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我是一个低调的杀手 寂寞vs无罪 著 杀手,是一项比较特殊的比较低调的服务行业。 一名顶级的杀手在一次空难之中,被天雷轰到了古代而获得重生,并在雷电洗髓伐骨之下拥有了巨大的力量。 他虽然坚持恪守着杀手低调的职业操守,但是,面对着各种各样在挑衅,他应该继续低调守护他的操守,还是应该叛逆的走上正面而高调的踩踏乃至抹杀他的敌人呢? 人生,都是由无数的各种抉择交集而组合,他的抉择是什么? 第一章 异世的同行   世界上,有两件事情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一是没有尽头的黑暗,一是脱离掌控的无知。   从二战到二十世纪末期,顶级的特工俘获俘虏,套取情报的手法,不再是从单纯的肉体折磨方式进行榨取,而是把俘虏放进一间极大的漆黑的安静的房间里面,让他在静谧如死的黑暗之中,随着完全失去时间观念之后,理智被一丝一丝的抽干,锐气被一点一点的打磨殆尽,然后宛如橡皮泥般,任意搓圆捏扁,任人拿捏。据说,此种刑罚,不仅体面,而且关顾到人权道义上的方方面面,居然被拥护上了人权主义的靓丽光环,备受推崇而使用。   而华夏人,最为恐惧的,却是寂寞。   黑暗算什么东西?如果老天爷扔来十吨八吨毛爷爷,即使是黑暗极尽天涯海角,独自一个人,也可以快快乐乐的数着钞票到天荒地老。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有部不那么落后的智能手机,WIFI满满的,电池量二十四小时都显示百分百的,然后用燃烧着的纸钞点着嘴角叼着的香烟,举起手机自拍着脸上挤压出来的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然后转发在朋友圈,还一个劲的大吐苦水,仿佛不让朋友圈明白他穷的只剩下钱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烦恼。如果,上面的条件无法满足,soli,你给我那么多财富,却没有人知道,那如同锦衣夜行,看不到邻居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也看不到当年因贫穷撕毁爱的盟约奋不顾身英勇果断转身离去的那个情人她追悔莫及痛心疾首的表情,还不如不要呢!   寂寞,不是伤心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伴,而是成功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人分享。   假设,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些人可以忍受寂寞,估计,只有两种:   一,乞丐。大多数的时候,他们的职业领域深深局限了他们即使是非常成功的让老家打造了豪华别墅和购置了豪车,依然,他们会比职业特工还职业的保密着他们财富的源脉;其中的原因也极是简单,面子问题占首要,然后是害怕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行列,扒分了他们的利益——虽说全国上下十几亿人口,财路宽广,但是,多一个人进来,无疑就是在少了一个人的施舍贡献基础上还增加了一个人的竞争,这一增一减在按比例几率计算却是增加了两倍!现在的社会,各行各业,无时无刻,都存在着相当大的竞争和压力,哪怕是多一线,也不是他们所希望的。   二,杀手。杀手的起源比较古老,在古代战争纷乱的年代,碰上难以战胜的对手,古人信奉“蛇无头不行”的伟大而尊贵的理论,采取高额雇请专业杀手,对敌方首领进行刺杀的“斩首”,制造对方部队混乱,从而趁虚发动致命攻击。后来,延伸到谋杀对立政敌,甚至私人仇敌。   杀手的职业特性,毋庸置疑,是隐蔽而黑暗的,上不得台面的,即使是,当年易水断绝悲壮人寰之荆轲,也自称义士而已。   关于杀手这个行业,在国外或许还相对比较轻松,究竟很多国家还是允许携带枪支或道具,而华夏,枪支和道具都受到严厉管制,无形中,作为杀手这个行业的职业者,相当与吃西餐的时候,刀叉都被拿走了,就算是面对着丰富的佳肴,感觉是多么的别扭。更糟糕的是,即使是,你从哪处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一把手枪,极有可能是,人还没有下车站,就被黎叔的手下给顺走了。所以,在华夏做杀手非常的不容易。所以,大多数的杀手,宁愿远离故土,到遥远的国外去发展杀手,啊不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事业。   杀人,当然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故之,无论成功的过程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也不能够拍些照脑残的发朋友圈让大家分享你的成功,因此,成功都不可以被分享被点赞,那么,就注定了,寂寞之中,咬牙切齿地饱受被成功挤压的折磨了。   梦中游轻轻一叹,抬头处,月藏云层,耳边松涛如浪。   转身返入庙中,烛已灭,一片漆黑。   从刚才跨越而过的那一扇破落而古旧的巨大木门,已经可以通过目测是近将千年之前的上等紫檀,如果可以拆下去卖的话,估计价值不低于完成一项B级任务的收入。根据它的纹理和相对比较粗糙的技术层次,马上可以断定乃大元朝时代的工艺品!   开玩笑,作为站在世界上最顶端的杀手,不说上懂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间百相,至少也得琴棋书画古玩文化深入研究的,要不然,当碰上需要刺杀某一个古玩爱好者而刺杀的机会又唯一是他进入古玩会展或拍卖会,混身进去的时候,又刚好遇上旁边某人的艺术探讨时分,一问三不知的,马脚便很容易暴露出来了,被歧视为不知所谓的低俗暴发户还小儿科,给人当作教育反面典型科普材料就不那么爽了:都来瞅瞅,一个不学无术的草根暴发户是咋的悲哀的,居然说唐三彩是唐僧的老妹,咋不说是他姑妈呢,起码年纪比较大历史价值比较大吧。   杀手不可怕,有文化的杀手才可怕。   虽然,梦中游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被灌输了包括英语,日语,德语,俄语,西班牙语在内的八门外语,然后,十四岁就进入亚马逊丛林接受魔鬼地狱式的残酷训练,然后,在十六岁返回小寒山那个据说十年前在泥石流边缘捡回自己性命的糟老头子那里。哪里料到,老头子居然翻脸不认人,抬腿把他往外踹,嘴巴还一个劲的吆喝:小崽子,就这么个两手空空回来?我的拉菲呢?我的跑车呢?我的美女呢?   梦中游:“……”   梦中游满头黑汗心里恶意暗忖:美酒跑车也就算了,还美女呢,你丫的都没一百也八九十了吧,还行么?他低头看了看手上提的蛮累的月饼和水果,再想想老头子凭空一掌仅仅以气功就可以干脆利落地手刃一棵双手合抱的松树,那比粗暴的倒拔杨柳的鲁智深无疑是帅多了潇洒多去的模样,一时半会也难以判断他那方面的力量是否完整,只得一阵无语。   老头子挥挥手:“去去去,弄上香车美女好酒的,老子才有心情跟你研究研究人生的课题。”   于是,梦中游扔下手上的东西,转身而去。   经过数年的出生入死,浴血奋斗,梦中游终于通过无数次跟生死边缘的死神搏杀,夺取到了上百亿美金的积蓄,在美国顶级跑车专业公司订购了一款最先进的跑车,又亲自去法国拉菲酒庄以千万天价订购10箱82年拉菲,至于美女嘛?   额,这个,这个,好像比较难以决断,众所周知的,岛国的美女都奉献给了A,棒子的美女多数后天手工制造,体态美妙的吧,吃不准她身上有木有比三鹿还毒的硅胶,而且还东缺一根西取一片都已经不能够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了;最主要的是,搞不懂老头子的嗜好,究竟喜欢非洲土著款式的狂野,还是东方细腻式的温柔?   为此,梦中游跑遍全世界,几乎为老头子尝试尽了世界各地的美女滋味,以便在老头子面前可以客串临时皮条客,给他介绍各款各式美女的特色。为了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梦中游甚至单枪匹马深入几内亚的吃人族部落,在篝火旁边,一边和美女吃着烤人肉,一边研究美女最原始温柔。   当梦中游感觉收获颇丰,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乘坐那一班飞机经过太平洋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竟然好像一片完整的墙忽然崩塌了一角,呈现出一个吞噬吸引力恐怖的黑洞。   飞机刹那打横急剧旋转起来,机舱里面的人瞬间东倒西歪,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巨大的力量导致他们完全脱离了座上的定位束缚,纷纷拥抱在一起滚动,小孩宛如婴儿饥饿索奶的哭闹,女人如同被所痛恨的男人当众扒光衣服的恐惧尖叫,又似满满一锅看似安静其实却已经沸腾的油遽然被浇上一勺冷水般愤怒迸溅开来!   仅仅不到三十秒,或许更短的时间,庞大的飞机居然如似遭受打击的玻璃玩具般瞬间粉碎,紧紧接着,一具一具人体好像被撑饱了的气球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不断的爆碎,殷红的血液,残缺的肢体,宛如屠宰场过期的垃圾料不要钱的扔弃。   黑洞蓦然爆闪一抹电弧,粗大如老山区的木桶。   梦中游最后的意识,便是看见了那一道粗大的电弧,好像看见一个背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仇敌终于在披星戴月关山万里仆仆风尘寻寻觅觅之中找到了他,因为他马上就感到了一股深重的悸动与电麻,同时,还依稀听见一声闷雷。   有意识之后,梦中游便发现了,他没有死。但,浑身上下,绝对没有任何一毛一线的外物,如果婴儿出世是光溜溜的,那么,他可以被鉴定是一个巨大的婴儿了,也就别说瑞士银行的钻石贵宾卡了,就是哪个刚刚买的爱疯几都估计气化了。   哎,如果手机还在多好呢,可以把紫檀大门拍下来发到朋友圈,让大家鉴定一下它的价值多少。   最主要的是,他想上网查一查百度,近千年之前,华夏的大元帝国时期发生着一些什么重大的事情。   哎,没有百度的日子,比孤守空房的新婚夫人还难过啊。   如果,世界上有几种人可以做到随遇而安可以在任何陌生的甚至是恶劣的环境生存的话,杀手,无疑是最强大而坚韧的一种。   因为,杀手所面对的环境,通常不是取决于自己,而是他需要完成任务的对象。譬如,某个刺杀的对象人物进入肮脏的厕所卖大的,而这又是刺杀他最佳的机会,你总不可能跟他说:大哥,外头的西餐厅环境优雅,落地窗可以观赏全图海景,沙滩的美女会让你美不胜收,我会在你最好的心情最浪漫的遐想之中使用餐刀愉快的割断你的颈动脉,让你在充满罗曼蒂克氛围之中快快乐乐的死去。   当年,梦中游为了伏击一个手中掌握着数万武装的叛军首领,深入环境恶劣的丛林之中,在必经之路足足潜伏了七日七夜,所带的干粮和水都告罄,为了补充体力,老鼠肉,蛇肉,蛇血,活生生的照样当做回填胃府的粮食。   宋小宝说不会做菜的厨师不是好司机。也许这话有待深入探讨与验证。但是,一件无可否认的事实却是:没有穿裤子的人,一定装不了B。   一阵子习习夜风似乎某位失落的幽灵悠悠荡荡飘忽不定弥漫庙宇的时候,梦中游同学再一次下意识的同意了一件事情:自己身上,果真是,寸缕不遮的。   他仰望着破败不堪的三清道尊,虽然此刻里面相对比外面星光暗淡的旷野来的更加之黑暗,可谓到了伸手不见手指的漆黑境界,但是,他的视力却非常的好,嗯,应该说是非常的好,非常的变态——说的也是,如果谁乐意被雷电浑身上下绝对没有一毫一寸遗漏的情况之下完完全全轰击无数遍,在还可以神迹般活着的前提下,理论上,绝对比当年孙大圣在老君炼丹炉里面被叁味真火炙烤后成功获得火眼金睛更加的厉害。   现在,梦同学的视力虽然做不到上观天庭下穿地府中透人间百态,但是,漆黑之中,呈现一片依稀雾化了的景象,还是可以的。   高高在上的塑像,以一种非常恬静的表情俯视着终生,仿佛,在无言的表示着,芸芸众生,皆以平等,无为致道,非破,非极,自然遁玄。   梦同学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说:连片遮羞的布幔都没有,你们还牛的那么个样子,脸都不红一下,我都要为你们脸红了哈。   梦同学说着这话的时候,忍不住扭头往后面看了看,因为,他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毕竟,如此彻底的跟三位道祖的袒诚相见,到底不是那么回事,搞不好,哪个人看见了,还误会他梦同学经过雷劈之后,去泰国的手术费用都给剩下了,取向便成功的得到了彻彻底底的更换,最重要的是,口味那么的严重,连泥巴塑造的佛像都兴致勃然的样子?   额,额,额,如果是那么个样子,梦同学宁愿彻彻底底的死去算了,免的那么丢人现眼的活着了。   居然真的是有了脚步的声音。   不是吧,真是怕啥来啥,还让人活不活了啊?   究竟是形势比人强,额,应该是面子比命重。   佛像虽然没有遮挡的布幔,但高大威猛的塑像后面至少可以暂时当做避风港吧。   那个谁谁的,最后不要没事找事转过后面来找不舒服,不,梦同学发誓会很果断掐断他的脖子;如果是女子,又是很美丽的女子,那又该怎么办?梦同学想了想,终于遏制下冲动,反复说服自己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完全可以跟美女讲道理,如果她最后坚决要推倒他的话,他也会很坚决地,从了她。   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颀长,白衣如雪。腰间悬挂着一把木鞘长剑。   塑像后面的梦同学立刻判断,他的剑也是木的。因为,大元帝国以铁蹄虽然征服了中原,更换了汉宋,但是,蒙古统治者考虑到蒙古究竟是小家族,无法和汉族大家相比较,一时的压制,完全代表不了世袭万载的统治,为了长治久安,压制汉族使用金属刀具,甚至一段时期禁止汉人使用金属刀具。后来,还是大贤耶律楚材体恤民情,深深懂得,所有的反抗,原动力都是来自没有休止的压迫,为民请命,婉转的上说,如果彻底不让汉人使用刀具,实在是对以武功横扫欧亚的蒙古铁蹄战士有侮辱的导向。   后来,政府放宽了政策,允许五户人口可以共同使用一把刀具。   历史,是不容篡改的,除非,这里不是华夏的大元帝国。   青年吹燃了火折子,点燃了半根蜡烛。   塑像后面的梦同学不由非常不要脸面的暗说:你妹啊,我都帅的那么惊心动魄,每天都不敢照镜子,害怕无数个镜子那么无辜的被我的帅震惊的破镜难圆,没有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那么帅的男人,噢,买噶地,我要掐死他,彻彻底底的掐死他!如果他不死,就算是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的美女,估计,我就有主角降到跑龙套的危险,基本上,不会有我的什么事情了。   想当年,随着自己的成长,偶一天在镜子面前停留,被镜子里面的身影深深的打动了,他还因此充满疑惑的询问老头:老头,人家古龙大侠说,做杀手,相貌必须一般,可以扔在人群之中找不见的那么一种平凡,如此,才不会导致身份被暴露,把危险因素降到最低的程度;我这么个样子,毫无疑问的,鹤立鸡群,群众的视线一下全看我来,我还跑个屁啊?   老头淡淡问:哪个古龙啊,你看的都是些啥年代的书啊?   额——当时,梦同学有些心虚了,毕竟,家庭条件恶劣,看的小说,基本上,都是在垃圾回收站人家当做废纸一斤两毛钱收购的,他经常跟回收站的孩子玩,其实真正的目的,也就是可以免费看一些老早被历史淘汰的书籍。偏偏,那个垃圾回收站老板还经常以他的好学做榜样教导他的孩子,因此,他满脑子的,被老头子称作垃圾东西的知识,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被自己毒害了。   老头子循循教导:时代,是不断在进步的;在那个时代,或许,比较尊重一些实际的才华;而,与时俱进,现在的年代,是讲究颜值的时代;同样一个出轨的男人事件,出轨丑男的命运是被妻子以背叛而遗弃,而出轨帅男,因为帅,便很容易被谅解被接受;女人是非常感性的,她有时候,智商是那么让人捉急,因为她们完全忽略了,实际上,出轨丑男的能力,比出轨帅男更强;男人看女人,是一白遮三丑,而女人看男人,却是一帅挡百败。   梦同学弱弱问:帅,可以换吃,还是可以换喝的?   老头子深深的凝视着他,缓缓说:如果一个美女和一个丑女在一起长跑比赛,途中,她们都是疲倦不堪,香汗淋漓,需要食物和水的能量补充;而,你手上只有一瓶水一个汉堡,你会给谁?   梦同学没说话,其实也就是默认了,给美女是必须的。   老头子没有说话,显然,他知道梦同学的答案,因为,这个也是标准而最正常不过的答案。   青年比美女还俊俏几分的脸白嫩里透着红晕,薄薄的嘴唇居然仿佛涂抹口红的朱红中隐隐显露一层湿润,许是唯一的不足是一双秋月剪水般的美眸,却时而泄漏一丝丝让人灵魂悸动的寒霜般冷酷的寒意。   从前,梦同学对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阎王遇上也好生招待”使用在人物相貌上面的夸张修辞嗤之以鼻,此时此刻,却明显感到原本比较暗淡的烛光,居然仿佛被注射了某种激素一般分外明亮了几分。   梦同学不由暗下弱弱的思忖:莫非,蜡烛也有着生命么,甚至,还是母的?   又是一缕清风送了进来,烛光居然很无耻的轻轻摇摆她的身姿,仿佛,无形之中,向青年伸出勾引的指头,轻轻**:噢,坎门,北鼻。   梦同学却在风儿之中,敏锐的嗅觉分享到了一缕淡淡的好像非常陌生又似非常熟悉的幽香,他几乎脱口而出询问青年使用的是不是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购买的古龙香水。   哎,人总是在不断成长而改变的。在年纪比较幼小的时候,他认为男人老狗,涂抹香水简直就不像话,好像有些娘娘腔甚至是心里素质发生畸形的一种存在方式。后来,才懂得,人活着,大多数的时候,不仅仅的毫无顾忌地放荡形骸最大极限地放纵自己,往往,还需要顾及交集的人的感受。   忆当年,某一天,他路过一座高档大酒店,门口竖立着一个大牌子,牌子红底黑子写着:衣冠不整,恕不招待。当时,血气方刚的梦同学居然脑洞大开,极大限度想象到了二十世纪初期,上海虹馆道场门口那个书写“中国人和狗不得进入”的牌子,霎时深深感觉到民族的尊严受到了严峻的挑衅,这是他绝对不容许的现象,顿时热血沸腾起来,凌空飞起,一脚把人家门口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不与世争的花了好几百万RMB的花岗岩形象威猛的石狮踹了个支离破碎。   偏偏,守在门口的几个保安在已经被吓尿的情况之下,明知道动武是解决不了的了,只得尽忠职守的含着汪汪的泪水,抱着他的腿,不让他离开,因为,由得他离开的话,他们就不仅仅是随后离开的命运,而且,还将被设置成为不作为的保安档案名单之中,也就是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一生,找工作的事情便将镜花水月永远成空,等待他们的,应该是被打回原形,而且是永远永远的跟庄稼打交道了。老板出来了,派出所来了,唯有梦同学这个作为肇事者的家长居然没有出现。   酒店的大老板几乎要气愤的吐血的当儿,从未知的远方打来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派出所的副所长,他接听了估摸有10多秒,然后,大手一挥,让梦同学非常愉快的离开。可是,梦同学愉快了没有多长时间之后,才幡然后悔。   原来,酒店竖立的牌子不是某种有失偏颇的歧视,而是很友好的提示进入酒店的各位客官,在跟亲朋好友聚会的时候,务必完善自己的形象,给与对方一种尊重;而,尊重,是亲密的互动,你尊重别人,才可以从别人身上得到尊重;多么善良而友好的酒店老板啊,自己却将好心当狗肺,把道德践踏粉碎了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嗯,美化自己,是尊重别人也是擭取别人尊重的方式。我需要美化自己么?梦同学把鼻子贴近身体吸了口气,呃——   他马上要命的后悔了,几乎要自杀掉!   臭!   臭臭!!   臭臭臭!!!   还不是一般境界的臭。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嗯,有点接近食物闲置的时间过长引发了发酵的酸臭,又有些贴近铁板上面因为火候完全失控然后发生焦糊了的烟熏味道。如果胃里面还可以有库存的东西,保证会一丝不漏的呕吐出来,然而,在飞机上面也就是喝了一杯红酒和一块奶酪,估计在穿越黑洞的过程,老早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只能够是干呕一下。   然而,虽然他已经尽到最微细的声息,却依然逃不过青年敏锐的听觉。青年一双极有肉感的厚厚耳垂齐齐抖动一下,嘴唇轻启,声音却让人感到温度直接下降了十多度:谁?梦同学连忙掩住嘴巴,一副出轨丈夫被还在怀疑之中的妻子审问时候咬紧牙关坚决不作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表情。   夜风之中,居然出现了一行脚步声音。   靠!   梦同学老早在上半夜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周围观察了一番,方圆百里之内,别说没个人住的房屋茅舍,除了连绵的山峦层层叠叠,鬼影也不会有一个。而,如此三更夜半风凉水冷的,居然涌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莫非,这里是华山,他们打算在此探讨研究一下华夏武艺文化学术上的文明史吗?   来了三个大汉,清一色的黑袍,目测其气势非常的炫酷,很有华夏二十一世界初期的古惑仔的范儿,好像非常害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种以践踏社会道德撕碎人类尊严从而奋斗不休以此为无上光荣的强势群体。   三个大汉,当先的那位,身材明显比另外两个要高出半个脑袋,估计应该是他们小组的小队长,冷厉的扫了俊俏的青年一眼,沉声问:“南疆滴血”余——余谦宝?   俊俏青年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的说:你们相信五十万两白银可以在你们手上使用?   小队长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说:人活着,总是有着那么一些事情,需要去尝试的。   好!   俊俏青年一个“好”字脱口,音刚刚起的时候,他的身躯忽然——绝对没有一丝的征兆,掠空而去,仿佛一支愤怒的急箭!   而塑像后面的梦同学只是依稀看见一抹连绵不断的残影,在三个大汉面前微微一滞,便行云流水般回缩;残影消失,俊俏青年依然站立在原地,甚至那潇洒背着手的动作也不曾改变,甚至距离他身后仅仅尺余的烛火也没有摇曳一线。   这个时际,他的声音才完整的消失,好快!   对面的三个大汉仿佛陷入深渊般的沉静,如果不是他们那三双出卖了他们发自灵魂的恐惧眼神,委实难以让人相信,刚才仅仅一瞬之间,已经发生了一些彻底质变人生命运的事情。   噗嗤——   三个大汉的喉咙很默契地同时裂开了一条血线,然后这条血线由浅浅的一丝,猛然之间似乎被一道巨力反方向的扯开,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腥息弥漫了夜空。   通通通。   三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生命,很脆弱的宛如被环卫工人毫无怜惜意思扔弃垃圾桶的烂布袋,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沉静了一会儿之后,俊俏青年没有回头,却冷意逼人的道:出来。   梦同学没有动。俊俏青年叹了口气:我的耐心有限,请求你,别一而再的考验我。   梦同学好像如梦初醒,放下掩住嘴巴的手,只好回答:你,在跟我说话么?   俊俏青年冷冷道:这里,已经没有第三个活人了。   梦同学很是尴尬,呐呐道:我可以不出去么?   俊俏青年淡淡的:可以。   梦同学很是开心:谢谢……   俊俏青年:不必;我一向没有让潜在未知的危险存在的习惯,通常,我会把潜在的危险在摇篮之中掐死。   梦同学非常郁闷:你要杀我?可是,我们貌似还不是很熟悉吧。   他的言外之意,是表示他们从来没有交集,因此,也不会产生恩怨情仇。   俊俏青年浅浅抿了一下嘴唇,淡淡道:人,活着,通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哪怕,从来不曾有爱不曾有恨,有时候,也会在偶然的境遇里相互置对方于死地;譬如面前这三个人,他们和我原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现在,他们仅仅因为利益而已;而我,相对而言,有更加充分的理由执行我对你的决定。   这一番言语,无疑直逼梦同学的心灵和灵魂,前世,他总是经常惭愧,一些原本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利益冲突的人,就是那么冰冷无情地在他的手上丧失生命,他总是在做弥撒的时候,很友谊的祝福他们的亡魂都归宿天堂;俊俏青年说的没有错,原来,人活着,完全不必消极在纠结的无奈之中,反而,要热血沸腾,捏造,额不是,是创造一个一个理由,支撑灭绝的脚步,横行天涯海角。   郁闷一消,梦同学终于打起了精神,仿佛,又回到了危机重重的丛林之中;有人说,梦同学是一个天生的战斗士,他好像就是为战斗而活的,哪怕是最大的恐怖和危机,他从来不知道退缩,反而是加一把劲的扑身而上。   梦同学打开了心结,心情显然也愉快了起来了:嗯嗯嗯,经过目测,你说的有些道理,我本来会很难为情的,现在,你说服了我,我决定了——   梦同学忽然言语停顿,好像垃圾过多的智能手机在打开网页的时候,突然死机了,让人感觉一阵子很不舒服的纠结,心底之下会非常轻易奔涌一股捉急,霎时有将手机砸个粉身碎骨的冲动。   让俊俏青年更郁闷的是,他不由怀疑此人是不是个神经病,你妹的,道理是听出来的,可以目测吗,目测你全家都很有道理的活着呢!   噗。   蜡烛蓦地熄灭。   原本的光亮在瞬间黑暗,欺骗人类的视觉感官总是那么习惯的误导现在的黑暗比点灯之前的黑暗更加的漆黑。   面前倏然荡起一缕劲风,俊俏青年毫不犹豫出剑,他的剑虽然的的确确是木头削制,但是,放眼整个天下,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轻视“南疆滴血”余谦宝手中的木剑。谁拥有蔑视他的勇气,很可能,他的生命,便将如同刚才三个大汉的下场。   钉!   凌厉的剑气竟然使得剑尖触及烛台之际迸溅出金属的声音!   但是,余谦宝已经明白先机遗失殆尽,离开身边的剑准备回收的时候,果然,浑身一紧,一双透着无法抗拒的巨力包括他的双臂在内都被牢牢实实锁紧了,顿时,浑身上下,宛如被巨蟒完全箍紧的小绵羊,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好吧好吧,箍就箍吧,偏偏,让人要吐血的是,黑暗之中,这个混蛋居然贴近他的耳边,轻轻的说:兄弟,借件衣服。   按照正常的规则,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紧紧抱住的时候,通常有那么两个情况,一是擂台上面陷入白热化的近身肉搏,二是断背山下面秀恩爱的限级交流;他们的心情,前者是,被抱住的男人充满不甘而奋力挣扎;后者是充满着挑战人类基因底线的愉悦和欢快。   漆黑中,无法详细通过参详余谦宝的表情而进行内心的剖析,但是,显然,时间仿佛刹那的停滞,他的身躯仿佛一帧相片被定格住了。漆黑之中,居然安静了下来。   余谦宝的呼吸似乎有些儿急促,本来,这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具备即使是万敌当前也面不改色的高素质的高手身上所发生的现象。余谦宝说话了,而他的声调,却决不是不甘与恩爱,而是愤怒,对,是愤怒!   “放开我。”   他仅仅就是三个字,但里面所囊括的东西,却已经毫无保留,完完全全倾泻着他心里面的怒火已经如一座巨大的积压了庞大能量的火山,正处于整装待发,一触即发的边缘,很容易让你虔诚膜拜地相信,怒火一旦爆发,午夜都将要被焚烧的化为灰烬。   梦同学没有松懈,他以一种包含着诱导和商量的语气说:“宝宝,我现在全身上下彻彻底底的无牵无挂的,而且连买件衣服都没有钱,已经在这里躲躲藏藏了好几天了,再不出去,我估计,不冻死也被饿死了。你看,就算是,我明明知道你非常想见我,我虽然对你非常的神往和崇拜,但是不就是羞于出来么;宝宝——”   “打住打住!”余谦宝被恶心的那个啊,如果不是还被仅仅箍紧,早就开吐了,“不要‘宝宝’那么亲热好不好?我们好像还不太熟是吧?”   接着他声音有点儿害怕的发抖:“你下面别靠我太近好不好,我没有汉哀帝的断袖之癖。”   梦同学也极是郁闷,几乎有自杀的冲动,原来,他下面的小小梦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居然很无耻的宛如镖队启行时候起旗般的竖立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好吧,就算是这个青年身上的的确确漫溢着一阵阵淡淡的迷人的幽香,但是,他也是大老爷们好不好?莫非,我被雷劈了之后,连取向都被更换了哈?   噢,老天,你还是把我彻底的劈死吧!   两个人居然很默契的沉默了。   其实,他们都在等。一个是等对方的体力消耗而松懈而脱困。一个是等自己的小伙伴经过高度的检讨和反省,低头认错。按常理,一个普通的人,在定点定向定位作以匀速保持使用一份超过他体重一半以上的体力,持久的时间,仅仅只是在5——10分钟之内浮动,而相对武功高手而言,或许会在适度的高调,而即使如此,也只不过20分钟左右而已;故,高手的决战,生死胜败往往在于瞬间决定;那些什么大战上千招,更没谱的夸大事实,说什么大战三日三夜,你妹的,先不说拼杀中无法避免的受伤流血,便是剧烈的高难度高危度作业,不流汗啊不脱水啊?难道,打到中途的时候,回合钟鸣,来个美女举牌暂停,然后,双方补充水补充营养热量然后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之后,再度大战?   但是,见鬼的是,这个塑像后面漆黑之中,好像孤魂野鬼般诡异跳将出来的男人,体力居然那么让人意外,在超出一刻钟之后,不仅体力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打了鸡血般劲头十足的,好像他的体力资源如同长江之水连绵不绝的样子;更让于谦宝郁闷的是,从这个陌生的男人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居然蕴涵着一种让人迷乱的如遭电击的颤动。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梦中游同学更加的难过。对方不知道使用了哪个牌子的香水,虽然是那么的轻淡,却如一首幽深的致使灵魂深处牵起巨大悸动的诗,即便是每一个呼吸,仿佛,都宛如诗里面的字字珠玑直抵灵魂最脆弱的层次,让人难以拒绝流连忘返,只一个劲儿的想抱住他,好像到天荒地老也乐此不疲的样子!   呃?   呃!   坏啦!我真的被雷劈坏了!要不然,怎么滴,紧紧抱住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还那么的心安理得乐不可支呢?   梦同学害怕了,这种糟糕的情况发生,其严重性质,比扶跌倒的老人更为可怕,必须要逃逸去了。所以,还是他先开口说话:“呃,那个,那个于谦宝同学是吧,我的要求并不高是不是,你看,这更深露重的,凉风习习,我的体质不是那么的好,万一着凉了,感冒了,现在是流感易发的季节,如果不小心传染给你,好像也很对不住你哈;你看,为了建设新时代,保护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你就从了哥,把衣服给哥罢。”   于谦宝沉默。   梦同学:问你的意思呢,咋不吭声呢?   于谦宝似乎憋足了一口气才缓缓吐气开声:你确定,我还有第三只手脱衣服吗?   额——于谦宝双手被紧紧的箍着,即使是是双脚都他下至紧紧盘锁而无法移动,脱衣服那么艰巨的任务,显然是无法胜任的。梦同学有点了解之后的郁闷,愁肠百结的说:那该咋办啊?   于谦宝愤然脱口而出:你师父没教你点穴吗?   噢噢噢,对对对——梦同学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然后又无比的泄气:你没说错,那老家伙还真是没教我点穴呢!靠,敢情,老家伙还藏私了,以后别让我见到,否则,要他好看。   于谦宝直接无语,他自杀的心情都有了,自己堂堂一名威名远播,尤其是令鞑靼高层政客心惊胆战而开出天价悬赏人头的顶尖杀手,居然有那么一刻,被一个连下九流都懂得的点穴术却偏偏不会的江湖新手弄得一筹莫展,甚至连生命都被对方掌握,那个冤劲,肯定要追上窦娥去了!给块豆腐我吧——于谦宝恨不得可以大声呐喊——让我撞死在豆腐上面吧!   然而,最后,于谦宝只得吞下滔天的怨气,轻轻一叹:知道人体奇经八脉吧,知道血液流程的钟点刻位吧——嗯,也就是民间的子午流柱;知道地罡七十二穴,天罡三十六穴吧……   梦同学头很大:你还是干脆的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你才不会动,才不会在我脱你衣服的时候,你不会影响到我的生命安全吧。   于谦宝沉默了一会,才说话:你不怕我诈你,然后杀你?   梦同学很是认真的说:虽然,这里没有任何人见证,但是,你应该是一个很有恪守高尚素质的杀手;你应该懂,在今晚,你的生命曾经被我控制之中,也就是说,你已经欠了我一命;错过今晚,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杀我;但是,今晚,你必须满足借衣服给我的条件,你认为合理不?   于谦宝是一个骄傲的人,想了想,点点头说:我同意;既然如此,你松手,我自己脱给你。   在于谦宝想象之中,梦同学必定是犹豫不决的,因为,江湖,原来就是充满着各款各式的尔虞我诈,说什么诚信,估计这玩意的价值还不如邻居那位大妈家里那只老母鸡下产的一只蛋蛋。却几乎是,近将是,完完全全没有想到的,梦同学竟然二话不说,立即松开了他。   于谦宝几乎是呆住了,不,是的的确确的在发呆,他忍不住暗暗的想着,这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出门忘记了吃药呢?任凭一句话而已,便那么轻易的相信了?这混蛋难道不怕他立马失信,一剑把他杀死?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此时此刻此地,没有另外的一个人见证他们之间的承诺,人死怨消,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可是,即使是,于谦宝充满着无比的愤恨,而骄傲的他,终是放不下尊严,兑现了他的承诺。窸窸窣窣的一会儿,漆黑之中,他将一套雪白的长袍递给梦同学,默默无言。   其实啊,在等待之中,梦同学的小心肝也难以避免扑通扑通的兔窜。通过刚才于谦宝杀人的表现,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凭借各种作弊形式控制了对方,便可以打败对方;他完全同意,如果对方反悔而向他出剑,他就一剑也抵挡不住。   他在赌!赌于谦宝对敌时候不屑一顾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凌然傲气。一个骄傲的人,是最为恪守诚信的忠诚守护者。   世间,之所以可以让诚信这一项最为闪光的道德风景存在万载而没有陨落,归功彻底,就是因为世上,还有于谦宝这种骄傲的群体存在!   不知道是长袍沾着的香气比较浓郁,还是喷涂了香水的身体因除掉衣服而暴露了更为彻底,反正,梦同学接过长袍的时候,感觉幽香的气息更深了几分,他摇摇头,感觉自己真是彻底的坏了,恋衣癖都仿佛出现了,我嘞个去。   于谦宝却轻轻问:地上有三件衣服,你怎么不要,反而要平白无故的得罪我呢?   梦同学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轻轻叹息:一,你强迫我立刻出来,如果我赤身露体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猜,你会怎么对我;二,假设我即使是弄灭了灯火,跑过去剥取死人的衣服,你会安之如怡,又或是静若处子的让我实行穿衣服的伟大工作么;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的衣服都被他们喷射的血液弄脏了。   于谦宝考虑了一下,终于同意了:不错,如果你光猪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显然,势必,也会把你当作一条猪杀掉;你,你走吧。   嗯。梦同学的确要走了,迈步走向大门,近将门口,忽然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么?   于谦宝:你说。梦同学:杀手,他的工作服,应该不是白色的;你看,你剩下的内衣都是白色的,很不靠谱。   于谦宝淡淡说:我知道你的意思,白色衣服容易暴露;嘿嘿,但是,凡是我的任务对象,就算是见到了我,却还是保不住他的生命。   你果然骄傲,哎——梦同学轻轻一叹:骄傲的人,通常都有着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但是,通常,不是所有的理想,都是理想的。   他走了。   漆黑。   于谦宝沉默。   良久,他轻轻的,仿佛梦呓轻喃:不是所有的理想都是理想么?……    第二章 漫长的夜   这是一个注定漫长的夜。   本来,这是梦中游同学重生的第一个夜晚,原该有上几个孤朋狗友,最不济,也叫上三五个**女郎,订个豪华包厢,海吃胡喝一番,然后KVP里面鬼泣狼嚎撕心裂肺的嗨上半夜,庆祝庆祝的。   毕竟,重生嘛,就算是纵横历史千秋万载,也不容易碰上的事情,即使是拿着用以研究人类跟时空关系的重大文明突破典型,为人类的空间沟通课题有着实质性的巨大贡献来抓,也很有必要的。如斯一来,莫说梦同学不再需要为生活全球奔波劳碌,立马,他会受到特级国宝的保护,别说钞票可以车载船运,名车,美女,一样都落不了,必须的。然而,老天,好像一个顽皮的熊孩子,居然把梦同学扔在大元帝国之后,仿佛厌烦了的一件玩具,就那么随手将他随随便便撂在某一个遗忘的角落了。   三更半夜,如果有人在近处,视力又没有问题的话,便可以很无语的看见,一个浑身****的男人,好像一条迷路了的游魂般漫山遍野的奔走,在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中折腾着。最让人为他难过的是,他手上明明抓着一件长袍,却偏偏,不离不弃的,坚定不移的,裸奔。   如果,于谦宝在,必定会后悔的吐血,在确定了自己没有要求他拿着自己的衣服裸奔打广告之后,必须的是义不容辞的拔剑,将他杀死的不能再死!   你妹的,你都打算毫无保留的彻底摒弃节操,那么无耻的裸奔了,还抢我的衣服干嘛来着哈?事实上,大家都错怪了梦同学了。   按照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的情商系数比例基数,羞耻,占据着相当大的比率;作为一名游刃于各层各业的杀手来说,情商几乎不输于武力值多少的。俗话说,有多大的能力,才做多大的事情,是吧。   之所以,梦同学那么的惊世骇俗,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他浑身上下那么弥漫着一层可以将人熏死不偿命的臭气,罪魁祸首,是那些轰击他的雷。那些恐怖的雷,没劈死他,却把他体内的所有杂质和秽气通过浑身毛孔逼了出来,达到全身脉络通畅无阻的地步。在古武系统,他已经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炼神还虚高端境界了。很多修炼内功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居然被雷劈了一通就有了,如果此事在武学界被获悉,很容易让人相信,他必定将是被各门各派硬摁强抢,捉回去小白鼠般研究着。   当然,这种现象,也是梦同学开跑半个小时之后才发现的惊人状况。他开始的愿望,只不过是想寻找一处可以洗澡的水源而已。哪知道,跑着跑着,浑身上下的所有经脉,居然好像沸腾的水般滚荡满溢,前所未有的顺从,感觉似乎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似江河奔流,源源爆发,这刹那的感觉,油然迸发着一种已经把世间完全掌控在手上的力量,似乎,就算他想摘取天上的星斗,举手之间,也能够做到。为了不让从于谦宝那里抢来的,噢,不是,是借来的衣服不致弄脏,可以改日报答于谦宝同学大方得体借衣服的慷慨大度,他宁愿像个疯子,嗯,应该是那露啥癖的漫山遍野的奔跑喽。   终于,一道溪流呈现眼前。   扑通!   梦同学毫不犹豫把身体狠狠的扔在水中。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梦同学虽然余意未尽,在遗憾没有三温暖又或桑拿浴里面可以享受美女捏骨搓泥鸳鸯奔放服务之中,还是上了岸,穿上于谦宝同学那处“借来”的长袍。   不知道是已经陷进猥琐的心里促成感官嗅觉也开始走上变态的康庄大道使然,竟然,感觉柔软的衣服里面,还依稀存留着淡淡的一种迷人的芬芳。   梦同学原本很好的心情,立刻宛如遭遇绑架般的难过:死了死了的昂,我这病的不轻哪,得治啊。   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肚子“咕咕”的鸣响,很友情的提示,他已经很久的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人是铁来,饭是钢,一顿不吃,美女在旁也无力翻上。梦同学忽然想起了坐怀而不乱的柳下惠先生。估计,当时的柳先生想必是饥肠辘辘的,即使是满腔的那个火焚身,也抵挡不住庞大的饥火压制。古人云,食色性也。食先而色后。先进食填饱肚子,才能够接力满足色的需求对不对?故之,温饱思淫逸,很有道理;温饱如果得不到解决,一切欲望,都是空中楼阁,不为成立的。山峦中,永远缺不了树木的。问题是,没有果树。好吧,就算是偶尔稀稀落落找着一些果树,但是,都是未曾挂果的果树。   梦同学慢步走着——不是他不想快速奔跑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食物,而是,他知道快速的奔跑,或许可以更快找到食物,但消耗体力的速度也是必然的快速,他不敢保证,在能量消耗殆尽昏倒之前,能不能够吃上东西。   明月,钻出云层,山峦一片银白。层层叠叠的山峰,远远看去,仿佛叠放着无数馒头,虽然这些馒头有些色泽偏暗,估摸逾越了保质期的样子。   梦同学不由露出灰太狼看见小绵羊垂涎欲滴的表情,非常不介意扑上去狠狠咬一口。   喔喔喔——   鸡鸣?   鸡鸣?   确定是鸡鸣?   远处的公鸡好像感应到了梦同学的怀疑,极大的不满,甚至比夺去它的爱爱母鸡更让它义愤填膺,又是“喔喔喔”的一阵抗议啼鸣。梦同学嘴角终于露出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宽慰笑容,噢,错了错了,他的痴痴眼神,明明如同看见甩手转身离去的情人忽然脚尖踢上了一块石头,整个娇躯,风筝般飞跃而起,而按照她的抛物线惯性,可以推论落地点正需要迎接一辆风驰电制飙速中的泥头车的严峻考验。决裂的爱情,你若不好,便是晴天。你若死去,剩下的痛苦,我愿意以一辈子承担!这,才是真心的爱情,所有的爱情决裂之后,还祝福过的比我好,都是充满虚伪的谎话废话,都是残存着希望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夜,回头,躺在自己的臂弯。   半个小时之后,梦同学在一条溪流旁边,支起架子,烤着肥肥白白的大公鸡。   那里居然还有着七八户人家,茅草筑造的屋子,农具不少,显然都是田地劳作的苦哈哈,生活必定极是艰辛苦楚,劳累了大整天的,连公鸡打鸣都无法撼动。梦同学原来有敲门请示的意思,后来,经过将心比心的一番计较,终是抱着极大的怜悯与同情,不敢打扰他们的难得的甜梦,轻轻的,不带起一丝响动的抱着公鸡走了;虽然,他翻看过,于谦宝的长袍袖筒里面有不少银票,但是,他善意的联想到了,过惯了贫苦日子的苦哈哈,一旦面对着暴富的刺激,是不是有那个控制不发生突然疯癫的能力;因为,无论任何朝代,钱,如同男人身边的女人,没有不行,多了更不行;痛定思痛之后,为了不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放下银票了。   肥肥胖胖的鸡肉全部进入了梦同学的肚子里面。   按理说,梦同学应该感到满足的愉悦才对的,然而,恰恰相反,填饱了的肚子好像个玩疲倦了的熊孩子终于沉沉睡去的时候,心灵却苏醒了一股极是难过的东西,什么东西?偏偏,难以捉摸,甚至,是空空荡荡的。   空虚。   寂寞。   漫山遍野的树木,风儿吹拂,鼓荡着一阵阵轻啸,仿佛,一个一个,跳动着秃废的音符,侵入心窝,直抵心弦最弱处,刹那,失落,惆怅,孤独,弥漫心头。   他的思绪,忽然跳跃了时空,幻灯片般缤纷展现着前世的片段。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构想过自己的爱情   。杀手无情,情是牵挂,情是留给敌人对付自己的弱点,情是消磨剑锋锐气的磨石。   杀手多情,他们不敢爱人受到牵连受到伤害。   老头子说过那么一句话:杀手,如同掌控着一片区域法则的执法者,他的爱是大爱,是保护他那一片区域子民的安居乐业,而对于这一片区域之内那些破坏秩序甚至危及民生的极端分子,就要采取雷霆手段加以惩罚,甚至抹灭。   如果,有人确定要问梦中游同学有木有爱过一个女人。   如果可以不回答,他会沉默。   如果必须回答,他会默默的点头,然后,还是沉默。   那是一个遥远的名字。   那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但,偏偏,他不是不敢爱,而是,他不能爱。   那是一个有夫之妇。   堂堂的,享誉全球的,站在世界杀手界最顶端的一位杀手,居然会充当一个女人的小三?多么滑稽的事情!   如果被老头子知道,估计,他将面临着被当树削的重大危机。据说,黎明前夕最为黑暗的。   玉兔西斜,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围的昏光,导致月光也昏暗下来。   柴火已经完全熄灭,昏暗之中的夜,居然。还有那么的漫长。几乎,很多的人都错误的那么认识,充满期盼之中的时间最为难过而漫长;而事实上,最难过的,却是无所事事的,被掏空了欲望,行尸走肉般任凭孤独的思绪,在寂寞中流放。   幸好,这种情况并不太长,一些急促的而纷乱的脚步,慢慢的接近。   尽管,月色昏暗,但是,梦同学的白衣如雪,委实可成为山峦之中,肉眼可见着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如果在视线之内还看不见他那就应该去见眼科医生了。   十来个人,背着锄头铲子等农家工具,个个都是庄稼出身的大汉,体格都很不错,雄壮有力,而且,他们的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很让梦同学感动,感动的几乎要眼泪哗哗的奔流了,他想说的是:哥,不就是吃了你们一只鸡吗,用的着劳师动众兴师问罪吗?   看来,漫长的夜,还没有结束啊。    第三章 伤心的邂逅   从来没有想到,在,如此寂寞如水的深夜,如此穷乡僻壤,如此荒山野岭,如此穷山恶水之地,居然出现了一个艳绝人寰的女人。   这个女人,一身黑色短打劲装,如果不是被接近黎明的风儿拂动所掀起的黑色披风,得到大家一致的确认她的而且确的穿着衣服,终于承认了不是一个嫩白的美艳的美女脑袋凭空飘忽过来存心吓人的事实。   相对而言,山区的苦哈哈们,虽然都长的那么强壮剽悍,但事实上,他们内心的脆弱,绝对可以跟母鸡下产的蛋蛋有那么一比的;他们的理想可谓至极的简单甚至是俾微,身体棒棒,田地丰收,三餐温饱,寒冷季节有个婆娘暖床,下雨有个熊孩子没事揍一顿,日子,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之中,走完一辈子便没有了遗憾。然而,时局的动荡,战争的倾轧,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这些苦哈哈。   残酷的生活,他们没有改变的能力,只有祈求缥缈的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神,帮助他们减轻哪怕是一丝儿的打击。   故之,山区的苦哈哈们,对神的恭敬对神的虔诚,比任何区域的民众都来的深度。   哐啷哐啷哐啷......   锄头,木耙,所有的汉子,扔下所有的工具,竟然整整齐齐的跪了下去,口中异口同声的恭恭敬敬的道:仙姑,您好。   梦中游张了张嘴,几乎把惊讶和愤怒的文字迸将出来,最终还是把嘴巴闭上。   因为,在他准备为她的青春作出很大的抗议的时候,发现,这个完全跟“姑”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美女,居然一脸享受的表情,不由感到极大的不满,心说,人家小龙女虽然是“姑”,但却只是杨过一个人的姑姑好吧,你让这十多个都可以做你叔辈的大老爷们喊你“姑姑”,你,你这是花心的节奏吗?你这么样子的花心,你的过儿知道吗?“仙姑”的面前挥过一抹雪白,额,应该是她皓白的玉手了,她的声音很好听,听她说话,宛如在欣赏一曲天籁:“你们回去吧。”汉子们非常听话,没有任何的不满,拾起脚下的农具,转身便一道离去了。   在前世,旧社会时候,压在人民群众身上的三座大山,是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封建主义;新社会的三座大山,教育改革产业化,医疗体制商业化,房地产商业化;压在**丝头上的三座大山,是房子,车子,票子。   人世间,最惨绝人寰的事情是,当一个妩媚而艳绝的女神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她的眼神不是向你伸出橄榄枝的等待你的爱慕,而是,视作空气般的漠然。据说,这一种打击的力度,是异性之间单兵作战时候最为恐怖的武器。这种武器的打击后果,轻则让人自卑至极而心情沮丧,丧失对生命的追求,破罐子破摔,难以走出堕落的泥潭;重则,自暴自弃,完全扔弃对人生的眷恋,在古人选择白绫六丈了结百无聊赖万念俱灭的生命方式之时,他们选择了高楼选择了安眠药选择了江河湖泊,任性地抛弃了生命。   当然,作为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资深而高端的杀手,良好的心里素质是没有疑问的,至少,不会因为一个美女的无视,就轻易而从容舍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面前,这个美女是那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身旁之外远处的黑乎乎的山峦风景,是的,她的眼神很遥远,远到一种让梦同学无法找到焦距的模糊。   有那么一刻钟,梦同学几乎产生了这个美女准备跟他进行一场友谊的忍耐PK,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打坐入眠的准备。   开什么国际玩笑的,跟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比忍耐,那是跟银行业务员比手点钞票的找死节奏,数死你。   显然,美女的性格极是充沛的,居然走到梦同学的身边,一言不发,也没个讲究卫生的,捋了捋裙子,便不管不顾地上是不是肮脏的要命,就那么从容不迫的席地而坐了。   梦同学几乎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想问:姑娘,你的节操呢?   但是,结果,两个人都在坚守着各自的执着,没有一言一语。默默的,默默的,机械人般遥望着远处的山峦。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没有谁去计算。月亮早已经没入在远处的天际,天色逐渐的开始的灰白,这无疑在诠释着,夜,终于要在万般的不舍之中,犹如被撕碎盟约的情人即使是如何的心碎如何的痛彻心扉,而华丽的转身,最终,还是不可改变的离去。   红彤彤的朝霞,宛如燃烧草原的星星火源,由一丝一线开始,然后是逐渐的延伸,然后是迅猛的燃烧着半边天空。   朝霞之中,梦同学没有扭头观看旁边的人儿一眼,他好像在哪个时刻,心头生出一丝报复的情绪,好像要告诉全世界,对她的无视最大的惩罚,是对她的彻彻底底的无视,哪怕是一个不用花一毛钱的转眼也不给。   然而,当朝霞惊艳的洒落漫山遍野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竟然出现了一抹淡淡的光晕,淡淡的折射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承认,那是由一张光滑到极致白嫩到巅峰的脸蛋才可以产生镜子般的反光。同时,梦同学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绝对没有经过化妆品涂抹的脸,因为,通过他的脸庞肌肉和面部神经的感觉,这些反光的温度极是柔和,完全没有经过化妆品的化学辐射的狂躁。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天然的美女,绝对没有经过切割和化妆品堆积而成的。对于天然美女,梦同学一向没有抵制的习惯。尤其,作为杀手这一项比较特殊的服务行业,为了让客服享受到上帝的待遇,他们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之中,往往要牺牲很多的东西,譬如身体。   影视之中,把卧底的正派人物表演的那么高端正义,钱财美女,视若粪土,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整得好像不吃人间烟火的高大上神仙一样。每当,梦同学看见这些影视的时候,他都很想问问导演:导演,出来行的古惑仔,他一不求财二不要美女的,他图的是哪般呢,跟你们打酱油,凑热闹比学校没完没了的作业轻松,还是比摆个地摊被城管驱赶的威武?作为老大的如果不对他怀疑,是因为深深内疚自己的罪业深重给正义一个道歉么,还是以此励志年轻一代的**接班人,告诉他们,不需要害怕卧底,他们只是一些不需要付工资的廉价苦力,只需要好生注意着他们,不给他们机会就成了。   偏偏,影视里面的卧底形象,还是那么乐此不疲的循规蹈矩的坚持着正义的旗帜,好像在呐喊:咋地,我就是一身正义的卧底,就是金钱美女不要的,我就如此任性,你弄死我啊——结果都是我弄死你们好吧。   既然,对于天然美女梦同学是零度的抗拒,那么,按正常的剧情发展,是应该在自我检讨一番之后,跟美女进行友好而愉快的谈理想畅人生的;但是,今日,他却犯二了,好像要跟自己的习惯坚决斗争,赌气的坚守着他的不动于衷执着。   日出了。   万道彩霞,柔情似水的覆盖着山峦的林木和花花草草上面,无限的勃勃生机,仿佛一瞬间,被加持了魔法般,闪动着层层叠叠的缤纷和芳香。   美女终于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回头,柔声道:“谢谢你,陪了我坐一夜,陪我看日出。”   额?   梦同学终于可以比较仔细的观看到她的身体,非常的高挑,虽然她的披风没有人情味儿的遮掩着她的身体,但轻柔的晨风极是配合的偶尔撩动,使得他可以看出她的娇躯足以秒败世界级的美女桂冠,如果换作一般使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应该在浑浑噩噩之中发愣等待着她的背影逐渐远离然后回家跟五指姑娘亲近一番了,而梦同学毕竟是经过无数的生死边缘铁血考验出来的,微微的一丝恍惚过后,便迅速的反应过来了,很是郁闷与不甘:“美女,请相信,我不是三陪;好吧好吧,即使是我客串一下三陪的,也不要紧的;你付钱吧。   美女似乎比听到一个美羊羊推倒灰太狼的故事还感到惊讶,终是回过头了——   啊啊啊——这是梦同学心灵以及灵魂的呐喊:我见鬼了吗?不对,鬼绝对没有如此漂亮的!那一种美,已经到了让地球之上除背背外的男人撕心裂肺的美;那一种美,荡气回肠的,甚至,是惨绝人寰的——呃是让世界上所有的美女作出自卑的绝望心态。   嘶——梦同学真的倒吸空气了,甚至感觉到一种身陷高危抢救室被施行重大手术的压迫,仿佛,随时要承受生命的陨落。   美女似乎微微一怔,然后不知哪里取出一条白色丝巾,把美艳的惊心动魄的娇脸蒙上了,只是露着一双深秋剪水的美眸,复杂的一丝厉芒极快掠过,然后淡淡的看着梦同学,清清冷冷的道:“你要收钱?”   梦同学应该感觉到自己眼神掠过一丝失望的,但是,也比较理解,如此一个美女,让人看着,不引起某些意外事故的发生那才是意外呢。   新世纪什么最重要?不是人才,不是WIFI,而是理解!理解万岁嘛!   梦同学感慨之后,还是坚持他的原则,开玩笑:我的出场费绝对不低于一线的明星大腕,他们的任务,只是让人快乐而已,而我的任务,却是让人上天堂,哪个难哪个易,一目了然不是?   梦同学点点头:“是。”   美女似乎微微一笑,因为她嘴角部位的丝巾有那么向两边伸展一丝儿的样子,虽然很快她就结束了那丝伸展,并极快的作出冰冷的凝固,然后吐出冰冷的声音:“你在试图检验一个美女的杀人能力?”   梦同学也许什么都怕,却从来是不怕跟别人研究杀人能力上面的学术课题。但是,美女这种明显偏颇于耍赖的态度,让他非常的不满意:“现在的社会,生活压力都很大,没车没房,相亲都没脸去了,为了供车供房,都鸡一样起床狗一样的拼命工作;好不容易偷得人生半日闲,额,是半夜闲,又被你抓壮丁作三陪了;姑娘,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咱打个折吧,收你八百两就算了。”   美女似乎在发愣了一下,然后才盯着梦同学两根腿,无奈道:“好吧,你准备伸出哪一条腿,让我打折,回去睡个回笼觉。”   梦同学吃惊不小:“噢,不是,我说的不是要打折我的腿好吗,是你需要付出的优惠价。”   美女摇摇头:“不要跟我胡搅蛮缠,快决定你的腿,是哪支腿?”   梦同学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时代的代沟,原来是那么可怕,明明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收获,却变成了巨大的伤害,那个委屈啊,倾长江黄河之水,也无法洗刷啊。最后,他只得弱弱道:“算了,不打折了,也不收你钱了,你走吧。”   偏偏,美女似乎也是一个蛮执着的人,摇摇头:“不,你既然向我提出那么严肃的要求,如果我一走了之,别人会说我赖账,不齿我的人格,我的声誉势必要遭到史无前例的打击;为了我的声誉,你还是快点决定吧。”   梦同学几乎要哭了:“不打折行不行?”   美女道:“你这是求我?”   梦同学哭丧脸的点头:“是”。   美女思考了一会儿,总算是宽宏大量的微微点头:“好吧,今天我可以不打折你的腿,但是,你得记住,你欠下我一条折腿哦。”   梦同学连忙点头同意:“欠着欠着呢”。   美女轻轻一转身,宛若巴黎舞蹈飘逸,然后足尖轻轻一点,娇躯“嗖——”的腾身掠起,极快消失在视线之内。   梦同学呆了一会儿,扳了扳脖子,心情很受伤,怎么个回事的,一夜之间,噢,应该是因为自己一个贪念,居然欠下了一个美女的一只腿,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假如,有人问梦同学在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有什么感受,他会让主持人递过一包餐巾来,然后一把鼻滴一把泪的倾泻他的伤心。   这一天,他抢了一个同行的衣服注定被仇恨。   这一天,他邂逅了一个美女,在充当友好的三陪氛围之下他们度过了愉快的一个晚上,甚至还看到了传说中的日出;但是,在收取应得的价钱时候,经过一番艰辛而痛苦的讨价还价过程之中,居然在稀里糊涂的欠下一个美女一条腿了,哎,不说了,说多了,就不是泪,而是血了。    第四章 亏大了   人的一生之中,总是会在有意或无意时候,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日上三竿。   这个时分,应该是庄稼人家忙碌着田地,商贾开行铺市,大小官员也应该在敞亮的办公室铺开当日报纸一边喝着漂亮的美女助手调制的咖啡一边调戏,呃不,是和女秘书进行友好的业务沟通——曾经,有人问世界上哪一种工作最累?神答案是:官员。因为,他们除了要透过各项当地三时六变的民情消费指数进行分析生活的质量,虽然统计和分析一些工作有秘书完成,但是,最重要的是直接影响民生生活质量的决策权,决策的方向是对了还是错了,这里面蕴藏着的政绩却是跟他们顶上的乌纱帽牢牢绑定的。尤其,在工作之余,还需要顾及秘书和N个小蜜的感受,必须的需要时常跟她们实施深入的沟通,才不致她们给工作带来拖后腿的后患。   话说,有阳光的日子,对于一些迷路的熊孩子来说,绝对是一个该庆幸的日子,最少,看见了阳光,那便充分表示着一件事情:还活着。   活着,便是最大的祝福。   虽然,世界上,还有很多的人,狗一样活着,尽管支撑他们活着的理由,仅仅就是因为活着!   经过排比和对比,梦中游不得不很诚实是承认,他的的确确是非常幸运的。一个天雷都劈不死的人,在一丝不挂的时候,有人“乐意”借给一套整整洁洁的长袍,末了,吃着烤鸡夜宵时分还有美女陪伴看日出,大爷的,如果这还不幸福,敢让雷再劈一次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稀里糊涂的欠下了人家一条腿了。不过,梦中游同学一点也不担心。这个世界上,债权人和债务人的位置早已经调换了,欠人钱的才是大爷;你就算是上门讨账,手上没有携带着丰富的礼品,门儿都不会开;然后,语气必须极尽情人般的温柔,你如若半点耍横么,soli,我耳背,刚刚从大医院诊断出来,说患上乳腺癌**癌了,估摸没几天活了,你看着办吧。   虽然,在老头子的教育之下,梦同学老早知道人无信不立的道理,做人要诚信为本,利益才是次之。可是,梦同学没有给他面子的反驳他:如果,一条疯狗要咬你,就算是你刚刚喂它一块骨头的时候跟它商量好了不要咬你了,难道它会信守承诺么?   老头子当时很愤怒:狗怎么可以怎么能够跟人比?!   梦同学淡淡回答:其实,世界上,很多的人,跟疯狗没有区别;也许,唯一的区别在于,狗尿在墙上,人尿在坑里。   老头子沉默了。   沉默,有时候,是一种沉痛的默认。   活着的,迷路的熊孩子,首当任务,自然是为了延续生命。   生命在于运动,是一些撑饱着肚子的人,在闲的很痛的时候,为需找一些消遣娱乐节目所制作出来掩人耳目的借口。   君可见着了,晨运的,广场舞蹈的群体之中,可曾有一个为三餐奔波劳碌的人吗?   生命,在于食物的补给。朴实无华,却实实在在的真理。   梦同学在寻找食物的时候,他的脚步,却仿佛离开了他的意愿,又或是,他的潜意识,就是如此传下导航指令的。左拐右拐的,竟然到了一排泥砖茅草做顶面建筑的房屋面前,当前一座草房,正是昨晚偷鸡,额,是借鸡的主家。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一个老汉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   他一直都低着头,仿佛边抽烟边跟地上的蚂蚁进行一些比较深切而友谊的交谈。   又或许,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高尚的人类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俾微的蝼蚁更让人放心。   梦中游渐渐的行近,一双还光溜溜的大板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他才从这双赤脚慢慢往上移动他的焦距,那专业而严谨的样子,好像他是一名名声远播的摄像师准备把最精妙的画面定格然后呈递某一项国际比赛作以争夺桂冠的参赛精品。   当老汉与梦同学四目相交的时候,老汉脸上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波动,仿佛,梦同学会到这里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反而,是梦同学感到些许的不解:“老人家,你似乎,在等我?”   老汉磕了磕木头烟窝,淡淡道:“这山区打横打直的二十里之内,也就是我这边十来户人家;而这十来户人家当中,要数我家喂养的大公鸡最为肥美,你要生存要找食物的,自然就会降临寒舍是吧。”   为曾经最高端的杀手,对人类影响心理的表情技术,梦同学当然有过深入而透切的研究。但是,偏偏,老汉脸上的表情,甚至是深邃的眼神,都无法综合他是活跃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一定的,必须的说有,那么,他居然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的小骄傲。   梦同学很想喷一个去,但是,他忽然知道了,或许,老汉的骄傲是必须得到一些肯定的,因为,毕竟,十多户人家当中,就数他老汉的大公鸡喂养的最好,这就像似一个班级当中,不管你是如此坚定不移的否定自己的智商不差于学霸,但是,学霸的成绩明摆在那儿的,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想起昨晚大公鸡的美味,梦同学不由得口水横流,不得不用洁白的衣袖擦拭了一下,估计,这个有点猥琐的动作让于谦宝看见了非跟他拼命不可,当然,让于谦宝愤怒的,绝对不是梦同学缺乏绅士风度的猥琐,而是气很他把这套经过京城服装大师郭师傅亲手剪裁的限量版的长袍衣袖竟然当做餐巾抹嘴!   看见梦同学垂涎欲滴的样子,老汉不仅没有应有的不甘与不忿,反而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噢哟,你老头有病么?   梦同学很想礼貌的问他,我都要吃你的大公鸡了,你还那么脉脉含情的笑着,靠,你不会知道了我的身份,给一只大公鸡便想打发我给你杀人吧?告诉你哦,我的出场费老贵了,一只绝对不行的,最少也得两只!   当然,梦同学是一个讲究的人,呃,至少,他自己那么认为。他问出来的问题是:“老人家,我这个人,比较讲道理的,也没有勉强的习惯;如果你坚决不借,也没有关系的。”   老汉点点头,然后在烟窝填上烟叶子,用大火石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道:“我相信。我更相信,你这个看表面似乎一个文弱书生,其实,你的能力很大,至少,昨晚我虽然没在现场,但是,却也知道,你面对十多个壮汉的围堵,一丝儿的惊惧害怕都没有;也就是说,凭你的力量,完全足够抢夺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家。你只求填饱肚子要了一只鸡去了,已经说明了很多的事情,最少,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梦同学一脸黑线,他真的汗颜了。因为,他知道,在前世的世界,很多坑蒙拐骗甚至抢劫盗窃,他们当中,有着很大的一部分人都是因为生活的压迫,譬如孩子考上大学没有钱交昂贵的学费,譬如有亲人生命垂危需要大笔钱动手术,譬如.....难道,他们的犯罪,就可以获得赦免吗?   当然,假设有那么一天,梦同学犯下滔天罪行,在法官面前,判决的时候,仁慈的法官大人宣告他获得无罪释放的话,他也会很愉快的接受的。估计,应该很少人会那么***抗议的:我强烈的反对,至少该判我个三年五载的,要不然,外面的前女友会把我逼婚的,求求你们,我宁愿困在没有自由的牢狱之中,也不愿意跟她进入爱情的坟墓!   面对老汉仁慈法官般的宣判,梦同学并没有感动过分的喜悦,因为,他知道,所有的仁慈,都是必须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才可以得到的,列如,一个平素鱼肉百姓的地主恶霸,当他遭遇批判的时候,在排除近亲之外,别说不会有一个人给他仁慈说情,扔臭鸡蛋的,砸板砖的才是洪水般泛滥成灾。   老汉没再说什么,回屋里面端出一盘鸡肉,热气腾腾的,估计才整好没多久。   门口侧旁有张树头磨平的桌子。老汉将鸡放下桌子,又转身进屋拿出两双碗筷和酒杯,有酒杯,自然也少不了酒。是一个小瓷罐,估摸可以装两斤酒水的样子。   “这是自家酿造的土酒,味道虽然赶不上一些大城镇的大师傅的精品酿制,但土制土泡,浓香带劲,风味极盛,也是山区人家的唯一奢侈享受物品了。”   梦同学在一张木板凳子坐落,很无耻的道:“喏,我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一向反对曲折迂回的表达方式;现在,我可不可以理解,一种友好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   老汉倒酒的动作似乎凝滞了一下,然后考虑了估摸十秒钟,终于诚实的点头:“如果你一定那么理解,我也不反对;好吧,有那么两点。”   梦同学端起酒杯,跟老汉碰了一下,一口干了,虽然这酒味道的确不错,有砸舌回味的冲动,但是,为了表示对老汉的尊重,强忍住剪辑去花花草草的动作,作出一副洗耳倾听的表情:“你说。”   老汉也把杯里的酒干了,但流露出来的表情居然有些儿严肃:“其一,我养的大公鸡并没有几个,我担心你一狠心整摞的拿走,剩下的小母鸡都成寡妇了,我期盼它们为我生蛋孵小鸡的生活大计便会被你完全摧毁了。”   梦同学一副好像牙疼又被冷水侵犯的痛苦而郁闷的表情:“不是吧,我是斯文人而不是土匪好不好?第二呢?”   老汉没有直接说话,夹起一个大鸡腿塞进梦同学的嘴巴,在梦同学满脸写着疑问和愕然的时候,他才慢悠悠的道:“据说,鸡腿可以堵住人的嘴巴,我在验证一下是不是那么样的。”   梦同学一副见鬼的表情,扯出嘴巴的鸡腿,凝视着老汉:“你知道我要问你事情?”   老汉摇摇头:“我不知道,反正,你问,我也不会回答你的。”   梦同学眼里极快闪现一抹异彩。   然,看样子,他仿佛梦游一般随意走到这里,其实,最透切灵魂的目的,绝不是因为昨夜的鸡肉味道鲜美而回味,而是希望可以打探一下昨夜那个美女的来历。可是,看样子,老汉居然知道了他的终极目的,甚至提前给堵住了。哎,人老成精,委实乃劳动人民经过无数的生活挫折然后在痛定思痛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生活精髓啊。   梦同学满脸的诚恳:“老人家,你咋那么任性呢,小子只不过山中迷路,想让你老人家指点一下方向而已;难道,这么微小的事情,都不愿意帮忙,莫非你乐意看到我在这狗不撒尿的地头每天都过来蹭你酒饭吗?”   老汉一愣,好像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二愣子,明明抓了一手好牌,却在一开始就狂轰滥炸的,让小伙伴们都懵了都凌乱了,好一会,他一脸郁闷的嘟囔:“啊,你不是想问那位‘仙姑’吗?"   梦同学的表情非常的精彩,啊不,是充满着幽怨和委屈,好像窦娥上身似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儿了,而且,他那委屈的让人恶心的都要找树干上吊的表情和声音居然还那么恰不知耻的婉约:“那个‘仙姑’关我什么事儿,我问她,她会给我吃的喝的吗?而且,看她长的好眉好貌的,却强盗般不讲道理。”   老汉眼神一凝,小心翼翼的道:“除了她老人家一向不让别人看她的脸,她一直都是我们这边的守护神。”   梦同学道:“切,昨晚他们不是都看见她的脸了么,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好不好。”   老汉轻轻点头:“这也是今天老汉我没有去地里干活,专为你杀鸡的主要原因。”   梦同学微微一愕:“你是意思不会是认为,如果昨晚没有我在,她会杀了他们吧?”   老汉点点头又摇摇头:“杀,也许不会,但是,他们的眼睛,那是铁定被灭了。”   梦同学皱眉:“不是吧,她有那么狠心吗?不对啊,昨晚,她虽然有点不讲理,但是,也不失温柔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啊?”   老汉苦笑一下:“她在这里出现已经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我们最起码,知道了她二十多年,而你,仅仅遇见她一个夜晚而已;总结一下,你有那么的自信,你一夜所了解的能够比上我们么?”   梦同学忽然一笑:“也许,我跟她在一起坐着的时间,比你们二十多年都要长。”   老汉居然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还仿佛即将步入洞房的新郎官那种迫不及待的喜悦,又麻利的给梦同学续酒:“所以啊,你是福星,我们都很感激你呢。”   梦同学低头看了看桌上那盘形只影单的鸡肉,忽然感觉吃亏了,话说,十多个汉子十多双眼珠子,只是换来可怜的一个鸡,它的公式许是应该是这样的:10(双)眼珠=1(只)鸡,哎哎,中间那个等号谁画上的,站出来瞧瞧,我保证打不死你!   估计,老汉也知道占了天大的便宜,感觉再继续“仙姑”的话题,那将是对梦同学穷追猛打的心灵打击,那是非常不够厚道的,究竟,人家的恩情放在那里的,咱虽是读书少的农民,但也是善良的人嘛。老汉心里暗中一阵胡思乱想之后,转移了话题,手指东面方向:在自自在在在自自在在“看到没有,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估摸二十里的样子,有左右两个岔路,左边是另外一个山寨,往右才是走出山区的路,然后,在十多里后需要翻过一座大山,下山途中,你要小心了,额,你都从那过来的,就应该知道了,那山腰驻扎着一伙山贼;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上山之前拐右边的小路,七八里处,有个小圩镇,凑够十来个人才一起上路,那样比较安全一些.....”   梦同学点点头,心里叹息,怎么哪里不掉偏偏就往这里掉落呢,在这个落后的朝代,没有导航仪器,直接被整出个两眼一抹黑的瞎子一般。   得得得得得得——   马蹄声。   随着劲风鼓荡般的声音,大路上,出现了一行人马。   八人,八骑。人,是清一色的白衣剽悍大汉,个个很精神,目露利刃般的历芒,太阳穴高高鼓起,卖相很好,一看都知道是内外功夫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骑,都是蒙古纯种大宛马,耐力持久,实在是山区地带最适合的交通工具。   而,当他们靠近时,便不难以看出了,他们虽然都那么的风光无限,好像很飙的样子,但眼神的深处,都弥漫着一种极深的忧愁与焦急,好像谁欠下了他们的巨款他们又收到了对方准备潜逃的内部消息,去迟了,肯定是人去楼空那样子了。   老汉轻轻道:“他们在找他们的少爷;他们已经出现在这条路好几次了,每次都很匆忙,也询问过我两次,在我都回答没有看见之后,再也没有停下来了。”   梦同学淡淡道:“他们放慢了速度,应该再次准备问你了。”   老汉摇摇头:“再一百遍问我,我也没有看——呃.....”   老汉的眼睛忽然在梦同学在脸上惊讶的定格。   梦同学感到老汉有准备加盟影艺圈的潜质,忍不住噗嗤轻笑一下:“你不会是想逗我,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罢?”   老汉咽了咽口水,一个劲的摇头,唉声叹气,一种走宝的可惜,轻轻低喃:“亏了亏大了.....”   梦同学:“......"    第五章 我是大官人了   果然,在众望所归之中,一行人马吁律律的驻足在屋子面前,八人刚刚开始的眼神是弥漫着愁郁和无奈的往老汉望去的,但是,很快,当他们意识到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凳子上喝酒不约而同齐刷刷把眼光移到梦同学身上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就发生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变化,初初,是一阵惊愕,好像明明以为做梦被人狠狠砸了一块纯金打造的板砖,但痛彻心扉的疼痛又让他们清醒的意识到了,原来这不是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然后,他们原本僵硬的几乎失去更新表情功能的脸孔便缓缓开始柔软跟着盛开花一样的笑意,甚至,这一种如同绝处逢生的笑意,宛如洪水泛滥一般,微小脸孔面积已经囤积不下了,所以把眼睛里面的愁郁在瞬间摧毁了,同化上了一层汪洋般盛大的喜悦与激动。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八个白衣大汉纷纷跃下马鞍,在梦同学面前齐刷刷的霍然一齐跪倒,异口同声大声道:“三少爷。”   “三少爷?”   我是三少爷?   梦同学一怔间,猛然,原本平静的脑海遽然宛如暴起风云,一片一片的陌生画面,各种各样的陌生信息,好像狂风暴雨般猛烈奔涌出现,脑袋一阵巨大的眩晕,最终”轰“的一响,昏厥了过去。   梦中游同学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   在确实了自己脑袋没有任何不适,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他相信,光这个房间,在前世的二线城市都可以卖个几百万大洋了,何况房间里面布置极尽奢侈的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家具,实打实的就已经过亿万的身家了。   当然,更值钱的,应该是娥首贴着梦同学身旁,却是坐在床前沉沉睡去的这个女人吧。   因为,这个女人,是当朝手握掌管各大行省经济大权的官员女儿。   重生的记忆彻底苏醒了,梦同学也终于知道了,自己遭遇雷劈,重生在一个姓梦的家族,还是当代家主的三儿子,下人们或外面给面子的人都称呼他”三少爷。“而不给他面子的人,似乎很少,应该如此诠释,众所周知,三少爷的嚣张跋扈,跟他对干就是跟整个梦家对干,跟梦家作对,那么,你就等死好了。   中原至江南,南七省北六省,八成的钱庄掌控在梦家的手中,他们不仅利息高于同行,最重要的是梦家资金雄厚,存取方便,巨额预约也可以在三天之内达到客户要求。   要知道,在商家的眼中,一张全国通行通用的银票,而且又是取现便利,当是毫不犹豫的不二选择。得罪了梦家,一旦被设置了黑名单,也许他梦家不做你的生意会有那么一点儿的损失,但是,被黑的人,因为失去资金运转的便利同时也会因此失去了很多的客户。至于所谓的曾经一起合作的感情,切,在商言商,谁也没有更多的感情跟你谈感情,谈情伤感情,谈感情伤钱,这是哪个朝代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埋着脸在床前睡着的女人,名字叫做赫连彩蝶,赫连家族乃官场贵族,她的父亲赫连穆勒曾经跟随忽必烈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打自忽必烈执政之后,自然而然成为了实力派的高层官员。   梦三少和赫连彩蝶的婚姻,其实就是一场官商交集的利益关系婚姻。原本,赫连彩蝶貌美如花,三少爷才华横溢,应该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玉人;奈何,三少爷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愿被某些东西束缚而屈服,但是,通过家族各大巨头聚首探讨和研究之后,一致认为朝中没握权的人,最大的商业规模在某种潜规则之下也将会化作泡影,为了商业的稳定和最大的利益化,只有相对的作出某些必要的牺牲,而这个牺牲,就是梦三少爷和赫连彩蝶联姻。   面对来自整个家族的压力,即使是骄傲的三少爷,也只能够默默的屈服。   但是,三少爷毕竟是充满着不甘的,他不愿意他的人生好像一个木偶般被人牵引着拉扯着线儿在无尽的忧郁和无奈之中活过一辈子。于是,在新婚的三日之后,扔下了还没有真正同房的妻子,独自离家出走了。   许是方便照顾三少爷,又或是赫连彩蝶在疲累交集忍耐不住,不知不觉伏床睡着了,油灯依然亮着。   淡淡的灯光下,可以看见赫连彩蝶的粉颈和娇脸都非常的粉嫩白净,那长长的睫毛垂遮着眼睛,偶尔还轻轻的微微的抖动一下,仿佛睡梦里面也担心着牵挂着什么东西。   梦同学轻轻一叹,这是一个多么无辜的女人,她,或许也有着她的追求和理想,然而,在庞大的家族利益面前,也只是充当利益的牺牲品。   在前世,梦同学无聊之中,在八卦新闻里头,就知道有着那么一个身为集团董事长的老女人,当她的女儿跟一个穷D丝想恋爱的时候,她强势的加以阻止,甚至卑鄙的打算以二十万换取女儿的恋人离开,男孩没自尊受到重创拒绝之后同时离开了;而老女人却在她女儿面前编排男孩拿钱走了,女孩当然不相信,她以绝食甚至自杀方式反抗,但是,骄傲自大的老女人,依然没有妥协;最后,男孩再次出现在女孩的面前,但,这个时候,他手牵着另外一个女孩;老女人居然讽刺加指责这个男孩的无情无义,那么快就跟别的女孩好上了,啊,你家大爷的,你都要人家不再和你女儿恋爱了,莫非,需要来个终生不娶验证一份完全没有结果的爱情的忠贞吗?靠!男孩出现的目的仅仅是让女孩知道,他们是两个不同阶级不同世界的人,这么样的一段感情,宛若人鬼殊途,是彻底不会也结果的。   或许,女人的触觉比较灵敏的,赫连彩蝶忽然一震坐起来了,一双美目注视着梦同学。   刚好,梦同学也正注视着她,四目相交,居然一阵子的沉默。   好一会儿,赫连彩蝶似乎浑身轻轻一颤,香唇轻启,温柔似水:“大官人,你醒了啊。”   梦同学轻轻点头:“嗯。”   心底下却暗暗思忖:大官人?幸好我不是穿越到姓西门的人身上,要不,就成了西门大官人了!   后来又一想,如果实实在在的重生在西门庆大官人身上也不赖啊,可以跟小莲莲好生沟通一番哪。哎,下次吧——啊呸!还下次呢,莫非被雷劈上瘾了不成?   赫连彩蝶低声问:“大官人,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两夜了,肯定饿了,我取燕窝粥去,估计还热着呢。”   梦同学几乎被吓了一跳:“三天两夜?你确定?”   赫连彩蝶轻轻点头:“我确定。还有什么问题吗?”   梦同学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唤了起来。   赫连彩蝶掩嘴轻笑。   梦同学居然莫名的涌上一股火气:“笑什么笑,不知道肚子饿的人,他的胃府由于空虚在蠕动摩擦的时候便会产生的振动打鸣吗?”   赫连彩蝶楞了一愣。她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另类的知识,居然没有被骂而羞涩的觉悟,还好奇宝宝的问:“三少,你懂的真多。”   梦同学也忍不住微微一愕,因为刚才的态度绝对不是发自他的,而是原来的梦中游的残余意识在作怪,他轻轻叹息,然后挥挥手,轻声道:“额,那个,那个,我一向比较低调的,低调做人是我的习惯,你以后会慢慢了解到的。现在嘛,我非常低调的跟你说,我真的很饿了。”   梦家三少爷是低调的人?   打死赫连彩蝶都不相信。   在安乐坊,跟一个人争夺一个艺伶的初.夜,不仅狠砸金银,甚至大打出手,而且带着恶仆追人家九条街,那是低调么?   跟人家比赛斗蟋蟀,输了之后,一口将对方的蟋蟀生吞了,死活装糊涂说是误以为是吓人买回来的芝麻糕,对方不干的时候,三少爷命令二十多个彪型大汉堵住人家的大门口,硬是逼迫人家道歉,反而赔偿他一笔钱,那也是低调么?   还有,还有,此类不胜枚举的事列多去了。如果这些都是低调的说法,那么,三少爷高调起来的样子,又该是啥个惊天地泣鬼神哇?!   梦同学苦涩的一笑,心下叹息,那是曾经的三少爷的活法,于今,到了梦同学,这个曾经站在世界金字塔的杀手身上,应该是完全两种迥异的生活方式。作为一名专业的杀手,无论多么的高明与出色,毕竟,杀手,是一项比较冷僻比较特殊的服务行业,一句话,是摆不上台面的,只能够在黑暗之中闷声发财的行业,高调那是绝对不行的,那是找死的节奏。故之,要做一名成功持久活的命长的杀手,低调,是一门必须课。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杀手的生存,就是猪一样的生存,不能壮出名声壮出形体,如若不然,就要挨刀,挨宰。   当然,不管如何,重生在一个高富帅,呃,是大官人的身上,梦同学是相当满意的,究竟,大官人嘛,光听听这名堂,就要让人热血沸腾了。   所以,梦同学在这极短的一瞬间,总结了一下梦家拥有庞大的资产,拥有巨大的人际脉络,还有无数漂亮可人的美婢,所有这些资源,务必需要有像他这么一个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上可以摘取星月下可以打砸流氓的大官人帮忙他们家族去充分使用,只有那样,才能够体现出家族所赚取下来的东西得到最大化的利用!不争地事实,能够被利用的人或物,才可以被冠上价值的皇冠,才可以得到尊重或珍惜。   于是,他一再勉励自己,这个任务,虽然极为艰辛,可谓任重而道远,但是,责任当头,不容推卸,不得不要勉为其难的滥竽充数客串一番了。几经考虑,梦同学终于狠狠一咬牙根,下了一个非常痛苦而伟大的决心:好好的把这个三少爷的生命延续下去,嗯,是低调的生活,花他的钱,睡他的女人,三少爷泉下有知,应该瞑目安息了吧。    第六章 不敢抢女人不是好男人   人多好种田,钱多好过年。   此话多数的时候,可以充分体现出数量的本质力量。   只不过,偶尔,数量也会客串一下反面角色的,譬如,虱子,债务。   甚至,有时候,女人多了,也会是一种灾难。   据说,一个女人孤窗剪影,两个女人一群鸭子,三个女人一条街。   女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她们的话题是没完没了的,她们拉东家长扯西家短,对语言驾驭随意,是天生的演说家,完全不用像男人那么纠结,在很多的时候,需要通过抽烟的间隙去组织一些比较恰如其分应时应景的语言。   梦中游同学,就是被好几条街的声音吵醒了。   纸糊的窗幕,对于梦同学这么一个功力高深的可以聆听方圆十丈之内蚁虫爬行声息甚至呼吸的高手来说,其隔音效果,基本可以做到直接的无视。   窗外,可以透过薄薄的窗纸看到明媚的阳光已经老高了。   不知何时,窗外的走廊集结了四五个大婶大妈的,她们的声音虽然已经把分贝控制到了最低甚至是沦陷窃窃私语的境界,但是,她们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的敬业态度,很像一群老鼠在睡猫的身旁叽叽喳喳积极的发表意见探讨着一些改革与创新的学术方案。   酣睡的猫,也是猫好吗,请大家给予他应有的尊重好吧。   而显然,她们只是以一种普通到极致的态度看待这只睡猫,她们完全可以确定,以她们的分贝,即使是房间里面的三少爷已经睡醒了,也听不见她们探讨的内容的。   故此,她们毫无保留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大妈甲:“看到没有,三少奶奶今天脸上居然有了笑容,我如果没有记错,好像三少奶奶打自嫁进门以来三个多月,没有出现过的现象!”   大婶甲:“噢哦,好像真是的哈.”   大妈乙:“不仅如此,三少奶奶的脚步那么的轻盈,轻飘飘的,好像要成仙的节奏哩。”   大婶乙:“你们猜,他们昨晚夜里有没有那个呢。”   众大婶大妈异口同声:“猜你妹,当然有啦!”   大婶乙:“......”   估计大婶乙不甘被她们无耻的联盟打败,冷哼一声:“那么,你们又知不知道,安乐坊的事情啊?”   众大婶大妈:“......”   大婶乙显然为自己扳回一句有点小得意,轻笑两声:“不知道了吧。”   大婶甲道:“切,一个下流的地方,关注她们的时间,还不如去斗鸡场碰碰运气呢。”   大妈甲更加以猥琐的语气不遗余力加以打击:“哎呦喂,看不出,小碧还蛮有理想的;说,是不是安乐坊最近要推行某些福利了,你打算兼职炒更赚取外快?”   余几大婶大妈也加入逼供行列,都在轻轻的语调当中却进行严厉的警告:独食难肥,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大婶乙被打败得非常彻底,几乎的体无完肤的,她轻轻叹息:“虽然我一直很反对你喊我小,但是,对比起俞钰姑娘来,我也只好认了。”   大妈甲问:“俞钰是谁。”   大妈乙:“这个女人我听说了,就是三少爷为了她打架,把一个男的追砍了九条街的主子了。”   大婶甲轻轻叹息:“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但是,为了个风尘女人,好像不像是那么回事。”   “嘘。”   “言论虽自由,交谈不涉主,你懂的哈。”   大婶甲也仿佛知道一言之失,几乎犯下弥天大罪,幸好,几人都是来自同一个乡村的邻居,平时都相处如亲,不至于打小报告上去,否则,抄家灭族都免不了。   显然,巨大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制造出来的严肃氛围把大家的交流会议打断了,一阵子的沉默。   一会儿后,大婶乙显然有缓解众人情绪的意思,轻轻说:“听说啊,最近有位达官贵人相中了俞钰姑娘,准备迎娶她进门做第七房妾呢。”   “啊,那又怎么着,只是在向我们传递一个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的女人,在洗尽铅华之后,反省从良,正能量满满的故事而已。有上头条,让万众触目惊天动地的必要么?”   “哎,说的也是,哪里哪里水灾,哪里哪里闹饥荒,哪里哪里战难,水深火热的人民生活不好生报道,老是纠结这些不能吃的不能喝的东西,有意思吗。”   大婶乙淡淡道:“原来,是跟我们完全没有一个铜板关系的;但是,你们必须记得,俞钰是三少爷的女人,以他的脾性,他会乐意让别人染指么?”   众人只好尊重事实的同意:“他不会。”   “三少爷的不乐意,会怎么样?”   “他会很生气。”   “三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现在,你们还会感觉到跟我们没有关系吗?”   没有人反对。   没有人发表意见了。   因为,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这么个样子的:那个男人在明明知道俞钰是梦家三少爷的女人,竟然还胆敢收入囊中,这就说明着一件事情:他的势力和胆色成正比的,他有跟梦家掰腕子的能耐。   显然,一旦他们发生难以避免的龙争虎斗,那么,就不仅仅是两败俱伤可以概括的,殃及他们这些下人的鱼池更是无法阻挡的。   在古代,江湖规矩还没有得到完善,什么帮派纷争祸不及家人等等的潜规则还没有出台。反而,一人之祸,牵连九族,斩草除根不给敌人报仇翻身机会才是处身立世的根本信条。   吱呀。   三少爷的房门开了。   梦同学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然后双手叉腰,好像要准备屁股扭扭脖子扭扭做运动的节奏。   大婶大妈齐刷刷躬身道安:“三少爷,早上好。”   其实大妈大婶们,无论是年纪又或是身材,都还没有到大婶大妈的程度,如果一定要跟大妈大婶拉扯上一些关系,只能说,她们虽然才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的样子,但由于罪恶的更年期过早的入侵了她们的思想,导致成熟的风韵遭遇了秋霜打茄般的摧残而枯萎。   “你们——”三少爷善解人意的询问:“你们认为,俞钰的事情,我该不该生气?”   “俞钰?”   “俞钰是谁?”   “俞钰是卖火柴的姑娘吧。”   “谁啊,反正我没听说过。”   “噢,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忙去了.....”   大妈大婶们都很果断的把有关“俞钰”的所有东西剔除身外,叽叽喳喳的一阵子,作鸟散状迅速离开。   看着大妈大婶们比高高手还高手的速度,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高手在民间啊。   这里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后院。花木扶疏,曲径幽深。亭台楼榭,假山鱼池,小桥流水,大气磅礴之中又流露雅致怡人,估摸,就算是王侯之家,也不过如是吧。   回廊深处,转出一个轻盈的脚步声音。   梦同学的脸微微侧向左边,便见一位宫装发髻,绿裙拖地的美人儿手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而来。   三少奶奶,赫连彩蝶。   梦同学不由扫了扫肚皮,感觉吃下去的还没消化吧,怎么又来,他很正义的想,我们也没有发生一些消耗体力和热量的工作好吗,你的良心是大大的坏,就是想把我养的肥肥胖胖的肉墩子,然后再也没有脸面去外面泡妞,嘿嘿,女人,算你狠!   女人走进了鱼池旁边的亭子,一边摆弄出盒子里面的美食,一边说:“大官人,先吃早点吧,一会儿呢,估计你没有时间吃了。”   梦同学边走边充满疑问的表情:“没有时间?我要很忙吗?”   女人柔声道:“我也不知道你忙不忙,只是少许知道的是,你的心情要不好了。”   梦同学道:“谢谢关心,彩蝶同志,我现在心情好的没的说了,几乎有将你吃掉的冲动。”   彩蝶同志也不少省油的灯,丰满的身体往前一挺,骄傲的道:“我等着呢!”   梦同学思维一下短路了,极力,奋力,追溯历史上元朝的女人是不是保留着大唐帝国开放脱俗的遗风。可是,让他很失望的结果,因为,几乎所有的历史教科书,对于当时的民情风化,都采取了选择性的屏蔽。   当然,依原来的三少爷乖张脾气,彩蝶同志势必是被就地正法的,恐怕,这也是彩蝶同志挑衅的目的,而且,都通过政府部门颁发盖了章子的合法同居本子,在同居的前提里面,偶尔研究一些原始战斗的技术课题,也极为必要的嘛。   可是,梦同学是一名杀手,他的恪守他的原则,低调,再低调,默默的低调之中。   有些事儿,就好像鼓掌,没有另外一只手配合,单独一只手是无法播放喝彩的掌声出来的。当然,一只手的时候,也可以拍拍桌子,拍拍凳子,甚至可以拍拍墙壁,但是,那应该将会是一种很痛很痛的掌声。   那一种很痛的掌声,就宛如,没有任何一个观众的独角戏舞台,在没有任何掌声的时候,只好回手握拳锤擂自己的胸膛,以孤独的自残的微弱声音,自资痛彻心扉的喝彩。   人生的道路,很漫长,许有着那么一段很长很长的路,没有人陪伴,更没有人给予你掌声的鼓励;那么,那个时候,显然,可以依靠的人,只能够是,自己。   梦同学的沉默,女人反而感到很无趣,她眼眸极快的掠过一丝异色,显然,她对于梦同学这种异类常态的态度感到深深的诡异,心里不由想着:不会是在荒山野岭里面,撞上了什么邪气吧?   哎,如果那么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哈,本小姐都嫁他了,还那么多想法干嘛呢!   “俞钰——这个女人,你应该记得罢?”   彩蝶同志终于按捺不住,先开口了。   梦同学点点头,表示知道。   彩蝶道:“据早晨得到的终极可靠消息称,南宫家的老五,于七天后迎娶安乐坊的头牌姑娘俞钰小姐。”   梦同学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没心没肺的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还要我给她送礼么?老实说,我现在很穷很穷了。”   彩蝶:“......”   梦同学悠然自得的喝着酒,几乎有叫人放HiFi的冲动,后来考虑一下,终于于心不忍因为自己一时的心情而命令下人穿越千年的时空隧道,蝶变了历史,自己也就成为了历史的罪人。   彩蝶像看妖怪一样的看着他。   梦同学很无耻的道:“我知道的,你的夫君我很帅很帅,所以,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必要提醒我。”   彩蝶玉手掩嘴巴,做一个呕吐的表情,然后很失望的道:“哎,我还以为,你会伤心欲绝的样子,然后找一百八十个保镖去闯南宫府邸呢。”   梦同学奇道:“女人,我是你老公好吧,看样子,你怎么好像在鼓动我去抢女人呢;你不伤心,不吃醋吗?”   彩蝶浅浅一笑,恰如百花盛开,极是美艳,把梦同学几乎美呆了,都开始后悔了。深深的自责,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名上不了台面的杀手,还偏偏摆哪门子原则呢,难道还准备给爱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迂回战斗吗?   自从前世在那位寡妇身上光荣的获得了“奥斯卡爱情最伤心”奖项,对爱情的信仰,已经在瞬间被磨灭;难道,还那么的贪婪,准备在这一世再接再厉,践踏爱情着的红地毯,抢夺“大元朝为爱受伤”的最大金像奖吗?   彩蝶无聊死了,感觉对着一个闷葫芦,甩了甩白白嫩嫩的小手,摇摇头,一副无药可就的怜悯——对,是怜悯,绝不是怜惜!   她的怜悯是富有充足的理由的:“我当然吃醋,我当然伤心;但是,如果我的夫君连跟别人抢女人的勇气都没有,那根本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我是更加地伤心!更加的失望!”   梦同学愣住了。    第七章 我就是流氓   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曾经说: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的行为。   南宫五少爷南宫柏林,是一个很有讲究很有体面的人。   当然,身为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刚刚衔着着钻石钥匙溜出娘胎,又那么幸运的被无数的靓丽光环砸的七荤八素的,在如此闪光的环境得以健康成长过来,如果再不好好的天天向上五讲四美尊老爱幼乐善好施助人为乐,深切地珍惜所有拥有这些让人民群众仰视的高贵,实在太对不起劳苦大众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及百万个点赞。   打小的时候,南宫柏林就被灌输了良好的教育,深深懂得了欲得长盛不衰的尊贵,绝不是将自己拥有的地位和财富通过对劳苦大众的尊严进行粉身碎骨的践踏过程中去彰显他的出类拔萃高人一等,而是,通过身体力行以各种哪怕你认为是伪善也好收买人心也罢的方式,平等的态度,实施着一系列惠民的尤其是农业上的营运。   提起南宫五少,或许比较少的人认识,但是,如若问到哪里的农资产品无论是种子苗子还是耕作工具,价钱实惠质量可靠的,那几乎是没有第二的选择,就是《柏林农资总汇店铺》了。   最最让广大农民兄弟姐妹三大姑四大婶欢欣鼓舞的是,在战火动荡的时年,庄稼被刀兵摧毁,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钱进行增补种子,这么个困难当头的时分,《柏林》店铺可以先垫出种子,到收成之时才在回收种子钱款的上面意思意思的拿上一点儿的利息。   江南四大世家,欧阳世家,上官世家,南宫世家,端木世家。四大世家当中,都各自存在着文武双全出类拔萃的少年俊彦,但是,论民望之众,名声影响之高远,南宫柏林就算是自己说第二,都没有世家弟子敢称第一。   这么一个少年俊杰,谁都不愿意使用敌意的对待。   民若水,悠悠之口,一人吐一口水所产生的舆论轰炸力量,绝对可以在瞬间将挑衅者撕裂到身败名裂体无完肤的地步。   如果没有任何的意外,梦中游同学真的非常不愿意跟这么一个人敌对。   但是,世上,总是,有着这么那么的一些事情,好像阴阳失调月事紊乱的样子,你来不及提防,它就如此任性发生了。   摊上了这么一个妻子,居然,充满威胁的丛勇,,甚至的爆棚着诡异煽动自己的丈夫,跟别人争夺小三!   究竟是什么个情况啊?   梦同学很想很想把脑袋剖开来,狠狠地恶补一下,那个谁谁历史的研究教授赶快出来,把你知道的知识统统交给我,尤其是对于古代女人的世界观爱情观价值观,啥?你说自从司马迁被腐刑之后对女人没有兴趣,故之,在历史的编辑里面几乎完全忽略而过了?   梦同学在几乎要筋疲力尽吐血三升的浮想联翩神游太虚之中,来了三个穿着华贵的青年终于来搭救他了。   三名气度不凡衣着高贵的青年,他们的衣服色彩各异,有白袍如雪,有紫光含贵,有灰淡清爽;而让人感觉到了惊心动魄的是,他们的表情与眼神,居然惊人的一致,一致的鄙视。   白袍郭林,紫衫于康,灰衣黄岩,及青袍梦中游,被誉为江南“四大公子”。   他们的交情,就如前世的铁哥们一样:一起扛过枪,一起耍过流氓!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哥仨,似乎已经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刻,在不经过梦同学抗议或赞成的情况下将之踢出圈子,重新构架了一个新的组合。   不是吧,我假假的也是你们的老大好吧,无视老大,当心雷打。   后来,梦同学想到的是,好像被雷打的是自己,痛定思痛之后,只好哀怨的接受着这个事实:他们如此结盟,当是来打击自己的。   果然,白袍郭林的鲁莽脾气一点也没有掩饰的意思,过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找木板凳子,当然,他绝对不是找木板凳子来坐的,而是:“木板凳子呢?在哪里?那个谁,赶快给我找来,我要砸死这个窝囊......”   灰衣黄岩,冷冷道:“你找凳子便找凳子,老拉住我的手干嘛子事呢?”   白袍郭林似乎有些愕然:“额,不是你拉住我的手,不让我拿凳子砸他么?”   灰衣黄岩淡淡道:“要不要我给你找凳子啊?”   白袍郭林似乎被他噎住了,狠狠瞪他一眼:“敢情你希望我砸死老大,你的老二可以上位了是吧?   灰衣黄岩充满警告的冷厉眼神,缓缓道:”二哥就是二哥,再咬文嚼字以偏概全的,我发誓会对晓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一万个理由让她相信跟我比跟你好多多去了。   晓玉,是白袍郭林的婚外情人,当神女一样供养着。偏偏灰衣黄岩较郭林还早认识她,只不过,性格轻淡的黄岩没有玩感情游戏的习惯,他的习惯是速战速决的快餐文化推广与实践。跟婚外的女人谈感情,那不仅仅是伤感情,而且是浪费感情。   紫衫于康皱了皱眉,神色出现了厌烦:“我说,你们一天如果不争吵一下,是不是会立即死去呢?”   白袍郭林似乎对紫衫于康有点儿的畏惧,低声嘟囔:“嘴巴不就是长来通过语言研究和探讨一些疑难杂症么?”   紫衫于康淡淡的眼神忽然掠过一丝深入骨髓的冰冷,顿时宛如一块涂抹了502胶水的布片封住了白袍郭林的嘴巴,致使郭林嘴巴鼓起像似嚼咬个槟榔的样子,而最后还是默然落座茶几旁边的石凳。   紫衫于康眼睛转向梦同学,又恢复了轻淡的眼神,语气也清清淡淡的,好像厨子忘记下盐的青菜,“老大,你怎么看,又打算怎么做?”   梦同学感觉大脑迟钝了,你们的妹子哈,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来,吵吵闹闹一通,然后,在没有任何友情提示的前提下,还问一个试卷里面没有的题目,究竟,你是要我回答有还是没有,又或回答是与不是?   于康一脸鄙夷:“自然是关于俞钰和南宫五少的事情,难道要你回答你吃过早餐没有呢。”   梦同学沉吟片刻,到:“于康,依你看,我该如何对待才合情合理,不会让观众们在失望之余肝火大盛,将一些破鞋臭袜子砸我呢?”   “呃?......”   于康大汗,感觉怎么自己比当事主子还要委屈着急的模样呢,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皇帝不急那个谁急吗?   郭林举起手,一副小学生要举手回答的好乖样子,于康松了一口气,眼神居然很温柔的看着郭林:“你说。”   郭林顿时有股受宠若惊的喜悦,站将起来,咬牙切齿的道:“从来,都是我们欺负别人,现在,居然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同学,在吃了一些几个鹿的奶粉之后,便以为自己顶上天去了,试图以一些无知而幼稚的手段,挑衅我们的底线;他们完全不知道我们的狠到了哪一种境界去了......”   灰衣黄岩居然很是配合的问:“我们到了何种高端境界了?”   “哼哼哼——”郭林左手后背右手往前伸出然后紧紧握拳,额头青筋凸显,恶狠狠道:“别人泡我们的马仔,我们泡他的娘亲!”   “噗!”   “噗!”   “噗!”   三人直接把嘴里的茶水怒喷,居然目标是那么惊人的一致,全部喷射在郭林的脸上。   郭林一边擦拭脸上的茶水一边轻轻道:“就算这个决论有点儿超出了人民群众的意志观念,也不用那么卖力喷我吧。”   梦同学感觉到了正被一种诡秘的古怪的理念慢慢的腐败,偏偏,又没有更好的灵丹妙药去挽救他的腐蚀,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挥挥手道:“走,吉盛酒楼吃饭去。”   郭林喜笑颜开:“还是这个方案好,上承君心,下顺民意。”   接着,他又问:“老大,然后,有什么节目呢?好一段时间没聚了,该好好娱乐,噢不,是关照一些还深深陷在水深火热的姑娘,帮助他们脱贫致富,活出更加精彩的人生。”   梦同学想了一下才回答:“饭后,我可能会去妙韵戏院一趟。”   郭林忍不住道:“妙韵戏院都是一些妇人看戏的地头,有啥子看头?”   梦同学道:“据说,南宫七夫人经常在那儿看戏的。”   南宫七夫人,马婉儿,正是南宫五少的亲生母亲。   三人愣住了。   郭林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挣扎了好久好久之后,才终于抵挡不住害死猫的好奇诱惑之下,吐气开声问了出来:“老大,你,你不会真是想泡南宫柏林的娘亲吧?”梦同学轻轻点头:“对。”三人异口同声:“流氓!”   梦同学笑了笑,然后很严肃的道:“恭喜恭喜,你们都说对了,我就是一个流氓!"    第八章 错误的执着还是执着   日上三竿的时候,明媚的阳光渗透过洁白的窗纸,潇潇洒洒的铺在奢侈而优雅的房间里面,因为经过窗纸的过滤,温度被降低了几度,在深秋的季节,尤其的柔和了。   俞钰安静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面。她的姿势很是端庄与高贵,双膝并拢,双手自然下垂轻轻放在膝盖上面,薄施胭脂的粉脸在柔和的阳光映照之下,更显的妖姣妩媚;离奇的是,一身白裙从上面脖子掩盖到下面的足尖,明明像个粽子裹的严严实实,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所有的闪光点却都给毫不吝惜的呈现了出来,偏偏,居然还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辉。   这是一个魔鬼!   即使是一向以挑剔著称的南宫七夫人都不由得暗暗叹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绝不是美得如花似玉的女人,而是,一种让男人遇见了,便会涌现发自灵魂深处的强烈占有甚至的强暴YU望的女人。而最为极品的女人,是,既迫使男人为能够占有她心甘情愿抛弃所有而不悔,又让男人对她虔诚膜拜而不惜肝脑涂地的守护,疼惜。   极品的女人,宛如魔鬼的存在,在不知不觉间,让男人感受到了魔法的诅咒,只记得的事情唯一是无怨无悔为她倾尽一辈子的感情,永远走不出她诅咒的牢笼,哪怕结果就算是很受伤。   终于,南宫七夫人明白她的儿子虽然是那么的出色,在同辈之中,已经是站在金字塔的巅峰,但是,在这个魔鬼般诡异——对,是诡异,在圣洁与魔化的两个极端到淋漓尽致地步的的矛盾属性完美组合之下,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能够表达的时候,唯一可以滥竽充数的形容词汇,便是“诡异”二字——在这个魔鬼女人的石榴裙之下,她的儿子竟然屏蔽了来之不易得到的声誉,无视家族长老团体所有的反对声音,轻轻松松的被缴械了。   通过以一种非常高深的过来人境界的目光测别,俞钰,已经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姑娘了,甚至,对于她的处女作品,可以断定绝不是首创自自己儿子的笔杆子,而是被一个署名“江南四大流氓”之中最大的流氓梦家三少爷梦中游在漠视与践踏人伦道德之后,无耻而彻底地先行一步捉刀代笔了。   你给我残花败柳,我给你一无所有!   自父系社会以降,男性逐渐递加展现日益高涨的社会地位,然后,经过朝代的更替时代的变迁生活的淬炼,同时,又在一些女人不知所谓不遗余力的推波助澜之下,女人的贞洁女人的珍贵女人的完整,非常可悲而可怜的被绑定在一块比蒜皮还要薄的肉膜上面了。   在某种上不得台面却又被传神的那么坚定不移的潜规则,在没有经过妇女同胞们的同意之下,便匆匆以处女首创作品是否曾经发表从而进行对女人是否贞洁是否完整的权威鉴定标志。   一个失去完整的女人,她所得到的待遇,往往是悲哀的,除了面对没有尽头的冷战,难以脱俗的家庭暴力,理所当然的感情背叛,甚至是恶劣的报复:你没有交给我完整的你,我更不会给予你一丝儿的感情!   南宫七夫人虽然四十出头,都说女人四十烂茶渣,但在她的身上,你即使是拿着放大镜,也很难找出她和“渣”有一分钱的关系。都是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虽然没有人立下伟大的志向,在一个丑如无盐嫫母的女人经过世界上最顶级的化妆师呕心沥血涂涂抹抹修修补补之后,验证效果是不是会让男人为她庄严的起立,检验论证是否能够成立,但是,南宫七夫人绝对不懒。而且,丰厚的财富足够支付她在富裕的时间里面各种各样的美容消费。   南宫七夫人的眼神转移到了俞钰身旁一直很安静站着的黄袍青年。   青年许是二十五六了,英俊的脸孔极是阳光,他应该是一个活泼的男孩,但是,打自七夫人进来后,他就开始安静的站在俞钰的身旁,而他明朗的眼神,却惴惴不安的好像一个小偷小摸作案时候被逮住的窘迫样子,他默默看着他母亲,脸上分明书写着各种不安各种期待。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在俞钰的身旁,然后期待着母亲的终极宣判。   七夫人暗暗点了一万八千个赞,儿子究竟是长大了,而且,他懂得在俞钰身旁为她分担压力让她不会感觉到孤身作战的恐惧,同时默默关注母亲的眼神无疑是在维护着尊重着母亲的权威。   儿子是成熟的,他的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欲望通过冲击各种反对声音彰显自己高大上的冲动。   七夫人终于轻轻道:“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知道吗。”   俞钰一直低垂着的脸,微微抬起,正视七夫人,声音虽然比较低,但还是很清晰:“夫人,俺是孤儿,父母死于战乱;小时候跟一个叔辈生活,后来,叔叔家贫穷过不下去了,于是.....于是.....”   七夫人理解了,眼神一片温柔:“后来被卖到了安乐坊是吧。”   俞钰轻轻的点点头,然后迅速的道:“不过,俺没有怨恨他,他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一直对俺闺女般看待的。”   七夫人也点点头,眼神更见温柔:“不错不错,懂得理解和宽容,这是一个大气的女人必需的素质。好吧,你这个儿媳妇,我认了。”   俞钰脸上居然没有很大的惊喜表情,似乎,这些,都是应该如此的,当然,她还是轻轻道:“谢谢夫人。”   七夫人站了起来,准备移步要走的模样,但是,似乎想起了什么,凝视她的儿子:“儿子,听说姑娘还有一个旧相好的,你可要把事情处理好,免得遭人说咱南宫家以大势压人。”   南宫柏林点点头:“娘,我知道怎么做。”   七夫人道:“娘约了几个姐妹去妙韵戏剧院看戏,午饭也不回来,你让他们都不用等了。”   南宫柏林道:“知道了。”   七夫人轻移莲步款款而去。   “俞钰姑娘。”   “嗯。”   “......”   “你想说什么?”   南宫柏林轻轻一叹:“我母亲大人同意了我们的事情,但是,我却感觉不到应有的哪怕是一丝儿的愉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俞钰姑娘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捧哏角色,连最起码的配合都不会,至少,她应该要问问为什么的,可是,她却只是默默的低下头,看着她的脚尖,显然,因为长裙彻底藏住了鞋子,足尖无疑也同时被拉去躲猫猫了。她的眼神只好流露着一种寻寻觅觅的期待,仿佛,期待着,某些人或是事情,会在某个神迹降临的时刻穿越过层层的阻挡而闪亮登场。   南宫柏林心窝忽然起了一丝刺痛,仿佛,刹那间被几十枚针扎进了心窝。   他知道,她期待的眼神,绝对不是因为他,而是期待着另外的一个男人。   男人的一生之中,会遭遇很多很多的痛苦与无奈。而最让男人痛苦与无奈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近在咫尺,但是,她爱着的却是一个差自己十万八千里的流氓痞子!   这,当然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幸甚的是,南宫柏林是一个很有素质很有涵养的男人。虽然他很想狠狠的摇曳着俞钰姑娘,大声叫着“你快清醒那不是你要的男人”的口号,然而,他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明白着很多事情,就如同可怜的男孩在肥皂掉落弯腰去捡的时候,被来自后面的猛男不可抗拒的进入,在反抗无门在时候,能够做的事情,只是咽下痛苦的血泪,痛苦的享受,然后,等待他酣睡之时,取过剪刀,狠狠的出手,所有的耻辱得以洗雪。   所以,他轻轻一叹之后,神色很是平淡:“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以让你刻骨铭心,值得你尝试通过我去验证他对你的爱;而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   俞钰姑娘低声道:“谢谢。”   南宫柏林苦笑一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从来没有客气,却对我的爱道谢——你我都知道,爱,从来没有感谢,感谢的不会是爱。如果爱一定需要道谢,那么,爱,面临的将是结束。”   他悠悠吐出一口气,柔声道:“我不会让我的爱在你的身上结束的。我会给你证明,有些执着,是错误的。”   俞钰姑娘也轻轻叹息:“要命的是,明明知道是错误的执着,还是执着。”   南宫柏林愣住了。    第九章 拍桌子的后果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   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   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前程万里。   忧则忧鸾孤凤单,愁则愁月缺花残,为则为俏冤家,害则害谁曾惯,瘦则瘦不似今番,恨则恨孤帷绣衾寒,怕则怕黄昏到晚。   《沉醉东风.送别》——关汉卿   人生八苦之一,送别离。   虽然,都各自的安慰,别离,是为了积蓄相聚的欢乐;但是,当一份浓到难以化开的感情,遭遇被残忍割据而分开的,眷恋,不舍,所产生的酸痛,依旧难以洒脱放下。   生命,从来都是无常的。   哪怕是,相互的满满祝福是那么铺天盖地拥簇在身旁,而天地之间的各种变幻莫测的元素,它们的无情,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让生命变的渺小而脆弱。   很多的时候,一次的别离,便成为了一生中的最后终结,余下的,是漫长的酸痛,惆怅。   荡气回肠的灵魂拷问,如咽如泣的深情曼唱,凄婉深处,似乎掀起了心灵深处原来打算埋葬一生的某些脆弱的触动,高贵的夫人们忍不住掏出柔软的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南宫七夫人没有泪水的痕迹,但她的眼睛却充血般红了。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面的痛。   在外人眼里,她被南宫大老爷收宫为七夫人,虽然她的娘家也是大户人家,但绝对没法跟南宫世家存在可比性的;马琬儿成为了南宫世家的七夫人,娘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更让人羡慕的是,她还有一个很给她争面子的儿子。   在外人眼里,七夫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世上,每一个人,都有着他(她)隐秘在心灵最深处的伤心情结。   七夫人的伤心情结,是心头曾经有着那么一个男人的影子。   婚姻,永远是被利益践踏的。   为了让陷入低谷几乎瘫痪的家族起死回生,做南宫老爷子的七夫人是她的宿命。   而,她爱的男人,却被一系列黑箱操作之下,被抓进军营,面对两个选择:一是马上被处决,二是上前线当炮灰的前锋。生死之间,哪怕一线生机,也必须拼搏的。   男人选择了当炮灰。   结果,男人是幸运的,炮灰没有当成,经过大小十多场战役,不仅没有壮烈,还立下很多的军功,又在他的统帅赏识之下,破例提干。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任意让人拿捏的男人,已经掌管着数万人的实力高级军管。以男人的实力,要对付南宫世家,那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不过,男人究竟是戎马喋血打拼过来的人,他以身作则,律己作以榜样,没有任何打击南宫世家的动静,甚至,更彻底不与马琬儿相见。但是,通过一些消息渠道,七夫人得知,至今,男人还是光棍没娶。   如果,背叛的爱情容许惩罚,男人一生不娶,便是对她最痛的惩罚。   七夫人很想很想可以痛哭一场。但是,她知道,她不可以哭,尤其是因为一个不是丈夫不是儿子的男人哭泣。   哭,也许只是一种很简单的情绪触动,然后在诠释感受的生理现象。   但是,有时候,哭,都是奢侈的。   当,哭,都被无情无义惨绝人寰地核定在某一个不得随便逾越的禁区,所谓的幸福,还在吗?   戏台的演员在专业的表演着。链接戏台幕后的门帘给移开一线,一双弥漫着愁郁和痛苦的眼睛悄悄的注视着七夫人。这是一个身材高猛的男人,许是经过长年累月的铁血洗礼,他原本应该俊朗的脸孔近似麻木了一般的没有任何表情。“秦将军,您.....”男人的后面走来一个五十出头的大汉。   门帘旁边的男人轻轻一叹,转过身,“洪班主,打扰了,我要走了。”   大汉微微摇摇头,终是无言的点点头。   男人,嗯,是秦将军,他举步要走的样子,洪班主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秦将军。”   秦大人脚步一滞,眼神凝视洪班主:“嗯?”   洪班主似乎花了几秒时间考虑才作出最后的决定:“七夫人的少爷把安乐坊的一位姑娘赎出,几天之后,就是他们的婚期了。”   秦将军道:“英雄不问出处,红尘不乏侠女。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任何阻挡都是浮云。”   洪班主摇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女人,曾经有一个相好的。”   秦将军呆了呆,似乎忆起了当年自己被棒打鸳鸯的惨痛,然而,爱屋及乌,私人的情感永远被加倍的放大,从而制造决定的偏移:“那又咋滴,娶就娶了呗;至于她的老相好么,砸些钱儿,再不,砸板砖都没有问题。”   洪班主一脸黑线,心想,你那么耍横,你怎么就不砸板砖给南宫世家呢?当然,他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能说的是:“姑娘的老相好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梦家的三少爷梦中游。”   “梦中游?”   “对。”   “他很拽吗?”   “贴切的说,他很流氓。”   “......”   秦大人很难理解,就一流氓,还能够往哪里厉害去了啊?直接法办了不就行了。但是,在洪班主沉默的表情上面,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儿: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些流氓可以,能够,在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律法面前,自由自在闲庭信步般,轻松自如地游弋于律法的制裁之外,这,就已经不是一般的流氓可以做到了。这是需要巨大的势力和财富完美混合然后诞生出来的庞大能量,才可以的。   秦大人沉吟了一会儿,道:“洪班主,你活跃的江湖面比较宽,帮忙关注一下梦中游这个人。”   洪班主轻轻道:“他,现在,就在戏院旁边的悦回酒楼。”   秦大人目光一凝:“他想干什么?”   洪班主轻轻一叹:“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他是在等。”   “等?等谁?”   “等七夫人。”   “他——竟敢....他好大胆子!”   洪班主淡淡一笑道:“难道,你以为光你们军人生的一副好胆啊。流氓没胆量,还混什么混,你说是吧?”   秦大人只得无奈的同意,然后眼里掠过一抹厉芒,冷冷道:“我可不管他的胆多肥壮,他动南宫柏林我可以不管,但他如果要对婉儿存什么心眼儿,我绝对不会怜惜他是一个大胆的流氓而放过对他严厉的残酷的惩罚。”   .............终于见到传说之中的分割线.............   挨呲!   ——梦中游忽然打了个喷嚏。口水沫子好像粉碎的珠子迸溅开去,直接把同台吃喝的几人的酒菜都给污染了。   顿时,同台的五人在一瞬间组合了同盟,愤怒的眼光一齐敌视梦中游同学。   梦同学比较想低调的处理,告诉他们自己绝对没有禽流感,用不着那么防火防盗防闺蜜一样严密与谨慎。   然而,一个锦袍青年似乎昨晚输红了眼睛,无限的怨气终于找到了泄洪口子,在感恩的时候,他以另类的方式表达了:愤怒的站立起来,然后铁砂掌狠狠轰击在木桌子上面。   噗!   声音很弱小,根本没有在锦袍青年“砰”然木桌粉身碎骨的构思之中,甚至,看上去不堪一击的脆弱的木桌连大的震动都没有发生,倒跟熟络的亲朋好友在聚会说话时候为了提醒对方的关注而作出友好的温柔的提示。   锦袍青年几乎有仔细研究一下桌子哪里出了问题的冲动,然而,刚刚,被他瞪眼珠子拍桌子的人他的眼睛里刹那出现了一种让人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生生拉下好几度,弥漫着一股冷飕飕的杀气,他冷冷道:“从十二岁开始,就已经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拍桌子了,很好,你真的很好。”   巨大的杀气,仿佛一座山一般,锦袍青年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迅速的逃逸,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导致他完完全全相信,只需对方要剥夺他的生命,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锦袍青年咬了咬牙,轻轻颤动道:“你要怎样?”   梦同学看也不看他了,道:“留下拍桌子的手。”    第十章 我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梦中游的眼睛没有再看锦袍青年,他的视线已经在另外的四人脸上停留。   作为锦袍青年的四个盟友,他们原本该同仇敌忾,就算是没有为盟友两肋插刀的想法,最少,也要喷喷口水,表现他们盟友之间牢不可破的的友谊吧,而事实上,他们原来愤怒的眼神早被难以遏制的恐惧浓郁代替了,因为,他们看见了原本靠近周围的客人纷纷急急忙忙的好像家里面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故赶着回去救急一般,听见了一些人的失声惊呼“天啊,那个,不是梦家三少爷么,快走吧.....”“嗯,你们吃着,俺家媳妇交代洗刷的衣服还没有洗呢....”“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我得回家收衣服去.....”   梦家三少爷,是什么人,估计不用长篇累牍的介绍了。问题是,梦三少一向都尊贵的进入包厢吃喝的,虽说人的名树的影,但人都没有看过,又何来知道他的影子是咋样的?   虽然,“江南四大公子”与“江南四大世家”虽然活跃在江南区域,但是,江南是长江以南划分以下的数省统称,比如,南宫世家的根据地坐落江浙,而梦家却远在安徽,几百公里的距离,在交通工具和电信网络落后的朝代,你根本无法想象,要跨省越市去寻找一个人,纵使是依靠最先进的千里马,在没有导航仪的情况之下,基本像被蒙着眼睛瞎跑的。   那个时候,传递信息的主要手段,除了官方驿站信使的担任互相传递,最大贡献的,还得居功于丐帮。丐帮的兄弟吃的是百家饭,那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的庞大组织成员数十万计,分布于全国各地,有纪律有分工的相互传递着各地的人文风貌,交流与研究哪里比较适合经商就让净衣派过去经商,哪里适合乞讨的就让污衣派的去乞讨。再,人性都有八卦兴趣的,而他们作为来自社会最柔弱的群体,人们对于他们的防御程度降落到如同床上一对夫妇在一个婴儿旁边就算是婴儿清醒着依然毫无防范肆无忌惮的啪着爱的节奏。可以说,挖掘名人轶事,密探贵族生活,追踪时尚热点,揭露商家假冒伪劣等等等等,他们是新闻工作者和狗仔队的前身。   通过各种渠道,梦同学的光辉形象早已经深入民心,再经过层层分析与综合,梦同学的模样跟许多的名人一样,被目测描绘成相片式的画像,然后经过手工复制之后,蔓延开去了。   锦袍青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刚才自己明明感觉到了,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年人居然有种奇异的熟悉,现在才明白,那是老爸曾经非常严肃给他们观看的画像当中,其中有一个他们招惹不起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人,梦家的三少爷。   悔,恨,交加在一起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感觉?如果一定要锦袍青年回答,他会说,在一个月圆之夜,花香飘漫了山腰,一座清静的凉亭当中,一个美丽的姑娘温柔的依靠在他的怀中,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轻轻的问他:你饿吗?他点点头,在姑娘闭上眼睛流露着深切等待的时候,他却一把将姑娘推开,然后拔腿出了凉亭找吃的去了,然后,回来的时候,姑娘已经走了。他才知道了,姑娘给他的提示绝不是让他寻找食物,而是把她当食物吃了。姑娘再没有给他机会,一个后知后觉的男人,在女人需求的时候都不懂得给予,还能够期望他花一辈子漫长的时间去觉悟吗?锦袍青年的后悔,与怨恨,做不到拨乱反正篡改剧本的本质走向,只能够是化作流星掠空的轮廓,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落幕。   梦家三少爷是何人?他没理都可以掐上几分,何况自己竟然敢当众拍他的桌子下他的面子,他居然没有立刻要自己的命,而是蛮大度的只需留下自己一只手,看来,他的心情应该很不错的了。他忍不住想,可不可以,再跟他商量一下,打个折头,留下一二个嗯三个手指头也行!   可是,想归想,他愣是说不出口,原来,巨大的恐惧,沉甸甸的压迫的心脏剧烈的抽搐,一些语言的传达功能好像被粗鲁地掐死了,即使是嘴巴使劲地扭动,也只是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三,三,三三少.....”   梦同学终于回转眼光看着他,眼神居然温柔了下来:“你是不是想求我?”   锦袍青年心窝涌起一股被理解的热流,仿佛路过一间里面死了一个被多人强暴的美人房间,捕快来临时候,凶手已经离去,而他,不幸是唯一的现场嫌疑人,于是,他被锒铛入狱,等待秋后处决;在被执行处决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身患绝症买了寿险良心发现的事件参与者站了出来,转为了污点证人,才使得他沉冤得雪!   世上,最让人暖心的事情,不是情人节被一车土豪玫瑰砸得天昏地暗,也不是跌倒的大妈大爷被你扶起得知你微薄的工资后跟你说没事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而是,隔壁的老王从你家出来的时候你下班撞见到他手上握着媳妇昨晚刚买的酱油从而客气的跟他握手说再见。   理解,有时候不必使用语言表达的,点头就行了。所以,锦袍青年一个劲的点头,仿佛,即便是语言障碍被消除了,也不可代替点头的诚恳与虔诚。   梦同学叹息,轻轻道:“其实,我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   “.......”   “.......”   尽管酒楼剩余的人已经无几,但是,大家都默默的一起转过脸去,因为,他们很不愿意被梦同学看见他们用吃奶的力气控制呕吐的表情。   梦家三少爷是讲道理的人?   怎么我们没有听说过呢?   我们倒似乎听说了,现在的女人不用男人都可以怀孕了,所以她们认为不需要男人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问题是,如果全世界都没有了男人,让女人怀孕的东西去哪里寻找呢?在猪狗身上找,然后让人类异变成为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体吗?   梦同学轻轻一哼,淡淡道:“怎么,大家好像有什么意见是不是?”   锦袍青年终于感觉到可以说话了,人生首次感觉到可以说话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几乎要喜极而泣的,“三少,我没有意见,绝对没有!”   梦同学眼神露着一丝儿让人感动的赞许,道:“好,既然你都没有意见了,我也不啰嗦啥子有的没的了;你这是要求我吗?”   锦袍青年点头:“是。”   梦同学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听着,你给我做一件事儿,我可以完全不伤害你一分一毫。”   锦袍青年奔涌起一种绝处逢生的喜出望外,忙道:“您说,我做。”   梦同学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感觉时候差不多了,道:“你给我把南宫七夫人请过来。”   锦袍青年一愣:“南宫七夫人?”   梦同学目光一冷:“怎么,有问题么?”   锦袍青年想了想:“问题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梦同学伸手向右边一指,道:“她就在右边的妙韵戏剧院。”   锦袍青年迟疑了一下:“现在吗?”   梦同学道:“嗯。”   锦袍青年忽然很奇怪的问道:“三少,您不担心我跑了吗?”   梦同学淡淡一笑,轻轻道:“你是胡家的大少,你的家族不少生意的资金都是通过我梦家钱庄运转的;如果你认为可以接受胡家所有资金被冻结,然后被设置黑名单,跟你们来往生意的商家大户会在极短的时间后另寻合作伙伴,这些后果,你不怕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胡大少身子一震巨颤,几乎晕倒,这些后果,比斩断他的手更恶劣,绝对不是他所能够承担得起的。   胡大少轻轻一叹,转身望妙韵戏剧院去了。   **************************************   七夫人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胡大少,剥了一颗葡萄扔进小嘴巴,冷漠的道:“我为什么要过去?”   胡大少想不出为什么,难道告诉她,如果请不到她,他的命运就将面临着悲惨的世界吗?所以,他愣住了。   看着胡大少惊慌失措偏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七夫人想笑,但笑不出来,因为,她瞬间想起了,胡大少也是名门望族的富贵公子了,却被人逼得如此难过,致使他没有抗争之力,显然,其人能力不小哪!   七夫人又剥了颗葡萄,一边递进嘴巴,一边悠然问:“那人是谁?”   胡大少只好如实相告:“江南梦家的三少爷,‘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梦中游三少爷。”   嘶——   七夫人一下的失神咬着和葡萄一起伸进嘴巴的指头了,而也正是这阵子剧痛让她清醒了意识,娇脸上面的色彩刹那数变,然后轻轻咬了咬红唇,寻求确认的问道:“梦家的三少爷吗?”   胡大少点点头,道:“是的。”   七夫人道:“你说他在旁边的‘悦回酒量’等我?”   胡大少再次点头确认:“是,七夫人。”   七夫人轻轻叹息:“好吧,迟早都要见见的人,现在见也好。”   七夫人站起身子,淡淡道:“前面带路。”   胡大少极是感激:“谢谢七夫人。”   七夫人没有说话,她肯过去见梦家三少爷,绝不是为了解救胡大少的水深火热,而是,只不过是,想见一见即将成为自己儿媳妇的老相好,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以便可以通过分析之后,判别日后倘若要对付他应该采取的方式而已。    第十一章 女儿红 脸儿红   女儿红脸儿红女儿红,是江浙一带尤其是绍兴,家里生下女孩儿的时候,便酿制了黄酒,然后封闭储存,十八年之后,女孩出嫁之时,取将出来,用作陪嫁物品又或是招待宴席宾客品尝。一些比较有底气比较富裕的大户人家,为了凸显此酒的高档次,展现大户人家的尊贵,在酒坛表面绘画或是雕刻,故又称花雕。   梦中游同学极为郁闷的,因为,在前世,他所知道的是,花雕酒,只是饭店掌勺厨师手中的调味佐料。而偏生是,“悦回”酒楼那个肥肥胖胖的陈老板却毕恭毕敬诚诚恳恳的把他请入一间高雅的包厢,然后,笑眯眯的亲手捧上据说珍藏二十年以上的陈年花雕,还万二分热情的给梦同学满上酒。梦同学看着手上握着的马上就要在盛情难却之下喝将下去的只是大厨师挥洒在锅里面的佐料,那心情,好像要睁着眼睛吃掉一个苍蝇的难过。   他很想给陈胖子的鼻子来个鲁提辖对付镇关西的手段让他红的紫的璀璨一片,但面对着陈胖子充满期待的殷殷热切,他又于心不忍,哎,谁让我是个如此讲道理的人呢,讲道理的人,是需要把高素质深涵养通过温柔的方式表达的,应该不是暴力手段吧——这一点,梦同学不能确定,因为,在前世,他跟人讲道理的时候,通常的方式是让对方愉快的死亡。现在,时代不同了不是,很多的东西需要更改方式对待了,与时俱进,额,应该是与时俱退。   苔菜千层酥,牛肉培片,象生雪梨,虾肉小笼......一大堆江浙小吃好像不要钱的往大桌子摆——嗯,还真不要钱滴!陈胖子刚才还真是非常痛苦的哀求着梦同学不能够在这里花费一毛钱,否则,他要急他要回家狠狠胖揍跟这事一分钱都没有关系的妻子,梦同学在默默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承认了自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而让无辜的人受苦受累,故默默的答应了。   可是,安静的观望着满桌子的小吃,就是没有随心丫头说的鸭脖子。   有道是,和尚念经有口无心。   可是,当一个人,他的嘴巴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是没有任何的意识,便可以脱口而出念叨出来的时候,不管他对这个名字赋予了怎么样的感情,至少,惦记总是有的。   陈胖子忍不住问:“随心丫头是谁?”   梦同学抿了抿嘴,淡淡道:“你管的事情还挺多的,要不,一会儿,七夫人来了,你代表我跟她聊聊?”   陈胖子立刻闭嘴。一个精明的掌柜,应该有夜店**工作者的觉悟,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张嘴和闭嘴。一会儿后,他才低声道:“三少爷,鸭脖子虽然味道香脆,的确是下酒美食,但是上面的淋巴多多少少除之不尽,多吃了对身体不好。”   梦同学轻轻点头:“哦。”   陈胖子道:“小老儿先出去了,您有什么要求的,尽管吩咐就是。”   梦同学连挥手的基本礼貌都不给,其实,他的心思飞向了极之遥远的地方,那是在前世,随心丫头,一个直爽的坚强的女孩,在他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是她,陪伴着他一路走着。   世上,最难得的感情,不是在你快乐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也不是在你痛哭的时候陪你痛哭,而是,在你最失落最迷茫的时候,一直默默陪着你走着的人。   陈胖子出门之际,几乎跟一个女人碰碰车,待他看清楚要进入的女人模样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然后一个劲的打躬作揖,女人轻轻挥手,他才得以如获大敕一般落荒而逃。   南宫七夫人人站在门口,一双美目已经注视在梦同学的身上,脸上,然后,很快看见了梦同学那双充满迷离而受伤的眼神。   七夫人心头猝不及防的猛然一阵巨颤,接着是油然而生的一丝一丝刺痛开始弥漫。   天啊,那是一种经受过怎么样程度的伤痛,才可以达到让人被感染之后产生如同身受的境界呢?   梦同学似乎微微的一愕,然后迅速的平静下来。举手对七夫人作了个请的动作。   七夫人暗暗叹息,不得不承认,梦家三少的表面状态,实在不输于自己的儿子,也许,他输的只是在家世方面的起跑线而已。   七夫人没有一般的女人那样舌头飞跃制造繁杂的质问和谩骂铺天盖地的砸向梦同学。她只是仿佛很随意的坐在梦同学在对面,然后探出白嫩的腕子准备倒酒,梦同学已经更快的速度抓过酒壶给她满上一杯。   然后,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举杯轻轻碰了一下,一干见底,稍微抿了下朱唇的液迹,然后,七夫人抓起筷子,出手嗯,是出筷如飞,那股狠劲,好像要跟谁拼命的样子,狼吞虎咽的,完全没有堂堂的高贵的南宫七夫人应有的淑女风范的觉悟。   梦同学也没有加入充满质疑的群众行列当中的意思,他的筷子也没有停。   “喂喂,你是男人,难道就没有跟美女吃饭讲究斯文一点的知识吗?”   “你是美女,你应该保护你的淑女形象好不好。”   “切,形象可以当饭吃啊,老娘看了一早上的戏,肚子饿得都贴后背了,要不,你以为我除了过来蹭饭还有几个意思哪,来看你帅嘛。”   “讲点道理行不行啊,我就是很帅的嘛,做人要讲良心,免费看帅哥还蹭饭的,给说点好的,会死啊。”   “老娘就是不说,你还咋滴!”   “.......”两人边说话边往嘴巴塞食物,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估计要佩服的五体投地虔诚膜拜:原来,嘴巴还可以这么个说话吃饭两不误的运用神奇技术啊!   当满桌的东西基本七七八八按劳分配进入两人的肚子里面之后,两人才依依不舍充满无比眷恋的搁下筷子。   然后,七夫人默默凝视着梦同学。   梦同学起身给她倒酒。   七夫人眼神一抬,似乎有些迟疑:“你想灌醉我?”   梦同学很吃惊的样子:“娘子,你好厉害啊,那么高难度的事情,居然被你瞬间看破了,看来我是注定要失败了。”   “那有什么难看出来的,你们男人,看了美女,不都是那样,希望灌醉美女从中获得机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娇脸红了,似嗔似怒的轻轻道:“别叫我‘娘子’。”   梦同学很是奇怪:“娘子是不是夫人的意思?”   七夫人想了想,只得承认:“是。”   梦同学理直气壮的道:“那么,我没有错。娘子,对吧。”   七夫人烦恼之极,偏偏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解释,小嘴巴嘟起,宛似委屈的女孩儿充满不甘与无奈:“好吧,有外人的时候,不许那么叫。”   梦同学点点头,然后作出鬼鬼祟祟的探头观察门外有没有别人的欠揍模样,在确定没有别人的时候,咧嘴笑了笑道:“娘子,再走一个?”   七夫人估计自己已经喝了好几杯了,感觉再喝下去,很可能要晚节不保了。哎,这个男人,明明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跟他在一起,居然可以把心灵深处的所有束缚瞬间抛弃,以一种从来没有的或许是已经丢失掉的童真重新拾起,然后,毫无顾忌的释放。   七夫人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惧怕,如若跟这个年轻的男人在一起久了,很容易的,将会感情沦陷,不可自拔。   她想狠心说离开,可是,心窝之中,又弥漫着一丝丝难以清理的纠结,好像,要斩断这一丝丝隐形牵引着她灵魂的东西,她将会遭受很痛很痛的苦!   纠结,难受,把她原就因喝酒红霞泛现的娇脸更憋的鲜红欲滴,如一个熟透了苹果,让人生出巨大的引诱力,在明明知道咬上一口,就势必将坠入十八层地狱,却还是要咬上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同学到了她的身旁,双手捧起她的脸,四目相对,沉默,沉默之中,似乎悄悄凝聚着一些惊心动魄的惊涛拍岸的力量。   那一刹那,七夫人的眼神是迷乱是慌乱,总之是一个乱字。   当一个滚烫的唇印盖下来之后,所有的乱,如遭遇了始王嬴政横空出世金戈铁马强悍地横扫六合荡平****还世界一个安宁。   两人分开之后。   两人都很默契而客气的,让沉默保持呆了好一会儿。   梦同学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居然没有一点儿抱歉的表情,那轻松的神情,倒是比较相近与刚刚茅厕出来的样子,一手抓了块糕点一手倒酒,还向七夫人吆喝:“娘子,还来一个吗?”   七夫人双手托脸,眼神极是忧愁,轻轻叹息:“坏了坏了,你娘子变坏了,她爱上了一个她不该爱的人,你去告诉她,她应该肿么办?”   梦同学很认真的道:“感谢你的信任,不过,我不是心理咨询师,没有安装感情热线。如果她确实需要帮助的,请在七天之内,把昂贵的诊金带过来。”   七夫人:“什么昂贵的诊金?”   梦同学道:“一个叫俞钰姑娘的女人。”   七夫人微微皱眉:“这诊金真是很昂贵,怕是,她承受不起。”   梦同学恶狠狠的道:“她必须承受。”   七夫人安静的看着他,美目忽然哗然泪落。   知道她的人,估计要吃上好几惊的,一向坚强的七夫人,居然,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无忧无虑的流泪。实在是一件刷爆头条的新闻。   梦同学微微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很为难吗....如果你真的为难,我另外....”   七夫人摇摇头:“不,我难过的是,我曾经爱着的那个人,他如果有你一半的霸道,我也就不至于到今时今日地步.....”   梦同学叹息道:“人人的活法都不同,正如,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独立而唯一的;故此,在生命走过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任何强迫谁怎么做的权利。”   七夫人停止流泪,梦同学轻轻为她擦拭去眼角的泪,七夫人轻轻道:“谢谢。”   梦同学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谢我什么,我还是非常乐意接受的,毕竟,助人为乐,是华夏的文明传统,为了能够更加彻底让这种光荣的传统得以薪火相传生生不息,我决定,我要爱你,额,是帮助你能够更好的了解爱情的具体内容。娘子,你说好吗?”   七夫人幽幽道:“我可以拒绝吗?”   梦同学狠狠道:“不可以。”   七夫人道:“你就是那么恼人的霸道,不过......我喜欢!”    十二章 死 从来留给有准备的人   农历八月廿。   深夜。月朗星稀。南宫府。   七夫人的小阁楼依然亮着灯光。   明月与淡淡昏黄的灯光交集窗纸之上,使得那个孤孤单单悬挂着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模糊而寂寥。   蹬蹬蹬蹬——一阵子登楼的轻轻碎步声息,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沿着楼梯踏上小楼,然后在阁楼的门前停了脚步,他轻轻敲了敲门,轻轻喊着:“婉儿,没睡吧?”   里面的人儿似乎在神游太虚,在门外的人喊第二遍,才回过神来,声音却很是疲倦,仿佛徒步翻山越岭了一趟才得以歇息的疲惫不堪,但声音依然极是温柔:“哦,是老爷啊,对不住了,我今晚感觉身体欠佳,怕是会扫了老爷的兴致了。您去老六那边吧。”   门外人温柔道:“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有没有让陈太夫过来瞧瞧啊。病从浅中医,别落下病根子。”   里面的人儿感激道:“谢谢老爷关心,我已教人找过陈太夫了,他说没什么大问题,多休息就好。我在这等着还没有睡,只是想跟您说说,免得让您不开心。”门外人似乎想笑一下和谐一些气氛,却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桎梏了脸部发笑的肌肉和神经,导致温柔的声音携带着一丝儿的僵硬:“身体要紧,你歇吧,晚安。”   “晚安。”   门外的人转过了身,可以看见了他的脸了,虽然泄露着他的生命已经走过了六十多年的机密,但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凌厉含威的气度,一种上位者的掌控威严,没有一丝儿的隐藏,仿佛非常招牌的警告你,他不是一个任意招惹的人。   南宫老爷子下得阁楼,回到他的书房。坐在他文案前面,书架下面的柔软太师椅上面,盯着窗外的明月发呆,其实,眼神是有些迷惑与阴霾。   书房门口倏然一暗,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人。整个房间之所以会让人感觉到忽然的暗,是因为,中年人浑身上下,好像裹粽子似的包着——嗯,是“包着”而不可使用穿着去描述,至少,“穿”的话,绝对不可能是那么紧紧的,一套宛如从墨浆拎出来的衣服,直接把他浑身上下的各处发达肌肉几乎没有遗漏的凸显了,让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肌肉秀的嗜好。至于,这个人的脸嘛,却没有怎么特色,即便是,他的表情也波澜不惊的,仿佛,就算是忽然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面,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哎,如果梦中游同学在此,他一定会在一秒之内断定,这是一个职业杀手!然后,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狠狠的批评:你丫的,你就一杀手的,拽什么拽啊,还搞什么肌肉秀,你估计很担心全世界全人类不知道你的职业似的,当真无知幼稚的可怜!   黑衣人恭敬的道:“老板,你交代的事情,有了眉目。”   南宫老爷子手指轻敲桌子:“是不是跟秦天长在‘妙韵’戏剧院会面?”   黑衣人点点头又立刻摇头。   南宫老爷子:“嗯?”   黑衣人道:“秦长天的确在妙韵,但跟以前一样,没有和七夫人见面。”   南宫老爷子点点头,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睛,语气淡漠下来:“那么,还有其他人?”   黑衣人道:“是。”   南宫老爷子眼里厉芒一闪,声音更冷:“什么人?”   黑衣人:“一个年轻人。”   南宫老爷子轻轻吐了一口气,挥挥手:“去吧。”   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了。   南宫老爷子探手从书架抽出一本书,好像要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的样子,然而,仅仅粗略的翻了两页便很粗鲁的把书扔到另外一边去了,盯着寂静的黑夜,眼里闪现着阴狠与无情,轻轻低喃,宛似巫师念诵咒语:“不管你是谁,敢打我南宫玄女人的主意,就得有死去的觉悟。”   *************   梦中游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死的觉悟。   他一向认为,死,需要准备的。譬如,一些喝的酩酊烂醉的好同志好同学,他们明明知道酒驾会对自己和别人制造损耗财产乃至灭绝生命的严重后果,但是,他们依然是意气风发的在马路把汽车当作飞机宣泄他们找死的快感,这是因为了,他们对死亡,老早有了充分的准备,时时刻刻准备着,面对死亡。   是的,死亡,从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梦同学深深感觉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至少,没有妻子——噢,不对,好像家里面就有一个现成的好吧?问题是,新婚过了,蜜月期过了,整整三个多月,原来的梦中游居然没有碰一下他娇嫩貌美的妻子,单单这一件事,就让梦同学很纠结,既愤慨他面对如花似玉的妻子还犯傻的守护他那可悲的原则,又忍不住讴歌他多么的伟大留下一个美女让自己穿越过来可以在省下没房子没车子没票子没脸相亲的尴尬白白捡得了一个原装媳妇儿。   感谢三鹿,感谢地沟油,感谢瘦肉精,感谢黑心米,感谢农药菜,感谢鞋跟奶茶,是你们,给了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经过你们如此残酷磨砺,使得我在重见天日的时候,明白到生命的可贵,我会在如此充满环保的天地之间,绝不辜负你们脉脉含情的教导与提醒,活出我的精彩。   一棵树,一壶酒,一袭青衣。   树叶在夜风婆娑起舞。   酒香淡淡飘逸。   青衣轻风吹拂中轻轻飘荡。   一行车马得得得徐徐过来。   当先一辆马车旁边竖立着一杆旗帜,上面写着“飞云镖局”四个大字。   马车两侧,各守护着两骑,四骑四个形象剽悍的汉子。   随后的是十二辆马车,十六人骑,也就是说,一共二十人。   十三辆马车拖着十三个长长的木箱,从沉闷的轮压声音和碾压的痕迹可以想象,运载的东西比较沉重,换句话也许说是比较贵重。   镖局走镖,一般的情况,是日行夜宿的,毕竟,夜里行走,适合强梁山贼的作案掩护与隐匿。除非是,所押运的东西非常的珍贵,需要跟准备下手的对手进行一种心智与力量的博弈。   显然,他们看见了树下的人,车马都停住了。   当先四人四骑留下两人两骑,另外两人轻轻拍马提速上前,然后,在距离大树三丈处停驻。   两个人,一个脸型有点方形,白白的,宛似麻雀的白板被高温侵犯了一番导致了稍微的走位变形了;一个脸型比较端正,目测应该是国字脸的山寨版,估计长年累月享受阳光比较深的情意因而黑的闪亮闪亮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任何掩饰的疑惑的眼神让观众直接抱怨他们的表情完全没有深度。   方脸汉子手掌缓缓往腰间摸去,眼神掠过一丝宁杀错不纵过的狠意。黑脸大汉伸手按住他的膊头,轻轻摇头,然后向树下的青衣人道:“小伙子,你是在等人?”   树下的青衣人淡淡道:“我在喝酒。”   黑脸汉子道:“我知道你在喝酒。   可是,我也知道,喝酒的时候,也是可以等人的。”   树下青衣人同意:“有理。”   黑脸汉子目闪冷光:“很多的道理,都是人在经历了各种痛苦的生活挫折,甚至是以流血作以代价之后,才总结出来的。”   树下的青衣人轻轻叹息:“我擦,你怎么就是那么有理呢。不过,我通常不跟有理的人说道理的。”   黑脸汉子好奇的道:“那么,你会跟有理的人做什么?”   树下的青衣人道:“喝酒。”   黑脸大汉哈哈大笑,忽然跃下马鞍,走到跟前,没有任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意思,更没有防范禽流感艾滋的样子,拿起石头上面的杯子,给自己倒酒,然后一饮而尽。他摇摇头,扭头对方脸汉子道:“老二,把我的酒和两个大碗扔过来。”   方脸汉子大手一扬,一个皮具酒囊和两个碗飞了过来。黑脸汉子一把接过酒和碗,拔开酒囊塞子,果然是好酒,酒液未出现,浓郁的香气已经散发空气当中。   两人一连对喝了三大碗。   “痛快!”   黑脸汉子站了起来,把碗扔了,却没有拿回他的酒囊,凝视着青衣人叹息道:“小伙子,我现在比较忙,不能陪你好好喝酒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咱们不醉不归好不好?”   青衣人摇头:“不好。”   黑脸汉子微微一愣,道:“不好?”   青衣人忽然很客气的问道:“我刚才喝的酒,是不是你的?”   黑脸汉子道:“好像是从我的酒囊倒出来的样子。”   青衣人有些无奈的道:“如此说来,我欠下你了,哎——”   黑脸汉子:“.......”   嗖!嗖!嗖!   寂夜的习习凉风之中,霍然破空掠出三道黑影。   碰碰碰!   碰碰碰碰碰!   三道黑影,如三支愤怒的箭矢,投射在镖车的人群之中,只是眨眼之间,比较脆弱的趟子手瞬间被秒杀了八个!   断体残肢,离开脖子的头颅,飞出脏腑的肠胃,好像熊孩子把玩腻了的玩具再没有一丝情感的彻底破坏然后随手扔弃。   浓郁的血腥气息,几乎把空气都凝固了。   青衣人居然给自己很随意的倒酒,生似,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别说跟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甚至,很可能只是一场比较大型娱乐的人体魔术表演。   黑脸汉子看了他一眼,来不及研究。额,应该是追究他是怎么可以做到面对如此血腥场面却没有一丝惊慌表情的,但是,眼见着一个黑影扑向回救的方脸汉子,方脸汉子的身手他是知道的,然而,却仅仅与对方轻微一碰,然后便是迅速的倒跌出去,他的右肩膀靠近锁骨处迸溅一朵巨大的血花。   黑脸汉子心胆欲裂,一边恨声道:“巫山三刀,盗亦有道乎,你们如此斩尽杀绝,不怕报应吗?”   一边奔雷闪电般扑掠过去。   缝!   缝!   噗嗤!   噗嗤!   原是留下在最当前守护着马车的两个镖局汉子,也没有悬念在另外两个黑影的攻击下,一先一后受伤倒下,他们都被伤得很重,一人斩断了至少五根肋骨,一人被削断了一条腿,战斗力完全丧失!   黑脸汉子的到来,明显是飞蛾扑火的改变不了什么的,但是,他依然来了!   因为,这里,这些人,不仅仅是他的手下,也是,他的兄弟!   活着的人,他们的眼睛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人叨念“大哥你赶快走吧”等等一些百无聊赖的台词,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换是大哥倒下了,他们也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兄弟,不仅仅可以一起在KTV撕心裂肺的激情高歌,也可以是一起平静地面对流血死亡。   三个黑衣人,他们都垂着刀,刀尖缓缓的滴着血线。   他们没有立刻动手,哪怕现在是已经形成了三角形对黑脸汉子的围堵必杀阵势。   究竟,响彻江湖的“镖王”杜六儒,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搓捏的软柿子。   “镖王”杜六儒的武器是一条长达九尺的钢枪。   左边的黑衣人慢悠悠道:“姓杜的,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在你没拿到钢枪之前对你动手?”   “镖王”杜六儒轻轻吐了一口气:“也许,你们只是想看看杜某耍钢枪的表演,又或许,你们道听途说杜某的钢枪压在你们的名声之上,你们想证实一些东西罢了。但,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意,你们杀伤了我的兄弟,杜某奉陪到底便是。”   “好,果然一条汉子!”   “开工!”   桑!   钢枪和一把刀刃亲热上了,剧烈的摩擦,迸溅出比爱情还要靓丽的火花。   杜六儒腕力爆发,致使钢枪产生的巨大震荡嗡嗡作响,剧震处,一声闷哼,垂刀倒退,显然是执刀之手臂酸麻疼楚难忍,继续下去容易有被格杀之灾。   一寸长,一寸强。   钢枪九尺,无疑是占尽远程攻击之优势。   很快,“巫山三刀”意识到了此中之关键。   伟人说过,战斗之中,武器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是,最终决定胜利的,是人。   通过迅速的重新组合,两个人两把刀纠缠与抵抗钢枪的攻击,另外一人暗度陈仓以地躺门的滚身刀法钻破了杜六儒的底盘空虚防御区挨近到了身边。   于是,刹那间,杜六儒的长枪在近身搏斗之中失去了所有的优势。   原本被钢枪死死压制,几乎郁闷到委屈吐血的另外两人顿时被卸去了束缚,便如饥饿了好几日的灰太狼撞上了喜羊羊,垂涎欲滴之中暴露着无比的向往与追求,好像为了今时今日的理想实现所积蓄的激情没有任何遗漏的释放出来!   力量的积蓄,只为一击!   面对三道致命的攻击,杜六儒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攻击能力,甚至连防御起来都有些拆东墙补西墙的吃力。   当当当!   噗噗噗!   杜六儒手段尽出,也只是格挡去致命三刀的斩击,却还是被击中三掌,高大的身躯生生被击飞丈余之外,钢枪脱手飞坠到了大树下面,“夺”的钉在青衣人的脚下,通过目测,枪尖跟青衣人的皮鞋尖部距离约为三寸。   树下的青衣人刚刚斟了一杯酒,刚刚准备送进嘴巴的,看见飞来的钢枪,脸上原本平静的神色变得非常的痛苦。   他看着的是钢枪的尖端,正把应该还有一半酒的酒囊刺了个透穿,酒液正在哗啦哗啦的流淌。   他怔怔的看着地上流淌的酒液,眼神充满着一股怜惜,仿佛,刚刚跟他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情人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一辆装载着三十吨混泥土的泥头车冷漠地撞倒随之从她的身上一寸不留的碾压而过。   杜六儒看着青衣人,以肘支地,想起来的模样,嘴巴却忽然一张,“哇”的鲜血狂喷。   青衣人轻轻摇头:“都快死了,还硬撑,多苦啊。做人嘛,活,要活得自在,死,要死的轻松。”   杜六儒把嘴里的余血吐尽,苦笑一声:“我的生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踏上了这条路,就得为兄弟们负责。”   青衣人道:“如此说来,你还没有准备好死?”   杜六儒转头望向地上躺着死去的兄弟,和虎视眈眈充满讽刺眼神犹如猫戏老鼠般看着他的“巫山三刀”,忽然想痛哭一场,他们信任自己,他们跟自己讨生活,甚至很多人都是家庭的顶梁柱,现在,他们死了,他们的家庭即将面对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偏偏自己丝毫没有能力为他们身后的事情做哪怕一点点。   “呜呜呜呜——”   杜六儒真的哭了。   “........”   “.......”   “.......”   什么情况?   男人老狗,说好的流血不流泪呢?   连方脸汉子和一众镖师最后都哭了。   奇怪的是,“巫山三刀”居然敛去了脸上的讽刺表情,也都一脸凝重,不,是尊重。   常在江湖走,难免不挨刀。   江湖,是一条不归路。   但是,为了生存,只能够是,逆命而上。   江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义与邪恶之分,只有,为了生存,各人选择了不一样的方式,然后,走自己选择的路而已。   青衣人终于动容了。   梦中游同学,曾经,游弋于暗黑的血腥之中感受过各种各样权力倾轧引发的血案,分享过利益纷争之下你死我活,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生命的最为原始的感动。   他轻轻叹息,站了起来,对杜六儒道:“今夜,我喝了你三碗酒,欠你一个情,现在我还你。”   杜六儒一愣。   梦同学转眼看“巫山三刀”,缓缓道:“死亡,从来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准备好了吗?”   “巫山三刀”齐齐一怔,几乎“你是神经病”几个字脱口而出,然而,当他们跟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对视的时候,猛然,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仿佛变成了一捆质感的锁链将他们牢牢捆绑,迫使他们失去了最根本的抗拒能力,只能够乖乖小学生般回答老师的提问:“准备好了。”   呲——   他们的话音刚刚落下,便安静下来了。   青衣人走了。   杜六儒几个盯着“巫山三刀”,露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刚才仅仅非常模糊的感觉青衣人似乎身子霍然化作一片破碎了的枯叶在秋风吹拂之中飘向“巫山三刀”,然后又迅速化零为整倒回原地,然后,又转为一阵风儿般不着一丝痕迹消失了。   “巫山三刀”的眼神都很平淡,好像,即便是天崩地塌于面前,也无法打击他们的坚强。可是,他们的咽喉已经开始缓缓现出一丝红线,身躯轰然倒下,如此,才出卖了,他们,原来,已经,断绝了生机。   血还未来及流出,创口已经凝固。   “好快的刀!”   方脸汉子不由大声称赞。   杜六儒淡淡道:“不是刀,是指甲划的。”   几人凑过来,盯着看了好久好久,终于悚然心悸:“是指甲。”   嘶——   众人忍不住齐齐倒吸凉气。   “他是谁?”   杜六儒轻轻叹息:“不管他是谁,我们‘飞云镖局’欠他的。”    第十三章 我不是小白脸   水深好行船,人多好埋人。   “飞云镖局”的人,趟子手死了十名,镖师死了三名,重伤,包括总镖头杜六儒在内共计七人。但是,大家都是刀刃喋血的人,即便是身受重伤,挖坑埋人这些简单的粗活还是可以胜任的。   挖坑的挖坑,收集残骸的收集,都是老江湖了,不用多加吩咐,大家就非常默契的分工开来,有条不紊的进行善后工作。   什么是江湖?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语的弦外之音是,有纷争有矛盾的地方,就是江湖。   而,事实上,江湖,它的真正意义是:在解决纷争或矛盾的过程之中,人的生命很低贱,江死江埋,湖死湖埋。江湖人,客死他乡,绝对没有好心的活雷锋或红领巾出钱雇人将之尸骸送还其家乡。也不会有棺材店的老板于心不忍不仅仅白送一副棺木还花钱请人将之埋葬。这个世道,大家都活的不容易,小本经营,可以填饱肚子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至于什么善良仁义,那得是让位给一些富贵人家作秀的舞台。譬如,当一个贫困潦倒饥饿万分的人走进你的家里,乞求你的帮助,可是你的钱包如洗般干净缸里粒米无剩,这个时候,你拿什么善良拿什么仁义?   江湖,就是如是残酷。   终于,在小伙伴们七手八脚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的努力之下,尸骸全部清理完毕,接下来,准备最后掩埋“巫山三刀”的时候,大家忽然都愣住了。   “巫山三刀”的尸体,不见了——居然在七个老江湖的眼皮底下,尸体被无声无息的盗走了!   盗走尸体的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盗走尸体?   当然,众人也没有非给自己找不愉快去追究的兴致,之所以将他们埋葬,只是出于同为江湖人的道义,既然有人伸手乐意干助人为乐的事情,君子当是成人之美,完全没有必要去操一份闲着很痛的心。   大家凑合吃了一点干粮,喝了点小酒,没有多少停搁,启程了。   ******************   秦长天愣愣的看着地上整整齐齐摆着的三具尸体。   洪班主还蹲在地上,盯着尸体咽喉处的红线,哦不,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线了,甚至还是近似一种被烈火烤焦了的焦黑。   秦长天终于抬起头,看着旁边站得笔直的估摸二十七八岁绿袍紫靴青年,问道:“阿牛,你说你到的时候,‘飞云镖局’的人在埋葬他们的人?”   绿袍青年道:“是的,将军。”   秦长天轻轻吐了一口气,问洪班主:“老洪,你相不相信,杜六儒的钢枪能够要‘巫山三刀’的命?”   洪班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从伤痕看,他们是被一种近似剑气的武功所致命。”   镖王杜六儒的武器绝不是剑,而是九尺钢枪。   秦长天微微吃惊:“剑气?难道是大理段家的‘六脉神剑’?”   洪班主摇摇头缓缓道:“段家,自从段子兴彻底隐退,段家,已经再没有第二人掌握‘六脉神剑’了。而且,段家的‘六脉神剑’虽然阳刚遒劲,却不失祥和。而他们所受的剑气伤害,不仅狂躁暴戾,更渗透着一股邪恶的霸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他们深入喉咙的肌肉和所有的管道全部焦透了。”   霍然一抹冷光一闪即没。   当头一具尸体的头颅从咽喉处迅速分离开来。   绿袍青年的右手缓缓从腰间的剑把垂下。   秦长天眼里掠过一丝赞许。   什么是好同志什么是好部下,能够时刻把握上司的心意并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行动,如此而已。   忽然,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空气之中,竟然突然生出一种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洪班主所猜测的几乎可以打上八十分,另外被扣掉的二十分,却是,他忽视了一些东西,譬如,即使是食物在高温持续烧烤的过程中,因为失控了火候的掌握而焦糊了,也有好几种的;偏偏,无论他怎么猜想,也做梦想象不到,尸体的脖子里面,完全被“凝固”——对,是凝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模样?这样说吧,就好像一个软和软和的馒头,当使用某种特殊的手段把它的水分完全的抽干,那么,它就变硬了,硬的可以砸死狗!   焦黑,坚硬,完全堵住了原本应该喷薄而出的血液,这就是他们死的时候何故可以完成瞬间没有呼吸的安静,因为,从某个医学领域上,他们是窒息死亡的。   良久良久,秦长天似乎才缓过一口气,轻轻道:“但愿,他不是我的敌人。”   依然保持蹲着姿势的洪班主没有抬头,眼角瞬间掠过一丝抽搐,然后,眼神出现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   江湖,永远离不开女人的。   虽然,说女人是祸水,有些儿的偏激,但是,归根彻底,男人的世界,因女人奋斗战斗的原因最少占三分之一。   钱,权,女人,三样东西囊括了男人世界的全部。   都说,男人通过征服世界然后才征服女人,而女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征服男人就获得了世界。这是至理名言,充分诠释了女人的理性。意思就是,男人没有征服世界之前,就得安分守己,休得白日做梦,休要对女人那么多不切实际与现实脱轨的幻想。   就像郭玉这个女人一样,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总是在男人向往她爱慕她的时候,为了断绝男人在还没有征服世界之前因为爱情的追求辗转反侧寝不安吃不宁陷入水深火热的痛苦,非常友好的将他们的爱慕掐死在摇篮之中。   或许,她的手段比较彻底,通常是把人家的思想和身体一起掐死的,如此一来,凶名昭著了,昔日的女神形象轰然倒塌,甚至,开始盛传着她修炼着一种吸取男人阳气的邪门功夫,于是,武林之中,最可怕的女魔头桂冠便在众望所归之中花落她家了。   做女人难,做美女更难,最最难的是行走于江湖的美女。   虽然,有那么一说,江湖上,女人,小孩,和尚,道士,几种人不好招惹。但是,人性总是喜欢挑战自己极限,有时候,他们往往如同花季的少男少女,喜欢叛逆喜欢极端,好像没有挑战一些原本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无法验证自己的生命是否曾经存在过。   马蹄得得,一袭白裙如雪的郭玉乘着清凉的夜风挥鞭催马,放蹄奔跑。   将近一棵大树的时候,白纱蒙着剩下一双明媚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冷意。   她看见大树下面,一个青衣少年人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   西斜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很帅的一张脸,白白净净的,嗯,估计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准备纠缠不清的小白脸了。   近了。郭玉没有一丝儿的犹豫,马鞭疾挥!   缝!   马鞭掠过空气,因为剧烈的摩擦力而产生了沉闷爆响。   根据马鞭弧度的轨迹,落点竟然是青衣人的脸。   青衣人没有一丝儿移动的意思。   郭玉突然心生一丝不忍,毕竟,人家还没有对自己表达任何意思,自己会不会太过于武断了?   但是,回收应该不可能了,只得硬生生抽回几成功力,同时轻轻喝到:“小白脸快闪开!”   啪!   马鞭在青衣人英俊的脸上极快的亲热了一下然后迅速回转到了郭玉的手上。   这一鞭的尺度有点大了,青衣人被击中的左脸立刻多了一道长达四寸有余的血槽,有些深,几乎触及脸频的骨头,血液逐渐越流越多,滴滴答答的,在静谧如死的寂夜,显得格外的苍凉。   郭玉停住了,也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青衣人的脸,忽然心里升起一丝从来没有过的不安:“你,你怎么不躲?”   青衣人淡淡道:“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件事情。”   郭玉道:“你说。”   青衣人道:“我梦中游不是小白脸。”   郭玉道:“额?”   青衣人淡淡道:“我想告诉你,我不靠脸吃饭。”   郭玉道:“.......”    第十四章 我是神经病 杀人不偿命   看着梦中游同学脸上还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样子,郭玉终于被唤醒了母性的怜爱,温柔的道:“要不,我给你敷上些创伤药散吧,可是从少林寺的老方丈福缘禅师借来,对跌打刀伤烧伤烫伤很有效用哦。”   梦同学鄙视看着她:“我可以理解,你在跟少林寺做品牌代言人么?”   郭玉挥了挥玉臂,轻轻一哼,不屑一顾的:“虽然,少林寺的罗汉堂和般若堂及药王院都跪求我给他们做广告代言人,但是,姐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是不,哪里有那个闲心,跟他们胡扯一些价格虽然便宜效用也不错的药品,问题在于,像如此一些疗伤效用普通的药品,大多数的跑江湖练摊子的就一抓一大把,至于普及普通群众?啊呸,普通的人家,受伤了随便抓点草药对付便是,哪里来的闲钱买啥子金创药,远远没有照顾肚子来的实在,对吧?”   她轻轻翻身下马,走近梦同学身边的时候,右手掌一翻,出现了一些药香极浓的粉末,左手扳过梦同学的脸,导致梦同学的眼睛不得不因为在比她高出十公分的位置上面可以俯视到她白如羊脂的粉脖子,但是,偏偏,下巴以下的原本该展现她魅力的关键地带却被蒙脸白纱无良的垂下所完全遮挡。   梦同学鼻子微微一抽,便吸取到了一阵怡人的醉人的芬香,在原该好生舒服享受闭上的眼睛,却不仅没有闭上,还大大的睁着,仿佛,恨不得眼作手用,扒开罪恶的纱巾,一饱眼福。“喏喏,你的眼神在哪里呢?”   “在你的身上啊,老师说,当他人为你服务工作的时候,就得以目不转睛的视线关注在她的身上,充分表达你的关注和尊重。”   “哪个老师说的,喊出来,我保证不鞭死他!”   她敷药的手忽然恶作剧的用力一摁。   “嘶——”   梦同学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恨恨道:“大婶,你轻点会死啊。”   郭玉咯咯一阵轻笑,仿佛黄莺出谷,虽然比喻有些老土,但就是那么脆灵脆灵的,让人听在耳,悦在心,无比的舒服。   “乖侄儿,让婶疼你。”   梦同学几乎被恶心的要跳楼自杀了,赶快将她推开。   郭玉凝视着他,眼神非常复杂,有被轻视的愤怒,有疑惑和好奇,最后,居然还有一些吃惊:“你有病?”   梦同学道:“呃?”   郭玉道:“我是美女吗?”   梦同学考虑了约有十秒,然后很诚实的回答:“虽然,你的脸被遮掩,但是,通过你的身材和脸配搭,应该是个大美女。”   郭玉道:“你难道就不许我是看身材迷死一大片看脸吓死一大片的那种?”   梦同学的脸上,忽然展现着一片神圣的气度,好像,刹那间,耶稣的圣光在他的身上附身,他的表情庄严而肃穆,完完全全一副神棍的样子:“孩子,你知道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帅哥可以做到轻松自如的放声大笑?”   “臭不要脸!”郭玉轻轻骂道,但是眼睛还是忠诚的告诉她,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一个帅哥,虽然,现在,他的脸被自己重创,将留下一道不可弥补的残缺与破败,但是,这原该惨绝人寰的败笔,在他的脸上,居然,呈现着一份触目惊心的沧桑,正是这一份沧桑,更使得让人感受到了这个人在他的人生旅途之中历尽磨砺及残酷的淬炼之后,焕发着琢玉成器的光芒。   郭玉暗下轻轻一叹,一种年华不再的凄伤涌上心头。   岁月,是女人的天敌。   男人,经过岁月的打磨,在成长之中迈向成功的脚步,即使是白发苍苍,依然会留下一段辉煌。   女人,却在岁月之中,迅速的耗损,红颜落魄然后悄悄被埋葬。   自古红颜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红颜若梦,梦醒时分,落得却总是,万象悲歌。   郭玉心窝悠然一阵酸痛,鼻子猛地一阵子抽搐,霍然,她没有任何的征兆,一个华丽的转身,一个漂亮的飞跃,坐上马鞍,双腿猛力一夹,狠狠的一抽马鞭,“驾!”的一声娇叱,好像骏马得罪了她老人家似的,其实却是蛮无辜的受罪,被狠狠的催赶,只得放开急蹄,风驰电制般飞奔上路。   剩下,孤零零的梦同学在风中口呆目瞪的陷入了色彩缤纷的凌乱。   呃?什么情况?   我只是想说,一个爱笑的女人,她一定是一个自信心爆棚的女人,一个信心爆棚的女人通常是美女而已。因为,女人的自信,往往,来自于她对自己美貌的认可。姑娘,你,就算是,我对你的期待值超过了你对自己认命的低颜值,也不必满溢心酸与绝望,来个不辞而别吧,这么个样子,好像,很不礼貌的好吗?   但是,姑娘转身的刹那,所流露出来的那一丝痛彻心扉的遗憾,却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估计,纵使走完这一辈子,也难以忘却了。   *************   黎明时分。   西沉的明月显然被某座山峰遮挡,大地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俞钰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毕竟,曾经是在安乐坊摘取过金像奖的钻石级头牌精英。   安乐坊是什么对方?   安乐坊,是一个由一群拥有特殊技术的美女,组合在一起,然后对客户进行一些比较特殊服务的高级会所。   几乎,所有的服务行业,他们的休息时段一般都比较“突发化”——所谓的“突发化”,指的是,当某个客户指定了某个技师的服务,在该技师没有任务的时候,便必须无条件的接受。故此,技师们的休息时段,往往是得不到稳定保证的。   所以,安乐坊的技师,尤其是气质好技术好服务态度好,经常被客户钦定的技师,更是排期密集,随叫随到,几乎可以说是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都保持着公鸡一样清醒。   俞钰更是一个业务技术精良服务态度一级棒的高级技师。虽然,打自梦家的三少爷在她的土地上开荒耕作之后,再没有其他的人胆敢对她随便添加点击率,然而,作为富二代的梦家三少爷很负责任地把富二代除了有花不完的钱之外,还有花不完时间的特点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而且,三少爷比较喜欢玩弄一些突击游戏,往往在你认为他绝不会出现的时候而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样,时间长了,俞钰居然被训练出一种几乎是超越感官直觉的高超技术,致使,往往在当有人靠近身旁的时候,就会马上中断睡眠醒转过来。   房间很黑。   然而,黑暗中,她感觉她的床头似乎站着一个人。   她没有大声呼喊或是呼救,因为她懂得,可以在南宫府邸里面,更可以站在她睡眠床前的人,如果这个人要夺去她的生命,她就是撕破喉咙喊救命,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她的命。   她只是想坐起来,但黑暗之中的人轻轻道:“你这样躺着,已经很好了。”   俞钰似乎没有意外:“七夫人。”   七夫人道:“你好像在等我。”   俞钰:“你来的比我现象的要快了至少五天。”   七夫人:“......”七夫人很想很想问她,你哪里来的自信呢,如果不是胡家的娃知会我请我的人是梦家的三少爷,就是比我儿子出手快跟你有一腿的男人,更是出于好奇的想看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哪知道,阴差阳错,中了这冤家的毒,才导致现在的......哎,不再想了,想多了,都是泪啊!   让七夫人无语的是,自己还真是依照俞钰的剧本进行着某些可以说是荒诞不经的剧情步骤,尽管,比她原来的设想快出了五天。七夫人忽然有些委屈与不甘,甚至是着恼,冷冷道:“你凭什么那么自信呢?”   俞钰微微一怔,好像七夫人语言里面包含的东西很不少,其中就若隐若现漂浮着一丝儿吃味的委屈。当然,任凭俞钰曾经红颜艳世,阅尽沧海桑田,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高傲尊贵的南宫七夫人,已经凭着一身过硬的功夫成功的潜入了他们感情的壁垒之中。   俞钰轻轻道:“如果,他不是一个榆木脑袋,我应该比他的妻子更早穿上婚礼的盛装。”   七夫人好像听见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充满质疑:“他是榆木脑袋?”   俞钰道:“从比我推算快了五天的意外来看,他好像有了些儿意外的变化。”   七夫人被引诱出来了兴趣:“好吧,你就跟我说说,这个榆木脑袋的事情,好吗?”   “嗯.....”   *******************   当俞钰跟南宫七夫人正兴高采烈津津乐道研究着那个榆木脑袋的男人的时候,那个榆木脑袋男人也终于得偿所愿等到了他想等的人。   五人。   清一色黑衣,适宜夜间作业,尤其适合杀人放火绑架勒索等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的黑色制服。   五个黑衣人很专业,下了马之后,没有任何喝口小酒唠嗑唠嗑的浪费时间的举动,便迅速的散开然后又立刻汇聚,形成了对梦同学的五角近身包围。然后,为了不在脚步移动之中因为鞋子踩踏的声音被捕捉到活动的轨迹,居然把脚上的木屐全部脱下。   由此,梦同学立刻知道了两件事情:一,这些杀手,都是岛国扶桑忍者。二,他们或许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到他的实力,马上准备以烟雾弹在掩盖之下创造对梦同学一击即杀的机会!   虽然,梦同学没有敌视扶桑全国上下的愤青习惯,但是,梦同学最大的习惯,是敌人没惹我我先砸,敌人惹我我杀他全家。   为了最后确认一下目标,不导致搭错车泡错妞的尴尬,正面对着梦同学的那一个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包粽子似的黑衣人,一边扭扭脖子转转屁股一边坚决珍惜肌肉秀机会的肌肉男发出沙哑的声音询问:“你的,到底是不是昨天中午在‘悦回’酒楼和南宫七夫人约会的男子?”   梦同学道:“你看呢?”   肌肉男点点头又摇摇头:“很像,就是那边脸多了块膏药贴;配合一下,把那狗皮膏药取下来看看,好不好?”   梦同学摇头:“不好,我得病了,不可以取下膏药贴。”   肌肉男打破砂锅问到底:“你的,得了什么病?”   梦同学轻轻叹息:“神经病。”   肌肉男非常的吃惊:“神经病?”   梦同学忽然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了起来,好像欢快的兔子一样激情高亢,嘴巴念念有词:“我是神经病啊神经病,我是神经病,杀人不偿命!”    十五章 低调做人 高调做事   人的一生之中,会遭遇很多如同被绑架之后接受绑匪任意蹂躏的委屈。   对于肌肉男几个专业的杀手来说,此时此刻,他们面对的事情,就是他们一生之中最最委屈的事情。   如果有人那么问:你们都五个业务精湛技术高超的职业杀手,面对一个年轻人而已,把你们的六角菱形暗器和东洋大刀,秒间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又何来委屈之一说呢?   估计,肌肉男吐了一盆血之后,才这么个回答的:我们是扶桑高贵的刚柔流武士好不好?   什么是武士?   就是以一种崇高的尚武精神,绝对不会欺负老弱病残,尤其是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神经病痛下杀手的!   然而,现在,这个载歌载舞的神经病那么热闹那么喜庆的折腾着,他们除了面面相觑之外,都几乎有拍烂手掌的心思。   想来也是,梦中游同学此刻跳的是前一世的街舞,花样百出,时而倒立耍夺命交剪脚,时而原地七百二十度翻腾打滚,哥们,你是马戏团失踪的主角吗,要不要我们帮你联系一下是哪个马戏团丢失了人么,不用客气,因为,我们都是活雷锋。   肌肉男左边一人低声道:“刀屋西呦(怎么办)?”   肌肉男摇摇头,一脸茫然。   右边一人似乎心情激动语调激昂语速极快道:“&%&%&%&%&%......”   由于他的语速太快,只能够猜测他的意思是在激动的表示着,他们是骄傲的民族,他们是高级武士,对一个手无寸铁的神经病人下杀手,明显非常严重伤害了他们武士道的高贵与荣誉,他对这种低劣的行为感到极度的不屑和心痛。   哎,扶桑语言的音译总是那么麻烦,好吧,为了让观众在第一时间理解他们的语言内容,笔者只好以一种我们可以一目了然的语言文字替换了。   话说,心情激动的黑衣人一番语言之后,几个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梦同学后面一人忽然弯腰去地上拿起木屐。跟他距离三米的人好奇问道:“冈田十郎,你要干嘛?”   冈田十郎叹了口气,道:“木屐里面有鞋钉子,我想给他一枚钉子,那样,他就不会再是手无寸铁了,我们也不会感到辱没了武士道精神而为难了。”   “噢噢,一级棒!”   “哦,噢买跌!”   “噢耶!”   除了梦同学之外,余人都没有任何吝惜热烈的赞扬,齐齐为他竖立了大拇指。   这个手拿木屐的高手把木屐夹在双掌之间,猛然用力一握,坚硬的木屐便化作一些木屑粉末轻轻飘落,然后,双手一摊,出现了几枚寸余长的小铁钉子。   “年轻人年轻人,停下停下.....”   梦同学比较遗憾,因为他还有几段节奏没有表演完,当然,所有的表演都是以观众作为中心点围绕的,观众是上帝,没有上帝支持的表演是失败的表演,故此,观众的要求非常的重要。现在,既然观众要求他停下,他没有道理继续跟观众搞对抗的。   对于舞台的表演者,什么最大?   观众!   这是一幅比较让人迷茫与失落的画面:在一个将近黎明的深秋凌晨,一个年轻人在五个观众面前的舞台上,热血沸腾热情洋溢鞠躬尽瘁的倾情表演,当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雾水和汗水湿透了衣裳的时候,走上一个观众,为他献上的,却不是鲜花和饮料,而是几枚锈迹斑斑的钉子!   当然,上帝送的东西,正如“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一样,梦同学只得好生收下,然后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送钉子的上帝,问道:“这是贵圈送礼的习俗吗?”   送走钉子的上帝默默向梦同学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然后,退出三米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抽出东洋刀,缓缓道:“现在,你手上有了好几寸铁了,我们可以出手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你们知不知道,世上,有着那么一种悲哀?”   侧旁一人问道:“什么悲哀?”梦同学轻轻叹息:“当你的敌人贫困潦倒已经没有力量做你的敌人的时候你不仅仅没有落井下石踩上几脚还资助他翻身强大,这是悲哀之一;最大的悲哀,是当你的敌人身上没有了威胁你的武器的时候,你不仅仅没有趁他病要他命,还暖心无比的给他提供武器!”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是,由于宇宙广阔无垠,总有一些星辰的光芒穿透过几十万光年的云层形成了一种暗淡的灰意,让人在灰色的地带之中依稀可以捉摸到一些影像。   现在,透过淡淡灰意的苍穹,以梦同学的火眼金睛,可以很轻松的看见,他们脸上的奸诈和眼神的嘲讽,仿佛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即将在一种比较轻松比较友好的氛围之下,在鲜血淋漓之中支离破碎之中轰然倒塌。   笑话,很多人,误以为是人民群众在遭遇了趣致事情的总结。   事实上,笑话,是劳苦大众在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与挫折之后,为了给自己添上一把维持生命的火,一边给自己降压一边充当支撑延续活下去的动力,仅此而已。   “杀!”   噗噗噗噗!   几个黑乌乌的小圆球离开了高手们的手掌,飞聚在梦同学的身旁,顿时,一股烟雾,笼罩了十丈方圆,直接导致这里面的空间将淡灰的苍穹分割开来,形成了一片伸手不见手指的黑暗。   桑桑桑桑桑!   五道寒光猝然交织组成一片网状的白线,瞬间交集在梦同学原来战力的位置,随后迸发一串耀眼的火花,极是好看,好像孤独的天涯客在落魄的子夜点燃了美丽的烟花,美则美矣,却喷薄着一种让人绝望的孤伤!   是的,这,便是刚柔流的一击必杀的“孤杀”!   孤,顾名思义,是唯一的意思,“孤杀”,便是最为终极的杀招!   凭感觉,他们知道这一招已经落空了。   退!   一击,即退,是杀手步入殿堂级别的标签。   虽然,他们弄不懂,在他们百发百中的联手致命一击的时候,梦同学那么一个大活人跑哪去溜达了,但是,有那么一件事情,他们是非常清醒的,既然能够在他们完美的一击还可以活着,那么,他们就必须要面对要承受,跟下来的,对手的雷霆杀招!   没有雷霆杀招,绝对没有。只不过是,当他们退出了好几米的时候,感觉腰椎上面的位置,似乎被蚊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他们骤然的,来不及拍打一下,身体里面的所有力量猝然如同被马力巨大的抽水泵刹那之间便抽的干干净净,然后,纷纷做了一个趔趄的动作,然后,生生被惯性的拉扯,奔出了好几步才轰然仆倒。   五位高级杀手,此刻,宛如被顽皮的熊孩子推倒的稻草人,完全的彻底的软瘫在地上。   他们花了极大的气力,才翻转过脸来——嗯,脸还严严实实的蒙着的,所以,只可以说是他们用他们的脸部对着刚刚他们联手一击的位置。刚刚,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当然,如果有的话,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在,那里站着一个大活人,梦同学。   梦同学挥舞着长袖,拍打着衣服,好像,他刚刚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歇息的地头,进行一番清洁工作,然后,打算喝喝小酒,啃啃鸭脖子的样子。   肌肉男恐惧无比的看着他,好像看着一个被他套麻袋捅刀子冤死了的鬼魂,终于找到他洗刷仇怨来了。   没有人不怕死,死,让他颤抖:“你,究竟对我们做了些什么?”   梦同学停了下来,很认真很严肃的,一副教授开启知识讲座的样子:“都说了,资助敌人武器,便是最大的悲哀,你们偏不信。刚才,你们一起退去,我在分身无术的情况之下,只好使用你们送我的几枚钉子,然后钉进了你们的‘命门穴’,知道什么是‘命门穴’吗?”   梦同学看着他们一脸疑惑的样子,感到了非常的痛心,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命门’‘命门’,生命之门!生命之门被掐住,人,还可以活吗?”   肌肉男等人恐惧的眼神开始逐渐的涣散,最后的最后,肌肉男忍不住以残余的一口气追问:“你,你刚才,去了哪里呢?”   梦同学没有回答,伸出一只脚脚尖轻轻的点点他之前载歌载舞的位置,那里,原来是平平坦坦的,现在,有了一个比肩部还要宽的黑洞。   如果,现在肌肉男还不明白的话,他就是真正的神经病了。   他不是神经病,所以,他瞬间的明白,之前,梦同学在跳舞表演的时候,他已经暗中把他处在的位置的泥土完全击松,然后,在面临他们联手一击的时际,借着敌人的烟雾弹遮掩之下躲进了土坑下面了,然后,在他们退去的时候,以强劲的手法,射钉子,对五人同时绝杀!   垂死的刹那,肌肉男很想很想道:“你才是真正的杀手!”但咽气的节奏太过于仓促,来不及表达一些沉痛的总结,便不约而同的撒手人寰了。   梦同学轻轻一叹:“其实,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喜欢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没有人回应。死人是不会回应谁的,哪怕你是天王老子,也不会给你面子!   梦同学摇摇头,只好取过一把东洋刀,临时客串一下好心人,挖坑,埋人。   天,终于,亮了。    十六章 端木少爷   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   五个竖立着写着名字的木牌子,忽然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崩裂,然后是彻底的碎裂,化作一些儿碎屑掉在一张很长的神台上。   神台之上,供奉的是一个非常巨大而神态威猛严厉双腰插剑的神祗。   神台之下,正下面的中间位置,单独的一个蒲团低头垂眉打坐着一位应该有七十以上的灰衣老人。神台的两旁延伸开去,各摆着十个蒲团,看样子,聆法求道的弟子,起码有二十人。   可是,现在,只有左旁靠近神台前列的蒲团坐着一个黄裙女子。   神台上面的木牌碎裂了五个。那是经过某种特殊的灵魂印记,也就是说,刚刚,死了五个人。   灰衣老人没有动静,似乎,世间的纷杂与喧嚣,已经远远被有选择的屏蔽了。   黄裙女子抬起脸,很白净很脱俗的一张娇脸。   “师傅.....”黄裙女子似乎有些不忍。   灰衣老人没有睁眼睛,只是淡淡道:“贪婪,永远是人的最大敌人,他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必须去承受相对应的后果。”   “可是,师傅——”   “哎,仙子,你还是多为我们现在的命运着想吧;伊贺派的藤田三郎对我们挤压他们的仇恨来之久远,于今,如若知道你五个师兄遇难,不难猜测他们会提前对我们全面反扑和打击。”   仙子轻轻叹息道:“哎,战斗都是烧钱的活,师兄他们去中原捞外快,增加胜利基数,我一时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妥当,便同意了他们。哎,都怪我。”   “这倒不是谁的错,而是,对仗伊贺派,终究是需要一个具体结果的,差别在于,许是到来的早晚而已。你不必太过伤怀。”   “是的,师傅。”   沉默了一阵子。   黄裙女子道:“师傅......”   灰衣老人没有睁开眼睛,轻轻一叹:“你是以为,如果没有给几位师兄做些什么,会有愧疚的心结对吗?”   黄裙女子微微颔首:“是的。”   灰衣老人终于睁开眼睛,深邃的眼神闪动一丝寒光,整张脸孔因此被带动呈现出一股让人几乎难以呼吸的威压,寒光迅速隐去,转为一片春季阳光的暖和,严肃的道:“你的五个师兄的武技虽然远远不及与你,但那是指单挑,如果他们联手致命一击,天下之间,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对他们秒杀。因此,你若坚持中土一行,为师也不阻拦,但是,你务必要保重自己的安全。”   灰衣老人轻轻叹息:“你几个师兄如此去了,无疑,对我们刚柔流的打击是雪上加霜的。以后,保护我们门派的重担,就要搁在你身上了。”   黄裙女子仙子重重的点头:“师傅,徒儿明白。”   灰衣老人轻轻挥手:“去吧。”   *******************************   日出东方一点红,师傅骑马我骑龙——额,这句词儿好像是前世的老头子捣鼓什么《鲁班经》止血的咒语,梦中游同学是在新中国成长的青少年,他坚决抵制牛鬼蛇神决绝破除迷信。   为了说服老头子,他跟老头子讲道理:老头,你说的那么伟大,还师傅骑马我骑龙的,喏,你那辆几百万的跑车可不可以跟我的脚踏车调换呢?   当时,老头子以一种恶心到让人跳楼自杀的温柔,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的说:亲,龙,是有很多种的,譬如,变色龙......   当时啊,把梦同学没气的啊,都想找一棵树吊死算了。   现在,日出了。   马就不说了,变色龙都看不见。   毕竟,这里是城外几十里路的郊区,官道上虽说来来往往的有那么一些人,但是,人家都是三五成群的赶圩似的,个个的马上要不是载着人就是载着物品,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让他搭顺风车的机会。   偶尔,一二辆马车走过吧,车帘封的那个密实,好像担心一丝儿的风吹草动,就会把里面的东西吹走那般——噢,说东西是不礼貌的,应该,是一些女眷。   如果在前世,就算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车,只需梦同学站出马路,随随便便摆一个Pose,香车里面的女人立马将正在身旁甜言蜜语的男友赶到后排去,然后淑女十足的邀请梦同学坐在她的身边,探讨探讨一些人生的课题。   此时此刻,梦同学除了后悔怎么就跑到如此远的地方来遭累受罪的难过之外,还是忍不住要对这个社会产生了一种极为深刻的拷问:难道,这个朝代,帅哥,已经没有人缘了?   噔噔噔噔噔——   一人,一骑,慢悠悠的打身后过来。   梦同学已经对原来持有的搭顺风车心思掐的死了不能再死了,所以,依然低头走着。   奇的是,人马应该超越过他的,却居然似乎在人为的掌控之下,马速递减,到最后,基本是跟梦同学并行着走的。梦同学的好奇心,早在童年时代被老头子的残酷蹂躏之下,被无情的绑架然后残忍的撕票了。   老头子警告他,好奇,有时候,不仅仅可以把猫咪害死,更能够撕毁人的生命!   就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骑着纠结万分的骏马,跟一个低着头走路的年轻人,慢悠悠的一路走着。   期间,来来往往,走过了一些人马,许是会有好奇的人儿稍微奇异的为之稍微一顿,而后,还是继续走他们的路。   估摸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终于有两匹骏马飞奔过来,近了的时候,忽然收住了速度,一人大声笑道:“端木少爷,你好忍心,就让你的朋友徒步走路,你在马上轻松潇洒,说不过去吧?”   梦同学身旁的马上人呵呵回答:“一匹马坐着两个男人,好像不太妥当的样子。”   另外一人说话了,却是女子的娇笑声音:“都说端木少爷聪明绝世,既然是好朋友,自当陪着朋友步行啊。”   先头那个男人似乎很不屑:“啊呸,明明有马,却不坐,那是傻瓜好吧。”   端木少爷估计表情非常的苦:“你们瞎掰的,就没有一种完美的方案出来。”   女子道:“也不是没有的。”   端木少爷几乎和那个男人同时问:“你有啥办法?”   女子道:“把马杀了,没有马了,一起走路就是——额,当我没说.....”   她的同伴很生气:“端木少爷的坐骑是正宗的蒙古大宛马,三妹你别乱说话....”   男人肯定知道端木少爷的脾气,知道端木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也知道他的“三妹”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阻拦,显然是来不及了。   噗嗤!   一道血光从梦同学在眼前奔射而过。   梦同学顿住了脚步,不顿住不行啊,高大威猛的骏马被从颈部秒断,喷射的血液在他的足尖不足一寸的距离飙过去了,如果他继续走的话,肯定是青袍变红袍的。   好快的剑!   难得的是,端木少爷把握的时间非常的精确,没有一点一滴溅到梦同学。   最难得的是,端木少爷的杀伐果断,拥有如此心境的人,注定是人中龙凤的。   凭此一剑,终于让梦同学动容了。   于是,他抬起了头。端木少爷个头不是很高,在前世的尺度应该一百七十厘米的样子,肤色有些偏于黝黑,粗略一看,会误以为他是山西煤矿出来的工人。他的脸型很端正,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永远打不开的样子,但是,偶尔,闪掠过的那一丝光芒,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利剑出鞘的那一刹那所迸溅出来的绝望。   端木少爷微微笑着,对梦同学道:“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不抬头看我了。”   梦同学淡淡道:“你又不是美女,为什么非要我看你?”   “呃......”   看到端木少爷吃瘪的样子,旁边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子是一个很美很柔的紫衣女子,跟她刚才说的话和词调明显有些落差,这就让梦同学想起,在前世,有些声线台的美女主播的声音极尽温柔甜美好像很年轻的模样,而其实她的真人,却已经是白发苍苍了。又如,有些好模好样的美女,而当她一张嘴巴,你会猝然感觉到岁月的沧桑,已经提前数十年攻占她青春的阵地。   紫衣女子道:“就是嘛,要看也看我吧。”   她旁边的白衣汉子不乐意了:“说什么呢,三妹,你是要哥跟这位兄弟决战吗?”   三妹掩着嘴儿扑哧一笑,道:“好吧,你就担心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你是醋坛子了。”   白衣汉子昂起头好像一只战胜的公鸡:“我就是醋坛子,我骄傲!”   端木少爷不再看他们,估计是再也没有看他们的兴趣,挥挥手:   “滚。”   “哈哈哈.....”   紫衣女子和白衣汉子在大笑之中,挥鞭催马疾行。但是,刚刚走出十来米,忽然双双停驻。白衣汉子回头,大声道:“那位兄弟,你姓梦?”   梦同学只得回答:“是。”   “梦家三少爷?”   “嗯。”   白衣汉子眼神一直,望向端木少爷,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一挥手,朗声道:“我是欧阳白。兄弟,有空,去我那边喝酒去。”   梦同学点头:“哦了。”   欧阳白双拳一抱很有江湖礼节的告辞而去。   梦同学的视线移到端木少爷的身上:“端木少爷,你不会是专程来陪我压马路的吧?”   端木少爷摆摆手,一脸苦逼的样子:“我认命,虽然我一直最烦跟女人走路的还休说两个大老爷们,像什么话;可是,世上,就会有着那么一些人,可以做到让你陪他做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反感的。”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好像,我是其中的一个人。”   端木少爷摇摇头:“不是其中,是唯一。”   梦同学没有受宠若惊的惊讶,而是深深凝视着端木少爷,缓缓道:“端木少爷,我可以帮忙你一些什么?”   “不忙不忙,”端木少爷摇头,“去喝酒。”   梦同学叹息道:“可是,我很忙。”   端木少爷忽然驻足,盯住梦同学看,道:“三少,你知道吗,你跟南宫抢夺女人,本来是你们两家的事情。但是,你越界而来,便是对这片江湖的挑衅,南宫世家已经发出江湖贴,尤其是召集四大世家,联合对付你。你不妨想一想,凭你一人,即使是武功绝世,你能够对抗吗?譬如,刚才的欧阳白和上官三妹,他们都非常敬慕于你,然而,敬慕是一回事,压力下来的时候,他们也必须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对你出手的。”   梦同学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道理,正如于谦宝所说的,有些人,明明没有任何仇怨,却为某些东西所圈制,到头还得拼个你死我活。   梦同学凝视端木少爷:“你有更好的计划?”   端木少爷道:“这个世上,利益才是最忠诚的朋友;也就是说,你如果能够做到一些事情,让利益充分体现超越了四大世家的组合,组合,不攻自破。单单凭一个南宫世家,还不是任你捏圆搓扁?”   看着端木少爷奸诈毕露完完全全一副狼外婆的模样,梦同学深深暗叹,四大世家,谁都不是信男信女啊。梦同学经过暗下一番思量,点点头:“好吧,说说,你的事情。”   端木少爷指指前头数十米的一处酒铺:“不着急,我们先喝喝小酒,交流交流一下感情。”   梦同学很想说:“交流你妹啊,如果交易还注重感情,‘杀熟’就不会出现了。”    十七章 说好的有爱就有家呢   酒铺不大,除了外面摆放着三四张桌子七八条木板凳子,屋里面也就是所谓的两个简陋得你随便花十两银子拆了然后可以立马搭上完好如初的包厢。   端木少爷和梦中游同学进了其中的一间包厢,眼尖的老板娘立刻把上好的陈年美酒好像不要钱的捧了两大坛,瞧样子,应该是每坛十斤装的。   酒铺的老板也不甘示弱,热的冷的,七八盘哗啦哗啦的流水般快捷而整齐的搬上了桌子,一下子就把整张八仙桌放满了,两夫妇还一个劲的点头哈腰,客客气气的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他们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可以聆听客人的诉求并在最快的时间作出让客人满意的答复。   听着听着,梦同学忍不住纳闷了,两夫妇的语言风格,怎么就跟前世的某些位置上面的人一个情况呢?莫非,社会的风气,也有延续的习惯么?   他很想说:老板,外面的人,比我们好像来的更早,为什么他们的诉求没有得到及时的解决呢,是因为他们的衣着质地比较低劣就低人一等吗?   然而,尽管老板夫妇将先来的客人晾在一边,但是,却居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哎,先敬罗衣后敬人,到哪个时代都是真理的存在啊,偏偏,大多数的人,都默默的接受了,并在天长日久之中,形成了一种自我定位的自卑的奴性,仿佛,自己就是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安分守己,度过一生了。   梦同学默默一叹,他不是神,所以他拿不出拯救人性扭曲的法宝。最终,他只好当端木少爷倒满一碗酒的时候,直接把酒一干见底。端木少爷也没说什么,一直是默默的倒酒,然后跟梦同学碰一下碗,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端木少爷的舌头似乎打了个小结,有点不利索,“三少,你信不信,我不太喝酒,跟我喝酒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梦同学眼神一怔:“端木,你不会是想这两坛酒都让我喝了吧?虽说男人不醉,欺骗没机会;我可告诉你哈,在你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欺骗我,我是不会上当受骗的。”   “呵呵——”端木少爷很是鄙视,:“切,都告诉你了,还欺骗个毛啊!”   梦同学道:“那你就不骗我呗。”   端木少爷叹了口气:“三少,我如果说,我拉你喝酒,是为了给你讲一个故事,你相信吗?”   梦同学看了看他,然后点点头:“我相信。”   端木少爷目光一凝道:“为什么?”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很多的人,认为最美好的事情,是搂抱着美女,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音乐。而我呢,最愉快的事情,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别人伤心的故事。”   端木少爷忽然感觉在跟一个与社会脱节的人探讨人生,是一种致命的痛苦。他的眼神都忍不住溢荡着悲哀与难过。忿忿的道:“给点爱心这个世界好不好。”   梦同学嘿嘿冷笑道:“成吉思汗当年说过,他人生最大的快乐,是斩断仇人脖子,睡累仇人的妻子。我的要求很低很低了,仅仅只是喜欢听别人伤心的故事而已。再说了,你永远都无法反对,听别人的伤心故事,通常比自己说伤心故事愉快多了。”   端木少爷只得承认,在伤心的故事领域,估计,大概,应该,听的人比说的人是要快乐的。   “好吧,”端木少爷轻轻道,“我就说一个伤心的故事,让你开心一下吧。”   ***********************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季黄昏。   一座山峰之巅。   一个浑身上下被血污包裹了的少年,在七八个尸体中间爬了起来,然后,拖着长剑,拖着带血的步子,踉踉跄跄在雪地艰难的移动。天地之间,很安静,仿佛,灭绝了所有的生机,只有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和被雪包裹了的老树枯枝。   少年抬头,即将落幕的夕阳映在他的脸上,脸色逐渐弥漫落魄与绝望,轻轻低喃:“难道,这就是我的葬身所在,哈哈——”   他不由得一阵自嘲,堂堂一名尊贵的世家子弟,居然,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跟别人争风吃醋甚至是生死相搏,于今,却是要葬身于此的时候,作为当事的主角,那个女人,却好像空气般不见了!   绝望与不甘及无奈,惆怅,抽空了他所有的气力,猝然一头栽倒,整个脑袋都深深埋进了雪堆里面去了。   不过,他没有死。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个为她以生命争取的女人。他的痴情,终于打动了震撼了她。   他们十指紧扣,在这一刹那,定下了爱情的盟约。   他充满抱歉的告诉她,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很可能会让她承受很大的委屈。   她说她知道,她是不能够堂而皇之走进大世家的,她说她可以在某一个地方,默默的为他坚贞地守候,她说,只要有他惦记的地方就是有爱,有爱就是家,家在哪里,都不重要。   少年把女人赎身了,女人千帆过尽,洗尽铅华,被少年在一隅金屋藏娇,享受着爱情的滋润爱情的甜蜜。   莫道****短,花前月下总相宜。   幸福的时光,总是脚步那么的匆忙,来不及,掬一把欢乐的容颜,嗅一把幸福的韵味,三载匆匆离别了。   少年被家族安排进入家族商业帝国学习营运作业去了。   因为工作被密集的安排而忙碌,少年逐渐比较少去女人的地方。   这一天,远地出差时间长达三个月,在回家的时候,打马过门而不入,满怀激动与期待的匆匆来到女人的地方。   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让他一辈子都后悔来的事情!   女人的房间被敲开的时候,最先走出来的人,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依少年的脾气,他会,也可以,在一秒之内把男人斩十八块。   但是,他没有动,只是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的看着随后出现的女人。   她试图在竭力的解释:“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这个世界上,如果凭一句“对不起”能够医治所有的心灵创伤所有的灵魂创伤,还要神经医生干嘛呢?少年默默的转身。   人生,有些东西可以解释,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解释。   女人泪水狂奔,梗咽着说道:我原来的职业习惯是每天接待好几个男人,自从跟你之后,虽然有你陪伴,我其实一直都很辛苦,但是都坚强的苦苦忍着的。你一去数月,我,我很难把持,于是,于是就,就.....了!   少年背着女人,缓缓举起手掌,在女人以为他要杀她而恐惧万分的时候,忽然,“啪”,他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一言不发,跃上已经疲惫不堪的骏马上面,默默的缓缓的离开。   女人扶着门框,“哇”的痛哭了。   一年后,在少年以为已经把那个曾经伤透了他心的女人彻底忘记了的时候,偶尔一天,在一个招待客商的宴席之上,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女人病了,而且病入膏肓了。   那个时候,他还远在千里之外。   宴席才刚刚开始,他丢下了尊贵的客商,腾的上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往女人的地方赶路。   那是一个枫叶如火的季节。   女人,因为过度的放纵,患上了绝症。   少年见到的,是女人冷漠的墓碑。   墓碑上面,飘零着几许血般红的枫叶。   少年在墓碑前,呆呆的发愣,良久良久,细长的眼睛慢慢留下一行泪,轻轻低喃:“说好的有爱就有家呢?”   长风如泣,醉酒当歌。   一盏清酒,在燃烧的枫叶,洒落了,几许,情殇的歌....    十八章 女人 不是你的名字   梦中游同学静静的听着,一个伤心的故事,慢慢的降下了帷幕。   端木少爷用一种近似审视的眼神看着梦同学,似乎在寻找某一些东西,然而,最后,他失望万分:“三少,我没有看见你脸上有表示开心的意思。”   梦同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一些比较适合应情对景的语言,估计最终还是失败告终,所以他的表情开始弥漫着纠结。   其实,他心里面在开启了震惊寰宇的国骂:我擦,你妹啊,你端木是不是曾经活在十九世纪初的巴黎,你的名字叫做阿尔芒,然后,你跟交际花玛格丽特小姐发生了一段凄婉曲折的爱情故事,然后,感动了大作家小仲马,然后,为你们写下了一段爱情的传奇?   也许,他们的故事有所不同的是,阿尔芒作为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他的家庭作为名门望族之中的贵族,自然绝对不能容忍与接受站在上流社会圈子的家族因为一个风尘女子被嘲笑被抹黑,故之,不遗余力地遏制他们的来往,甚至是采取了强硬的手段把阿尔芒软禁,彻底切断他们之间的交集。为生活所迫,玛格丽特只得重操旧业,继续经营卖笑工作,最终患上绝症,落得个香消玉殒。   两者对比,一个女人是因为生活所迫,一个女人却是因为生理需求的习惯!咋一看,似乎,为生活所迫的玛格丽特好像应该比较高尚一点点。其实,本质上,都是可怜和可悲的。   女人的需求,说来也许会遭人有些不适的吐槽,仿佛,女人对男人的忠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何背叛了忠诚的女人,都应该承受道德的批判的。但是,请你在花一点点的时间,来了解她的实质性,然后再作置评,好像更为公平一些。女人的生理需求,可以比喻一个人的胃口,如果这个人的胃口,他的每顿本来是吃三大碗米饭的,忽然,被强迫每顿只得吃一小匙米饭,饥饿,背叛等情绪与渴望,就会如同洪流满溢的堤坝,只需要一丝儿的哪怕是微小到蝼蚁破穴的机会,她们就会在瞬间找到了突破口,决堤冲泄。   在充满残酷的现实面前,所谓的好女人,她们都深深懂得,男人的情话,往往跟谎话废话价值相等的。   一个聪明的女人,是不会牢记男人许下的诺言,因为,诺言,通常会把人伤害的最深,最后的最后,成为了埋葬爱情的丧钟。   尼采说:你去女人那里吗,请带上鞭子。   然而,女人,从来不是你的名字,就算是,你使用过她,也是不能够代表你一生可以完全的拥有。更不可能通过硬性的手段压迫,她就得终生依附于你。   所谓的爱情,在某些时候,遭遇到某一些挑战的时候,几乎是比婴儿还要脆弱,背叛,只是其中一个选择,仅此而已。   假设,没有迎接被背叛的准备,那就注定了,痛彻心扉,悲情结局。   就如端木少爷这么个样子了,尽管他充满期盼的希望别人相信他已经忘掉了那个曾经伤害了他的女人,相信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非常有魄力的年轻俊彦,但是,他的灵魂深处,依然,难以淡忘,所以,他只有被受伤折磨了。   端木少爷没看见梦同学开心的表情,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失败,不由轻轻叹息:“三少,我端木白真那么失败么,连说个伤心故事想让朋友开心开心一下,都做不到了......”   梦同学缓缓道:“忘了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听别人说伤心的故事,而不是听朋友说他伤心的故事。”   端木白有些浑浊的眼神猛然一亮,盯着梦同学的脸,一字字道:“你说,我是你的朋友?”   梦同学淡淡道:“你有意见?”   “额——”   端木白原本让人恨不得怜惜一番的可怜表情好像一下子被他扔垃圾一般果断而快捷的扔弃了,换上了一副似乎奸计得逞的老狐狸表情。   梦同学忽然有一种被拉上贼船的悲伤和忧郁,忍不住问道:“嗨,我说,端木,你不会把我卖了吧?瞧你开心的样子,好像我被卖的价钱还不少,你正在哗啦哗啦的数算着呢?”   端木白微微一笑,然后很义气的道:“放心吧,就算是把你卖了,我也绝不会落下你那份子的。”   梦同学居然也开心了起来:“这就好。”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酒铺的老板夫妇,几乎有把手上的算盘和酒壶砸端木白和梦同学一脸的冲动。你家大爷的,有见过奇葩的,还没有见过如此奇葩的,两个友人相聚,探讨卖掉其中一人,被卖的人,居然兴高采烈的样子,你们在秀友谊的伟大么,呸,趁早给滚个蛋!   当然,他们还是深刻知道自己的位置的,明白,有些事情该搭理,有些事情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承担搭理的后果的。故此,他们都聪明的选择了屏蔽。   两坛酒几乎完事,端木白的样子,好像在某个时刻移情别恋了,直接做出了对桌子情深款款的爱恋之情,几乎整张脸都亲在桌面上。   梦同学的样子也不那么好看,虽然腰身如忠诚的士兵站岗般坚持地挺立,但脖子上面的脑袋却左摇右晃,好像灵感喷薄的诗人,正准备出品一篇绝世文章的激情冲刺。   包厢门口光线一暗,走进几个青衣汉子,他们很快拥簇在端木白的身旁,站的笔直,却没有动,毕恭毕敬的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端木白抬起脸,却没有看他们,而是对梦同学道:“三少,今天,估计我没有空,明天,我会去‘悦回’酒楼。”   梦同学点点头。端木白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给三少留一匹马。”   一个青衣汉子点头:“是。”   梦同学随后叫老板结账,老板笑着说,端木白的家人已经结过账了。   梦同学点点头,走出店铺,找到端木白家人留下的马,摇摇晃晃爬上马鞍,然后,摇摇晃晃随意游荡。   真的,梦同学是真的好随意。因为,这个时分,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应该去哪里。马儿得得,居然游离官道之外,在一个三叉路口,它自然而然偏向了右边的林间小道。   十八章这是一片绿意无边的竹林。   竹林尽出,出现了一座古旧的庵。   庵的名字:明月庵。   梦同学还没有认真打量这座庵应该具备什么样的特色,一阵巨大的倦意和酒意奔涌而上,致使他不得不歪着脑袋把身体伏在鞍上,眼皮逐渐加重,视线逐渐模糊了,模糊之中,依稀看到一个很清秀的年轻女尼拉住他的缰绳,梦同学以为是查酒驾的交警,摆摆手,道:“我身上没有驾照,你把我拘留了吧,反正,我现在没有想好去处。”   女尼似乎微微一怔,然后,在他身旁轻轻的说话:“施主,前面是女庵,你不适合进去了。”   梦同学感觉好困好困,说的也是啊,自从在梦家清醒过来之后,为了俞钰的事情,他基本没有真正的休息,而且,昨天白天乃至昨晚一夜,至今,基本没有闭过一下眼睛,没有因为疲劳过度精力透支而猝死,已经是一件值得杀鸡还神的幸福了。   他干脆彻底闭上了眼睛,很无赖的挥挥手:“反正,我要睡觉了,你随便把我扔哪里就算哪里罢了。”   女尼呆呆的,感觉从来没有遇到如此类似的突发事件,被整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沉默了一会儿,女尼轻轻咬了咬很好看的嘴唇片儿,轻轻叹息道:“好吧,既然施主如此疲倦,你就在此地的马儿上面歇息吧,贫尼陪你。”梦同学没有去研究女尼语言之中无意的暧昧,也没有回答她的任何问题,,眼皮一垂,睡着了。   女尼怔怔的看着这个游魂一般出现的男人,看着他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忽然,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窝,猝不及防地涌上一阵阵酸涩的疼痛。    十九章 记忆的伤痕   梦中游同学这一觉,睡的真叫一个香甜。   在他记忆之中,打自十二岁接受任务始,再也没有真真正正享受过睡到自然醒的乐趣了。   有道是,人生之最大快乐,乃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   但是,作为一个顶尖杀手,每当任务完成,手机传递过来他的银行账号增加了一串零洞洞的玩意,他基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又或是没有兴趣用杀人的手去数一些冷血无情的东西——对,在梦同学的眼里面,钱,只是一些冷血至极的东西,而有血有肉的生命,就是因为钱被残酷无情地抹杀了。偏偏,有血有肉的人,热血澎拜的生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打从出世到离世,就开始被这个无情冷血的家伙,牢牢捆绑在同一驾战车上,没有它你无法愉快的活着,多了它别人不愉快让你活着。   生命,也许,本来就是一个糅合着无数极端的矛盾体。譬如,梦同学周游世界列国,乘坐的是飞机头等舱,住的是各个大都市的总统套房,玩的是高级会所,他身边从来没有缺少各个国家各种肤色的美女,但是,他的感觉,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他生命旅程之中的过客,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拥有了什么,有的,或许是数之不尽的伤痕和永远填补不了的空虚。   也许,在梦同学的意识里面,他只是深深把握着两件事情:一是为活着而活着,二是全力以赴竭尽所能完美地完成每一件任务。   老头子在他接受第一件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严厉的警告,杀手,是一个高危行业,杀人者,就得要有充分面对被杀的准备。老头子的话绝不是空泛的教条主义,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在欧洲东部,执行一项格杀叛国政犯的过程之中,遭遇七名从海豹突击队退役的高手围堵和狙杀,经过一系列斗智斗勇的生死博弈,梦同学虽然最终将他们一一击杀并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但是,经此一役,梦同学彻底跟原本的散漫懈怠说了最后的再见。   好像今天这个样子,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陌生的女人身旁,居然完全没有任何戒心和防备,猪一样甜睡,偏偏,当他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挺直腰杆子的时候,到了这一刻,他的意识竟然依然没有一丝儿的紧张,这个现状,如果在前世,让老头子看见,势必是立马将他从马上拉扯下来,然后,毫不给面子的一顿胖揍。   估计揍了也是白揍的,因为,梦同学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松懈散漫,如果说旁边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作为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概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很多次遭遇了一些看上去娇柔漂亮的美女,而实际上,她们却是身手高绝的特工或是杀手。   日头已经西斜的很严重了,导致了被密集的竹林阻挡之后,剩下了一些儿比较坚韧不拔矢志不渝的的昏黄光线在排除万难之后,洒落着千丝万缕的光线,让整片竹林展现着一种犹如爱情走到了尽头穿上婚纱的艳丽霞衣。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哎,当,某些东西跟昏黄跟昏有了可比性的时候,往往是,哪怕最为美丽的风景,终还是落得让人惆怅与嘘唏。   好比,一份曾经饱满理想与期望的爱情,当走上了婚礼的殿堂宣告结束的时候,我们无法断定,他们走进黑夜的婚姻生活是复制着愉快的理想,还是理想破碎之后裂变的挣扎。   梦同学的眼里的聚焦仿佛忽然被人凭空掠夺而去,望着远方,痴痴的发怔。   那也是一个日落的昏黄,那也是一片风景如画的竹林。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草。   她的身后,估摸七八米之外的地方,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西装中年人。他的身旁站着一群手握着世界最先进的德国MP5冲锋枪的黑衣人。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他的九个兄弟,他们手上都握着随时随刻收割生命的手雷。   西装中年人虽然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却还是僵硬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吞吐着古巴雪茄,强压着巨大的愤怒与冲动。虽然,在人的数量之上他这方是占据着优势的,但是,不是所有的时候,数量是绝对的优势,譬如一百只小绵羊遭遇一只穷凶极恶的狼它们的结果往往只是填饱狼的胃而已。他当然知道,对方的人都是世界上排得上名次的精英之中的精英,假若战斗发生,他的愤怒和冲动绝对救不了他的生命。   剑张弩拔,战斗,一触即发。   最后,他还是拿下她紧紧抓住的手。他不可以,他不能够,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牺牲他的兄弟,哪怕最后把对手全部击杀,可如果他的兄弟死去一个,他便是罪大恶极的罪人!   这是一场没有开始,就已经注定输的战斗,他输不起!   所以,他,唯一的决定,是选择默默的离开。   他转身。   砰!   女人倒下了。   不是她的丈夫开的枪,也不是其他人开的枪。   是女人,是她,杀死了自己。心房一枪,非常精确,精确到0.5秒的心脏挣扎都来不及就已经彻底的死亡。   那一刻,他没有回头,只不过,他的眼睛红了,很红很红,红似血。   西装中年人大手一挥,带人走了,没有再看他的女人一眼,也许,没有人可以指责他,女人的背叛,永远是男人最深的痛!   他亲手将她埋葬。   面对冷冰冰的泥土,他想哭,但是,他没有泪。   ************   骏马旁边的灰衣女尼,同样默默的看着他,看着眼神之中溢满的伤痛与无助,好像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在日落黄昏的荒山野岭,孤零零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是如此的脆弱和无助,让人心酸让人心碎,忍之不住会生一把帮助他的爱心。   当真是心动不如行动,女尼伸出皓白的腕子轻轻的抚摸在梦同学的后脑勺上,梦同学浑身忽然一颤,似乎,一丝丝暖流慢慢的聚集,然后,慢慢的进入了他的身体,净化他的不安洗涤他的暴戾,很恬静,很祥和,很温暖。   梦同学的情绪,仿佛,经历了无数的痛苦轮回之后,终于,千帆过尽,获得了光明的新生。   他缓缓的移转脑袋,侧脸注视着她。   她的手由于他脑袋的移动离开了她的手掌,便形成了一个虚空举手的姿势,但是,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么从容与安静,仿佛一溪清澈的泉水,带给你的,是永远的祥和与安宁。   梦同学轻轻抓住她的手,轻轻道:“谢谢。”   女尼没有羞涩,只是微微一笑,也许,她的美比不上那个山谷之中的“仙姑”,甚至比不上家里面的赫连彩蝶,但是,她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宁静与安全,对,是安全。跟她在一起,仿佛,尘世间的所有罪恶与黑暗都丧失殆尽。跟她在一起,起不了一丝儿的防范戒备之心,世间的尔虞我诈,世间的利益倾轧,宛似被她的洗涤的干干净净。她的眼神也黑白分明非常的干净,平淡之中不失温柔的声音,让人如似听一首婴儿摇篮曲般的纯洁和宁静:“施主,时候不早了。”   梦同学看了看远处竹林外的夕阳,回头看着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不仅一直陪着我,还消去了我走火入魔的危险,我,我应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好吗?”   女尼轻轻道:“万般皆随缘,施主倘若不在此触景生情,危险也许就不会降临;而,你来了,我来了,这是施主福缘深厚之故,倒是不必介怀着欠着贫道什么的。”   梦同学终于找不到继续握住人家手的理由,只好依依不舍的松手,看着女尼,叹息道:“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方可再见你了。”   女尼道:“相见之时,自然相见。”   梦同学皱了皱眉,道:“你们出家人,就喜欢研究禅机的,什么大悲咒,楞伽经,华严经,我一概不懂。”   女尼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袖管递出一本薄薄的经书,轻轻道:“你的身体曾经被一股非常奇怪又非常可怕的力量占据,本来,这股力量让你洗髓伐骨,应该是很好的事情,但是,由于你是在被动和强行之下被占据,它不是你自己修炼成就的,所以,它始终有一种逆性,当你在情绪过于激烈的情况之中,非常容易发生问题,轻则功力尽失,重则有性命之忧。这是‘清心咒,’常念常观想,自有弥补之效用。”   梦同学轻轻摇头:“我最讨厌看书了,不要。”但是,看着女尼充满期盼的眼神,好像拒绝她是天下之间最为残忍的事情,于心不忍,便伸手接过了经书。   女尼垂下娥首,声音很低很低:“假如,你不嫌累的话,来这里,我念,你听。”   梦同学微微一愕:“也是这里么?”   女尼道:“嗯,庵里面是不可以去的。”   梦同学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跳下马来,向女尼张开双臂,轻轻说道:“如果,我说,我想抱一抱你,而,这个抱,与爱情无关,你相信我吗?”   女尼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在这一刹那,非常的平静与纯洁,绝对没有一丝儿的杂质。   梦同学补充道:“姑娘,我就是想静静的抱抱你,可以吗。”   女尼没有动静,也没有说话,沉默。   沉默,有很多种解释,譬如在强势的压迫之下无可奈何选择了接受,譬如在充满期待之下迎接对方的后续工作。   梦同学是杀伐果断的人,他的做法,自然是将所有负面的理由干净利落的剔除掉,然后正大光明的将女尼拥抱在怀里,紧紧一抱,然后立刻松开手,翻身上马,调转了方向,策马离去。   女尼脸上出现了淡淡的柔柔的笑容,仿佛看着一个脆弱的孩子在自己的鼓励之下,慢慢的走向了刚强。   梦同学忽然在远处扭头大声道:“姑娘,你的名字?”   女尼抿嘴一笑,极尽柔软:“你不是打算下次再问吗?”梦同学不由一滞,有些囧然,他真的有此想法。   女尼轻轻一笑:“贫道妙玉。”   梦同学用力猛把头一点:“记住了。驾!”   身影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女尼轻轻一叹,收起笑容,缓缓转身往庵里行去。   庵门处,忽然跳出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好像要跟妙玉女尼碰碰车的样子。   妙玉女尼左手微微一探,把一个绿衣女尼抓住,轻轻骂道:“师妹,你想作死啊?”   绿衣女尼的年纪应该和妙玉女尼相差无几,单单轮美貌来说,应该比妙玉美,但是,她身上,却缺去了妙玉那一种安静和祥和。   绿衣女尼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咋作死了,作死的是你吧,师姐?你思凡尘喽,连师父交待你给南宫七夫人送‘清心养颜丸’的事情都给忘掉了。”   妙玉微微一怔,然后脸儿微微红晕了,“呃,我这不是佛度有缘人么,他的情况比较危急,救人乃当务之急嘛。不跟你胡扯了,我去拿‘清心养颜丸’,然后去见南宫七夫人,你照顾好师傅哈。”   “我想去外面走走。”   “不许想。”   “嘿嘿,你是怕我抢走你那个人吧?”   “你——”    二十章 你敢再无耻一些吗   梦中游同学打马回到“悦回酒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陈胖子,呃,应该礼貌一些的说是酒楼的老板,毕竟,五讲四美,是华夏数千年的文明传统,我们不仅要天天讲日日讲,就算是穿越了时空身在异地朝代,也务必要讲的,老祖宗的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绝对是不能够丢失的。   梦同学暗中点点头,为自己这种身在异样时空不同朝代的生活之中,还能够坚守文明爱护传统的高尚情操也感到十分的满意。   许是,陈胖子个子比较大,接收人体磁场感应能力要比一般人的触觉敏锐,梦同学这头前脚刚刚跨进门槛,他肥胖的身体已经极为干脆的扔下手上的账本和算盘,带着迷人的小碎步,转身出了柜台,一脸好像拾到金子的笑容迎接梦同学。   当然,梦同学是知道人家对他的客气的因素十有八九是冲着他的梦家,而不是表示对他个人存在有什么不得不说的故事。   现实,总是如此的让人心碎,当某一个人或事儿,跟大家族拉扯上关系,就如同产品跟品牌公司的注册商标有了质量的关系,即使是,这个产品只不过是地下作坊加工出来的残次品,也会被堂而皇之的高高捧起。要不,怎么会有打狗还得看主人一说呢?大家大族的,一条狗都不好招惹,何况是人呢?   梦同学使劲的摔了摔头,狠狠骂了一下自己,咋啦?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谦虚了,居然和汪星人看齐了?后来,略为思考,虽然说当人的生活质量沦落到极为低下的时候总是拿猪狗不如作以比方,但是,在前世,每当看见贵妇怀里的宠物狗那个时候,估计有着很多的人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条狗。   如此思量一番,梦同学顿时感觉到一种很唯美的温暖,仿佛,在某个角落,站着一位体面的温柔的美丽的少妇,正冲着他含情脉脉的招手,轻轻的告诉他,她的丈夫今夜不在家,他务必要临时客串她丈夫的角色参与她丈夫应该的工作,额,别想歪了,是陪她打发寂寞的时光。   陈胖子看着梦同学脸上的神色在仅仅的十秒之内好像完成了日月星辰阴晴圆缺一年四季的变化历程,除了对梦同学深入蜀川研究了博大精深的变脸技术佩服得胖上来瘦下去之外,更多的是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道:“三少,大堂的比较人多喧哗,我老早就给你留下清静高雅的包厢了。”   梦同学微微点头:“嗯,很不错。对了,我昨晚订下的客房,你没让人住吧。”   陈胖子道:“三少您没答应,我敢么?”   梦同学终于难得的动情,让陈胖子受宠若惊的温柔拍拍胖子的膊头,眼神露出一丝猥琐:“胖子,你这边,有像‘安乐坊’那样的地方吗?”   陈胖子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因为,他知道,如三少这么一个上流社会级别的人,是绝不轻易跟谁交流那个事情的,尤其,是跨越阶级的交流,更能够充分在说明一件事情,最起码的,他信任他不会跟追踪八卦的狗仔队透露消息了。   陈胖子不由深深感叹:所有的交心,必须是建立在你付出真诚之后,才可以换取的信任啊。顿时,感到正能量满满的,心窝也暖和暖和的。   当然,既然三少都不惜移尊降阶的给他掏心掏肺的,他自然不好嘲笑三少的无知,遍数全国风月场所之最,自大宋以降,当属江浙,没有之一。   想当年,宋人林升《题临安邸》一诗,便道尽了江浙的繁华和逍遥: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当时,还是烽火遍地,战乱潮涌的时候,而江浙,却依然保持着风花雪月,除了当政者的堕落和腐败原因之外,商家的推波助澜也分之不开的。自然,这也充分体现了江浙一带的民生水平比较富足,试想,如果,个个都饿着肚子,在一掷千金花钱如水的销金窑的烟花之地,不是随便谁都能够承受得起昂贵的消费是不。   陈胖子究竟是当地打拼出来的人物,对当地的风月场所如数家珍,客串大茶壶起来,居然比专业还专业。   最后,梦同学敲定了“西湖佳人坊”一个美女,让陈胖子把人接到他的房间去等候他。   然后,在酒菜上来后,梦同学好像当年鬼子进村一般风卷残云的大扫荡。   梦同学深深知道,等人是很难过的事情,尤其是让人美女等,更是一种天大的罪过;梦同学可是经常标榜自己是伟大的绅士,绅士是不能够让人难过的,更不可不能因为怠慢美女而被黑成了罪人。故此,他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肚子问题之后,迫不及待的向酒楼的客房走去。   由于当时的建筑业比较落后,楼层普遍二三层,如“悦回酒楼”这等相当于前世五星级模式的酒楼,也仅仅是三层而已。   一楼为普通客人吃喝的大堂,二楼是贵宾包厢,三楼便是客房了。   陈胖子安排给梦同学的,无疑是总统套房级别的。虽然,投影啊电脑啊音响啊办公室啊议会室啊桑拿室啊,完全没有;但是,吃的,喝的,水果拼盘,江浙小食,还是该有的一样不落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宽敞软和的床上,此时此刻,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坐着一个妩媚却不失端庄的红裙女子。   梦同学顿时眉开眼笑,好像一条被饥饿困住了好几天的狼获得了释放,然后第一时间碰上了一只迷途的小羔羊。   红裙女子虽然在职业上或许已经经历了数之不尽的锤炼而造就面对的坚强,可是,梦同学的眼光还是让她疙瘩皮碎落遍地。   在某些方面来说,他真的饥肠辘辘了,以他的人生本能,他绝对会把红裙女子恨不得连皮带骨都吃掉,遗恨的是,他今晚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一个女人过来,只不过,是他作以掩饰一种没离开酒楼的手段而已。   他垂涎欲滴的样子,搓了搓手,一把抱住红裙女子,表情充满着无比的严肃与神圣,好像伟大的上帝脱去了华贵的帝服深入民间,微服出访,跟劳苦大众进行着友好的平等的交流:“姑娘,我一看你,就知道了一件事情,你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我最喜欢跟有智慧的女人探讨人生了。”   红裙女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儿的惊慌,好像她真的非常惊慌失措的样子:“大官人,你,你不是说探讨人生吗,怎么你的手在脱小女子的衣服呢?”   梦同学一脸正义,好像天地之间所有的正能量都在他身上此刻闪闪发光,“姑娘,古人谆谆教诲,我们做人要袒诚以待,这个‘袒’字,便是点睛之笔,充分凸显了,人与人之间,所有的诚,是必须建立在‘袒’了之后的。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红裙女子轻轻一叹:“大官人,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梦同学道:“你说。”   红裙女子幽幽道:“大官人,你敢再无耻一些吗?”   梦同学仿佛很惊讶的样子:“姑娘,你的要求真是好奇特啊。我只不过是想跟你交流一下人生的感悟,你却要求我做一些让人羞涩而难堪的事情,而且,我忘记告诉你,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是非常纯洁的人。”   红裙女子一脸的鄙视,如果不是恪守着一些职业上面的道德规范,她几乎有伸腿把他踹下床去的冲动,她似笑非笑的,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只剥落她最后一件**的手,终于轻轻叹息道:“大官人,你真是让奴家长见识了,原来,纯洁是这样子的,看来,我是白活了二十多年了。”   梦同学好开心的样子,宛如一个老师经过百折不回的努力之下,终于把一个不开窍的笨学生引导走向优秀的道路,喜笑颜开的拍拍红裙女子缎子光滑的身体,可是,当红裙女子心里作出了最后的接纳预备时候,梦同学忽然站起身来,在她充满疑惑和不解的眼神之下,他像一个害羞的小孩蛮是歉意的道:“姑娘,你先睡一会儿,我洗个澡来。”   “洗你妹个洗!”   红裙女子几乎想歇斯底里的大骂。你大爷的,你玩我是不是?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到洗澡?那你那么快脱我衣服做什么?!   她当然没有骂出口来,而她的不忿表情,已经分明写着“严重的不满。”   梦同学摇摇头又点点头。   红裙女子感觉自己越来越迟钝了,追踪其原因,是因为随着跟这个男人的时间递增而递增的,她忽然惊慌起来,再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成为一枚白痴啊?   她搞不懂梦同学的摇头和点头有什么意义上面的区别。   梦同学轻轻一叹:“其实,我不仅纯洁,而且也是一个比较容易接受并听取别人建议的人。”    二十一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是坏人   梦中游同学忽然感觉头很大。   先来感受一下一张诡异的画面: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在一张舒软的床上,一具酥软的美女身体没有一丝保留的在一个血气方刚而取向正常的男人面前,更让人痛恨的是,美女还充满挑衅的提出让人兽血沸腾的要求,偏偏,在她身旁的男人,竟然力图在验证自己的纯洁与高尚,采取着缓冲的方式,呕心沥血的竭力对美女不管不顾!   在这一瞬间,估计,很多男人会撕心裂肺的对那个美女大声喊叫: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吧!   那个谁谁说的,对美女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是禽兽;对美女的需求淡然漠视的,更是禽兽不如!   好经典的样子。   梦同学悲愤万分的好想好想呐喊一声:呔!哪个滚犊子说的,给哥滚出来,哥保证掐不死你,哥跪你了,你看成吗。   然而,在如此美好的夜晚,如此良辰美景,是没有人充当灯泡站将出来,给梦同学讲解一些支持风尘消费,就是推进社会经济体系促进社会经济繁荣的重要方式的大道理。   梦同学只好默默的思考,然后在无师自通的几许思量之后终于大彻大悟:女人之所以堕落风尘,其本质因数,大多源自生活所迫,她也有家人,她的家人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家里的生活所有的开支都是女人在苦苦的支撑;甚至,躺在病床上老父亲或老母亲正等待着她的钱财续命;又或,她的哥哥或弟弟在读书进攻状元十万火急需要一笔打点上下的费用;换言之,跟一个风尘女人的交易,你付出的钱财,很可能,你由此拯救了女人家人的生命,甚至是培养出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干部;当然,最不济的情况是,女人赚钱之后,她会加大投资的力度,譬如买漂亮而昂贵的衣服买高级的胭脂水粉,譬如时常做一些美容美发的,所有这些行为,无形之中,刺激了消费,加快了商家的资金循环步伐,从而引发连锁效应,全面的带动了整个经济体系稳定而健康的走向繁荣。   在梦同学终于在不辞劳苦呕心沥血找到了做禽兽的的理由时候,美女的身体好像八爪鱼缠上来了。   他只好正气凛然的暗暗一叹:革命,需要牺牲的;贡献社会,更是需要无私的献身!   美女的身体忽然缓缓的软了下来,同时也松开紧紧抱住梦同学的玉臂,然后,安分守己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梦同学终于轻轻舒出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全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弥漫着一种磨灭和腐蚀男人心智及毅力的力量。但是,他不能,至少,今晚不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默默拉过薄薄的被子,给女人轻轻的盖上。他稍微推算了一下时间,女人刚才被他从原来的梦中游记忆中复制出来的点穴术设置了睡眠系统,以刚才的力度推算,她的身体机能至少要过八个小时之后才可以自动刷新解除设置。   八个小时,应该足够了吧。   有了决定之后,梦同学反而轻松起来了。悠哉快哉的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体面的丝绸青衣,在妆台上取过一把折扇,“忽”的展开,然后,在铜镜面前摆了个珀斯,感觉除了脸上那一道逐渐结疤的伤痕有少许对不起一直被他帅晕了的观众之外,总体来说,还是可以胜任各种高级宴会的。   啪的折扇一收,关灯。   漆黑。   漆黑之中,一阵子轻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靠近后花园的一扇窗子开了又极快的闭了。   一道轻烟似的淡淡影子好像一片枯叶飘落花丛之中,微微一点,却快若疾电,掠过高高的围墙,在灯光与夜色分割的缝隙之间迅速的一闪,随即,仿佛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   子夜时分。   皓月当空。   银白的月色,洒在墨子琪的脸上,尽管都年逾五十,岁月的沧桑,已经逐渐出卖他的身体,或许,当完全被卖掉之时,他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些冰冷的泥土;但是,现在,他的脸上有了很好的笑容。   墨家的人,从除草浇花的园丁到最为老爷子宠爱的九太太,都深深知道,墨老爷子很少笑。   也许,会有人如此疑问:江南一带,除却四大世家,几乎就数墨家的势力和财力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如果墨老爷子面对这些人的疑问,他会使用一种很同情的眼神回答:你不懂我,我不怪你;但是,你得曾经有过在饥饿的时候,面前摆放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当你准备坐下吃喝的时候,却被人狠狠的踹到一边去,然后,等他们吃好喝好之后,就只剩下了一些残羹菜汁,你趴上去吃的时候,还得对他们的仁慈表示万分的感激——如果,你经过了这些,还能够如此正气凛然对我事加质问,我一定非常乐意的开怀大笑,就算是笑死了,也不怪你。   世上,没有人愿意被人支配,受人屈辱。让人屈服的,只是一件事情:生存。   生存,是一具巨大的磨刀石,它可以将人的锐气和棱角,在岁月的配合腐蚀下,打磨的服服帖帖的。   当然,人,从来不缺意志刚强的,他们如同老马伏枥,只需交给他们一线的机会,他们也会纵横千里,征战人生。   墨老爷子之所以会开心的笑,就是因为,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墨老爷子左右各坐着一个艳美的少妇,这边的少妇递上剥皮好了的葡萄,那边的少妇递上斟满酒的杯子,那情景,如若让梦同学瞧见了,当得称道她们比前世的三陪还专业啊,真是羡煞旁人了!   但是,无论是坐在墨老爷子对面的蓝衣青年和又或是默默站在墨老爷子身后的黑衣汉子,都没有露出羡慕的神色。   蓝衣青年人的脸型与墨老爷子像似,好像文件在复印的时候因为位子没有固定好而产生了一些模糊的重影。他的表情极为尊敬,好像虔诚的教徒朝圣时候的严谨和肃穆。   而站着墨老爷子身后的黑衣汉子更近似一具没有血肉的机器人,仿佛,他的行为,只是在等候墨老爷子一个指令,然后,没有然后一丝儿的犹豫就会果断的执行。   墨老爷子刚刚喝下酒,马上被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接过。他抬起修长而有力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缓缓道:“现在,四大世家怎么情况?”   蓝衣青年尊敬的道:“爹,梦家的梦中游跟南宫五少要抢回他的女人,不惜玩耍流氓,勾引南宫老头最宠爱的七夫人;南宫老头又恨又怒,下了重血本,调派最得力的扶桑杀手对梦中游格杀,然而,几个非常厉害的扶桑杀手却于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了;南宫老头害怕了,发武林帖,纠集四大世家的其他三大世家,准备对梦中游下决杀令。”   墨老爷子点点头,眼神露出一丝赞许看着他的儿子:“接下来,你的看法是怎么样?”   蓝衣青年笑了笑,道:“如果,梦中游的能力真的那个让那几个扶桑杀手消失,那么,可以从中看出了一件事情。”   墨老爷子很配合的兴致勃勃的问道:“什么事情?”   “乱!”蓝衣青年斩钉截铁的吐出了一个字。   墨老爷子眼神里面不再是赞许,而是骄傲了,有一个头脑清晰的能力又不弱的儿子,作为他的父亲,的确值得骄傲了。   停顿了一会儿,蓝衣青年才接着道:“他们乱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墨老爷子轻轻道:“虎儿,你通知了齐家,胡家,沈家,几家的家主了吗?”   墨虎点点头道:“说了,他们都表示完全遵从爹的指挥。”   墨老爷子又笑了,非常愉快的道:“很好很好。哎,说来,我们得感谢梦家的三少爷啊,真想跟他喝一杯酒,是他给了我们的机会哪。”   本来嘛,如此深夜,更深露重的,墨老爷子也就是随机抒发一些感情而已,绝对没有真正感谢任何人的意思。不是有句话说嘛,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争取的,要感谢,也就是感谢那个时刻准备着的自己而已。故此,墨老爷子也就是完全没有期待,他如此华丽的谎言之背后会有人站出来固执的验证。   然而,悲哀的是,墨老爷子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样子,他的花园小径,挨近荷池的地儿出现了一个身影。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缓缓的走近,手上“刷”的展开折扇,一边轻轻给他自己凉快,一边好像要赶来赴宴一样的愉快与轻松,他还很客气的道:“哎呦喂,不好意思了,路上山多路窄,查酒驾的点又多,堵车严重,来迟,来迟,该罚三杯,嗯,应该三十杯。”   近了,更近了。   月色之下,墨家父子紧紧盯住来人的脸孔,终于他们认出来了,并在很快的速度充分体现出父子同心其利断金的真理而不约而合齐道:“梦中游?”   梦同学已经到了桌子面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把扇子搁在桌上,双手并用,一手抓过酒壶一手扯过精美的糕点,为了响应全球的环保绝不浪费资源的号召,杯子都给省下了,直接整壶的喝,在喝酒的过程中,他没有浪费一丝儿的空隙时间往嘴巴塞糕点,他的眼睛还充满遗憾的看着桌上的时令水果,很想感慨一番:曾经,有许许多多的的美食佳果摆在我的眼前,我没有珍惜它,因为,我才两只手和一张嘴巴,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要求我有八只手十张嘴巴,如果一定要给添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直到把世界上的美食吃完为止!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   梦家的三少,也许很流氓,但是,绝对,从来没有人敢无视他的存在。   也许,曾经有过无视梦家三少的人,而他们的结局,是没有了任何结局,好像都人间蒸发了一般。   墨家父子陷入了沉默。   墨老爷子身后的黑衣汉子粗大的手臂缓缓下垂,他的指尖似乎挨近了腰间的刀把。   江南三把刀,其中,就有着他一席之位,他的刀只要出鞘,迄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在他刀下走上三刀,所以,他的江湖绰号被称“断魂三刀”,很俗气的绰号,但是,绝对没有人认为他俗。   梦同学霍然手腕一震,手上的半块酥饼飞了出去。   刀光!   一抹森冷的刀光爆发,掠过夜空,仿佛要将子夜狠狠的切断。   梦同学的身子骤然窜起,越过桌子。   嗤。   酥饼被瞬间劈断。   黑衣汉子想收刀,梦同学已经在电光石火的一丝儿空隙,手臂似乎突然加长了,一把捏住他的脖子,随即把他的脑袋磕在大理石的桌板上。   通!   哗啦哗啦!   黑衣汉子的脑袋没有爱惜墨老爷子花大钱让人专程从大理运载过来的上等好桌子,直接的从桌面穿到桌底,然后好亲热的跟大地零距离的接触,顿时,红的血,白的脑浆,迸溅了开来。   桌子被碰坏了半边,一些糕点啊水液啊哗啦哗啦的淋在鲜血淋漓的尸体上,梦同学比较满意的点点头,轻轻道:“估计你也没吃夜宵吧,现在,你就使劲吃吧。”   “呕呕呕呕——”   墨老爷子身旁左右两个美丽的少妇埋下脑袋呕吐的死去活来。   二十一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坏人梦同学缓缓的转过身子,看了看手上被溅射的血,深深感觉到这是非常有失文雅的样子,便揪过墨老爷子华贵的衣服很细致的擦拭。然后,感觉不尽人意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只好充满无奈的一叹:“说你什么才好呢,我吃喝的时候,从来不喜欢别人跟我耍横的,你平白无故的对着我想拔刀,可是在找死啊。哎,多么无知而可怜的人,你家里人知道吗?”   梦同学摇摇头,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喝酒,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当然,不愉快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问题是,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是对别人,尤其是墨家父子不愉快而已。   墨老爷子终于忍不住轻轻一叹,道:“梦中游,梦家的三少爷,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梦同学一脸的惊愕,好像很吃惊的模样:“你不是要感谢我吗,我就是你要感谢的人啊。”   墨老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三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知道我的意思。”   梦同学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酒壶和糕点,好像非常谨慎而严肃的样子:“你会保密吗?”   墨老爷子微微一怔,感觉一种节奏已经被对方所引导,不得不顺延了下去,点点头:“会。”   梦同学脸上出现一股神秘的诡异,轻轻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一个坏人。嘿嘿,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    二十二章 不用谢 我是好人   估计,梦中游同学这货终于吃饱喝好,当然,满桌子的糕点和水果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塞进肚子里面去,哪怕他是一条肥壮而饥饿的猪也该撑涨肚皮了吧,如果还不饱,那岂不是太对不起农民伯伯了?   梦同学一向懂得感恩图报,为了表示对农民伯伯的充分感谢,他抚摸了一下有些膨胀的肚皮打了个漂亮的嗝儿,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墨老爷子身旁一位美艳少妇,很客气的道:“喏,那位老板娘,麻烦找根牙签过来。”   那位少妇刚刚处理呕吐的工作完毕刚刚抬起了头来,她忽然后悔了,自己那么快吐完干嘛呢,难道快天要下雨了要赶去收衣服吗?好吧,即使是不像另外那个骚狐狸精低着头捂着喉咙没完没了干吐的样子,也应该伸着芊芊玉指在喉咙里面捣鼓一下啊,哎,我出什么风头啊,难道还想在老头子面前显得自己更加坚强吗,卧室的夜晚可以增加老头子的点击率吗?我去。看样子,老头子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可以活到明天,我是犯哪门子疯啊,跟一个已经失去掌握未来能力的人乞讨宠爱,脑袋是不是被邻居的老王灌水了吧?   这个少妇内心虽然饱满着对自己的轻举妄动深深的追悔莫及,但面对着坏人的要求,她还是显得比较顺从体贴的,因为,这个世界,有一条虽是看不见却高高在上存在的真理:坏人,就要忍他,怕他,从他;好人,就要欺负他,打压他,踩死他。   数千年的文明熏陶,无数的血与泪的教训,让人们总结出一个很奇怪的定理:如果被善良的好人欺负了,获得的绝不是安慰,而是嘲笑;只有被坏人欺负了,邻居的叔伯婶娘和远亲的大舅小姨才会赋予你深切的同情与安慰。因为,人的潜在意识显示着,如果你被坏人欺负了,那是你真的很微弱,值得同情和安慰;但是,如果被好人欺负了,那就说明了一些问题了,譬如,你已经开始变坏了,人家开始对你敬而远之;又譬如,你连好人都可以被欺负到头上了,说明了,你非常没有鸟用,完全的个软蛋,对你付出同情那简直是一项浪费资源的投资。   所以,站起来的少妇并没有显得多惊惶,因为她的意识里面,对坏人惧怕,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既然,这个帅帅的男人都自己承认是坏人一枚了,作为颜值和智慧并高的她,完全没有跟一些潜在的定理对掐个你死我活的必要。   问题在于,她感到非常的困惑:“牙签?三少说的是什么物事?”   梦同学想理想道:“这个牙签么,就好像男女之间在每一场探讨感情工作之后的善后清洁工具,不同在于,感情作业的清洁工具使用于人体的下半身,而牙签使用在于人体上身的牙齿。”   “呕——”原本捂着喉咙装模作样干吐的少妇这下是真吐了,吐的很仇恨,她非常仇恨梦同学,为什么,把那么美好的那么神圣的感情作业,居然被他说的那么恶心呢,她很想对梦同学破口大骂:你大爷的,你到底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恶心人的啊?   站着的少妇微微一愣,也回过神来,粉面腾的红布一片,双手时而互相捏着指头,时而抓裙子的褶子,显得不知所措的尴尬。   哎,文明与文明的碰撞,所产生的,也许不是多么绚丽的色彩,而是,更多的无奈。   梦同学只好无奈作罢的摆摆手。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抓糕点的手非常的油腻和邋遢,侧过脸对坐在身旁的墨虎非常友好的问:“可以借借你的衣服擦擦手吗?”   墨虎可以说不吗?此时此刻的墨虎,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威风凛凛的南天门四大金刚,嫉恶如仇的孙猴子,你们快点来吧,把这个混蛋这个魔鬼擒拿去变性也好,乱棍打死也罢,总之,总之,让他彻底的消失,我的小心肝才可以得到些许的安慰。   梦同学根本无视他的心声,也根本没有倾听他意愿的意思,他老爸的衣服都用过了,不用儿子的,实在有失公允啊,拽过他的衫便快活的擦拭起来,好像为做了一件让人民群众在水深火热之中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的公平公正公开的事情而感到深切的自豪。   墨虎冷冷的看着梦同学,但僵硬的身体已经彻底背叛了他内心的无比恐惧。   梦同学擦拭干净手之后,轻轻的拍拍墨虎的膊头,温柔的道:“不用害怕,我只是来跟你们聚聚的,还没有想好后面我应该做些什么了,这样吧,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的父亲都为你骄傲,不如,你告诉我,我下一步应该怎么样做呢?”   沉默有一阵子的墨老爷子终于说话了,到底是江湖喋血大半生,大风大浪打滚出来的大佬级别的人物了,即使巨大的恐惧宛如一座大山压着喘不过气来,但源自灵魂深处的一丝儿傲气与尊严,是不容磨灭的。说话的时候,这丝儿傲气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使得,他虽然面对极大的生死危机,也是神色淡定而平静。只不过,他的神色平静之中,却忍不住露出一丝困惑:“三少,说实话,你应该早就到来了,应该听到我们父子的对话,想必也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四大世家,以小老儿的拙见,我们应该对你有更大的好处,我们无形之中,可以说是帮助你对付四大世家。小老儿笨拙,想不通三少为何反而敌视我们呢?”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墨老爷子,你欺负我年轻是吧?好吧,如果,你们几家现在马上采取行动,狠狠地攻击四大世家,只有如此,我趁机对南宫世家发难,也只有如此,你们才算得是对我的帮助。”   墨老爷子闭嘴。   如果是这样,他们何必要等这个机会,老早就联合其他大族对四大世家出手了。   沉默了一会儿,墨老爷子抬头凝视梦同学,神色凝重的道:“三少,您说说,您准备让小老儿怎么配合您?”   “聪明!”梦同学毫不吝惜不值一毛钱的口头赞扬,感觉很满意:“墨老爷子是聪明人,跟聪明人交流就轻松多了。而且,我从来不亏待对我服帖的人的。”   尽管墨老爷子心里面难以遏制的奔涌出一万个呕吐的表情,但绝对不妨碍他脸上流露出来的热切期盼:“三少,你的意思我还没有弄懂呢。”   梦同学眼神掠过一丝凌厉,淡淡道:“这一片区域,平静得宛如一个理想遭遇轮J的落第书生,追求败坏,一潭死水般失去了江湖该有的活力,是更换血液重新洗牌的时候了,有些东西嘛,也应该大浪淘沙,去芜存青了。”   墨老爷子的眼神越发亮了,声音都忍不住激动的颤抖了:“三少,有您今晚此话,老头儿此生不再有遗憾了。”   墨老爷子的语气逐渐地开始尊敬了,这是剔除暴力之外对梦同学的能力一种认可。   梦同学站起身来,眼睛暴闪过一抹森冷,淡淡道:“后面的事情,你等我的传达。至于,今晚我在你家出现的事情.......”   他的眼睛望向墨老爷子身旁的两位美人儿,没有说话。两位美人齐齐大惊,齐声道:“老爷子,我们绝对会保守秘密的。”   噗!噗!墨家父子绝对没有一丝的犹豫,几乎不分先后的抓起桌上的筷子各插入一个美人的心脏,非常的果断,干脆。   两位美人儿眼神充满怨恨与恐惧的望着他们父子,却已经一言不能发了,只是含恨的软软倒下,身亡。   能够在如此夜深陪伴墨老爷子花前月下,举杯共欢的女人,当然应该是墨老爷子极为宠爱的女人,但是,现在,她们在墨老爷子的眼里绝对没有梦同学的一丝儿赞赏的眼神来的重要,说一千道一万,梦同学的赞赏,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们日后将获得的利益高低。所以,他们父子再没有看地上两具美人尸体,而是重点关注着梦同学的表情。   梦同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最保密的方式,永远是让知道秘密的人说不出秘密。   梦同学轻轻道:“总算,你们没让我失望,我也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墨老爷子现在是真的开心笑了:“谢谢三少。”   梦同学微笑道:“不用谢,我是一个好人。”   墨家父子:“..........”    二十三章 耍流氓 是一门技术活   深夜。   南宫府邸。   南宫老爷子应该是打自俞钰进入南宫府邸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南宫老爷子可不比七夫人可以随随便便走进一个女人,尤其的这个即将成为他儿媳妇的闺房之中,最主要的是,他对这一门让俞钰姑娘站在天梯之上也匹配不上来的婚姻完全没有一丝儿的满意;他之所以准许他的儿子娶这个风尘女子,真正的目的,只不过,是在测量家族里面的老家伙们接受他儿子的底线究竟到了如何地步。   因为,只有他才真正的知道,南宫世家在外人眼里是显赫与尊贵,其实,随着以墨家为首的几个稍微落后的大家族抱团抵抗之下,四大世家虽然表面上依然风光迷人,然而,他们多年以来的相互遏制相互打压,无论是财力与物力,都在缓慢而实质的不断耗损,一增一减,四大世家,已经如同被虫子腐噬成空的梁柱所支撑着的高楼大厦,也许,稍微的风雷震荡,便将会轰然倒塌。   要力挽狂澜,南宫老爷子知道凭自己是不成了,这不是能力和魄力问题,而是,缺乏了一种血性!   这就好比两个对弈一辈子的棋道高手,他们的技术可能很高很全面,但是,他们对弈了大半辈子,所出的套路,基本大家都一目了然,你怎么走一步,我下一步已经出于本能的将你破解了。   虽然,都说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有时候,相互太了解了,就会演绎成为一种胶状纠缠的痛苦。   故之,南宫老爷子决定采取一种剑走偏锋的危险方式,将儿子推上去,年轻人的冲劲和狠劲,及可以大砸青春的本钱,有道是,盲拳打死老师傅,年轻的冲劲,完全迥异的陌生手段,或许,便是最佳的博弈方式,至少,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南宫老爷子在儿子娶一个风尘女子的事情上面,他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同时,他也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家族之中的老家伙们,十有七八居然没有异样的声音,还有一小许的人也只不过观望之中。总而言之,没有人持反对的意见。   本来嘛,南宫老爷子应该非常高兴才对的,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情:他的儿子已经优秀到了让老家伙们哑口无言的地步了。他本来应该很骄傲的,应该哈哈哈大笑的,然而,是否骄傲看不出来,反正开心大笑是绝对看不到的。   坐在豪华的大厅的柔软太师椅子上,南宫老爷子只看了还是那么端庄默默低着头看着脚尖的俞钰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去,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眼神出奇的复杂,似乎正拿月宫的嫦娥跟俞钰姑娘进行对比一番。终于,他轻轻一声叹息:“姑娘,据我所知,你有一故人,是江南梦家的老三?”俞钰感觉嘴巴很苦,她不明白,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掀揭他人的伤疤,好像不如此,就难以显示出他们的关心很深的样子。当然,虽然她很反感,但是,面对南宫老爷子的询问,她还是很平静的回答:“是。”   南宫老爷子道:“你随亮子来之前,他知道吗?”   俞钰想了想,摇头道:“他应该不知道。”   南宫老爷子眉头轻轻一皱:“为什么?”   俞钰姑娘旁边的南宫亮看着他父亲,忍不住皱了眉头,忍不住轻轻道:“爹.......”   南宫老爷子根本没有去搭理他的儿子,淡淡道:“我在跟俞钰姑娘说话,而不是你。”   所以,南宫亮闭嘴。   俞钰姑娘还是那么平静:“因为,那个时候,梦家三少爷和赫连家族联姻,新婚之夜,他悄悄离开了梦家,据说去了岭南的罗浮山。也自从那个时候,我再没有见到他了。”   南宫老爷子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向他的儿子,眼神很复杂,怎么个形容呢,嗯,比较近似,一个任性的女孩,收到期望已久的快递,迫不及待的跑进闺房,然后,又似害怕被人分享去她的宝贝,从而把门儿窗儿都死死的关紧,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快递盒子,最后,彻底展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滴滴滴滴滴”响着还剩下十秒时限的定时炸弹!   对,在南宫老爷子的眼里,现在的俞钰姑娘,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她所带来的破坏力,极之可能,将会是把南宫世家彻底地覆没于历史尘埃!   这种隐隐蕴涵着毁灭气息的眼神,令南宫亮不由心猛地涌起一股悸意,想张嘴想什么,却最终轻轻咬了咬唇,沉默了。   南宫老爷子凝视着俞钰姑娘:“姑娘.......”   俞钰姑娘似乎感觉到了南宫老爷子的目光,抬起头:“老爷子,您说。”   南宫老爷子轻轻一叹:“我如果把你送回‘安乐坊’你同意吗?”   俞钰姑娘还没有回答,南宫亮已经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南宫老爷子眼光掠过一丝怒意:“亮子!”   南宫亮大声道:“爹,你是要我跟梦中游妥协吗?我绝对不会跟那个流氓妥协的,而且,妥协,不是我南宫亮的习惯!”   南宫老爷子道:“亮子,你......”   俞钰姑娘缓缓站起身来,向南宫老爷子深深一福,轻轻道:“夜深了,小女子有些疲倦了,老爷子,你们聊吧。”   南宫亮伸出手,作着挽留的姿势,但是,他老爸已经充满的权威的发言了:“嗯,姑娘先去歇息,老头子还有一点话跟亮子说说。”   俞钰轻轻点头,然后缓缓离开了。   望着俞钰姑娘远去的美好身影,南宫亮的眼神好像随着被牵引着离开了,直到他老爸狠狠的哼了一声,他才还魂过来似的收回几乎迷失的视线降落在他老爸的身上。   他的老爸脸上的神色很难看,好像要揍人的样子,但是,最终还是充满无奈的轻轻叹息:“亮子,你,你就为了一个女人,置我们家族的安危而不顾吗?”   南宫亮嘿嘿冷笑,嗤之以鼻:“我们家族的安危?凭他梦中游?爹,虽然说是低估敌人是埋葬自己的悲歌,但是,高估敌人,导致自己束手束脚任凭打击,最终一败涂地,更是对自己一种难以原谅的耻辱!”   南宫老爷子无奈的道:“我也希望,我是高估了他。但是,我派出的几个扶桑高手,的确是执行暗杀他的任务时候忽然消失了。”   南宫亮眉头一扬:“就算他是武功高手,那又如何,他难道要将我们家族的人口全部屠杀?又或,他能够跟四大世家联手对抗?”   南宫老爷子摇摇头,道:“四大世家,貌合神离,绝对不可以看得太过于倚重。”   南宫亮点点头道:“爹,这是脸面的问题,为了不让贻笑江湖,由不得他们不出手。”   南宫老爷子叹息道:“但愿如此吧。”   两父子沉默了一会,南宫老爷子忽然抬起手对他儿子道:“亮子,明天你送你娘去乡下一趟,让她在那呆一段时间吧。”   南宫亮脸上难看了起来,充分让人相信,对于女人被撬墙角之后,最大的报复手段,绝不是对撬墙角者的打砸,而是勾引他的母亲!概因,当把撬墙角者的母亲勾引到床上之后,无形之中,勾引者地位上升的样子,已经触摸到了撬墙角者他爹的位置,撬墙角者如若对他实行打击,便是悖逆了伦理道德,将落得个不尊不孝的骂名,遭受历史的唾弃。   南宫亮咬了咬牙,暗暗道:梦中游,算你狠!   南宫亮点点头,轻轻道:“爹,娘也一时的糊涂,你别责怪她。”   南宫老爷子眼神闪过一丝冷光,轻轻哼一声,道:“要是责怪她,你已经再也见不到她了。”   南宫亮知道他老爸做得出来,心里一丝冷气游走起来的时候,不由对梦中游注入更大的仇恨,梦中游的釜底抽薪,是要他家破人亡啊!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低喃:“梦中游,我会让你知道,挑衅我的结果是怎么样子的。”   南宫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无语的看着他,心里暗叹:要说挑衅,是你抢夺人家的女人在先好吧。   当然,江湖,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江湖,讲究的,是你的钱多不多,权大不大,拳头够不够狠,仅此而已。   故此,看似是因为的一个风尘女子的引发两个男人的争风吃醋拔河纠纷,其实,是两个大家族甚至连锁效应套进了许许多多的家族势力参与进来形成了各大势力的一场角力。   ************************   同样是深夜,地点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梦家。   赫连彩蝶这是首次受到了梦家老爷子的邀请。   大门大户贵族出身的赫连彩蝶虽然没有受宠若惊的激动,但当知道地点是梦老爷子的书房之后,还是忍不住一阵兴奋。   因为,她清楚,梦老爷子的书房,是他的私人重地,能够进入的人绝对不多,换句话说,能够进入梦老爷子书房的人,都是完全被老爷子视为自己人的人。   由此,彩蝶自然也知道了一件事情,老爷子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嫁出去的女人最盼望的是什么?   她独身远离父母,来到丈夫的家庭,最大的愿望,就是丈夫的家人把她也当做家里的一份子。   彩蝶见过梦老爷子好几次,但距离都有点儿远,而且基本没有正面研究过,说到底,做儿媳妇的,辈分低了一层,盯着长辈看,是很不礼貌的。   现在,由于书房不是很大,距离缩短了许多,她就算是有心继续回避继续坚守礼仪孝义的阵地也很难了,幸好,旁边的梦夫人温柔抓起她的手腕儿轻轻的拍动,温柔的道:“丫头,还习惯吗?”   彩蝶抬起头,看着旁边这位看上去四十出头其实已经五十出头的端庄夫人,笑了笑,轻轻点头:“还好呢,娘。”   梦夫人轻轻叹气:“丫头,小游打小被我们宠坏了,无法无天的很任性,可苦了你啦。”   彩蝶轻轻丫头道:“三少毕竟还是年轻,年轻人就得有年轻人的活力,如果他整天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那才糟糕顶透了,感觉嫁了个老头子呢!”   “咯咯咯咯咯咯!”   梦夫人被逗笑了,甚至,老爷子也忍不住露出深深的笑意,刀削般棱角分明却英俊得让六十岁同龄的男人充满嫉妒恨,他呵呵一笑,缓缓道:“丫头,你是那个兔崽子打自十岁以后我第一次所听见的称赞言语。你可不知道啊,他啊,从小就习惯了欺负人了,开始有些人上门投诉,我们是大家大户人家,在不容自己人吃亏的前提之下,只好吩咐下去让账房先生赔偿人家钱款,赔啊赔,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那个时候啊,账房先生老是跟我诉苦,我就不耐烦的向他摆手——哆嗦什么,只要咱家的人没受委屈,再多也赔。”   彩蝶暴汗,摊上一个如此纵子行凶的爹,不翻天那才叫怪呢!老爷子微微苦笑:“他虽然整个就败家子的样子,但比起两个木讷的哥哥来,还是让我比较安心的,起码,不会吃亏。”   梦夫人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他哪里败家了,自从十五岁以后,就开始给家里赚钱了,到现在为止,他赚赚取的钱最少比当年赔出去的钱翻了好几番呢。”   老爷子没好气的道:“他那是耍.......”   “耍流氓”三个字老爷子不好意思说出来,梦夫人却没有任何顾忌的,眼神还闪闪发光的充满了无比的骄傲:“耍流氓又咋地,耍流氓也是一门技术活好吧?”   老爷子无奈的呵呵笑了。   彩蝶也笑了。   东拉西扯了一会家常之后,老爷子才神色一凝,极是凝重的看着彩蝶,道:“丫头,你是不是鼓动那混账小子去抢女人了?”   一个为人妻子的女人,居然鼓动自己的丈夫去跟别人抢夺另外一个女人,这种极富挑战性的行为,自然比父母纵然儿女无法无天更让人难以体会或感受,如果一定需要打个比喻,可以看是一对富裕的土豪夫妇当中,丈夫或是妻子鼓动山贼劫掠妻子或丈夫的钱财。   这,应该是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情。   梦老爷子夫妇盯着彩蝶看,他们的眼神里面绝对没有一丝儿的代表愚蠢的东西,而是,弥漫着一种深深的疼惜与温柔。   梦夫人感觉眼角有点儿湿润了,抬起指尖轻轻划去某一些仿佛难以看见的感动。她同样身为女人,才能够真正的体会和理解自己的男人把他的爱切割为几份投送到其他女人身上的酸痛与无奈。   梦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叹息:“丫头,你是一个有魄力的孩子,我非常的欣赏。但是,这一回,兔崽子恐怕要吃亏了。”   梦夫人也是冰雪聪明的女人,轻轻点头:“不错,小游越界过去,明面上是对南宫世家,其实,已经无形之中,迫使四大世家抱团作战了,他单枪匹马的,我有些担心了......”   老爷子摇摇头:“这些不是重点,我们都是生意人,作战的方式,很可能会转到商战范畴之中。”   梦夫人冷笑:“那更好,我们的钱庄控制全国大小城市无数,将与他们合作的所有家族资金凝滞,看他们的生意还有谁做.....”   老爷子道:“夫人,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梦家虽然在很大的程度上控制了资金的流转速度,但是,四大世家却完全控制着江南的水运航道和纺织工序;换言之,我们梦家只是可以压制资金运作的速度,却终是不可能无限期的冻结不放;然而,江南的水运航道却是江南商家赖以生存的渠道,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彩蝶道:“阿爸,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官府若是强制要求水运航道给予开通,他们敢公然拒绝吗?”   老爷子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内疚,因为,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提防这种情况发生,所以,赫连彩蝶,几乎是他某个构思之下产生的牺牲品。   老爷子叹息道:“到时再说吧。”   彩蝶道:“不,爸,我明天一早就回去,跟爹说说去。”   老爷子想了想,道:“还不知道这个兔崽子带没带人过去的。”   彩蝶道:“这个彩蝶倒是知道,他们所谓的‘江南四大公子’都凑齐了。”   老爷子眼神倏然一亮:“哦,郭林,于康,黄岩,都去了吗,嗯这下可放心多了。”   彩蝶非常郁闷:“他们不都是一些没事凑合吃吃喝喝的流......”   “流氓”二字彩蝶依然无法说出口。   老爷子却笑了,居然很开心的样子,跟他的妻子刚才几乎没有两样的语气:“流氓嘛,真是一门技术活,绝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耍的,更加不是任何人都耍得起的。”   彩蝶忽然心里面升起一丝丝的无奈与悲哀,好像是,仿佛是,应该是,自己走进了一个流氓家族了。    二十四章 错过了 便是永远   梦中游同学回到“悦回酒楼”的时候,没有再飞檐走壁客串超人的角色了,确切的说,是没有必要了,因为,他看见了他的客房亮着了灯。   梦同学一向强烈的支持资源环保,绝对不会在没有人的房间浪费灯火的——噢,应该还沉沉睡着一个香艳的女人。   但是,那个女人是不可能醒来开灯的,唯一的比较合理的解释,客房有了其他的访客。   都时近黎明了,这个时分,会有什么客人来呢?   梦同学是一个藏不住疑问的年轻人,所以,他采取了最直接最速度的解惑方式,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面还漂浮着一些儿淡淡的幽香,这些香息,当然是那个美丽的风尘女人留下的——为什么说是留下呢?原来,本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的一身光溜溜的引人犯罪的女人不见了,她原来躺着的床头,现在安静的坐着一个绿袍青年。   “你好,我叫阿牛。”绿袍青年居然非常的客气的介绍自己。   梦同学看着原来女人躺着的位置已经空着了,连女人的脱下的衣服也仿佛空气般消失了,若非留下一些儿她的香息,几乎要怀疑,几个小时之前出现的女人只是一种幻觉。   阿牛看见梦同学脸上的疑虑,居然很理解的道:“别担心,一个风尘女子,我阿牛的剑还不屑出鞘,了解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曾经出去,我已经安排让人暗中送她回到了她的地方;还有一个更让你放心的是,她清醒之后,会彻底的将今夜的事情忘掉,因为,她是不可以记住或是对外人说道的,对于某些人来说,记忆,是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譬如,家破人亡。”   阿牛说的很慢,很仔细,梦同学也很仔细的听着,不得不承认,阿牛说的真的很有道理,休说人需要在某些时候屏蔽某些记忆,更是应该彻底的忘掉;就宛如一份消逝的感情,记忆,只会是无尽的伤痛。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阿牛,谢谢。”   阿牛微笑道:“你谢我,是因为我没有杀那个女人对吗?哎,我真的无法想象,梦家的三少爷杀伐果断铁血无情,怎么反而对一个风尘女子的性命那般看紧?”   梦同学神色庄重,缓缓道:“你错了,就算是风尘女子,也是人。她们并不比任何人低贱,她们之中,或许有少数的人贪图富贵而出卖青春出卖道德出卖身体,但,多数的人,是为生活所迫,更不乏被逼良为娼者;最最重要的是,她们付出了劳动获取了应得的酬劳,这并不可耻;相比之下,她们比一些只会是中饱私囊为害国家的贪官污吏和残害百姓鱼肉百姓的地主恶霸,她们高尚多了去。”   阿牛也很认真的听着,漠然的眼神闪动了一丝儿的动容,点点头,道:“你的见解跟秦将军一样。”   梦同学也忍不住动容了,神色微变,道:“可是威慑西域的秦长天秦将军?”   阿牛脸上展现着无比的尊敬与骄傲,重重的点头:“是。”   梦同学道:“那么,你今夜来此是.......”   阿牛站了起来,很严肃的道:“请你吃麻辣烫。”   梦同学:“......”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请个饭局,也要如此隆重,要不要那么高调啊!   ******************   其实,秦长天是一个很低调的人。   一个击贼荡寇的大将军,跨省越市的出行,本该贴身侍卫几十个,亲兵几百个,左拥右簇,威风八面的,然而,秦长天的身边,仅仅阿牛一人。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阿牛一人的能力,便可以将几百个亲兵和护卫比了下去了呢?   梦同学来到“妙韵戏院”后院的一间敞亮的客厅。   一张很大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炭炉,炭炉上面是一锅正在滚烫的热气腾腾的麻辣烫。   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汉子站在铁锅旁边,右手握着一把大勺子,时不时认真的搅动着锅里的食材,那个专注和认真的模样,宛如,体贴的关注着他的情人。   桌上,有一坛足足十斤的还没有开封泥的酒,摆的很整齐的两套碗筷酒碗蘸料碟子。   阿牛走到中年汉子的身后,继续他一碌木的站岗,仿佛,这就是他的本质工作,在中年汉子出现的时候,他永远是背后那一扇最为安全的盾。   中年汉子没有抬头,轻轻道:“自己倒酒。”   梦同学没有客气,既然有麻辣烫——额,虽然大清早吃辣的对肠胃不是很好,但是,聊胜于无,至少,比喝茶咬包子愉快多了;来都来了,客气只会显示一些很无聊的虚伪。   梦同学轻轻一拍便拍松了封泥,开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芬香飘荡开来。梦同学忍不住称赞一声:“好酒!”   中年汉子终于抬起脸盯着梦同学看,缓缓道:“懂喝酒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坏人。”   梦同学道:“哦?”   中年汉子道:“有道是酒后吐真言,内心昏暗心藏不轨的人,害怕酒后失言而不敢掂酒杯;反之,胸怀坦荡,没有藏着掖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纵使酩酊大醉,也没有后顾之忧。故之,喜欢喝酒,敢于醉酒的人,应该是坦坦荡荡的好人。”   梦同学点点头,“哦”的一声在表示同意的时候,眼睛看向了阿牛。   呃,阿牛好像不喝酒?.....   阿牛不喝酒,那是不是,可以那么说,他应该是坏人!   阿牛一脸委屈与郁闷,躺下中枪了——呃,他站着的,应该说是站着不动中枪的。   中年汉子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你别误会阿牛,他以前在军营里面是最能喝的一个,只是,后来跟随我之后,他戒掉了。他认为,他必须保持永远的清醒,才可以更好的保护我。哎,委屈他了。”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敬重,他几乎比任何人都知道,保镖跟他们杀手是两个极端对立的职业,杀手是竭尽全力寻找任务人物的致命疏忽空隙,保镖是全力以赴补缺任何一丝致命的空隙。而在某方面来说,保镖的工作,远比杀手要增加难度,这就好比,两个人打架,出手打砸的人永远比招架的人轻松。   中年汉子看见了梦同学的眼神,露出一丝赞赏,轻轻一叹,轻轻道:“梦家的三少,果然人中豪杰,以三少的眼光,自可看出阿牛的能力,我几乎可以如此说,你们都是同样一类人;阿牛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对手出现如此的温柔,他居然说,对你没有敌意,说来,作为他上司的我,是不是很失败呢?”   梦同学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和你之间,不是敌手。”   梦同学已经倒好了两碗酒,中年汉子挥起大勺给梦同学碗里送菜,然后又给自己装菜,然后,搁下大勺,抓起碗,跟梦同学对碰了一下,然后,两人咕噜咕噜干了碗底。   梦同学续酒。   一连干了五大碗酒。   中年汉子抬起筷子:“吃菜。”   等梦同学吃了一会儿,中年汉子很认真的问道:“味道怎么样?”   梦同学竖起大拇指:“跟将军打仗一样,杠杠的!”   中年汉子虽然没弄懂杠杠的的什么个意思,估计好像是打麻将的时候杠上开花的好的呱呱叫吧,而提起打仗,他有些黝黑的脸庞闪闪发光的,表情也豪迈了起来:“那是,想起打金兵的时候,我就是痛快,想当年,岳将军大破黄天荡的时候是何等的英雄快哉!却教奸臣所害。所以,每一场跟金兵战役,我都怀着深切的痛恨,往死里狠狠地打。”   梦同学肃然起敬,庄严而肃穆的站了起来,道:“秦将军,我就不说一些恶心人的话,你也不爱听。反正,这一杯酒,我敬你!”   “好!我受了!”一干而尽。   中年汉子哈哈大笑,却在中途又忽然中断了,好像没有开移动数据的手机在WIFI的环境之中准备打开网页的时候WIFI信号忽然消失了,导致了网页停滞的样子。中年汉子脸上的表情在极短的瞬间变化了数次,最后终是说不出的失落与无奈,他的语调也极之无奈:“三少,你也许知道,南宫老家伙的七夫人马婉儿,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子,后来,因为各种压力,她被迫下嫁与南宫老头。虽然,以我今时今日的势力和地位,要强抢豪夺回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梦同学点点头,承认:“我相信。”   “但是,”秦长天轻轻一叹,“有些事情,有些人,错过了,便是永远。”   梦同学猛然心窝一阵疼痛。记忆之中的那个女人,曾经,她是那么决绝的要跟他走,可是,他犹豫不决,他顾忌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如果,他可以果断的将她带走,是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正是因为他的忧犹寡断,才导致被她的丈夫发现,并带武装人马追寻而至,才导致,女人的香消玉损!   梦同学眼神弥漫了浓郁的忧愁和痛苦。   却听秦长天缓缓道:“你招惹了她,我本要把你杀了的,因为,我不愿她再遭遇再增添更多的烦恼。可是,根据阿牛观察之后的汇报,她被你打动了。”   梦同学有想哭的理想,很想骂街:不是吧,我是不是得罪了哪位神灵啊,如此折腾我,前世爱上一个有夫之妇也就算了,穿越到近千年的朝代,还让我跟有夫之妇玩爱的火花?敢情,是来一场穿越情未了,再狗血的继续剧情吗?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吗?   显然,理想就算是富裕的足以敌国,而魔鬼般的现实,他一个简单的魔法技术就可以将理想的王国在瞬间夷为平地。   这个时候,秦长天的脸上表情极为古怪,好像有客串马婉儿广告代言人的意思:“哪哪,我可是告诉你,婉儿是一个好女人,虽然,她有四十出头了,但是,保养极好,绝对不比年轻的姑娘差;最主要的是,她经受过感情的折腾,所以,当她认定的人,她将会是不遗余力的珍惜与爱护。且,她性格温顺,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实乃居家旅行之首选........”   梦同学想吐,又感觉面对着一个举国拥戴的将军的热情洋溢的不辞劳苦的一番言语有失礼貌,估计,由于他的没礼貌,将引发全国人民拉开一场盛大的唾沫大战,一人一口水,将他梦同学喷到太平洋去。   他只好无奈的举手投降,幽怨的道:“秦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我做,还不成吗?”   秦将军感觉到一种很深的遗憾,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表达出来呢,不过呢,应该表达的东西好像也七七八八的说了。显然,他的喉咙因为激情澎湃的演说而干燥,喝了碗酒润了润,才慢慢道:“我想说的,其实,是想告诉你,很多东西,不能错过,错过了,也就永远错过了。”   梦同学点点头道:“我知道。”   秦将军忽然生气的道:“你知道个屁啊,你知道南宫老头在今天将会把婉儿送走?你知道婉儿会到哪一个地方去?你知道婉儿因为你,她的生活以后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   梦同学呆住了。   秦将军说的关于“知道”的事情,他一件也不知道。   秦将军推开碗,站了起来,淡淡道:“我让你来,一是让你知道该知道的,二是想见见你。现在,你,我,都完成了这两件事情。该怎么做,你自己做。我只是想对你最后说一句话:好好待婉儿。”   秦将军说完“婉儿”两个字的时候,立即转身而走,但是,梦同学却看见了,他眼角出现了泪痕。   能够让一个千军万马枪林弹雨之中,无怨无悔的抛头颅洒热血的铁血汉子落下酸涩的泪水,可想而知,他的心有多么的难过。   秦长天走了,他没有警告或威胁梦同学,说什么如果不待婉儿好,他会怎么怎么的语言。因为,这是一种男人之间的信任。   阿牛当然也跟随秦将军走了。   梦同学轻轻一叹,无论是阿牛,还是秦将军,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而自己呢?梦同学好不苦恼,自己居然无法给自己定位,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最后,梦同学甩了甩脑袋,很无耻的扔掉那个纠结的问题,做人嘛,当然是做自己喽,至于是好是坏,那只是一些旁人在患上脑血栓之后手指不利索了,然后为了活动手指而对别人指指点点的无聊言语而已。   梦同学绝对没有脑血栓,所以他的手很灵活,双手并用,一手抱着酒坛,一手端起还有很多食料的大铁锅,甩开大步,走了出去。   另一端的回廊深处,走出一个身影,是洪班主。   洪班主口呆目瞪的看着梦同学逐渐远去的背影,良久才哀然长叹:“我想说的是,三少,说好的包吃不包拿的好吗,哎,你至于那么穷吗?”   远去的梦同学已经听不见了,如果听见了,他一定会很严肃的跟洪班主说:“你知道现在全世界的八分之一的人还在饥饿之中挣扎吗?你知道,生活上,最大的可耻是什么?浪费!”    二十五章 端着麻辣烫进青楼   怡春楼。   张小宝是一个比较称职的****,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已经匆匆洗漱完毕,然后,一边指挥几个保洁阿姨展开打扫洗抹清洁工作,一边撸上袖管卖力的参与战斗。   作为青楼一名资深的保安兼咨客,张小宝深深懂得,在没有一门手艺可以让世人心甘情愿塞钱给他维持生活的情况之下,为了生存,便当灵活变通,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可以卖的东西,譬如力气,譬如尊严。   青楼的****,在三教九流的仔细分化之下,还是下九流之末,他们的社会地位之低微之低贱,可想而知。   然而,为了活着而活着,通过出卖与践踏尊严换取生存的资本,形成了这一类群体的无奈和悲哀。   张小宝没有怨天尤人,既然为了生存将自己已经定位在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模式之中,便得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履行自己给自己设置好了的程序而运行。   所以,张小宝很珍惜,这一份赖以生存的工作。   张小宝五十出头的样子,一张老脸想必是由于长年没有风吹日晒,倒也还算白净,只是难以遮掩的疲倦在皱纹显摆的脸上偶尔泄露些许的沧桑与无奈。他的身材应该很高的,估计是因为长年累月给进来消费的大爷频繁点头哈腰,导致了腰椎脊梁过早的移形换位,形成微微驼背了,以致,经常让客人误会,每次进来他都是先看客人的鞋子是否高贵然后核定相对应的态度一般。   张小宝郁闷之中,也没有任何的争辩,所谓,人微言轻,没有社会地位的人,就算是,你讲的道理可以媲美老子孔子墨子,人家也只不过当你是一个疯子而已。   当然,店大欺客,先看罗衣后看人的现状也是有的,只不过,张小宝不在其列。   张小宝对每一个客人都持以最尊贵的态度招待,一个好的咨客,是一个店铺的软性配置,或说是一种隐形的装备,尤其在譬如酒店饭店青楼等等服务行业里面,是关键生意兴衰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怡春搂之所以名扬江南,尤其在江浙被评为最优秀的十大青楼之一,某些方面,是离不开张小宝的付出和努力的。   据说,在年度江南最优秀的****评比当中,张小宝已经被提名为争夺冠军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甚至,更有人说,张小宝的获奖感言准备请江南才子赵孟頫捉刀呢!   我去!   面对这些咋看似津津乐道的赞美其实却是充满讽刺的谣言碎语,张小宝除了心里暗暗骂一声,也没有更多的纠缠不清。他知道,这个世界,你贫穷的时候,别人要踩死你,你温饱得到解决了,别人又嫉妒你。   想着心事,张小宝忍不住轻轻摇头。   就在他摇头的时候,一双昂贵的高级皮靴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满:“喂喂,我刚刚进来,你摇头作甚?我让你很不满意吗?”   张小宝微微一惊,连忙抬头,却又马上愣住了。   面前的年轻人,穿着一袭丝缎青袍,除了左边脸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整张脸很帅,这分明应该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爷。   可是,这位高贵的公子爷却很奇葩的左手抱着一大坛酒,右手端着一个大铁锅,铁锅还滚烫着,呛人的浓浓辣味随着腾腾热气飘荡。   挨呲!——张小宝被辣味呛着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幸好他经历了多年的修养训练,加上身手还算敏捷,在关键时刻,背过脸去打喷嚏,否则,一把口水喷在上帝的食物之中,面对被解雇而失业还算是轻的,重则,这位上帝拳脚交加往死里整的话,势必,他要去见那位上帝了。   张小宝感觉在地狱的边缘打了个盘旋又回到了人间,不由冷汗淋漓,好险!   张小宝刚刚准备转回身来,询问青衣年轻人需要的服务项目和技师,拿着抹布的手被塞上了一张银票。   青衣年轻人已经打他身边过去了,并蹬蹬蹬的迈上了楼梯,拾级而上,转眼间就消失了身影。   张小宝低头轻轻瞧了瞧手上的银票,几乎让他立马晕倒了,整整一百两啊。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样的概念?如此说吧,一两银子,可以同时买一坛酒,二十斤熟的牛肉,两个大肥鸡。而按张小宝的月工资半两银子都不足推算,一百两就要打拼十多二十年。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突然来临的幸福把张小宝砸的晕头转向的,也就没有追上去,跟青衣年轻人商量一些私人不得自带酒水的店例店规了,在出手阔绰的高贵客人面前,一切规矩都得规规矩矩的在一个安静的地儿蹲着。   ***************   青衣年轻人在长廊走了一会,然后,径直往一扇门走进去了。   事实上,房门本来是关闭甚至是里面闩上了的,之所以青衣年轻好像没遮没挡的进去,是由于他挨近房门的时候,他微微抬了一下足尖,轻轻点在结实的门板上,里面的门闩立刻被彻底腐化得如同纸糊,瞬间断去了。   红床。   高帐。   粉被里面钻出一男一女两个书写着一脸愕然的脑袋。   男人的脸上是弥漫着对社会的不满与控诉。   女人的脸上是激荡着妩媚的惊惧。   青衣年轻人把酒坛和铁锅放在桌子,拿着张高椅对着床愉快的坐下,饶有兴趣的对床上的男女说道:“不介意有观众吧,虽然我没有买票,也没钱买,只好把这酒和麻辣烫充当门票了。额,你们继续吧。”   床上的男人很气愤:“我说老大,你迟半刻钟来会死吗?”   青衣年轻人幽幽道:“你老大我不会死,但是,你老大的一个女人就不知道会不会死了。”   床上的男人一惊,道:“那么严重?!”   床上的男人说着话,已经掀起被子,也不管有没有纯洁的人士为他们打上限级马赛克,腾的跳下床,非常利索的穿上一袭雪白长袍。   床上的女人居然也没有被曝光的羞涩和惊吓,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青衣年轻人的眼睛虽然对着床上,事实上,他的眼神非常的遥远,仿佛,已经触摸到天际深处了。   女人忍不住暗地里纳闷:你干嘛子呢,好好的大美人在面前不去研究而采取一种漠视,你难道不知道漠视美女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她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女,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在怡春搂的四朵金花之中也有一席地位了。然而,当她刚刚穿好衣服的时候,刚刚,还跟她抵死销魂的男人,此刻却冷冰冰的向她启动了驱逐指令:“你出去。”   女人没有怨恨和不满,在青楼这种烟花之地,你如果还希望男人在提起裤子之后跟你谈感情,实在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情。女人深深懂得,男人来榨取她们的剩余价值的时候,绝对不是要给自己的妻子寻求一个对手,更不是要给稳定的家庭制造一些对拼搏人生的绊脚石。男人在此类场所消费的终极原因,往往,如同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遭遇了需要灵感爆发的瓶颈,为了给自己降压,多数人采取的一种放荡形骸方式而已。   接过白袍男人递来的银票,宛如体贴的妻子温柔的道了声谢谢,然后,轻轻退了出去,同时,在出门之后,也很体贴的带上了门。   白袍男人皱了皱眉,道:“老大,看样子,你着急的可不轻哪。怎么了,到底是......?”   青衣年轻人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打开,掠过一丝冷芒:“南宫老头,要把马婉儿送走。”   白袍年轻呆了呆,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老大,老大,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她了吧?”   青衣年轻人脸色悲苦,好像被强硬的灌了几碗黄莲,叹息道:“好像,是那个样子了。”   白袍青年道:“是不是,有谁强迫你啊。”   “强迫你妹!”青衣年轻人恶狠狠道,“你没眼睛看我着急的情况吗,如果我心里没有她,我会如此在乎吗?”   白袍青年点点头:“多年以来,好像还真是没见过你如此在乎一个女人。”他顿了顿,忽然坏坏的笑了,道:“老大,你是不是患上风湿或类风湿的啊?”   青衣年轻人微微一愕:“没有吧。怎么?”   白袍青年很认真的道:“听说,老女人,祛风湿呢!”   啪!   青衣年轻人也不管锅里的肉块多烫,抓起一块扔了过去。   白袍青年哎呀哎呀的急忙闪躲,滚烫的肉块擦着他的脸,砸在梳妆台的铜镜上面,油腻四溅,他大声道:“老大,我可不是你已经帅到了不靠脸吃饭的,你若是毁了我的脸,我就要你拿十个八个美女赔偿。”   青衣年轻人没好气的道:“小林子,赶快给我吃,吃了开工。”   白袍青年很郁闷的坐下来,怨妇般的眼神看着青衣年轻人:“我说梦老大,你就别‘小林子’那么叫好吗,怪别扭的,而且,容易让人误会,江南‘四大公子’之中的白袍郭林是不是皇宫潜逃出来的呢。”   青衣年轻人眼睛一瞪,道:“闭嘴。”   白袍郭林马上闭嘴。   然后,拼命的吃,拼命的喝。   梦老大着急了,后果很严重。   他三好学生优秀队员的乖乖吃饱,然后乖巧的问:“老大,现在,我该怎么做?”   青衣年轻人道:“杀人。”   白袍郭林道:“杀人?”   青衣年轻人淡淡道:“难道,这些粗重的活儿,还要老大我出手?”   “好吧”,白袍郭林轻轻一叹,整张脸流露着悲天悯人的情绪,“既然,世人都喜欢在‘吃一堑长一智’之后,才能够知耻而后勇,顽强的成长,我们就应该给予他们更大的帮助,给他们多吃堑吃大堑,敦促他们加快成长的步伐!”    二十六章 准备拔萝卜   大清早,一辆豪华的马车在一十八个汉子的拥护之下,徐徐出了南宫府邸。城里的人,只要是看见的,都知道,那是七夫人的专车。   一十八个汉子,个个都很精神,让人相信,任何一个都随随便便可以打死三五只老虎的。   一行人马在众人的注目礼之间,渐渐出了城门,望西而去。   ***************   当,七夫人的车马离开了南宫府邸估摸三十里的时候,时间,仿佛静止了。   **********************   确切来说,不是静止,而是,当七夫人离开南宫府邸的时候,好像炸药的引导线被开始点燃了,当七夫人的人马到了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时际,导火线燃烧完毕,到了即将爆炸的临界点的刹那沉寂,然后,爆破了!   *****************   被称为南北经济大动脉的大运河,凡江南所属区域,全线码头工人罢工,拒卸货拒上货拒货船靠近码头。   据说,原因出在老板拖欠了他们的工资已经好几个月了,生活都过不下去了,必须要老板结算所有的拖欠工资才给予开工。   各大要出货或进货的商家苦不堪言,联名上访水运衙门,衙门也束手无策,概因,数十万的苦哈哈面临着生活困苦逼迫,他们只是要拿回自己的血汗钱,这很合理。只不过,此下的规模太大,涉及数十万人,万一处理不当,引起暴乱,这是任何一个官员都无法承担的责任。   于是,当地的政府一边向该河段的责任人施加压力敦促他们尽快发放工人的工资,一边告急文件八百里快递雪花飘飘般寄送上层管理机构,希望在上报的时候得到上级的协助。   事实上,江南一带的航运包干责任权基本被江南四大世家牢牢掌握。政府的的干涉压力下来之后,当然就是压在四大世家的头上,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玄作为四大世家的代表发言人,不仅没有跟政府对着硬干,反而在中午时分,积极的配合政府部门开展了一场盛大的公开大会。   会上,南宫老爷子首先是诚恳的向所有的苦哈哈们道歉,然后大倒苦水,他们四大世家的由于近年来战火流离,利润微薄,最重要的是,他们手头的现金并不多,几乎所有的资金都存在梦家的钱庄;他痛心疾首的说,他已经跟梦家数次交涉却无果,梦家居然以拿不出那么多现金为由,一直凝滞着牢牢握住钱不放,才导致发生如此令人痛心的事件。   本来,作为钱庄,它的职能除了让客户在资金使用的时候方便之外,它的另外一个作用是收集民间的闲置资金,然后在通过收取一定的利息前提下借贷给一些个人或集体商业上短暂周转或项目开发的启动资金,通过利息的差价获取利益,要不然,开钱庄没钱赚哪个脑残会做呢?   现在的问题是,当地的钱庄在转借出去资金之后,钱庄里面所持有的现金,那是肯定支付不了当地的客户全盘索取的需要的,偏偏,梦家的江南钱庄,最主要的是,最大的客户,就是四大世家!   梦家老爷子几乎在南宫玄发布新闻大会的同时,便让人通知全国各地的梦家钱庄,尤其是就近江南地带的各大钱庄,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凝聚银两,因为,苦哈哈们好像之前统了一口径,一致要求收取白花花的银子或铜钱。说也对,苦哈哈们习惯了实物交换的买卖方式,银子铜钱才让他们感到实实在在。   可是,这却难为了梦老爷子,因为,得到的回复是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三天!   三天?   看民愤激昂的样子,三个时辰之后,都难以断定会发生什么恶略的事端!   各地有关政府部门,又将矛头对准了梦家。   虽然在梦老爷子的亲家赫连大人的发力之下暂时得到少许的缓冲,但是,由于数省的政府大员本来就嫉妒赫连大人油水深厚,嫉恨由来已久,此次乃千载难逢之机会,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便以联名上报中央作以威胁,结果直接让赫连大人几乎有准备在找树上吊的时候跟梦家斩断一切关系的冲动,但是,送礼的还得要送礼送钱的还得要送钱,一个都不能落下。   赫连家族一番大出血之后,换取来了一个很残酷的期限:梦家,必须,在天黑之前,摆平所有的事端!   ***************   梦家。   宽敞的大厅,静静的坐着十多位老人。他们的眼神都一致的看着梦老爷子。   梦夫人不在,现在的男人的事情,是男人的战场,女人,选择了安静的离开。   梦老爷子也很安静,甚至,你无法找到他面对焦头烂额应该有的不安与急躁。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梦老爷子的魄力,所以,还是有人忍不住问道:“家主,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安静的发呆吗?”   梦老爷子抬起脸,看着他,淡淡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那人立刻闭上嘴巴。   该做的都做了,唯一的法子,好像就是这样子了。   靠近上首也就是梦老爷子身旁的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轻轻道:“不知道,小梦靠谱不?”   梦老爷子轻轻道:“我的儿子,自从十五岁开始,从来没有做过一件让我失望的事情。”   尽管,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但是,所泄露的却是无比的信任与骄傲。   当然,梦老爷子对他自己的儿子的信任和骄傲,并不能够彻底的说服所有的老人。因为,他们的思虑是,以前,梦中游所做的只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而现在,梦家,攸关到整个大家族的生死存亡,绝不是一些小孩子玩家家的手段就可以挽救的!   **************   梦中游同学没有回“悦回酒楼”,而是,去了一片竹林。   竹林深处,是明月庵。他没有再往前走,虽然,他有点想见妙玉师太,但是,还是感觉打搅一位出家人的清静,实在很罪过。   他来这里,只是觉得,这里的环境非常的不错,文雅一些说,此地的气场让人如被洗涤的纯净,非常的舒服。虽然,他以一种特殊的途径通知端木白来此聚会的目的将是探讨一些非常的血腥的事情,但是,优雅的环境,总是会让人不知不觉间消磨一些儿戾气,这才是梦同学的真正目的。   究竟,梦同学是一个比较善良的人,他没有毁天灭地的打算,他只是希望,当战斗不可避免的时候,伤亡和有关损失能够降落到最低的程度。   中午时分,端木白来了。   看着这个怡情惬意的优雅环境,连端木大少爷都忍不住楞了好一会,才呐呐的问道:“三少,你不会是让我来陪你吟诗作对吧?”   梦同学屁股下面摊开着一块很大的布垫,垫子上面摆着酒壶和两个杯子,他的脸上依然那么平静与淡漠,淡淡的笑了笑,道:“我一直都是比较喜欢清静的,只不过,太多的时候,别人不让我清静而已。”   端木白也在垫子上面席地而坐,点点头,叹息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一脚踏入了江湖,就已经注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已经不再按照我们所希望的步伐前进了,可笑的是,我们太多的人,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故此,烦恼,便随着欲望的增加而递增。”   两人喝了几杯酒。双双放下杯子。   端木白凝视着梦同学,道:“三少,准备好了吗?”   梦同学点点头,接着轻轻一叹:“我只是希望,各方各面都损失到最低。”   端木白摇摇头道:“这不现实,江湖争斗与战场战斗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要一部分人站起来,就必须得有一些人倒下。”   梦同学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就跟社会的进步同样的道理,让一些人先富裕起来,就得让一些人过贫穷的日子。它的潜规则,一是不可能让全部人都富裕,试想一下,如果全世界的人个个都千万富翁或亿万富翁,还有人耕作吗,还有人经商吗,没有穷人的劳动,富翁们吃什么穿什么,靠数钱过日子吗?二是,如果全世界的人个个都大富豪了,那么,所有的钱币首当其冲会遭遇前所未有的通货膨胀,贬值得估计一个鸡蛋都要挑一担钱币去购买。当然,如果全世界都是贫穷的人,那么,毋庸置疑的,社会是在倒退,是在复制原始社会的落后与悲哀。   梦同学神色极为凝重,最终无奈的道:“好吧,都说拔起萝卜带个坑,就让这个坑大一点,给予某些人敲个警钟罢。”   端木白站了起来,笑笑道:“我准备拔萝卜去了。”   梦同学默默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深思,然后,咬牙切齿的道:“南宫老头,你敢动我的女人,我就要踩你的脑袋。”   南宫老头不在,如果在的话,他一定很非常的恼火与忿怒,必定会歇斯底里的对他大声嘶喊:“无耻的梦同学,是你动我的女人好不好,你如此顽皮,如此喜欢颠倒是非黑白,你家里人知道吗?!”   如果这样,梦同学估计会很平静的回答:“我家人知道的。”   然后,南宫老头吐血三升,死得不可能再死了。   既然,南宫老头不在现场,端木白只好临时配合跑一下龙套,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轻轻叹息:“我见过无耻的,却从来没有见过无耻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抢了人家的老婆,还居然占着理了,三少,我服了便是。”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有些疑问:“我,真的很无耻吗?”   端木白立刻火燎火急的跳上马鞍,好像屁股被一把火追着一样,恨不得赶快离开的着急样子。   梦同学道:“那么急干嘛呢,萝卜都在地里,跑不掉的。”   端木白弱弱的扔下了一句:“我怕跟你呆久了,会学坏了。”   “额......"    二十七章 朦胧细雨 人生如棋   午后,下起了毛毛细雨。   有道是江南烟雨最朦胧。   朦胧,据说,是一种距离的美感。   就好像一个**丝对着树洞深情的表白:世界上,最美的距离,是当我站在女神你的面前,你审判着我是否有车有房有票子乘上追求你的行列,其实,我已经开着世界上最环保的最透切真诚的11号车来到了你的面前——这一辆车,虽然缺少奢侈的修饰,但是他绝对可以陪伴你攀山涉水走过漫长的人生之旅;房子,票子,它们只是暂时被房产开发商和银行保管着,只要我们一起通过齐心协力的努力和奋斗,他们会让最温柔的业务员以最热情的态度送回到我们的手上。   但是,女神是实实在在的,她不爱看拉丁神话,她不喜欢画大饼的画家,她在完全选择屏蔽了她由于无数次追求爱情快感已经失去了的完整,甚至,她大度的抛弃了不会做饭不会做任何家务的遗憾,只是凭着些许经受不住岁月燃烧的青春和几分走在大街上让男人想上的姿色,便如同骄傲的孔雀,不遗余力的打击着一片一片脆弱的小心肝,让遭受打击的**丝们在支离破碎之后痛定思痛,重整旗鼓,逆命而上,终于,人生,有了丰硕的斩获。   曾经的**丝现在的成功人士还是对着树洞说话,充满了感激:当年,为了延续这一份朦胧,我选择了默默的离开;因为,我需要女神你这一份现实而真诚的励志,你励志着我,奋发图强,取得了人生的辉煌;最后,要说的是,我虽然已经将你先生的公司和物业都统统收购,让你生了离开他的决心,但是,我依然不会坦率的告诉于你,我的心里还有你;我想,保护一份朦胧的美感,才是一生之中,最大的财富。   或许,朦胧,不仅仅是一种励志于人的美感,更是茶余饭后,泡上一壶龙井侃山聊海的好时光。   酒楼饭馆的客人,显然不乏闲的都痛了的人,找了一个他五岁孩子都难以相信的下雨天理由,便翘起腿,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把一些续茶水的跑堂气的难受偏偏又无可奈何。   这些公共场所,永远不缺八卦新闻,谁家的儿媳妇跟人跑了丢人的主家正在教人编织一个比较长的猪笼,因为那媳妇儿身材比较高;那个谁谁娃儿昨天娶媳妇儿了,却在踢轿子的时候踢断了脚趾头,妈呀,人家轿子跟你有仇吗;切,这个算啥子,前几天,我的邻居他闺女出嫁了,本来是喜事,哪知道,半夜小夫妻恩爱的时候,李木匠做的新床轰然塌坏了,邻居的闺女一条腿直接粉碎性的骨折,她的新婚丈夫更糟,摔坏了哪里不清楚,反正大夫说影响生育功能了,然后,黄家的人和他们亲家全部挤到了李木匠家里面,把李木匠从他的老婆肚皮上拉扯下来打得一个半身不遂   ......   嘿,你们净说一些跟我们没有一个铜板关系的事情作甚?   终于有人腻烦了这些不咸不淡的没有一点创意的话题。   那你说说跟我们有铜板关系的?   梦家的事情难道不是?   啊,说的也是,梦家的底蕴虽然深厚,但是,要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拿出那么庞大的现金,显然是不行的。   拿不出现金,梦家危危可及啊。   如果梦家拿不出如此庞大的现金,会怎么样?   怎么样?还用说吗,凡江南隶属的梦家商业产业和他们名下的所有物业,肯定要被充公,然后打价拍卖,赔付工人工资;也就是说,梦家,永远退出了江南的舞台了。   不仅仅如此,梦家的声誉将遭遇致命的打击,诚信度一落千丈,不仅将失去了大部分的客户,也会失去很多合作伙伴,而梦家的所有钱庄,也要面临关门的危机!   难道梦家真是没有法子了吗?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除非那是一种神迹的出现。   ?????????   也就是说,现在,神迹出现了,有一批巨资运送过来,送到四大世家的面前。   ......   ......   ......   嗨,看来,你们的耳朵还不行了,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梦家已经请了“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亲自护送一趟大镖过来了,据可靠的消息,已经距离我们城七八十里的路程,现在嘛,估计也就是五六十里的路程,按照速度推算,傍晚之前,就可以到达了。   是不是真的啊!?   .....   就是啊,我们怎么没听说啊?   .......   嘿嘿,如果你们知道了,我还怎么说你们耳朵不行了呢.....   那样就好,我还有钱存放在他们钱庄里面呢,偏偏官府不让我们取,说是这个时候还瞎捣乱的,处于重罚......   是啊,我都是哩.......   *********************   在电话手机电脑等等通讯工具几乎完全没有的时代,消息的传递速度依然极为惊人,可以敬畏,人的力量,是巨大的。   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作为四大世家的临时对梦家战略指挥部南宫府邸,已经被梦家送钱过来的消息攻陷了。   敞亮的大厅虽然已经坐的坐站的站,粗略点去,也有三四十人了,但是,这原本应该像个小菜市热热闹闹气氛的,却安静的很,甚至,安静的有些诡异。   大厅的上首,自然坐着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玄。他的左侧,坐着的是八位南宫世家的元老;右侧靠前端,坐在三个气势不凡的老人,他们依次是端木世家家主端木房,欧阳世家家主欧阳龙,上官世家家主上官云天。   下头坐着六位衣着不尽相同却年纪相近的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却是端木世家、欧阳世家、上官世家的元老。也许,他们三个世家出来的元老并不多,却是个个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而且,站在他们身后面的十多个标枪般挺直的精壮汉子,也分明是各大世家之中的精锐。   以这么一股实力,放眼江湖,足以抵敌半个江湖了。以如此大阵仗对待一个不是武林漂白之后才改头换面的纯碎商业家族,四大世家原本应该非常轻松拿下才是的,可是,事情的发展,真的让人难过。   本来嘛,四大世家操纵之下,使得江南水道全线罢工,迫使梦家钱庄以现金出库,在梦家绝对不能够做到的情况下,再事煽动躁动的钱庄其余客户,让他们感觉梦家钱庄已经失去安全而索取回存款,那样,梦家势必被扰乱的焦头烂额不得安生的。   偏偏,半路出了个程咬金,管制行省经济的赫连大人从中斡旋,无形之中把他们煽风点火制造混乱的阴谋掐死在摇篮里面。   好吧,这也就算了,梦家只有一天的时间,除非梦家的钱银会插上翅膀自己飞过来之外,面对摩天大厦濒临倒塌的梦家商业帝国,已经再没有巨人站之出来,挽救他们即将被历史无情抹杀的悲剧了。   然而,半个小时之前,居然,有消息传来,梦家送钱来了!   真金白银的,那么多银子,凭空出现了?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梦家哪里聚集过来的现金呢?   大家的脸上都很难看,说如丧考妣有点夸张,应该是看着父母在面前被别人狠狠的抽耳光那种难过吧。   哎,难道,就是这样子,功亏一篑?   谁都不会甘心。   就宛如,新郎官在揭开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的红盖头的时候,突然闯进了一个手握宣花大斧的悍匪,悍匪一脚把他给踹下床,然后,跟他的新娘子探讨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的人生真谛。   沉默之中,端木家主叹了口气:“先不管这笔钱是哪里来的,我看,我得验证一下消息是否如实。”   说着话的当儿,端木家主站起身来,同时向后头微微招手,“阿来,我们瞧瞧去。”   端木家主这么一动,大家都不是笨蛋,验证不验证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是大笔银子,那就是一笔天大的财富,反正被押镖在路上,抢了也是白抢,梦家反对都没有用。   上官家主点点头,一股深谋远虑智珠在握的模样:“对,这笔钱,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送进城里来的,否则,我们所有的策划都要破产了。”   他跟着也站起身来了。   欧阳家主神色相当凝重道:“极是道理,这次梦家被我们之所以踩的那么惨,是由于他们没有任何的防备,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一旦这次机会错失,梦家得到缓解,他们势必将采取最猛烈的手段攻击我们。”   南宫玄很无语,抢劫便抢劫就是,还一个个竭力寻求合理的理由,不累吗?   南宫玄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向下头坐着的几位元老递过一眼,八位元老点点头,站起了五位元老,带着背后站着的十多个汉子,随后鱼贯而出。   客厅里面,此时,只剩下三位南宫世家元老和南宫玄。   南宫玄对一个黑衫老人道:“四叔,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黑衫老人眉头轻轻道:“家主,马家也是名门望族,我担心......”   南宫玄眼里掠过一丝厉芒:“这贱女人,心向野男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打算拐诱俞钰姑娘出去跟梦中游那小流氓相聚,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受够了!”   黑衫老人旁边的黄杉叹了口气:“毕竟,她是小亮的亲生母亲......”   坐在最尾的白衫老人却冷冷一哼,冷冷道:“不管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是跟梦家死掐,跟梦家扯上关系的人,都是敌人,对待敌人么,谈仁慈,有意义吗!”   南宫玄叹息道:“四叔,我没让亮子去送他母亲,以他的聪明,不难猜测到什么,您去婉转劝劝,他比较听您的。”   黑衫老人缓缓站起,走了出去。   *****************   俞钰姑娘忽然感觉到很累很累。这一种累,不像是娇弱的肩膀被强行挑起逾越负荷的重担,而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扯着整个心脏儿往下坠的难过。   她轻轻拉开半边门儿,静静的站在门口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南宫亮。   南宫亮站在长廊一处,背着俞钰姑娘,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才四五丈,以南宫亮的深厚内功,他完全可以听到俞钰姑娘开门的声息,如若往时,他会在一眨眼的时间之内飞奔到她的面前,深情款款的温柔细腻的问候与她。   而现在,轻轻的风儿吹拂,南宫亮的雪白衣袂轻轻飘扬,除此之外,他好像塑像的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俞钰姑娘原本以为她已经非常熟悉他了,可是,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熟悉的,仅仅是他的表面,他深深隐藏着的东西,全部都是陌生的。   俞钰姑娘忽然后悔了。   她不该玩,呃,应该说是验证?   爱情,是经受不起验证的,因为,获得的结果,无论是不是可以圆满的递交答卷,事实上,经过涂涂画画的爱情答卷,老早已经丢失了最珍贵的纯碎,受伤,是最后的结局。   南宫亮忽然转过身了,向她邪邪一笑,让姑娘感觉到一种野兽暴露爪牙的悚然寒意,他淡淡道:“俞钰姑娘,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我感谢你。”   俞钰姑娘没有说话,面前这个青年,她曾经以为他只是一枚她可以利用来验证爱情的棋子,现在,他已经完全陌生了,也许,其实,自己才是他某一个计谋里面的一枚可怜的棋子。    二十八章 六亲不认   雨,好像跟谁较劲似的,由毛毛细雨,逐渐浓密,到了后来,好像浓雾一样。   坐在竹林的梦中游同学忍不住低低呢喃:大雾天了,请大家打开远灯,注意安全了哈。   当一个人思绪陷入了某种困惑和迷茫的时候,梦呓般漫无目的的自言自语,或许是一种压力释放的途径。   一条娇小的身影,撑着一把伞缓步走了过了,站在了他的身旁,为他遮挡雨水。   他没有抬头,却已经知道了是谁。   明月庵的妙玉师太。   这一刹那,梦同学灵魂最深处的柔软之弦被拨动了,他忍不住双手轻轻抱住她的双腿,默默的把脸靠在她的腿上。   每一个人,都有着他隐藏在深处的脆弱。   或许,梦家的三少,在别人的眼里面,是一个冷血的无情的嚣张跋扈的浪荡公子,那是因为,不管的以前的梦中游还是现在的梦中游,都竭力埋藏自己的脆弱。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只会是沦落被别人践踏而上的垫脚石,没有人会同情弱者;许是,在人的意识里面,弱者被践踏,就如同母鸡下蛋公鸡打鸣般,乃是天经地义的是理所当然的。   很多无聊的人,说什么双子座多面派,最让人捉摸不透,殊不知,任何一个人都拥有多个面具好吧,譬如对上司的拍马溜须恭恭敬敬态度不可能代入对下属的身上吧,如果那么做了,只能够说明两件事儿:一是上司有病,二是他被下属拿捏住了关系到身败名裂甚至倾家荡产的把柄。又譬如对小三的似火热情不可能用在妻子的身上吧——因为,世上,哪怕是最猛烈的火也不能够持久性的燃烧,如果在妻子身上倾注过猛的火,燃烧的速度提升,婚姻的养分,将会是被迅速的烤干,婚姻化为灰烬,分离在所难免;而小三不一样,她是激情的化合物,她的状态犹如酒精或汽油,一把火点燃,然后,在极为短暂的时段之内“腾”的一声,所有的激情被燃烧完毕。   妙玉师太也默默的没有说话没有移动。   过了好一会儿。   梦同学轻轻道:“我是不是很自私?”   妙玉师太道:“何出此言?”   梦同学道:“为了我一己私欲,动荡了半个江湖,而且,要让很多的生命因此而过早的灭绝。”   妙玉师太道:“佛说,大无畏,无欲无求。可是,尘世间,倘若失去了欲望和追求,生命不再执着,生命也不再精彩。故之,就算是佛祖都未必完全正确的,普及苍生,又何足言绝对的错与对。”   梦同学心弦猛然震动,松开抱住妙玉师太的手,站起身来,凝视着妙玉师太,神色严肃的道:“师太,我要对你说两个字。”   妙玉师太展颜微微一笑,很美很美,淡淡道:“如果是三个字,贫道还可能会考虑接受,两个字太少了,贫道不要。”   梦同学微微一愣:“呃......”   妙玉师太已经转过了身子,好像的确不接受他“谢谢”两个字的倔强。   梦同学只好闭嘴,然后往师太的背影深深一凝,然后迈开大步,跃上马鞍,疾驰而去。   梦同学没有回头,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见,当他的身影远去之后,妙玉师太转过身来,望着他远去的的方向,轻轻一叹,举着伞,慢慢的走进雨幕之中。   *****************   一道很长的山谷路。   地上的泥土随着被雨水的渗透,逐渐泥泞了起来。   很长的一列车队,至少有二十多具大木箱被马车拖拉着,瞧车轮子压出来的深深辙子,不难猜想,木箱里面的东西比较重。   赶车的人,至少在五十到六十名之间。   打头先行的那辆车,竖着一杆旗帜,旗帜上面印着“飞云镖局”四个大字。镖旗旁边,一马当先的是“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   虽然,雨水逐渐浓密,但是,个个都严严实实的裹着蓑衣,甚至连脸都遮齐了,都是只剩下露出一双眼睛,冷漠的盯着漫长的路。   让人深感诡秘的是,他们的眼神深处,居然,有着那么一丝儿的期待,那种期待的样子,好像,他们不是艰辛的赶镖,而是,去赴情人的约会。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在期待什么事儿发生吗?   赶镖的不都是希望一路平安吗,难道世道已经变化的非常无聊了,喝酒,泡妞,已经满足不了寂寞的需求了,刀锋喋血,才是真正的刺激享受?   哎,杜六儒身为总把子,他怎么带人的啊,有木有参加岗前就业培训,知不知道,保镖人员必须给脸上蒙上一块严谨的凝重的表情,至少,这样做,才可以让客户感觉到你们的敬业精神啊。   但是,让人吹胡子瞪眼睛的是,杜六儒不仅不管,还自个儿从马鞍旁边挂着的杂货袋取出一壶酒,拔开酒塞,往嘴巴灌酒,长长喝了一口酒,才放下酒壶,眼神望向远方,轻轻低喃:“三少,老杜想跟你喝酒了。”   他旁边一个人抬起头,他的脸虽然被蓑衣所遮住,但是,他深邃而苍老的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的年纪至少已经六十开外了,他的声音也透着苍老:“杜总,你们都那么推崇和敬仰那位梦家的三少,我曹老头子都被勾引起了好奇,想见见他了。”   杜六儒笑了笑,道:“至少,他不会让你有遗憾的。”   另外一边的人也是一把苍老的声音,却极是冷漠:“废话就先撂下吧,人来了!”   众人抬头处,对面的方向,果然出现了一群人。   至少有三十多人,同样是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裹着蓑衣只露着眼睛。   他们骑着快马本来是一路狂奔而来,而当双方距离接近估约百米的时候,他们猛然勒缰驻蹄,然后,便安静的看着镖局车队。   同时,他们的眼神都露着炽热的期待,好像,在这一刹那,他们完全不像是准备做坏事的人,反而更贴近于一些正处于春期的穷矮矬,正满怀期望的等着跟女神深入探讨一些行为艺术的博大精深。   ****************   南宫府邸。   南宫亮很洒脱的走进了俞钰姑娘的房间。   他的从容不迫和傲气怏然,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在俞钰姑娘面前应该持有的尊重和礼貌。   俞钰姑娘迟疑了一下,轻轻一叹,只好转身回房间里面。   她没有看这个当初把世上的温柔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男人,她只是感到一种妊娠的恶心。   虽然,梦家的三少爷风流和下流一直没有认真割据,但是,总算,他从来没有以一种拐卖人口的虚伪去欺骗任何一个女人。而面前这个男人,表面性情儒雅,内心却深藏龌龊,跟三少对比,提鞋都没有资格。   俞钰姑娘脸上忽然流露着一丝欢喜,因为,她的验证,已经得到了答案,就算是,现在立刻死去,她也无怨无悔,因为,不管三少对她爱与不爱,她的答案告诉了她,她爱三少,爱过,便是无悔!   南宫亮当然知道,俞钰姑娘的欢喜笑容绝不是对他的反应,而是另一个男人。他的眼神掠过一抹浓郁的嫉恨和怒火,但很快他收去了,换上一副很文雅的笑容,道:“俞钰姑娘,你也许,开始恨我了,我虽然有一点点失落,但是,在我走向成功的路上,这一点点不愉快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好像在准备,跟一个很好的朋友分享他的成功历程的励志故事的打算,所以他先给自己倒茶润喉,然后,果然不负众望的开始演讲他的成功之路:   “我南宫亮的能力并不输于梦中游,但是,人们知道的我,只是江南四大世家的一个子弟,轮知名度,竟然比不上梦家一个小流氓,这很悲哀是不是?”   “其实,实质的原因,只不过,四大世家都还存在着几个老家伙在把持着家族的权力!”   本来已经决定沉默的俞钰姑娘忍不住道:“你的父亲还活着,他们老一辈的护荫之下,你应该感觉更轻松才对,难道你以为你的名声是因为被他们所遮盖而不满么?”   南宫亮冷笑一声,道:“护荫?我南宫亮需要吗?不,我要走出自己的路!”   俞钰姑娘皱眉道:“那么,你是打算,掀翻你父亲的权威?”   南宫亮道:“不是打算,而是,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沿着我的计划顺畅的走着。”   俞钰姑娘忍不住道:“你怎么做,与我无关,为什么扯上我?”   南宫亮嘿嘿一笑:“不不不,俞钰姑娘,请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非常的重要!如果没有你,梦中游不会来江浙,当然也不会让四大世家联合在一起,也更不会发生现在的动荡。”   他从容的喝了一口茶,轻轻道:“所谓,时势造英雄,枭雄造机会。我虽不敢比及英雄,枭雄却是当之无愧的。”   俞钰姑娘很无语,枭雄都是后人评点的,哪里有人自己承认枭雄的,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应该非常的了不起!   俞钰姑娘也开始佩服这个男人了,不管如何,这个男人,他的魄力与野心已经到了恐怖的境界了。   一个六亲不认的人,事业必定在心无旁骛无所牵挂之下,专心一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有不成功的!   问题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人,等待他的将是众叛亲离,那么,就算是最后取得巨大的成就,又与谁人分享呢?   缺少人分享的成功,还能够说是成功吗?   南宫亮似乎看见了俞钰姑娘怀疑的眼神,他的眼神虽然极快闪过一丝痛楚与酸涩,语气却更加的坚定和冷漠:“虽然,这一次的结果,必定要牺牲很多很大的代价,譬如你,譬如我娘;但是,这是无可避免的规则——多大的代价牺牲,才能够换取多大的成功,”   俞钰姑娘想了想,没有感到惧怕,而是数之不尽的悲凉,轻轻叹息道:“你疯了。”    二十九章 背叛 筹码掐死了忠诚   雨开始逐渐大的时候,马婉儿吩咐下去找一处地方避雨。   虽然,马婉儿在结实的车厢里面,别说下雨,就算是下冰雹也无所畏惧。但是,护着马车的十八位中年汉子却没有带任何遮风挡雨的用具,他们都是她嫁入南宫世家的随同护卫,是她真正的娘家人。换言之,这一十八个护卫,才是她马婉儿真正的自己人。   对待真正的自己人,她自然不会刻薄,甚至是很贴心的让大家找地儿避雨。   可是,放眼一片荒郊野岭,根本难以看见哪怕是一户人家的房屋。   车厢里,马婉儿眉头微皱,淡淡的愁郁,逐渐在美艳的脸儿开始慢慢的散发。她的眼神虽然依然让人失魂落魄难以自拔,而隐隐渗透着那一丝憔悴,却让人感到一丝儿揪心的痛。   短短的两三天,马婉儿却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漫长又如此的短暂的矛盾。就宛如把几个世纪的时间,被强行的浓缩,然后塞进了一个瓶子里面,然后,瓶子受不了空间的压迫,迅速的爆炸了!   爆炸事件,多数的时候,将涉及到一些人员被伤害的。   马婉儿受伤了。   她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痛,几乎超越了当年被家族强迫离开秦长天,下嫁南宫玄的痛。当年,下嫁南宫玄的时候,她也许只是无比的怨恨却没有后悔,毕竟,在大家族利益的赌场上面,太多的时候,女人,只是握在家族手上的筹码,随时被家族为博取更高利益而摆上桌子上面。   她曾经记得,一向疼爱她的亲爷爷都非常严肃的对她说过:丫头,这场婚姻,对你或许不够公平,但是,世上,所有的生存规则,都是被利益永恒的贯彻始终;换句话说,如果秦长天的实力哪怕还少许不如南宫世家,你也不会遭受如此对待;最后,要说的是,身为大家族的女人,就要有随时为家族作出牺牲的准备。   当年,秦长天一介平民,被强大的势力所规则,她没有意见,但是,当他拥有了争取她的力量之后,却还是被某些见鬼的原则捆绑而裹足不前,对他已经失望到了只是剩下还念了。   马婉儿忍不住拿秦长天和梦中游对比,别的不说了,单说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大动干戈,动荡半个江湖,这种庞大的魄力,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大家族的子弟可以办到的。   想起那个年轻人坏坏的笑容,想着他的霸道和小许的流氓,马婉儿总是感到一阵昏眩,幸福的昏眩!   毋庸置疑,这种坏男人,才是女人可以托付一生的依靠!   马婉儿也由此明白了,为什么有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真谛——原来,男人的坏,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所谓的好男人,不是他们不想坏,而是他们没有坏的资本和能力。   想着跟那个坏男人那天会见的点点滴滴,马婉儿脸儿爬上了动人的光彩和淡淡的笑意。   忽然,车厢外面有人欢呼:“有座屋子!”   “啊,好像还很大的样子呢......”   马婉儿轻轻移开少许窗帘,看见前头的一个小山坡下面,真的有一座占地面积很是宽阔的大宅子。   有人忍不住感慨:“依山傍水的,想必是腻厌了城里喧嚣的富贵人家寻得此处地儿,过清静的日子了。”   “嗯,应该是了。”   车厢旁边一个汉字恭恭敬敬的问马婉儿:“夫人,您看是不是?......”   马婉儿轻轻道:“进去。”   大宅子面前有一口池塘。一行人马绕过池塘,来到大宅子的大门前面。   当先一个汉字跳下马鞍,一边拉响了关闭的大门上面的铜环,一边大声喊话:“路过避雨,请开门。”   没有动静。   那汉字又喊话了几次,里面还是没有人作答。   一汉字在马上嘟囔:“什么意思,不欢迎我们吗?”   堂堂的大世家,无论婢女还是看家护院的,脾气老早被别人的尊敬或畏惧所宠坏了,休说打砸欺负一些普通的平民百姓,就是交给他们一个指令,皇帝老爷也敢把他拉下马来。   刚才的客气,只不过是在夫人的面前,夫人可是谆谆教诲的,欺负人之前必须得先占着理,如此,才可以居高临下,肆无忌惮的往死里整。   既然,道理有了,在讲道理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不讲道理也就可以站住了脚跟。   喊门的汉子抬起腿,“砰”的一响踹在门上,大门“逢”然倒下了去。   放眼过去,居然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只不过,许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了,杂草丛生,几与腰齐,几乎连进入屋子的路都没有了。   当然,这倒是难不住大家的,正所谓,世上原来没有路的,走多了之后,便形成了路。骏马的铁蹄,和马车的轮子,压过之后,路,便宛如郎中给新媳妇儿号出喜脉——有了。   也许是下雨天的昏暗,又或是这个时辰已经靠近了傍晚,屋堂里面极是昏暗。很快找到油灯和蜡烛,点燃了灯烛。   这一处应该是接待客人的客厅,所以比宽敞,虽然不高,但是青砖绿瓦,雕梁画柱的,无疑真是曾经的有钱人家住宅。而且,精致的茶具和壁上的挂画,显示着,它的主人,还应该是个比较有品味的雅士。   一个汉子挥着袖子将一张椅子扫抹去厚厚的灰尘,请马琬儿落座。   马婉儿轻轻道:“阿东,你看看去,是不是真的没有人了,毕竟,我们打扰别人,跟人家说说,才是理儿。”   一个额头左边有一个小孩子拳头般大小的伤疤的汉子,他的全名叫吴晓东,还在马婉儿云英未嫁时,阿东还是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她的身边。他额头的伤疤,正是那个时候,马婉儿被家乡几个地痞流氓调戏的时候,他挺身而出,保护马婉儿,结果遭到一顿暴打,甚至被一把铁锤子砸在额头,当时鲜血迸溅,吓坏了地痞流氓,以为要出人命了,才一哄而散。   打从那个时候开始,阿东,成为了马婉儿最为信任的贴身保镖。   阿东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他只是认定坚决的执行马婉儿的指令,绝没有多问为什么。或许,在他的人生字典里面,早已经给了自己一个定位:下人么,你的职责,是多做,而绝不是多说。   阿东依然默默的转身走出客堂,往其他几进房子走了过去。   马婉儿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雨。   雨,越来越大了。   沉默之中,时间,通常让人感到分外的难过。   “咦?”有忍不住奇怪的道,“阿东好像去了好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看着雨的马婉儿正有些失神,听了这话,也不由一愣,是啊,有半个时辰了吧,就算是爬也该爬了一圈了。她抬起头来,其中两个汉子道:“你们也去瞧瞧。”   “是,夫人。”   又去了顿饭功夫之后,居然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反馈声息。   这个时候,是人都知道了,有事儿发生了!   一种诡异的气氛,好像悄悄在屋堂里面渐渐的弥漫。   大伙都是刀口子爬出来的铁汉子,巨大的诡异压力不仅仅没有砸垮他们,反而更加挑起了他们的高昂斗志,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投入一场热血沸腾的战斗之中。   最后决定,十五个护卫之中,留下五名保护夫人,另外十人分两小队左右行动。   留下的五人,他们都是马婉儿非常信任的人,因为,他们的父辈,打年轻的时代就已经跟着马婉儿的父亲打拼了,现在都在马家族的集团里面担任着高层干部,掌管着或大或小的实权了。   随着,外面的脚步声逐渐的远去,乃至彻底的消失,客堂一下子静谧了下来了。   忽然,马婉儿感到一种诡秘的危机慢慢的靠近。   她眼睛迅速的环扫了一圈,才猛的发现,危机不是来自哪里渺茫的虚空,而是面前这几个汉子的眼睛。   他们的眼睛,此时,皆是露出一丝森然的冰冷,而且,五双冰冷的眼睛,专心一致的看着她。她忽然感觉到了,自己宛如一只小羊羔,落在饥饿的狼虎的爪子下面。   马婉儿究竟出身豪门,自然有一种深厚的休养和傲气,她并不显得慌乱,而是更多的疑惑:“为什么?”   一个汉子缓缓站了起来,道:“夫人,南宫老爷子要我们如此做,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马婉儿淡淡道:“你们都是我的娘家人,就如此轻易的背叛了我么?”   一个汉子轻轻一叹:“夫人,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原本应该永远的忠诚于你才对的是吧?可是,夫人,让我告诉你,这个世上,除了利益之外,没有任何永远的东西。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当筹码超越了忠诚,所谓的忠诚,便将会被背叛掐死。”   马婉儿想笑,却笑不出来,眼角闪动一丝泪光,声音有些轻微颤抖,却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对于残酷的现实触觉到了深深的凄凉:“很好,很好,我待你们如同自己的兄长,十多年来的感情,居然不敌南宫玄的破铜烂铁之下的收购,你们如此待我,很好很好......”   “对不起了,夫人。”   “废话忒多的,如果吴晓东搞不掂他们,让他们回来了,我们就不轻松了。”   “对。”   马婉儿又是一惊,难以置信的挥手道:“等等,你们说,阿东也背叛了我?”   一个汉子哈哈笑了:“阿东?叫的蛮亲热的嘛,夫人,阿东跟你那么亲近,你们有没有发生一些不得不说的事儿啊?”   “闭嘴!”马婉儿生气了,其实,这一刹那,她的心很痛很痛。   世上,最难以让人接受的,当然是被最信任的的人出卖与背叛。尤其,让马婉儿难过的是,原来,忠诚,在适当的时候,在足够的利益筹码面前,真的会被掐死的。    三十章 江湖路 你死我活   雨,倾盆而泻。   长长的山谷路道,地上的黄泥由于雨水的积累而形成了一片一片浑浊的流水,夹带着冲击力量比较大的雨点刺进流水里面的时候,又因为速度太快,把一点儿空气都带了进去,于是,被带进去的空气在跟流水做脱离挣扎的时候,化为了一个一个的气泡,漂浮在水面上。   “飞云镖局”的人也已经停驻了下来。   风声,雨声,哗然的流水声,还有喘着息偶尔踢踏着土地的马蹄声。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很安静。   两拨人都沉默着,甚至是,都低头看着地上漂浮着游走着在水面上的水泡泡。   或许,在这一瞬间,大家都对生命进行了一种充满哲理的思考:气泡,在向往自由而奋斗,它的生命过程虽然是那么的短暂,但是,它们毕竟曾经努力过了;而人,是不是也会为着一些事或一些人,而自强不息,逆命抗争?   又或许,他们有了深深的触动,现在,这里,很快,就将要有一些人,和水面上漂浮的气泡一样,在人生道路之上曾经付出几许挣扎,但,却是依然,难以改变,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端木家主的声音:“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欧阳家主的声音压的很低,显然不想让对面的人听见:“南宫孤傲长老,你看呢?”   他旁边一人淡淡道:“自然是先全部杀光,然后才分配。”   上官家主的声音:“我赞成。”   众人都默同了。   “杀”!——南宫孤傲一声暴喝刚刚脱口而出,高大的身躯便拔身而起。   “杀!”   “杀!”   “杀!”   “杀!”.......   南宫孤傲身子一动,跟着七八条身影也窜上半空。   注意了,确切的说,是八个人跟随着南宫孤傲飞出去的,而且,这随后的八人,都是南宫世家的人。   也许,有人会说,乘着快马,一往无前的冲刺,不是可以夹带着快马的冲力所爆发的惯性更加能够增加杀伤力吗?哎呀,莫非,南宫世家的人太厉害了,他们已经不屑于利用骏马的冲刺增加杀伤力这种常规手段,而是喜欢另辟蹊径,以他们的非常手段展示他们非常的能力吗?   果真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啊!   你如果真的如此认为,那就错了,错的非常的厉害!   毕竟,能够在乱世江湖立足长久的,活的命长的人,没有几个是笨人。   他们之所以果断的放弃了御马冲刺的利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迫不得已而已。   原来,当南宫孤傲一个“杀”字出口,他身边的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齐拔刀抽剑,至少有两把剑一把刀往他身上亲热的招呼。   我的亲娘,如果不是他南宫世家的祖传轻功了得,他已经被三刀六洞了,不跑?成吗?   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拔刀抽剑声音。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刀剑抹切过喉咙、刺进心脏的声音。   聚集在人群当中的南宫世家子弟,几乎每一个人的致命部位都被超过了两件利器的绝杀,所以产生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有的人被切断了脖子的同时心脏又被利剑洞穿,死的不能再死了。   战斗的过程好快,从南宫孤傲说“杀”字开始,到八九个南宫子弟被合击暗袭身死结束,不足五息的时间!   没有任何一声垂死挣扎的愤怒吼叫或突然面对绝望的恐惧惊呼,死的很仓促,死的很安静。   如果,不是尸体的血液在雨水之中迅速和流水融合,让黄浊的流水变成了一大片的血水,在地上缓缓的流淌,让人怀疑,刚刚发生的,只是幻觉。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南宫孤傲率先一头栽倒在泥泞之中,跟随他飞身逃出刺杀的八人也纷纷栽倒地上。   身手高绝如他们,都难以全身而退,可想而知,刚才的暗袭手段是何等之恐怖。   南宫孤傲缓缓爬起来,以剑支地,终是完全的站立。他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原来一伙的阵营现在却是要他们命的人,冷冷道:“端木房,欧阳龙,上官云天,你们何时开始凑合在一起,计算我们南宫世家的?”   端木房淡淡道:“这个疑问,你应该回去问你们的南宫五少爷的。”   南宫孤傲双目圆睁:“你说什么?!”   欧阳龙微微笑了一下:“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的五少爷老早不甘被他老子遮盖了他的光芒,因此,明明知道‘安乐坊’的俞钰姑娘是梦家当中最不让人安生的三少爷的女人,却偏偏要招惹,你们的五少爷又不笨,他明明知道梦家的三少爷是不会乐意的,他干嘛给自己找烦恼呢?”   上官云天接下去道:“你们家的五少爷果然算无遗策,梦家三少爷来来。恰好,三少是一个比较热心的人,他不愿看到江浙这片江湖的死气沉沉,有了给我们清理一些拖后腿的凝滞活跃的因素的想法,这一点,恰恰和南宫五少不谋而合,同时,最重要的是,我们三大世家,也有这个愿望。所以.......”   上官云天没有说出一个所以来,但是,无论谁都懂了,整个南宫世家的破落,只不过是他们南宫世家的五少爷贯彻理想的牺牲品!   这似乎很好笑,难道,南宫亮的脑袋被猪拱了,他不知道,南宫世家经此一役,精英尽丧,势必将沦落成为一具空壳?   南宫五少要一具虚壳干嘛呢?   难道,南宫五少有病?   只有端木、欧阳、上官三大世家才知道,南宫五少没有病,只不过,他疏忽了一件事情:他可以利用俞钰姑娘打击他老子,原本在结束之时,梦三少甚至可以跟南宫五少在友好的握手之后带走俞钰姑娘;但是,他不该,在他老子对马婉儿下格杀指令之后,他不仅没有让人保护,甚至还暗中授意部分长老坚持杀马婉儿,这才是南宫五少犯下最致命的错误。   端木房忍不住轻轻叹息:“错误,人人都会犯,区别只是在于,犯错误的人是笨人还是聪明人。”   南宫孤傲不懂。   端木房道:“笨人做不来大事,即使是犯了什么大错,也没什么要紧的;而聪明的人,通常都是做大事的人,他们的思想牵连广阔,牵连的利益层面也注定了广阔了,些许的错误,便将引起暴风骤雨,甚至沦陷绝望的深渊。”   众人默默点头。   南宫五少爷所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不该在南宫玄对马婉儿下绝杀指令的之后,推波助澜,做了不该做的事,犯了不该犯的错。   南宫孤傲还是不懂,当然,他也不想懂了。现在,他懂的事情是——他转过身,望向”飞云镖局“,嘿嘿笑道:“你们,也不是真正的‘飞云镖局’的人吧!”   几道身影飞掠过来。   数十年的明争暗斗,哪个人举动里面有什么招牌动作,真的是了若指掌。南宫孤傲眼神露出一丝苦涩,猜测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他轻轻一叹,道:“墨家,齐家,胡家,沈家,甚至曹家,都来了么。”   几个人走到近前,当先一个哈哈大笑道:“南宫孤傲长老,劳你惦记,我们可想你了,这不,大伙都来瞧你来着了。”   南宫孤傲微微一笑,道“敢情,我糟老头子,残余的几分薄名,居然还有点儿让我自个儿宽慰的,毕竟,让大家惦记,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人语气透着严肃和尊敬:“南宫长老,你一向都是我墨子节最为佩服的人,二十年前,江浙出现一拨数十人众的河道劫匪,他们对来往的客商不仅洗掠干净,而且杀人灭口,然后沉尸江底,最让人发指的是,妇孺儿童都不放过。偏偏,他们武功高强又神出鬼没,许多江湖侠士多次寻找对付,要不就被他们杀害了,要不就让他们逃脱了。是你,南宫孤傲长老,你一人一剑,追踪数百里,将这一伙恶徒诛杀干净,还河道一个清平世界。”   南宫孤傲眼神掠过一丝光彩,但是,极快便暗了下去,替换的是弥漫着一种深深的苦涩和无奈,更有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   墨子节轻轻继续道:“江湖,从来没有回头路,我们走上了这一条路,便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们,没有另外的选择。”   墨子节“选择”二字脱口,他就动了。   齐家,胡家,沈家,曹家,几个人都动了。   但是,他们又在快快的速度停顿住了。   因为,南宫孤傲比他们更快动手,他手上的剑霍然抹在自己的脖子上面,然后,他高大的身躯,缓缓的栽倒。   南宫世家的其余几人相视一眼,齐齐点头,抹颈自杀。   众人站着没有动,似乎这一刹那,被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惊呆了。   众人的眼睛里面都露着愕然与意外。但是,当他们想通了一些事情之后,眼神都变了,变得无比的尊重与肃穆。   虽然,江湖路,你死我活,但是,让人们尊重的人,不管是不是敌人,依然,让人尊重。    三十一章 老大是一只猪   黄昏。   雨停。   天际云层拉开,一抹残阳,似血。   浩浩荡荡的“飞云镖局”车队徐徐临近城门。   在将近十里的三岔路口,端木世家和欧阳世家、上官世家的人马勒住了缰绳,然后相视一眼,分三拔人分左右两边走了。   余下的墨家,齐家,胡家,沈家,曹家的人,在“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率领之下,默默的,护送着庞大的车队,有条不紊的缓缓进入了城门。   一个消息炸弹般猛烈的爆炸了:梦家的钱银,在“飞云镖局”的护运之下,排除万难,百折不回,终于,以一种胜利者的顽强与坚持,进入了四大世家的战略指挥中心南宫府邸!   ***************   黄昏前夕。江浙水运总制大人的行馆。   总制大人正在吃着美女喂着葡萄,被一个灰衣青年人很不礼貌的打断。   总制大人虽然年过耳顺,脾气也不错,但是,好不容易在被纷乱的麻烦搞得一团糟难得有点空隙准备跟美女交流一些减压的心得,这个时候,却有人如此没礼貌的打断,石头都有火啊。   他很生气。   他很想告诉灰衣青年,他虽然官居二品,但是掌管着天下最富庶的江浙河运,油水富足,即使是很多一品大员也要看他的脸色。   可是,当这个灰衣青年将一纸上面盖着中央最高行政机构之一户部大印的公文的时候,所有的恼怒都被浇灭了。   然后,他完全把刚才的似水柔情扔进了沟渠的同时一把将粘在身上的美女推了开去,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道:“大人有什么指令?”   灰衣青年淡淡道:“梦家的钱银已经送到了南宫府邸,大人,怎么做,应该不用我教了吧。”   总制大人神色一凝,心神也沉了下去,在河运工人罢工事件当中,他自然也收了四大世家的好处,在某些方面,也做了一些譬如不阻止工人骚扰梦家商铺等不那么光彩的事儿,如果梦家此次安然无恙,那么他很可能就会有恙了。   他自然非常的不甘于心,在灰衣青年冷哼一声走后,立刻命令心腹前往打探最精确的消息。   一来一回,已经黄昏后了。   心腹回报,梦家钱银送进了南宫府邸的消息是真的!   也许,唯一的疑点,就是,灰衣青年交给总制大人户部公文的时分,梦家的钱银,还在路上!   这能够说明什么?   说明了,梦家的钱银还没有进去南宫府邸之前,已经有人安排好了这一切。   也许,还可以说明了一件事情,这水,很深,很深!   总制大人颓然软瘫,轻轻低喃:“完了完了......”   **************   “完了吗?”马婉儿忍不住轻轻的问自己,难道,自己跟那个男人的情分,就是仅仅除了让她魂萦梦绕的牵挂几天,就走向结束了吗?   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个样子么,真正的爱情,在你以为触手可及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的离开!   她不甘!   可是,世界上,太多的事情,老早已经脱离了人的掌控,它就如同断线的风筝,理性的放任自由只不过是一个安慰的借口,坠落,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个汉子轻轻叹息道:“夫人,但愿,你不要怪我们狠心,要怪的话,也只能够怪你们马家太不争气了,这么多年在南宫世家的扶持下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甚至还老拖南宫世家的后腿,这回,马家也要被清理一些障碍了。不过呢,夫人你是看不到了.......”   “还啰嗦什么呢?”   门口出现了三个人。   当先的是两个六十出头的黑袍老人,后面跟随着的人是消失了很久的吴晓东!   说话的是一个比较高瘦的老人,他冷冷的看着马婉儿,冷冷道:“一个不守妇道的****,值得浪费口舌吗?”   刚才跟马婉儿说话的汉子呐呐道:“南宫安长老,夫人毕竟曾经是我们的主人,我们.......”   南宫安轻轻哼了一声,扭头对后面的吴晓东道:“你去。”   吴晓东微微一愣,眼神瞬间掠过一丝复杂,随之闪现一丝狠厉,然后默默点点头,跨步向前走去。   原本围着马婉儿身旁的汉子们默默的让开。   仆弑主,乃以下犯上,不管什么理由,都是要被道德唾弃的。   既然有人愿意为利益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挺身而出,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扫庭铺径,热情配合呢?   吴晓东走近前,对马婉儿道:“大小姐,我......”   马婉儿淡淡道:“你还要给我解释你对我的背叛的各种理由么?”   吴晓东眼神里面隐隐掠过一丝痛苦的挣扎,终是哀然一叹,道:“大小姐,我对不住您。”   吴晓东应该是一个意志比较坚强的人,也许,他失守了忠诚阵地的原因真的在于买家出的价钱太高太高了,高到了让他缴械投降的程度;当然,这些微弱的纠结却不碍他行事果断的本质,当他有了决定,便义无反顾的给予坚定的执行。   吴晓东缓缓的抽剑。   现在的吴晓东,绝对不是十多年前的吴晓东。自从当年为大小姐奋不顾身的挺身而出被那些地痞流氓暴打之后,他被马家破格拉进马家家族的最核心团体里面,享受家族最高福利,受专派武师教导,一身武艺,已经进入江湖一流高手行列。   吴晓东的剑,还没有完全出鞘,已经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息,甚至,可以隐隐看见上面还残存着少许没有拭抹干净的血痕,那应该是刚刚不久前杀了不少人了吧。   马婉儿心窝忽然一阵抽痛,可以想象的,刚刚不久的时候,吴晓东的剑,杀了她十多个护卫,他们,都是她平时兄长一般对待的人,他们也很爱护她,可是,现在,他们已经因为她,恪守了忠诚,却永远的丢失了生命。   马婉儿面对死亡,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是充满了内疚。   马婉儿忽然想大哭一场,恰好,头顶上轻轻飘落一点尘灰,落在她的眼睛,眼睛一阵酸痛,终于,再也抑制不了的悲苦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泪流满面,难以遏制。   吴晓东不是铁石心肠,握剑的手背青筋凸显,很用力很用力的握着剑柄,这一瞬间,他恨不得一剑把自己杀死好了。   南宫安旁边的老人不耐烦的道:“怎么,下不了手吗,要不要我帮忙呢?”   吴晓东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又坚定了下来,缓缓道:“不用。”   他的手猛然加注毕生的力气,仿佛要倾毕生之气力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面前的所有纠结。   忽然,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真的很轻,轻到感觉不到手和剑的存在!   他低头一看,原来握住剑柄的手齐腕子的部分真的不见了,掉在地上去了,由于刚才过于使力手掌充血,以致在地上还随着血液的突然抽离而弹动着;然后,他看见了断腕处极快的飙出一道血箭喷射而出。   他居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到了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抬头,看见了一个身穿雪白长袍的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左手捏着一个苹果,右手拿着一把弯弯的牛角尖刀很专心细致的剔除苹果皮,在吴晓东还在总结是不是应该断定是这个青年手上的牛角尖刀切断了他的手的时候,白袍青年已经把苹果皮剔除干净,递到马婉儿的面前,很有礼貌的道:“大嫂,你放心吃吧,刚才虽然切断一只手,但我的刀很快的,绝对没有沾一丝儿不干净的东西。”   马婉儿还没来及擦去脸上的泪痕,也没有去擦拭的打算,轻轻接过白袍青年削干净的苹果,心窝一丝暖意慢慢升起,毕竟,他没有放弃她,也许,他从来都没有放弃她。   南宫安旁边的老人眉头微皱:“白袍郭林?你来干什么?”   白袍郭林笑笑道:“你既然都知道我是谁了,也就省去了我自我介绍的必要了。南宫博,你问的很不够专业的好吧,我们江南‘四大流氓’噢不对,是‘四大公子’,梦三少是我的老大,你们想对付我老大的女人,问过我们有木有呢?”   南宫博眼神一凝,神色凝重,道:“还有‘紫衫于康’和‘灰衣黄岩’呢,难道都还隐在暗处么?”   白袍郭林撇撇嘴巴,轻轻冷哼一声,道:“你们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凭你和南宫安两个糟老头子,要我们几个大人物出场,也真敢想啊,正如我老大说的,那么庞大的天价出场费你们出得起吗?”   南宫博没有因被讽刺而生气,因为,倘若‘四大流氓’齐聚的话,他们真的难以应对。现在,他反而轻松的舒了口气,表情也轻松了下来,缓缓道:“我们两个糟老头子真的奈何你不了,幸好,我们也有充分的准备呢。”   他轻轻拍了拍手。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只是眨眼的功夫,宽阔的大门口,被二十个全身白衣黑鞋的中年汉子拥堵了,然后,又在很快的时间之内,他们分作两排穿过南宫博和南宫安两人的身子鱼贯而入,迅速将白袍郭林包围。   白袍郭林的心不由狠狠一沉,脸色有些难看。   这二十个中年汉子,全是南宫世家的核心精英,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当然,如果仅仅白袍郭林自己一人,他便是要全身而退也不难做到,而问题是,他必须安全的带走老大的女人啊,要不然,老大不扒了他的皮那才奇怪呢!   咚咚咚咚咚咚!   云收雨歇,一抹残阳洒在门口前,似血。   二十多个人冷冷的盯着白袍郭林,好像看着一具尸体,这本来就已经让人产生一种死亡的诡异。偏偏,这个时分,在如此诡异的氛围当中,由远到近传来了一种沉闷的鼓音,好像某人在敲击大鼓的时候,担心影响别人的作息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布,以致发出的鼓音不仅仅没有让人感到轻松愉快,反而更加的沉重和压抑,仿佛要将内心深深隐藏的所有对人类对社会的不满情绪完全爆发出来!   南宫博倏然一惊,失声道:“道家的‘诛妖灭魔音’!”   鼓音,越来越靠近的样子,众人忍不住盯向大门口处。   随着,鼓音越近,众人便越发感到心脏的压力逐渐递增,似乎,恨不得抽剑霸道将面前的所有人都屠杀干净。   南宫博一声大喝:“大家快宁守心神!”   其实,不必他交待,大家都凝神静气,死守心神。   但是,随着,又一阵鼓音“咚咚咚咚咚”压迫而至,“哇”——二十个南宫世家的精英和吴晓东那几个原来是马家的护卫,他们再也经受不住了,心脏跳动的速度猝然加剧,直接导致血液循环速度加快十倍以上的时候,脏腑禁不住暴然的爆表的磨损,纷纷宣告破裂,血液夺腔怒喷。   反而,不会武功的马婉儿居然没有一丝儿的影响,哎,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要吐血啊。   一顶伞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面。那是一把大街上花几个铜板就可以买到的一把普通伞子。   然后,人们才慢慢看见了,伞子下面的人,是一个身材窈窕的清秀女尼,一身灰衣,淡淡的出尘,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只是在闲情逸致的秋游偶尔路过一般。   但是,随着,她的轻盈脚步走近,要命的鼓音,就越发让人疯狂。女尼走的很慢很慢,她的步伐也似乎很轻盈的样子,但当她的莲足踏在大地上面的时候,大地便似乎隐形的发出一声闷雷似的鼓鸣。这一种绝技的原理非常之简单,便是在踏步的时候,通过内气的灌输,产生了一种跟大地磁场共振的频率,然后,在频率共振的基础上沟通天地之间的相同属性能量,然后转化为一种类似西方魔法的核变力量,遥控攻击敌手。然而,道理虽然简单,但在东方国家,除了降头师和南疆巫师懂得其中的精髓之外,遍数武林,也仅仅西昆仑的紫烟神尼精通此门已经失传数百年的道家绝技。   显然,来的年轻女尼,应该是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弟子了。紫烟神尼已经是传说之中的大神般存在,她老人家怎么个厉害,人们不知道,只是知道,嗯,是听说的,紫烟神尼门下只有两个弟子,据说,其中有一个弟子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嘶——   众人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要命的鼓音,只是这个闲情逸致的女尼脚下那一双莲足踩出来的。   女尼远远停住了脚步,鼓音停住了。她轻轻的声音,淡淡的,几乎不带一丝儿感情在里面的,但是,在每一人的耳朵里都能够清晰的知道她的坚决与不容置疑的权威:“贫道不愿杀生,但是,绝对不是彻底不杀!”   南宫博咬了咬牙,道:“师太出三界,越五行,何故还要理会红尘恩怨?”   女尼淡淡道:“我可以理解为,施主你是在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合理死亡的理由吗?”   南宫博立刻闭嘴,女尼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前提是,他南宫博就要死!   跟紫烟神尼的弟子寻求死亡的合理理由?开什么国际玩笑!   南宫博当然不想死,所以,他轻轻一叹,走了。   南宫安更洒脱了,连一个字都给省下了,随在南宫博身后一起离去,至于,那二十个南宫世家的精英和吴晓东几个,一眼也懒得看,因为,他们知道,那些人,都被废了,废人,要来干什么?   白袍郭林想动手的时候,女尼轻轻道:“他们都给贫道废了,你带她走吧。”   白袍郭林看了吴晓东一眼,吴晓东一脸灰败与绝望,甚至,原本精光扑闪的眼神也彻底消失了。他忍不住捂了捂震动稍轻的心房,暗暗惊骇:好恐怖的绝技,杀人于无形!抬起头来,他向女尼微笑道:“师太,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你杀人的技术太好了,我跟你研究一些杀人的技术好不好?”   女尼微微一笑,淡淡道:“你去问问你老大,如果他同意了,贫道也不介意的。”   白袍郭林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老大是一只猪吗?”   马婉儿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   白袍郭林讪讪道:“都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老大,就是那只幸福的猪了。”   马婉儿:“......”   女尼没有再说什么,柔柔的转身,挟万钧雷霆而来,却风儿般轻轻的走了。    三十二章 充气美女做妾侍的想法   梦家的钱银在“飞云镖局”总把子杜六儒的率领下,充分发挥了团体的凝聚力和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一路披荆斩棘,坚韧不拔,终于,胜利的完成了任务,把钱银安全护送到了南宫府邸。   在很多人的想象之中,消息既然宛如狂风摧毁了一片茂盛的蒲公英,天女散花般的飘落在江南区域任何一个关住的角落,那么,事态,就得应该好像沸腾的水满溢开来制造出一片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气氛才对的,至少,各处的片区包干老板、经理、代表,他们应该怀着拨开乌云见明月的愉快,怀着对祖国的感激对社会的宽容,然后,拎着比跟情人约会还要迫切的心情,赶来南宫府邸跟南宫世家的大老板理清账款的。   然而,人们并没有看到南宫府邸应该有的人如潮水马如龙的门庭若市的场面。   人们只是看到,“飞云镖局”的护运着的钱银车队进入南宫府邸之后,极是豪华的紫颤木大门缓缓的关闭上了。   这是神马情况?   难道,财不露白,那么多的钱银,担心被某些吃了熊心豹胆的江洋大盗惦记上了,置生死不顾而蒙着脑袋冲进南宫府邸打劫吗?   当然不是!   遍数绿林**,不管是聚众结帮拉派的,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单干的独行大盗,任他们自个认为火力值或武力值多么的出类拔萃,还没有人会那么愚蠢的跑到南宫府邸给自己找不自在。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到了这个时候,人民群众当然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四大世家并没有拖欠江南河运的苦哈哈们工资,苦哈哈们只是四大世家手上的棋子,对付梦家的棋子,仅此而已。   如此动荡整个江南河运,直接影响到无数商家被无辜牵连而倒霉的事件,只不过是四大世家是跟梦家玩一场游戏而已。   可是,即使是如此,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质问他们的无聊。   人们都懂得,有些游戏,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玩的起的,尤其是如此规模盛大的游戏,里面所涉及到需要投入的财力和人力资源拼砸,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玩的起的。   人们只是可以当做是一场烟花盛宴,观赏之余,在茶余饭后发表感慨:有钱人,真会玩!   *****************   “游戏,种类繁多,最让人受伤的,有这么一种,玩火。”   一间靠近湖边的小型酒铺。   玩失踪好一阵子的梦中游同学终于出现在观众的面前。   他的精神似乎有了少许的疲倦,所以,跟紫衫于康喝了几杯酒后,说话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坐在对面的紫衫于康微微凝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然后轻轻一叹:“老大,我们好像欠下了人家一个人情。”   梦同学淡淡道:“什么我们啊,是你好不好,我交待你把南宫世家的人在路上堵住的,你迟到了,原本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却让人家小尼姑做了,要欠也是你欠人家的。”   紫衣于康很无奈的看着梦同学,苦笑道:“我不是担心去户部取公文的人脚程太慢了,亲自去半途接收嘛。公文交到黄岩的手上时候,我已经累的像狗一样趴下了。”   梦同学道:“我可不管,反正是你欠人家的。”   紫衣于康对老大的蛮不讲理非常气愤偏偏又无可奈何,恨恨的瞪了一下白眼,忽然笑了,笑的有些YIN荡,轻轻道:“喏,老大,你说的哈,是我一个人欠那位小尼姑的,好吧,我认栽,我会好好的跟小尼姑洽谈一些回报她的有关事宜的。”   梦同学盯着他的脸看,咬了咬唇,终于轻轻叹息道:“罢了,你这次也算是劳苦功高的,再加责难,显得你老大我忒小家子气了。”   他义正言辞的道:“既然我是你们的老大,所有的责任,就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吧,欠小尼姑的,也是我一个人欠她的。”   紫衣于康一脸想呕吐的表情,最后干脆别过脸去,好像一辈子都不打算看见这个无耻的人一样。   梦同学手指轻轻敲击桌子,道:“喂喂,那位于公子,虽然,我知道你有找一个四姨太的想法,但是,你也别盯着老大我的人好不好?”   紫衣于康转过脸来,一脸悲戚,好像燃烧着一片不再爱的失落,淡淡道:“老大,你说的充气美女真的有吗,如果有,我打算找一个充气美女收为第四房妾侍好了,多节约资源啊,是吧?”   梦同学一脸鄙视,道:“跟一个充气美女结婚?你让这个世界的美女情何以堪?你是对美女的轻蔑和抵制吗?告诉你,如果全人类的男人都跟充气美女结婚,不用几百年,世界就会人类灭绝。”   “故此,跟充气美女结婚,不仅仅抵制美女,而且******,******,是人类的公敌!”   梦同学正气凛然:“我是坚决不会跟一个人类公敌做兄弟的,到时候,你别说你认识我。”   紫衣于康极是幽怨与委屈:“不会吧,那么严重?我就算是跟充气美女结婚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事情,至于搞得那么豪华盛大吗?”   梦同学谆谆教导:“小于啊,有一点你得记住啊,我们江南‘四大流氓’,噢不是,是‘四大公子’都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倍受社会关注,我们将是这个潮流的表率啊,人们往往以榜样效仿,言行需要谨慎才是啊。你说对吗?”   紫衣于康恍然大悟,深有感触:“噢,难怪近段时期,青楼的生意那么火爆,甚至还有说有个王巧儿姑娘的**惊动了朝廷刑部大员;我原来就纳闷了,这究竟问题出在哪儿呢,现在,听了老大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了......”   梦同学道“额,这个,这个,巧合,巧合......”   看见紫衣于康还想说话的样子,大手一挥,正色道:“关于墨家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   紫衣于康也端正了神色,缓缓道:“既然你交待下来要在南宫世家被剔除四大世家之后填补上墨家,我当然不会让你失信于人,毕竟,我们‘四大公子’虽然比较流氓,但是,也是一身正气,言出必践的流氓嘛。”   梦同学非常赞同,轻轻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轻轻道:“我还是要去见一见南宫亮,我想研究一下,一个对父母都能够做到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人,他的信念凭据,到底是什么东西?”   紫衣于康冷冷道:“呸,打死我都不愿意见那种人,跟那种人做对手,我现在都后悔的几乎肝肠寸断。”   梦同学眼睛望向远方天际逐渐坠落的夕阳,轻轻叹道:“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活法,他的方式,只不过,比太多的人更加的可怜可悲而已。”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俞钰姑娘没有恨南宫亮。   恨,是因为在乎。没有了恨,便不再在乎。   或许,俞钰姑娘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南宫亮,故此,从来也就没有恨。   南宫亮把他的人生励志故事说完的时候,茶壶也没有茶水了,他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起身要走了。   当,他的脚步接近门口的时候,俞钰姑娘忽然轻轻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七夫人叫我跟她走,我为什么不走?”   南宫亮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为什么?”   俞钰姑娘道:“因为,我在等。”   南宫亮道:“等?”   俞钰姑娘道:“我在等,梦家三少亲自来接我。”   南宫亮冷冷道:“你以为,他会来吗?”   俞钰姑娘很肯定的语气道:“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透露了许许多多的信息在里面,最重要的是,信任,爱的信任。   南宫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一笑,淡淡道:“但愿,你不会失望。”   南宫亮说完最后一个字,再没有停滞,大步迈开,走了。   不管结果走到哪一步,在俞钰姑娘的身上,他南宫亮已经输给了梦家三少了。   因为,他懂得,当一个女人站在一个男人面前,对他表示她信任的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么,无论这个男人再为她付出多大多重,也只不过是宛如一些流星破裂了空气之后,便注定了璀璨烟花般的碎落。   **************   南宫亮走到前院的时候,看见三个长老和他老爸南宫玄在一座凉亭陪着“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在喝酒。   凉亭台阶下面,堆放着二三十具长长的黑沉沉的还没有开封漆的大木箱。   木箱两旁,很整齐的站着两排队列,应该有五六十名还严严实实裹着蓑衣的人,默默的守护在木箱两边。   若按惯例,他们把镖押送到了雇主指定的地方,由接收人验货签字,然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就可以各自回家各找各爸了。   当然,也有某些接收客户由于被保镖运送之物太过珍贵,担心镖局的人牙缝粗疏,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便会在查看封漆确实没有被改动之后,便省去开封验收程序,直接签名作罢,让镖局的人离去。   可是,南宫玄只是让人安排了酒菜,说是务必好生招待一下镖局总把子杜六儒,感谢他们“飞云镖局”的全体同仁,不辞劳苦不畏困难,始终如一的难能可贵的坚守着职业操守,解了他们四大世家的燃眉之急。   可是,杜六儒看不见他脸上哪怕有一丝儿的“燃眉之急”应该表达的表情。   甚至,南宫玄连看一看木箱子的意思都没有。   他始终看着杜六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南宫玄忽然问道:“杜总,你跟墨家,齐家,沈家他们何时有了交情?”   杜六儒微微一愣。   南宫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凉亭外面,随随便便似的指指点点,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墨子节,齐灵山,沈然道,嗯,那个是曹玉山......”   杜六儒神色一僵。   他想不通,他们都裹的那么严实,南宫玄怎么能够看出来的,难道他有穿墙透壁的透视异能?   南宫玄微笑道:“都明争暗斗一辈子了,每一个人,举手投足,都要在岁月的腐蚀之下留下难以磨灭的习惯痕迹。如果,我如此简单的事儿都做不到,也就不配做你们的对手了,是吧?”   最后一句却是对凉亭外面的蓑衣人群说的。   蓑衣人群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们开始除下了蓑衣。   五六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七八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其余的都是非常剽悍的中年汉子。   南宫玄点点头,叹息道:“好好好,墨家,齐家,沈家,胡家,曹家,居然一家不落出现了。梦家的三少,下的好狠的一盘棋。没有想到,我南宫玄纵横天下大半辈子,居然输在一个小辈的手上,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南宫亮缓缓走着过来,轻轻道:“爹,也许,我们还没有输呢。”   他的话,在他老爸的身上,绝没有起到如同让垂死的人听见医生说还有救的好消息而兴奋。他老爸神色黯然的看了他一眼,就别过了脸去。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这个就是自己曾经为他骄傲的儿子吗?   他面对亲生母亲即将被处死的冷血无情的态度,虽然很让南宫玄认同是一个搏击长空志向高远的上位者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但是,作为一个大家族,所有的手段,都是为家族利益而服务的。往狭义上说,是为了给父母给子女营造一个舒适的生存环境。绝对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冷血无情的抛弃一切。   也就是说,连生他的,养他的亲生母亲,他都可以果断的放弃,世上,还再有他不可以抛弃的人吗?   南宫玄闭上眼睛,难过至极,眼角滑出了泪光。   霍然,他猛然感觉到心窝一阵刺痛。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心脏正中的位置,被插上了一把剑。   他看见握剑的手,是他儿子的手。   他居然没有惊讶,也没有恐惧,或许,这一剑,迟或早,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空气,似乎凝固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没有一个人的脸上的表情是愉快的,哪怕是他们的敌人已经死去了。   除了南宫亮自己的脸上是一片冷漠之外,其余的人的脸上表情,都是难以掩盖的悲哀与凄凉。   南宫亮忽然以一种怪笑打断众人的黯然情绪,狠狠的道:“你们猫哭老鼠假慈悲么,这不是你们向往看到的结果么?现在,你们应该非常满意了吧,我爹死了,南宫世家没有了,你们,滚吧。”   没有一个人动。   甚至,就是南宫世家的三名长老都没有动。   “哎——”   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在众人的耳朵之中的时候,众人视线里面,也出现了一个身穿一袭青袍的俊俏年轻人。   青袍年轻人眼神掠过一丝儿悲戚,淡淡道:“南宫亮,我原来不屑杀你,但是,我如果不杀你,我对不起我的女人,她会活在一辈子痛苦难过之中。也许,我杀了你,她只是会恨我,那么,就让我做一个恶人吧。”   南宫亮冷笑道:“梦三少,你是打算让如此多人单挑我吧?”   梦同学淡淡道:“我梦中游可以很无耻,可以很流氓,但是,绝对不能够强迫大家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杀一个会沾污自己手的人。”   众人的表情都充满了感激的看着梦同学。   南宫亮大笑:“好好,都说梦家三少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一身绝技也盖绝天下,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那个样子。”    三十三章 吃蛋糕的份额   武林之中,有这么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江南“四大公子”名声冠绝江湖,却没有哪一个真真正正的跟人出手过,但是,他们的武艺和才情,却被渲染的到了极致的地步,,当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奇,甚至,有点诡秘。   尤其是“四大公子”之首的梦家三少,传说他的一身绝技可以跟少林方丈天山掌教崆峒昆仑掌门等八大门派的盖世高手匹肩了,但是,梦家三少虽然行事昂扬高调,而跟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的做法就跟刚才南宫亮所说的那样子,喊上一百几十个剽悍打手,然后单挑人家一个人。   所以说,世界上什么人最了解你?   正如古龙大侠说的,最了解你的女人,做不成夫妻;最了解你的男人,做不成朋友;最了解你的人,只可以成为你的敌人。   他的延伸含义,可以如此理解:女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她需要男人身上永远散发着让她感动的让她被吸引的神秘感,一旦所有的神秘感消失了,爱也消失;男人之间,更糟,当把握到对方所有的特性,在某时某刻,他们会把对方的某些特性,为了套取某一些利益,而将之出卖——就算不卖了,也可以把对方的弱点拿捏在手上留着,在某个时刻,成为把对方置于死地的致命关键。至于,敌人,这个最容易明白,要打击对手,自然需要全方位的把握到对方的各种信息,才可以经过一系列的机会帅选之后,一击,致命。   南宫亮胸埋兵甲,为了这一天,做了很充足的功课,所以,对于梦家三少的行为秉性,几乎是了如指掌。但是,有一件事情,真的让他非常郁闷,据说“四大公子”的所谓高绝武功,是因为一个人的嘴巴说说的。   问题是,点评“四大公子”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少林寺藏经阁的首席长老福元老禅师说的。   福元禅师是什么人,那么有权威?   如此说吧,在全天下的兵器排行榜,所有的排行名次,就是出自他的鉴定。   据说他已经年过百岁,却依然身体硬朗,每十年出世一次,行走天涯海角,更新排行名次。   福元禅师的鉴定,也许,曾经有人怀疑,怀疑的结果,是被压着名次的人很不服气的找在心目中不如自己却压着自己的人动手,然后,才在垂死的刹那相信了福元禅师的权威。   很多年过去了,早已经没有人再怀疑福元禅师的权威了。   问题在于,莽莽江湖,还真的没有人亲眼目睹梦家三少的绝技究竟绝到了哪样的地步。   当然,在现场的人当中,只有“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见识过。   但是,杜总会说吗?   杜总当然不会说。他只是充满着怜悯的看着这个倒霉孩子,居然跟三少单挑?他心里不由暗暗感慨:做人哪,有时候,还是乖巧一些,至少嘛,要摸清摸楚,哪些人招惹不得的,就切莫随便去招惹。   毋庸置疑,梦家三少,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招惹的人。虽然,此时此刻,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脸六畜无害的笑容。   南宫亮拔出插在他老爸心脏的剑,带出一缕殷红的血液慢慢的流出。他没有看一眼死去的亲人,说也是,活着的时候都要他死去呢,死了之后还有啥子好看头呢?   南宫亮倒提着剑,剑尖还滴着他老爸心脏的血,他也没有擦拭一下的打算,也许,对他来说,这一战,他已经期待已久迫不及待了,毕竟,这一场较量,不让他心焦力瘁是假的。为了今天,他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以说是多到了他不敢想象的程度。但是,他不认为他有错,错的,只是他弄不懂梦家三少是以什么样的手段让其余三个世家将他南宫世家孤立甚至往死里算计,导致他必须承受几个往日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所谓大家族现在却抱团围攻他。   这一刻,他想的很多,他唯一也许没有去想的事情,是,其实他南宫府邸还有四五十名高手或明或暗的守在周围,只消凉亭里面的三位南宫世家长老任何一个发出指令,他们会在最快的速度之下保护在他的身边。   问题是,正如南宫玄所想的那个样子,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甚至是格杀父母的人,比之他的父母,他们算什么?估计花圃里面的残枝败叶都不如!   保护一个随时要自己命的人?脑残了吧?   南宫世家三位长老的脑袋都很健康,所以,他们在相互对视一眼,从对方露着凄凉与悲哀的眼神,都看到了淡淡的大势已去的无奈和英雄迟暮的凄伤。   南宫亮大步走下凉亭,他想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的烦恼。他的设想是,不管长老们怎么看,只要将这个正主儿杀死了,他们就会站起身来,为他处理残余的琐碎事项。然后,南宫世家的家主之位,将是没有任何选择的落在他的头上,南宫世家经此一役,或许,消耗惨重,但是,他有的是青春,有的是时间,只要给他时间,他有信心把南宫世家推上更高的位置。   故之,这一战,对于南宫亮来说,是关键到整个南宫世家的运道。   “江南,有三把剑,一是端木白的剑,二是你们‘四大公子’之中紫衣于康的剑,三么,就是我的剑。虽然,我还没有见过紫衣于康的剑怎么样,端木白也曾经压我一线,但是,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样说吧,当年,端木白的剑可以在出剑的时候抖出七朵剑花,我当时才能够都出六朵半;数年以来,为了应付今天的情况,我拼命修炼,现在,我已经可以都出九朵剑花,老早把端木白远远抛开了。”   南宫亮行将近前的时候,速度放慢了,步伐的力度却在递增,很明显,他是在凝聚力量。   梦中游同学淡淡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也对,梦同学一向自诩讲文明讲礼貌的,有礼貌的人,是不会中途打断别人的说话的。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南宫亮,脸上没有一丝儿的表情,好像,陪着一个熊孩子看着熊出没的光头强拉着一把原始的锯片在参天大树下面咯吱咯吱的拉着,然后,被丧心病狂的熊大熊二一个蜂窝倒扣在头顶上,在愤怒咆哮之中漫山遍野的撕心裂肺的吼叫。旁边的熊孩子看的津津有味大笑江湖,梦同学却感到深深的无趣至极。   这,便是代沟的天堑!   不错,在梦同学的眼里,他和南宫亮实在是活在两个完全迥异的时代。   时代不同,理念也不同。   南宫亮的话,对他来说,让他感觉到一段很搞笑的料子。他很想跟南宫亮坐落下来,喝着茶,啃着包子,然后心平气和的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剑,是杀人的工具,而不是画工手上的画笔,多画几朵花花草草并不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它的实质性.能,在于力量!就好比当年一代国际武术大师李小龙,他曾经和拳王阿里切磋,虽然在点数上面以较多占优势,但是,阿里的发拳力量近乎千斤,即使是挨上一下子,都要遭受被重创的伤害。   当然,最完美的武技,应该是速度与力量的结合。譬如岛国的空手道,直接,干脆。虽然华夏人一直加以排斥,认为他们的武技只不过在剽窃了唐手之后的升级,但是,不管人家剽窃也好,复制也罢,却不可以否认,人家用心了,剔除了花花草草的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武技是用来打人的,而不是跑江湖练摊的,还原了武技的本来面目,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毕竟,梦同学从几百年后的时代被雷劈过来的,他比南宫亮多了解了几百年的文明知识,如果知识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单凭几百年的文明力量,就可以把南宫亮砸的粉身碎骨,使用比较时尚的语言是,很欺负人了。   不过,现在,就算梦同学有心教导于他,临时客串一下南宫亮的西席武指,也来之不及了。   夕阳在落幕的最后一刹那,带走了最后的一丝残霞。   就在那一丝儿残霞将尽的刹那,南宫亮手上的剑嗡的一响,霍然在那一线残霞当中迸发出几朵好美好美的花朵。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朵很漂亮的花朵,比情人节的玫瑰还要美。   可惜的是,梦同学一生之中,最讨厌花花草草了,尤其是玫瑰。   曾经,有着那么一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如果你给我一朵玫瑰,我就随你走天涯。结果,当时,他在当地最为盛大的画展大厅中,走到一副据说很名贵的油画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画里面的玫瑰撕了下来,然后,又在所有人的口呆目瞪之下,把玫瑰献给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没有说一个字,毫不犹豫拉住他的手,把她那个还在跟对手竞争拍买珍品的丈夫给扔下了,随着他飘然离去。   如果,当日,不是那一朵玫瑰,女人就不会跟他走,如果不是那一朵玫瑰,女人就不会在后来死在他的面前!   玫瑰!   那是一种,永远的巨大的伤害。   被伤害过的东西,梦同学跟普通人一样,充满了排斥。   只不过,梦同学的做法,是更加的彻底,他会将之掐死!   所以,当南宫亮像一个伟大的丹青大家,在做了充分的准备之后,准备给大家倾情表演一下他的出类拔萃的才情,舒展他的才艺,给大家画上九朵漂漂亮亮的玫瑰的时候,画到第八朵就硬生生被强行制止了。   他充满遗憾的看着掐在他脖子上面的手,有些懵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差错了,导致刚刚这个安安静静的还背着双手很悠闲看着他表演的年轻人突然的暴怒,把他的脖子捏的好疼好疼,疼到都想喊妈了——忽然省起,他已经没有妈妈了,即使是还活着,自己曾经那么彻底的放弃了她!那么伤透了她的心!自己还有资格喊她一句妈妈吗?哎,原来,木有妈的日子,疼都找不到安慰的籍口啊!   “三少——”一棵树下,转出一个艳绝人寰的少妇,马婉儿。   南宫亮没有死,他手上的剑却已经无力把握了,“仓”的掉落,他的眼睛看着远处的母亲,有些痴呆了。   马婉儿轻轻道:“三少,你让他走吧,我虽然很恨有这个一个让我伤心一辈子的儿子,或许我一生都走不出里面的痛苦,但是,我更不愿意恨你,我不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恨一个我爱的人。”   马婉儿说完话儿,慢慢转身而去,缓缓走着,香肩耸动,明显伤心已极无声哭泣。   有道是母子连心,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现在,这块心头肉不仅不感恩,还置母亲于死地,完全悖逆了人伦道德,作为他的母亲,虽然恨比天高比海深,但是,那一丝永远斩不断的血脉亲情,她永远永远无法彻底的撂下。   梦同学轻轻一叹,松手而退。   无论世界发生了怎么样变化,有一样东西是永恒无法改变的,那就是母爱!   无论你作恶多端,还是犯下滔天罪行,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恨不得吃你的肉寝你的皮,唯一不会跟你清算的人,就是母亲!   南宫亮没有道谢,没有任何的言语,他只是眼神黯淡的看着梦同学,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情他终于弄懂了,梦同学的绝技绝对没有辜负传说的吹捧。   南宫亮自己知道自己出剑的速度有多快,可是,到了梦家三少的面前,好像跟一个孱弱的婴儿没有多大的区别。对于母亲的大度,他没有感受到温暖和愧疚,感受最多的,只是难以遏制的心灰意冷和绝望。   梦家三少都可以随时掐死他,他还可以拿什么骄傲呢,拿什么本钱在这个英才遍地豪杰纷纭的江湖叱咤风云呢?   他慢慢弯下腰,慢慢的抓起地上的剑,忽然大声叫喊:“娘,儿子对你不住,儿子的命是你给的,现在,还你!”握剑的手腕霍然一翻——   噗嗤!   他手上的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远处的马婉儿足下一凝,忽然“哇呜”的一声痛哭,掩面狂奔而去,飞溅的泪水,在刚刚点亮了的灯光之下,分外让人心痛。   梦同学微微一震,然后飞身追了过去。   身后的墨子节等人叫道:“三少,我们怎么个处理?”   梦同学甩甩手道:“那些钱箱里面的钱足够托起一个大家族的飞扬了,你们瞧着办吧。老杜,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你随我走。”   杜六儒微微一愣,然后迅速明白过来了,三少的意思,是这里的二三十个箱子的钱足够支撑一个大家族冲刺顶尖世家的消耗,也就是说,在场的,包括南宫世家在内的六个家族,只能够其中一个家族获得钱箱才可以完全发挥到最大的作用,如果自己在这里瞎折腾,势必连骨头都要被砸个粉碎!   他暗暗吃惊,三少这是摆明要让他们几个大家族之间来一场比烟花还璀璨的拼杀啊。   没有花多少的时间,梦同学追上了马婉儿,把她整个人儿拦腰抱起,甩开大步向外面走去。   杜六儒也追了上来,忍不住道:“三少......”   梦同学笑笑道:“现在的江浙,好像一大块蛋糕,任何一个人都想咬上一口,问题是,僧多粥少,所以,能够吃上蛋糕的人,就需要一种资格份额的验证。他们,现在,就是在竞争一个吃蛋糕的份额,我没有偏袒哪一个,你看,我还公平吧?”   “额,公平?.......”杜六儒很想说,三少,在你的眼里,还有公平那种缥缈的如同神迹的东西吗,其实你老早就心中有了份额,你如此做,只不过是在消耗江浙的势力,达到你梦家将来更加阔通顺畅的经营渠道而已。    三十四章 我能力低 就只会坑人了   南宫府邸的大门之外,停着一辆双辔也就是使用两匹马拉奔的比较大型的豪华版马车,如果按照数百年之后的交通工具级别来说,应该是跟玛莎拉蒂、保时捷911、兰博基尼等比较高档次的跑车站在相同一个档次的。   既然是高端大气的跑车系列,驾驶室的人应该身穿一套比较非主流的服装,然后捣鼓一个拉风的爆炸发型,然后嘴巴迸溅一些火星人才可以明白的词汇,一副加重城市喧哗的嚣张跋扈,仿佛对别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脱离了这个落后的时尚而恨铁不成钢而痛心疾首。   事实上,坐在驾驶室的美人儿非常的温柔而恬静,白衣如雪,娥首低垂,仿佛在思虑着什么比较复杂的事儿。   梦中游同学抱着马婉儿走到近前,敲了敲车厢的木板,道:“想什么呢,几个月没见吧,用得着魂不守舍肝肠寸断的样子么?”   白衣人美人儿抬头,一脸幽怨:“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百日不见,长江葬愁。”   梦同学挥挥手:“我不认识古人,我只认识一个会哄我开心的会让我感觉到很轻松的俞钰姑娘。看来我弄错人了,我要把你送回进去。”   “我说爷,”俞钰姑娘嘟起嘴巴,气鼓鼓的样子,“我好歹让你开心那么久了,你哄我开心一下会死啊。”   梦同学怀里的马婉儿轻轻拍拍他,示意把她放下来。   梦同学刚刚放下马婉儿,座驾上面的俞钰姑娘却忽然一个弹跳,往梦同学身上跳来,小嘴巴还一个劲的娇嚷:“宝宝也要抱抱。”   “抱你妹啊!”梦同学虽然很气恨,但是知道这位娇滴滴的人儿身子脆弱,不抱的话,让她掉在地上最低限度要落个腰椎盘粉碎性骨折,只得在一手抱住的时候,另外一手狠狠拍在她的柔臀上面,“不知道我忙啊,那么喜欢让人抱,不会找别人抱去啊。”   俞钰姑娘扔给他一个无耻的白眼,打自别人知道她是梦家三少的女人之后,连点钟都不敢,别说抱了,也只有南宫亮那个白痴,为了惹怒梦家三少才会那样做的,当然,南宫亮也就是找一个激怒梦家三少的理由而已,他志在凌云,一个女人绝对打不动他,所以,他压根底就没有碰过俞钰姑娘,他的理由非常简单,他冲刺人生巅峰的锐气,绝不能够浪费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梦同学把俞钰姑娘放下,拉开车厢门儿,让她们两个美女进去,然后对杜六儒道:“老杜,我和你一起在外边,也可以轮流驾车。”   杜六儒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感动,三少的深意是不愿意让他感觉到自己堂堂一个名震江湖的老人给他一家子做车夫的尴尬啊。人生,有友如此,何足憾哉!   杜六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先一步登上驾驶室,抓起了方向盘,哦不对,是缰绳,待得梦同学上了之后,便开始扬鞭起步了。果然是跑车级别的,很快就远远把南宫府邸扔下了。   远远,传来杜六儒的声音:“三少,现在去哪。”   “吃饭。”   *********************   人生,最大的一件事情,它非常彻底的贯彻了人的一生,那就是,吃饭。   这是不争的。   人,活着,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权,可以没有女人,但是,绝对是不可以没有饭吃。   当然,如果一定有人气势汹汹的挺身而出钻牛角尖,拿西方的西餐说那不是饭照样可以养活人,那么,可以视作是一种知识贫瘠到了荒芜程度的无知,饭,不仅仅纯指大米做的饭,而是,它囊括了所有的能够解决温饱的食物。   就好像,此时此刻的南宫府邸里面的现象一个样子。   南宫世家的子弟在三位长老的吩咐之下,摆了整整十桌酒菜。   孔子都说了,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相聚,相遇,皆是缘。   何况,打架、杀人,和减肥一个样子的,都是力气活,空着肚子,哪里来力气杀人或减肥呢?   吃吃吃。   一位南宫大长老很客气,举起筷子,向还有些迟疑不定没有入席的客人很是真诚和热情的招呼:“吃菜,喝酒,打不打,怎么打,一会再说,天大的事情,先侍候好了肚子罢。”   一位胡家老人看着桌子上的色香味俱全勾引人食指大动的酒菜,拼命压制着狼吞虎咽的冲动,强迫自己以平静的语气说话:“南宫于浩长老,你不会是想一桌子酒菜就轻松把我们一窝端了的幼稚吧?”   南宫于浩哈哈笑道:“胡开山,你都说那是幼稚了,依你看,我南宫于浩是幼稚的人吗?”   南宫于浩旁边的南宫长老淡淡道:“大家都是老江湖了,下三滥的东西,能够逃得出老江湖的法眼吗?”   所谓的蒙汗药所谓的迷魂汤,在他们这些老江湖眼里,实在不算什么,否则,他们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胡开山只得同意:“有理。”   一直没有吭声的那位南宫长老瓮声瓮气的道:“我们南宫的家底,你们也知根知底,整个家族,就剩下这些子弟了,他们还不是一起在吃么?换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今天,你们在此的全部人陪着我们一起死了,你们各个家族,虽然根基遭受动摇,而我们南宫世家,势必全军覆没了,我们已经到了死不起的地步了。”   墨子节轻轻叹息道:“不好听的话,反而是最实在的话。南宫不遇长老这话,让人汗颜了,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大家入席,吃饭吧。”   另外的几个家族的人似乎隐隐视墨子节马首是瞻,这一点,南宫世家的三位长老也慢慢明白了一件事情:看来,几个大家族抱团跟南宫世家开战,离不开墨家从中运作的主导作用。   果然,墨子节开吃的时候,其余的人也不再矜持,纷纷找位子落座,开吃。   吃了七七八八的时候,有的人已经开始舒舒服服的伸懒腰打嗝儿,好像在一场豪华的盛宴之中,经过奋发图强,力拔山河,终于杯盏交错之间,在举筷如飞之中,完美的完成了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件事情。   南宫于浩跟墨子节轻轻碰了下杯子,喝了酒之后,忍不住有些怀疑道:“墨长老,我有件事情想问,却不知是否该问?”   墨子节淡淡道:“你问。”   南宫于浩迟疑了一下,道:“梦家远在几百里开外,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筹齐那么一笔巨大的钱银?”   墨子节眼睛光芒一闪,微笑道:“你是认为,梦家没有那个时间对吧?”   南宫于浩道:“如果你们这些护镖的人都可以插上了翱翔天空的翅膀,我也可以相信的。”   墨子节轻轻叹息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于浩长老,你是怀疑这些钱箱是假的,我们被梦家三少坑了,所以,你不想我们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拼个你死我活,对吧?”   南宫不遇还是瓮声瓮气的道:“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梦家三少纯碎就一土匪痞子,他没利益还要抓几把呢,那么庞大的一笔财富放在眼前,如同一条香煎鳕鱼放在猫的鼻子下面,这条猫居然没有动心,难道,他戒掉了已经在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习惯吗?”   胡开山淡淡道:“关于三少,我保留置评。既然,大家也熟悉三少的为人秉性,那么,你们就得从一些另外的思路去寻求答案了。”   南宫于浩眼神精光一闪,道:“难道,这些钱银不是梦家三少的?”   胡开山弹了一个响指,道:“聪明!不过,也不可以说完全不是三少的,至少,其中的六分之一,是三少在江浙地面的梦家商家筹集的。”   南宫于浩呆了呆:“六分之一?那么,其他的呢?”   胡开山道:“你这人点赞不吃劲,刚刚夸你聪明,转眼又糊涂了。好吧,告诉你算了。其余的钱银,是我们几个大家族和另外三大世家的友情赞助集合在一起的,有趣吧?”   “什么!?”   南宫于浩忍不住站了起来,然后,颓然无力的坐下,面色苍白,眼神绝望了。   另外两位南宫世家长老也悲然不语。   到了这个时候,三位长老才明白了,就算是倾倒太上老君的八宝丹鼎灵丹妙药汇聚南宫府邸,也挽救不了南宫世家的坠毁。   这一刻,他们愤恨到了极点,几乎想拉起南宫亮的尸体,效仿伍子胥鞭尸楚平王,将他狠狠的鞭打,打得活过来又死过去。好好的一个大世家,不仅仅解决了家族中几百口人的温饱问题,还甚至还带领着大家齐奔小康,在全球富豪榜上也占着非常靠前的位置。这倒好,没有好好的守住家业也就算了,还玩什么不思进取就不是好孩子的破玩意。好吧,玩玩也就算了,你说你招惹梦家的流氓土匪干什么呢?如果,你不招惹梦家的流氓,他会来江浙捣乱吗,没有梦家流氓的捣乱,墨家胡家齐家沈家曹家他们敢放一个屁吗?端木世家欧阳世家上官世家他们会推波助澜一齐发力置我们南宫世家死地吗?   南宫亮,是南宫世家的亡族罪人!   李木匠的腰子好了没有,让他做一个十字架,把南宫亮这丫给钉上!   南宫世家的三位长老都面如死灰,呆在那里。   墨子节站起来了,懒洋洋的道:“钱啊钱,好像女人一样,没有了不行,多了又让人难过。”   胡开山淡淡道:“墨长老,现在就算没有女人,你也行吧?”   墨子节看似一拳轻轻递出去,嘴巴笑骂道:“滚!”   胡开山也似漫不经心的挥出一掌格挡上去。   砰!   一声沉雷般的闷响。   哗啦哗啦——两人旁边的桌子生生被他们拳掌相交爆发出来的猛烈气劲震的翻飞了出去,然后在半空中缤纷破碎。   刹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导致两丈的方圆之内,除了几个功力精湛的长老还能够站稳身子,其余的人都被无差别的震飞。   桑桑桑桑桑桑!   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   当战争到了难以避免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永远是金科玉律。   这一场战斗,和月事紊乱的女士一样,来的太突然了。好像明明算好了的日子还远远没到,跟久别相聚的丈夫正准备好生验证一下古人久别胜新婚的理论是否能够成立,它就那么烦人的来了。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无以伦比的幸福,譬如,南宫世家的三位长老。   混战的发生,让原来神情呆痴的南宫世家三位长老看到了希望:如果,噢,不是如果,而是得到了证实,这些箱子里面放着的巨款,也足够在很短的时期之内恢复南宫世家丧失了的元气了。   他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泛起充满希望的眼神。   抢!   抢钱,跟抢女人一个道理,手快有手慢没。   这个世界,钱多,女人少,按道理,是应该女人比钱重要的多的,只不过,奈何,在没有掌握足够的钱的手,连抢女人的资格都没有,故之,在抢女人的前提,就必须先抢到足够的钱。   战斗,是残酷的。   额,也许,应该说,现实是残酷的。   面对南宫世家数十个高手的参与,战斗进入了白热化。   也许,有人忍不住疑问,怎么,几个原来抱团作战的家族,就不继续合作,先把南宫世家的人干趴了,再心平气和的坐落下来,猜个剪刀石头布,谁最后胜出,谁就获得钱箱的巨款呢?   啊,呸!不是我个人意见,而是各位江湖大佬们含一口三鹿喷死你!   江湖。   何为江湖?   如果江湖都是一团和气的,永远没有纠纷,没有战斗的,那还谈什么江湖,不如大家都去跳广场舞算了。   江湖,是热血的。   江湖,也是现实的。   先干趴南宫世家,起不到实质的作用。什么攘外必先安内的狗屁论调,在这个时候,没有一张大郎烧饼值钱。   都到了这个时分了,梦家流氓,哦,是梦家三少,他都说了,这些钱银只够一个家族使用,也就是说,这里面,包括南宫世家在内的几个家族,只有一个家族的人可以最终的活着,拿走这笔巨款!   故此,除了自己家族的人,任何一个家族,都是敌人!   这一场战斗,非常的带劲。大家都酒足饭饱的,出招特别有劲道。这不,随便一刀切下去,就可以把对手的肚皮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胃里面来不及消化的山珍海味好东西呼啦啦就流了满地。   那个一拳砸在对手的胸膛,对手怒喷的血液还带着浓郁芬芳的酒味。   甚至,有一位脖子被切断了,居然可以看见喉咙留着被削断一半的馒头。   如果,梦同学在场,他一定会给予很高的评价:好刀!   同时,他也会非常之羡慕和赞誉:究竟是大家族的子弟啊,在金属刀具管制严厉的元朝,个个不仅都富裕了起来,更加难得的是,人人的都有纯正的金属刀具,非常了不起啊。可怜,那个专业的杀手于谦宝,却还是使用一把木头剑,真是人比人,要死人啊。   ***************   不过,梦同学现在的样子,好像没有因为谁而纠结的表情。反而,他满脸的凝重,看着满桌好酒好菜,眼神充满着警惕的看着几个人:端木世家的端木白,欧阳世家的欧阳深,上官世家的上官三妹,墨家的墨虎。估计,经过唯心主义和唯美主义一番搏杀之后,才以一种小心翼翼的辩证主义寻求答案:“你们,想干什么?”   上官三妹笑笑道:“我说不干,你看成吗?”   永远是她身旁的护花使者欧阳深花痴劲又出现了,气呼呼道:“你说干,也不成。”   墨虎轻轻道:“三少,我是代表我们墨家感谢你的。”   梦同学自我感觉相当大气的的摆摆手:“不客气,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就剩下坑人的伎俩了。”   众人翻白眼,几乎异口同声的吐出一个词儿:“无耻。”   “额......”梦同学感觉很热,要擦汗的样子,身旁两边立刻出现了两块软丝手帕,一张手帕擦一边脸。   “呃,中间的鼻子地儿呢?”   左右两边同时响起两声娇叱:“自己擦!”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瘫了满桌子的人,即使是杜六儒也被感染了,露出开怀的笑容。他不由深深感慨:年轻,真好。   端木白忽然压低声问梦同学:“三少,你想看看那些被我们藏起来的钱银吗?”   梦同学眼神露出无比的炽热,好像一个失眠的矮矬穷漫无目的悠悠荡荡的来到了沙滩,正巧碰见了心中的女神出水芙蓉般徐徐在水面上展现迷人的身姿。   只是,这种热情洋溢的遐思很快被他掐断了,他摇摇头。   上官三妹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去看看,看一眼,又不会少了的......”   众人忽然一齐把眼光刷刷刷的集中在上官三妹的身上,同时都一脸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表情。   上官三妹立刻闭嘴。她忽然懂了,如果三少去了,看见那么一大堆白花花钱银,少,是势在必然的事情。   一旁的墨虎在默默的擦汗。因为,梦同学老早已经定夺了下来的,这笔巨大的财富,谁都不可以动,就是给他们墨家大展拳脚,替补四大世家南宫家族位置的启动基金,若是少了也就是他墨家的事情。他很想站起来,大声对上官三妹嚷道:钱,就好像美女一样,耳朵听到的数字宛如穿着衣服的美女再美也可以相对的控制占有的理智,而看到实实在在的现金便如同脱掉衣服的美女,理智,是很难经受考验的。   梦同学抓起一块抹桌布给墨虎扔了过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样,我是那种看见钱流口水,看见美女拔不了腿的人吗?”   众人只好服气了,概因,看见钱不知道三少的反应是咋样,至于美女嘛,好像,好像是......   马婉儿幽幽道:“好吧,我承认,是我拔不了腿。”   梦同学轻轻拍拍她,轻轻的柔柔的道:“婉儿,有些人,注定了,一眼,便是永远。所以,我们之间,你无须背负任何负面的情绪。”   马婉儿轻轻点头。   “吃饭。”   众人默默吃喝了一会儿,杜六儒终于把忍耐了好久好久的疑问问了出来:“三少,既然,钱银都给端木公子他们偷梁换柱藏起来了,那么,现在,放在南宫府邸里面的木箱里面是什么东西?”   梦同学淡淡道:“石头。”   “噗!——”   幸好老杜比较上年纪,知道吃饭离桌三尺的行为规范,在几乎被呛的要命的时候,赶紧低头一口酒喷在地上。猛咳了一阵子,才含含糊糊的道:“三少,你真会坑人哪。”    三十五章 灰 飞 烟 灭   南宫府邸。   真是人多好办事。   六个大家族,上百名高手,虽然各为其主的为自己的家族战斗,按比例来说一个敌对五个,但是,另外一种说法是,不用任何顾忌伤了盟友,随随便便逮谁打谁,感觉比炎炎酷暑灌了碗冰镇,超爽!   而且,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参战的都是各族的精锐高手,二是高手们的手上都有实打实的宝刀利剑。   高手之间的生死搏杀,绝对不是街头的阿姨大婶那般推推搡搡,揪揪头发扯扯罩子,然后哭哭啼啼了一番,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順理好发型,拎起菜篮子继续上市场买菜做饭。   高手搏杀,原本就是要命的事情,何况,当高手手上有了杀人的利器之后,便如同把握着死神的收割机器马克沁重机枪,迅速地收缩了结束的时间。   仅仅在一顿饭的时间之后,整个南宫府邸安静了下来。战斗结束了?   NO!   只不过是,站着的人没有几个了。   墨子节。齐灵山。沈然道。曹玉山。胡开山。南宫于浩。南宫不遇。   也就是说,墨家,齐家,沈家,胡家,曹家,五个家族就剩下他们五位长老了。   南宫世家原本三位长老,也壮烈了一位了。   现在,他们安安静静的站着,好像在等着回合钟鸣,可以坐下来,让贴心的助理招呼几个心灵手巧的人儿给他们捏捏脖子捶捶大腿的舒服享受,以便进入下一回合的战斗。   夜风徐徐,浓郁的血腥气息,似乎凝固了每一寸的空间,让人几乎难以喘息。   地上,花圃里,宛如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刚刚进行了一场巨大的肢解工作之后,工人来不及收拾,便被保护动物协会的爱心人士抓了一个现行,只好充满万般无奈之下,被作以现场取证的要求而保留下来。那是一种,让人脊梁发冷的惊心动魄的残忍场面。   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这个原因,应该是由于利器过于锋利和高手们在出手的力道上面没有掌握好火候导致的,一击之下,非死即残。   好兵器,好劲道!   遍观现场还可以站着的七人,也就是南宫于浩和南宫不遇两人并肩靠着站在一起。   另外的五人,都独立的各居一方,好像有点近似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说的也是,除了南宫世家两位长老同出一家,只有他们敢于相信将自己的生命交给对方,所以说,团体很重要。   然而,当,某一个团体的凝聚,已经威胁到了多数人的根本利益的时候,团体,往往是首当其冲的需要迎接众矢之的狂风暴雨的打击。因为,现场太简单了,南宫世家的三位长老虽然死了一个,但是还有两位,其余五个家族都仅仅剩下一位长老,小学的数学计算方式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各个家族都拿出一人,我们也拿出一人,当混合运算的结果为零的时候,南宫世家还可以有一人活着。   活着,是什么概念?   活着,就是,希望。   墨家等五个家族的代表,当然不乐意看到这种跟他们初衷完全违背的现象。   他们五大家族的根本原因,就是要打垮南宫世家,将南宫世家彻底的抹杀,而绝对不是带着一笔财富过来帮助南宫世家的,这一点很重要。   刚才嘛,大家打打杀杀,当做饭后甜点也就算了,餐后去KTV嗨皮,你们南宫世家却要把大家名分下的美女全部大包大揽,这可是不够厚道了。   墨子节和另外四个家族的长老相互看了递了一个眼神,大家会意的轻轻点头。   今晚,不论谁活着,哪怕是让一条狗活着,就是不能够让南宫世家的人活着!   蓦然。   五道身影,宛若怒射弓矢,聚焦到了南宫世家两位长老的身上。   虽然,刚才战斗的非常激烈,但还是留着一些没被打砸波及的罩灯,灯光也许有些暗淡,却还是可以看出来,不管墨子节几位大族长老,还是南宫世家两位长老,他们身上都受了极度的重创。   墨子节他们身子腾空而起,便纷纷触动了伤口因而迅速加大拉裂了伤口,以致,可以看见,他们的人在空中迅速地移动他们身上的伤口也猛烈的飞溅着殷红的血液。   血,如雨下。   流血,如同在生命的柴垛上点燃了一把猛火,迅速地抽干着每一个人的体力。   南宫于浩和南宫不遇,两人没有动。   或许,他们只能够是这个样子眼睁睁的呆着,好像菜园里面那一棵娇嫩的白菜乖乖的等着二师兄进来拱的样子。   在很多的人眼里面,他们似乎有些犯傻,怎么就不知道闪躲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身上的伤,并不轻于任何人,甚至更重,重到了移动一步都成为极大的奢侈。   他们现在的情况是,往好听的说,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的理智,是视死如归蔑视人间生死的壮烈;往难听的说,只不过是,凝聚浑身上下的每一丝儿力量,争取让敌人在杀死自己的同时也遭受最大程度的伤害!   嗤嗤嗤噗!   刹那,至少有二把剑刺进了南宫于浩的身体,一把剑刺进南宫不遇的心脏一把刀将他的脑袋劈开了两半。   当然,两位南宫长老也不是白死的,沈然道的剑还距离一寸,便被南宫于浩的剑在腹部拉开了一个肝肠寸断的口子,肠子真的一段一段的倾泻而落,而沈长老也毅力非凡,在最后的一瞬间倾毕生之力手腕翻处剑刃递进了曹玉山的胃腑——既然,曹玉山不仁不义在先刚刚拉扯了他膊头一下为他抵挡了南宫于浩的剑为他替死,他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强迫自己去恪守仁义道德了。   墨子节和齐灵山也被南宫不遇垂死一击,双双捂着腹部登登登的踉跄倒退。   唯有使刀的胡开山相对比较幸运。因为,南宫世家两位长老为了加大打击面积,没有采用剑术之中的递、刺、插、掼、穿等技能,而是直接使用了劈技。刚好,胡开山也用刀,也是劈技。当他的刀劈开了南宫不遇的脑袋的时候,南宫不遇的剑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对上他的居高临下夹带万钧雷霆的惯性劈击,刀剑相交,失去大脑调令的剑自然再无力顽抗,被磕飞出去。   但是,尽管如此,南宫不遇的垂死一击是何等霸道,胡开山虽然逃过断肠破腹的危难,却被震得四肢百骸如同完全碎裂了一般,“哇”的鲜血长喷。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依稀听见了“叽”的一声轻轻的声音,声音有些干涩,好像金属器具在骨头之中穿过因摩擦而发出让人耳朵难受的声音。   慢慢的,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面似乎多了一些东西,慢慢的,他低头,看见了自己心脏之处,露出了一截开始缓缓滴落血珠儿的剑尖,全身的气力,几乎在一瞬间被完全抽干,来不及扭头看一下是谁在后面下黑手,高大的身躯便如同一堆遭遇涨潮的沙塔,猝然倒下。   齐灵山抽回胡开山身上的剑,扭头看着墨子节,神色有点儿异样:“墨长老,刚才,你明明有机会,为什么不出手?”   墨子节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声音因为中气受损而柔弱,但是,眼神之中,却流露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坚强,他缓缓道:“虽然,我们墨家很希望在南宫世家落幕之后,替代他的角色,但是,我们之间的竞争,却只不过是落在某些人计划里面的游戏而已。”   齐灵山吃惊的道:“墨长老,此话怎讲?”   墨子节笑笑道:“嘿嘿,今天,我们打生打死的为了这些木箱子里面的钱银,如果,我告诉你,木箱子里面装着的只不过是一些石头,你会相信吗?”   齐灵山没有表示相不相信,他没有回答,他想以他的行动作以回答。他缓缓的走向那堆木箱子。墨子节也没有阻止,安静的看着他。   锵!   齐灵山一剑劈开一具木箱子。   他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原本应该装着白花花的钱银才是的啊,怎么在吃了顿饭之后,然后又殊死搏斗了一场之后,白花花的钱银就变成了让人拎不起一丝儿激情的石头呢?这一刻,齐灵山恨不得仰天怒啸:是哪个混蛋魔术师变走了我的钱银,赶快出现;我可以使用最虔诚的信仰,手掌按住神圣的《圣经》,向七仙女向红孩儿向申公豹致以最庄严最肃穆的宣誓,我保证,我的剑绝对刺不死你!   忽然,齐灵山扭头冷冷的看着墨子节,冷冷道:“墨长老,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木箱子里面是石头?”   墨子节道:“是。”   齐灵山道:“为什么?”   显然,他的为什么,是在问,既然墨子节早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还要带着十多个墨家的精锐参与最后的死亡战斗,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吗?   墨子节淡淡道:“我如果不如此做,岂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大家,这就是一个骗局?那么,这一场血拼,还能够打成吗?”   为一些石头拼命?自然没有任何人如此犯傻。   墨子节接着道:“如果打不成,南宫世家的精英,能够完全消灭吗?”   不能!   没有利益的战斗,永远下不了狠手的!   这些,齐灵山都明白,也许,唯一不明白的是:“墨长老,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墨家不惜如此损耗,从中,可以获取到什么样的利益呢?”   墨子节轻轻道:“三少答应了,送一份大礼给墨家,这份大礼,就是南宫世家消失,墨家顶上去。”   齐灵山眼里厉芒一闪,然后很快黯然了,轻轻叹息道:“果然,南宫玄说的不错,三少下的一盘好狠的棋,我们都是他手上的棋子。”   声音一顿,然后盯住墨子节道:“好吧,墨长老,让我们来结束最后一战吧。”   墨子节苦笑道:“你看,我们的样子,你确认我们是还可以继续动手吗?”   两人默默的深深的对视了一眼,忽然同时仰天大笑。   他们大笑的同时,都放开了捂着腹部的手,汩汩的血液,便再无任何阻拦地奔涌而出。   笑声之中,齐灵山忽然愤怒的叫道:“三少为什么要选墨家?我不服我不......”   应该还有一个“服”字没有说出来,便气断魂消,一头栽倒。   听着齐灵山最后的话语,墨子节的眼神也露出一丝儿的迷惑,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何况,即使是,他知道,也没有回答的时间,随着齐灵山倒下,他也气绝身亡了。   静悄悄的院子,出现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一位绿裙年轻女子慢慢的走着。   淡淡的灯光之下,可以看见是一张娇艳似火的脸,这好像跟她偏于柔顺的衣着不那么搭配,而事实上,你却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不协调的感觉,仿佛,就算她穿着世上最粗糙的布衣,也一样可以完全诠释她身姿的美感,正印证了古人那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   绿裙女人在凉亭下面站了一会儿,霍然身子一晃,如似一缕青烟,快似鬼魅,眨眼间便掠过了一圈,所过之处,油灯,火把,漫空飘飞,很快,燃起了熊熊烈火。   很快,整个南宫府邸都吞没在熊熊烈火当中。   站在火光之外,绿裙女人痴痴的看着逐渐消失的南宫府邸,如同一弦清流的美目闪现着一丝深深的寒意,轻轻低喃:“梦中游,你杀我夫君,他咎由自取,我可以原谅,但是,你如此残忍的倾覆整个南宫世家,我方如诗若不报此仇,岂有何颜面再以南宫世家人居之?!”   蓦然,足尖一点,身影如似一缕轻烟在夜空之中,微微一闪,便飘忽消失了。   **********************   “挨次!”   梦中游同学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摸了抹鼻子,喃喃道:“不会是谁在诅咒我吧?”   欧阳深点点头道:“这个倒是难说,毕竟,三少你得罪的人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在打不过你,又闹不过你的情况之下,唯有过过嘴瘾也是有的。”   上官三妹道:“深哥,你就别瞎捣乱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迷信那一套,对于我们是完全免疫的。”   欧阳深摇头,道:“三妹,你弄宁了我的意思啦,我只是在提醒三少,还有什么潜在的人需要怎么样的处理而已。”   梦同学点点头,也同意了欧阳深的细心,问道:“譬如呢?”   欧阳深道:“南宫玄有五子,南宫亮居末。也就是说,南宫亮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有四个哥哥,老大南宫煌,老二南宫洛,老三南宫道,老四南宫图。”   梦同学道:“南宫煌和南宫洛据在京都任官,南宫道远去扶桑,据说依附在刚柔流门下,数日之前,追杀我的几位扶桑忍者,便是通过他的介绍过来中土的;至于南宫图,在北方经营商业操作。对吧?”   欧阳深忍不住称赞道:“看来,三少来江浙之前,做足了功课了啊。”   上官三妹白了他一眼,如此白痴的事情,居然轻易的出卖了珍贵的点赞,都不知道点赞对于一些家道贫穷的孩子来说,点赞由来是那么的稀罕,他们不是名门大户家里的公子或格格说句屁都不值的话就被点赞砸的昏头转向,贫苦人家的孩子,就算你说的道理非常有理,别人也视若无睹的。上官三妹在感慨的时候,只能够无语的摇摇头。   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   梦家三少如果对江浙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的来,那就不是来找人,而是来给自己找麻烦了。   曲终,总是,要人散的。   大家都站了起来,没有更多道别的话,所有的话语,尽在离别的一个深深的凝视之中。   最后的最后,还是墨虎忍不住问出一句已经在他心窝憋了好久好久的话:“三少,你缘于何故,会在墨家、齐家、沈家、胡家、曹家里面选择了我们墨家呢?”   众人的脚步都顿住了,显然,这个问题几乎纠结着所有的人的小心肝。   梦同学伸出手在他的膊头轻轻拍了拍,然后,笑了笑道:“如果,我说,在其他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当中,因为你的颜值最高,你会不会相信?”   墨虎楞了楞,讪讪道:“三少,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哎,这个社会,是看颜值的社会,你也就认命了吧。”   众人鸡皮儿掉了满地,纷纷抢步上马,一副恨不得立刻远离梦同学的样子。   墨虎也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害怕梦同学真的从那个什么什么泰国改变了取向回来,被他抓去充当小白鼠般试验品验证他的手术是否成功,那个时候,哭都没地儿去了。   端木白坐在马鞍之上,没有立刻走,而是沉声道:“三少,大嫂她马家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吧。”   梦同学点点头,道:“好。”   端木白墨虎他们走了之后,杜六儒也起身告辞了,他的意思是给梦同学支使一个镖师驾驶马车,送梦同学和他的两个美人儿回梦家的,但最终,梦同学不许了。   说的也是,几日之前,“飞云镖局”遭遇劫镖,伤亡惨重,活着的几个兄弟,还躺着呢,哪能让人家负伤劳累呢?   梦同学只好自己做车把式了。沿路上,他的心里,始终纠结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好像哪个非常重要的环节给遗漏了。   什么漏点呢?   车厢里面忽然传出马婉儿的声音:“咦,这里不是妙玉师太居住的明月庵么?”   某梦同学抬头,果真,不知不觉的,居然到了一片竹林之中,竹林深处,正是明月庵。   一缕清风拂过脸庞,梦同学的脑海猛地灵光一闪,终于,让他想起是遗漏了什么了。他回头问马婉儿:“婉儿,南宫亮有没有妻子?”   里面的马婉儿似乎一下子错愕,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梦同学为什么会想起南宫亮的妻子,莫非,他泡了南宫亮的老娘还于心不甘,还要把他的妻子也泡了?这个样子,好像不好吧?   “婉儿?”   马婉儿轻轻道:“有是有,不过,那个女孩很冷漠的,连我这个做婆婆的都从来不买账。”   梦同学非常惊讶,在这个时代,做婆婆的不仅辈分高了,而且,非常具备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年轻的时候,她们因为在作小媳妇的时候受到婆婆的严厉甚至是苛刻的对待,当角色替代之后,她们便将年轻时候所遭遇的灾难变本加厉的灌注在年轻的小媳妇身上,于是,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便薪火相传代代不绝。   可是,南宫亮的妻子,居然能够无视这一套被极为尊重的文化传统,只能够说明了一个问题:她有无视的资格!   梦同学不由陷入沉思:“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马婉儿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她叫方如诗,是京城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她是眼神非常的冷,看着人的时候,好像如同看着死人的冰冷,所以,我一向不喜欢看见她,估计,她也不愿意看见我。”   “奇怪的是,就是南宫玄老头子都不敢对她有任何异议。嗯,很奇怪的一个人。”   梦同学忽然向着明月庵扬声道:“师太,为我看一下人,我去去就来。”   手掌在鞍上轻轻一按,身形飞起,破空而去。   明月庵的门处,淡黄的灯光下面,慢慢是转出了一条灰色的窈窕身影。    三十六章 他还有不敢做的事吗   有时候,人的态度很重要,比如一个差生和一个优生坐在马桶玩手机,他们虽然是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但是,对差生的点评是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玩一些不正经的玩意儿,所以差的一塌糊涂;对优生的点评,却是,你瞅瞅,人家对待学习多认真刻苦,就是蹲个马桶,都没有浪费一丝儿的时间,优秀的成绩,就是如此修炼出来滴!   故之,对待一件事情的关键,往往,取之于,拿怎么样的态度去看。   梦中游同学作为一名曾经站在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也许,在所有的服务行业当中,杀手的尊严甚至输给一位饭馆的洗碗阿姨,因为洗碗阿姨的工作层次或许比较低一些,但是,洗碗也仅仅是一种低阶级的生活方式,毕竟是通过劳动而获取生存资本;但杀手不同,他是拿别人的生命换取一种价值——也就是说,杀手,对于生命的最大体现,是构建在他的价值观,这几乎跟菜市的猪肉青菜没有什么区别——而恰恰,生命,从来是相互尊重的,当你开始践踏道德,把人的生命视作货物有价买卖的时候,你已经将别人的尊严完全撕碎了,你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大度的给你一张完整的尊严而尊重你的生命呢?   而且,杀手必须的兢兢业业必须的严谨,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概因,洗碗阿姨一时的失神,也只不过摔坏了几个碗碗碟碟,就算是没有素质的小气老板,也不过是气恨交加炒她的鱿鱼;而杀手的松怠,那是会丢掉性命的。   所以,多年的职业习惯,促使了梦同学对待每一件事情的态度,都非常的谨慎,绝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尤其,对于南宫世家,这个犹如一巨大的毒蛇,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不把它彻底的弄死,让它得到一口气的复活机会,便会叫它给狠狠咬上一口!   **************   梦同学到了南宫世家府邸的时候,南宫府邸已经消失了,剩余的,只是一片残墙断瓦,烟雾笼罩的废墟。   梦同学轻轻叹息:“好果断的手段!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哪。”换作在前世,梦同学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自然无所畏惧。但是,现在穿越重生来到了梦家,不管怎么样,究竟是梦家的一份子,便该承担起梦家的责任。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为自己活着而活着的人,他的身边有了亲人,有了责任。   梦同学眼里精芒一闪,掉头就走。   他想起了竹林之中等着他的两个女人。   虽然,以妙玉师太的高绝武功,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所谓关心则乱,他还是不那么放心的。   *************   其实,在梦同学离去没有多久,一个身穿绿裙的美艳女人便出现在竹林了。   马婉儿刚刚准备掀开车门下来跟妙玉师太打招呼,毕竟她们之间都是老熟人了,遇上,不聊聊天,好像不礼貌的样子。   而还远远站着在庵门口处的妙玉师太却阻止着道:“夫人,不要动。”   马婉儿微微一愣,抬头,便看见了绿裙女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道:“如诗?你怎么来了啊?”   绿裙女人没有搭理她,只是看着妙玉师太,漠然道:“妙玉师太,你准备管这档事儿?”   妙玉师太轻轻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耳。”   绿裙女人冷笑:“没有想到梦家三少的口味还真重,不仅对有夫之妇乐此不疲的勾搭,居然对出家尼姑也兴趣盈盈,果然没有辜负流氓的责任。”   马婉儿愤然:“方如诗,你算什么,我的事,轮不上你指手画脚。”   方如诗冷笑一声,冷冷道:“你的事原本与我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只不过,你既然是梦家流氓的女人了,那就不幸了,我不会让那个流氓舒心的,我要从他身边的人慢慢的剔除,也好让他享受享受所有亲人逐渐消失的痛苦。”   方如诗的语气很缓和,却很坚决,让人不由自己的采取了对她深深的信任,她的确可以做到。   她马婉儿心脏一抽搐,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爬上脊梁,浑身都冷意无限。   妙玉师太平淡的眼神忽然闪现了一抹寒芒,缓缓道:“无量尊,施主还是请走吧。”   方如诗没有说话,忽然挥起衣袖,遥遥向着马婉儿迎空一拂。   波!——   一声空气的碎裂声,仿佛,方如诗和马婉儿距离三丈的空间宛如一张被冰封的玻璃被突然砸破了一般,化作了无数块冰凌碎片暴然迸溅。   妙玉师太也是袍袖一挥,却是送出了一阵奇怪的风儿——为什么说是奇怪?因为,这风儿的速度非常的快,如似猛烈的龙卷风,然而,却非常的柔和,好像一个好心的阿姨,担心空中的冰凌碎片伤害了衣着单薄的苦孩子,爱心爆棚的清理去了所有的冰凌碎片。   后发而先至。   方如诗没有再发第二招,只是楞了楞,惊讶道:“西昆仑的‘先天一炁’气功?”   妙玉师太道:“你也不差,能够把天山的‘雪莲盛开’绝学达到如此精湛的境界,应该是天山大侠方三石的嫡传弟子吧。”   方如诗又是一愕:“你认识家师?”   妙玉淡淡一笑道:“方大侠与贫道师尊十多年前曾一聚,贫道有幸执以侄辈拜见一面。”   方如诗脸色一沉,她可是知道的,她的师傅眼高于顶,并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被视作师侄的,有资格的,都是他老人家比较喜欢的人儿了。而能够让他老人家喜欢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由此,也能够看出来了,妙玉师太不不简单啊。最深刻的,就是,刚才虽然仅仅一招,但是,不难看出,自己比她距离马婉儿近的多了,而她却后发先至,在速度上,自己就输了一小截。   这一战,不好打啊。   方如诗是一个相当果断的女人,当事情不可为的时候,她是果断中止了。她微微抬起脸,对妙玉师太道:“既然,师太与家师有如此渊源,再加纠缠,便是小女子有失礼仪了。罢了,小女子退。只不过,师太还得转告那个流氓,我方如诗和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妙玉师太道:“那可是他的事情,无须贫道知会,他也该省得,世上,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就会随着某一个缘结——至于,此缘是善还是恶,只有天知道了。”   方如诗没有说话,微微一点头,掠空而去。   望在方如诗已经消失的身影,妙玉师太嘴角轻轻弯起一丝苦笑,轻轻低喃:“呀,三少,你真敢啊,连天山的人都给招惹了,你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做的吗?贫道服了,都想跟道祖说跳槽,转随你去了......”   如果梦同学在的话,估计是非常乐意的,还充满煽动的鼓励:“如果可以的话,你带着你的妹妹们,额,罪过,是师妹们,都一起来吧,虽然,我这人比较喜欢低调,但是,我还是比较乐于助人的,你们给道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让他老人家整天为了让你们可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成就道果,可是忙碌奔波的没日没夜啊,操劳的心焦力碎啊。做人嘛,要懂得尊老爱幼,要承传华夏几千年的文明传统,做一个文明的人!”   当然,当梦同学回到竹林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邀请妙玉跳槽的机会了。   说的也是,明月庵供奉的是三清道祖。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马婉儿和俞钰姑娘都被请进了庵里,在妙玉师太的陪同之下,静坐在蒲团上面,静听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中年比丘尼呢喃轻诵经文。   马婉儿却知道的,这位看似中年比丘尼,其实已经七十多岁了,只是她保养极好,或许出家人清心寡欲,没有太多的红尘纠缠,心态自然平和,因而岁月的痕迹都难以奈何与她。   她的脸型有些儿清瘦,却更多的清秀,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候应该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   马婉儿虽然不知道坐在对面这位看似平和的比丘尼是天下之间神一般的站着的巨人之一,只是知道,她是妙玉的师傅。妙玉师太经常送给她的“驻春丹”,便是出自她的手。所以,对于恩人,她几乎比妙玉师太对她师傅的态度还虔诚与尊敬。   中年比丘尼终于诵毕经文,缓缓抬头看着马婉儿,轻轻道:“夫人,看来,你究竟与我们道家无缘啊。”   马婉儿粉脸一红,有些羞涩,轻轻道:“对不起了,大师。”   原来,以前,马婉儿曾经有出尘之心,请求中年比丘尼收留她,却被拒绝了,说她红尘孽缘深重。   于今,她心有所爱,已经有选择的屏蔽了她以前的某些冲动的决定,不料大师有旧话重提的意思,她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   中年比丘尼扬目在她额头一凝,顿时,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然后轻轻一叹:“哎,所谓红尘多淤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又恰如久积成患,需要慢慢的调理,慢慢的梳顺,急之不得。”   马婉儿道:“嗯?......”   中年比丘尼忽然道:“妙清,把客人请进来吧,要不然,他要说咱厚此薄彼,说不准,要把这庵给拆了,这庵可不是咱自家的,没法向主人交代。”   庵堂深处,应该是通往厨房的通道拐角,转出妙清师太的身子,她边走出来边嘟囔着道:“谁啊,那么大的胆子啊,师傅您挂单的地儿都敢拆?”   俞钰姑娘抿着嘴儿,轻轻一笑:“师太看看就知道喽。”   妙清远远没有她师姐的闲逸,急躁似火般,那个样子,倒是比较接近她准备去拆房子的。   很快,她就看见了,俺门口处,马车的旁边,一个年轻的帅气的青衣男子正在极是不满的发牢骚:“不是都说,男女平等了吗,在你们的内衣店让我们男人止步也就算了,还一个破庵都那么讲究,还让不让我们男人活了啊。我要抗议,我要打315投诉,我要上访国际妇联索取一个公道!”   妙清师太忍不住“噗嗤”一笑,扬了扬那一弯柳叶眉,道:“喂,那个姐夫,你要什么公道哇?”   “额......”   梦同学究竟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没有注意一下周边的环境,就说了一些好像不该说的话呢,但是,这位师太的话更让他摸不着脑袋,非常无耻的暗下思索:难道,“紫烟神尼”那个老尼姑,噢不是,应该是老师太,关注到了,也认可了自己的潜力无限,堪比一只牛气冲天的蓝筹股,于是,便义无反顾,全抛了道祖的投资,转移在他这只股身上了?   可当他见到了“紫烟神尼”的时候,这种脱离现实的臆想立刻被他毫无责任的抛弃了。   瞧瞧吧,人家在道祖的熏陶之下,都一把年纪了,还活得那么美丽那么滋润,试想一下,他还可以拿什么作出保证,让妙玉师太更换门庭跟随他之后,可以如此待遇呢?   当然,关于某些引诱人家跳槽的设想,估计,连想都不要去想了。   开嘛玩笑,在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道家大老板面前,直接挖墙脚?估计,就算是他们三位大佬顾及颜面不好意思对一个小辈出手,他们的助理“紫烟神尼”也不会犹豫的长诵道家经文,念死他。   其实,“紫烟神尼”的态度非常的温柔,看着梦同学的时候,让他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丈母娘满意的观看女婿的眼神,尽管那种传说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毕竟很遥远。   “三少,小庵简陋,有些儿委屈了。”   梦同学叹息道:“师太,您这是在骂小子了。正所谓无为遁道,小子虽放荡形骸,却也从来没有刻意求取固形固式的生存之道,万缘随心,是为人生。”   “万缘随心,与道家的无为而道显然是共通的。”“紫烟神尼”轻轻点头,“三少思想通达,果非常人。”   梦同学道:“师太过誉了。嗯,估计,那个方如诗应该来过,该感谢师太的护爱。”   提及方如诗,“紫烟神尼”眼神闪过一丝儿凝重:“方如诗那女娃子是天山大侠方三石的关门弟子,一身绝艺尽得真传,在年轻一辈当中,是为佼佼者。且,此女娃心性刚毅,决定的事,不容别人阻止,你要谨慎待之。”   梦同学轻轻点头称是。   “紫烟神尼”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妙玉师太轻轻道:“刚刚,师妹煮了些粥,你们吃了就歇息去吧,明天早上,便回去吧。”   梦同学看着她,让她顿时生了一些羞涩,低垂着脑袋,轻轻道:“你想说什么?”   梦同学道:“我想,我想听你念‘静心咒’。”   “现在?”   “现在。”   庵外的竹林。   梦同学坐在地上,安静的看着妙玉师太。   妙玉师太似乎逃避着他的眼神,望向竹林深处的幽暗,轻轻念诵着“清心咒”。   梦同学的眼神有些痴了,忽然,仿佛喃喃轻语:“我们,还可以见面么?”   妙玉师太的念诵经文的声音似乎突然被掐住了,凝滞了,然后,缓缓转过脸来,深深的凝视着他,这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化的很复杂,有依依的不舍,有幽深的无奈,有难以遏制的苦涩,有难以掩饰的失落,终是以一声轻轻的叹息而结束,轻轻道:“万缘随心,也是万道随心。有缘,自然而然,无须牵挂,徒增烦恼。”   她缓缓站起身子,轻轻道:“数日后,贫道要随师父回西域了,你切记要时常念诵‘清心咒’,保重。”   “你也要保重。”   妙玉师太缓缓往庵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梦同学心窝猛然涌起一阵难过与惆怅,久久难以平息。    三十七章 我是个听老婆话的人   双辔跑车,哦,是豪华版马车将近梦家,一路上原本叽叽喳喳个没停的马婉儿和俞钰姑娘忽然沉默了。   不是近乡情怯。   而是——好吧,大家帮忙分析一下,情况大体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是风月场所“安乐坊”的头牌姑娘,当她的处女作在梦中游同学捉刀之下成功的获得发表的版权之后,却被江南四大世家之中的南宫世家的五公子南宫亮剽窃了过去。为了版权专属维权,梦同学奋不顾身,千里跋涉,与南宫世家进行了一场讴歌正版的抗争。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在各方各面的正义人士齐心协力帮助之下,为打假倡正谱写了一曲还原正版的欢歌。——俞钰姑娘。   另外一个,是剽窃正版的主儿的亲娘。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么样,所有的正义和邪恶斗争的时候,宛如煮一锅大杂烩,不伤油盐也损醋,牺牲,是必须的。在如此一场近乎惨烈的维权战斗之中,南宫世家终以落败告终。又道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都是人类最爱做的事情之一。一个失败者的下场,获得的,往往不是观众的安慰,而是石块。在漫天飞舞的石块之中,南宫世家被彻底的埋葬。而,偏偏,始作诵者、打算通过剽窃正版然后山寨赚取一些零花钱的南宫亮不仅死去,他的亲娘又爱上了正版的处女作者,随他回家。   矮油,贵圈的关系有点儿乱了。   按理,南宫亮跟俞钰姑娘已经拟定好了婚礼日期,起码上,俞钰姑娘也算得上是南宫亮的准新娘,南宫亮的亲娘马婉儿也可以说是俞钰姑娘的准婆婆了。   可是,当梦同学把她们都弄成了成为他的女人之后,问题就出来了,俞钰姑娘该称呼马婉儿婆婆还是大姐呢?   当然,让梦同学纠结的绝对不是这些,对于他来说,他的女人,不管有多少,基本,跟饭桌上面的菜肴没有多大的区别,他只管随意吃喝就是。   让他所纠结的事情是,说啥子,自己也是一位维权英雄哪,咋没有看见梦家大门红毯铺地,花篮摆列,站着两排脖子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其中一对金童玉女,双手捧着鲜花,在庄严而肃穆的音乐背景当中,迎接他呢?   难道,他们忘记了英雄归来的日期?   至于吗?   不说紫衫于康、灰衣黄岩、白袍郭林早先一步回来,即便是,以梦家的通达消息渠道,江浙事件完毕的当夜,他们就可以接收到了。   可是,梦府上下,真的非常的清静,甚至,连往常一些在前院踢鸡毛毽子的小屁孩都没有个影子,不会是,梦家的所有人突然童心萌发,集体玩躲猫猫吧?   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梦同学一手牵着一个美女,走进了梦府里面的时候,大声道:“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在躲猫猫游戏之中,“我看见你了”这句话几乎是必杀招,基本是屡试不爽的。毕竟,躲藏的人,有点形同做贼般的心虚,让人一叫唤,还真以为被发现而自我暴露。   必杀大招一出,果然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哗啦哗啦的,客厅钻出一波一波的人,哇塞,起码七八十个人,年纪跨度很大,小到十来岁的,老的也有七八十岁了,男女比例也很大严重失重,几乎都是男的,只有梦同学的娘亲和丈母娘赫连夫人以及梦同学的妻子赫连彩蝶三女。   让梦同学讶异的倒不是男女比例的严重失重,而是,充满着惊奇,如此多人,齐齐凑在那客厅里面,不拥挤吗?   他抬起头望了望将近黄昏的西坠日头,虽然时至深秋,但是,江南的秋天,并没有特别的凉爽,如此多人拥挤在小小的客厅里面,在没有空调的朝代,不闷不难受吗?   更让梦同学难以接受的是,你们没有热烈的掌声和鲜花欢迎英雄也就算了,一个个一碌木那样,站在那里,好像之前统一了战线般集体的张大嘴巴,呆呆的,形似观看动物园发生了奇异事件的眼神一齐盯着梦同学看,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梦同学完全不必动用杀手必须具备研究的心理学知识进行剖析,也知道,有些事情,所听到的和真实所见是两个完全迥异的概念。那个样子,就好比,你听说了某个杀人犯在作案的过程之中对被害者进行了虐杀手段,大概,你也仅仅稍微谴责,这个杀人犯真残忍。但是,当你完全注视着他怎般拿着铁锤子活生生的敲碎受害者的身上每一寸骨节,怎般使用生锈的锯子割据受害者的手脚四肢,怎般拿着小刀一点一点的切割受害者的脖子,亲眼目睹着受害者在痛苦万分的徒劳挣扎之中,鲜血慢慢的流淌,一点一点的死去,直到受害者的头颅与脖子完全的分离——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够,你才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残忍”,这个词汇的可怕。   自然,梦同学现在做的事情,或许,跟残忍没有什么关联,但是,总算是,让梦家上下的全体同仁都深深感受到了,梦家三少这个流氓,他的全部属性,在维权的战斗之中,成功的升级了!   在这一刻,梦同学的眼光迅速在所有观众的脸上扫了一圈。   梦老爷子脸上没有一丝儿的表情,好像,这个双手牵着两个美女的男子不像是一个生命体,而是皮影戏里面的线偶一般,他只是路过打酱油的时候适逢其会也就是随便看看的。   梦同学的两个哥哥,大哥梦中师,二哥梦中开,两人的表情都让梦同学恨得痒痒的,居然都充满着难以遏制的幸灾乐祸。   赫连大人和他的夫人倒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毕竟,在这个世上,还是父系主导的,男人三妻四妾,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就算是少许的惊讶,也只不过对梦同学的那么重的口味而惊讶,大婶大妈都要收以寝帐之中,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然而当赫连大人仔细看马婉儿这位大婶之后,又暗暗点头,如此美艳的大婶,就算是自己年纪与梦同学相仿,也会从容不迫地践踏道德的底线把她占有的!如果,这个时代可以允许点赞,估摸他会为他的女婿点上一百个赞!   而,让赫连大人头疼的是,自己的女儿先入梦家,当为大房,那么,让这位大婶叫大姐,真的合适吗?   梦同学的视线落在他娘亲和并肩站在一起的赫连彩蝶两人身上,梦夫人眼神闪露一丝儿狡黠,而她的表情却一副爱莫能助。   擦!   不是都说母爱是世上最伟大的吗,怎么眼睁睁看着他的孩子深陷水深火热之中,却无动于衷捏?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啊?   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瞬间,就TMD凑齐了吗?   这一刻,梦同学很想很想攀登高处,振臂一呼,热血沸腾的震耳欲聋的呐喊:“女士们,先生们,童靴们,作为新世纪的主导、这个时代的主人翁,我们不可以冷场,过分的冷场,会导致人情冷漠,会递减人与人之间的协调合作,直接影响生产力滑坡,然后,迫使全球人民生活质量迅速下降!来吧,为了提高全世界人民的生活水平,我们要泯灭冷场。让我们手牵手,额,握手也可以,扫除冷场消灭冷漠,从握手开始,从我做起!坎门,北鼻!”   或许,梦同学的爱心感动了上帝,终是有了一个人儿走出了人群,只是,梦同学想了很多的人,却可以说没有想到第一个来迎接他的人,居然是她——他的妻子,赫连彩蝶!   在他的思考领域之中,彩蝶应该对他无比的怨恨的,究竟,你说你维权就维权呗,还找来两个情敌,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更让他想象不到的是,彩蝶居然给他一个满满的熊抱,仰起脸,眼里闪烁着佩服的要生要死的星星,花痴般道:“果然,这才是我赫连彩蝶的夫君嘛。”   梦同学道:“......”   彩蝶温柔的道:“夫君,你,你就不说两句?”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感觉几天没刮胡子,有点儿刺手,嗯,这个,好像有点像获奖感言的意思。好像的确要说几句话表达一下的,但是,该说些什么才好呢?最少,应该言简意赅的说一些对这个社会的年轻人可以起到激励作用的,能够进一步促进社会繁荣和稳定作出贡献的语言。   他极为慎重的考虑了好一会之后,然后,很严肃的道:“我,是一个听老婆话的人。”   “......”   “......”   “......”   没有人搭话,所有的人,都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梦同学一脸都是疑问,好像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诸位,大家对我的话有意见吗?那位,嗯,三叔公,您德高望重,说说您的想法,噢,感受也行。”   那位年纪最老的灰袍老人干咳了一声,有点尴尬的又好像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确定的道:“小游,你真的要三叔公说?”   梦同学一副尊老爱幼洗耳恭听虚心受教的模样:“小子我这人最民主了,可谓到了从善如流的最高境界了。三叔公您老是族里骨灰级的元老,小子最爱听你的话了。”   三叔公肚子里面早就漂浮着一万个呕吐的表情,每一个表情图画里面都充斥着:呸呸呸,你民主,你从善如流,打从你小子十八岁之后,你给过谁在你的面前民主?你又从过谁的善?你爹的话都左耳进右耳出的,至于,我们这些老家伙么,你何时正眼瞅过我们一眼,还好的是,你居然还记得我是你三叔公,这个倒是难得的,嗯嗯,呆会,值得喝一杯了。   三叔公环视一圈,看见七八十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关注着他,不由腰杆子一挺,感觉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久违的光彩似乎被勾引了出来了。他手上的龙头拐杖重重点了点地上,显然示意大家肃静聆听他教诲的节奏,然后,缓缓道:“我此时此刻的感受,是非常深刻的——原来,不吃饭,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至少,可以,减轻呕吐的痛苦!”   梦同学道:“呃......”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三十八章 不谈钱行不行   深夜。   无月。   无星。   整个苍穹,好像泼墨了般。   三叔公曾经站在院子的荷池旁边,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轻轻捋着花白花白的山羊胡子,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说道:“苍穹积厚云,地上雷雨临。角坑二星风雨声,远客难作归路人。”他轻轻拂了拂衣袍,转身而去,居然有些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模样。   梦中游同学极是无语,瞬间,感觉到了,原来,装B是没有年龄没有区域没有时代局限的,估计,这也应该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一种文明传统。   显然,在每一个华夏人的血液里面,都流淌着,为祖国的文明传统时刻准备着添砖加瓦,作出贡献的伟大理想!   由此,梦同学不得不由衷的感到极大的宽慰,毕竟,为祖国的文明传统而奋斗的,不再是孤身作战了!   梦老爷子好像看透了梦同学的心声,没好气的道:“来我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梦同学望了一眼稍微远处在荡秋千的赫连彩蝶、马婉儿、俞钰姑娘三女,很想说“NO,”要知道,那三个大美女,梦同学没有穿越过来之前,骄傲的梦家三少爷和彩蝶新婚之夜居然离家出走,估计在封建时代男女洞房剪红的陋习熏陶之下,他们婚前没有发生什么超越友谊的行为;而俞钰姑娘呢,她的身子只是交给了以前的梦中游,跟现在这个穿越而来的梦同学好像没有发生一丝儿的闺房事儿。或许,三女当中,只是马婉儿才是他梦同学自己的选择,然而,虽然他们之间都到了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地步,却至今也没有经过深入的感受爱到最深的那一层负体距离。   尽管,回家的漫漫长路,梦同学也曾经想过尝试一下在古代跑车里面车震的感觉,但是,当他看见了沿途的酒店客栈由于战乱而十楼九空,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为了给社会尽自己一分节省资源的绵薄之力,他都是有酒店住酒店有客栈住客栈,一要就是三个房间,每人一间——两间也不行啊,先不说他不太可能去哪一个美人的客房过夜,就是两个女人一起挤一间也不太好,哪怕她们白天说的那么热热闹闹的,谁知道她们自己的心里咋个想呢,自己又不是韦小宝韦大人,他起码有位强势的苏荃夫人给他安定后宫,自己的后宫有谁有那个魄力呢?赫连彩蝶?她气度是够的,而其他方方面面呢?   这一刹那,梦同学脑海里面居然浮现起几个美好的身影:岭南山谷的仙姑,还有江浙路上邂逅的蒙面女子,她们,貌似都很强势啊!   梦同学无耻的想着:这两个大美人若得其一,便足以震慑后宫三千啊,不成,两个都要;还有那个妙玉师太——主啊,我的思想是很纯洁滴,只是想她在我的身边,每日每夜给我念诵“静心咒”而已。最让梦同学伤心的是,最后,居然脑海出现了“南疆一剑”于谦宝的影子!——我嘞个去!竟然在这个构架后宫的伟大时分,想起一个男人,我真是病的不轻,该吃药了!   “嗯?你在走什么神,知道你老子在跟你说话吗?”   梦老爷子脸色拉了下来,这里十多个族里的老家伙在看笑话呢,这小子难道不知道要在适当的时候,给做老子的送上几分薄面吗?   “呃,我在听呢。”   梦同学只好拉回差不多溜了十万八千里的理想构架,老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可是一直反对,有些熊孩子以为通过跟他老子搞对抗,从而去体现他的成长,而事实上,恰恰相反,一个真正成熟的人,是懂得尊重父母的,就算是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一丝儿的道理,那只是你们之间的时代变化导致的误区,你完全用不着使用一种鄙夷的视角去勇敢的辩驳去踩踏你父母的尊严——毕竟,父母,只能够给你生命,教会你咿呀学语,教会你慢慢走路,却给不了你更多的时代更新资料。   虽然,梦同学在前世还是几个月襁褓之中的时候,被一对狠心的没有责任的情侣扔弃在一个垃圾桶里面,路过的老头子听见了他微弱的呼吸声息而挽救了他的生命;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的爱,是怎么一个样子的,但是,在老头子的悉心教导之下,让他懂得了很多很多。尤其,当后来注定要走上一条为了祖国成为一名无名的黑暗死士道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他研究了大量的心理学术书籍,从而,也懂得了,人与人之间,不管任何阶层,相互尊重,是一切沟通的根本。   因此,梦同学哪怕是明明没有听的意思,也装作一副非常认真在听的样子:“您,还有什么交代不?”   梦老爷子翻了一个白眼,得,这小子刚才显然没有听了,不过,对于儿子还居然那么乖,那么懂事儿,没有让他给看笑话,也很满意了,没有介意重复了刚才的意思:“一会来我书房,我自然给你说。”   梦同学点点头:“是。”   梦老爷子跟赫连大人夫妇打了声招呼,然后向老家伙们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要离开的意思,一众老家伙好像因为没有看到什么精彩的大戏而显得兴致索然无精打采的样子,也随后作鸟散去了。   凉亭之上,就剩下了赫连大人夫妇和梦同学三人了。   赫连大人夫妇都是西域人,赫连大人身材高猛,肤色较黑,这比较正常,到底西域的沙漠区域,阳光充足,辐射强烈,没给烤出一具焦炭都已经非常不错了。   难得的是,赫连夫人的肌肤居然非常的雪白细腻,将近五十的脸儿竟然还小姑娘一般嫩滑,那就难怪能够生产出彩蝶那样的精品美人儿了。   从马婉儿,到赫连夫人的身上,梦同学终于相信了一件事情:金钱,虽然万般恶毒的挑起人类的战争,但是,不容置疑,金钱也是非常可爱的,至少,有时候,它的确可以凝滞岁月仓促的脚步。   赫连大人忽然轻轻道:“夫人,你过去问问那三位要吃些什么夜宵。”   刚刚吃晚饭还没多久,就开始研究夜宵了,你当她们是猪啊!?   但是,他的夫人没有任何的质疑,点点头,站了起来,缓步走下了亭子。   有时候,聪明的女人,是不需要她的丈夫拿出任何理由,只要她怎么做,她就义不容辞的去做。   梦同学忽然知道了,赫连大人为什么会在竞争激烈而残酷的政途之上获得一席非常重要的地位,显然,他的成功,离不开,他有一个聪明的女人。   梦同学给赫连大人倒酒。   两翁婿默默喝了几杯。   最后,还是赫连大人忍不住耐性,有些不太甘心的样子:“你就不可以像对待你老爸一样顺顺我,问问我想跟你说些什么的?”   梦同学好像才想起来的模样:“噢,抱歉,老爷子,你要跟小子说些什么呢?”   赫连大人皱眉道:“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当然,这只是对于你来说,对于老头子来说,问题就大啦。”   梦同学一脸的鄙视:“老爷子,你把我捧的那么高,是存心要摔死我吗;好吧,你就说说,对于你的大事,满足一下你找个听众围观的愿望。”   赫连大人表情极是凄苦,好像刹那间他被评比成为了当代活的最可怜最悲苦的候选人之一:“你也该知道的,你江浙一行,虽然最终搬倒不可一世的南宫世家,但是,为了给你争取足够的时间,老头子可是大大的出血了啊。”   “这样子啊,”梦同学似乎恍然大悟,深表表情的点点头,“难为你了啊,老爷子。”   赫连大人满脸苦逼,道:“谁叫你是老头子的宝贝闺女的男人呢,哎,命好苦啊。”   梦同学表情也充满了同情,而更多的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   赫连大人忽然神情一震,眼光贼亮贼亮的,轻轻道:“女婿,老头子知道你本事,要不,你给老头子赚回一些钱银,坑蒙拐骗都行——噢,最后一句你当我没说。”   梦同学一头黑线,敢情,这个老头子为了填补回去他的金库,居然教唆女婿不惜坑蒙拐骗,这是一个政.府.官.员可以做的事儿吗?甚至,很有可能,全地球的人都知道梦家的三少,这个流氓之中的战斗机,他的出手作风,通常是在出去的价值加倍索取返回的。   嗯,赫连大人果然不愧气事如虹的大人物哪,可谓投资眼光毒辣,高瞻远曙,稳、准、狠,他把握得非常的完美。   梦同学想了想,很严肃的道:“老爷子,咱们不谈钱行不行?”   赫连大人:“嗯?”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谈钱伤感情啊。”   赫连大人脸色居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好像赞许的点头同意:“好吧,为了感情,咱就不谈钱。我给你谈谈一个人。”   梦同学道:“一个人?”   赫连大人道:“刑部的洪进手洪大人。”   梦同学微微一愕:“刑部的?”   赫连大人道:“对。”   梦同学想了想,道:“你要他怎么样?”   赫连大人原本平淡的脸忽然漫上了一层沉痛,一字一句道:“我——要——他——死。”   梦同学没有问任何话,能够让赫连大人如此悲痛的人,不用任何诠释了。   梦同学心下暗暗叹息,刚才赫连大人所说的什么让他把他的钱赚回来,只不过是某些烟雾弹,此刻,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虽与赫连大人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他的性格比较温和的,现在,他要一个人死去,可想而知,他对此人的痛恨到了何种悲愤的地步。他不由为之黯然神伤,能够把一个温和如兔子的人被激怒而咬人,必是极深的痛恨啊!何况,赫连大人说出洪进手的时候,浑身颤抖,显然悲愤已经到了几乎是不能自己了。   梦同学轻轻道:“老爷子,您保重。”   赫连大人眼角出现了一丝儿泪光,他微微闭上眼睛,然后轻轻道:“你去吧,你老爸在等你了。”   梦同学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一些儿无名的压力,轻轻点头,站起身来,慢步离开了亭子。   赫连大人还在沉思哀痛的时候,肩膀轻轻搁下一只柔软的手,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道:“老爷,你放心吧,我们的蒙儿不会白死的,小游有能力做好一切。”   赫连大人轻轻握住夫人的腕子,缓缓的睁开眼睛,轻轻道:“我以前还怀疑着,但是,江浙事件,让我看到了希望,所以,我今晚才决定给他说。”   赫连夫人轻轻拍着她丈夫,微微苦笑:“我就是担心这孩子太过于优秀了,您看,江浙一转,就带回了两个,以后,这速度咋整啊,真替闺女担心着.....”   赫连大人叹息道:“孩子有孩子的世界,我们,就不参合了。”   赫连夫人望着还在闹着玩的三女,眼神露出一丝儿无奈,叹气道:“好像,也只能够如此了......”    三十九章 不要抱“阿歉” 抱我吧   梦老爷子的书房依然是那么整洁,雅致,书架上面的书都崭新的甚至还飘着淡淡的墨香。   梦中游同学忍不住怀疑起来了,他在前世曾经听到那个垃圾回收站的老板就狠狠的骂他那个不长进的孩子,说他整天不看书,在他的孩子狡辩的时候,他冷笑着说道,你以为老爸就只会跟垃圾打交道么,一些普通的常识都不懂吗?你所有的书崭新崭新的,好像刚刚从书店买回来的,这是一个经常翻阅书页的现象吗,啊?   那小屁孩是这样回答他老爸的:老爸,我看不到读书有啥子用处;您没啥读书,当了老板,反而,那两个,一个大学A本,一个研究生,他们却一个给你算账,一个给你研究废品的价值,都给您打工!我的结论是——有文化的人是为没有文化的人打工的;所以,为了继承您的事业,为了不让更多的文化人失业,我就不用读那么多书了。   他老爸被堵得心脏病都几乎爆发了,偏偏,想了想自己,又实在觉得自己当年如果家庭环境不是那么穷读不上书,应该读上了大学,也许在某个公司上班每天看上司的脸色拿那点饿不死也绝对撑不胀的工资,哪里可以像现在捞得盆满钵满风生水起的,豪车、别墅一样没少,反而看着当年那些成绩优秀的同学个个为供房供车像狗一样的活着,心都发痛!   故此,被他的孩子一阵抢白,居然找不到一个反驳的理由,只好搔了搔没有几根头发的半光头,皱着眉说道:至少,你该把你的书在书架放个整齐吧,最少,人家一看,会感觉你肯定是个文化人。   在一旁蹲着看小人书的梦同学却听见了身边的小屁孩低声嘟嘟囔囔的说道:虚伪。   此刻,对着整齐而崭新的书籍,梦同学也忍不住邪里邪气的想:莫非,老头子也只是虚伪的装饰门面而已?   自然,梦同学绝对没有翻一翻的想法,他虽然读过很多很多的书,可是,那都是意志遭遇绑架思想遭遇强J,被迫而为之的,让他正儿八经的看一本所谓有用的书,远远没有看本漫画来的起劲。对他而言,什么雪豹突击队的一招致命,什么人体一百零八处关节的卸骨术,什么武当派三十六手缠丝劲,什么少林三十六招大擒拿,什么山东谭家十二式谭腿,他的感觉是,远远不及画个圈圈诅咒你来的爽!   这边厢,梦同学摇头晃脑好像蛮有审美学问态度津津有味的样子,其实却是走马观花心不在焉的在书架面前瞎组合他的遐想连篇的时候,那边厢的梦老爷子居然安静如怡,视若无睹的翻着一本账簿在看。   一袭淡淡的香风飘然而至,却是梦夫人。   她伸出双手,把梦同学的脸搬了过来,面向着她。梦夫人静静的注视着梦同学的脸,忽然,眼角出现了泪光,泪珠断线般悄然坠落。   梦同学顿时,知道了,娘亲是看见了他脸上的伤痕了,早些时候,观众太多,她不愿意在人群之中落得一个卖弄母子情深的狗血戏码去博取观众的同情——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已经优秀到了不用任何同情换取掌声的境界!   她一定忍的非常的厉害,故之,现在,她的母爱,宛如被堵得慌的滔天洪流,在找到了一个决口的时刻,便如同银河倒泄,一发不可收拾!   梦夫人双臂一箍,把梦同学牢牢的抱于怀里。她的声音明星有些抖颤:“宝贝,苦了你了......”   梦同学虽然很不好意思,毕竟那么大了,还被妈妈抱着,感觉挺别扭的,但是,他也知道,在妈妈的眼睛里面,就算是,她的孩子即使是一百八十岁,只要她这个妈妈还活着,孩子,永远只是她的孩子!   梦同学心窝一暖,忽然,心灵深处涌起一股温馨的柔情,在前世,他没有享受过一丝儿的母爱,终于,让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流过一滴泪水的铁血汉子,鼻子一阵酸涩,眼眶有了泪光。   这一刹那,梦同学更坚定了他的信念,此后,原来的梦中游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他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人!   在前世,他默默无名的守护着祖国,于今,梦家,就是他的守护!   梦夫人终于轻轻松开手,掏出手帕却不是给自己擦拭泪痕,而是轻轻擦拭她孩子的眼角,居然还含泪取笑道:“瞧你,都那么大的孩子了,还小屁孩哭哭啼啼的,让你那几个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要跟我拼命呢!”   梦同学也没有辩驳,抬起手,给娘亲轻轻刮去脸上的泪痕,笑笑道:“娘,我不在家的时候,还得多劳烦你了,毕竟,她们让人侍候惯了,估计一时半会还不懂怎么样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您多担待。”   梦夫人轻轻道:“瞧你说的,好像娘亲是个不通情理的老虔婆那样难以相处。你放心吧,娘会都把她们当成宝贝看待的。好了,娘休息去了,你爹有话跟你说,我就不打扰了。晚安,宝贝。”   梦同学道:“晚安,亲。”   梦夫人微微一愣:“什么叫‘亲’?”   梦同学搔了搔头,有点儿郁闷:“‘亲’,是一种比较贴近‘亲爱’的招呼,从‘亲爱’之中割去一个‘爱’字,意思是没有爱的一种关系。”   “这样啊,”梦夫人恍然大悟,然后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梦同学,“儿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有爱了吗?”   这一刻,任凭梦同学将“铁面皮神功”修炼到了极致,也脸红了,如果是其他的女人如此质问,他自然会理直气壮的给她科普一下,“亲”之所以被抛弃了那个“爱”,是因为,里面那种“爱”蕴藏的是男女啪啪啪的爱,没有经历啪啪啪,自然也就没有了爱,所以,尽管关系已经接近于零,却也只能够是“亲”,而不是“亲爱”。   当然,现在娘亲好像一个好奇宝宝的不耻下问,梦同学即便是吃了十箱八箱熊心豹胆的,也没胆子给娘亲解释个明白,唯有一边擦汗一边看向梦老爷子祈求支援。   所谓战场父子兵,血脉永同心。   梦老爷子对他的夫人摆摆手,道:“亲爱的,你就让点时间给咱爷俩说说话,行不,事情比较紧急,小游天亮就要走了。”   梦夫人一愣,道:“那么急?”   梦老爷子点点头:“必须要快!”   梦夫人道:“小游刚刚回来,小师和小开在家也呆了有一阵子了,不如,让他们......”   梦老爷子道:“他们有另外的任务。”   梦夫人神色一变,道:“三个孩子都要出动,很严重吗?”   梦老爷子神色凝重的道:“不仅他们三兄弟都要全部出动,小樱都要走一趟。”   梦夫人有点失神,轻轻道:“小樱打小跟随那位,不知道那位肯放人不,哎,我都有好几年没见丫头了。”   梦老爷子道:“我已经飞鸽传书过去了,用不了几天会有她的消息的,至于那位,我在信里已详细述说,她虽然有点不近情理,但相信她还是明白其中之厉害,会容许小樱回来的。”   梦夫人没有说话,显然,她的思绪,已经奔往到了那个从小离开自己身边的女儿身上了。   梦同学忍不住问道:“爹,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梦老爷子苦笑了一下,道:“我如果知道在哪个环节出错了,就好办了。多奇怪的事儿,明明从账面上找不到疑点,却盈缺比例严重的失重,短短的几个月,竟然亏损了整个梦家产值的十分之一,好像,有些产业凭空就消失了一般诡异!”   “十分之一?!”梦同学也不由大为吃惊,他虽然很难精确计算梦家的总产值,但是,庞大的梦家集团,他的全国营销链之广泛,所牵连的资产之巨,可以看作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站在天地之间,随意的手掌一抓,都能够抓一把让人难以梦想的财富。而,现在,这个巨人,正在被隐在暗中的敌人慢慢的削落他的肢体,乃至,蔓延身体。毋庸置疑,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梦家这个商业帝国巨人,就会轰然倒塌。   **************   离开梦老爷子的书房,已经将近黎明时分。   梦同学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独自轻骑出了梦府,在一个流水清澈的江畔,躺在一块大石块上面,安静的聆听着清风的吹拂和流水轻轻拍击岸边砂石的回荡的清脆。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面忽然传来一阵曲惋幽深的笛声。   轻轻的,如呜如咽,如似一曲深入灵魂最深处的痛苦最哀伤的低吟。   如歌如泣。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闭着眼睛好像睡着的梦同学霍然一只手掌在石块上面一撑,整个人犹如一支箭腾空射起,在江面之上倏然一折,如似一只轻盈的鸟儿,降落在一艘比较小的渔船里面。   小小的渔船上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把握船桨的汉子应该是渔船的主人,他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梦同学,好像见鬼似的,这里距离岸边至少也有十多丈,这人居然全身上下没有一滴水的忽然出现船上,他是怎么办到的啊?莫非,我遇上脏东西了?看来,一会得去七仙姑那里求杯神水压压惊了。   笛声是从一个白衣如雪的脸上蒙着白纱的女人手中的笛子所发出来的。   现在,这个女人,就在船尾坐着,对于梦同学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居然没有一丝儿惊讶的意思,也没有被打扰而停顿。   梦同学轻轻坐落在她的身旁,闭上眼睛,安安静静,乖宝宝的听着让人悲痛欲绝笛声,好像下一刻,恨不得手上有一瓶安眠药或是敌敌畏都行,喝个痛快,死个痛快!   终于,船大哥按捺不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然后充满着抱歉的表情,大声叫道:“我不可以死,我家还有年轻的媳妇,还有八十的老妈,媳妇随邻居老王也就算了,可是,老妈没人照顾啊!......”   噗通!   船大哥扔下了摇橹,脑袋一矮,钻进水里去了。   笛声止。   沉默。   白裙女人忽然叹息道:“你不该来。”   梦同学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然后道:“嗯?”   白裙女人道:“我害怕。”   梦同学道:“嗯?”   白裙女人轻轻道:“我很自私我也很脆弱,我害怕我伤不起。”   梦同学慢慢的道:“可是,你已经让我受伤了。”   白裙女人凝视着他的脸,那一道长长的伤疤,身子微微一抖,垂下脑袋,低低道:“你相信吗,我从来没有跟谁道过歉。”   梦同学道:“我相信。”   白裙女人轻轻道:“抱歉。”   梦同学拉过她的手,很白嫩光滑柔软,轻轻的捏着,无耻的道:“我不想你去抱‘阿歉’,我要你抱我。”   白裙女人道“......”    四十章 有一种爱 八十还是你   黎明。   天空却依然那么昏暗,厚重的云层,仿佛要铺天盖地压迫下来。   白裙女人没有挣开被梦中游同学好像看见新鲜玩具的孩童见猎心喜爱不释手的研究着的芊芊玉手,甚至,都不打算关注的样子,好像那只手不是她的,她的美目远眺远处天际,眼神弥漫着深深的迷茫,好像坠入了一个难以摆脱的梦,也许,她也不愿意摆脱的梦。   然而,她的眼神掠过一抹深深的黯然神伤,仿佛梦呓般轻轻呢喃:“如果,我告诉你,你握着的手,是一支,她已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子的手,你还会那么感兴趣么?”   梦同学一愣。白裙女人抽回手,轻轻的淡淡的一笑,而,那一种笑所囊括的东西,却是梦同学即使是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让人感到心酸与绝望的笑——在此之前,就算是打死他,他也难以想象,人类的笑,可以将心酸、苍凉与绝望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   白裙女人的眼神露出无比的讥笑和讽刺,好像手上拿着一个污迹斑斑铜锈弥漫的铜板跟一位家具老板商量购买一套价值上百万的黄花梨家具——老板,我就这文钱了,你卖么?   梦同学痴痴的看着她,好像在考虑她语言的真实性——也许,她不仅只剩下手上一枚铜板的,或许,她兜里还有支票本又或准备支付宝付账?——她现在是在考验我的真诚么?   有人说,结婚,是一种冲动。   爱情,也是一种冲动。   当,爱情,需要去研究有没有车,有没有房,那已经超越的爱情的范畴,拿着车和房,换取的爱情,不是爱情,而是交易。   因此,爱情,没、有、犹、豫。   白裙女人眼神瞬间被失望和冷漠完全充斥了。   她冷冷道:“你,走。”   梦同学看着她没有说话。白裙女人霍然站起身子,道:“你不走,我走。”足尖轻轻一点,快若惊鸿,只眨眼之间,便凌空飞渡,出现在七八丈之外。   梦同学倏然一惊,始知白裙女人误会了她,而当他伸出手去的时候,人家已经远去了,只能够抓住一丝儿淡淡的幽香。   缝缝缝缝缝缝缝缝!——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蓦然!平静的江面,波涛起伏,汹涌澎拜!   好像,刹那间,龙宫的虾兵蟹被强行注射了过量的激素,亢奋的难以自禁,纷纷要出来捣鼓一番。   从水底射出二三十道身穿黑色水靠的身影,手握着或刀或剑,齐齐奔刺白裙女人。   比他们动作更快的是一些铁蒺藜、袖箭、飞刀、飞蝗石等类型的暗器,它们破开水面,比人还要快一步射击白裙女人。   昏暗的苍穹忽然一抹闪电破裂了空气,在空中闪现在一刹那的耀眼光芒。   闪电的光芒之中,可见白裙女人没有一丝儿的凝滞,袍袖挥舞,宛如九天仙女降临人间,飘逸出尘。   袍袖过处,荡起一阵旋风,将所有的暗器席卷而没。   有人大声叫道:“郭玉老妖婆,即便是你神功绝世,今天也是在劫难逃!”   轰隆隆!   雷鸣猝然轰击在梦同学的船上,一点悬念都不给了,除了他坐的那个位置还完整之外,其余的木板和雨篷被轰击的非常之彻底,几乎连渣滓都没有!   至于,梦同学为何还可以完整的坐着一块木板在水面上漂浮着,他只能够给自己如此解释:因为,他是在前世被天雷轰击而来的,他重生之后,他的身体之中,自然难以避免的带上了雷的属性,刚才,天上的雷劈落下来的时候,估计好像异地重逢的故友一般热情洋溢迫不及待的接近与他,估计在关键时刻,雷兄才想起,他们之间是不可能过分亲热的,有时候,过分的亲热,就如同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爱,是会死人的!故之,在梦同学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雷兄果断偏移了位置,跟梦同学他的船亲热了。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瞬间弥漫了整个天地之间。   雨,浓如雾。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通.........   白裙女人曼妙的身影仿佛被狠狠抽打而快速旋转的陀螺,她的手指很白很白,根根似玉,时而握拳时而递掌时而指戳,宛如仙子翩然起舞,美绝人寰,但是,当她的芊芊玉手每每触及某一个人的身体上面的时候,却导致雨雾之中多了一阵血雨的迸溅。   不足半刻钟,白裙变成了红裙,在雨水的洗刷之下,紧紧的贴紧着美妙的体态,宛如一个来自幽冥血河的修罗女魔。   二三十个身穿水靠的人好像饺子下锅一般坠落江河,血水,染红了好大的一片水域,尸体在江面上缓缓的随波漂浮。白裙女人(额,是不是该改称红裙女人呢?有点儿纠结,不过,还是原   来称呼吧,随便更改别人的称呼貌似不是那么的礼貌)身子缓缓的如似一叶欠缺重力影响的枯叶飘落,往一具漂浮着的死体踩去。   本来,以她在飘落的角度按照正常的物理学推断,她应该脸要对着梦同学的,但是,显而易见,她好像不打算再看见一个让她失望的人了,故而,在将踏足死体的时候,她猛然纤腰发力,强行拧转过去。   梦同学心神猛震,示警道:“小心!”   原来,潜伏于水下面的人,趁白裙女人拧腰转身的旧力尽去新力未生的一刹那空隙发动了密集的袭击。   又是二十多道凌厉的身影,快若闪电,自水中疾箭般射出,扑击白裙女人。   噗噗噗噗噗噗!   白裙女人杀了六人,她的足尖到了仅仅距离江面的尸体三寸,只要让她完成这三寸的距离,她便可以借以支点回力上来,再施展绝杀技能。   然而,今天所到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高手搏斗,决定生死的,往往只是一线之间的差距,何况是三寸!   噗嗤!一把剑打白裙女人的腰背穿进然后自胸前肋骨夹缝透出,带出一抹殷红的血液飚射而出。   白裙女人的身形立刻出现了好像残旧的留声机播放着盗版CD卡片的凝滞现象。   这个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不知何时,距离十余丈的岸边,站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青年人,他手挽弓箭,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之中,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机会,捏着箭羽的手霍然松开——啾!——   当真是穿云裂石的一箭,所过的空气,宛如一匹坚韧的布被生生的撕裂了,强烈的空气摩擦声音尖啸而起,让人情不自禁的生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冷厉。   梦同学已经消失在水面上了——其实,在他喊出”小心“的时候,他的人已经飞窜而起了。只不过,世上之事,判断往往赶不上变化。   其实,影响他判断的,不是白裙女人的实力,而是她的”笨“——对,是笨!   他无法想象,一个武功如此高绝的人,还说自己七八十岁,一副相当成熟的样子,好吧,既然那么成熟了,当然对敌的经验也非常丰富的。哪知道,这个笨女人,居然一个劲的跟几十个人硬拼,一点都不懂得借力使力的技巧。根本搞不明白,几十个人的群殴,往往不如三四个人的攻势厉害。因为,哪怕是一万八千个人群殴你,真正可以正面对你全力出手的人也就是那三四个,其余的基本是打酱油的,甚至相互抵触相互压制,要不,他们也害怕被战友误伤了是不。   所以,只要技能娴熟发挥的好的话,群殴往往会给你带来更多钻空子的机会。譬如,以她的衣袖可以裹住其中一把剑,假借对方的穿刺之力,被送到另一个方向,掐死一个人,同时再借死者的惯性推动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梦同学稍微总结了一下,一个高手,如果不读书,不懂得物理学的运用,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蛮干,真的没有什么内涵,果然,老头子说的没错,没文化,如点蜡,烧伤了黑夜同时自杀。   梦同学决定要把白裙女人抓住狠狠揍一顿屁屁,然后才教导她一些含金量比较丰富的杀人技巧。   梦同学到来的时候,又有一把寒光扑闪扑闪的刀对着白裙女人的纤腰狠狠削去——拦腰一刀,如若实现了,白裙女人应该是一刀两断一了百了的。   梦同学很生气!   你妹啊,我还没有跟这个八十岁的美女探讨一些关于人生的疑难杂症研究一些爱情的本质理念,你这么一刀下去,我还跟她谈个屁,难道跟两截冷冰冰的尸体聊天吗,我呸,我又没有恋尸癖的变态!   梦同学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的手一探,便捏住了冰冷的刀锋,那人大骇,大声叫道:“少林‘般若涅槃须臾手’?”   梦同学指头发力处,捏段了一段刀刃插进那人的心脏,嘴巴同时说道:“你猜。”   那人一脸的幽怨,因为,梦同学完全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就算是他准备说出十个八个答案,结果只不过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无声无息的含冤坠落。   梦同学打自出现在白裙女人的身旁,动作就没有丝毫的停滞,击杀了那个刀手之后,这只手顺势夺过了一把剑,一招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老掉牙的“夜战八方”甩了出去——为什么,要使用“甩”这个动词呢?原来,经过他的剑尖交集的人,纷纷,好像被码头的工人甩出肩膀上的麻袋那样翻飞了出去——更离奇的是,他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咻——   箭,来了。噗嗤——贯穿过了一个人的身体......噗嗤——又贯穿过一个人的身体......   噗嗤——......   噗嗤——......   劲箭足足穿过了八个人的身体,在劲道递减之中,居然余劲未消,还一往无前的来到抱着人儿的梦同学面前,梦同学非常精确的把握到了装B的机会,鼓起腮帮子吸满一口气,然后徐徐吹出,顿时,那只沿途击杀了八个人的箭,宛如一个做错了事儿被抓了个现行的孩子乖巧的垂下了脑袋,掉落下去。   这个时分,由于梦同学的出现,打断了剧情的发展,仅剩下的四五人纷纷落下寻找踏足支点。   当然,梦同学抱住白裙女人也难以脱俗的踏足在一具原本白裙女人已经寻找好的尸体上面。   白裙女人脸上的白纱已经湿透,如果不是被血液染红,可能要透明的跟没有一样了,可是即使如此,梦同学也可以很清晰的辨出她的娇脸艳美如画,如果她像她自己所说的七八十岁的年纪,那么,她应该真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而是刚才这些人所说的“她是一个魔女”。   现在,这个魔女居然非常恬静的看着他,好像身上不断流淌着的血也不是她的,她的眼神比较复杂,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我真的是一个老太婆,没有骗你。所以,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我也没有怨言的。”   旁边一个人冷冷道:“你不是老太婆,而是一个老妖婆!”   又一人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跟我无关,但是,你杀害我们青城派的人,就是不成!”   梦同学淡淡道:“不管她是什么人,在我手中,就是我的人!我只说一个字——滚。”   几个人的脸色立刻非常的难看,打,好像打不过,滚?好像又没有面子。   江湖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面子!   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   闯荡江湖,成名立万,所争,所斗,从来都是缘由面子上面的问题。   他们的眼光,忽然一起转向岸边的蓑衣青年。   蓑衣青年左手执弓,右手探往腰间的箭囊,取下三支箭,缓缓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吧,此女乃为害整个武林的魔头郭玉,她修炼的‘冰心玉女神功’以各种手段勾引男人,吸取其精髓,达到青春永驻。现在,中原各大门派,对她展开了终极格杀令,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救她了。在下华山派赵钰,希望阁下放手过去,赵某人欠你一个人情。”   梦同学淡淡道:“你的人情很大?”   旁边一人眼神极为羡慕,充满尊敬的道:“别看赵公子年轻,他的武艺已经直追几位大神了,能够得到赵公子的人情,日后,你行走江湖,几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了。”   “这样子啊,”梦同学似乎考虑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表情严肃的问道:“以你看,我该是把你交出去,还是不交?”   郭玉轻轻叹息,居然没有任何幽怨,只有无尽的无奈,轻轻道:“为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妖女,你不值。”   梦同学神色凝重的道:“你错了,你不知道,世上,有着一种爱,八十岁,还是你。”   刹那,郭玉闭上了眼睛,不能够完全关闭的眼缝,泪水疯狂满溢。    四十一章 我不是英雄   雨,瓢泼。   雨中,没有一个人轻易挪动,皆是随着脚下的浮尸随波逐流。   岸边的赵钰缓缓地,拉弓搭箭,不是一支箭,而是三支箭一起搭在弓弦之上,慢慢地,蓄力待发。他的语气似乎非常的平淡,宛如清早出门跟熟络的邻居聊聊今天的天气很不错的样子:“阁下,我比较偏于大器晚成的那种,二十岁才出山创万儿,至今十年余二,十二年当中,闯辽东,跋西域,大江南北,遍逢英雄无算,却从来不曾有一人在赵某人三箭之下还可以继续的活着。我总是在向上天祈祷,可以让我遇上一个奇迹——有那么一个人继续的活着!今天,我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期待,期待你能够让我看见奇迹,给我惊喜!”   梦同学没有说话,他已经见识过赵钰的实力。   一箭力道之巨,可以穿透八个人的身体,那是什么概念?   在前世,普通的手枪射击的子弹要穿透两个成年人的身体也必须在很近的距离,即使是穿透力强劲、射程达到两千多米的TAC-50狙击枪,显然也不大可能完成在同一直线上穿透八个人的身体,那么,也就是说,赵钰的爆破力和穿透力,比前世的子弹更为恐怖!   梦同学低头皱眉,他看见了郭玉的眼神逐渐的失去了焦距,毕竟,虽然在她伤口周围封上的止血穴道,但这无疑是治标不治本的,她的脏腑所受到的重创,并不是少流一些血就可以减轻的。尤其,穿插在她身上的剑都不敢轻易拔出来,害怕万一忽然拔动,原本相互支撑的脏腑猛然失去重心而震荡从而加剧了伤害。   梦同学几乎从来没有遇过如此的窝囊事情,明明恨不得立刻将赵钰杀死,却偏偏不能大幅度的动作,最后,只得叹了口气,道:“好吧,赵钰,今天,你赢了,我梦中游欠你的。”   赵钰手指微微轻轻颤动,仿佛有些讶异:“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梦家三少?”   梦同学道:“嗯。”   赵钰眼里异彩一闪,居然缓缓放下弓箭,沉声道:“原来是三少,好吧,今天,既然是三少在,赵某人如若不给面子,就对不起江南江湖道了。只不过,三少,今天我可以让你带人走,但是,错开今天,别处相逢,我们依然是敌。”   梦同学道:“谢谢。”   *****************   三日之后。   中午时分。   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黄山脚下。   大唐诗仙李白曾经有黄山的名句:   黄山四千刃,三十二莲峰。   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   伊昔升绝顶,浮窥天目松。   仙人炼玉处,羽化留遗踪。   亦闻温伯雪,独往今相逢。   采秀辞五岳,攀岩历万重。   归休白鹅岭,渴饮丹砂井。   风吹我是来,云车尔当整。   去去陵阳东,行行芳桂丛。   回溪十六度,碧嶂尽晴空。   他日还相访,乘轿蹑彩虹。   作为几百年之后穿越过来的梦中游同学,更记得明代的旅行家、地理学家徐霞客曾经二次游黄山,留下于世的赞美是:   薄海内外无如徽之黄山,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   可是梦同学之所以来黄山,却并不是来游览美景的。   他是来救人的。   众所周知的,黄山剑派是武林之中跟华山剑派、青城剑派、峨眉剑派鼎立为四大剑派,却还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是,黄山隐居着一个国手神医:“金针渡厄”刘半仙。   松林深处,靠近一溪流畔,结有一座草庐。   梦同学抱着郭玉落下了车,然后递给车把式一锭银子,戴着遮阳帽子的车把式道了谢之后,估计是见到梦同学如此阔绰,又不想空车返回,便也高兴了起来,说道:“公子,无如,我在外面的路口等等您?”   梦同学轻轻摇头,无言的挥了挥手。   车把式也没有失望,道:“俺在黄山馆镇四海车行,俺的名字叫刁大根,你有需要的话,很好找的。”   梦同学只好相当的无奈道谢了。   他现在是救人如救火,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情跟车把式纠缠一些追踪服务问题。   郭玉身上的剑虽然被他拔了,但是,她脏腑里面的创伤,是他无能为力的。   郭玉脸上的纱巾已经被他愤恨的扔弃了,开哪门子玩笑呢,好好的娇媚百态颠倒众生的超高颜值都不懂的好生利用,反观几百年之后那些狠狠给自己脸庞骨架改变构造而大动刀戈的人造美女,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   尽管,当梦同学恶狠狠扯掉她的纱巾美目露着很大的无奈,却也没有更大的不满,而且,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做一些耗费时间的事情,她要做的,是昏厥。   三天三夜的昼夜兼程翻山越岭劳苦奔波,她没有再睁开眼睛清醒过一会儿。   如果,不是梦同学以手掌心抵住她的命门穴,没有间断的给她输送内气帮助她心脏还保留着微弱的脉动从而缓慢的给大脑供氧,估计,就算是心脏没死,也势必将一个崭新的植物人闪亮登场了。   郭玉娇媚的脸没有一点儿的血色,如果,她的娇脸还是美如一帧画,那么,应该是一帧出现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黑白相机照出来的黑白相片,苍白。   草庐的门扉虚闭着。   梦同学没有当年刘皇叔“三顾茅庐”的谦谦耐性,迳直走到门前,抬腿将门扉踹开。   逢!   门页飞落,带着一阵风往屋子里面刮去。   喷诶!   草屋里面也不大,一张简陋的床打横摆着,上面和衣躺着一个估计年纪在于七十到八十之间的相貌平凡的老汉。   老汉打个个喷嚏,捂了捂鼻子,缓缓坐起身子,缓缓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轻轻低喃:“刮大风了,还是有人来拆房子了呢!”   梦同学没有任何俗世的顾忌,直接把郭玉的身子放在老汉的旁边。   他救人心急没有任何顾忌,老汉却不行,哇哇吓了一跳,立马从床上跳下来,看了一眼郭玉,才盯着梦同学看,没好气的道:“你这算几个意思呢,不知道男人的床不可以随随便便让女人躺的吗,好吧,这个老汉我宽容大度也就不跟你计较了,让老汉很不爽的是,你居然放个都差不多断气的女人,虽然她很美,但是,小娃儿,我得告诉你,我没有那么变态的嗜好!”   梦同学也没有跟他哆嗦,只是牙缝里面冷冷的迸出两个字:“救她。”   老汉一边忍不住不满的唠唠叨叨一边伸出枯瘦的手指头已经摁在郭玉的腕脉上面,“我假假的也是响彻江湖的刘半仙,怎么到了你面前,好像比不上大户人家的仆人值钱呢?!”   梦同学淡淡道:“好吧,老刘,虽然我们比较熟,但是,规矩还是不能够破的,你说说,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我来帮你完成。”   老刘顿时两眼发光:“真的?”   梦同学淡淡道:“我梦中游虽然骗过不少人,却没有骗过你吧,只要你救活她,我便从你愿望。”   老刘笑笑道:“这美人虽然脏腑受到极大的创伤,但是,在我刘半仙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你明天这个时候来,就可以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水灵灵的大美人而了。”   梦同学神情一松,一颗悬吊着的心总算平缓落下来了。   他知道,既然老刘都说没有问题,所有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于是,他神情轻松的问道:“你的愿望是?”   老刘神色凝重的道:“我想要馆镇老王家的闺女做媳妇。”   “什么!?”   梦同学脚下忍不住一个趔趄,忍不住轻轻叹息道:“老刘,老王跟你有仇吗,人家闺女才二十出头吧?”   老刘没皮没脸的道:“切,他老王算什么东西,配跟我有仇?”   梦同学这点倒也只能够承认,老刘的仇人,估计都被他的恩人处理掉了。   老刘松开摁着郭玉腕脉的手,摆了摆手,很无耻的道:“看上他老王的闺女,他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他老祖宗的坟墓冒烟了。何况——”   他顿了顿,居然一脸猥琐的看着梦同学,猥琐的笑着,接着道:“三少,你看,你跟一个八十岁的美女都可以为她置生死与度外,我为啥就不可以跟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畅谈人生呢。”   然后,他以一句富于哲理的语言总结了:“所以,在爱情的领域之中,年龄的差距,算个毛。”   梦同学额手称庆,哦不是,应该是额手大彻大悟,自己能够跟这位被江湖传颂为一代神医的老头淋漓尽致的诠释忘年交精髓,很大的可能,源于他们臭味相投了。   不过,梦同学究竟是一个思维缜密的人,听到老刘所说的“置生死与度外”,他的意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微微皱眉道:“老刘,你的意思,是黄山附近,有人对付我?”   老刘指了指床上的郭玉,淡淡道:“你应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在她手上栽的人太多了,偏偏,还都是武林之中所谓的正道门派,他们传递了武林决杀令。你跟她沾边儿,你说,你的麻烦会少了去么?”   梦同学淡淡一笑,道:“我的麻烦本来就不少,多一些,又咋滴?”   老刘摇摇头道:“哎,美人窝,英雄冢,消魂天涯尽悲歌;英雄,都是死在女人肚皮上的,可悲可叹啊。”   梦同学淡淡道:“幸好,我,不是英雄。”   老刘道:“据说,黄山八剑都出动了,小心一些吧。”   梦同学轻轻点头,然后走出了草庐,抬头看了看松林上面的几缕阳光,霍然脚下一跺,腾身而起,钻进了松海之中。    四十二章 来世 做你的女人   人,尤其是年轻人,当,手上有了一点儿的处身立命的本钱,恰巧,又受到了很多人羡慕和追捧的眼光组合成为了色彩斑斓的光环之后,人,也不由会骄傲了起来的。   譬如,黄山八剑,他们都是年轻人,在年轻一辈之中,无疑都是佼佼者。仔细一些的说,如果整个武林千千万万的年轻人里面,他们至少也可以排名在百名之内。再具体一些比喻,如果他们是在几百年之后的高考学子,那么,清华、北大这些最顶尖的学府,肯定会对他们破格免试进入。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年轻一代的高材生,年轻俊彦。   黄山掌门廖毕升把他们叫到聚义堂,跟他们详细交代梦中游这个人的特点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写着不屑,几乎都是一个念头:充其量,一个富二代,一个凭借着几分家世在外面胡闹的流氓纨绔子弟,可笑那青城赵钰,只不过害怕得罪了江南的江湖道,便把梦家流氓说的那么危险,说什么如若继续出手,其余的各派高手不仅会完全覆灭,他也不可能全身得退——尊重对手实力是允许的礼貌,但是,将对手夸大事实,那就是虚伪的退缩了。   所以,尽管黄山掌门已经很严肃的一再要求他们对上梦中游的时候务必万分的谨慎,但骄傲的黄山八剑表面唯唯诺诺,其实却是恨不得马上跑到梦家流氓的面前,饱以铁拳,戳穿他外表风光无限其实只不过一个披着面具到处耍流氓的蜡枪头,也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黄山掌门心里暗叹,他知道青城赵钰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许,他还年轻,但是,更加知道这个年轻人,他的境界高到了何种可怕的地步——就算是他风风光光的一代掌门,却也未必是赵钰的对手,这倒不是说青城派的掌门比他厉害得很多因此教出的弟子也比他强,而是,赵钰的天赋惊人,可以说,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在年轻一辈当中,也许,就是天山大侠的得意弟子方如诗跟南海石佛弟子秦道及西昆仑紫烟神尼弟子妙玉师太等有数几个可以匹肩的。   不过,年轻人充满了锐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年纪轻轻的,就缩头缩尾的,年轻的蓬勃朝气丢失了,那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江湖,就是需要一些年轻的热血的青春,才可以持久的焕发江湖应有的光彩!如果,所有的热血都丢失所有的锐气都埋葬,那么,江湖,还能够让人如痴如醉,还可以让人热血向往吗?   年轻人,终是需要在挫折中磨砺,才能够在百折不回坚强的成长。   送走了八个年轻人之后,掌门把执教队长——额,有另一说是副掌——叶极深叫到了身边。   叶极深这个名字不知道他的母亲生产他的时候是不是风儿很大把落叶都抖落满地将家门口那口井都遮盖了,又或是他老爸对于初恋情人极深的依恋还是对于仇人极深的痛恨,反正,对于他的相貌来说,是非常的贴切,眼眶极深的陷着好像七八个昼夜没有更断的守在电脑面前研究岛国技术片的样子,面频也没有几两肉成功的打造出两个极深的凹窝,最有特色的是他的肚子都极深窝着,咋一看,好像感觉他要表演肚皮吸脸盆的提臀收腹吸气的前奏。年纪大概在五十左右,高高瘦瘦的,凭这个形象,如果在几百年之后,行走在大街上,保证有警察蜀黍充满警惕的对他说:靠墙,两手扶墙,双腿张开,让我们检查你兜里有没有藏粉。   典型的一个粉男形象。   但是,所谓,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善良的古人在吃亏之后,一般还是不愿意让后人步他们的后尘滴。   外表深似粉男的叶极深,其实却是一名剑道高手,如果有谁以为他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粉男,那就真是一种悲哀了。   “掌门。”叶极深脸上有些奇异,因为,没有什么大事,掌门是不会轻易召见他的。   掌门眼神有些凝重,道:“这几个臭小子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我担心,他们对上梦家三少,会遭遇不测。”   叶极深轻轻叹息:“掌门,其实,你没说,我也准备下山走一趟的,毕竟,他们虽说都是你的亲传弟子,但实际上,几乎都是我所执教,他们也一如我的弟子,我也不放心啊。”   掌门道:“年轻人,有傲气没有错,错的,只怕是对象错了——青城的赵钰是怎么样的人,你我都知道,能够让他知难而退的人,世上,已经很少很少了。”   叶极深点点头道:“我懂。”   “你也要小心,去吧。”   “嗯。”   ****************   馆镇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要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梦家的经营领域如同神的爱一样广博,馆镇虽小,却也有利益可赚,小到蚊子都有肉,馆镇起码可以比之一只猪腿吧。   大街中心,有一间名字叫做“梦翔”的茶庄。   茶庄的老板就叫做梦翔,梦家的旁系,一个衣着白白净净的中年人。   梦同学坐落茶几喝着梦翔老板泡的上好茶的时候,被打发出去打探老王他那个闺女消息的年轻伙计就回来了。年轻的伙计说,王姑娘被接到她外婆家去了,要晚上才回的来。   梦翔道:“三少,你在这里歇息吧,等晚上,我会过去喊你。”   梦同学点点头,随着伙计进了后院去了。   一个伙计忍不住问他的老板:“东家,三少不是刚刚结婚没多久吗,怎么就......”   梦翔冷冷道:“三少的事儿,他自有见地,轮不上我们指手画脚。”   伙计一惊,点点头道:“是。小的多嘴了。”   梦翔淡淡道:“人的嘴巴,是人赖以生存的工具,但是,有时候,嘴巴,也是要人命的凶器。”   伙计诚惶诚恐道:“知道了。”   ***************   入夜时分,王家灯火灿烂。   在馆镇,王家,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当然,让王家引以为傲的,不是王家在馆镇的财力和势力首屈一指,而是王家出了一个少年俊彦,王成兵,黄山八剑之一。   王成兵,二十六岁,在老王五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中,排行老四,但是,人总是看成就的,哪怕是,小四长相既不突出,排行又几乎陪末,然而,当他坐在大厅之上的时候,他那三个哥和一个相貌比他英俊得多的弟弟反而成为了他的衬托。   那些叔伯婶娘,那些叔公叔婆,那些邻居来打酱油的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婶的,眼光都齐刷刷的向王成兵敬礼。   甚至,把老王都给晾在一边儿去。   老王却完全没有意见。   为人父母者,莫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更加的杰出,孩子的杰出,隐形之中,已经是在圈出了父母的成功,至少,充分表示了,他们的基因是优秀的,他们的教育是成功的,故之,孩子的光辉,便是父母的骄傲。   陪同王成兵一起来的两位师兄虽然自负一身艺业略胜王师弟半筹,但也知道客不夺主光环的道理,皆保持沉默,默默的在一旁做绿叶衬托师弟的红花健康的艳绝的绽放。   可谓土碎成尘人老成精,老王都六十好几了,自然也懂得,有些时候,绿叶也是需要好生维护的,如果绿叶都干枯了,红花也活不了多久的。故此,老王非常善解人意的跟王成兵的两位师兄说话。   他是知道儿子这两位师兄的名字的,虽然他们都一身黄衫,好像要把黄山的黄特别凸显的样子,估计那应该是黄山派的统一服装,咋一看,还几乎要误会是一个耍杂技的戏班出来的,但是,老王却知道,曾经有那样看法的人,他们都获得了极大的惩罚。   黄山弟子,并不是善男信女,尤其是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人家明明是名震天下的少年豪杰,你们却那么不给面子的把他们跟一些耍猴的人并列一起,人家乐意么?   老王所知道的,就是这两位黄山弟子和儿子一起去华山参加年度武林交流大会的时候,途中经过一个村庄,被误会是他们聘请为当地老村长贺寿的戏班演员,结果,儿子的两位师兄当场飙了,那个圆脸有点儿胖嘟嘟的骆裕丰把老村长的一双退打断,那个脑门有点尖估计他妈生产他的时候接生婆一时没有掌握好力度或角度那么不小心把脑门粗鲁的捏了一把产生的后遗症——他的名字叫做安泰生(我去,是不是他在娘胎里面本就调皮捣蛋的导致了胎位都严重偏移了,他的父母在神的面前曾经那么虔诚的为他祈祷呢?),小安子果然是一个顽皮的孩子,把整个村庄都点上了火。还是自己的孩子比较善良,基本上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给他的师兄找来了一些点火的煤油。   虽然,事后引发了一场比较大的麻烦,受难村民联名上访少林寺,请求主持方丈为他们主持公道。   少林寺的主持虽然也非常的不满,但是,犯事的主子的背景深厚啊,人家是中原武林八大派系的家底,随随便便伸出一根指头就可以捏死你们的。   无奈之下,方丈只好召集八大派系的掌门人聚集展开商讨会议。   如果事情是其他的所谓歪门邪道门下弟子干出此等以武力欺负普通百姓的事情,他们立马要在最快的时间作出最狠的手段:杀!   可是,现在犯事的是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如果事件被公开,那将是把所有的名门正派的声誉都丢了。   为了遮掩这个将被世人道德拷问的丑闻事件,他们作出了方案一是赔偿——注意,是其中的一个方案,另一个方案备用。   结果,淳朴的农民兄弟不懂得当脑袋接近大树的时候需要拐弯,要不然会磕破脑袋的——他们还是死脑筋的一往无前,跟大树碰撞——也不怪他们,黄山的少年在烧他们房子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情愿的,于是,一番推推搡搡之中,一个临盆下产的孕妇羊水突破,血如潮涌,来不及救治,就撒手人寰,带去了一尸两命!   她的丈夫愤怒了,发誓要几个杀人凶手以命相抵!   既然事情到了不可协调的情况之下,八大派系的备用方案只得出台了:杀!——彻底的杀!   非常干净!   非常的彻底!   整个村庄,人三百九十三口,一夜之间,被彻彻底底抹除了。   什么是罪恶?   罪恶,就是,当犯罪之后,采取更暴虐的手段去掩盖犯罪。   人,总是很可悲的。   当一些人犯罪之后却看不到惩罚的时候,他们不仅不会感恩,而是变本加厉,当作一种受到上天眷顾的殊荣。   所以,他们在逍遥法外的时候,依然是那么的骄傲!   梦同学自己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一个除魔卫道的大侠,这个世上,做好人很累,累到你到市场买菜没有跟卖大白菜的阿姨讨价还价,阿姨都认为你是一个可以任意欺骗的傻子。   如果不是为了要救郭玉,八人抬轿都请他不来。   梦同学慢悠悠的,好像走进自己的家那般轻松随意。偏生,梦同学在此深秋清凉的夜晚,居然还潇洒的摇着扇子,一副他好像风尘仆仆蛮辛苦的样子。   众人都愣住了。空气似乎都沉默了。   究竟是名门子弟,眼神好使,王成兵、骆裕丰、安泰生师兄弟仨同时叫道:“梦中游?”   他们发声的时候,人也一起站立了。   老王愕然道:“小兵,他是谁?”   “他是......”王成兵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介绍梦同学到底应该是哪一种角色,说他是武林人物吧,好像没有在江湖怎么浮头,尽管江南‘四大公子’名声很大,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他们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即使是江浙事件梦家三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毕竟几乎都是在幕后操控,很多人还是不清不楚的,甚至,武林人认为那只不过是一场普通商家的纠纷,跟他们真正的武林世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安泰生冷笑道:“王叔,他只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梦同学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很认真的道:“老王,我给你道喜来了。”   老王一愕:“喜从何来?”   梦同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给你的闺女做媒人来了,你看,这不是喜事么?”   老王还没有发问,大厅门口响起一把清脆的声音:“给我做媒人啊,那真是喜事呢!”   随着清脆的声音,一个娇美的红裙双十女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梦同学居然向女子招手:“来来,让哥瞅瞅你的各项指数达标了没。”   红裙女子竟然也没羞没躁的莲步轻盈的走到他的面前,美目含笑的道:“你瞧瞧。”   梦同学道:“你转两转看看。”   红裙女子手捏兰花指,曼妙的身体旋转了两圈,道:“咋样?”   梦同学只得同意:“丰臀,胸满,好生养,孩子也应该不会饿着,成。”   红裙女子道:“现在可以走吗?”   老王站起身,神色大变,道:“闺女!”   王成兵手腕伸向腰间剑柄。   梦同学语气骤然一冷,好像凭空给这个客厅强行灌入一股恐怖的冰流,气温直接掉落到了零下摄氏度。他冷冷道:“别怪我不先友情提示,我看美女的时候,是不希望看见有人让我看剑的。”   宛似凭空有一只力量巨大的手牢牢的抓住王成兵的手,让他一丝儿都动不了!   下一刻,小王才知道,这个在世人面前的纨绔子弟原来却是如此的可怕,自己堂堂黄山八剑之一,在他面前,居然连拔剑的力气都消失了。   此刻,他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从来以智慧见长的妹子会在瞬间作出跟随这个流氓走的决定——因为,如果反抗,今夜,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被历史埋葬!   红裙女子随梦同学走了。   众人神情才得以一松。   唰唰唰!   却是王成兵、骆裕丰、安泰生三人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猛然碎裂,可想而知,他们刚刚刚,遭遇到了一种何等巨大的压力!   王成兵狠狠的咬牙:“传信号,召集几位师兄。”   安泰生神色凝重的道:“恐怕,赵钰的选择没有错了。”   能够让赵钰都避以三舍的人,他们黄山八剑算什么老几?   *****************   松林。   夜风吹拂,松涛如海,此起披伏。   老刘的草庐亮着油灯。   灯光昏黄。   站在门前的老刘的脸色也好像昏黄。   梦同学把红裙女子带到他的面前,老刘并没有显得多么的激动与兴奋,反而,只是默默的递给梦同学一张纸。   梦同学一眼望去,床上没有人,他的心脏已经猛然一下抽搐,一种不妙的念头浮起脑海,强行按下心情,展开白纸,上面写着娟秀的一行小字:来世,做你的女人。   梦同学轻轻一哼,脚下退了两步,刹那间,脸上的血液仿佛被全部抽干,苍白如雪,然后,嘴角慢慢地慢慢地流出一缕血丝。   老刘大骇,大声叫道:“三少,你怎么了?”   说着话的当儿,他已经探手去握梦同学的腕脉,哪知道,梦同学一股庞大的虐乱的力道猝然把他震的跌飞了出去!   梦同学低声苦笑一下,道:“老刘,只要她身子好了,一切都不要紧的。”   老刘翻身而起,表情变了又变,神色凝重的道:“三少,你身上有一股非常奇异的暴虐力道,会要你命的啊,你必须冷静下来,然后,在我这边呆着,我找那个老婆子去,或许她有办法。”   红裙女子忍不住道:“要不要紧?”   老刘看了她一眼道:“小女娃,我原本观察你适合承传我的医学衣钵,不过,现在我没那闲情了,你回去吧。”   红裙女子微微一怔,然后美目闪现异彩,道:“老爷子,您既然把小圣找过来了,小圣就是您的弟子了。”   老刘一愕,然后点头道:“好,你看着三少,我去找人。”   梦同学摆摆手,轻轻叹息:“我的症结我知道,只要平静一下就没事了,不要紧的。”   他接着对老刘笑笑道:“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哈。”   老刘叹息道:“三少,我欠你的,我没有给你管好人。”   梦同学真的笑了,道:“老刘,对于郭玉,哪怕是她仅仅恢复了一成,你也留不住她。”   老刘无奈的点点头,郭玉,一个站在武林世界顶级的高手,确实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留住她的。   梦同学没有再说什么,手掌捂着开始发痛的心窝,掉头走了。   很快,梦同学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夜风之中,只能够听到老刘轻轻的充满无奈的叹息,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把他的师妹找来,也救不了三少。   红裙女子视线当中,看见了师傅的眼角忽然出现了泪光。   这让她非常的吃惊,一个年轻人的死活能够影响到一个不是血脉亲戚关系的长者,那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又或,三少,这个人,值得长者为他感动?   那么,问题来了,三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四十三 为你 我愿坠落为魔   夜空,星光惨淡。   夜风之中的松林呼啦哗啦的,宛如惊涛拍岸,波澜壮阔。   一步一步踩着夜色下面的土地,土地有根,而梦中游同学此时此刻的心境,却似乎一叶浮萍,迷茫的在苍茫无垠的江河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的心窝逐渐的痛,好像一个粗心的实习护士,在给他手臂注射疫苗的时候,严重失去了准头将针头刺进了他的心窝,并在压注针水的时候还一个劲的看着另外一边的帅哥,浑然不知道,她注射的针水逐渐注入了梦同学的心脏,导致了,他的心脏越来越痛,到了最后,痛彻了心扉!更让他难过的是,体内那一股霸道而紊乱的内气居然好像一个跟他有不共戴天的仇人那般在找到一个攻击的机会,便不再保留,打从丹田倾覆而出,粗暴地侵略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经脉。   如果,以前的梦中游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又或武功比较一般般,那也容易被抹杀被完全征服,偏偏,原来的梦中游一身武功高绝,强强对撞,如同两个旗鼓相当功力悉敌的高手生死搏斗,于是,一场龙争虎斗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   或许,有同学要问,那股暴虐的力道不是来自于天雷吗,天雷乃最狂暴的力量,对付一般的东西不是好像一个巨人伸出一根手指头,随随便便就可以捏死所有的障碍么?   理论上,是那个样子的,但是,天雷的巨大能量是不可能完全灌输在梦同学身体里面的,如果是那样,只有两个现象,其一是梦同学是神,其二是梦同学将被轰击成为了渣滓。   梦同学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也许他由于经过特殊而残酷的训练,又源于他的职业特殊性,无数次生与死之间的淬炼,迫使得他的灵魂与毅力比较坚韧,在遭遇天雷轰击之后,他的身体被粉碎,只剩下携带着一丝儿的天雷属性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梦中游身上——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几百年前的梦中游因为骄傲在新婚之夜逃出了家门,在一座三清庙宇门前同一个时分被天雷轰击而死,恰巧在他灵魂将灭未灭之时,梦同学穿越而来的强大灵魂覆盖而吞噬了他的记忆,借尸还魂了。   梦同学复活了,并通过天雷力量的洗骨伐髓,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但是,后遗症却是,原来的梦中游身上的深厚功力也不弱,对于梦同学这个外来人的入侵,一时半会拿不出更好的手段敌对,然而,他是不会放过一丝儿机会的,只要是梦同学心情稍微失去平静,他就会趁机发动强横的对抗。   逢!   天空忽然窜起一道光箭,然后如烟花飘散。   梦同学当然知道,那是某种信号的指示导航。   他稍微看了分辨了一下位置,应该是距离自己约莫三公里的南面。   三公里,如果是梦同学平时爆发的速度,很可能,在别人刚刚倒了杯茶递上嘴巴,还没有喝完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这一段距离的冲刺。但是,现在,他的周身经脉犹如狼烟四起烽火遍地的战场,只是稍微想提气一下,就痛得撕心裂肺。   他只好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着。   粤语当中,有一句形容缓慢的效果:你那么慢,等你到去做的时候,蚊子都睡觉了。   梦同学到了的时候,蚊子睡觉了没有还不能够确定,差不多要睡觉的,是一个白裙女人——郭玉——她是睡觉方式应该跟很多的人不同,因为,她的睡觉,需要使用另外一个词汇表达:长眠。   黄山八剑都到齐了,或许,在梦同学之前他们应该还没有凑齐的,谁又教梦同学好像蜗牛那般缓慢呢?   梦同学当然也不会跟他们作以详细而激情澎拜的演说他之所以迟缓的理由。   他只是盼望,大家同为这一片江南的江湖道,别给他一个杀人的理由。   显然,梦同学的仁慈心声,并没有得到该有的认可与尊重。   江湖人,讲的的实力,而绝对不是仁慈。   孔圣人说过“四海皆兄弟”呢,那么,是不是就代表这“四海”之内的“兄弟”就不可以相互下杀手了捏?   由此可看见,江湖之中,“兄弟”不仅仅是用来出卖的,而且,有时候,是用来杀害的。   郭玉现在穿着的这套雪白的裙子,却是梦同学在来黄山途中担心她继续穿着被雨淋湿透的裙子而感冒发烧加重创伤,因而买的,并让一位老妇人帮忙给她穿上的。   现在,这套雪白的裙子又湿透了,是她身上的血。   本来,以她的绝世武功,几位黄山年轻少年是无法奈何与她的,但是,毕竟,重创初愈,力道发挥不了正常的十分之一,何况,原来跟郭玉相遇的几个少年虽然自负一身功夫极为不凡,但是,问题是,他们的脑袋都非常的冷静,决没有好像灌了几大碗烧酒遇上老虎可以冲上去嗨一顿揍从而一举成名的兴奋——开啥玩笑呢,几十个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那条不知名的江几乎全军覆没,他们脑袋又没被灌添加剂,又怎么会认为自己几个人可以奈何名震天下的一代女魔头呢!   终是为郭玉的名声所摄,一边没有实际全力以赴的拖住郭玉,一边毫不犹豫的发出了导航指引信号。   当其余几个黄山八剑的成员凑齐了之后,他们才对郭玉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击。   一轮战斗下来,他们惊喜的发现,原来,凶名在外的女魔头居然并没有传说中的恐怖,虽然有几个师兄弟在战斗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害,但是,相比之下,一代恶名昭著的女魔头已经浑身上下被划伤,而且,她的速度递慢她的力道递减,显然到了强弩之末油尽灯枯地步了。梦同学的出现,顿时使得众人的手头一下子失去了利索,王成兵大声叫道:“梦中游,你来干什么?”   “梦中游”三字儿响起在夜空之中的时候,宛如一个晴天霹雳,把一些白日正处于啪啪啪的情侣悚然惊惧以为白天啪啪啪严重的触犯了天条而在瞬间改变了原来负值的体位更改为正值的体位。   顿时,打杀的正欢的黄山八剑忍不住齐刷刷的往后一起退了开去。   这一瞬间,他们感到极是悲哀。   曾经,他们非常的骄傲,当他们的掌门临落山之前给他们交待梦中游的情况那一刻,他们还充满着不屑一顾,甚至非常想念着,能够马上让梦中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狠狠地揍他一顿,好生教导他做人要学习低调,别拿着几分比较突出的家世就到处招摇撞骗到处耍流氓。   可是,当他们跟王成兵三人碰头之后,才发现了,原来,人家耍流氓是凭本事的——堂堂的黄山八剑,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竟然在人家面前拔剑都做不到,如果这还不算是本事,那么,他们的所谓“黄山八剑”还可以算是啥?小屁孩过家家的花拳绣腿?   哎,纠结,无奈,只好暂时充当观众,乖巧的观看他们的表演喽。   郭玉抬起头痴痴的看着他,眼神尽是忧伤与无奈。   梦同学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拭去她脸上的血痕,凝视着她,柔声道:“我说过的,你是我的女人,便是这一辈子,下一辈子太过遥远,我缺乏耐心。”   郭玉轻轻摇头,轻轻一叹:“三少,你何苦,我只是一个人见人恨的女魔头,对我,你不值。”   梦同学轻轻抚摸她嫩滑的娇脸,淡淡道:“你,对于我来说,就好比,放在货架上面的一件蒙尘的物品,或许,对于很多的人,也许你没有一个大饼值钱,但是,对我而言,我可以倾尽一生之力,也要把你拥有。”   郭玉美目莹光剔透湿润了,道:“三少,和我这个女魔头在一起,你将会坠落的。”   梦同学淡淡的,一字一句的道:“为、你,我、愿、坠、落、为、魔!”   (对不起了,有点小感冒,头晕脑胀的,字数少了,明天补回)    四十四章 死道友 不死爱人   郭玉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真的的有些累了。   她之所以能够坚持至此,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或许,让她能够坚持的,只是对于某个人的一种如同信仰的期待。   她的身子一软,摇摇欲坠,梦中游轻轻的伸出双臂把她揽入怀里,顿时,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衣裙上面的未干血液也染湿他的衣裳。   他的心窝一阵剧痛,一股怒火如同一座巨大的火山,酝酿、遏制、堆积已久的岩浆即将喷薄爆发。   原本正陷入胶状拉锯战趋势逐渐平缓好像要等待上头的和平协约书抵达准备签订和平条约的两股力道猛然宛如注射了激素一般,亢奋了起来,推枯拉朽,梦同学身体内的奇经八脉瞬间崩裂,五脏六腑也颠倒移位,“噗!——”一股血箭仰天怒喷而出!   郭玉美目一睁,大骇:“三少,你怎么了?!”   “他受伤!”   “唔哈,真的是受伤了啊!”   黄山八剑登时忍不住都欢呼雀跃了起来了,那闹腾的欢劲,比穷苦人家的孩子终于盼到了过大年有新衣服穿有鸡腿啃的样子还要兴高采烈。   嗯,也可以理解的,毕竟,梦同学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估计他们正在私底下商量,要不要请梦同学上黄山派品尝最正宗的黄山毛尖,叫上所有的年轻貌美师姐师妹,给梦同学倾情表演一段艳绝人寰的歌舞,好弥补他们曾经轻视三少的过失。   而现在,梦同学已经身受重伤,虽然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姐姐看不习惯梦同学到处耍流氓的作风而对他严厉的惩罚,又或是梦同学太不小心耍流氓耍到了神仙姐姐的头上导致她一怒之下狠狠海扁了他一顿,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梦同学受伤了,而且,看样子,伤的非常重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梦同学肾好牙好,干嘛嘛爽吃嘛嘛香的时候,他们惊畏是可以在述职报告之中获得原谅的,但,如果对着一个身受重伤的梦同学,还藏头缩尾,裹足不前,临阵逃脱,偃旗息鼓的躲回黄山派的话,那么,就算是,整个黄山派的人和掌门原谅了他们,他们也原谅不了自己,势必要挑一个黄道吉日,穿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衣服,集结黄山八剑一齐到馆镇的豆腐老张家,跟他一人买一块豆腐,砸死自己算了!   黄山八剑之中之首的杜吕虎脸上挂起了一丝儿非常的诚恳与焦虑,让他那张三十好几的胖乎乎的圆脸焕发着一种假师爷的公式表情,好像恨不得替代东家的烦恼,其实却是巴不得吝啬的东家快点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就可以在合同期内免去赔偿跳槽到另外一个出手大方的东家身边。他的语气居然也极是温柔:“三少,你还好吗,我身上有不少医治创伤的药,味道虽然有点儿苦,但胜在疗效极好,乃我们黄山派居家旅行身边必备良药。我这就给你拿哈。”   杜吕虎的原来垂着的右手果然提起,探向腰间,只不过,他取的绝对不是他嘴巴说的什么疗效不错的圣药,而是,剑。   刚刚,在梦同学出现之后,他们以为已经没有出手机会了故而入鞘的剑也纷纷有了动静:   桑桑桑桑桑桑桑桑!   八把剑,同时出鞘。   梦同学冷冷的看着他们,面无表情,而,他的本来忍受剧痛而轻轻半垂的眼帘霍然张开,闪掠过一丝冷厉的光芒,淡淡道:“你们,伤了我的女人,我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应该恨不得爹妈给你们多长几条腿迅速逃离,然后,滚回去杀鸡还神才是——显然,你们的觉悟非常之差,差到一个死字都不会写了。”   杜吕虎一声大喝道:“梦中游,如果,你如此重伤在身我们都不会把握杀你的机会,我们那才笨死了呢!”   梦同学左手抱着郭玉,右手伸出,淡淡道:“那么,聪明的黄山八剑,来吧。”   郭玉仰起脸,深情的凝视着这个为她情愿坠落成魔的男子,苍白如雪的娇脸居然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一刻,她几乎要被巨大的幸福砸晕,好看小嘴巴弯弯的,好像一个小姑娘露出夙愿得尝的欢乐笑容,在爱的面前,死,又算是什么东西?即使是,下一刻,让她死去,她也不再有遗憾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八道很黄很暴力的身影,携带着扑面寒光的剑,好像餐桌上恰巧那一盆菜都是众人至爱,谁都担心慢了没有了一样,于是,争先恐后的,筷子一下子全部都往之招呼了。   冷厉的剑光,如同一张网,然后,在随着快速接近梦同学而压缩收网,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将梦同学和郭玉两人严严实实的笼罩。梦同学没有挪动一步,挨近所有的剑即将降临身上的那一刹那,霍然,他的手暴然动了。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电光石火之间,八把剑完全被狠狠的捏碎。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几乎是无差别的八掌,非常公平公正公开的做到了,每一人的脑门都吃上一掌,没有一具身体飞出去,八个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年轻生命,此刻,全都如同烂布袋子软软的倒在梦同学的脚下,八个代表生命的脑袋都歪瓜烂枣的瘪下了半边,生死之间,转换的太过迅速,他们来不及表达任何一丝儿的恐惧和不信任的表情,就那么仓促离开了人世。   哇!   梦同学也忍不住一口血液狂喷而出,脱力的跌倒,他怀里的郭玉也被他同时拉跌在地上。   嗤!   一抹剑光蓦然从梦同学的头顶掠过,发髻被剑气削断,长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   好凌厉的剑,如若梦同学不是那么凑巧跌倒,这一道剑气是不是可以把他的脑袋切去半边?   夜色之中,缓缓的移动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一双麻鞋,在落叶之中,慢慢的慢慢的移动,厚厚的枯叶,如似在建筑工人筛沙的过程中无奈的挣扎然后纷纷飞扬,飘散。   披头散发的梦同学依然低垂着头,好像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第二个能够呼吸的生命体。   郭玉也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甚至没有伸手抚摸去安慰一下他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刚才一击,已经是梦同学置生死度外所凝聚了能够使用的气力一击。   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积蓄所有余力,换取一线生机。   毋庸置疑,来人是一名高手之中的高手。   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脚步过处,枯叶纷纷被生生崩碎,化为无数的碎屑飘散开去。   终于,脚步近了,梦同学已经可以从垂下遮挡着脸面的发丝缝隙之间看见了,一个消瘦好像粉男形象的中年人倒提着宝剑正一步一步的逼近。   叶极深。   终于,在距离三丈处,叶极深停驻了脚步。   他那张没有几两肉的面频似乎剧烈的抖颤了一下,一双深深埋进眼眶里面的眼珠子好像原本好生恬静躺在棺材的僵尸遭到了巨大的怨气触动因此愤怒地复活了要破出眼眶咬噬让他难过的人。他的眼神冷若僵尸,语气也冷若冰霜,死气沉沉的:“好好好,梦家的三少,手笔不小啊,一下子,就让黄山派下一代的优秀人才彻底的断层了,釜底抽薪,算你狠!”   梦同学淡淡道:“据说,黄山派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人物,他几乎不用听从黄山派掌门廖毕升的派遣,一身冠绝天下的剑法更不在掌门之下,梦某人不才,却素愿见识之。叶极深,出手。”   叶极深却并没有立刻出手,反而是长长一叹,道:“三少,叶某对你的为人也略知一二,虽然你仿佛浪子情怀而放荡形骸,但是,你本性却不坏,也许,反而会让很多人为之惭愧,奈何,江湖,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冲突与杀戮。譬如,今夜。”   梦同学也同意:“不错。”   叶极深缓缓道:“三少,我知道,你身受重伤,不是倚老卖老的说,以叶某的江湖地位,是绝不可能对你出手的,那将不仅是以大压小,且是趁人之危,将遭到江湖同道的耻笑和唾骂,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了选择。”   梦同学叹息道:“的确如此。”   “那么,三少,只能够说两个字了——抱歉!”   梦同学刚刚准备点头,霍然,一道剑光宛如破空之闪电,瞬间到了眼前!   都说,人,在生死之间的刹那,思维的运转速度比正常时候快上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这刹那间,梦同学的思维居然是如此的浮想联翩:   曾经,有一把剑距离我的咽喉零点五分,我在考虑出不出手,因为,如果我出手的话,这把剑的主人就会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如果我不出手的话,离开世界的人不仅是我,甚至,还有我深爱的女人;毋庸置疑,这把剑的主人虽然外貌一个粉男形象,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江湖人称诵的大侠,一个很好的武林道友;真的让人好生纠结;然而,在死道友和死爱人之间的选择,我作为一个好男人,当然就得保护自己的爱人,让道友去死!   梦同学似乎历尽了天人交战之后,作出了反应,身子微微侧移,偏移了咽喉,“嗤——”   宝剑穿过了他的左肩甲从肩膀后面透出了去——好锋利的剑,好有力道的一击,好完美的一击——完美到了叶极深自己都难以置信,他这一击虽然猛烈,但却想过梦同学几十种招式对应,而他的后续跟进招数和变化也有好几十种,纯属意外!   这把剑有鬼吗?怎么就可以,怎么就能够一下子刺进三少的身体里面去了捏?   意外事故,导致了,叶极深还在酝酿着后跟招式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强大的惯性冲力瞬间消灭了他与三少的距离,他整个人好像一个温柔的多情的欢乐的女孩小鸟依人的扑进了三少的怀里,他的脑袋也直接钻进了三少散落的长发里面,他要抬头还未抬头的时际,眼角余光看见了三少的眼神,漠然,嗯,是冷漠,好像看着一个死人的冷漠,然后他感觉到了喉咙开始窒息,应该是三少的手捏住了他的喉结,然后,听见喉结“噗”的一声脆响,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梦同学来不及推开叶极深的尸体,整个人就砰然昏倒过去了。    四十五章 爱 可不可以没有伤感   都说山区的天气,形似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暴雨,好像西门庆大官人他干妈王婆那一盆洗臭脚的水,不值半个铜板的泼了下来。   闪电,如同潘金莲在载歌载舞之中脱去所有,展现着触目惊心的惊艳。   雷鸣,仿佛西门大官人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轰轰烈烈地,企图颠覆世上的道德底线。   梦中游同学,就是被响彻天地的雷鸣惊梦而醒。   那个梦,仿佛非常之遥远,却又似在昨天。   那个,曾经仅仅需要一朵玫瑰就牵手随他走天涯的女人。   那个,在他的面前,在选择题的答案被强行涂抹了之后,她为了让他安全的离开,她在空白的答案行列上面填写了她自己的选择——自杀!   她的死,他的心也逐渐的死亡,不再相信爱,爱,都是伤感的。   《杀手完全手册》第六章第九条注:杀手,不可以相信爱情,否则,则距离死亡不远了。   或许,女人的死亡,便是充分诠释了,她让他相信了爱情,于是,注定了便会发生死亡,而她的死,恰恰是代替了他。   她成为了相信爱情的牺牲品。   梦同学一惊而醒,想翻动身子坐起来,但是,浑身上下,痛的撕心裂肺,好像,刹那,他孤身只影的陷入了数以十万之众的箭矢当中,万箭穿心的疼痛,他忍不住轻轻一哼,鼻子和嘴巴都张开吸收着清冷的空气。清冷的空气之中,居然有了一些淡淡的幽香。   女人的香味。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很黑,几乎跟闭着眼睛没有什么区别,区别在于,梦同学的眼神比很多的人好使,依稀中,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白裙女人坐在自己的旁边,正在窸窸窣窣的脱着衣裙。   郭玉?   嗯,郭玉。   当梦同学证实了自己浑身上下已经一点都不能够动,只能够像个活死人般躺在一个山洞泥地已经给厚厚的枯叶子铺垫的床上,这个时候,他非常的痛苦和郁闷:   郭女侠,难道你还不知道,你扎扎实实是一个大美女吗?难道,你嘛嘛没有告诉你,不能够在一个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人面前脱衣服吗?你难道还不知道,华夏的新法律,已经添加了一项伟大的条律,女人强迫男人干那个啥,也是犯罪的吗?好吧,虽然,我们都很熟很熟了,熟到几乎可以在床上糜烂了腐败了,依着我们之间深厚的感情基础,我可以在法官面前为你宽恕,免去对你的诉讼,但是,最起码的,大美人,你要推倒我,也在我身体好,手脚利索的时候好吧?现在,我一寸都不能够动,这个样子,你就好像拿着一把AK47,而我只是赤手空拳手无寸铁,你如此对我,是何其残忍呢?   郭玉伸出若软无骨的手轻轻抚摸着梦同学表情古怪的面孔,妩媚一笑,轻轻道:“亲爱的,在想什么呢?”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我好像还没有习惯。”   郭玉语气坚决,仿佛又回到她原来的强势,道:“你必须习惯,谁叫你选择了让我做你的女人。做我的男人,就必须包容我的习惯。”   梦同学凝视着她,缓缓道:“不是,我只是感觉了,我这样子,好像对你不够尊重而已。毕竟,华夏的文明传统是男耕女织,而现在,好像耕和织都让你干了,我成了吃软饭的,那感觉,好像不太像话。”   一抹闪电掠过洞口,并不是很深的山洞顿时有了瞬间的光亮。   光亮之中,梦同学看见了郭玉的眼角涌现着泪光,还有,那一条白如羊脂的玉臂之上,赫然有一颗惊心动魄的守宫砂。   守宫砂?   被整个江湖人称为女魔头,到处使用女色吸取男人精华的郭玉,竟然还是一个黄花闺女?   我去,流言蜚语,当真害人不浅!   这就难怪了,有智者说,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刀剑不是枪炮,而是,流言。   无论是冷兵器,或是**,它们只不过置人于死地,而流言,却能够埋葬一个人所有的声誉,最终制造了所谓的遗臭万年。   梦同学眼神不由露出深深的怜惜与疼爱。   郭玉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上,温柔的道:“三少,他们说的有那么一点是没有错的,我的确修习了‘驻颜术’,也真的会双修房中术,但是,尽目天下,居然没有一个人入我的眼,也许是,你才是我的孽缘吧。”   她稍微一顿,道:“现在,你的内伤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两股不同的内气,而它们都是阳刚霸道的力道;恰巧,我所修炼的是阴柔的‘冰天玉女神功,通过我们一起融洽,不仅仅可以消弭去了它们的霸道,而且还能够让它们阴阳和鸣,从而,让你的功力更上一层楼。大官人,你就闭上眼睛,慢慢的享受,小女子献给你最真诚的礼物吧。”   梦同学弱弱道:“现在,洞里那么黑漆漆的,我可以不闭上眼睛么?”   郭玉道:“不成。”   梦同学道:“为什么?”   郭玉道:“看书。”   梦同学道:“什么书有写着,男女之间进行爱的研究时分,要男人闭上眼睛呢?”   郭玉霸道的道:“正在撰稿,著作人郭玉,第一章——当郭玉的男人要跟她交流爱的时候,必须服从她的一切指令。”   “我嘞个去!”梦同学很不满,神神叨叨的嘟囔,“哪个被兔子咬了的出版编辑会同意给她出版的呢?不知道么,女人在研究爱的过程之中,展现的状态,是女人一生最美的吗?我抗议,我要纠集江南所有的男人拉扯上面写着‘还我最美的女人’的标语去该出版社门口游行抗议......”   郭玉温柔了下来,柔情似水的抚摸着他的脸,梦同学很怀疑她是在检查他是不是闭上了眼睛,只好相当无奈的顺从了她的意愿,闭眼。   这一刻,他心里哀然叹息:各位观众,对不起了,为了爱,只能够服从这个霸道的魔女了,哎,人生,最大的悲剧,不是穿越到武大的身上被背叛的妻子毒害,而是穿越成为了孙二娘砧板上面被迷昏了等待被做包子馅的人。   现在,梦同学就是那么感觉的,自己成为了包子馅了,整个人儿宛如被柔软的面团温柔的包上了。   雷鸣,闪电,雨,都似乎疯狂了。   女人轻轻的幽幽的声音响起:“官人,我要你,一生一世都快快乐乐的活着,就是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要每天想我十次八次。”   “说的好伤感的样子,好像是要把我得到手之后将我抛弃的意思,告诉你哈,休想!我被你那个了,你是要负责的啊。”   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在郭玉穿衣服。   梦同学睁开眼睛,果然依稀之中看着她已经穿好了裙子,站在他的面前,温柔的看着他。   梦同学想坐起来,却还是办不到,不过,体内的紊乱两股力道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了,而且,宛如两个不打不相识的人,惺惺相惜了起来,不仅握手言和,还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这还在其次,最离奇的是,丹田之中,多了一股软绵绵却又近似汪洋般深厚的力量,如果说握手言和的两股力量汇聚在一起重组成为一支新力量部队,那么,丹田这片温柔的力量便宛如一个牢不可破的堡垒——而现在,这座堡垒急剧的旋转着,好像对所有出任务的部队人员发出集结的命令,奔跑在奇经八脉之中的所有部队,必须无条件的服从——霎时,犹如百川归海,所有的紊乱的内气纷纷回归丹田,气旋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膨胀,再膨胀......轰!   梦同学很是清晰的听见了,他的丹田猛然一声巨响,好像,刹那,他整个身子破碎于虚空之中,意识也逐渐的消失。   到了梦同学有了意识的时候,首先是感觉到脸上被一缕阳光映照着。   他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洞外已经是一片晴天。   他坐了起来——忽然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不仅可以动,估计飞都没有什么问题,浑身上下所有的经脉都被修复了,甚至连肩甲上面的伤口都不见了——妈呀,这是什么神奇的双修术啊,肯定比华佗扁鹊都厉害,能不能申请一个专利,给更多的患者带来福音?——当然,患者仅限于年轻貌美的美女哈。   梦同学胡思乱想了一下,总结出如果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自己也有安身立命的一技之长了,然后,他又想到了该项技术的原始持有者——郭玉,额?——人呢?   梦同学登登登登登登的跑出山洞,山野空旷,伊人杳然无踪。   “郭玉——”一声几乎是厉啸的呼唤。   只能够听见清冷的回音:郭玉......   梦同学呆呆的,痴痴的望着远方的云彩,一缕极为伤感的情绪弥漫心头,轻轻低喃:“爱,可不可以没有伤感......”   霍然手掌一甩,狠狠拍在山洞门口的石壁上,轰隆!   石壁巨震,石块轰然倒塌下来,将山洞口堵上了——这里,是他和郭玉曾经研究过爱的地方,这里,留着他们爱的痕迹,他不愿意让人分享或是破坏。   朝阳正艳。也许,如同郭玉所说的,没有她的日子,也要快乐的活着。   既然,爱,都是伤感的,那么,我们除了对她持以最大的尊重之外,难道,就不敢再爱了么?   梦同学轻轻一叹,他家里面,至少,还有好几个女人,对于爱,他好像没有说不去爱的资格了。   他幡然醒悟,原来,爱情,最无奈的,不是当你受了伤不敢去爱,而是,即使是,爱受了伤之后,还得擦干眼泪,裹扎伤口,继续的爱。    四十六章 被古人骗了   冬至。   北国风光之中,老早被阐释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了。   黄昏。   雪花漫天飞舞。   朔风如刀。   一条南北来往的官道,徐徐驶来一辆车厢封裹严实的马车。   车把式居然是一位已经六十好几的老人家。   是谁家的孩子那么不懂事呢,如此大雪纷飞的寒冷天气,自个儿在车厢里面暖和暖和的,却让一位老人家在外面受寒苦,不怕折寿么?   哎,到底是朝代的落后,教育没有抓紧的跟上,故之导致,把华夏的尊老爱幼文明传统都弄丢了。   当然,梦中游同学虽然在漫游瞎逛,坐在马上,有点像阿凡提驾驶着小毛驴的悠哉悠哉溜达,被马车赶过头去,看见了那位老人家有点儿恻隐,但是,却没有愤然挺身而出,指责车厢里面的人的意思。   毕竟,每一个人,都有他或她的私人空间,其拥有的私人空间,囊括的,并不只是指一些难以对外人说道的隐私,而是,更多的是包括了他(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个人观点和行为。   况且,让他意外的是,老人家一身皮袄,及脑袋上面的皮帽,都是手工精细质量上乘的貂皮,这已经充分能够说明了,老人家不是普通人家的司机了。   梦同学忍不住浮想联翩,老人家这一身行头,就算是在前世都超过百万的价值了,哪个老板那么牛,私人司机能够有如此豪奢的行头呢?如果有,估计,不消两天,就会被人肉摆上网络,吐痰的,喷口水的,瞬间可以把当事人淹没。   梦同学向来没有喷子的习惯,他不以为喷的那么热热闹闹那么乐此不疲那么不遗余力,可以对当事人制造出实质性的改变,地球稳步上升的温度的也绝对不会被你的唾沫所降低。   而且,梦同学也是一个比较懒的人,懒得连雪花都几乎要遮盖了他的整张脸,甚至眼睛的眉毛和睫毛都挂着雪,他都懒的去打理。   马车已经远远把梦同学抛开了,老人家原本慈祥温和的眼神忽然闪烁过一丝儿厉芒,低声道:“姑娘,那是一个高手。”   车厢里面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老爹,我感觉到了。虽然他把所有的力量都很深的隐藏体内,没有泄漏一丝儿出来,但是,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我的心神莫名的一震,我的潜意识给我预警了——老爹,这是我从来没有的事情,此人,不简单哪。”   老爹眼神一冷,冷冷道:“最好,他不是咱们的敌人,否则......”   车厢里面的女子没有接话,似乎存心忽略过去,问道:“老爹,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老爹道:“一百多里呢,前面最少要走五十多里才有个小镇,不过,此去约十里倒有个驿站,姑娘,您看......”   车厢里面的女子道:“嗯,就在那驿站歇息吧。”   朝京驿站。   我嘞个去。还朝京,怎么不朝圣呢?   梦同学在驿站门前勒住缰绳,望着驿站的大招牌一阵无语。   同时,不由一阵心酸,大元帝国太祖成吉思汗乃颠覆汉室江山的少数民族第一人。   在山河破碎之下,汉人所遭遇的痛苦的罄竹难书的,哪怕执政者一再表示汉蒙一家亲,但在民间,还是人被类分,三六九等,汉人,无疑是最低一等的。   仅仅,从驿站招牌之中的“朝京”二字,就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这是一个汉人掌柜的驿站,“朝京”是一种为了生存无奈之下而讨好的潜规则罢了。   驿站的掌柜的确是汉人,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估计还生活的挺滋润的。   跟梦同学几乎不分先后到达的几个身材高大的蒙古汉子,人还没下马鞍,人家的聪明伶俐伙计老早客客气气的招呼,把“爷”字喊的非常的响亮,喊得比喊他亲爷还亲热,好像家里那个爷只是路上认的,这些爷才是他的亲爷。   而当他安顿好他们之后,到了梦同学的面前是冷冷清清的话语:“客观,你吃饭还是住宿——嗯,住宿不行了,客房满了。”   梦同学抬头看了看依然下着大雪的天空,再看看白雪皑皑的苍茫大地,如此冰天雪地,在外露宿?不冻死那才叫奇怪呢!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那吃饭吧。”   进了大堂。里面还真蛮宽的,估计摆上三四十席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几乎座无虚席了。   这回,伙计倒是很友好的给梦同学指引,把他带到一张最里边都靠角落的桌子旁边。   梦同学完全没有意见,吃个饭而已,又不是需要屁股认同哪个位置的桌子凳子好吃然后才决定了桌上的饭菜可以吃的下去。   大堂虽然已经点上了几根烛火,但经过人网的过滤,到达角落之后,也就相对昏暗了。   昏暗是昏暗了一些,然而,梦同学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亮点,一位系着紫色披风脖子围着雪白丝巾的青衣女子安静的喝酒。   青衣女子很美,不是惊艳的美,也不是妩媚的美,而是恬静,自然。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最大化的阐释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估计,梦同学的眼神和表情在发自内心的流露之时不是那么小心触动了一些儿猥琐的意味,让有人不乐意了,身边轻轻一声冷哼,梦同学才发现了青衣女子靠那边坐着一位皮袄老人家,正是路上所遇上的那位老司机。   梦同学摸了抹下巴,也没有一丝儿的尴尬,更不会脸红,他都很想狠狠批评那位老司机了:人的眼睛,尤其是男人的眼睛,老天赋予我们的利用价值并非仅仅在辨认回家的路,而是更多的体现在审美观点上面;假如,世上的男人都没有了眼睛,女人就不用再打扮了,因为她们再美,也一如没有观众的独角戏,失去观众的观赏,再美也形同粪土。倘若那么一来,美女的漂亮衣服卖不出去,化妆品也无人问津,导致一系列工作流程作废,导致相关链接工作人员失业,导致社会经济体系受到严峻的破坏,从而,经济倒退,甚至崩盘!   别忘了,伟人都说了,女人,是半边天,这半边天,不是单单指她们创造的价值和背负的责任,而且还包括了,她们的消费链撑托起了整个世界经济体系的半边天!   老司机,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是,请不要以你自己的片面眼光,去以偏概全的理解整个世界,好吧。   显然,老司机没有修炼读心术,所以也不知道梦同学的内心想法,否则,依他的脾气,很有可能,他要翻桌子,让大家都吃不成饭。   当然,梦同学也承认,自己是一个比较厚道的人,为了让大家可以好好的吃顿饭,也就没有释放他为人师表的热情,在姑娘身边的空位子坐下,跟伙计要了两斤烧酒和两样菜一盆馒头。   南方某些地儿,有句俚语说:等人见久,等吃见丑。   梦同学不知道等人见不见久,等吃好像真的有点儿丑的。   八仙桌,八个人,至少有七个人在吃,还剩下一个只能够当观众在干看,那应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偏偏,倒霉的是,这个观众,饥肠辘辘的,看着满桌子的酒菜,闻着飘溢空气之中的香气,肚子很不够素质的咕咕的扯旗起义,尼玛,还让不让人保持风度了?   最倒霉最不幸的,是,这唯一的观众,就是梦同学。   梦同学哀然的看着青衣女子,都说秀色可餐,期待古人没有骗人,可以看看美人,勉强充饥一下——但是,古人说的话,不是所有都有道理的,偶尔,古人,也会跟他们的后辈开开玩笑的——真的是开玩笑,如果真的秀色可餐,那么,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回家,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摆个镜子在餐桌上,饭点的时候,让漂亮的媳妇坐在镜子前面,然后,大家就往镜子看个饱了么?   梦同学觉得好像更加的饥饿了,好像有把青衣女子整个吞下去心思。   或许,梦同学的眼光太过于注释了他强烈饥饿的欲望,让青衣女子感应到了,她抬起脸,淡淡的看着他,温柔的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梦同学道:“呃,这样就很好了,我就是看看你,看看能不能充饥一下。”   青衣女子睁大眼睛,诧异道:“秀色可餐?”   梦同学忍不住有点尴尬了,道:“额,习惯习惯,我饿的时候,看看美女就会好多了。”   青衣女子旁边的老司机冷冷道:“做人,有些习惯该改就得改掉。”   梦同学很无奈道:“都习惯了,哪有那么容易改掉的呢。”   老司机冷冷道:“该改的习惯,改不了,就容易给自己招灾惹祸!”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道:“老爹,这个时候人多,伙计和厨子一时半会忙不过来,您去给这位公子取套碗筷过来,先一起凑合吃吧。公子,你不会嫌弃吧?”   老司机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抗议,站起身来去取碗筷了。   梦同学道:“姑娘客气了。”   一会儿,老司机取来酒杯和碗筷。青衣女子伸出白玉般的腕子,给梦同学倒上酒,轻轻道:“公子,相遇皆缘,小女子先敬你一杯。”   梦同学也没有客气,跟青衣女子喝了三杯,起筷吃了些菜,才说道:“姑娘豪爽不下须眉,能够与之邂逅,也是美事一桩,只是,遗憾了,不知道该如何个称呼?”   青衣女子道:“小女子姓洪,洪青衣。”   梦同学看了看了她一身青衣,眼神掠过一丝儿的异光,却没有更多的怀疑表示。   洪青衣眼神出现了一丝无奈,轻轻叹息道:“估计,公子像很多的人那样,以为小女子穿着青衣便胡掐一个名字忽悠人,其实,青衣,是小女子再真实不过的名字了。”   “洪青衣?”   “嗯。”   梦同学猛然心神一阵震荡,缓缓道:“当代的刑部有一位铁面无私,办案严谨的洪大人,有人把他比作北宋的包拯包大人。据说,他二十多年前处理过一宗灭门惨案,使得该案亡者深冤得雪,犯罪者得到该有的律法制裁,而这一案的终结判决之时,洪大人身穿青衣,恰巧他的媳妇临盆下产了一千金,洪大人纪念自己的严谨与排除万难的决心终于取得了回报,便把他的千金赐名为‘青衣’,作以让自己永远的铭记和鞭策。。”   洪青衣美目一亮,轻轻道:“家父,有那么好么?”   梦同学点点头:“一个人好不好,不是由自己说的算,而是由老百姓说了算。既然老百姓都那么说了,相信也不会有错了吧。”   洪青衣微微点头:“或许吧。”   老司机居然高兴了起来,道:“小伙子,你总算说了一些老汉爱听的话。来,老汉跟你走一个。”   老汉高兴了,梦同学却内心很苦,很难过。   因为,如果,一切的推算都没有错的话,那么,这位美丽的姑娘,洪青衣,就是刑部洪进手洪大人的女儿。洪进手,一个老丈人赫连大人要他去杀死的人。   洪青衣,是一个他要杀死的人的女儿。   而现在,他却喝着他要杀死的人他女儿的酒,吃着她的菜,甚至,还想睡上她的床。   天地之间,还有再无耻的事情吗?   行无耻之事,必须无耻之人。   梦同学不由扪心自问,自己是一个无耻的人吗?   这一问,问的好,顿时,把梦同学问住了。   他从来都随心所欲,从来都是随遇而安,从来都随意屏蔽了别人的感受,从来爱恨由心,从来没有勉强自己,给自己定义什么标准的行为规范,何为无耻?何为有耻?从无到有之间,它们的区别在哪里?   没有人明确的告诉过他,道德的底线在哪里,逾越过哪些道德底线就会转换成无耻。   没有人明确的指引他,哪些人不该去爱,哪些人不该去恨。   他只是知道,人,活着,应该是,当爱便爱,当恨便恨,快意人生,快意恩仇。   可是,看见了洪青衣的时候,他忍不住对自己的过往习惯产生了怀疑,有些事情,是不是该换一个角度想去看呢?   当然,这里,不得不说,美女效应是非常大的,换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跟梦同学如此邂逅,就算是她的确是洪大人的女儿,梦同学也不会动摇立马去杀洪大人的决心。   又,如果洪青衣非常的骄傲或显露着官宦人家的嚣张跋扈,梦同学也没有一丝儿的犹豫杀心。   正是,如此一个温柔体贴的美女,让梦同学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她接受了极好的家教乃及很好家风,一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父亲,是教导不来如此一个温顺女儿的。   那么,老丈人的事情,就需要深入的研究了。   杀一个人,对于前世杀手出身的梦同学来说,无疑只不过是专业对口的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汉室江山已经完全破败,山河满目疮痍的时代,汉人本就不容易了,有那么一个给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的干部,已经非常的难得了,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过客,梦同学或许代入感情还不是很重,但是,让自己活一个舒服的心情,活一个舒适的环境,无疑是非常之重要的。   行事无愧于心便是心情的舒服,社会平稳便是环境的舒适。   当然,梦同学不是救世主,所以改变不了世界什么,他能够改变的,只是自己的心情。    四十七章 你 还是人吗   一阵子吃喝之后,跑堂的把梦中游同学所点的酒菜也送上来了。   这么来着,八仙桌便显得过于狭窄,不够用了。   同台另外五个汉子应该是一起的,一个脑袋有些秃顶的大汉道:“伙计,我们吃好了,你给三位收拾收拾,好腾出些地儿吧。”   伙计正烦恼着梦同学的酒菜该往哪搁呢,不意遇上了如此善解人意的顾客,很是高兴:“好嘞。”   梦同学这个正主儿还没有道谢呢,身旁的洪青衣姑娘已经抬头向秃顶汉子微微笑道:“谢了。”   秃顶汉子如沐春风,直接忽视过去了梦同学准备说谢谢的张嘴动作,看着洪青衣,脸上一缕温柔的笑容:“不客气。”   然后眼神流露着一丝无比的尊敬,道:“我们漠北五鬼在五年前被栽赃嫁祸Jian杀一个妇女——虽然我们身在绿林可谓无恶不作,但是,我们从来不欺负老幼妇孺,,然而,案发之时,我们恰巧经过现场区域,江湖中人,无不是众口一词的断定凶手是我们;官府也对我们下了通缉令。那个时候,我们分辩无处,遭受全国缉拿,曾经的所谓好朋友好兄弟都一一拒绝跟我们弟兄来往了,在走投无路之下,我们弟兄听说洪大人公正严明,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直面对洪大人说道冤情。洪大人立刻下令让六扇门的神捕杜开功前往案发区域展开一系列的深入调查,经过整整长达一年的调查,案情终于告破,还了我们的清白。”   秃顶汉子真情流露了:“洪大人,真是个难得的好官啊,朝廷有他,是我们百姓之福哪。”   洪青衣微微一笑,道:“看的出来,贤昆仲都是性情中人,小妹只是希望你们在往后做事的时候,留人一线,便是很好了。”   秃顶汉子双手抱拳道:“洪大人也曾经如此给我们弟兄交待,我们都谨记在心呢。好了,不打搅你们吃喝了,告辞。”   漠北五鬼大步离去。   梦同学感觉到一些被忽视的低落情绪,很不开心,也不去目送他们,甚至还好像带着诅咒的嘟囔:“什么漠北五鬼,这回真是要做真鬼了,呵呵呵。”   洪青衣眼神一凝,她在梦同学在眼神里面瞧出了一丝儿的冷漠,那是一种漠视生命的冷漠,换句话说,漠北五鬼打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在他的眼里,已经是几个死人了。   她盯着梦同学看,隐隐有一丝疑虑,道:“公子,莫非,你知道他们有危险?”   梦同学呵呵笑道:“他们跟我非亲非故,知道又如何?难道,他们只是凭着让一让桌子,就要我拿出换取他们生命价值的情报?——那无疑是对他们的生命一种蔑视,五条生命就只价值让桌子么?我如果那么告诉他们,是不是非常轻视他们呢?洪姑娘,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   “额......”   洪青衣直接被噎的无语,世上,能够把冷血无情解释的如此充满道义的,估计除却梦同学之外,后无来者不知道有木有,前无古人是必须的了!洪青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逐渐走到门口的漠北五鬼,心想,漠北五鬼的身手绝对不低,要他们兄弟命的人,也应该不多的,看整个大堂一片吃吃喝喝喧嚣和谐劲,或许,梦同学只不过出于被无视的不满而发出的牙疼咒而已。   老司机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倚老卖老的机会,心情极是高兴,偏偏,脸上却露着严肃的表情,估计他压制的应该很辛苦的,他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啊,很多的时候,很多的事情,并不是以自己的支点所转动的,往往,许多的人和事情,跟我们一点交集都没有,却都是存在的。”   梦同学鄙视了他一眼,很想说:老司机,你马列看多了吧,怎么不直接说客观存在的东西就有其存在的道理呢?好比如果没有坏人的作恶多端就无法彰显好人的善良呢,好比如果没有贪官污吏的腐败就无法凸出廉政严明干部的高尚呢?   漠北五鬼的老大秃顶汉子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洪青衣忍不住松了口气,好像看着他们在鬼门关的边缘终于要走出去了。   当然,洪青衣之所以那么关注漠北五鬼,绝对不是洪大小姐的爱心已经泛滥成灾了,只不过是,他们五弟兄曾经身负大冤,在父亲的干涉之下获到沉冤得雪,还得清白,那样,便如同分娩了一个新生的婴儿,新生的生命,而这个新生的婴儿因为经过洪大小姐父亲的手而生,便隐隐跟大小姐有点儿的兄妹之情,洪大小姐自然而然的牵动了一丝儿的感情,也便是关注起来了。   在前世,老头子曾经跟梦同学说过,人的行为,有着几个行动上的弱点,其一,便是在出门口,一只脚踏出门槛一只脚还留在里面的时候。因为,人是一种感性动物,一只脚已经踏出去的时候,好像一个专业的侦察兵,然后,把安全的信号迅速地传递大脑,而身体的本能和惯性,甚至比大脑的指令更快,大脑的指令还没有下达,身体已经跟随着感觉向前走了。也就是说,秃顶汉子的前脚踏在门外,后脚离地,身体前倾所有重力都几乎处在単足独立那只脚上面的刹那!   门口处,一抹森冷的光华暴然一闪而没。   秃顶汉子的整个腹部,几乎被拦腰切断!   殷红的血,断了的肠子,还有那些没来及消化的菜肴,顿时迸溅了一地!   秃顶汉子哼都没有哼一声,便仆地跌倒,气绝。   另外走在稍后的弟兄不由楞了一愣。   人家都说是幸福来的太突然的,怎么到了他们身上,却是,灾难来的太突然了呢?这个世界,还有公平那样东西吗?   嗯,公平?   这是一个极是高端大气,也是拷问人类数以万年的社会研究项目,估计,纵使是让无数才高八斗博古通今的学问大家穷皓其首,也一时半会决定不下来的。   漠北五鬼也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何况,他们别说没有那庞大的研究经费,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时间!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及看杀死他们大哥的凶手是什么人,刚刚,他们路过的,身后那几桌还在“哥俩好喝杯酒啊”划拳喝酒吃喝的正欢的人,忽然更加闹欢了,他们或提起板凳,或抓起菜碟,或勺汤的勺子,甚至有的更干脆,将就手上的筷子,一言概之,在他们身边顺手的家伙就被当作了杀人的利器。   食神之中,女评委是那样评价凳子的:凳子,是一种隐藏很深,却又非常方便的武器。   其实,筷子和汤勺也不例外。   在普通人手里,筷子可以戳瞎敌人的眼睛,汤勺可以砸敌人一个深度脑震荡。   而在武林高手的手上,更可以,筷子刺穿对手的脏腑,汤勺敲破敌人的脑袋,是要人命的武器!   起码,刹那之间,就有十多个人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拥挤上了漠北五鬼还或者的四人。   洪青衣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完全不信任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竟然是呆住了,待她回过神来,想喊身旁的老司机过去援救时际,活着的四鬼也很够义气的跟随他们的大哥去做真正的鬼了。   忽忽忽忽忽忽忽忽忽忽忽忽!   眨眼间,十多个人,仿佛一阵旋风似的掠出了门外,瞬间消失在已经日头西落夜幕初临的夜色之中。   大堂的门口处,只留下五具逐渐冰冷的死体,和满地触目惊心逐渐凝固的血。   整个大堂,安静如死。   呛人的浓郁的血腥气息,仿佛凝固了每一寸空间。   呕欧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忽然,呕吐声音此起彼落。   洪青衣也难以脱俗的埋下脑袋,倾情呕吐事宜。   她见过死人,也亲手杀过人,但是,当她看见了人竟然能够被板凳把脑袋敲打的那么稀烂,能够被汤勺那么深入的穿进心脏把心脏挖出那么个大窟窿,能够被筷子把肠子绞出身体好像串串冰糖葫芦的样子——她决定,把嗜好吃冰糖葫芦的习惯马上消灭掉,谁在她面前提到冰糖葫芦她跟谁急!   老司机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继续低头喝酒,但握杯子的手,指头末端已经失去了节奏感的轻轻抖动,那无疑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巨大震撼了。   反观我们的梦同学,那才是真正的高人,真正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点尘不惊的高端境界了。   他举着筷子,一只手夹着菜往嘴巴送,一只手波澜不惊的握着酒杯,好像嘴巴随时犒劳嘴巴一样。   洪青衣取出手帕擦拭去小嘴巴的残留之物,抬起头来,看着梦同学,看着他没心没肺的依然吃喝的很带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啊?”   梦同学正儿八经的道:“我当然是人,人饿了就要吃饭的,我正在非常严肃而正常的做着人应该做的事情,故,我是人。”    四十八章 错过 便是一辈子   “好快!”洪青衣低声道,“我眼睛未曾离开过他们,却仅仅看见一抹刀光闪过,漠北五鬼的老大就躺下了。老爹,你看着了吗?”   她没有问梦中游同学,那是因为梦同学由始至终都背向着门口,他的眼睛又不长在后脑勺,自然完全可以对他忽略不计的。   但是,当老司机无奈的摇摇头之后,梦同学却淡淡道:“杀他的人,是一个女人,从她黑色的衣袖看,或许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她的手指很白,很嫩,应该也滑腻的样子,而且,她握剑的是左手,无名指戴着一个猫儿眼翡翠。一击而绝杀,非常的果断而专业。”   洪青衣微微一愕,看着他,忍不住道:“你看都没看,又怎么清楚的好像在他们旁边看着那样子的?你胡掐吧?”   梦同学轻轻放下酒杯,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刚才喝酒的样子,便是把杯子里面的酒液倾斜,变成了一面镜子将他后背的事情发展的动态传递到了他的眼皮底下。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如果让别人对自己太过于了解,那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对于洪青衣的疑问,他只是淡淡一笑,轻轻道:“我这人无聊惯了,总是,喜欢给自己编一些故事,聊以解闷而已,你无须质疑其中之究竟。如果你一定非要研究一个清楚,你们可以过去看看那个秃顶鬼的刀口——在普通人使用右手切割,方向应该是从秃顶鬼的左边腹部开始打右边腹部出去,而左撇子,方向却恰恰相反。”   洪青衣轻轻叹息道:“但愿如此。”   洪大小姐“但愿”的是什么,梦同学自然知道,她怀疑梦同学隐有内情,要不,他凭什么刚才说漠北五鬼要成真鬼了,他凭什么明明背向门口,却貌似看见了凶手的蛛丝马迹,他甚至能够断定凶手是左撇子!他,凭的是什么?   难道,他的诅咒得到了验证只是凑巧的,他说的凶手的形象也是编的?   世上,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吗?   最让洪青衣难以接受的事情是,那些后来围杀四鬼的人,他们原本吃喝的样子是非常和谐的,以她的心细如发和深厚的功力,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儿的异样,好吧,就算是他们隐匿的非常的到位,那么,梦同学他又如何能够一眼断定他们是潜伏着击杀的对象是漠北五鬼呢?   女人,都是骄傲的,尤其是一些手上掌握了一定境界的技能之后,她们往往把即使是一些跟她们站在同等的水平线之上的人,她们也会发自灵魂深处的露出一丝排斥,将别人往后面撵的。   毋庸置疑,洪青衣是一个骄傲的女人,所以,她很快的否决了梦同学的洞察力和感官触觉会比她更加的高明。   所以,她看梦同学的眼神,禁不住流露出了那么一丝儿的犹豫,那是一种对自己是否该与不该继续跟这个几乎可以断定是凶手的同伙交流的迟疑不决。   梦同学轻轻一叹,他知道了,他喝洪青衣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里面已经掺杂了某些犹豫的时候,表示了,这份或情谊或友谊,已经失去交往的必要了。   梦同学放下一锭银子,站起身子,道:“谢谢你的盛情邀请,我梦中游从来不愿欠别人的,尤其是美女的情。美女,我还你,所以提醒你,今夜,要注意安全哦。”   随即,梦同学走向柜台。   因为大堂发生恐怖命案,许多人都退房了,宁愿赶夜路去前面几十里之外的小镇,也不愿意跟死人同居一间驿站,晦气倒不说,便是那难以抹去的恐怖阴影,也会把很多的人从梦里惊醒!   所以,很快,原本熙熙攘攘的热热闹闹的大堂随着大部分的人结账好像逃瘟疫一般离开,整个大堂已经稀稀落落下来了。   原本爆满的住客,也走了七七八八,顿时,客房大量的空置了。于是乎,梦同学别说只是要一间客房,就是要上十间廿间的,也一句话的事情。   稀稀落落的大堂,洪青衣看着梦同学的身影慢慢的在二楼梯阶尽头消失,她的心头忽然涌起一丝失落的悲情,似乎,她在有意和无意之间,给自己丢失了一份很是要紧的东西,她无奈的一叹,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便是永远,但是,在做的时候,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冷静的分析能够准确的甄别对与错,或许,人生,对与错,本来就从来没有标准的答案吧。   她不由轻轻的宛似低喃:“老爹,我是不是有些过了?”   老司机神色凝重的道:我虽然无法断定姑娘做的是错或是对,但是,我却可以断定那么一件事情。”   洪青衣收回目光,注视着老司机,神色有些异样,因为她极少看见老爹有如此沉重的表情,能够让他都感到那么严重,显然也就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所以她问道:“什么事情?”   老司机沉声道:“那个姓梦的年轻人如果真的不是他们的同伙,那么,就可以说明了一件事了,那就是,他仅仅像我们那般走过整个大堂来到这个角落,看似走马观花,其实,年轻人已经把在座的人一举一动都洞若观火——姑娘,那将是一种怎么样的境界,不消我多说,您也应该知道。”   洪青衣悚然大骇,轻轻道:“老爹,你的意思是说,他,也是一名杀手?”   老司机点点头又摇摇头,摸了摸皮帽,伸进两根手指骚扰着估计没有多少的头发,神情极为纠结的道:“按理说,一个杀手,不管他隐藏的多深,跟我们如此贴近的距离,我们不应该感觉不到他的暴戾之气才对啊,怎么就,偏偏还偶尔释放着祥和的气息,仿佛天地和泰,万物向明的意境呢!”   洪青衣站了起来,走向大堂门口,走到秃顶鬼的尸体跟前。   “姑娘,您......”   老司机连忙追了过来。   白白胖胖的掌柜一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处放,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居然那么胆大,不畏血腥,顿时感到压力稍微轻松了一些,表情明显非常之惶恐,神色也极是慌乱,在他的店铺出了人命官司,无论哪个地儿说去,他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掌柜呐呐道:“小姐,您放心,小老儿已经报案了,扑快大人很快就会来的,您里边先歇着。”   掌柜的也是见过阵仗的人,极力吸了口气,将被刺激的几乎要瘫痪的心情勉强的稍微镇压下来,转身向大堂里面的人抱拳道:“各位客官,今晚是冬至,小店临时推行特大节日优惠,今晚的酒菜钱都免了,客房费用打五折。”   清冷的大堂居然响起了一阵子稀稀落落的喝彩声音。   洪青衣美目在近乎冷清的大堂环扫了一眼,她记得梦同学临走前给她的忠告,她希望她可以通过观察,发现一丝儿的痕迹。   但是,余下的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只是那么八九个人,每一个人都独占一张桌子,从他们的从容与淡定神情,不难看出他们都是江湖客。   连年的战乱,所引起的田地潜耕废作,走投无路的人为了生活而奔波江湖也不在少数。在刀兵泛滥成灾在铁骑横行霸道的如斯年代,江湖客多数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或许,更加残忍更加惨绝的场景他们都遭遇过,所以,在刚才的凶杀场景发生之后,他们还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吃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况且,不是所有的江湖客都是潜在的敌人。   洪青衣秉承了她父亲的严谨与周正,绝对不会做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漏其一的事情。   她只得无奈的轻轻一叹,对老司机道:“老爹,你翻翻看。”   老司机认真的看了看,轻轻摇头,道:“姑娘,不能够翻了。”   一道很长很深很细的刀口,几乎把秃顶大汉的整个腰都切断,让他还可以保留在貌似完整一具尸体的样子,那只是因为他的腰椎还算完整,连带着腰背上面的皮肉包裹才得以勉强凑合的形成了一具表面完整的尸体。如果翻动的话,显然要被彻底的折断。   既然不能动,那就只能用眼睛看了。   幸好,一老一少都不是平凡之辈。   很快,他们都有了结论,果然,刀口的入处,乃先由秃顶大汉的右边腹部,然后才从左边腹部出。   当然,要判别刀口的出入口,相对而言,要比判别子弹复杂多了。子弹激射在人体身上,一般只是两种情况,要么留在人的身体里面,要么透射而出,因为子弹在杀伤力最强的距离之下,子弹穿过人体的过程中会产生螺旋的穿透力和膨胀的爆发力,往往,在穿透人体的瞬间把肌肉和韧带大规模的破坏,因而,穿破的出口通常要比射入的弹孔大。刀,却不同,那还得看出手的刀客的力量到了何种境界。一般的人,一刀劈下,造成的效果,一般是开始孔武有力,而到了后来力气递减,便导致了力不后继,从而拖泥带水,产生的收尾创伤,也远远没有刚刚出手时候的猛烈,故而伤口也逐渐微小。   但是,如果,出手的是高手之中的高手,那么,他开始追求的往往是快准狠,只有当刀进入了对手的身体之后,才会不遗余力的爆发出他所有的力量,更有甚者,内力挤压刀刃,在力量爆发的时候同时喷薄着一股恐怖的刀气,这种刀气,便如同子弹的炽热能量,能够迅速的灼伤和严重的破坏肌肉组织,从而制造出宛似被烧伤的痕迹。   秃顶大汉的左边腹部边缘,就有一片好像被烈火烧伤而焦黑的痕迹。   凶手,是一个高手之中的高手!   老司机忍不住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洪青衣的视线从尸体上面移开,看着远处的黑夜,呆呆的出神。   驿站大门的左右两边上面,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有些暗淡的灯光斜斜的照在洪青衣的身上,被映出的那一条娇小的身影,在北风中轻轻的摇曳。   在这一刻,姑娘显得极是孤单与落魄,好像等待着谁怜惜一把。   但是,或许,人生便是如此,等待的人,如果他已经转身离去,那么,纵使你掬尽世间最美好的语言,也挽回不了一丝儿的怀念。   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官道彼处,传来马蹄奔驰的声音,应该是六扇门的扑快要来了。   洪青衣轻轻叹息道:“老爹,我们上楼吧。”   ***************   梦同学把装着两套替换的衣裳的包裹随手扔在床上,同时,也丝毫没有怜惜的把他的整个身体也扔在床上了。   显然,数月以来的奔走,他真的有些累了。   虽然,他几乎都是以一种游山玩水的心态走过所有的路,然而,这一路下来,终是像小鸟初远离巢,开始的兴奋,抵挡不住长时期的风霜雨打,倦意难耐。   他准备好好睡一觉再说。   可是,人的一生,总是,有着那么一些事情,明明你很想去做的时候,却冥冥之中,有哪位大神跟你较劲似的,毫不给面子从中掐断你的愿望。   可不是吗,梦同学刚刚闭上眼睛,窗门便给轻轻敲响了。   梦同学好像迷迷糊糊的道:“对不起,你敲打的窗门里面的人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请喝酒的放下留言,要聊天请在明天早上楼下相候,没事干的专门骚扰事项的请自觉的离去......”   咔嚓。   窗门一声轻响,被暴力扯下半边,然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出现的空气之中:“讨债的。”   忽!   一条纤瘦的黑影飘了进来。   同时,一阵熟悉的幽香淡淡的在房间里面漂流。   这一种香息的熟悉,就算是把梦同学打的一个半身不遂,也不会忘记:   于谦宝!    四十九章 什么叫做有担当的人   如果梦中游同学在睡觉的时候,可以稍微注意一些节约能源的细节,上床之前,把灯火熄灭了,那么,也不至于如此尴尬的。   问题出在,当一个人过于注重自己身体的感受,往往,便会在有意或无意之间,忽略了很多外界因素。偏偏,梦同学不知道哪里道听途说的,夜间的作案者都见不得光的,是以,很多的人,都潜意识里面产生了一个极大的误区:亮着灯火的地方,习惯夜间作业的偷盗一般不会明火执仗的入室盗窃,而是绕过去,寻找新的目标。   或许,梦同学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猜测不了,遇上的入室者不是盗窃工作人员,而是讨债的主子——讨债的人跟盗窃工作者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前者需要等候工作对象不在现场,而后者却必须要工作对象在现场。   梦同学把肠子都悔绿了,怎么就不熄灯了,自己不是一贯提倡环保致力节约能源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却掉链子了呢!   淡淡的灯光之下,于谦宝俊俏的脸蛋依然那么动人心弦,好像东方不败随着修炼了葵花宝典的境界日益精深而更加的妩媚惊艳。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眼神掠过一丝悸动,梦同学猛地一惊,手掌撑着床板想躲到墙壁边上去,同时有点慌张的道:“你别过来。”   哪里知道,于谦宝也退后了一步,伸出一段比女人还白嫩的腕子,也有点儿紧张的道:“你别动。”   床上的梦同学只好不动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儿。   于谦宝把原本前推的手心向下手背向上姿势翻转了过来,向着梦同学曲动着手指,道:“拿来。”   梦同学知道他所要的是数月之前从他身上“借”去的白袍。   梦同学讪讪道:“额,我说于谦宝同志,你都要我不要动了,我又不会仙术或是特异功能的意念搬运绝技,你交给我那么艰巨的任务,我拿什么技术去完成呢?”   于谦宝道:“现在,你可以动了,但是,只可以小动,不可以大动。”   梦同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额头应该出现了郁闷和邪恶的小汗珠了吧,小动?大动?说的那么暧昧,听起来,还让不让邻居好生睡觉了呢?   最让梦同学郁闷的是,他实在理解不了,“动”的里面,大小的区别究竟分水线在哪个点呢,反正,绝对没有赌场上压大小那么明确。   到底,梦同学是一个好学的同学,有惑求师甚至不耻下问,他都从来没有感觉会导致智商被歧视的悲观,所以,他带着极大的诚恳问道:“于谦宝同志,怎样是小动,怎样是大动呢?”   于谦宝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儿的不妥,轻轻咬了咬宛似涂抹了淡淡口红的薄唇,牙齿很白的样子,估计给牙膏做广告还免去使用小苏打洗刷都是杠杠滴!   他垂下手,微微皱了皱眉,道:“你不可以离开那床,取出我的衣服,扔过来就可以了。”   梦同学还是没有确定的问道:“那么说,我可以动了哦?”   于谦宝俊俏的脸上泛上一丝淡淡的红晕,似乎着恼了,沉声道:“哪来那多废话,快点。”   梦同学很心情非常之矛盾,既有些跟这个娇娆美艳胜却无数美女的青年呆久一些,又担心共处久了之后自己被他影响了正常的审美观而叛变了性别的取向。   哎,很悲凉。   梦同学的为人处世,一向都是唯心向导,从来没有如此的纠结过,而这一次,他不得不跟自己的意志做最惨烈的战斗,因为,他隐隐感觉,自己如果不反抗,说不定,真的会被沉沦了。   是谁说的,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囊括了人的一生,从无到有,从失败到成功,又或,从富裕到潦倒,从成功到堕落,好有哲理的话儿,却又是多么痛的领悟!   梦同学终于战胜了自己,打开包裹,取出压在自己两套衣裳下面,叠的整整齐齐的雪白长袍。   当日离开梦家的时候,是赫连彩蝶给他收拾的,当时彩蝶还忍不住问他,他一向都习惯穿青色衣服,何故有一套白袍的,他回答是,在游玩的时候,失足坠落某个荆棘角落,衣服被刮破了,是跟一个江湖朋友借的,都说是借了,当然是要还的。   凭梦家三少的盖世功力,即使是鸟站都不住脚的滑溜地儿也摔不了他,失足?跟鬼说,鬼都不信。   聪明的女人,会有所选择让自己该笨的时候笨的。毕竟,男人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他的对亲人对爱人的感情,对兄弟朋友的真挚,是尽一辈子时间去完成的。偏偏,却还是有着很多女人经常问他们你爱我吗你爱我吗,好像,爱是说出来而不是做出来的样子。   彩蝶是一个大气的女人,大气的女人一般都比较聪明的。她只是跟丈夫说,既然是借人的,那就得还给人家,所以,也给他一起放在包裹里。   也许,于谦宝嘴巴的“讨债”只不过是某种借口,他显然不会相信,数月之前,梦同学那么无耻的借去他的衣服,会随身所带的,他看着梦同学去拿包裹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出现了一丝等待看笑话的笑意,但是,当,梦同学真正从包裹里取出了他那一套白袍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呆了呆,同时,脸上的红晕更盛了,状若桃花,艳丽醉人。   幸好,那一刻,梦同学专心致意的取着衣服,要不然,很可能,他会跑到卫生间以冰水淋透浑身上下,直到最后一丝迷乱冷却才敢出现。   梦同学再次看向于谦宝的时候,于谦宝脸上的红晕已隐去,替代的是一脸鄙视:“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随身携带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服,这算什么呢,像话么,啊?”   因为走的太过匆忙,白袍还来不及洗刷,居然还飘着几许淡淡的幽香,梦同学甩了甩脑袋,好像要甩掉某些肮脏的东西,然后定了定神,才微微笑道:“还不是想着,哪天没钱了,你这衣服价值不菲,拿去典当行,应该可以凑合熬几天吧。”   于谦宝没有去接他的白袍,似笑非笑的道:“堂堂的梦家三少,跟我说穷,是诋毁我的智慧么?”   梦同学正色道:“你错了,小于,我这人,除了揍人会找帮手之外,生活上,是不习惯依赖别人的。说到底,我是一个比较有担当的人!”   于谦宝嘿嘿冷笑道:“所谓的担当,是让孝敬父母和夫妻谦让么?”   梦同学道:“你只是说对了一点儿而已。”   于谦宝被勾引起好奇,道:“据我所知,便是如此,难道,担当还有其他需要做的事情?”   梦同学点点头道:“完全正确。”   于谦宝道:“好吧,那么,你告诉我,让我长见识,什么叫做有担当的人?”   梦同学郑重道:“担当,是一种包括人的高尚情操和道德行为的最高体现。所谓担当,除开你所说的孝顺父母和睦夫妻,还有很多的内容。一个有担当的人,必须有充足的时间,不会让你的朋友在找你吃饭嗨歌的时候找不到人,当然还得兜袋里面随时揣着足够买单消费的钱,此其一;其二,必须要有一个或几个帮你流水般砸钱的情人,这样才可以鞭策你拼命的赚钱拼命的进步;其三,必须要永远让你的敌人感觉你比他略胜一筹,他通过努力可以追上来的,如果他距离你太远了,他会心灰意冷,甚至产生轻生情绪——这便是你不尊重生命的后果,也是没有担当的恶果!   其四,家里永远要给盗贼准备一些可以随时拿走的物品,人家踩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不能够凭你一时的任性,让这一行文化变成了虚构中的文化遗产,保护行业文化,人人有责;其五,街头巷尾遇上蹲盆子的乞丐,无论他是不是真正的乞丐,都要狠狠地踩上几脚,如果让人都如此坚决的贯彻而落实狠踩狠踏狠砸的精神,城市面貌立马得以改观,生活更加多姿多彩;   其六,富裕起来之后,开车的时候,要密切留意过斑马线的手机低头党,凡是看见了,就必须义无反顾的加大油门将他彻底的撞死,只有这样,才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竖立文明景象......”   “呃,打住,打住——”   于谦宝轻轻挥手,道:“三少,什么是‘手机’,什么是‘斑马线’啊?”   “额,”梦同学小郁闷了一下,好像是,手机在廿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才发明的,斑马线较早一些,在十八世纪工业革命之后,交通运输压力暴增,斑马线才适时出现的,却也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只好循循诱导:“你对你的剑喜欢的程度怎么样?”   于谦宝冷冷道:“剑在,我在,剑不在,我不在。”   梦同学点点头道:“你会在马路上玩你的剑吗?”   于谦宝淡淡道:“剑是杀人的,不是玩具。更不会无聊到走在马路上玩剑。”   梦同学心里暗暗叹息,前世的人,心里素质居然比不上一个杀手,人家认剑如命,还不马路上玩,而前世的手机党好像寂寞到了一秒都离不开手机了,假设,忽然间,全球的网络彻底的消失一个小时,是不是能够看见无数的人从高楼大厦跳下去呢?   梦同学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道:“所以,马路上玩剑的人是不是该死呢?”   于谦宝点点头同意:“该,尤其,他挡住我的路的时候,我绝不犹豫。”   梦同学满意极了,终于感觉了一把为人师表的乐趣,心情大好,拿起床上的白袍递过来了。   于谦宝摇摇头,然后在桌子前面找了张椅子坐下了,道:“你既然那么喜欢带着那衣服,就继续带着吧。我现在饿了,你喊人送吃的来。”   梦同学微微一怔,然后很快理解了,这个俊俏的杀手很可能来到驿站的时候,遇上了惨案,后来捕快又来了,显然他的名字和形象已经被列入了官府的黑名单,避免露面而潜伏暗中了。   梦同学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心酸,便把白袍放回包裹,推门而去,给他喊酒菜去了。   望着梦同学离去的背影,于谦宝心里却一暖,从来没有过的一丝柔情,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了眼睛。    五十章 传说中的 爱的保证   梦中游同学刚刚走出房门,便遇上几位官府捕快,一个高瘦个子的捕快将带鞘的朴刀一递,横在他的面前,一声冷喝:“什么人,哪里来的,去哪里?”   梦同学微微皱眉,心想道,大元朝的治安倒是不错,在驿站的客房出来找吃的,就要遭遇盘查询问,嗯,果然有帝国范儿。   梦同学于是也很理解的配合,回答:“从客房出来,准备去厨房让店家送点吃的。长官,你看,有问题吗?”   高瘦捕快一愣,然后恼怒了,冷笑道:“你在调侃我吗,哼哼,其他人或许是没有任何问题,你就有大问题了!”   梦同学郁闷的要死,道:“长官,你还讲理不,我好生配合你,居然还出问题了,什么问题了都?”   高瘦捕快还没有说话,他旁边一个脸型比较胖的捕快道:“你的问题,就是因为你配合的太好了。一个普通的人,见着我们如此阵仗,没有不会感到多多少少的惶恐的,而你,却镇定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这就是太过正常之中的不正常了!”   梦同学淡淡道:“你们,就是如此破案的?恐怕,不少的冤案就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吧。”   “大胆!”   一道来的五六个捕快齐声呵斥,纷纷手按刀把,要对梦同学出手的意思。   一扇房门咿呀打开,一个身穿皮袄的老人家缓缓走了出来,几个捕快看见了一个明白,顿时,表情都是一凛,齐齐抱拳尊敬的道:“福伯老爷子安好。”   所谓皮袄福伯正是洪青衣姑娘的老司机。   有道是,宰相家仆官二品。   洪进手虽然不是左丞右相,却乃中央刑部高官,位居一品。福伯虽然仅仅是他女儿的司机,但是,毋庸置疑,就算是福伯只是一个没有实质的从二品职称,三品以降的大小官员,入得洪府,也势必要对福伯毕恭毕敬的。   眼前这些捕快充其量也只不过六品或从六品,他们又认得老司机,当然是诚惶诚恐的。   老司机看了梦同学一眼,皱了皱眉道:“老夫给大小姐驾了一整天的车儿,倦意正浓,想好生睡一觉,却被你们这些兔崽子给吵醒了,还好个屁啊。”   高瘦捕快道:“老爷子息怒,打扰您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不过,这个人......”   老司机福伯挥挥手,有些不耐烦了,道:“这年轻人在案发时候还跟大小姐同桌吃饭,是不是该把大小姐也一起抓了,啊?”   高瘦捕快忙道:“不敢不敢,老爷子,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高瘦捕快手一挥,带人走了。   梦同学看着老司机,道:“老人家,谢谢。”   老司机轻轻一叹,道:“你客气,其实,你是知道的,道谢的人,应该是他们,如果我不出来,他们就永远出不去驿站了。”   梦同学也叹息道:“嗯,我这人就是怕麻烦,也很懒,可以有快捷的途径,我一般都选择最快的方式解决的。”   老司机点点头道:“我也是。”   两人四目相对,这一刹那,两人的眼里都闪掠过一丝奇光,却绝不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反而好像两道阴冷的火焰在相碰,迸溅着一缕冷艳的凛冽。   一闪即没。   老司机淡淡道:“三少,趁着厨房的柴火还没有熄灭,还是赶紧让伙计弄吃的吧,一旦熄火关炉了,伙计也不愿意再起火烧菜了。”   梦同学道:“老人家说的极是。”   看着梦同学走落楼下后,老司机并没有回到他自己的客房,而是转身敲响邻居的房门。里面传着温柔的声音:“是老爹吗,您老请进。”   福伯推门而入,然后轻轻掩上门儿。   洪青衣没有睡觉。她还靠着窗户坐着,双手支着桌子托着腮儿,望着窗外的雪夜,仿佛默默的发呆。听见了福伯的脚步声音,才转过脸来,道:“老爹,刚才您是......”   福伯道:“哎,那些不懂事的小家伙,明明看出人家一点都没有惧怕他们的意思,还要较劲,真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混江湖的。”   洪青衣摇摇头,道:“江湖,他们理解的太浅了。”   目光一凝,她道:“老爹,您一向信奉江湖乃弱肉强食,他们不懂事,便要为他们的过失自己背负责任;而刚才,您却伸手了,您当然不会为了他们几个的......”   福伯笑笑道:“怎么不是呢,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好几个人,可以给我建好几座七级浮屠了不是。”   洪青衣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美眸闪烁着一丝光彩,流露着一些感激,道:“老爹,您是在试图挽救我早些时候的错失吗?”   福伯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   洪青衣摇摇头,叹了口气,幽幽道:“老爹,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再加勉强,就会显得动机不再纯碎了。”   福伯缓缓道:“不然。”   洪青衣道:“哦?老爹难道还有其他发现?”   福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梦家三少,‘江南四大公子’之首,他一向都在江南江湖活动,此次北上,显然不是为了来看雪景的。尤其,刚刚,我跟他对视一眼,意外的发现了,他内心深处,隐隐藏匿着深深的杀机,那一刻,当他意识到被我看破了,几乎要对我动了杀意。”   洪青衣猛一惊,失声道:“他几乎想杀您!”   福伯点点头,道:“是。”   洪青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冷气,仿佛低喃:“是什么那么要紧的事情,连您一个不相关的人都几乎要出手?!”   福伯苦笑道:“谁知道呢。”   洪青衣眼神闪动,道:“他先前说,要我今晚小心一些,显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老爹,您得给留个心。”   福伯点点头,道:“我还不想阴沟里翻船了呢。”   一顿,福伯又道:“大小姐,您看,要不要让人秘密查探,梦家三少北上的目的?”   洪青衣迟疑了,有些纠结了,道:“三少武功绝世,洞察力又那么恐怖,恐怕,非一般人能够近身了。”   福伯道:“我心中有个人选,或许可以也未定。”   洪青衣道:“谁?”   福伯道:“神捕杜开功老儿的弟子,楚天歌。”   洪青衣眼神一亮,微微扬眉,道:“就是那个跟青城派赵钰结拜的兄弟,传说,他的小无相神功登峰造极,不在赵钰之下的那个楚天歌么?”   福伯轻轻点头,道:“是。”   洪青衣似乎考虑了一下,终是轻轻的无奈的一叹,轻轻道:“好吧。”   ****************   于谦宝胃口还蛮不错的,整整消灭掉了一个烧鸡和一斤卤牛肉。   梦同学往他的腹部认真的观察,感觉没有什么样的变化,依然是那么的纤细,盈盈一握的样子,如果是女人,那将是让男人消魂迷醉的标准的蜂腰,搔了搔头,弄不懂那么多东西塞进了去,却依然没有一丝儿膨胀的变化,东西都去哪里了呢?   于谦宝眼神微微露着一丝尴尬,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苗条身材的美男子么?”   梦同学骚头的手变成了摸下巴,点点头,道:“还真涨姿势了哈,人家男人都希望练八块腹肌,到了你这里,却把腹肌完全给练没了,佩服佩服。”   于谦宝翻了个白眼,道:“别说些不能吃不能穿的吧。”   梦同学耸耸肩,道:“那好,你就给哥说些能吃能穿的。”   于谦宝又倒了杯酒喝了,放下酒杯,才盯着梦同学,缓缓道:“三少,你就给我装傻充愣吧。”   梦同学道:“额,你知道的,你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罗万象,你就不给一点友情提示,我又如何知道你要跟我聊些什么呢?”   于谦宝一脸鄙视,道:“你不装那么牛,会死啊。”   梦同学真诚的道:“牛,是必须要装的,如果大家都光把牛宰了随地扔弃而没有装起来,那是暴殄天物,要天谴的。”   “我投降,”于谦宝郁闷的举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让他不要继续吹牛,还装牛有理了,再胡扯下去,很难说他不会把大象跟地窖的大白菜兑掉——装大象了都。   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捋清一些纷乱的情绪,缓缓道:“三少,关于洪青衣这个女子的事情,依我看,你就不要伸手了。”   梦同学道:“我如果说,我此次北上,就是为洪家而来,你相信吗?”   于谦宝道:“我相信。”   梦同学道:“那么,你也就应该知道,洪青衣对我的重要性。”   于谦宝道:“三少,当年,你岳父赫连大人的儿子赫连蒙的确曾经追求过洪青衣而被拒绝,但是,他的死因,绝对不是因为洪青衣。”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我花了很多的时间才找到的一个线索......”   于谦宝笑了笑道:“当一个人的死成为不正常化的时候,那么,他的死,背后便往往会隐匿着很多的理由,如果你一定要寻找其中的理由,我建议你去赫连蒙生前所在的西北军营,或许,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梦同学道:“西北军营?”   于谦宝道:“嗯。”梦同学眼神异光一闪,道:“好像秦长天将军现在就在西北军营主持军务。”   于谦宝淡淡道:“其实,赫连蒙一直都隶属秦长天将军部下。”   梦同学一愣,心下忽然一沉,似乎杀手天生的敏锐嗅觉,嗅出了其中弥漫着一股巨大的危机。   他抬头看着于谦宝,道:“那么,你此次的任务是对付洪青衣?”   于谦宝无奈的道:“本来是的,但不知道是哪个混蛋,那般公然杀漠北五鬼,势必引起洪青衣防范严谨,洪青衣的武艺不在我之下,加上那个老头,我没有胜算。哎,被弄砸了。”   梦同学想了想,道:“小于,看样子,你应该接受了洪进手的政敌雇佣,你不是一向都跟官府作对的么,怎么这次却......”   于谦宝道:“你是认为我在给官家做事,对吧。嘿嘿,三少,我的职业是为了让我的生存方式得到舒服的最大化。对一个杀手而言,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梦同学叹息道:“你说的有理。只不过......”   他眼里出现了一丝忧伤,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有人出的起价钱,让你杀我,你会接受吗?”   “接受啊,我又没有疯,干嘛有人给我钱我不要呢,”于谦宝笑着,还非常高兴的样子,不过,一会儿后,他又哀然长叹一声,“不过,估计,也没有什么人出得起那昂贵的价钱了——最起码,即使是我把条件压到最低,只是需要满足我一个条件,我就做,估计也没有人能够满足我的条件的。”   “一个条件?”梦同学好奇道,“什么条件?”   于谦宝认认真真的道:“他能够保证,让我的爱人对永远我死心塌地。”   “噗——!”   梦同学刚刚拿起酒杯往喉咙灌了口酒,那是准备润喉用的,没有想到,喉咙还没有湿润,一股闷气倒是先奔涌上喉咙,把近将抵达喉咙的酒液喷射而出。   我去!是传说之中爱的保证吗?   连经过居委会盖章、然后妇联审批、然后盖上国家承认的合法印章的结婚证,都无法保证婚姻的永久,世上,又有谁能够拥有那么神奇的力量,可以保证,一段感情的忠贞,持久地走完一生呢?   于谦宝的眼神露出一丝狡黠,道:“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信不信由你。”   梦同学摇摇头,道:“好吧,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这么个神人,也让我见识见识。”   于谦宝道:“好啊。不过,我想问问你,假如,假如,你是那位神仙,你会同意给我保证么?”   梦同学道:“可惜我没有那个本事,如果有,我自然同意。”   于谦宝心情似乎很好,抓起酒壶,一边往窗子走去一边道:“我要走了,记住哈,你同意给我保证的啊。”   轻轻一跃,于谦宝身影消失了,却依然留下一丝丝淡淡的幽香。梦同学摇摇头,无奈的低喃:“都准备要执行暗杀任务,还涂涂抹抹香水干嘛呢,完全没有一点职业操守;还让我保证,我保证让我离你远点,应该可以做到的。”   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让自己彻底远离于他,又好像有些不忍,嗯,还居然有点儿失落的感觉,郁闷死了......   *****************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整座楼宇仿佛遭遇八级地震的忽然一个抖颤。   “喝!”   一声响彻夜空的清脆娇叱。   梦同学在楼宇震动的时候,身子已经仿佛一缕青烟破门掠了出去。   女子娇叱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也就看见了,皮袄老司机已经瘫倒在地上,他的右手从手腕指节到肩膀完全碎裂,那种景象,宛似他曾经跟一列高速运行的火车硬生生的以徒手相抗,被震的不仅整只手肌肉筋骨完全碎裂,所传递的巨大力量,更是直透内脏,将他的脏腑器官于倾刻间震碎。   同时,看见了洪青衣呆呆在站在窗前,盯着窗外的黑夜发怔,她的剑已经垂下,剑尖缓缓滴下了一颗血珠。    五十一章 静静 是酒   梦中游同学走到老司机福伯的身边,蹲了下去,探手抓起他还完整无缺的左手,摸上他的脉搏。   洪青衣淡淡道:“不用瞧了,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似乎还有崆峒派的烈焰掌力夹在里面。”   “嗯?”洪青衣转过身来,左肩甲靠近锁骨处,赫然有一道宛如被火焰掠过灼损的焦痕,那应该的犀利的剑气划过所致。   显然,刚才一战虽然短暂到普通人几息呼吸之间,却激烈无比,也惊险到了极致,很可能,如果不是洪青衣不是在关键时刻放低了身子位子,那就不是剑气灼烧她的衣裳,而是实打实的利剑穿透了她的琵琶骨或是直接穿破心脏!   毕竟,洪青衣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江湖女豪杰,并没有后怕的悸意,随意的把宝剑搁在桌子上面,才走到她的老司机身边蹲下,接过梦同学递过来老司机的手腕。   梦同学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剑,才看着她,眼神不由露出一丝儿讶异的神色。   洪青衣垂着小脑袋,仿佛很认真的想从老司机身体里面残留的力道分析一些比较精确的数据,而薄唇微启,语气轻淡,却又流露着一种决绝的肯定:“有什么好惊奇的,如果三少在我的身边,世上还有人能够杀死我,那就只能够说明了一件事情,是三少要我死。也就是说,如果,三少要我死,我手上有剑和没剑,有区别么?”   哎,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说家,她们的天赋,总是那么的强大,句句戳心啊,通常是,让你感动到泪奔的时候,完全忽视她或已经把你出卖了,还虔诚的帮助她算数着出卖你的钱。   然而,男人,偏偏都是喜欢玩剑(贱)的,有时候,明明知道女人对他释放一些小欺骗玩意儿,反而更加感觉到那是一种女人的内涵和魅力,一个不会玩耍欺骗的女人,就如同一条一眼尽底的死胡同,谁还有兴趣去走一条一目了然的死胡同呢,貌似,躲猫猫都玩不了,还可以玩些啥呢?   都说,人生,是由无数个赌局,创业赌运气,投资赌风险,结婚赌命运,环环相扣,局局拼赌,便形成了完整的人生。   而,梦同学却更加相信,人生,是由无数的骗局组合而成的。   所谓的忠诚,它的小学生公式应该是这样子的:   忠诚-背叛=利益。   如果事情发展到了这个样子:   背叛-忠诚=利益——感情也就到了尽头了。   当然,人都是相当自私的动物,自己藏着掖着秘密感觉天经地义,而对别人却恨不得可以跟蓝翔技校借来挖掘机狠狠地挖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又或许,当一个人已经完全不再在意对方是否欺骗与他,也说明了一件事情,他已经不再在乎对方了。   此时此刻的梦同学,或许正是这种心情,所以,他既没有感激涕零,也没有撕心裂肺的诅咒:你早些时候干嘛去啦,现在才信任我,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比搭班车,这班次过去了,下一班次还会来么?不是那样子的,有些事情,过去了,便是永远了。   梦同学没有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仿佛喃喃自语道:“既掌握了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又懂崆峒派的烈焰掌,举世之间,能够达到如此高境界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了。”   洪青衣道:“最多的也就三个人,问题是,这三个人,都不是。”   梦同学道:“你看见了这个人?”   洪青衣道:“她蒙着脸,盘起发,但是,我依然知道,她是一个女人。”   梦同学微微一愕,居然有女人修炼刚阳极致的掌法,还真不多见。   洪青衣缓缓道:“而且,她的左手无名指带着一个猫儿眼翡翠扳指。”   梦同学微微点头,他刚才看见她肩甲上面的被剑气灼伤的衣裳,便已经猜测到了。   在一击之下,彻底毁掉了功力深厚的老司机,又能够在洪青衣的剑下安然离开,如此高手,一个便已经足够。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如斯境界的高手,毕竟不是大路货,还不能够到了批量出动的地步的。   “更离奇的是,”洪青衣表情充满了无奈,“她使的居然是峨嵋派的剑法。”   “我嘞个去!”   梦同学忍不住愤然了,忍不住浮想联翩,某一条行人稀稀落落的街道,马路边边,蹲着一个衣衫破旧,形象猥琐的老头,对一个放学之后没有家长接收因而游游荡荡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抓起他脚下地摊的几本盖食神功,猥琐的引诱着道:小姑娘,你想成为一代女侠吗,喏,这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这是崆峒派的《烈焰掌》、这是峨嵋派的《断魂十八剑》、这是......   这是什么情况?梦同学不想去了解了,现在,他只想静静,如果一定要问他静静是谁,估计他是这样子回答的:   静静,是酒。   ***************   酒,真是一个好东西,人,伤心的时候喝酒,开心的时候也喝酒,热闹时候喝酒,安静时候喝酒。   造酒始祖杜康,为人类解决了能够坦然面对喜怒哀乐的催眠极品,酒!——杜康是人类史诗级别的伟大人物,什么若贝尔物理奖什么若贝尔化学奖的,他们却遗漏了应该设置一个若贝尔灵魂奖,获奖人,中国,杜康。   梦同学喝着酒的时候,洪青衣换了一套新裙子过来了。   虽然,剑气还没有完全穿透她的衣裳,但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穿着一件破损的衣裳拜访一个男人,无论你是不是随便的恨不得将所有的衣服脱光,最起码,一种互动的尊重,是必须有的。   洪青衣开门见山的道:“三少,我求你一件事情。”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你说。”   洪青衣道:“明天护送我回家。”   梦同学看着她的脸,似乎在寻找什么。   洪青衣轻轻咬了咬唇,道:“我知道你或许不相信,我还竟然要人保护。是的,我就如你所想的那样骄傲、任性,但是,我并没有傻,明明身边有更好的保障都不懂使用,还要一味孤行的去冒险,你说是不。”   梦同学似乎考虑了片刻,终于点点头,道:“好吧。”   洪青衣忽然笑了,那种笑,有点儿小狐狸的味道,梦同学顿时有些掉进小红帽陷阱里面的感觉。忍不住嘟囔道:“说好了哈,你别把我卖了啊,好吧,就算是卖了我,起码,你要分点钱给我。”   洪青衣倒了一杯酒,微微一笑,温柔似水,道:“如果,到了你的确需要卖的时候,我买你。来,为我们愉快的合作,走一个。”   梦同学道:“不走行不行?”   洪青衣道:“不行。”   梦同学看了一眼杯里的酒,轻轻叹息道:“也罢,不喝不行,喝了更不行,都说人生太多的选择,可是,到了我的身上,却没有了选择。”   脖子一扬,他把酒喝了下去了,结果,竟然真的不行了,身子一软,缓缓的倒下。   洪青衣静静的看着梦同学醉倒,眼里却并没有因为他的不胜酒力而意外,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腕拍拍两声,门口走进了一个灰衣英俊青年。   ************   苍穹,昏暗。   大雪纷飞。   北风如刀。   一片林子里面,雪地燃烧着一堆篝火。   篝火旁边,坐着一个蒙面黑衣人,也许正因为他浑身上下泼墨了般的漆黑,导致当他把膊头的衣服撸下半截露出来的一片肌肤,显得白腻胜雪。只不过,膊头顶端,赫然有一道深入几乎可以见到骨头的剑口。   架在篝火上面炙烤着的一个酒壶模样的小铜壶,里面装着的不知是酒还是水,沸腾了起来,酒香四溢,飘漫在空气之中,分外芳香。   是酒。   黑衣人伸出左手,很白嫩的样子,无名指还套着圈扳指,火焰映照之下,分外的绿意央然。被猛火炙烤的铜壶应该非常火烫的,但是,他好像对炙热注射了大量的免疫苗一般,柔软的手指握住铜壶手把的时候,跟普通人拿常温的酒壶一样的轻松,完全没有外人想象之中白嫩手指应该被严重烫伤的那样。只是,当他将铜壶的滚烫酒液浇在伤口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紧地挤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儿,密密麻麻的出现在额头上面,同时,他紧紧的咬着牙齿,似乎在经受着疼痛的煎熬。   洗去伤口的血污之后,他打开早些时候拿出来的小瓶子,使用牙齿拨开瓶塞,将瓶子里面的灰黄药粉,倒在伤口上。没有纱布包扎,他准备在自己的衣服上面撕下几条布条。   黑夜之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我来帮你吧。”   同时,某棵树的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材纤细的身影,也是一身黑衣打扮。   于谦宝。   篝火旁边的黑衣人头也不抬,冷漠的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么?”   于谦宝轻轻摇头:“你很好笑么?我怎么一点都没有看到?要不,你给我笑一个瞧瞧,看看好笑不好笑。”   黑衣人轻哼一声,冷冰冰道:“跟那个梦家流氓呆了还没多久,就学会了气人了是不,哼哼,当心把自己都给填进去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   于谦宝叹息道:“我想,人,有时候,就算是要哭了,也没有多要紧的,要紧的是,那得看我喜不喜欢那样哭。”   黑衣人凝视着他,忽然轻轻的摇了摇头,轻轻道:“你,不可救药。”    五十二章 最能招惹麻烦的人   清晨。   雪停了。   阳光居然还很妩媚的样子。   但是,在北方的冬季,别以为雪后天晴就会温暖起来。   其实,却不然,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当日头的温度降地上的雪慢慢的融化,原本固态存在的雪化为了冷冷的冰水,混合着逐渐湿透的泥土,糅合成冰冷的浆糊状的泥泞,最为恐怖的是,雪化的泥泞似乎把整个世界的冷意都串联在一起了,再加上该死的万有引力规则,那便让人感觉了一种遭遇绑架然后被强行拉到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任凭渗入骨髓的冷意由下至上,乃至淹没在冰冷的世界里面,扯旗起义都不成。   那个时候,工业还有待发展,也就不现实会有什么暖气管道,输进千家万户,让人们获得这个冬天不会冷的愉快。取暖的方式,也只能够是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在某地儿堆上柴火,靠近火堆取暖。   驿站的伙计点燃考暖火堆儿,然后去给早起的客人吆喝早点的时候,洪青衣缓缓的走下来,但是,她并没有在大堂找位子坐下,而是直接掀开挂在大门口的御风门帘,大步而去。   几个眼尖的客人,看见了,门口停驻着一辆封裹的非常严密的马车。   眼神更好的看见了,赶车的人却不是昨晚那位穿着皮袄戴着皮帽的老人家,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的灰衣青年。   灰衣青年就好像一座恒古以来都那样子坐着的塑像。   客人当中,有三个一身豹子皮的中年汉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惊疑,其中一个更是压低声音道:“那是神捕杜开功的得意弟子,楚天歌。”   他的一个小伙伴惊讶道:“怎么他都出来了呢,也就是几年前,漠北五鬼的事件,神捕带着他闯荡江湖,为了追查证据,他一人一剑闯入黄河帮,把十二名都是成名多年的舵主杀了。然后,便再无消息了。”   另外一个小伙伴神色凝重,低声道:“洪青衣原来那个车夫不在了,昨晚那么大的动静,莫非,那刺客就是要杀她么,于是,那车夫为她当了灾难而死了?”   先前的汉子皱了皱眉,道:“奇怪了,洪大人那么好的官,怎么也有人对付呢?”   “有道是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也有对头人。好和坏,从来都是两厢对立的。”   “洪大人是难得的好官,现在有人对付他的女儿,我看我们应该略尽绵力才是。”   “切,你以为你是谁啊,洪青衣姑娘那位老车夫是当年名镇江湖的鉄胆福云图,一双铁掌打遍大江南北鲜有对手,你小子凭什么呢?何况,现在,她身边有楚天歌这个高手之中的高手,还有我们的什么事儿呢?”   “额,说的也是,如果连楚天歌都不行了,我们更不算啥了。”   “明白就好。”   “哎,好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多灾难呢?”   “......”   “......”   ****************   廿世纪六十年代,西勒.库斯特是《芝加哥论坛报》儿童版栏目的主持人,他经常会收到童言无忌的孩子们很多的信,其中,就有大量关于“上帝为什么不奖赏好人,为什么不惩罚坏人”的信。   在一次教堂举行婚礼仪式中,新娘新郎交换戒指的时候,错位的给对方的右手戴上,仁慈的牧师提醒他们,右手已经非常的完美,就不用多余的修饰了。   西勒.库斯特脑洞大开,突发奇想,既然,右手是上帝给你完美之手,那么,好人,也应该是上帝赋予最为丰厚的恩赐,所以也就不再需要多余的奖励了。   于是乎,西勒.库斯特把上帝让你做好人就是最高的奖励之言论发表于报,当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被定论是为好人最美的剖析。   在前世,梦同学偶尔在某份报刊看见了这个故事,他几乎被笑的闪了腰。   好人?   他也突发奇想了,假如那么一天,他走到一个要被他杀的任务对象面前,温柔的向他说:喏,你是一个好人,就不要让我浪费时间了,乖乖的呆着,让我一刀捅死你,然后,让上帝狠狠的惩罚我吧,把美金啊美女啊通通都砸死我吧,我愿意接受上帝的惩罚。   好人,是让他一直不需要抵挡命运的盘剥甚至是抹杀;剩余的事情,就交给坏人去承担去享受吧。   好人?   梦同学嗤之以鼻。   人,与动物,除了多了一件衣服,还有区别么?   动物的世界,一只狮子捕杀兔子,你会感觉到惊奇么?   换位思考,人类的世界之中,狮子是坏人,兔子是好人,那么,坏人欺负好人,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因为,好人,是上帝对你的奖励,奖励的方式,就是让你乖乖的享受坏人的欺负!   好吧,为了加大说服力度,梦同学只好现身说法了。   如果不是他稍微心软,想山寨一回好人,他会在别人考火的时候,自己被粗暴的塞进一个木箱子里面么,箱子的木头又冷又硬,而且还狭窄的要命,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而死了,跟罐头里面的沙丁鱼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他非常非常的后悔,什么都不做,偏偏,要楞冒充一个好人,原来,好人,就是受罪的代名词。   ************   得得得得得得。   五个清一色的黄袍中年汉子,驻马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赶车的灰衣青年好像没有看见的样子,依然没有减速,马蹄疾奔,眼看就要跟对面的人马对撞上了。   忽!——   灰衣青年蓦然宛如一发出膛的炮弹,猛然飞射了过去。   约莫三丈的距离,竟然在几息之间被灰衣青年迅速消灭了。   他离开马车驾驶室的时候,手上还没有剑,可是,当他的身躯如同大鹏扑击而下的时候,明媚的阳光里面陡然暴起一抹森冷的光链。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五人五骑,一剑之下,完全被斩杀。   由于速度太快,导致了好像只是发出一个声音的诡异现象。   拖拉着车的马一点也没有停滞,仿佛,这种情况已经是家常便饭,并不值得为他们停留为他们伤感。   杀人者,当然也得需要有被杀的觉悟,这,就是江湖。   灰衣青年身子一扭,坐回了驾驶室。   车厢里面的洪青衣道:“小楚,是知道是什么人吗?”   灰衣青年微微皱眉,道:“好像是黄山派的。”   洪青衣似乎楞了楞,道:“黄山派?”   灰衣青年道:“是。”   洪青衣道:“他们怎么也会参进来了呢?”   灰衣青年淡淡的苦笑:“谁知道呢?”   洪青衣幽幽道:“好像,还不单单黄山派的人来了。”   灰衣青年眼睛微抬,果然见到前面的路已经逐渐聚集了二十多个衣饰各异的人。   他也忍不住轻轻苦笑了出来:“华山派的,峨眉派的,崆峒派的,我去,居然还有少林寺的和尚和昆仑山的道士,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干嘛这是,公然造反么?”   洪青衣忽然轻轻叹息,道:“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了,他们应该不是因我而来的,而是,他。”   他——就是那个被塞在车厢底层暗格里面的梦同学了。   灰衣青年非常的郁闷,怎么绑架人,还给绑出了大堆麻烦呢,关键是,这些人,显然也不是抱负着江湖道义解救梦同学来的,而是来找他晦气,甚至,是来要他命的。   这倒好,被绑架的梦同学好像没他什么麻烦了,所有的麻烦,都转嫁到他们身上了。   看样子,这下子麻烦应该不小了,如果一般人,应该会非常的难过了。但是,灰衣青年反而轻轻的笑了,原本面具一般冷漠的脸居然洋溢着愉快的表情,如果熟悉他的人见到,一定会大吃一惊,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从来冷漠无情的一张脸还可以笑的如此的愉快。   洪青衣道:“你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   灰衣青年笑笑道:“家师老是说我给他招惹麻烦,让他心力交瘁的为我洗刷手尾。嘿嘿,我得让他老人家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能招惹麻烦的人。   前面一个五十年纪的道人双掌合十,喝道:“无量尊,楚少侠是在讥笑我们么?”   距离不近,最少还有十多丈,风向也不顺,而且,道人的声音也不大,然而,却字字清晰,宛如在耳边轻轻的说话,其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灰衣青年淡淡道:“能够把昆仑的‘大音若希’修炼到如似深厚境界的,莫非是大音道长当面?”   灰衣青年的声音平淡如水,仿佛友人相对淡说家常,而清晰的语言,更是无差别的送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最为难得的是,他并没有像大音道长把声带拉扯到极限,非常的平淡轻松,其中之高下,立判。   大音道长登时一张老脸都红了。估计,倘若不是顾及面子问题,很可能,他会撸起袖管,甩开膀子,跟灰衣青年撕扭一架。   很快,距离被拉近了。   灰衣青年终于勒住了缰绳,止住了向前的脚步。   一位中年师太轻轻一咳,看着灰衣青年,道:“楚少侠,尊师是我们仰慕已久的神人了,刚才黄山派的人也许过于鲁莽,这怪他们了。现在,贫尼对你说,我们此来,与你和车里面的洪小姐都无关的,我们只是,无意之中,得知了,你们车里面应该还有一个人——梦家的三少爷。”   灰衣青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道:“他做了什么事情,使得各大门派对他如此大阵仗的围堵?”   一位华山派的中年汉子厉声道:“我们好不容易掌握了一次绝杀女魔头郭玉的机会,却在关键时刻,被他从中搅乱了,还杀害了我们不少人!”   灰衣青年眼帘低垂,道:“那么,依你们的意思是......”   华山派的中年汉子大声道:“交出他来,此事便与你们无关,否则......”   灰衣青年淡淡道:“否则,便是如何?”   人群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位面容娇艳的紫衣女子,慢慢的走近,对灰衣青年柔声道:“小楚,你就不要任性了,好么?”   任凭千军万马而毫无惧色的灰衣青年,却忽然打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而出现了一丝颤动,他的眼帘压的更低了,几乎不敢跟她对视的样子,眼神里面迅速掠过一丝温柔,低声道:“嫂子,您好。赵兄也来了么?”   紫衣女子轻轻一叹,道:“他昨晚一个人出去了一趟,至今还没有回来呢。”   灰衣青年道:“赵大哥本事大着呢,您不用担心。”   紫衣女子轻轻点头道:“说的也是,他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现在不在,眼前这事儿不好处理。”   “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身影从远处天马行空般潇洒的飞掠过来。   “飞霞,老婆,你怎么老喜欢遇上麻烦事儿才想起夫君呢?”   青城剑派最杰出的人物,也是当代武林青年一辈最顶尖的几位之一,“三箭断魂”赵钰。    五十三章 老衲是打酱油的   其实,就算是名震天下,其实力已经跟各大掌门几乎可以叫板了的赵钰到来,也解决不了当下的麻烦的,说到底,辈分摆在那儿,现场的几个大门大派的二十多人之中,起码有六七位跟他师傅同班共辈的——如果在西方世界,那还容易解决,谁的能力大,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大哥,听大哥的准没错;但是,华夏数千年的道德文化,却把辈分压的比较紧。   好比一个大家族的聚会,年轻人再有能力,上天可以摘星取月,下海能够捉妖屠龙,但你只是一个子侄辈的或许更低的辈分,那么,你就得安分守己,乖宝宝的站在遥远的一处角落,安静的聆听长辈的交流。有时候,哪怕是他们的策划在你的眼里不值半个铜板,你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长辈的话,就是最高的权威,他们盘踞着道德的制高点,你如若反对,那便是逾越道德的底线,是反道德反.人类的的叛逆行径,势必要遭遇道德的制裁,受到世人所谓人伦范畴的舆论唾弃。   所以,别看赵钰来的那么潇洒,说的那么漂亮,其实,当他悄悄扫过人群一眼之后,便眼神掠过一丝凝重。他当然了解这个楚兄弟的为人,既然他那么执着的要保护梦中游,就有他的充裕理由。但是,他究竟是弄不明白,让人保护,不是梦家三少的作风啊,他什么时候如此低调了啊?   赵钰背对人群,似乎低头沉吟思考的模样,却是嘴唇微微开合,使用“传音入密”——嗯,也就是数百年之后的唇语,不过,古代的唇语比华夏新时代的唇语要厉害多了,古代的唇语,是无须对象者的观注然后通过口型参照破译信息的,“传音入密”是内功达到了能够聚气成丝的高端境界,把声音的分贝降到极低,然后将语言的音节切割成一条肉眼无法看见的丝线输送到接收者的耳朵,它的形式比较接近于后世的电话,也许十九世纪发明电话的贝尔就是邂逅了华夏几位民间高手“传音入密”对话之后,根据其中原理研发了让人类获得天涯咫尺的伟大电信工具,电话。   为什么,要对一项几乎没有什么人关注,而且,大多武侠作者都采取一言而过的武林人私密交流的手段如此进行详细的描述呢?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小伙伴们,“传音入密”的原理既然和后世的电话相近,那么,通过频率振动传递信息的电话,都可以被监听甚至被乱频,那么,同样的道理,“传音入密”也一样可以被窃听被扰频的,关键是,第三者的功力有没有达到那么强大的境界。   当然,也有不少武侠作者写过了功力高深的高手能够窃听别人的“传音入密”,只不过,他们都不够责任,并没有给读者一个明白——或许,大多的作者也都体谅到了读者都极是忙碌的,读者读书,只是图个消遣图个减压,完全没有研究一下,期待自己也可以跟情人或小三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可以做到旁若无人的说悄悄情话的要求。   梦同学就是能够窃听别人“传音入密”的其中之一,但是,他更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因为,听到的信息,让他极是郁闷,赵钰居然建议灰衣青年把他交出去,还说什么,跟各大门派对抗,因为一个人见人恨的流氓非常的不值!   我喷你一脸!   你这算什么兄弟?为了减轻自己的压力,不想自己难做,不愿自己跟他们对立,却把责任包袱完全扔给了兄弟的肩膀上面,还说的那么正气凛然的样子,鄙视你!   幸好,灰衣青年拒绝了,他忠诚地恪守着他的职业道德,他的师傅是宫门之人,如若他对梦同学的放弃,也就是对洪青衣大小姐的放弃,更是对尊师重道的放弃,倘若,对他们的放弃,他也就完全放弃了他所有的原则!   不!   对梦同学的死活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但是,让他因为放弃梦同学而放弃了他人生赖以生存的原则,那么,他还是一代神捕杜开功的弟子楚天歌了吗?   不是的,人,如若没有了原则的坚持,跟猪狗有何区别?   人生在世,总是,很多的时候,有着一些不愿意去做却又非做不可的事,你可以无奈的埋怨,却无法逃躲,因为,每一个人,潜意识里面,都有一份贯彻人生始终的原则。   众人盯着他们兄弟,看着他们沉默不语的样子,奔走江湖的,都刀口子爬滚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了,虽然楚天歌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赵钰背向他们也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都可以猜测到几分的,他们正在私下交流着什么的。   他们,也没有反对,反正时候还早着,完事了,回那个小圩镇也足够赶得上午饭的。据说那个啥,好像叫做“封记菜馆”的烧鸡很地道,所有的鸡都是山地果园散养的,经常的跑动,鸡腿特别的韧劲十足,下酒最美了。   车厢门帘忽然卷起,一颗臻致的脑袋钻了出来,然后,是一张在明媚阳光下更显艳绝的娇脸,洪青衣。   洪青衣轻轻道:“各位,家父急召小女子有重要的事情,各位前辈,是不是给家父几分薄面?”   众人都忍不住一呆。   想象跟现实,永远挤不到一起凑合过日子的。   想象之中,他们应该是潇潇洒洒的把洪大小姐轰出车厢,然后,迫她乖乖交出梦同学之后,众人将梦同学五花大绑,摁倒在地,砸他烂柿子砸他臭鸡蛋砸他黄泥巴,然后在凌辱极致之后,一人一泡尿将他溺死,然后,收工,吃饭。   可是,现实却是充满尴尬的,连中气十足的大音道长都不由感觉到了一种小媳妇般的羞涩,扭扭捏捏的用肘子碰了碰身旁那位峨眉师太,那位峨眉师太微微皱眉,拿眼睛看向一位有点富态的少林禅师。   富态的少林禅师嘴唇轻轻动着,众人一时听不见他说些什么话,峨眉师太眼睛猛然一瞪,显然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聆听禅师的指导。   原本因为洪青衣出现而躁动的大伙马上安静了下来了,然后,他们很是清晰的听见了少林禅师的话儿,他轻轻念叨着:“阿弥陀佛,少林寺厨房缺酱油很久了,老衲是下山打酱油的。”   嗱!   二十多人,都竖起了国际通用的手指。   赵钰转过身来,神色严肃而庄重的道:“我们虽然都是江湖人,但是,我们更须铭记,我们都是汉人。现在,我们大汉的江山被蹂躏被践踏,我们或许已经改变不了了,然而,我们无数的同胞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却幸有一位位居朝廷的好官为民做事,他或许手无搏鸡之力,却干下了我们干不了的事!   如此一位好官,如果,我们连一丝儿的人情都不给予尊重,我们还有颜面闯荡江湖么?”   毋庸置疑,赵钰的话说到了民族大义的巅峰,什么叫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便是了。   憋在暗箱子里面的梦同学几乎要给赵钰点一万个赞。   华夏的人,尤其是汉家子弟,他们的秉性是非常奇特的,在平时,你恨不得要掐死我,我恨不得要砸死你,可是,当整个民族遭遇危难的时分,他们就会完全摒弃所有的恩怨,凝聚在一起,共同对抗外敌!是故,有外国学者通过精深的研究之后,说,华夏人,看似一盘散沙,其实却是一只沉睡的猛狮,谁试图要挑衅他的尊严将他吵醒,那么,谁就得要面对,被狠狠撕碎的恶果!   赵钰一番大义凛然,众人沉默了,然后,默默的移开了一条可以让马车通过的通道。   洪青衣美目微微一红,鼻子也有点酸涩,双拳一抱,朗声道:“各位前辈,今日之情,容小女子他日图报。”   众人不敢托大,都默默抱拳相致敬。   临别之时,赵钰低声嘱咐楚天歌:“梦家三少不是简单的人,你得小心了。”   灰衣青年微微点头,抬头时际,眼角余光从曲飞霞的脸上极快的掠过,一丝儿浓浓的愁郁,一闪即没。   倒是曲飞霞很温柔的道:“听你大哥的没错,听说梦家三少诡计多端,你们都要小心了。”   洪青衣微微一笑,道:“姐姐,谢谢了,来日再好生相聚。”   洪青衣退回了车厢里面,帘子也落下了。   灰衣青年策马扬鞭,驱车奔驰,蹬蹬而去。   众人也随后走了,却并不是跟随马车的方向而去,他们已经懂得了,显然,洪大人要见梦家三少必定有很大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他们也没有兴趣去知道,他们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情,至少,在洪大人没有放开梦家三少之前,他们是不可以杀梦家三少的。所以,他们都打道回府了。   赵钰看着还愣愣站着看已经远去了的马车,语气忽然出奇的冰冷:“怎么,不舍得是么?”   曲飞霞转脸看着他,一丝怒意出现在娇媚的脸上,冷冷道:“他是我青梅竹马一起的发小,我担心他,有问题吗?”   赵钰轻轻一哼,道:“别是旧情难忘吧。”   曲飞霞冷冷一笑,道:“龌龊之人,念头也是龌龊的。”   赵钰霍然手臂一探,抓住曲飞霞的香肩,看样子好像要一把捏碎的冲动,却最终是强行忍住了,将她拉在怀里,眼神冷厉的盯着她,声音低了十多摄氏度的冰冷:“我警告你,做我的女人,就不能够再想另外一个男人,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上,后悔不仅仅是一个代表心情创伤的词儿,而是一种你梦想不到的毁灭!”   曲飞霞的眼神里面,这一刻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极大的恐惧,更多的,是无比的哀伤与无奈。    五十四章 小人物的梦想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梦想。   梦想,如同做菜时候需要调剂的盐巴。   没有梦想的人,就好像一盆没有放盐的菜,任你相貌极致的高庄大气或是娇艳如花,进入嘴巴之后,却味同嚼蜡,浪费表情。   康有梦是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   不管是不是他的父母曾经留下了难以完成的梦想而充满希冀的期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完善他们的梦想,给孩子起了“有梦”的名字,还是康有梦自己为了给自己打气,私自到当地县衙户籍部门给自己改了名字。   有如此一点,是需要肯定的,康有梦是一个有梦想的年轻人。   虽然,他现在只是“封记菜馆”后勤部的一名喂马员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马夫”。   在很多的人看来,司职马夫的,普遍应该是起码有三四十岁以上的年纪,也许因为长年累月的给马槽加马料而腰有些驼背的,又或长时间的接触肮脏的马厩而身上自然而然也被染上了一份难堪的肮脏。   事实不然。   康有梦腰很直,标枪一般挺直。   小伙子也非常的干净,甚至他的笑容都非常的干净,光凭感觉,你无法想象他是一个干很肮脏的活计的人,甚至,你会以为他正在愉快的赴宴。   中午将近。   “封记菜馆”的店门开始热闹起来了。   说的也是,人是铁,饭是钢,三顿不吃,上不了炕。   不是有那么一句么,人活着,为了吃饭,而吃饭又是为了活着。假如人不活了,还可以,还能够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菜馆有生意了,康有梦自然也就多了活干了。   但是,康有梦一点怨言也没有。他完全没有一些酒铺饭馆的厨师和店伙计那么的邪恶念头,既想从老板手上愉快的拿到丰厚的薪水,却又希望店里的生意干净如洗,最好是白板,那么,他们便可以什么轻松的拿到自己的薪水了,至于,店家老板是否支撑得住,他们才不管你,反正,东家不打打西家,日子溜溜,也就过去了。   康有梦自然也不会鄙视的加以辩驳,人的付出跟收获,多数时候不是正比,然而,没有任何的付出,那是肯定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康有梦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年轻人。哪怕是,一些把持着有点儿家世的主儿,傲气凌然的将骏马交到他的手上,呵斥他必须好生伺候的时候,他依然笑容可掬的点头接过,然后默默的牵进马厩。   扎扎扎扎扎扎。   一辆封闭的严严实实的马车进来了。   康有梦抬起阳光的脸看了一下,笑了,甚至,连眼眉都似乎在笑。赶车的灰衣青年冷漠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笑意,道:“小子,傻笑什么呢,有什么开心的事儿么?”   康有梦道:“我本来就很开心了,看见楚大哥,更开心而已。”   楚天歌无奈的道:“好吧,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江湖梦的少年,但是,江湖不是你想象之中那个样子的,我带不了你。”   康有梦显然又给勾引了好奇,千遍一律的不耻下问道:“那么,江湖,究竟是怎么一个样子呢?”   “额——”楚天歌晕了,好像每次遇见都是这几句台词,真心不带劲,没好气的道,“你哥我肚子饿了,讲故事需要力气的对不,现在哥浑身乏力,没有力气给你讲故事了。下次吧,告诉你什么是江湖。”   康有梦也没有任何对别人的敷衍而不满,愉快的一笑道:“好嘞,说好下次哈。”   车帘一掀,洪青衣缓缓走下车了厢。康有梦也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好像这应该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在他的思维里面,他的楚大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能够让他老人家做车夫的人,自然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了。   而且,他还熟悉这位大小姐,含笑道:“洪大小姐,您好。”   看见康有梦脸上充满阳光的笑容,好像一个减压阀一般,原本很是压抑的洪青衣居然感到心情一松,娇媚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道:“哦,是有梦小兄弟啊,我又给你来添麻烦了。”   康有梦小心肝小小郁闷了一下,洪青衣年纪都没有他长,却以大姐方式的眼光居高临下俯视他了。他真弄不明白,女人,青春时候,都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道她已经年纪一把老成熟女的样子,可是,当她们真正青春消逝年华渐老的时候,却又拼命地否认自己的成熟。或许,女人,也是一种江湖么?   如果,梦中游同学见到小康这种郁闷,他一定会耐心的开导他的。女人,是世上最难以研究透彻的一种生命体,谁说他完全懂女人,谁就等着吃亏吧。   显然,梦同学做不到为人师表了。   他可是比小康郁闷一百倍以上。   人家,到了饭点,为了尊重生命,为了活着延续梦想,补充能量,给自己饭吃,而他,只能够,是被塞在一个黑暗的箱子里面憋着饥饿的肚子,苦苦的受罪。最要命的是,马厩里面,马槽之中的发酵马料难闻气息,偏偏,又夹杂着厨房窗子飘来的香味,一丝一丝的渗入了箱子,弄的他极为难过,这些味道,究竟,是闻,还是不闻?   洪青衣和楚天歌居然没有一点不放心的样子,没有任何一丝的犹豫,就那么潇洒的去菜馆吃饭了。   好像,他们完全一点都不担心梦同学的安全问题。   梦同学真想问问他们,你们的自信,来自哪里呢?难道都洗了飘柔?   后来,嗯,应该是没过多,他才明白了他们自信的原因,绝对跟飘柔没有一点关系。   他们的自信,是因为了一个人。   哒哒哒哒哒哒——   五个锦袍中年人,显然有点喝大了,脚步东倒西歪的样子,还人手一个酒壶,相互诋毁说刚才谁谁作弊了喝少了,这次不算,下次再正儿八经的比划。   按常理,客人走出店门,只需要交代一声店伙计,伙计便会把他们的车马牵出马厩,送到他们的面前,完全不用他们亲自来又脏又臭的马厩的。   当然,也有个别客人比较小心眼,担心马夫没给他的坐骑补充足够的饲料,要亲自盯上一下。所以说,不是绝对没有,也有个别的例外。   也许,眼下这五个锦袍中年人,就是那传说之中的例外吧。   康有梦提着水桶,拿着刷子,给一些马刷去身上的踩踏泥泞所溅射的污泥。   别人做这些粗活的时候,是难免会被刷子刷动时候扬起的污秽之物溅及自己身上衣服的,可是,他就不会——不是因为他刷洗的动作有多么的温柔,而是,刷动时候,所有飞溅的污秽水液或泥浆珠子,都距离他身体一寸便仿佛遇上一堵无形的盾,被挡了出去。   仅仅一寸距离,在很多人的眼里,几乎是难以分辨的,所以,在普通人眼中,康有梦只是一个很干净的人。说到底去,小康只是一个在马厩工作的底层小人物,对小人物,谁有那么个兴趣去加以关注呢?   但是,显然,貌似喝大了的五个锦袍中年人不是一般的人,他们看见了,他们关注了。   能够把内气作盾缩在距离身体一寸,那绝对不是表示他的内气微弱,只能够守护在体外一寸,而是代表,他已经,能够把内气控制到收放自如的可怕境界!   气功大师!   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人,其实,竟然是一名不出世的气功大师!   五个锦袍中年人盯着洪青衣的的马车看,然后又看了一眼康有梦,他们趋向马车的脚步放缓了,嗯,应该有些凝重了,踏着湿润的泥地产生的脚印也逐渐的深了。都有两人的手掌握住了刀把。   一人忍不住低声道:“伙计,我们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们跟车里面的人有一段很深的江湖仇怨,你还是好生做你本分的工作罢。”   康有梦头也没有抬,淡淡道:“大哥,您说,我的本分工作应该是什么?”   先前说话的人道:“你的本分工作,自然是喂好这里的马,看好这里的客人留下的财物。”   康有梦幽幽道:“那么,你们可以保证,你们解决你们的江湖仇怨的时候,不会毁坏这里的任何财物吗?”   那人微微一愣,道:“那人就在这车厢里面,让他出来,自然不会毁坏这里的东西。”   康有梦道:“如果他不愿意出来,又或,他出来之后有所反抗呢?”   那人想了想,果然,人家呆在车里面,硬是不出来,那该咋办呢?难道要模仿狼外婆把他哄么:孩子,我们是三好学生我们是五好青年我们是新时代的先进好人,我们让你出来,只不过是看着你憋的委屈,让你出来透透清新空气,让你的肺更加的健康——呕,别人不吐他们自己都要呕吐了。   至于,人家出来了,你们要人家的命,生命只有一次的好不好,你要人家的命,人家会答应,会安安静静的心如止水的心平气和的,乖乖的站在那儿,让你们愉快的杀死吗?   不会,哄骗不行,让人不反抗,也自然行之不通的,换句话说,对这里的破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好吧,既然无法协调,就要撕B了。   一个长脸中年人说的好:“他小崽子就一个人,他们五个人,五把刀,他打我们一下我们砍他五刀,划算!”   箱子里面的梦同学哀然感慨,这五个人的数学一定很优秀,以致,他们对待生活的方式,都被代入式毒害了。你家大爷的,如果数量可以对抗质量,那么,为什么在后世的清末王朝,数十万的手握刀剑的义和团勇士却还是死在八国联军仅仅一万多人的枪杆子下面呢?   使用乡下的俗语是,水蛇一畚箕,也不敌一条眼镜蛇。水蛇咬了,只是痛,眼镜蛇咬了,那是要命的!   显然,有时候,某些学术技能太过优秀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依赖性的毒害。   是数学毒害了五个锦袍中年人。   他们拔刀,想在最快的速度之内解决掉这个少年马夫。   他们的身子不再摇晃了,都很稳,拿刀的手也很稳,完全没有一点喝大了的样子。   “死去!”   一声厉喝,五道刀光,宛如长虹贯月,气势恢宏。   康有梦轻轻一叹,霍然,他伸进水桶里面的刷子猛地挥扬而起,顿时,方圆三丈以内的空间,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无数道水珠儿从刷子上面飞掠而出,宛如利箭,穿过空气竟然发出尖锐的呼啸——但是,奇怪的是,如此激昂的声音,却只是被限制在方圆三丈空间之内,显然是被他使用了一种秘技给封锁了空间。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五个锦袍中年人仓促之中,只得慌慌张张的收刀抵挡,而挡不去的水珠,却穿进了他们的身体——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霎时,五个刚刚活蹦乱跳的生命,随着仿佛被万箭穿身鲜血淋漓的身体展现,生命慢慢的消逝了,在临死的刹那,他们想的更多的居然是:妈呀,你的洗刷水如此厉害,那些马儿受的了么?   康有梦摇摇头,随之走到五具死尸旁边,抬起腿,非常随意的将之一一踢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然后,还有大半桶水冲洗过后,地上基本没有什么人体的血迹了。   他扭了扭腰,拍了拍肩膀,好像非常轻松而愉快的,轻轻低喃:“我的梦想,就是让很多的人断绝梦想。”   一个冰冷的声音淡淡的道:“我的梦想是让你现在马上给我走开,你也是不愿意了吗?”   一个白衣如雪,俊俏胜似美女的青年慢慢走了进来。   于谦宝。   康有梦顿时头大,貌似,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见这主儿的。讪讪道:“老大,你没吃饭吧,我给你安排去。”   于谦宝点点头:“嗯。”   康有梦离去之后,于谦宝走到阴暗的角落,微微看了一眼那几条死尸,雪白的腕子微微一抖,洒出一些不知名的粉末,倾刻之间,一阵黄烟升起,尸体迅速的腐化乃至消失了。   他喃喃自语:“小康还不适宜走江湖的道路,哎,他到底还年轻,梦想,可不是凭年轻,就可以随意放任的......”    五十五章 痛苦的沉默   康有梦真是一个好少年,如果在政府容许的情况之下,应该能够获得一枚勤勉勋章的。   没多久,便利索而周到的抱着酒坛和食盒,还头顶着一张小巧的桌子跟两个小板凳。   貌似,他们都经过很多次训练的样子,小康脖子歪了歪,头上的桌子和凳子掉落的时候,一旁的于谦宝衣袖微微拂动,便把桌子翻转了过来平平稳稳的安然降落,凳子也整整齐齐的落在桌子两边。   小康把酒坛递给于谦宝,他打开食盒的盖子,居然烧鸡烤鸭卤牛肉都有,很丰盛的模样。   那头,于谦宝已经拍开酒坛的封泥,不知从哪个魔术师处偷学来的技术,手腕转处,居然凭空出现了两个陶瓷海碗——如果梦中游同学亲眼目睹的话,势必又要忍不住对于谦宝好生研究一番,那么窈窕的身材,两个大海碗究竟是藏在他身体之中哪个部位呢?好纠结。   其实,说破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两个海碗是被小康使用深厚的气功吸住在桌子底下的,于谦宝只不过出手的动作太快,而且,更重要的是,跟小康配合的妙到毫巅,在小康收回内气,海碗刚刚脱离吸力之际,他及时的抓住了。所谓魔术,跟武功一个道理的——快!   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魔术也一样,你明明知道,魔术是假的,却又难以否认自己真心看不出其中的破绽——这就是速度的魔力!   肉很香,酒也很香。   梦同学在漆黑的箱子里面暗暗咬牙切齿,恨不得跳将出去,把他们俩掐个半死,嗯,留着他们半条命看着他享受美酒佳肴的痛苦,让他们泪流满面,让他们讨饶,让他们知道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炫耀美食,其实是一种非常严重的错误!   他恨不得大气凛然义愤填膺的告诉他们,世上,每一个人,犯下了错误,就必须得到惩罚的。   然而,梦同学不能够那么做,除非他把深入洪青衣家里的计划就此掐断。   所以,他惩罚不了外面喝酒吃肉的两个人。   那谁谁说的,既然改变不了世界,就改变自己。换句话说,既然惩罚不了别人,就惩罚自己。   多么痛的领悟!   于是,梦同学果断的惩罚了自己,凝聚了一丝内气,大义灭亲的,把自己的昏穴封了,昏了。   梦同学昏了之后,于谦宝一双白玉般精致的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   小康微微笑道:“老大,不用担心,他只是昏了而已。”   于谦宝反而更加奇怪:“昏了?”   小康点点头,道:“他自个弄昏了自己。”   于谦宝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自个弄昏的?!真是一个狠人!”   小康轻轻叹息道:“如此一个狠人,我都忍不住想见识见识了。”   于谦宝摆摆手,道:“你还是别见识才好。”   小康道:“为什么?”   于谦宝叹息,道:“他身上的戾气,你感染了,更会对江湖产生一种黑暗的情绪,也就会打击了你对江湖的向往。”   小康呵呵笑道:“这不是更好么,更容易说服我打消梦想么。不过啊,老大,我好像感觉了,对他,你从来没有那么着重过一个人哦。”   于谦宝眉头微皱,道:“小屁孩你知道啥呢?”   小康反对:“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经十九岁了,在很多地方,已经做了好几回爸爸了。”   于谦宝道:“那你怎么不去那些地方?”   小康讪讪道:“我还不是没玩够么。”   于谦宝嗤之以鼻,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封记’老板的千金,要不,老大我给你说去?”   小康急忙摆手,道:“老大别啊,你那样一弄,人家还误会我存心不良,在这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要拿人家的女儿,好像很不够厚道的样子。万一闹个翻脸,我都没脸见人了。”   于谦宝冷笑一声,道:“你存心本来就不良,还怕谁说啊。”   小康举手投降状,苦着脸道:“老大,我投降了。”   两人一连喝了几大碗酒,看样子,小康的酒量还有待开发,舌头都似乎打结了,而于谦宝分明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就好像那夜树林雪地那个蒙面黑衣人说的那样,跟梦同学呆过一会,便被感染上了流氓痞子习气了,露着一副很好奇的神色,温柔的问道:“我说,小康啊,‘封记’老板的千金封依依可是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哪,你是怎么遇上,相中的啊?”   提起封依依,小康阳光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浓浓的忧伤。   ***************   封依依,原本是一个很快活的女孩子,在很多的人眼里,她就仿佛风一般的轻柔,那曼妙的身姿,美艳如画的容颜,倘若伫立楼台,脱俗出尘的气质,让人很是容易相信,只需一阵清风吹送,她便要御风而行,赴瑶台而去。   封家,在这个小城镇里边,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在封建王朝的时代,女人,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悲哀。   尤其是对于妇女的各种管制与干涉自由的程度,实在到了让人发指让人痛心的地步。   所谓男耕女织,说好听的,是男主外女主内,其实,已经把妇女定位在一个道德的牢笼里面去了。   甚至,大家闺秀,珍足于户内,剪寂寞与窗前,美其言是珍重身份,其实却是将道德的枷锁,强加在女孩的身上,作以珍贵的鸟类饲养,待价而沽。   一言概之,女人,在封建时代,只是一种换取家庭收益价值的筹码。   在如此时代,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封依依也躲不开命运的枷锁。   或许,在这个时代,女人被潜移默化了,也默认了命运的摆布。所以,她们在别人划好的圈子里面生活,也没有感觉什么的不妥当,自然,也不会跑到国际妇联去追讨属于自己的自由和尊严。   如果一切轨迹没有变化,封依依也不会例外,依然在庭院之中描画、刺绣,依然在庭院间落下清脆的笑声。   然而,人生,有时候,总是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意外,又是推动轨迹偏离的重要之因素。   那是一个深秋季节。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是一个放风筝的季节。   那一个倦鸟渐返的黄昏。   封依依跟几个贴心的丫环在院子里放风筝。   夕阳编织着金黄的霞衣,几许脆铃般的少女欢乐笑声,惊艳了黄昏的最后一片时光。   但是,她们忽然收住了笑声,原来,却是风筝断线了,卡在一棵很高的树丫上面。   而,正当她们焦急的时候,居然有一个很阳光的男孩不知打哪儿瞎逛,出现在女孩子们的眼前,他主动爬上大树丫子,给她们拿下了风筝。   那一刻,他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就永远定格在她的心窝深处了,他的名字,叫做康有梦。   一个有梦想的少年。   爱,什么是爱?   对一个人刻骨铭心,时刻牵挂在心头吗?   爱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仅仅是缘仅一面,就让他轻易的走进心里呢?   后来,她才知道了,那个阳光少年在她老爸的“封记菜馆”做了一名马夫。   马夫,可以说是社会最为底层的工作人员了,可是,封依依却完全没有感到门户之间存在着的不可逾越的天堑。   姑娘的阁楼窗户虽然距离马厩有些远了,却还是足够看见他忙碌的身影的,只要能够看见他的身影,她就很满足了。   问题是,她必须等到黄昏之后,因为,如果她在白天打开窗子出现在窗子面前,来来往往的客人,也不难看见她的,这也是她爸爸所不许的。   只有黄昏之后,她会搬一张椅子,坐在窗前,遥远的望着马厩那个地方,望着那个心头的影子,心情才得以愉快,好像一个向往某件玩具的小孩子在充满期待之下,终于有天家长经不住她的哀求而买了,终于夙愿得偿。   这样子,默默的走过了漫长的两个春秋,她也在盼望,在期待,自己十八周岁的时候,给自己做一次主。   可是,当三个月之前,她十八周岁降临了,但是,她还来不及从喜悦之中出来的时候,她老爸告诉她,另外一户大户人家,孙家的公子已经相中了她。   媒人来了,聘礼收了。显然,封老板很满意这一门亲事。   女孩,都是养来嫁人的不是,决定的最大因素,只是从中获取的利益大小之别而已。   女孩儿不敢反对,更不敢说出她真正心爱的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她爱的人是一个小小的马夫,什么事情也改变不了,又或许,唯一能够改变的是,老爸会立即辞退了康有梦,她将永远永远再也看不到那一张充满阳光的脸了。   为了给自己留下唯一的想念,她沉默,痛苦的沉默。    五十六章 殇 雪   “封记菜馆”还是一间颇有规模的饭馆,客源流量不小,故之,作为后勤部的马厩,要侍候的客人坐骑自然不少,自然而然的,光康有梦一名马夫是远远不够的。   还有两名马夫,他们刚才应该是去吃午饭了,这不,两个衣着朴素,清一色的黑布棉袄中年汉子从厨房的后门钻了出来,往马厩走了过来了。   远远的,一个汉子喊道:“小康,你去吃饭吧,这交给我们了,额——你都吃上啦......”   说着话,两个马夫汉子道了面前。   当他们看见了小康和于谦宝大快朵颐着的丰盛午餐,不由垂涎欲滴,都是一脸后悔的要死的表情,一个很是不忿的道:“我说小康啊,你也太不够兄弟了啊,你老大请你吃大餐,怎么就不叫上我们呢,要罚哈!”   小康眼里的忧伤早已深深隐藏,又是一副阳光快乐的神情,笑道:“好啊,该罚该罚,来来来,两位老哥,快坐下喝酒。”   一个汉子道:“等等,我去取酒碗来。”   说着话,那汉子一溜烟的跑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不仅手上多了两个大海碗,怀里还兜着两只烧鸡。   这四人,几乎是一个怪异的组合,一个衣着高贵气质高雅的俊美公子爷,一个衣着朴素却干净的阳光少年,及两个衣着邋遢浑身上下透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腥臊气息的汉子,居然可以凑在一起,吃喝一个不亦乐乎的,如此情景,在寻常之人的眼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就好像后世有一些暗察节目组,在明里随机访问街坊,问,当身处餐厅吃饭的时候,如果有衣着邋遢的流浪汉出现在身边,是否能够给予提供援助,被采访的街坊十据八九都表示乐意给予帮助。可是,当剧组人员打扮成为一名邋遢的流浪汉出现在餐厅的时候,不仅受到冷落,甚至被美女驱撵,只有不到一成的少数人愿意援助流浪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现实的道德观和抽象之中的道德观是永远无法对等的。   当然,也许,驱撵流浪汉并不是完全便把她的人格撕碎,毕竟,人,都是好好美而恶恶臭的,那是人类的本性吧。   但是,毋庸置疑,能够平等对等邋遢的流浪汉的人,他们已经超越了人性的本能,此类人群,往小处着眼,是有爱心,往大处着眼,是拥有大局观,注定是成功的人群。   显然,洪青衣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她和楚天歌饭后出来饭馆之后,便径直往马厩过来。   洪青衣的眼神看了小康一眼之后,便在于谦宝身上停住了,眼里不由露出一丝讶异,估计,对如此一位高贵公子居然能够屈尊降贵的跟几个马夫吃喝在一起而感到深深的意外。   洪青衣忍不住问道:“小康,这位是......”   小康笑笑道:“他是我的老大。”   楚天歌貌似有点吃醋的样子,冷冷道:“好啊,有了老大,便把我晾在一边去了,对吗?”   洪青衣眼神掠过一丝异芒,微微笑道:“小康,姐要惩罚你,不过今天算了,改天我来执行。”   小康站了起来,道:“小康愿意随时接受您的惩罚。”   洪青衣微微点头,道:“走了。”   洪青衣上了马车,楚天歌又担纲上了车夫一职,驱车离去了。于谦宝举起酒碗,慢慢的喝着,而眼睛却愣愣的盯着酒镜的倒影,离去马车的影子,眼神,痴痴的,温柔似水。   小康拿肘子轻轻碰了碰他,道:“老大,你怎么还不跟去呢?”于谦宝把嘴唇的酒碗离开,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道:“拿一枚铜板给我。”   小康掏出一个铜板,有些疑惑的道:“老大,你要一个铜板干嘛呢?”   于谦宝接过铜板,淡淡道:“有些人的性命,他就只价值一枚铜板。”   两个还在喝酒的马夫汉子脸上都一愣,表情惊疑不定的,甚至,是有些脊梁冒寒的恐惧,因为,刚才的刹那,他们似乎看见了这位高贵的公子眼里露出一丝冷入骨髓的杀机。   他们真心难以想象,如此一位平易近人的高贵公子,居然可以发出那么让人害怕的眼神。   幸好,于谦宝已经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像在注脚刚才他们所看见的,只不过是一些酒醉的幻觉而已。   两个汉子也真喝了不少,也难以把一位如此好的公子哥们跟恐怖人物划上等号,所以嘛,也接受了自己刚才看见的真是一些幻觉。人,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动物。   善良的人,通常会把世界所有发生的事儿往美好的轨迹发展,即使是偶尔发现黑暗的迹象,也会作出选择性的屏蔽。   而阴暗的人,却总是把事儿的趋向轨迹往最坏着处计算,就算是明明看见了善意的轨迹,他们也会不遗余力的加以扭曲。   两个汉子都是善良的人,所以,当于谦宝意识到杀机被他们无意之中发现之后,也没有如同平素的习惯把他们灭口而就地格杀。   也许,这些心境,在邂逅那个梦家的流氓三少之后才是有所改变的吧。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被三少毒害了么?   然而,于谦宝自己都知道,他已经很坏了,还可以,还能够再坏到哪里去呢?   所以,他不在乎,三少把他带的更坏。   ****************   夜,深。   又下雪了。   孙家,的确是大户人家。   亭台楼榭,美轮美奂的。   虽然是深夜时分,庭院还稀稀落落的保留着一些气死风灯。   灯光之下,还居然有好几个身穿锦袍的彪形大汉来回巡逻。   孙府的大门老早已经关闭,因为孙家的老爷子孙河一向不喜客人夜间造访。   说的也是,有什么事儿不能大白天说呢,又不是开老鼠会,需要挑三更半夜聚会吗?   孙老爷子虽然不喜别人夜间探访,但是,他自个却喜欢深夜的静谧。在书房,泡一壶好茶,看一卷书,便是他认为最舒服的享受了。   这一夜,孙老爷子在看的,却不是书,而是一份协约。里面罗列的,是封家对于这次联姻背后的条条框框,嗯,现实说法,是需要互补提供或满足的条件。   婚姻,挂钩于利益的最大价值,这不难理解。   让孙老爷子眉头紧皱的是,封老板提出让他的家族走出这个小城镇,到京城发展——因为,京城的权力中心有孙家的人。   孙老爷子掩上协约,揉了揉太阳穴,轻轻低喃:“哎,如果是以前,或许不难办到。可是,现在,那边风云震荡,孙家,能不能保留京城的位置都难以肯定了......”   忽然,他深邃的眼睛猛地爆发一抹厉芒,站了起来。   孙老爷子年纪也许已经六十开外了,但是,腰杆依然标枪般的挺直,稍见苍老的脸庞却在这一瞬间展现着一种凌厉的气势,好像一只蓄势待发随时飞扑的猛虎。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是一种脚步踩踏在雪屑上面发出的声息。   绝对不是巡逻人员,他们都两人一组的。   单调的踏雪声息,分明是一个人。   如此深夜,家人也不会孤零零的在庭院游荡。   客人?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孙老爷子夜不待客的习惯。   包容朋友的习惯也是一种尊重。   那么,是什么人那么不懂事呢?   更离奇的是,巡逻人员貌似集体脱岗了一般,连一个询问的声音都没有出现。   当然,孙老爷子都知道,他孙家的巡逻人员都是忠于职守的,绝对不会集体脱岗而钻进某处取暖或聚赌的。   这,只能够说明了一件事情,他们被无声无息的撂倒了。   孙老爷子心一沉,他更懂一些江湖隐形规矩,盗贼入室,一般都隐其身形,避开与主家正面朝相。如果不幸发生了双方正面朝相之后,引发的后果,将是彻底的杀人灭口。   而现在,这个来者那么从容淡定的一步一步走向内院,显然,他已经下了绝对抹杀的决心。   是什么人那么狠?   孙老爷子缓缓走出院子,便很快的看见了,一个白衣如雪的俊俏高贵公子。   于谦宝。   孙家少爷孙卡和也跑了出来。   孙老爷子轻轻喝到:“你给我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儿。”   孙卡和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少年,他也许从来都不敢给他老子顶嘴或反抗,但是,现在,他违逆了他打小自今的屈服,昂起脑袋,道:“爹,这应该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儿,您老回房间去罢。”   “你!——”   孙老爷子气得不行,几乎要摁倒他狠狠痛扁一顿,而实际上,他又感到老怀宽慰,儿子长大了,知道爱父母了,然而,孙老爷子更知道,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今晚,成长的代价,很可能是面对整个孙家的倾覆。   于谦宝面无表情,看了孙卡和一眼,淡淡道:“你就是孙家的大少爷吧。”   孙老爷子道:“他娘去世的早,我怕他委屈,就没有再填房了,所以,大是他,小也是他。”   如果是别的人,或许会感动于孙老爷子的柔软亲情而放弃行动。然而,于谦宝是一名杀手。跟杀手探讨亲情,无论多么的伟大,许是比不上他眼里一个铜板的价值。   于谦宝手上出现了一个铜板,他轻轻叹息道:“孙少爷,让我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收了人一个铜板,而这枚铜板,便是你生命的价值了,抱歉。”   “抱歉”二字出口,于谦宝拔剑了。   “老大!慢着!——”   一道鹰隼般凌厉的身影扑掠而下。   阳光男孩,康有梦。   小康挡在孙卡和的面前,伸手一探,于谦宝手掌上面的铜板居然仿佛被一根隐形的线拉扯而去,嗖的飞到了小康的手上,他五指并拢将铜板握住,轻轻道:“老大,我收回我的铜板了。”   于谦宝微微一怔,皱眉道:“你来干嘛?老大很快就给你解决所有的麻烦了。”   小康正色道:“老大,您错了,您就算把孙少爷杀了,也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于谦宝道:“哦?”   小康道:“问题不是出在于孙少爷的身上。一个把女儿套取利益的父亲,他的选择从来不是唯一的。换句话说,即使是孙少爷死了,还有李少爷,还有王少爷,还有钱少爷,还有......”   孙老爷子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插口道:“请容许老头我说一句话,好吗?”   于谦宝道:“你说。”   孙老爷子道:“原来你是因为我们孙家跟封家的婚姻,这倒是好办,我们孙家取消了便是了。”   孙少爷有些着急了,道:“爹......”   小康转过身,凝视着孙少爷,缓缓道:“孙少爷不必担心,我已经下了决心,离开这里了,至于封小姐,希望你好生对待。”   这一瞬间,小康眼里极快的掠过一丝森然而凌厉的杀机,虽然一闪即没,孙少爷却还是看见了,心下一凛,很用力的点头,道:“封小姐的我的爱人,我自然会对她好的。”   小康没有说话,缓缓的走了,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极是孤独,又或是无尽的哀伤与落寞。   于谦宝轻轻一叹,也没有安慰他,只是仿佛轻描淡写的道:“小康,随我江湖吧,我在京城等你。”   于谦宝足下轻轻一跺,腾空掠起,在夜空之中微微一闪,便没有了踪迹。   小康一步一步的走向孙府的大门。   孙老爷子想喊人给小康开门,而寂夜之中飘来一抹冷风,同时送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气息,却是很负责任告诉了他,那些巡逻人员的生命都已经被熄灭了。   小康眼里好像没有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板。   他依然像关闭的木门走过了去,当他的脚步挨近门板的时候,   “嗡”!巨大而坚实的门板忽然如同遭受千儿八百的铁锤一起砸在上面,瞬间爆裂了,化作无数碎片迸溅了开去!   小康,究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在某种领域的境界里面,他能够俯视众生。他可以压制自己,不让自己为了满足私欲而杀人,但是,被夺去爱人的愤恨与无奈,心灵的酸痛与创伤,终是难以忍耐。或许,对孙家大门的破坏,仅仅是追寻一丝平衡的慰藉罢。   雪,飞舞。   而,在饱受创伤的人的眼里,或许,雪也受伤的。   曾经,我站在雪里,痴痴的等待你的眼神。   曾经,我站在雪地里,静静的享受悄悄爱你的思念。   那时候,雪很美。   于今   我站在雪地里,已经不可以再期待你,不可以再想你了   只能够,只可以,怀着一颗受伤的心,孤独的看着飘雪   看着   殇雪。    五十七章 最大信任 是袒诚以对   夜。   京城的夜晚,显然要比多数的城市繁华的多,虽没有江南柔软华丽,却大气厚蓄,端庄而肃穆,自然而然的让人身置其中,感觉到了一种隐形的高贵。   就好像洪青衣这个女子。   她只是非常随意的坐着,而身上一股高贵的气质,自然而然便慢慢的散发出来。   她已经换去了厚重的皮衣,只是一袭淡绿色的裙子,裙子很长,裙摆都拖地而行了。然而,地上铺垫的波斯地毯非常的干净,所以也不用担心会弄脏她的裙子。   虽然她衣着比较单薄,但你完全不必怜香惜玉的为她的健康而担心,她绝对不会冷到的,因为,她身边不仅摆着一张很长的木桌,应该就算是七八个人并列坐着都不会感觉拥挤的;她旁边还烧着一个炭炉,她伸着一双雪白而脆嫩的手儿在炭炉上面轻轻活动,而一双美眸却凝视坐在身边不远处的人,额,应该是一条狼的身上。   说的也是噢,人类,在洪青衣姑娘心里的概念之中,好像应该不是那个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碟子甚至把桌子都吃掉的罢?   谁说不是呢,此时此刻的梦中游同学,完全没有一点儿,哪怕是一丝儿的绅士气度,他貌似被谁扔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沙漠煎熬了好久的样子。肚子饿,就要吃饭,这是人的之所以可以生存的本能和天性。梦同学才不会考虑什么既不可以吃又不可以穿的绅士精神。   如果一定要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一些诸如感想发言,他应该是如此阐述的: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同学们、孩子们、小伙伴们,我知道,由于我隐藏了一天,在你们的视线关怀之下,我失职的脱岗了,让你们遭受了一定的精神损失,我愿意接受各大媒体扩大力度的通过社会舆论的宣扬和谴责,自然,前提是,得让我吃个饱再说,要不,我都快要饿死了,嗯,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你们也不想看到你们的指责对象晕倒呈现出你们的刻薄对吧;故此,为了更好的承担我的责任,更好的彰显你们的善良,我只好默默的吃饱,有更好的精神与体魄,接受你们的教育!   来吧,掌声,在哪里?鲜花在哪里?!!!   洪青衣轻轻拍打几下手掌,但是,显然,并不是给梦同学掌声的,而是感觉手指的活动性能是不是完全恢复。   梦同学咽下了喉咙最后一口食物之后,眼光才看了过来,看着那一双脆葱般的手指,很美很嫩滑的样子,而洪青衣却在对方的眼神里面找不到欣赏的内容,反而更多的是要咬上一口的欲望,连忙把手指缩进了衣袖里面去了。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感觉胡子又见长了,不由极为郁闷,话说如此寒冷的天气,人体的大部分机能都相对减速了,何故胡子的生长速度就没有减退呢,是不是激素过盛原因所致呢?   梦同学恍恍惚惚,精神不在服务区的模样,在洪青衣的眼里,感觉非常不爽,说什么的,也是一个大美女在你身边好吧,你却视若空气,哪怕你露出一丝儿的色色或是暧昧表情也不会立刻死去罢,那么不懂浪漫不懂尊重美女,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不礼貌么?   当梦同学端起一碗酒,通过酒水的镜面,充满自恋的看着他酒碗里面的倒影的时候,洪青衣再也忍受不住了,伸出手儿拍在桌子上,“璞”,桌子微微一抖,桌上面的碗碗碟碟好像广场之中的大妈们漂漂亮亮的来了一个华丽的旋钮,煞是好看。   梦同学深深感受到没有掌声的人生的多么的失落的,他自诩是一个比较有爱心的人,自己的表演可以没有掌声,但是,通常他不会吝惜掌声的,所以他资助鼓励,为洪青衣拍掌。   啪啪啪啪啪!   掌声虽然有点儿冷冷清清稀稀落落,但是,在一个观众的舞台,掌声是弥足珍贵的。   这一拍,洪青衣应该没有动用内力的,所以,手指有些疼痛,她抽回手掌的时候,忽然,感到的,却不是手指的疼痛,而是心窝的酸痛。或许,更早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有些事情,或许疼痛一阵就会过去,而也有些事情,即使是疼痛一辈子,也难以磨灭的。   她轻轻一叹,轻轻道:“三少,我向你道歉。”   梦同学看着她,缓缓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倒是不明白,洪小姐绑架我来大都,却是为了哪桩呢?你知道的,别看我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我很忙很忙的?”   洪青衣轻轻点头,道:“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但是,却是迫不得已了。”   梦同学道:“哦,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导致了洪小姐置律法不顾,而知法犯法的绑架在下呢?”   洪青衣道:“其实,是小女子有求于三少。”   梦同学道:“嗯?”   洪青衣道:“三少应该懂得,蒙人以铁骑扫荡汉室江山,然后,他们仍视我们汉人乃潜在的最大敌人;当今虽然雄才伟略,唯能是用,家父也有幸受到青睐,破格进入刑部,位居一品大员;然而,相对来说,我们汉人也是他们眼里的异族,尤其,家父刚直不阿,为民处事秉公处理,获得一些声誉;   但是,这在他们很多人的眼里,却是不能够容许的;幸好,当今是以为颇有魄力的英雄豪杰,他知道江山初统,民心思安,正需要家父此类人才,方可以安抚更多的躁动,是以,一些小打小闹的暗面奏折递呈上去,他也没有怎么理会;但是......”   洪青衣没有立刻说下去,而是审视着梦同学的表情,好像要检查梦同学是否专心的模样。   梦同学在给自己倒酒,为了不让她打断自己喝酒的雅趣,他道:“你继续说,我在听。”   洪青衣神色凝重,道:“近段时间,却有人制造谣言,说家父跟扶桑暗通款曲,你知道么,当今非常反感扶桑的,他数次调兵遣将征伐扶桑,都以失败告终;他本来就怀疑是不是隐藏着内奸,要不然,何故,堂堂大元铁骑,怎么就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渔民土国呢?   换言之,在如此风头浪尖,家父不管有没有通敌的事实,但是,嫌疑,那将是板上钉钉的!   当今或许什么事情都可以忍让,此事却难以宽怀,即使是他明明相信家父的为人,而在如此重要的关键,也不得不谨慎起来,采取了某些措施......”   她没有说忽必烈对她父亲作出什么措施,但梦同学已经可以预见,那肯定是或停薪留职或变相软禁等等手段罢了。   私.通敌国,乃叛国大罪,在古代,不仅本尊要被凌迟,甚至抄家灭族!   譬如,明朝的一代名将袁崇焕,被诬陷通敌,正给内扰外乱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崇祯,一时气昏了脑袋,完全没有查究个明白,便轻定其极刑,导致了,一代名将,被押在菜市口,以网裹身,惨遭千刀凌迟,不明真相的百姓还砸以烂菜叶臭鸡蛋硬板砖——谣言、舆论之猛,猛如虎啊!   对比之下,忽必烈究竟比崇祯胜了不止一筹半筹的。   当然,眼下貌似不是感慨历史的时刻,至少,洪青衣是不容许他去感慨的。洪青衣看着梦同学,道:“三少,我需要你的帮助。”   梦同学道:“我可以给你怎样的帮助?”   洪青衣道:“皇宫里面有一份所谓的私.通扶桑书文,接头人叫做冈田一郎,是扶桑国伊贺派的总教头,我希望三少可以去扶桑一趟,我同时给你调派一些人手,将冈田一郎抓过来,在当今面前对质。”   梦同学道:“如果到时候他一口咬定的确跟令尊秘密来往呢?”   洪青衣道:“那就验证笔迹。”   不简单哇,姑娘的脑袋居然聪慧到了如此先进的地步,这在这个时期应该不为多见吧。   梦同学点点头,却还是露出一丝怪异,道:“我可以问一下,书信是从哪里来的吗?”   洪青衣道:“据说,是西北军营的几名军人返家探亲之时,于东滨沿海抓到的一个奸细身上获得的。”   梦同学皱了皱眉头:“西北军营?”   洪青衣道:“嗯。”   梦同学懒洋洋伸了伸腰,道:“有热水泡澡吗?”   洪青衣微微一愣,她怪异的看着这个思维跳跃跨度超大的同学,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怎么刚刚还在谈重要的事情呢,忽然就飞跃到另外一些貌似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上面呢?   不过,洪青衣还是发现,梦同学浑身上下真的很脏,估计如果不是天气那么寒冷,应该发酵发臭了,眼神微微露出歉意,感觉真是自己太焦躁了,人家被塞在狭窄的箱子里面,别说几乎要饿坏,也肮脏死了。如果依着平时喜好干净的习惯,估计要呕吐一地了。   其实,洪青衣设想的还是挺细腻的,她不仅在把梦同学放出来之前让人摆上了满桌子的美食,也老早让人备好了他需要替换的衣裳。   不过,梦同学显然是一个不容易满足而是充满上进心的好学生,进入浴室之前,他一边接过洪青衣手上的衣裳,一边轻轻捏住姑娘的手指,非常具有诚意的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相互了解相互信任的程度明显是不够的,洪小姐,你想希望我们可以在更短的时间之内,快速的进行相互的了解,以促进我们相互之间的信任么?”   洪青衣露出奇异的神色,疑道:“当然希望,可是,也是没有法子啊,我们总不可以把心儿剖开,然后塞到对方的心房里面去吧?”   梦同学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复杂呢,其实啊,很简单的,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洪青衣点点头,道:“自然愿意啊。”   梦同学道:“那么,你一起进来吧。”   洪青衣微微一愕,道:“我也进去?”   梦同学正儿八经的道:“是啊,人世间,最大的相互信任,就是袒诚以对。”   “额——”洪青衣粉脸红霞璀璨,慌慌张张把衣裳扔给梦同学,掩面而去,一边走却一边轻轻说道:“我等你扶桑回来......”    五十八章 不是所有的成果都是甜的   忽悠不了洪青衣一起泡鸳鸯浴,梦中游同学有少许的遗憾,同时,也有点后悔,当年,应该去东北跟******老师学习一些忽悠技术的,那样子,就算是混不下去了,也可以偶尔忽悠几个卖拐的,赚点小钱打发日子罢。   不过,稍为心平气和的想一下,这个时代的人,虽然落后了几百年的文明,但是智慧却绝对不输与后人的,一言蔽之,他们欠缺的只是文化文明的差异,而不是智商输了一筹半筹的。   而这也是我们感觉现在的孩子他们都比我们上一代的聪明,貌似小小年纪,啥都懂的样子,因为,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赢在起跑线上了。   梦同学纠结了一下,便迅速的扒光衣服,果断地把身体扔进温水池中——额,既然女生光溜溜之后都需要安静的屏蔽,男生也应该平等对待的,所以,我们需要撇开梦同学泡澡此段了,同时,我们也要非常遗憾的,当梦同学进入浴室之后没多久,一名穿着非常少的美艳女人也随后进去了,然后,我们只能够安安静静的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见了梦同学梦呓般的轻语:“唔,你们小姐真懂事啊......”   与孟子同时代的大贤告子都说了,食色性也。   梦同学在完成了人生最为彰显本性的两件事情之后,不由感觉起来,长夜漫长,怎么打发,居然变成了一项颇为艰难的任务。   如果在江南,那好办,叫上郭林、于康、黄岩他们,泡在间夜店里面,喝喝小酒,调戏调戏小姑娘也就过去了。   京城,印象之中,好像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哎,这个时候,才能够深深体会到他乡遇故的真正意义。   洪青衣的老爸虽然停薪留职,赋闲在家,但跟一个老头聊天,先不说时代或年纪的代沟,最主要的是,倘若跟他混熟了,然后,有了那么一天,要完成对岳父赫连大人的承诺,向他下杀手,貌似,熟人不那么容易下手。   哎,既然这又不成,那也不是,梦同学只好决定干回老本行,杀人去了。   梦同学的准备是充分而严谨的,他在铜镜面前把衣服的扣子整齐好,还梳理好头发,甚至给脸上涂抹上薄薄的一层润肤油,感觉还是蛮不错的,当然,最后,还摆了一个比较,嗯,恶心的Pose。   梦同学不知羞耻的摆酷的时候,洪青衣刚好入来,她忍不住呆了一呆,她有些凌乱了,以她的博学见识,还只是停留在世上只有女生才喜欢梳理打扮的,堂堂七尺昂藏,也那么臭美,是跟女生争夺天地之宠么?口瞪目呆了一会儿,才好奇的道:“三少,你准备去赴宴么?”   梦同学道:“我如果说,去杀人,你相信吗?”   洪青衣道:“三少为人天马行空,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从来仿佛都在走异端,这个倒不足为奇。让小女子奇怪的,也是比较难以说服小女子的,小女子打小就没听说过杀人需要那么的隆重而已。”   梦同学正色道:“当有了那么一天,你遇上一个值得你尊敬的敌人的时候,你就会为了尊敬你的敌人,在出手之前,严谨自己的举止和气度。况且......”   梦同学轻轻叹息:“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本来,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剥夺他人的生命,包括律法的制裁。只不过,有些人犯下了过错,他就得接受相应的惩罚。故之,我们在尊重生命的同时,也需要履行对生命监督的责任,谁犯错了,便需要受到惩罚。”   洪青衣轻轻皱眉,却也非常的无奈,点点头道:“侠,以武犯禁,为律法不容。但是,世上又偏偏有许许多多的人,犯罪之后,却能够穿越讲究证据的律法空子而逍遥法外,这个时候,侠,却依据大道规则,越过律法限制,将罪犯惩罚。或许,这才是侠能够在与律法矛盾的碰撞之下还存在的根本原因罢。”   梦同学弹了个响指,道:“聪明!”   洪青衣看着他准备要走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人,能够让三少既尊敬,又要下杀心呢?”   梦同学回答:“明天,看报吧。”   “看报?”洪青衣满头雾水,“什么是‘报’?”   梦同学没有回答,他已经走出了房间,走了。   ******************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广济天下。   付公伟便是这么个人。   他的出身极低,年少时,战火波及了他那条村子,战乱之中,父母双亲皆亡故,成了一个孤儿。   颠沛流离坎坎坷坷的艰苦生活,为了生存,他吃尽了苦头。他做过临时码头搬运工人,给饭店端过碟洗过碗,给人家当过哭丧孝子,后来还经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讨饭生涯。生活虽然如此折磨着他,但是,他从来没有妥协过。   他的意志极为坚强,他认为,人,活着,便要对生命负责。活着,可以因为生命而低贱如泥,但是,活着,却一定要有高贵的理想抱负。   什么是高贵?   高贵,不是穿戴上一套昂贵的衣裳,脖子挂上粗大金项链,手腕戴十个八个金镯子,十根手指都戴上了十多克拉的金钻,就会成为一个高大上的高贵之人。   倘若,他们脑子里面装着的仅仅是泛滥成灾的低俗欲望,那么,基本上跟一条幸运地被主人裹上锦衣的宠物犬没什么区别,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高贵,是骨子里蕴藏的积累,这里面,囊括了他们对人生的不懈追求与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深厚的修养,宛如陈年佳酿,随着时间凝聚而慢慢的散发出来的一种人格魅力。   付功伟始终如一对人生的追求,终于感动了一个人,木灵道。   木灵道是一名内侍,嗯,俗气点说,是一名太监。   休要小看一名太监,那是接近中央权力圈子最近的人。尤其,木灵道是一名司礼副总监,可以说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与人之间,最主要的是什么?   沟通!   木灵道跟在皇帝的身边,自然沟通方面比多数的官员更为容易。   虽然,自秦二世因为太监赵高作乱而给宫廷敲响了警钟,一而再明文条例不许宦官干预朝政,但是,皇帝于宫廷掌控全国大势,除了每天早朝列行会议解决一些事务之外,更多的是要审批来自全国各地呈上来的各种报告,一位勤勉的皇帝,往往在会议之后,几乎都日理万机的埋头伏案,批阅奏章,这个期间,很多奏章需要完善的分类和整理,内侍宦官,便是他最为亲近的助理了。   木灵道虽然还不是当今的龙案近侍,却也经常可以在皇帝身边溜达溜达。   又因为司礼监普遍比较了解民情生活,于是乎,更可以偶尔跟他聊一些关于百姓民情的话题。   皇帝之口,乃金口。能够获得皇帝开金口的人,自然身价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文武大臣都不是笨蛋,他们当然懂得,大老板身边的人,哪怕是一名打扫卫生的阿姨,那也是万万不能够轻易得罪的。   老板身边的人,或许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要踩踏你,却通常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故之,朝廷之上,除了一些骄傲的蒙古官员以及另一类铁血狂沙战场闯出来的汉人将领不屑一顾之外,其余的大小官员,都很给他木灵道的面子。   面子是别人给的,人是自己丢的。   木灵道并没有因为获得很多人的关注而骄傲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他深深知道,在全天下水最深的宫廷之中,稍让人抓到瑕疵,那就不仅仅的丢人,而是要丢掉性命的!   木灵道在如履薄冰的同时,悄悄扶植自己的势力。   当然,要做老板,要启动经营运作,首先是必须得有资金。虽然不少官员希望以一些钱财授之换取他在皇上耳畔说上几句好话,但是,那对于他需要巩固一个维护的地位的集团势力,无疑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的。   由此,他想到了民间,几经帅选之后,他跟梦家拉上了线,毕竟,梦家在北方势单力薄,尤其在庙堂没有大树遮阴的深厚背景之下,想在高官巨贾云集的天子脚下分一杯羹,那是千难万难!   恰好有木灵道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毋庸置疑,那简直是瞌睡被送来的枕头。一方需要资金启动,一方需要权力保护,双赢的运作模式,绝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当下,一拍即合。   自然,民间的经营,木灵道不可能现身说法,把官员兼职下海淘金的喜悦公开让人分享的,哪怕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只能够是心照不宣的烂在肚子里。   木灵道需要一个人代表他在民间的运作。   机会,只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经过数次的考验,他看上了付功伟。   一夜之间,付功伟从一文不名的落魄之士,居然成为了响彻京城的钱庄大老板,很多人都感觉到非常的诧异。最让人惊奇的是,当年,付功伟才二十九岁。   初初时期,很多的人都抱以怀疑的态度,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是否能够在卧虎藏龙盘根错节的京城撑起那么庞大的商行。   然而,很快,他们见识到了,付功伟杀伐果断的作风和高瞻远曙的智慧,让大家都服气了。   譬如,有谁因为一时的资金难以周转,又必须在客户要求的期限之内完成任务,找上付功伟,恳求借贷,小付竟然一文息都不要,便借钱出去了。借钱者感激涕零,闯过难关之后,第一时间不仅仅还回了钱款,还主动缴纳了利息,甚至还跟小付洽谈一些别的生意。   自然,也有人想浑水摸鱼的,跟小付借钱之后,在归还期限内不仅不还,甚至在京城最繁华的酒楼大吃大喝,在烟花场所逍遥快活,好像要观望小付的底线。   小付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只是知道,那位欠账不还的老兄当夜凌晨时分还抱着一个美艳的粉头,次日早晨,却有人在长城脚下看见了他的尸体。   死者也不是简单的人,家族底子不薄,在京城的人脉也应该很广,当天中午最少有几波人对小付下了非常严厉的通牒,要不赔偿巨款,要不等待被绞杀。   最后的时限是当天的黄昏。   那天黄昏,有人看见小付独自一人登上长城观日落去了。   黄昏之后,没有谁看见死者的家属来钱庄执行他们通牒的内容。   直到次日,人们才知道了,昨天,黄昏之前,死者的全家数十口人都干干净净死了。   小付好像在长城之上告诉众人:我可以一文利息都不要,无偿的给予你帮助,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好欺骗的人,欺骗我,那就得付出代价!   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将一个不小的家族连根拔起,这其中需要怎么样的巨大力量,都心中有数。   当时,人们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后台木灵道公公。   但是,据知情人士透露,此事自始而终,木灵道公公不知情,也就更加没有插手其中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后推手呢?   然后,人们才想起来了,小付的钱庄打的是江南梦家的招牌,这个时候,总算让人明白了一件事情,梦家,不仅在江南遍地开花,北方的天空,亦展现着梦家的旗帜。   至此,人们就算是傻到姥姥家了,也知道,那个黄昏的血案,跟梦家有所关联,同时,也由此见识到了梦家力量的恐怖。   当然喽,天子脚下,发生那么大的血案,公安部门、司法部门必须是要插手的,只不过,在木灵道公公的干预之下,所谓的追查,也只是过过场面的事儿,最终是不了了之。   从此件事情当中,人们读懂了一个信息:小付的“通汇钱庄”,绝对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随随便便可以浑水摸鱼钻空子找便宜的。   *************   现在,三十六岁的付功伟,年纪也不是很大,至少,在这个行业当中,能够把持如此庞大的经营规模作业,并不多见,但是,“小付”已经是过去式的称呼了,现在,人们都恭恭敬敬的喊他“付大老板”。   付大老板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去江南走走,那是跟梦家梦老爷子述职报告季度或年度的营运成果。   每次在江南逗留的时候,梦家三少总是带他到风月场所疯癫一番,梦老爷子不以为忤。   梦老爷子也是开明的人,毕竟,付功伟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得要有年轻人的朝气,如果死气沉沉的好像七老八十那般沉重的样子,像什么话呢那才让人担心不是?   其实,梦老爷子内心却有更深的意义,因为他知道,他的儿子是非常的骄傲的,能够进入他视线的人并不多,换言之,付功伟可以得到自己儿子的认可,这是非常不简单的。同时,他更希望,通过儿子跟付功伟的交情,能够更深的巩固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显然,付功伟和三少的亲密交往,让梦老爷子看到了理想之中的成效。   京城的经营是非常成功的,丰厚的利润几乎抵上梦家整个商业帝国经营利润总和的六分之一!   数年之间,付功伟把模式多样化,涉及的行业呈扇形辐射开去,无论是建筑业还是运输业,他都要插上一手,休闲之类譬如酒店赌场更不在话下,于是,不仅是被任用为京城的总代理,甚至,用现代语言说,他是华北的总CEO。   一般来说,这么年轻就达到普通人难以梦想的成功地步,他应该感到非常的欣慰和骄傲的,最少,他应该会很开心的跟最爱的人分享他的喜悦。   但是,赵菊却分明感觉到了,随着她的丈夫事业日益的做大,名利日益的广达,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日益递减。赵菊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子,她遵从于妇道人家的三从四德,从来没有过问丈夫的事情,只是在一旁默默的为丈夫斟茶倒水,总是在丈夫最需要她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身旁。他们有一个五周岁的儿子。   孩子很乖巧,吃完晚饭之后,便进书房做老师交代的作业去了。赵菊想在客厅陪丈夫安静的坐坐,付功伟端起媳妇泡的茶浅浅喝了一口,放下茶盅的时候,目光缓缓的移向窗外,窗外飘着雪。   雪,冷。   付功伟的声音却几乎比外面的雪还冷:“菊,你去陪陪孩子做作业。”   赵菊微微一愣,满腹的温情似乎仰头被一盆冷水泼落,虽然心里非常不舒服,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起身离开。   付功伟眼神很复杂,有失落有伤感有无奈,更多的,是无尽的眷恋。   他回头看着妻子美好的体态逐渐的远离,忽然心窝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站住。   付功伟几乎没有转过去看个究竟不速之客是谁,他已经仿佛知道似的,轻轻道:“三少。”   梦同学站着没动。   付功伟只好自己站起来,但却不是熟络相请的意思,而是举步向门口走去。   梦同学也转身走去,走出了院子,走出了付家大门,还依然走着。   付功伟也不发一言,默默跟随走着。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脆雪轻轻的声音之中,落下一个一个脚印。   京城的夜,深夜行人并不多,但是,依然有那么三几人遇上,极是亲热的跟付大老板打招呼,付大老板都含笑点头。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比较冷清的巷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梦同学转过身,道:“付大哥,一路走来,你看见了什么?”   一声“付大哥”,让付功伟回忆起他们曾经在江南的把酒言欢豪情放纵日子,心头一阵酸楚,轻轻道:“三少,你,你还叫我大哥么?”   梦同学点点头道:“我喊得你一天大哥,你便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可是——”付功伟惨然一笑,“可惜,我已经不配了。”   他抬头看了看一路走来雪地留下的漫长的一串一串脚印,伤感的道:“我知道,人的一生,走过来之后,总是要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痕迹,甚至,有一些痕迹,即便是我们的生命完全的消失,也依然无法抚平。但是,生命,又是变数太多,以致,抵挡不了的时候,只好无奈的接受了。”   梦同学看着他,淡淡道:“为什么?”   粉付功伟摇摇头,道:“三少,别问我理由。如果你还当我是大哥,那大哥只有一个请求。”   梦同学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一叹,道:“嫂子和侄儿,就交给我吧。”   “谢谢。”付功伟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递给梦同学,凝重的道:“打自这个计划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想不到的是,来的人,是三少你。”   梦同学接过账本,道:“大哥,你可以先跟我说的,我会想办法的。”   付功伟摇摇头,道:“木灵道那老狐狸早给我铸造了枷锁,支使媒人给我说媳妇,让我娶妻生儿,便有了捆绑我反抗的顾忌。虽然,我后来识破了他的意图,却也宛如患上了绝症积重难返,不得不顺从他的计划了。”   梦同学眼睛厉芒一闪,道:“那么,大嫂的人......”   付功伟急忙道:“你大嫂这人你大可放心,也许,木灵道那老狐狸就是害怕我从媳妇身上看出什么疑点,所以,他倒是没有插手安排。”   梦同学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谁威胁到了梦家的安危,就算是一个柔弱女人,他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噗!   付功伟手腕翻转处,亮出一把防身之用的匕首,然后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梦同学轻轻闭上了眼睛,鼻子一酸,轻轻低喃:“木灵道,你会为你的自私自利付出你承担不了的代价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付功伟已经俯身倒在雪地上,气绝身亡。   几条人影飞掠了过来,是几个黑袍中年汉子,他们没有看地上的付功伟一眼,对于背叛者,他们从来没有更多的关怀。   几人对梦同学恭敬的抱拳,齐道:“见过三少。”   梦同学微微点头,道::“把我大哥的尸体好生埋葬,他的妻子孩子要保护好,不许任何人骚扰,如有违列,休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个汉子微微皱眉,道:“可是,三少,他是木灵道的人.....”   梦同学冷冷道:“现在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嗯?”   那汉子一惊,忙道:“当然听三少您的。”   梦同学手腕一抖,出现了一页纸笺,道:“这里面的人,你们都给我一个个找出来,至于人手问题,我二哥后天带人过来,你们要配合好。”   众人应声道:“三少放心吧,我们知道怎么做。”   梦同学没有说话了,低头看了看地上付功伟的尸体,眼神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悲戚,最后,充满惋惜而无奈的轻轻一叹,移动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着。   夜空,飘在雪。   梦同学心窝似乎奔涌起一股燃烧的火,怒火。   他可以容忍遭受朋友、兄弟的背叛乃至出卖,但是,如果,他们的背叛和出卖前提是因为被无奈的胁迫的话,他更痛恨胁迫他们的幕后操纵黑手的人!   木灵道!   梦同学恨不得马上闯入皇宫,将木灵道揪之出来,大卸八块。   然而,梦同学极快打消了他的冲动。   他的怒火,绝对不是木灵道一个人的性命完结就可以平息的。   别忘了,梦同学曾经是一名顶尖杀手,杀手,比多数的人都懂得怎样让一个人最轻松愉快的死亡,也懂得怎么样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死亡——毋庸置疑,让人最难过的死亡,是精神被一点一点的摧毁,在各种折磨,然后在漫长的煎熬之中,慢慢的死去。   多年以来,木灵道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建起了自己的势力集团,好像八爪鱼般伸出他的触手渗透进于各个层面。   梦同学要做的,是把他的触手逐渐的斩断,然后,让他在精神饱受摧残之中,仔细品尝他一手制造的成果。   梦同学准备以事实告诉他,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成果都是甜的,有时候,成果,是苦的。    五十九章 顺序很重要   根据资深学者推测,亿万年之前,地球被雾霾笼罩,其密度之稠密,对面难以见人;是外星人盘古太太在遨游太虚的时候,偶尔路过地球,不忍心一颗潜质爆棚的美好星球被雾霾掩盖了生物的健康成长,于是乎,他老人家挥起硕大无朋的开天巨斧,将浓稠的雾霾劈开,还天地一个清明。   然后,他给世界编制了新的秩序新的顺序。   顺序,很重要。   譬如,你说,某位店家老板为了谋取暴利在酒里面兑水了,那一定是一个很无良的老板。可是,如果,你说,某位店家老板为了给客人驱寒在水里兑酒了,感觉该老板人情味道很足,正能量杠杠的,么么哒!   嗯,我们说说梦中游同学在京城处理事情的顺序。   按理,付功伟既然是华北区的总CEO,以他身处的地位,如果在网游游戏里面,至少也是一个中等BOSS了,玩游戏的同学都知道,在打BOSS之前,是必须要先把一些小怪消灭掉的。   这个模式,就好比,你所看见到的复仇剧情电影,复仇者要闯入仇家的府邸将仇人报仇雪恨,那么,就得宛如关云长出曹营找老刘一般过五关斩六将,最起码,也该斩杀几个看门的不是?   简洁一些说,在很多的人见解里,梦同学应该先一步步把付功伟手下的势力逐渐的剔除,然后,才在适当的时机对上付功伟这个中型BOSS的。   可是,梦同学没有按常理出牌啊。   为了进一步给大家明白一些细节,时光轮轴被强行倒退拉动,拉到这一夜的某个时点。   付功伟死亡时间,为了让大家比较容易了解时间的精确点,笔者试图以现代的时间模式代入表达——午夜十一点整。   夜晚九点十分,京城一处郊外,一间简陋却宽敞的房屋里面,坐着三位年纪都已经六十开外的老汉和一十二位神情严肃冷气逼人的中年黑衣汉子。   交谈的仅仅是三位老汉,一十二位中年汉子只有旁听的份儿。   他们说话的声调虽然尽量压低,但是,从他们个个都脸红耳赤的模样,在没有因为涉及女人问题而害羞的情况下,很容易推断,他们是因为某些观点的分歧而焦躁所致。   从他们的言语交谈中,我们了解到了,三位衣着朴素看似刚准备下田劳作的老汉,却皆是梦家的嫡系长老,按辈分,梦同学应该喊他们堂叔堂伯的,说的也是,京畿乃梦家北方之重中之重的商业基地,坐镇的当然必须的是梦家的嫡系元老。   同时,我们也知道了,三位长老当中,靠近房间最上首的那位,虽然白白净净的,胡子好像跟他有仇一般被扯的七零八落的老汉年纪最长,大大伙儿都喊他“六叔”。他说话的习惯很不好,语调抬升的时候,就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往下拉扯他那并不是很长的胡子,这个动作,估计很招卖须刨的小贩伤心:大叔,不要再拉了吧,再拉,我的须刨还用卖了吗?   “六叔”左边的老汉斯斯文文的,眉毛都似乎被霜雪遮掩了一般,眼眶明显深邃,却炯然有神,大伙儿都称呼他“九叔”。   “六叔”右边坐着的老汉是“八叔”,八叔怎么个形容呢,嗯,这么说吧,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三位当中挑选一位庄稼老汉给予颁发奥斯卡金像奖,那么,毋庸置疑,这个小金人必须落在“八叔”手上的。   “八叔”不仅有庄稼老汉特有的黝黑和沧桑,甚至说话激动之处,也撸起袖管,好像随时要跟谁耍上几手庄稼把式模样。   三位长老争论的,无非是怎么对待付功伟严重破坏了梦家集团的巨大利益,需要赋予怎么样的对策方为妥当。   “六叔”的意见是先把付功伟放开一边,先剪除他的党羽。   “九叔”的意见是付功伟令到梦家损失巨大,十恶不赦,当为立刻杀进付家,将付家全家包括他家的鸡鹅鸭跟那条看门的藏獒都屠杀干净!   “八叔”更直接,他叫嚣着,撸起袖管,要带小伙伴们立马冲进皇宫,将木灵道公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京城城门,杀一儆百,让所有的人都有个明白,这就是计算梦家的下场!   争论没有结果。   最终,“六叔”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等三少吧。   于是,大家都闭上了嘴巴。   梦家三少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思维缜密手段果断,他们虽为长老,却也不得不相当的重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此次三少北上京城,乃受于整个家族的特殊使命专为梦家集团受损事件而来,他们不过是配合的。   十点二十分。   大伙沉默之中,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梦同学。   梦同学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付功伟必须死。   大家虽然凭对三少的认知直觉都知道他的决论是如此决绝不回的,自然没有任何的意外,让他们又深识三少一层的是,三少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哀伤与沉重。   众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三少跟付功伟交往的详细过程,却也至少听说过了,付功伟跟三少的私教感情非常的深厚。   而今,付功伟破坏了梦家集团的利益,三少没有一丝的犹豫,为了家族的利益,果断的斩断了私人感情,大是大非面前,三少拿得起放的下,让大家原本有些紧张提起的心也获得的轻松。   他们所怀疑的,是三少要立刻处死付功伟,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让木灵道的安插在集团里面的人获得信息而做出相对应的防备呢?梦同学淡然表示,他要的,就是这种情况。   三位长老不懂。   梦同学说:如果他们都不担惊受怕,那么,他们依然会如常严谨稳定的继续操作,我们将会受到更大的损失;他们惊了怕了,就会竭尽全力的消灭证据和隐匿痕迹,因为,他们不知道,经过我几个月的查探,已经摸清了他们所有的成员,我不是法官所以我不讲究什么证据。   “八叔”忍不住问三少,既然一路走来都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何故不随行随剔除呢?   梦同学微笑回答:下面的,都是小鱼小虾,剔除的时间过长,那是浪费精力的,而且,没有被剔除的人更有时间继续对集团的破坏。   毫无疑问,梦同学的思维模式是克隆军队作战时候的“斩首”行动。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军无帅则乱。   在华夏古代军队作战的战场之上,统帅非常重要,因为,所有的指令都是通过统帅直接下达,指挥部队战斗中的所有运动方向,故之,战场上的统帅一般都被一个装备最为先进的亲兵方队保护着,如果统帅遭遇不幸,那么,军队丧失指挥引导,乱作一团,必败无疑的。到了近代,才实行层次递级,譬如,一个团长为最大级别的军旅,团长遭遇牺牲,指挥权便移到副团长手上,然后,以此类推。   三少既然有了决定,三位长老也不好反对,便询问往下延续的方案。   梦同学略为考虑了一下,决定自己处理付功伟,只是让他们随时配合工作。   对三少要亲自上阵对付付功伟,没有一个人持异议,三位长老都是人精了,一听就明白了,如果交给他们去做,付家势必将是寸草不留的;显然,三少有心对付功伟的家人网开一面了。   三少默然的走了。   淡淡的灯光之下,身影有些忧伤和落魄。   众人默默目送三少离去,心下皆是唏嘘不已,三少虽然不顾私人深厚的感情毫不犹豫要处死付功伟,可谓无情冷酷之至,但是,他宽容对待付功伟的家人,又可以说是仁义尽致了。   *************   尘世间,总是,有些人和事,哪怕你极不情愿去面对,却都是要面对的。   梦同学刚刚回到洪府的内院时候,便看见那座孤孤单单的凉亭之上孤孤单单背着手站着一个气质儒雅的白袍中年人。   “我几乎等了你一个更次了。”   白袍中年人淡淡道。   既然人家作为主人都能够在如此寒冷的深夜等自己那么久,自己如若拒绝相见的话,那应该是非常没礼貌没修养没人情味的不是?   所以,梦同学只好硬着皮头走上凉亭,双手抱拳道:“让洪大人在冰天雪地中如此为小子遭罪,真是小子的罪过。”   白袍中年人转动了一下身子,指了指石桌的一张椅子道:“坐。”   他说话的当儿,已坐落了下去。   桌上有酒,有一些时令瓜果和几张甜饼。   洪大人抓起一张饼张嘴就咬,感觉还挺饿的样子,同时也就将斯文的形象粉碎了一地。   但梦同学并没有因此而鄙夷,一名行事不拘形式却能够做到为百姓落实实事,给百姓带来光明与希望的官员,他需要的是智慧和毅力,而绝不是生活形式上的形象。反而,梦同学感到更多的是轻松和温馨。   桌上有两个小酒杯,随意的摆放着——什么叫做“随意”?那就是说,随便梦同学随便使用哪一个酒杯,这里面含着一个潜台词是:杯子没有毒。   桌上的食物,洪大人也随意的吃,还比梦同学先吃,那也是在告诉梦同学,所有的食物都是安全的!   哎!梦同学很无语,书生就是书生,思维方式还是免不了落俗的。   洪大人显然知道了梦同学是被女儿“毒倒”之后,然后绑架回来的,为了打消梦同学怀疑会再次被毒倒而作出的友情提示:他绝没有毒倒梦同学之心。   也许有同学会因此质疑:洪青衣之所以绑架梦同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她老爸伸冤,帮助他们去扶桑对付敌人吗,如此关键时刻,又怎么会要毒害梦同学呢?   同学们疑惑了吧?   梦同学却是深知其中内情关键之所在的。   让梦同学他去扶桑抓拿伊贺派总教头冈田一郎为洪大人还原清白是一回事,而梦同学的老丈人赫连大人跟洪大人之间的恩怨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朝廷拿不出更多的事实证明洪大人的通敌叛国,给国家制造深重的损失,在纠结之中,洪大人最多也只不过被无限期的冷藏。   而后者,设若,洪大人的确严重偏颇了公证,造成赫连大人的儿子惨遭冤死,那么,后果很严重,那是要命的!   两者相较取其轻,洪大人要“毒倒”梦同学的理由,那是相当的充足滴!   梦同学也很随意的倒上了两杯酒,随意推过一杯给洪大人。   显然,他的随意,是建立在信任之上的。   洪大人眼睛闪起一丝异彩,道:“三少为‘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甚至京畿之中都盛名广播,老夫还以为道听途说的传说总是缺乏根据的。今晚一见,才知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啊。”   梦同学道:“大人过誉了。江湖草莽,一介文不成武不就的草民,也就是打发无聊糊弄一些稀里糊涂的不入流的玩意儿。相比大人居庙堂而恩泽百姓,小子汗颜无地哪。”   洪大人微微笑了笑,举起杯子和梦同学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两人一起干了酒。   两人一连喝了好几杯酒,在梦同学又举杯的时候,洪大人举手作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缓缓道:“三少,老夫如果猜测没错的话,你让小女——嗯,那个进来洪家,当然不是发扬助人为乐的伟大精神,而是别有所图的罢。”   洪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梦同学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全人类都知道梦家和赫连家族联姻,梦家三少是赫连大人的姑爷。以赫连大人跟洪进手的恩恩怨怨,梦同学的来意是不难明白的。于是,他点点头,道:“我想知道,大人在赫连蒙案件当中,是唯一的决策人吗?”   洪大人思索了一下,道:“原来经手案件的主审人是马恨水马大人,后来,马大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儿,案件便转交到老夫手上了。”   梦同学道:“赫连蒙真的J杀了一个女子,然后把她和丈夫也都杀死了?”   洪大人点点头:“根据各自迹象表明,赫连蒙的确如此。”   梦同学想了想,问道:“如果,以马大人继续处理案件,他会怎么处理呢?”   洪大人断然道:“不是老夫骄傲,如果换上其他官员处理该案件,面对赫连家族的巨大干预压力,都会判一个赔偿钱银和监狱蹲几个年头了事。然后,舆论消停之后,赫连家族还可以以重金收买狱官,换取自由,而逍遥法外。可是,在老夫这里,可就是行不通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老夫在职一天,有一天决策的权力,就绝对不能容许罪犯逃过律法的严惩。”   洪大人一番正义凛然的演讲,刚正的脸庞露出无比的坚韧和果断,如果他的肤色还算白的,让梦同学都忍不住想起电视剧里面的脸如黑炭刚正严明的包拯包大人了。   不过,梦同学想的更多的,却不是洪大人是不是能够成为包大人的比对,而是思虑到另一个问题:“洪大人,你难道还想不到,是因为有人要赫连蒙死?”   洪大人呆了呆,皱眉道:“为什么要赫连蒙死?”   梦同学淡淡道:“关键不在这里,如果仅仅要他死,随便一个执法判官就可以完成;关键在于,赫连蒙的死必须假借于你的手上。”   洪大人又一呆,喃喃道:“为什么?”   梦同学摇摇头,道:“大人不妨仔细想一下,你跟赫连大人产生仇怨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   洪大人道:“好像没有啊,最多的,也就是在当老夫被作通敌嫌疑人时候,赫连大人的奏章比较勤快里面的言辞比较犀利而已;三少,你应该懂得,好像赫连大人这样庞大的家族,他们家族的影响力在朝廷也牵扯进很多互相利益关系的隐形团队,赫连大人如此点燃烽火,他们自然而然要跟随卖力的,于是,针对老夫的奏章雪片般在皇上面前飞舞了,偏偏,里面的内容基本是捕风捉影,甚至是凭自己的臆想随意捏造的,皇上终于厌倦了,于是,挥手让老夫打道回府,没有明确期限的在家休息了,哎......”   洪大人眼神里面充满着忧郁和无奈。梦同学安静的听完他的诉说,然后,轻轻道:“那么说来,是有人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洪大人赋闲在家啊。”   洪大人微微一愕,眼神里面忽然极快的掠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虽然在极快的隐匿,但是,却还是没有逃过梦同学的眼睛。梦同学暗暗一叹,洪大人一定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偏偏,他接受皇上圣谕赋闲在家,不能对他灭口,那样将会产生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当今皇上雄才伟略,智商极高,如果洪大人在这个时候被杀,势必牵动整个朝廷的动荡,许多隐在暗中的势力也会被揪之出来出一一清洗。   于是,隐在暗处的人,只好退而求次,派遣高手暗杀洪大人的女儿洪青衣。   既然是秘密,洪大人自然不会轻易对梦同学吐露的,这一点,梦同学是非常理解的。   任何人,都不可能,向一个刚刚见面的人,道出他内心深处所隐藏的秘密,哪怕就是这个人拍着胸膛要为了抵挡刀枪剑雨。   世界,是很奇妙的,很多的时候,拿性命保护你的人,并不是你真正意义上的恩人,反之,你感恩戴德的恩人,极为可能,才是真正要你命的人。   当沟通产生了纠结的时候,继续下去的话,只会伤害感情的,最佳的方式,是结束对话。   梦同学站起身来,道:“大人,夜已深,休息罢。”   不等洪大人客气回答,他已经走向了亭子。   洪大人也仿佛忘记了客套,只是望着远处的飘雪,怔怔的发呆。    六十章 雷霆手段 (一)   女人,是一种很特别的动物,在她们的孕育与包容世界的伟大母性当中,还含有一种深入本性的潜在意识,那便是逛街。   都大雪飘漫天的,把一些宠物狗都冻得往他主人怀里钻的寒冷天气,洪青衣居然在大清早就跑到了梦中游同学的房间,也不管不问梦同学是否有裸睡的习惯,便非常果断的把梦同学身上的被子一下子给完全掀开了。   虽然,梦同学没有裸睡的习惯,但是,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好吧,而且,他一向比较热爱祖国,当祖国的天安门的早晨列行升旗的时候,他一般也响应祖国的号召而自发升旗的。   洪青衣看见了梦同学朝气蓬勃革命立场非常坚定的旗帜,顿时一愣,估计没有感受革命成功的骄傲和自豪,而是更多的,如此艰巨的革命任务让她还没有具备任何心里准备去完成而彷徨而害躁,娇脸一红,掩面退后。   梦同学睁开眼睛,很无语的看了一眼,心下暗忖,你都不爱国了,还扯什么国旗呢,就好像某一些不要脸的喷子,这里把祖国喷的一无是处,那里享受着祖国日渐强大带来平稳生活,每当看见那些喷子,他就有把他们扔到战乱如火如荼的中东或是饿殍遍地非洲,让他们好生感受一下,活在一个国情平稳和温饱得到解决的祖国是多么的幸福。当然,洪青衣就跟一些喝着雪碧咬着辣条成长的喷子一样,显然,完全没有经过生活的艰辛锤炼,不懂得革命的艰苦,也就不知道热爱祖国和热爱旗帜的重要性了。   不过,洪青衣姑娘掩面的指缝比较粗,这个情况,说明了,她对旗帜还是有好奇心的,估计,假以时日,通过善加引导,唤醒她的爱国热情,成为一名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好同学,应该没有问题的。   然而,洪青衣的小脑袋不知道想的啥子,在如此严肃与庄重的氛围之下,她居然撅着小嘴巴道:“三少,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子的啊?”   这一瞬间,梦同学好像站在演讲台上,正豪情万丈激情四射的给座无虚席亿万观众演讲华夏五千年的辉煌文明历史,没有任何先兆就被某个神经病一盆洗脚水灌顶淋了下来,满腔热情,瞬间化为乌有!   斗志昂扬的旗帜好像没有感受到主帅身陷重围退意萌动,还是那么坚守它职责,没有萎落。   梦同学只好无奈的一叹,道:“姑娘,你是不是让我穿一下衣裳呢?”   洪青衣转移了一个方向,放下手,嘀咕道:“就陪我逛个街,还用臭美啥。”   梦同学直接无视她的话,跳下床,钻进卫生间。   还好,洪大人虽然为官还算廉洁,却也不至于两袖清风,弄得跟苦行僧一般过日子,最起码的,客房里面都配套齐全的,也就避免了梦同学高举旗帜出去外面到处找卫生间的尴尬了。   洪青衣确认了梦同学进了卫生间之后,转动身子,抿嘴轻轻笑道:“你要穿哪套衣裳,我给你拿好了,里面也有镜子,胭脂水粉倒是没有——需要的话,我一起传给你,都在里面弄妥当,免得在外面把我恶心的英年早逝。”   梦同学郁闷死了的声音传了出来:“就昨晚那套衣裳罢,额,还胭脂水粉的,你咋不拿套裙子过来呢!”   洪青衣笑的更欢了,故作惊讶的道:“哦哦,是我粗心大意,忘了这桩了,要不,我让人给你送来?”   其实,开玩笑归开玩笑,洪青衣已经把床头的青袍递给从卫生间探出那只手上面了,道:“没想到,三少喜欢衣裳的颜色居然跟我一样,都喜欢青色,看来啊,我们注定是有缘的哪。”   梦同学很快穿着整齐的出来了,登时让洪青衣眼神一亮,英俊、刚毅、智慧,弥漫着一种深厚的修养与书卷气,无疑,侠的豪雄与儒的文雅两种决然不同的真髓却又是如此完美的融洽,几乎可以作为最标准的美男子范本了。   只不过,这个美男子,绝对不是普通人思维里面人物,而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说是冷血的残忍的无情的刽子手都不为过的一个狠人。洪青衣暗下轻轻叹息,她曾经有那么一刹那纠结而迟疑的决定自己该不该跟这个人交往,当明白一份真挚的感情是不能够含着任何的犹豫和猜忌的因素之后,才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可以跟他走到多远。   昨夜,虽然她房间的灯已灭,却也没有睡觉,她遥遥看见了父亲在雪夜中等三少,后来,三少离开了,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和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是,她看不见他们分别时候的笑容——这一点,很重要,小妮子年纪或不大,江湖历练却不少,她懂得,两个人的交谈,不管是聊家常也好谈事业合作也罢,愉快的交谈结束皆是以愉快的笑容作分别仪式的,反之,缺乏笑容的分别,那就说明了,他们的交谈不说是不是成功的,至少,也是索然无味的。   老爸不是一个随随便便能够在大雪纷飞的三更半夜等一个人,然后,跟他胡扯一番的人。他等的人既然是三少,那自然可以说他有话要对三少说。   至于,父亲对三少说了些什么,洪青衣猜测不出,也不想去猜测。   当,一个男人,在大雪飘漫天的深夜,如同恋人一般炽热的等待着另外一个男人,这种情况,除去在断背山下会产生几许激情之外,其余的都是充满悲情的事情。   洪青衣一夜失眠,眼圈都黑了,可是,那个时候,也没有人跟她说,黑眼圈已经出卖了她的某些隐私了,仅仅在眼皮底下涂上淡淡的粉底,而身为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梦同学自然一目了然,同时,也明白了她的心意,她想跟自己通过一起腻着时间长久而积蓄感情——这种积蓄的感情,效用绝对不是使用在她自己的身上,而是,换取日后,如果三少真的要对她父亲下手的时候,可以松懈一丝儿情分!   所有的付出,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父亲。   孝女!   很少被感动的梦同学也不由动容了。   同时,他却暗暗叹息,如果,洪青衣知道,付功伟曾经是他最敬重的朋友,为了家族的利益,还是得必须亲手送他走上断头台,不知道她会作如何感想呢?   早上,京城的街市已经极为热闹了,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瞧那个热闹的劲,好像随时随刻准备着哪里的商铺有搞特价或发礼品活动,便以最快的速度一拥而上的。   两个人都没有吃早餐出来的,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逛街跟打仗一样,没有吃饱,哪里来的力气走路呢?   所以,第一时间,他们先找了一座酒楼,喊上早点,对付了肚子再说。   茶馆,酒楼,无疑是新闻八卦的起源点,这一特点,跟江湖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新闻八卦。   梦同学自然对这些所谓的新闻提不起什么兴趣。   洪青衣却不同,她似乎在竖起好看的耳朵,饶有兴趣的倾听着,一会儿后,她向梦同学问道:“三少,你不是说,我今天可以从那什么‘报’知道消息么,虽然本小姐不知道‘报’是什么东西,但也隐隐猜到跟消息的传递渠道有关的东西是吧?”   梦同学叹气,道:“你真聪明。”   洪青衣微微笑了,道:“三少,你现在才知道哇,有没有一点儿后悔的感觉呢?”   梦同学点点头道:“是有那么一点了,只不过,聪明的女人一般比较强势,我比较脆弱,害怕被欺负。”   洪青衣鄙夷道:“呸,三少,低调不是那么做的,你那是扮猪吃老虎。”   梦同学眼神尽是忧郁,道:“其实,我一直都很低调了。”   洪青衣没有回应梦同学的话,她的神色忽然变的非常的凝重,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掌管京城“通汇钱庄”的大老板付功伟于昨夜失踪了!   如果说,这条足够让整个京城经济体系遭遇产生一股飓风打击的消息在梦同学眼里面只是过眼云烟不屑一顾,那么,接下来的消息,却是让他大为恼怒的:凌晨时分,有人看见付家被一伙裹头蒙脸的黑衣人闯了进去,付家所有财物被大肆倾空掠夺运走,甚至,将付功伟的妻子和孩子都劫走了!   是什么人干的?   不是命令他们好生照看着付功伟的妻、儿吗?   如果,在有梦家的人看着,付功伟的妻子没有入宫给木灵道公公报信的前提之下,还有谁在昨晚就知道了付功伟死了?是谁,那么大胆,敢动三少下达命令保护的人?!   梦同学脸上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心窝却隐隐生痛。当洪青衣以一种试图解析密码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笑笑道:“走吧,我们逛街去吧。”   洪青衣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温柔的道:“嗯。”   两人漫无目的压着大街上的地板砖,默默的走着。   忽然,洪青衣仿佛轻轻低喃:“大人即使是有罪,小孩是无辜的。”   梦同学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视线走到了极远处的天际。   雪天的天际,灰蒙蒙的。   梦同学感觉上面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也许,是,血。   对,是血。   只有血,才能够唤醒人对于违背命令的恐惧。   世上,很多的人,不是不知道做的事情是错误的,而是,皆抱着侥幸的心里,都以为,即使是犯下了很大的错误,相对应的惩罚,未必会如期降落在他的身上而已。   错误的思想,错误的行为,就得需要实施严厉的雷霆手段,惊醒他侥幸的梦!    六十一章 雷霆手段 (二)   洪青衣应该原本就是一个很活泼的姑娘,或许由于她老爸身为朝廷命官,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大的精神担子,压的她失去了本性,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专心为她老爸营造一个不给有心人找到缝隙的堡垒。   多年以来,她不知道她的努力是否成功,反正,老爸被诬陷了,还竟然是通敌叛国!   这个情况当然与她没有行为上的任何链接关系,这,便说明了一件事情,有些事儿,就好像对某人一厢情愿的爱恋,哪怕是你竭尽一生的力量去付出,也未必可以获得善果的。   事到如今,怨天尤人,已经失去了丝毫作用。   洪青衣不是怨天尤人的女子,她看开了也放开了。   女人,有时候,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身边有个不是那么讨厌的男人,只要在街上一起走着,不会让她产生有被进入动物园看稀奇的围观的感觉就可以开心的进行逛街任务了。   梦中游同学自己也无法鉴定自己是否讨厌,他只是可以肯定,讨厌他的人应该不多,多的,是痛恨他的人。   他从来没有在乎,正如宋小宝说的,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几?而他梦同学的话是:恨我的人多了去,你不算老几!   洪青衣显然难得一次的放纵,女人逛街购物的天赋被激活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大型商场还没有完善,但是,胜在商铺林立。   一个上午走下来,走过了十多条街,洪大小姐好像来扫荡的,但凡看的新奇的,不管合适不合适,伸出芊芊玉指便是下达玉旨让人打包,然后,挂在梦同学的身上。   梦同学级是纠结,说好的情侣形逛街模式呢?   怎么,男人跟女人逛街,男人最后都被客串了临时搬运工人了捏?   他心里不由暗暗为一些被姑娘抛弃的男人鸣不平:姑娘,你撒手的时候,有木有想过,曾经深深爱着你的男孩,曾经不顾疲倦劳累不顾路人的耻笑,为你充当苦力背负着你扫荡商店的战果,因为你,他把所有的尊严都放弃,而你,最后,却以一个什么不合适的狗血的理由把他放弃,姑娘,当你们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日子,你们的良心还能够平静,你们的灵魂还可以从容吗?   据说,分手之后的男女,他们的想法都有区别的,男人是怀念着旧日与女人一起的快乐,而女人,想的,只是男人迟到的借口!   梦同学也吃不准,他跟洪青衣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状态,情侣?绝对不是。朋友?又好像不着边。红颜蓝颜?更加不是。   随着梦同学身上被物品挂——额,应该是被堆了,整个人都失陷不见了。   于是,街上的人都很有眼福的围观了一个奇异的现象,大街上,一位青裙美艳姑娘一边捂着嘴唇轻轻笑着,一边时不时指挥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货物缓缓的移动,那堆货物,从衣服到食物,百样齐全,随便放到一个小百货商铺里面,都马上可以启动全面营业操作了。   “向左走,嗯嗯,对了对了——”   洪青衣在街上虽然感受了一番炫耀的满足,但毕竟姑娘脸皮子薄,被一些儿谴责的眼神看着,好像在指责她的残忍,如此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应该也不差钱的样子,怎么就不喊个车,偏那么让人浪费苦力呢,那么作践与人,心灵的美度要被打折了。   洪青衣姑娘只好让梦同学转移走一条比较偏僻的巷道。   巷道狭长,两旁是高达四五米的围墙,围墙内,是排着两片青砖瓦房,看的出,这个应该是平民区域,所以,买卖的小摊也不多,也就隔几段的摆着个农家产物的小摊档,譬如土豆地瓜的。   由于巷道狭窄,梦同学这一辆人肉货车承载的货物又有些庞大,进入巷道里面之后,不能一起并排走了,又因梦同学被货物完全遮挡了视线,那个样子,就仿佛被蒙上了眼睛,洪青衣只能承担起导航的艰巨责任了,于是乎,洪青衣便在前头走着,时不时给他方向的指示。   速度虽然缓慢,但在洪大小姐的精确指挥之下,倒是没有磕磕碰碰到旁边一些小贩的摊档。   所以,洪大小姐是很有成就感的的,她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好像没有一点儿疲倦或不耐的意思,极让人怀疑,即使是如此带着三少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地老天荒,她也愿意的。   很有可能,洪大小姐的笑太让人妒忌了,招惹了某些人的不愉快。   这不,当他们已经逐渐深入巷道一半,靠近一个卖土豆的小摊档的时候,卖土豆的老汉弯着腰刚刚准备把装土豆的箩筐倾斜一些好倒出土豆来的给增加一些产品的,而梦同学好像座流动的小货车,脚步承载那么繁重的物品自热仍然就发出一种比较怪异的声音,老汉不由微微抬头去看,这一看啊,出事啦。   到底,老汉乡下农民伯伯,想必是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至少,还没有见过眼前这么个人肉货车的大阵仗,感觉到了男人的尊严遭遇了残酷的践踏,他虽然一农民,但是对于男人的尊严却是很看重的,眼前的现象完全颠覆了他的观念,不由惊异的一愣,一个失神,干瘪的老手一个颤抖,手上的箩筐便挣开了他的控制,啪的声,好吧,整箩筐的土豆宛如越狱的凶犯逃出生天一般骨碌碌的满地滚动。   洪青衣微微皱眉,因为,滚动的土豆好像打冲锋的英勇战士,将她前面的路子都堵住了,当然喽,如果洪大小姐不是个讲道理的女子,或稍微蛮横一点,毫不体恤农民的辛劳果实而果断的把脚下所有的土豆都踢开或踩烂,也就不至于有“堵住”一词了。   问题是,洪大小姐出身名门,家教极严,所秉承的为人处世模式是极端的严谨及温和,为了不让老汉的土豆被踩坏,她站住了,同时也让梦同学停住脚步。   老汉有些黝黑的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些感激的表情,有点惶恐的模样,一边抓起箩筐一边感激的道:“谢谢小姐了。”   洪青衣微微笑道:“不客气,老人家。”   蓦地!   老汉弯着的腰忽然宛似弹弓般直射而起,抓在手上的箩筐猛地扣向洪青衣的脑袋。   偏偏,这个时候,洪青衣不能够轻易的移动,倒不是怕踩烂了地上的土豆——都到了这个时分,人家都要她命儿了,别说不会顾忌踩烂他的土豆,就算是踩烂他的脑袋都不会遭遇道德上的谴责。   只是,因为,地上的珠圆玉润的土豆,此刻成为了挑战平衡的重要道具!   什么是武艺?   武艺,就是在充分掌握平衡的前提之下,把身体的所有力量以最协调的方式爆发出来。   失去平衡的掌控,再大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最佳的状态。   老汉这一动,原本隔着好几米的几处小摊档的摊主,是五个中年汉子,他们手上或拿着扁担或铁秤杆子也飞身扑了过来。   洪青衣是出来逛街的而不是跟谁打架的,所以没有携带宝剑。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什么剑在人在剑失人亡的剑客心态,她认为那是一种对剑过分依赖的病态,好像没有了剑,就如同一个脆弱的婴儿任人宰割了。   梦同学好像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洪青衣居然也好像把他给遗忘了似的,没有任何指示他应该作怎么样的行动。   或许,是洪青衣认为没有要必要让他出手,又许是怕梦同学出手会导致她征战一早上的战果受到糟蹋。   洪青衣的动作看似比较慢的样子,但是,当她探出一段粉嫩而雪白的玉臂向上一抓的时候,老汉的箩筐竟然忽然易主了,被她抓着手中。天知道她那一抓用了多大的力气,老汉整个人而一个趔趄,脑袋撞向对面的墙壁。   好个老汉,面对即将头颅在墙上撞个稀烂的灭顶之灾,却是临危不乱,一手举在额头护着,一手出掌击向墙壁,以达到缓冲作用。   没有想到,洪青衣霍然把箩筐掷了过来,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嗡的一响,老汉后脑一阵剧痛迅速的传递遍整个脑海神经,直接导致大脑的最高指挥部的指令网络中断,那个样子,就宛如两军作战正当陷入白热化的胜与败存与亡之关键,掌控全盘作战指挥的传达命令枢纽带突然被破坏而失联,虽然,这个网断的时间极为短暂,但是,失去指令引导的老汉,他的手如同无头苍蝇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一双手掌自行撤去了内力的布控,只是惯性地执行断网之前的指令,软弱无力的按在墙壁之上——这当然不能完成缓冲的效果,当他恢复清醒了意识时候,却看见了他的头颅已经以一种势不可挡勇猛无比的姿态狠狠地撞上墙壁——噗!   脑袋四开五裂的,脑浆溅射了一地。   另外五个中年汉子到来的时候,老汉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深深的相信,原来,不仅是板砖可以砸死人,其实,箩筐也可以砸死人的。    六十二章 雷霆手段(三)   卖土豆的老汉宛如一堆烂泥沿着墙壁软趴趴的滑落的时候,另外五个中年汉子刚好奔到,好像经过某种训练一般整齐划一的举起手上的扁担,一股脑的向洪青衣砸下去,完全没有一丝儿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仅仅如此。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原本两面古旧清冷的高墙之上,忽然出现了两排黑衣黑裤的弓箭手,皆拉弓搭箭,目标非常的明确,一致瞄准洪青衣。   显然,他们的终极目的,是让洪青衣这个女孩跟世界道再见了。   五条扁担都黑乌乌的,好像镀漆了般,而当划破空气的时候,却发出呜呜的金属沉重,竟然是铁扁担!   被大大小小货物淹没了的梦中游同学不由极为郁闷,不是都说元朝的金属器具管制非常严厉么,咋滴,管理的有关部门的干部工作态度轻慢如斯!   几个庞然巨物般的大家族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定义之中得以获取例外的殊荣,可以做到人手有金属刀剑,那也就算了,怎么连普通农民随随便便都能够抽出铁扁担,要不要那么奢侈啊?   兵器,是好东西。无论是在热.兵器时代,还是在冷兵器时代,兵器,是决定战斗胜利的一个最重要因素。   当然,我们的伟大领袖毛先生说过,武器,是战争之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是,最终决定胜利的,是人。   有些人,即使是手上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刀,而当面对上了强大的对手之后,效果便会遭遇卒不忍睹的打折,就宛如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娃拎着菜刀,要砍一个成年人,该成年人会害怕么?   五个中年汉子自然不会好像娃儿那样的脆弱,反而,他们非常的不错,能够把一条扁担灌注入棍法中的扫、荡、压,枪法中的刺、撩、拨,剑法中的递、挤、粘,刀法中的劈、挂、带,所有这些技术,没有浸淫二十年以上是无法做到如此娴熟的。毋庸置疑,五个中年汉子都是高手。   不过,梦同学并没有担心洪青衣对手他们五人,他所担忧的只是高墙上面虎视眈眈随时放箭的弓箭手。   弓手们都在等,下面的五人可以得手解决掉洪青衣,那就算了,如果不幸他们壮烈了,那么,他们手上的箭就会立即离弦射出去,产生的箭雨,能够立刻把洪青衣埋葬。   梦同学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少有点儿无奈的感慨。   在前世,他因任务要杀一些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的人,穿越到了这里,又因为各种缘故,再度干起杀人的勾当。说实话,他反对暴力与血腥,他深深知道,施行暴力的结果,往往是得到更加暴力的反馈。但是,他又非常的理智而清晰的总结出某种定义,那就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执行以暴力与血腥,是无法掐断他继续纠缠的思维的。   洪青衣跟五个中年汉子打成一片的时候,梦同学轻轻抖落挂在身上的货物,哗啦哗啦的掉落一地,顿时,梦同学的高端帅气形象就如同奥特曼那般华丽出现了。   高墙上的两排弓手顿时都不约而同张开了大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也是噢,如此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怎么就给洪青衣当苦力了呢?   这个女孩太不讲究了,那么埋汰一个年轻的帅哥,那样好吗?   洪青衣,这个女孩还不是一般的坏,而且很残忍!   这一瞬间,大家所想的,居然不是梦同学在这个时刻出现将会引导事情的变化因数,而是为梦同学打抱不平。   当然,他们将心比心,进行角色转换思考一番:如梦同学此等帅哥都要被糟蹋沦落成为她洪青衣的搬运苦力,那么,平凡如他们,那遭遇的待遇应该会有多么的可怕,让人不寒而栗啊!   残忍的坏女孩,你如此糟践帅哥,是要受到报应的!   坏女孩,你的报应来了。   坏女孩,你该死!梦同学很无语,在他的想象中,大家看见他闪亮的登场,就算是没有热烈的掌声和美丽的鲜花,至少也该给脸上增加一些吃惊和诧异的表情吧,谁知道,个个都满脸怜悯与同情,居然还挺委屈的样子,额,这个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自己的相貌真的已经完善到六畜无害的境界?   梦同学虽然有点儿的感动,但是,更多的是不满:不都说了N次了,开好车的人未必是都好人,长的好眉好貌的人未必都心灵美!   老祖宗经过吃了不少惨重的亏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经验一而再的警告我们,人不可貌相的!   你们,怎么就如此轻易的把老祖宗留下的宝贵东西弃之如履不屑一顾呢?   那可是对老祖宗天大的不敬啊!   对老祖宗如此的不敬,这刹那,梦同学感到非常的痛心。   为了给他们作出重要的警示,唯有对他们施行严厉的惩罚。   想当年,他调皮捣蛋,在老头子的酒坛里面加了一些嘘嘘,然后,被老头子吊在松树上,使用泡过淬炼筋骨皮的药水绳鞭狠狠地抽了整整一天。   完了,他小心翼翼的问老头子,他仅仅打开盖子就已经知道酒里有嘘嘘了,何故还揍他那么狠?   老头子淡淡说道,人的记忆层面比较怪异,对于精神方面的打击或许有效,但随着时间推移,便会逐渐的遗忘;唯有皮肉经受惩罚,才能够历久常新牢牢记住曾经遭受的惩罚,便当会谨慎地节律自己不再重犯。梦同学当时不服气:不还有许多经过牢狱重刑犯人,刑满出来之后,还重操旧业,遗忘惩罚而罔顾律法吗?   老头子轻轻叹息:人,有廉耻,有欲.望,当他的欲.望彻底地掩盖了廉耻,那么,别说记忆之中的惩罚过程被屏蔽,甚至,对于他自身的生命,都浑然忘却了。   梦同学当时问道:那么,对此类人,应该怎么做?   老头子深邃的眼神闪现一抹冷光,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老头子的意思非常浅显易懂,与其让他一而再的危害人间,祸害人民群众,不如让他的生命彻底的终结。   显然,高墙上面的弓手,他们不屑一顾先贤的宝贵传承,这是赤裸裸对华夏五千年文明的蔑视,这种错误非常严重,如果人人都如此,长相以往,华夏的根都要被丢掉了——次中所制造的后果,绝对不是杀一万八千平民百姓的罪行能够匹配的!   既然,他们都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梦同学自然也没有了任何的怜悯之心了。   杀!   当洪青衣长袖飘舞,衣袖荡的笔直,仿佛灌注了实体在里面般,却是传说中的流云飞袖。柔软的衣袖跟铁扁担交集一起的时候,竟然发出金属的响声:   铮铮!   两条铁扁担无法抵御因打击力太过巨大从而引发了惯性离心力,果断地挣脱了它们主人的束缚,飞上了天空。   两个丢掉扁担的汉子生生被震的蹬蹬的后腿好几步,然后双双皆是腿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地上,同时“哇”的喷吐献血,面色如金纸,看样子,战斗值都被削弱贴近为零了。   这个时分,高墙上面的弓手皆神色巨震,顿时,纷纷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这个时分,梦同学背着双手,走进一面高墙——请注意,是“走”,而不是暴力的砸墙开洞。   梦同学闲庭信步般轻松而从容的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噢不是,是坚硬似铁的墙壁被无声无息的被穿破了一个人体形象的洞口!   这是怎么个情况?   弓手们瞪大眼睛,惊讶、恐惧、不信任,不一而足。   一个寻常的人,一具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在没有挖掘机或开山锤等等任何辅助工具的前提之下,毫发无损地穿过一扇厚达三尺的砖墙呢?   难道,咱们都走眼了,刚才的那个年轻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崂山道士?   可是,即使是崂山道士,也只是通过念诵咒语跟宇宙沟通灵力从而逾越过物理的桎梏而穿墙过壁,却从来没有听说哪位崂山道士能够凭肉体跟墙壁生生碰撞而洞穿过去啊!?   一个可以将那么厚实的墙壁视如纸糊般轻松“走”过去的牛人,弓手们瞬间脊梁生寒,皆是手腕一沉,在视线转移寻找梦同学的时候箭头也同时移动。   当第三个中年汉子被洪青衣回卷的衣袖缠住脖子拉到她的身边为她格挡其中一个汉子迎头一砸,柿子般稀烂的脑袋作出了伟大的贡献的时候,一袭青衣的梦同学忽然像个幽灵般出现在高墙之上。   他的出现,当然迫使大伙儿不得不把视线再次聚焦在的身上,尤其是挨近梦同学最为靠近的那位弓手,更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恐惧,往侧旁横挪了好几步。   但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耻笑与他,与生命相比,所谓的尊严和信心、胆量什么的,全部靠边凉快去!   而当该仁兄看清楚了梦同学双手已经不再背着,而是随意的捏着两块瓦块的时候,却不由笑了,他的笑意自然容易解释,当是二三十个精锐弓手,只需手指头同时一下松动,立刻将有二三十支利箭一齐向他射杀,凭着两块瓦块,他又能够格挡去几支箭呢?显然,该仁兄开始有些嘲笑的意思了,甚至,是鄙夷的,那是对梦同学智商的否认和鄙视,他暗暗为这个年轻人惋惜,怎么一个如斯厉害的人,智力却如此低劣呢,哎——可是,他的私下惋惜还没有坚持多久,他很快就后悔了。   因为,梦同学站在高墙上没有安静多久,只是向高墙下面的洪青衣淡淡一扫,便霍然动了。   事实上,多数人很难看出他是怎般的动,尤其是最为靠近的那位仁兄,只不过感觉眼前微微闪动一片模糊的青影,他便好像自动钻进了梦同学的怀中,梦同学好像他乡遇故友那般亲热的用左手搂抱着他的后腰——哎呦喂,这么亲热,当着那么多人,多不好意思啊——可是,如斯贴近的距离,他却清晰的看见了梦同学的眼神里面绝对没有一丝儿的亲热,而是冷漠,就如同一场咆哮的海啸,她不管你为生命挣扎还是为亲人眷恋,还是无情而冷酷地将你淹没。   被亲热搂抱的仁兄忽然感觉脖子掠过一阵冷热交加的痛疼,从所遭受的利器锋锐感觉,他瞬间可以断定,划破他颈动脉的利器就是梦同学手上的瓦片!   死亡的寒冷和飙射的热血,终于让该仁兄后悔了:一个人读书或许跟智商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高超的武艺,却绝对跟智商正比的——毕竟,高分低能的人不是没有,而要练就一身高深的内功,没有高智慧及通透的理解能力,是分分钟容易走火入魔的。   所谓,药医不死人,注定要死的人,任倾世间之药也救治不了的,后悔药也就更加没有用了。   梦同学动用了佛家的金刚涅槃大法身穿墙破壁,又飞上那么高的墙,如此大额的付出体能的代价,要收取的成果自然不是杀一个人了事。   不是都说了,杀一人,有罪;杀千万人,为雄。   谁也不乐意自己是罪人不是,故,为了摆脱罪人,只有不停的杀。   “放箭!”   不知道谁嘶声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箭矢在空中飞翔——估计,这就是让“子弹飞一会”的山寨版。   梦同学搂抱尸体后背的左手已经改为钻进尸体的胸部抓住其肋骨,整个人粘着尸体,推动着好像脚下装置了滑轮般迅速地冲向弓手们。   第一波箭矢落下的时候,已经被遥遥甩开,却不敢再发动第二波了,因为,梦同学已钻进了这边的弓手群中,再射箭就要把他们自己人都射死了。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就算是他们不再放箭,对面的弓手也难以幸免的,于是,再次抬起弓搭上箭,然而,在如此短暂的瞬间,梦同学已经完成了一件让他们非常惊诧的事情:   梦同学不仅仅将对面的弓手完秒,甚至,还使用箭矢将几具尸体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堵肉墙,他就躲在人肉墙里边。   更让人心胆欲裂的是,他的手上似乎拿起了弓箭——开什么玩笑了这是?   他那如同魔鬼的武功,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又有了掩体,咱们却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丝毫可以供防护的东西好吧,如此,咱们岂不是都成为了箭靶子么,这样子,公平还在吗?   大伙相视了一眼,皆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气愤,从来都是他们践踏着公平执行对别人的生命判决,从来没有感觉公平的尊严与重要。   那种情景,就好像,从来视若尘埃的某个小人物,在自己生命遭遇严峻考验的时候,却不期而遇,成为了挽救自己的生存资格的最后那跟稻草,无疑,是多么的可笑!   当然,弓手们都是聪明人,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是知道的。既然公平欠缺,既然不可以乞求,那么,我们不玩了,总可以了吧?   杀手的其中一条规矩不是说了么:不管成功与否,绝杀一击,即退。   看的出,弓手们都是精英中之精英,尤其在劣势之下果断而迅速的隐退,做的非常的默契。   几乎是同时的足尖点地,打算往高墙背后的那片老宅隐匿而去。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箭矢脱弦的声鸣。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一个一个的弓手好像中枪的鸟儿坠落在瓦面上,哗啦啦的压碎了很多很多瓦片,然后,一头栽进瓦面的窟窿,真是隐匿去了。   梦同学推到肉墙,摇摇头,无奈的叹息道:“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你们,不要轻易把后背交给敌人吗?”   下面小巷的洪青衣刚好把最后一个汉子的脖子拗断,仰起娇脸,柔声道:“三少,我却是一个早上都把后背交给你喽,你怎么看?”   梦同学沉默了一下,凝视着她,道:“谢谢。”   洪青衣笑了。    第六十三章 兄弟反目   夜幕初垂。   雪停。   朔风如刀。   京城的那一片郊外,那一座简陋的房屋,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灯光有些昏暗。   昏暗的灯光下面,白白净净的“六叔”好像霜打茄子般无精打采的双目无神的瞪着晃动着的灯焰,仿佛,灯焰之中的阿拉丁灯神展现威武雄姿施展无边法力,为他解决所有的困惑。   屋里很安静。   安静的可以听见灯芯偶尔毕剥的挣扎声息。   整间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六叔”独自一人,一盏灯,一杯酒,一碟花生。   酒香浓郁,几乎弥漫了整间屋子,应该是很不错的好酒。   可是,面对好酒,“六叔”却点滴难咽,只是,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孤灯发呆。   屋外的四野也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很清晰听见北风掠过树枝之间呼啸着凄凉的尖啸。   安静的,可以听见一个凝重的脚步非常缓慢的,一步一步的靠近。   刷,刷,刷,刷,刷,刷......   凝重的脚步,踩在脆雪之中,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仿佛要让人窒息的难过韵味。   “六叔”终于把视线从灯焰移开,转到门口之处。   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英俊的阳光的脸庞,仿佛从来没有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的熟悉,然而,那一张平素都是淌洋着春季般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却已经消失了,凝聚着冰霜和浓郁的阴霾,仿佛乌云厚重的天空,随时都即将风暴降临的酝酿和压抑。   “六叔”几乎是从来没有见过梦家三少如此沉重的神情。   这陌生的神情,陌生的表情。   “六叔”轻轻叹息,道:“三少,你来了。”   梦中游同学默默的点点头,然后默默的走进屋里,拿眼微微一扫,仿佛漫不经心的道:“他们人呢?”   “六叔”道:“他们给二少要走了。”   梦同学眼神一凝,看着“六叔”,道:“怎么说?二哥把人带走了?”   “六叔”点点头道:“是。”   梦同学冷冷道:“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六叔”道:“昨夜,他们给二少传递了快信。今天早晨二少就提前到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指令,应该也是二哥下了啰?”   “六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家主曾经放话了,此次京城所有事务,务必配合三位少爷的指挥。”   他的言外之意,当是说,梦家二少也有权力指挥梦家在京城的人执行任何任务。   梦同学笑了,只不过,笑意充满无比的讽刺和嘲弄,仿佛,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以一种蛮横的强势强加在一个正陷于悲痛欲绝的人身上,强行让其感受着哭泣着笑的无奈与痛苦。   梦同学忽然生出一种极其厌倦的疲惫。不管是他,还是穿越之前的梦中游,他们都是骄傲的人。他们都不屑于组织自己的势力去玩弄去追逐一些无聊的权力游戏。   通过复制以前的梦同学记忆,他是知道的,二哥和大哥都为梦家以后家主的地位而明里暗里的争斗。他从来对梦家家主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他一向都没有扶植自己的势力,甚至,在江南事件当中,他都没有动用梦家的人。而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江南事件,梦同学做的那么出色,梦家老爷子也应该不会因为看到他的能力而让他参加京城的事情中来。极为可能,他依然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在夜店继续他风花雪月逍遥自在的浪子生活方式。   梦同学轻轻一叹,他终于明白了,或许,二哥想通过这项任务的出色完成而压大哥一筹,以备在家主位置选任时候可以掌握更多说话权了。   “六叔,付功伟的妻子和小孩呢?”   “六叔”微微摇头。   梦同学眼闪厉芒,道:“怎么了,六叔?”   “六叔”道:“三少,老朽建议你还是不要去找了。”   梦同学道:“你是担心我和二哥发生冲突?”   “六叔”道:“如果老朽没有估计错误,那就不是想象,而是必然的。”   梦同学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二哥他要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但是,付功伟的妻、儿,谁都不能动。”   “六叔”摇摇头,道:“三少,你又是何苦呢?”   梦同淡淡道:“或许,在很多人的眼里,不管付功伟曾经跟我的交情如何深,也会因人走茶凉而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跟自己亲兄弟翻脸。但是,对于我梦中游来说,有些人,有些交情,是一辈子的事情,不管他在是不在,只要我在,我就得履行我应该做的义务。这,便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了。“   “六叔”伸出两根手指敲在桌子上面,一副击节高歌的兴奋样子,脸上所弥漫的阴霾瞬间消散了,腾的站了起来,凝视着梦同学,庄重的道:“好一个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三少,现在,老朽总算是懂得了,三少单枪匹马闯江南,也能够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事情了。三少,打今以后,六叔下面一系的人,都唯你调度。”   梦同学虽然对权力不予热衷,却并不是代表他对这些操作迟钝,他瞬间明白了,“六叔”之所以没有离去,在此等候着他,绝对不是要跟他述说二哥插手其中的事情,而是看到了梦同学的潜力,寻求一个站队的最佳总舵——大家族的派系,跟皇庭的内部脉络没有任何异处,派系的争夺和皇储的争夺一样重要,谁他日当家做主,追随的派系也将从中获得比其他派系更大的利益。   打个比方,譬如,哪里有个肥缺,需要填补人员,那么,所选的人选当中,自然而然的,亲近家主的派系中人,当是优先被考虑的。毋庸置疑,锦上添花,永远及不上雪中送炭的。   现在,偌大的京城,梦家二少和大少都拥有各自的一股势力,唯有三少光杆司令一个。要在京城完成任务,没有人手配合,怎么能行?在梦同学最需要人的时候,“六叔”伸出橄榄枝,无疑是时间拿捏恰到好处。   梦同学没有什么感激的心情,只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薄情的人,在前世,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冷血杀手,导致了让最爱的人死去在自己的面前,在这一世,他依然做不到人走茶凉的现实而放不下好朋友好兄弟临终所托。梦同学没有拒绝,默默的走出屋子。   没有拒绝便是接受。   屋里的“六叔”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人在‘宏源商行’。”   刚刚跨步走出门口的梦同学足下微微一凝,随之很快就抬步继续走了。   ******************   京城的夜景相当繁华的,虽然还没有霓虹灯华丽的闪烁,而商店的招牌字印在一串串的大红灯笼上面,通过灯笼的灯光,还是可以让行人远远就可以一目了然,选择自己的选择。   “宏源商行”。   其实,是一个比较有规模的金银玉器商铺。   从进进出出的衣着华贵客流,可以看出,京城的富人还是比较多的。   当然,在夜晚进入这种高贵的商店的人,除却小部分人是因为白天忙碌工作夜晚才有时间之外,更多的是一些达官贵人给**或小蜜进行一些感情的交易,哦不是,是感情投资。   毕竟,穿金戴银,是一种炫耀身份高贵的事情,就好像几百年之后的人偶尔吃了一顿山珍海味,恨不得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而发上微信去了。   故之,通常的情况之下,购买金银首饰的人,都巴不得全宇宙的光芒全程照在他(她)购买金银首饰的过程之中。   梦同学走进“宏源商行”的时候,就看见了好几对秀着亲热劲的男女在精心的挑选着首饰。基本没有惊动谁,包括了其中一个打扮非常美艳的女人在晃动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偶尔瞥了他一眼,哪怕她曾经因为梦同学的年轻和帅气动容了一息的时间,然后,她立刻投入更多的关注去欣赏她的金项链。   或许,在她的眼里面,她身边的伴侣老的几乎可以做梦同学的爷爷,但是,至少,这个爷爷能够为她撒钱满足她的需求,而,年轻、帅气,他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那不,瞧他独自一人来的,显然是不敢带他的情侣一起来,免得万一他的情人相中喜欢的东西没有钱去买。所以啊,他自己一个人来,便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既便宜又折价的小玩意儿罢。   梦同学深知自己既不是扫黄办的,更不是其中哪一个男人家里那位雇佣的私家密探,自然没有责任管这些闲事。   柜台的右角边有一个小孔门,那里应该通往内室的,也就是经理人的工作室。   那不,门口横着一个牌子,写着“闲人免进”字儿。   梦同学没有丝毫意识到自己是“闲人”的觉悟,所以也就没有任何的停顿,脚步一抬,便往里面跨去。   “诶诶诶——”   靠近小孔门的一个年轻小伙伸手拦住,语气非常不善,“你没看见这几个字儿吗?”   梦同学没有说话,可以动手的时候,他一般都不说话。他没有任何停滞,仿佛面前没有任何东西包括人在阻挡,抬腿跨了进去,而当他的身体跟伙计的身体几乎接触的那一刹那,前抬的腿忽然往上提起了三寸的位置,恰恰踢在伙计的膝下腓骨上,“咔”、“哎呦”,腓骨断裂,伙计一声痛嚎,跪倒半截。   霎时,店堂的人都惊呆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颤抖,手上的金银首饰哗啦哗啦的坠落。   店伙计们顾不上让客人捡起掉落的金银首饰,纷纷寻找趁手的打架器材。   经理室里面显然遭遇了连锁反应,呼哗啦的响起抽动家伙的节奏。   可是,他们很快安静下来了,因为,他们都已经看见了,砸场的人,是谁了——梦家三少。   经理室还不小的样子,至少有上百个平米,布置也极尽豪华的,不仅波斯地毯全面覆盖,紫檀木的椅子也都铺着漂漂亮亮的柔软的虎皮,十多个人围坐着的那张大长桌还摆着几坛开了封口的美酒。   桌上面,几乎没有了空余的地儿,都摆着各种各样的冷热美食。   此刻,除了一个年纪比梦同学大上少许的年轻男子还依然淡定的坐着,其余的人,包括梦同学曾经见过的“八叔”和“九叔”,他们都站着的。   甚至,有七八个大汉手中或剑或刀或棍的紧紧握着。   “八叔”和“九叔”手上没有拿着家伙,他们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尴尬,好像一个被抓个现行做错事的孩子。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会儿,“九叔”轻轻干咳一声,道:“三少,是你啊。”   梦同学扫了他们一眼,视线在坐着的年轻人身上停留,道:“二哥。”   那位年轻男子将手上几乎啃干净肉的鸡骨扔在桌子上,慢里斯条在桌布上面搓了搓手指间的油腻,抓过酒杯喝了一口酒,才漫不经心的道:“老三啊,几天不见,威风见长了啊,可喜可贺啊。”   梦同学淡淡道:“二哥,我不愿意多说什么没有意义的话,付功伟的妻子和孩子,交给我带走。其他的,我可以一概不管。”   梦同学刚才已经迅速的看过这里面了,付功伟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在。   二哥盯着梦同学看,看了一会,忽然笑了,笑的有点讥刺,道:“老三,这可不是你杀伐果断的风格啊,莫非,是因为付功伟的妻子年轻漂亮,你看上了,那你早说啊,你不说,做哥的又不是你肚里的虫子,自然不会格外为你照顾她喽,所以,你不能够怪二哥了。因为啊,这段时间,兄弟们都劳心劳力,精神压力很大,为了让他们减轻压力,那还算不错的女人,便成为了犒赏他们的奖励了——老弟,你没有意见吧?”   梦同学一愣,浑身似乎掉进了万年冰渊,从头冷到脚,他希望二哥是开玩笑的,但是,显然,二哥不是开玩笑——梦家的二少爷梦中开,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梦中开淡淡的看着梦同学,不像是看着一个同胞兄弟,更多的意味是分享着一个敌人的痛苦,敌人的痛苦当然是自己的快乐,所以,他很快乐。   至少,他认为,他应该是很快乐的样子的。   “彭!”   梦中开准备再去拿酒的时候,酒不见了——随着梦同学霍然抬腿踹在桌子上面的时候,巨大的桌子立刻轰然碎裂,桌子上面的美酒和美食统统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去了。   梦同学一字一句道:“谁,参,与,其,中,的,说!”   所有的人齐刷刷往后退开几步。   梦中开抬头,瞪着梦同学,厉声道:“就为一个外人,你梦中游胆敢将家族利益而不顾,跟亲兄弟都翻脸么?”   梦同学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而是眼睛如锥子般盯向每一个人,然后,冷冰冰道:“如果没有谁站出来承担责任,便休怪我冷血无情,视之一同违背指令接受死亡的惩罚。”   当中,有几人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终有一个汉子挺身而出,大声喊道:“三少,我没有......”   可是,他刚刚说出几个字儿,却再说不下去了。因为,刚刚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梦家二少忽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捏碎了他的喉结。   梦中开施施然回到他的位子坐下,冷冷道:“作为一个团体,独善其身,乃是大忌,该死。”   静谧如死。   梦同学心里忽然很痛,很痛。   或许,梦中开知道,哪怕是,他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也万万不敢杀他梦家二少。   那么,他的企图,便浮出水面了,他的意愿,他的谋略,极为可能是在激怒梦同学,让他将这里的人都屠杀干净——不管他们是不是违背了指令,但是,毕竟,如果为一个外人屠杀自己人,到底是一件让人寒心的事实,那么,京城这一场角逐,梦同学注定要被剔除出去竞争的资格。换言之,在未来家主的竞争路上,梦中开就会少了一个对手了。   这一瞬间,梦同学想了很多很多,或许,对付功伟抄家和糟蹋付功伟妻子的事情,原本就是梦中开所丛勇的。   权力之争,同胞兄弟的血脉亲情都可以在计算中沦落如泥,黑暗如斯,梦同学黯然神伤。他轻轻摇摇头,一声轻轻叹息,道:“二哥,只要付功伟的妻、儿都活着,让我带走,以后的什么事情,我不管了,行吗?”   梦中开眼神一闪,道:“你确定?”   梦同学无言的点点头。   梦中开转向“八叔”和“九叔”,道:“八叔,九叔,你们听见了啊,老三退出了,那么,往后京城之中,你们就配合我吧。”   “八叔”和“九叔”一言不发,皆木然的点点头。   梦中开挥挥手,对两个汉子道:“你们两个,带三弟去接人罢。”   “是。”   看着梦同学消失了的身影,梦中开愉快的笑了,笑的时候,他手上出现了一张纸,那是曾经梦同学让梦家的人员进行剔除的黑名单,他的手一握,被揉成一团,然后松开手指,指缝间飘落几许纸屑,轻轻低喃:“老三虽然聪明绝顶,却也想象不到吧,这些人,都是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六十四章 人对我狠 我更狠   清晨,迎着北风,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缓缓走出刚刚敞开的京城城门。   随后,一个系着披风的青衣女子驾驭着一匹快马追随而出。马车出了十里许停下。   轻骑快马也停下来了。马车驾驶室的人头戴着一顶宽厚的斗笠,在没有抬头的前提之下,完全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可以看见他一袭青衣,伸出掌控辔头的手很是年轻。   轻骑上面的女子原本整个脑袋都严严实实裹在棉帽里边的,此刻伸出一截粉玉般的腕子把帽子掀开,却是洪青衣。   “三少。”洪青衣轻轻喊道。   马车上面的年轻司机没有回头,也没有抬头,只是没有任何表情色彩的漠然道:“洪姑娘,你给我照看一下人,我去办点事情,马上回来。”   洪青衣轻轻点头:“好。”   **************   木府。   木灵道虽然是一名太监,但是由于其身份比较特殊,受到当今圣上的恩宠,待遇有所特别,有了自己的府邸。而且,木府,建造宏伟,庭迳幽深,备套齐全,美轮美奂的,绝对不输于任何高级官员的府邸。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木府后院有一片梅园,在落雪纷飞的时分,握着酒杯踩踏着脆雪,观赏着香梅傲雪的情景,倒有些贴近文人雅士所谓“踏雪寻梅”的高雅情趣了。   显然,木灵道经过一番艰苦的滚爬摸打,已经总结到了一条相当重要的信息:不管是元太祖铁木真,还是当今的世祖忽必烈,他们虽然是以无比强悍的铁骑与强横的武力横扫世界,但是,他们都一致尊崇儒家文化。   木灵道家道贫寒,自然供不起相对昂贵的学费,使用后世的语言表达,他几乎初中文凭都欠缺的。   他的成功,很大程度取决于,他来自民间最底层,对民情的礼仪有比较透彻的了解。最为主要的是,其善于学习,在空闲时候,经常跟一些有学问的文官探讨一些习俗文化,都说自古文人相轻的,文人都有一股骨子里的傲气,但是,傲气在官场是行不通的,在波澜诡异浑水弥深的官场海域当中,傲气只会是几许脆弱的泡沫,吃不住滔天的大浪几个扑击,便会迅速消失。   官场的文人,经过充满现实而残酷的竞争和淘汰,能够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人精了。   故之,当圣上的宠臣木公公纡尊降贵的向他们不耻下问,他们在自觉放大了尊严获得了尊重的满足之余,自然也就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知识通过“探讨”传授给木公公。   投桃报李,给木灵道恩惠的人,木灵道也以他的能力和手段,让那些人或自己或家人受到相当的好处。   当然喽,所谓曹操也有知心友关公也有对头人。   也有一些人不买他账的,譬如,刑部的洪进手,工部的傅单洒傅大人。   好吧,无知的人,的确是需要在某些时候让他长知识一下的,可是,木公公来不及施行某些科普方案,洪进手忽然被停薪留职了,乖乖,看来,洪进手得罪的人还不少啊。   现在,便余下那个比茅厕的石头还臭还硬的傅单洒,他比洪进手更加的可恶。   洪进手只是无视他的邀请,而傅单洒直接在臣工们面前胆大包天的说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痞子。   别说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即便是他大舅他二舅可以忍邻居的三姑六婆也忍不了。   当然喽,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傅单洒能够竞争残酷的官场之中坚挺的站在如此高的位置,自然绝对不是一个愚蠢之人,他敢直接得罪木灵道这个圣上跟前的红人,显然也不会是好像后世的网络喷子一般在没有分个青红皂白之下,便楞着脖子开刷哈刺子。   他自然对木灵道的势力拥有相当的了解,却还是如此“勇敢”,那么,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他无惧于木灵道。   说的也是,傅单洒虽然没有工部尚书李守中那么显赫的地位和权力,但是,上至对外作战的兵器调度,下至民间各层工艺的大小事物管理,多数时候是他说的算,尤其是在元世祖忽必烈这个时代,手工业发展之迅捷之繁华,乃前所未有的,这里面涉及的商业群体和工作群体,非常之广泛。工部,宛如一张庞大而隐形的网,牢牢的笼罩着万里江山,乃社稷稳定的基石。   所以,木灵道宁愿对付洪进手,也不愿意直对傅单洒翻桌子宣战。可是,现在,老洪倒下了,他才刚刚在开开心心的准备凝聚所有的力气对付傅单洒的时候,祸起萧墙,他的得力助手付功伟整家都被端了!   虽然,他安排跟梦家合作的代言人绝对不止付功伟一人,但是,他知道,在所有的代言人当中,付功伟无疑是最杰出最优秀的!   所以,他才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去找媒婆给付功伟说一个媳妇,给付功伟安置一个稳定的家。   儒家思想,先治家,后平天下。   家,也许是打拼的累赘,但是,没有家,却如没有根的浮萍,即使是走过很长很远的征途,就算是经历无数的打拼,最终也只不过是沿途点缀了一丝风景。   没有家的牵挂,没有家的后盾,最精彩的人生打拼,也就宛如缺失战略目的的战争,血为谁而流命为谁而拼都不知道,牺牲更是毫无意义的,如此一场战争,还能打吗?   梅园之中,有一座亭子,亭子里面有一张石桌。   石桌上面有一壶酒,有一碟小茴香和一碟桂花糕。   奇怪的是,桌子上面居然有两个酒杯和两双筷子木灵道已经在很早的时候就倒满了两杯酒了,却迟迟没有喝下去,明显在等着什么人。   罪过啊,是什么人敢如此天胆,胆敢让朝野皆为之敬畏三分的木公公等呢?   年纪六十开外的木灵道两鬓已经花白,显得有些苍老的痕迹了,不过,他的脸色依然极为红润,双目也炯炯有神,搁在桌子上的手腕依然肌肉饱满,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轻轻的音律却充满矛盾的出卖着沉重与纠结。   他的视线聚焦在东方天际那一抹即将喷薄的霞彩。   寂静的梅园,忽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木灵道脸部似乎没有移动,只是把眼珠子位置下调,视线覆盖在一个青衣帅气的年轻人身上——桌上的手指顿住了敲击,有点浑浊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一丝光亮,嘴角弯了弯,似乎流露出一丝期待的微笑。最为难得的是,一项高傲的木公公居然站身而起,抬手道:“可是梦家的三少当面?”   梦同学微微点头,道:“正是江湖草莽梦中游。”   梦同学也没有客气,大步走上了亭子。   木灵道道:“如果我说我会预料到你会来找我的,你可相信?”   梦同学看了看桌上的两套杯筷,眼神闪过一丝异彩,木公公不简单啊。   “来来来,难得三少光临,原本应该好生招待才是,但是,非常时期,只能以一杯薄酒相陪了。”   梦同学轻轻点头,道:“木公公客气,您乃付大哥的恩人,等同他的亲人长辈,便也是小子的长辈。”   木灵道喜道:“真的吗,那么,你喊我叔叔吧。”   梦同学道:“木叔叔。”   “哈哈哈哈哈——”木灵道的笑声虽然因为生理的缺陷而有些而的尖锐,但掩盖不去他乃出于真心的开心。   “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梦家三少能够喊“叔叔”的外人绝对不多,那无疑是一种殊荣。他知道,自己虽然在朝廷之上非常的光鲜,但是,在三少这等人的眼里,很可能没有一杯酒的价值!   最为重要的是,他即使是远居京城,却也掌握到三少的不少信息——开玩笑呢,好像江浙那么大的事情,他如果毫无所知,那就是瞎子聋子了。   能够成为一个有魄力有本事的年轻人的长辈,那得让上天赋予了多大的幸运啊!   只是,当提及付功伟的时候,木灵道的眼神有黯淡了下来了,黯然一叹,道:“小付他——哎,或许,是我害了他,我浅解了人性的贪婪,低估了一些狂徒的劣根,让小付奔走在浪尖,遭遇不幸,哎......”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木灵道眼神一凝,道:“三少,你这是......”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我都如此诚意的喊您‘叔’了,可是,您这位‘叔’却并没有让我感觉到您作为一位长辈应该表达的亲捻。”   木灵道微微一愣,道:“三少,怎么说?”   梦同学淡淡道:“我不相信您会不知道付大哥遇害的实情。”   木灵道呆了呆,然后提起酒壶,给梦同学和自己倒满酒,然后放下酒壶,轻轻叹息道:“三少,我不仅知道小付的死因,还知道,你也被你二哥挤兑迫离京城。”   梦同学点点头,道:“就该这样的,您老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老早在这儿等小子,自然就是寻求一种突破契机,小子来自江湖,素惯快意恩仇,不惯遮遮掩掩的方式处理事情。所以,您完全不用浪费精神做一些没有丝毫用处的兜圈之事。”   木灵道一拍桌子,道了个“好”字,然后又是深色凝重的道:“三少,既然如此,那么,三少的计划是什么?”   梦同学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木灵道。木灵道接过,展开看了一眼,顿时,浑身猛地一颤,眼神忽然爆闪寒光,极快的看完之后,五指一握,纸张形成一团被握在手心里面,然后,几许艳丽的火焰霍然自指缝间钻出,摊开手掌时候,几许灰烬轻轻飘落。   梦同学点点头,赞赏道:“崆峒派的‘五行烈焰掌,能够如此精湛的地步,估计,整个崆峒派都没有五人。”   木灵道没有丝毫被称赞的喜悦和骄傲,而是表情非常之严肃,神色凝重的道:“三少,你确定你要如此做吗?”   梦同学道:“有问题吗?”   木灵道摇摇头,道:“对于我来说,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在于,他们是你的亲兄弟,而且,如果你的方案一旦投入执行,那么,你们整个梦家,就要面临倾覆的危险。”   梦同学叹息道:“梦家,已经像似一个长了毒瘤子的人,如果不进行一场大手术,那才真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木灵道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笑,道:“三少,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狠!”   梦同学沉默了。   他干了杯中酒,眼神望向亭子外面的梅,掠过一抹发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这一刹那,他想起了他从一处形同废墟的破瓦房见到付功伟的妻子那个情景,那衣衫褴褛遮挡不去遭遇持续强暴而破裂血流如注的下身部位,那连腰子都动弹不了丝毫的好像活死人般的脆弱,估计,如果不是牵挂着一个黑暗角落之中被捆绑着却还活着的孩子,她显然没有任何一丝儿活下去的眷恋。   梦同学缓缓站起,面无表情的道:“我梦中游的人生规则,是,人对我狠,我比他更狠。”   然后,他慢慢的走出了亭子。   他没有再表达他最终的意愿,但是,木灵道已经懂了。   当梦同学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他才轻轻摇头,轻轻低喃:“兄弟,什么是兄弟?难道,有时候,亲兄弟还不如异性兄弟么?小付,你能够有三少这样的兄弟,让杂家都羡慕啊,你,值了!”    六十五章 动我的女人 问过我吗   朝阳即将喷薄而出的远方天际,红彤彤的云彩霞光似火,好像要燃烧去世间的某些什么,或许,是某些蕴涵坚毅的期待,又或许,是某些脆弱的生命。   京城郊外。   洪青衣怔怔的望着天边的那一抹靓丽的朝霞,似乎,充满朝气和希望的朝霞,并没有带给她更多的欢快,而是无比的沉重。   她昨夜已经见过了付功伟的妻子和孩子,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忍受如此的残酷的蹂躏和折磨之后还能够有那么巨大的毅力和意志生存下去。   显然,付夫人的活着是为了她的孩子而活着,而这,便是母爱。   为了孩子,只需要生命一息尚存,也要活下去!   女人,活着,多数时候是为别人而活着,也许,这就是女人的无奈,也是女人的伟大。   洪青衣忍不住鼻子抽搐了一下,眼角滑下了两行泪珠儿。   车厢里边传出一个柔弱却沉稳的声音:“姑娘,你不必为我难过。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了一生的命运,譬如,我们身为女人,一生之中虽然有着许多的选择,但是,当选择了,便要义无反顾的走将下去。也许,很多的人说我们很傻,然而,另一个角度看,我们有何尝不是以一种世人无法理解的刚强活着呢。”   洪青衣笑了笑,道:“嫂子,我都没有言语安慰您,您却开导我了。嫂子,有您这番话,我也放心了。”   付夫人道:“姑娘,嫂子再啰嗦一句,女人一生之中虽然有许许多多的选择,但是,该适合选择的机会毕竟不多,有时候,该把握的时候就得把握的,您认为呢?”   洪青衣知道她所指,眼神黯然,轻轻叹息道:“或许,有些东西,我已经错过了罢......”   付夫人道:“姑娘......”   洪青衣忽然道:“嫂子,别说话。”   因为有人来了,居然还不少,有八人,八骑,打后头的京城方向疾奔而来。   八个清一色白袍中年汉子,个个都体格健壮气势剽悍,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之人物。   八人八骑行将近前的时候,即使是艺高胆大的洪青衣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先的两个一脸狠色的大汉是名声响彻北方武林的绿林霸主东方无一和东方无二昆仲,传说他们兄弟跟北方绿林盟主乌青峰有深厚的交情,且,据说,他们兄弟如若联手,老乌都忌惮三分。   无疑,东方兄弟,对谁来说,都是重量级的对手。   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以东方兄弟为首的组队,其他人的战斗值绝对不低,所综合的阵容和实力,那自然而然是不容小觑的。   如果是洪青衣单身匹马遭遇如此的阵仗,也许奈何不了她,大不了,捡不到便宜,一走了之便是。   可是,此时此刻,三少交代下来的,要她照看马车两面的付夫人母子,如若她一走了之,付夫人母子咋办呢?她拿什么跟三少交代呢?   也许,有同学要提出疑问,聪明如洪青衣,应该明白这波人如果是奔她们而来的,那一定是为对付她一人而来的,驱马溜达走了便是,那么,他们自然会追赶而去,付夫人母子便安全了。   事实上,会如此简单吗?   首先,洪青衣不敢确定这波人马是不是为了对付她,她总不能在动手之前,跟东方兄弟询问有关他们实质的任务事项,然后在得到确认之后,然后跟对方约法三章,什么事情向我来就可以了,哪哪哪,我现在要走了,你们一起随同我到一个环境优雅没有外人骚扰的地儿再行拼命吧。   畅想之中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的。   人类的矛盾,自浓郁的积攒到肢体的爆发,所牵涉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他(她)的人,只要你在战斗前夕的那一刻还站在他(她)的身边,那么,你便是他(她)一伙的,自然就得承受战斗的火力轰杀。   其次,打个奇葩的比喻,几百年后,有某位人仁兄在插卡进去的AM柜员机取不出钱的时候,霸气泄漏,将整个柜员机都给砸了。   洪青衣虽不知道几百年后的事情,却也懂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如果她洒脱的一走了之,那么,这些人在无可奈何之下,一把怒火,能够直接把车厢里面的付夫人母子焚烧成为一撮灰烬。   故之,洪青衣不能走。   好像要验证一些思考一样,东方兄弟带着一波人马果然来到了洪青衣的面前而停下。   东方无一咧开大嘴巴,好像非常熟络的样子,呵呵笑道:“洪大小姐,人称京城‘三朵金花’之中最为冷艳的一朵,也是最美的一朵,如今一见,果然盛名不虚哇。”   洪青衣淡淡道:“过奖了,东方先生。如此清冷的早晨,却是不知道东方先生不辞劳苦的前往何处呢?”   东方无一道:“洪大小姐的美名让我倾慕已久,偶然知道了伊人在此,我揣着万分热情冒昧而来,却慑于于你的威名,不敢独自一人面对你的凤威,几番斟酌,还是决定凑上几位弟兄一起来相助胆子——大小姐不会因为我的胆小而瞧不起我罢?”   洪青衣淡淡道:“东方先生忒谦。如此隆而重之的阵仗,小女子该感激才是,如若再事质疑,那倒成了小女子的小气了。东方先生也无需藏着掖着,有什么好的计划,不妨亮出来,让大家欣赏欣赏好吧?”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三少不都说了吗,可以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   三少,也许,今天我要对不住你了,我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没有保护好你交给我的人——但是,谁要动你的人,就必须踏着我的尸体过去才行!   洪青衣微微闭上眼睛,她的腕子垂下,无暇白玉般的手指贴近了腰间的剑柄。   东方无一沉默了,默默的盯着马上的洪青衣。他使用的兵器是刀,很宽的刀,还安静的挂在他的腰杆上。他没有任何动作,手也离刀把很远,似乎没有立刻动手的样子。   反而,他身边的人,包括他旁边的兄弟东方无二,却都手按刀把或剑柄,一副随时发动拼命动作的架势。东方无二忍不住道:“大哥,为何......”   东方无一吐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没听见什么吗?”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东方无二竖起耳朵,一阵低沉的马低声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有人忍不住回头去看,顿时有人充满诧异的低声叫道:“是梦家的人,怎么会是他们?......”   “那带头老头是梦家的‘六叔’!......”   十多个彪形大汉,穿戴整齐的华服,好像要去赴一场豪宴似的,只不过,个个腰杆子挂着或刀或剑或峨眉刺或雷震荡等杀气腾腾的兵器,估计不管到任何一个府邸赴宴,都为主人所不喜的。   洪青衣嘴角弯起一丝微笑,终于神情松了一松。   梦家的人,安置在京城里面的也许不是很多,但是,这些年,凡是跟梦家有过“切磋”的人,都深深知道,那是一股恐怖到如同绞肉机的力量。   一十八人,一十八骑。   宛如风驰电掣般,前一刻还在仅仅模糊身影的远处,下一刻,却完全清晰展现在人们的视线面前。   一十八人骑奔近了,却并没有立刻停顿,而是分为三拨,一拨横移开来挡住东方兄弟组队的后路,另外两拨分左右绕过去,严严实实将之包围。   东方无一没有转头过去,他还是坚持面对着洪青衣,洪青衣或许是一个非常美的女人,但是,好看的女人不是都脆弱不堪的,而且,面前这个美女,不仅不脆弱,而是非常的强,据他所知,连杀手界最为强悍的“铁剑”秦无涯对上她都讨不到任何便宜,即使是他还不确定事情是否真实,但是,一个素质高的高手,是不容因为低估对手而发生难以估量的失误的。   所以,他不以为自己把洪青衣的位置放在梦家的人之前面有错。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在战略意义上是极其正确的!   当,梦家的人施行一种“包饺子”的阵势并逐渐的完善到最后阶段之时际,东方无二自然不能容忍这种被堵着打的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加以破坏的。他的手才拔出刀一截的时候,嘴巴就狠狠吐出一个字儿:“杀!”   他的意思当然是要突破这种充满危险的格局。这是一个关键的时刻。   而,当东方无二才抽出一截刀的时候,洪青衣的宝剑却完全出鞘了,一抹冷艳的银光,如似一匹冷电,暴然闪现空气之中。   东方无一还是没有拔刀,但是他的身躯却霍然仿佛一支劲弩腾空射起。哧溜!冷艳的剑芒一闪而没,东方无一的坐骑被恢弘的剑气瞬间劈开两半,那整齐而均匀的两半骏马身体,估计如若给屠宰场的工作人员看了,想必是叹为观止,佩服的死去活来的。   身在半空之中的东方无一自然无暇去批评洪青衣一匹畜生也不放过的冷血残酷。他需要的是,时间!   洪青衣一剑已经落下,可谓锐锋先出先机必失,她的回手同样需要时间。   高手相竞生死,所差的,往往不是什么招式不够精妙,而是,时间。   因为,到了极高的一种境界之后,所有的招式都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的花拳绣腿,真正击败对手的,是返璞归真的武学境界本源。   何谓武学境界本源?   武学的境界本源,就是指拼杀的终极目的:让对手倒下。   怎么让对手在最快最短的时间之内倒下,才是关键——没有人自信到哪怕是,对手已经遍体鳞伤却还坚强的站立的时刻,自己就完全没有了任何被击倒的危险。   所以,完全地击倒对手,让对手完全丧失战斗力,才可言是胜利者。   而,这一切,都被概括在一个隐形而实质的定义里面了,那就是,时间。   随之下来的节奏是,在同一时间区域里面,洪青衣做的动作是引气回剑,东方无一做的动作是拔刀、下劈一气呵成。   这个时候,如果一定要打个比喻,那么,洪青衣的剑势如同黄昏疲倦了的夕阳,而东方无一的刀势却仿佛生机勃勃的朝阳。   虽然说,收缩的拳头再次出击的力量比前进中继续前进的力量巨大,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当精明的对手不给你收缩拳头的机会,你便得无奈的接受他的凶猛打击。   刀,乃百兵之霸。刀的最原始也是终极奥义必杀技便是砍,劈。   东方无一挟着凌空下劈的万钧雷霆之势,喷薄着刀最原始的狂暴戾气,刀锋所掠过的空气都似乎被痛苦的撕裂而扭曲而呻.吟。   来不及回力的洪青衣只得狠狠一咬薄唇,玉腕猛抖,宝剑上撩,跟气势汹涌的东方无二对碰。   锵!一声金属之间亲热的欢呼,一串火星儿在刀剑的交接点迸溅开来,极为耀眼。   彭!   洪青衣坐下的骏马无法匹敌巨大的冲击力而跪倒,洪青衣跃身而下,娇弱的站着,低着头,垂着剑,一动不动,而她的嘴角,却缓缓流出一缕血丝。   东方无一居然好像也不是很好过,他占有居高临下和锐气初爆的优势,但饶是如此,全力一击,居然,不仅仅没有想象中将对手秒倒的情景发生,更让他暗暗吃惊的是,自己还遭遇了对手滔天般的力量抗衡,如果不是趁着被震翻的时刻通过卸力和回力,估计他也要受到惨重的内伤,这不,就算是此刻站着,还觉得胸膛塞闷,好像被堵塞了七八条抹桌布般难受。   洪青衣,这个看似如此柔弱,仿佛一阵轻风都能够吹走的娇弱的女子,怎么拥有那么恐怖的力量呢?   这个时候,他们之外,已经打成了一锅粥了。刀剑的光芒,仿佛梦魇里面的恶魔,此起彼落的诅咒着生灵的轮回。   血光,陪同着日出的万道霞光,不值钱的四处迸溅,仿佛不是体现朝阳的希望,而是控诉着诸端不甘灭绝的绝望。   东方无一眼神很冷很冷,他的眼角余光,已经看见了周围的情景,那根本是一面倒的屠杀,在此之前,或许听说了梦家的人如何厉害如何恐怖他有过嗤之以鼻的不屑,而如今,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非常的无知和羞愧。   无知,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不过,这种代价太过于惨重了而已。随着,他的兄弟东方无二一声绝望的惨叫,他的肚子至少被三把刀切过,飞溅出来的肠子没有一段是完整的,偏偏,他还生命力极强的咆哮着,嘶喊着,奔跑着,最后,估计是一个喜欢安静的汉子忍受不了他的闹腾,探出手将他的脑袋一把握住然后毫无怜悯的握碎。   东方无一眼角一阵剧烈的跳动,眼神尽是灰暗,也许,杀人者人恒杀之是一种潜在的规律,但是,当真正面对亲人被杀,那又是另外一种心态。   他极力定下心神,他的目的是格杀洪青衣,只要洪青衣死了,哪怕最大的牺牲,也是值得的。他竭力安静心神,凝聚最后的力量,最后对洪青衣一击。   他相信,洪青衣一定遭遇了非常重的伤,这最后的全力一击,她绝对扛不了,她一定会死!   只要她死了,今天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死也有了价值了。   至少,任务的完成,响彻北方绿林的霸主东方无一没有给自己的名声抹黑!   可以说,东方无一的设想是很丰满的,而现实,却偏偏是充满了骨感。   当,梦家的人全力围杀东方兄弟组队成员的时候,的确来不及分出人力“照顾”东方无一。   东方无一趁势发动最后的全力一击。   当,东方无一的刀芒璀璨了一片空间之时,众人才骇然发现了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通过这一会儿的歇息,洪青衣也稍微梳理了身体内的创伤,但是,让她再次承受巨大的打击力量,显然是无能为力的。   只是,这个时候,她却没有丝毫的死亡恐惧,而是宽慰,毕竟,她知道,现在,就算她死去,三少交代下来的人在梦家人的保护之下,会很好的活着的。   所以,她一脸轻松,完全没有任何面对死亡的恐惧和压力。当东方无一的刀劈将过来的时候,她居然依然低着头,垂着剑,   好像没有出剑的意思,但是,远处的梦家人都心里雪亮,知道她是准备在东方无一击杀她的时候同时出手击杀对方!   显然,她打算同归于尽!   远处的“六叔”大骇,惊呼道:“姑娘,不可!”   洪青衣抬起娇媚的脸,她微微的笑了笑,没有说一个字。   也许,已经来不及说话了,东方无一的刀芒宛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眼看洪青衣就要在顷刻之间香消玉殒,蓦地,凭空刮起一股狂暴的龙卷风,霎时飞沙走石,枯叶和草屑仿佛无数个仙女以各种姿态凭空曼舞。一支充满力量的手没有任何征兆的凭空出现了,好像深幽又或是地狱霍然伸之出来的,手掌微微一握,漫天的刀芒通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劲风散去,众人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英俊的青衣年轻人。   他的脸依然很是阳光,好像,即使是各种权威部门和权威专家都确认了下一刻将是世界末日了,敢情,他的笑容一定不会为之有所改变的。   “六叔”吐出了一口憋在心里的闷气,轻松的笑了,在他的意识范畴里面,世间没有梦家三少对付不了的人和事。   当然,感受最深的,绝对是东方无一。他的脸色尽是灰败,轻轻的,仿佛梦呓低喃:“我七岁练刀,十三岁出道,于今四十有五,三十多年的江湖,三十多年的刀口喋血,不说从来没有人在我的刀下可以活着走出十招,却绝对没有人能够如此轻松的把我的刀如玩具般拿捏在手上,你,你是梦家三少?”   对,他东方无一的刀就被梦中游同学握着,他甚至使出吃奶的劲也拨不出去,好像生根了一般。   梦同学却没有更多的语言,他只是轻轻的,好像对邻居的做错事儿的顽皮熊孩子温和极致的道:“动我的女人,你问过我吗?”    六十六章 刮胡子事件   可以肯定,东方无一从来没有听说更没有如此遭遇,一个自己要杀害他女人的男子居然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任何应该表现出来的激愤和愤怒,至少,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温和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恬静,好像,他真的只不过是对着一个做错事儿的小屁孩轻轻的温柔的呵责,好像,只需他点点头乖乖的认错,他就会轻松的放任他继续去玩耍,额,去杀他的女人。   ???????   东方无一懵了。   这一刻,他都几乎有扇自己几记耳光的冲动,以求证一番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因为,东方无一居然心底毫无征兆的涌起一股很是奇异的情绪,有羞愧,有失落,有怅然,有悲凉,有......总之,百味具陈,好像大杂烩一般,非常的难过。   这一刻,东方无一竟然有了一种小孩子般脆弱的情绪,好像要捶胸顿足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哀然控诉他人生的愧疚和无奈的冲动。   远处的“六叔”眼神露出一丝震惊和悲哀,震惊的是,堂堂的北绿林称霸人物,在三少的面前,居然瞬间被精神打击的完全崩溃了。兵法有云,下策出力,上策攻心。但是,几乎是,所有的策略,都必须建立在实力上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策略都是虚的。而三少的出场,便以绝对的实力完崩了东方无一的所有心里防线,再施攻心,那无异将东方无一的心神意识冰封之后再大锤砸之,于是,包括了强大的自信和坚韧的意志,瞬间被砸了个支离破碎!   悲哀的是,三少的底线在哪里,至今,都没有人知道,但是,只是知道,谁动了三少的底线,就必须承受三少可怕的折磨。   后面的洪青衣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所以不知道她保持沉默是在想哪桩,只是,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通过她泛着一层浓郁的红晕的娇脸,甚至被红晕深深感染的小耳朵,或许,可以猜测,当梦中游同学把她列入为他的女人,还当着那么多的人,女孩子么,就算是心里面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也要难为情的是不。   东方无一眼神灰暗,忽然松下握刀的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脚步有些蹒跚,仿佛,瞬间就苍老去了好几十年一般,凝视着梦同学,轻轻道:“三少,我东方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如此羞辱一个成名多年的武林人物,不怕他日招江湖人耻笑么?”   “呵嗤,”梦同学淡淡的风轻云淡的微微一笑,浑不在意东方无一的质询,不管何时何地,肉弱强食,是亘古不变的定理,只需要你的拳头比别人大实力比别人强,任何抗议和口水仗都起不到丝毫用处的。   他随手将大刀扔在脚下,啪啪啪啪,精钢所铸就的宝刀跟饱经风霜雨打的瓦片一般娇脆碎裂七八截,他习惯的摸了摸下巴,感觉又有了一些胡须茬子了,于是,便弯腰捡起一截刃口比较锋利的断刀,然后,便愉快的刮起胡须来。   东方无一瞳孔收缩,狠狠的瞪着梦同学。   刚才,梦同学弯腰的那一刹那,原本是他出手的最佳机会,但是,他更知道,当一个实力高出你太远远到你永远无法追赶的对手向你展示破绽,给你出击机会的时候,往往是隐藏着虐.杀你的阴谋。   最重要的是,梦同学的实力太高,高到令他完全抛弃了出手的欲望。   所以,他都忍住了。   可是,现在,梦同学竟然以他东方无一成名多年的宝刀刮胡子!   如果说,刚才梦同学对他的温柔语气,仅仅是一种非常隐晦的精神摧残,那么,现在,便是赤果果的践踏他一名刀客的尊严了!   所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东方无一在梦家人出现之时,便知道今日行刺杀洪青衣一事无法善了,但是,就算在他的兄弟东方无二死时,他也有脱身而去的机会,他之所以没有走,便是希望能够一举绝杀洪青衣,然后,即便是自己丧命,也可以保留他的名声。名声,对于江湖人来说,有时候比生命还要重要!   东方无一几乎难以想象,当他的生命归于尘土之后,江湖传递着如此一个笑话:老王,你知道吗,名声远播的北绿林霸主人物东方无一他一生最为骄傲的宝刀,却被梦家三少用来刮胡子了,哈哈哈,可笑之极有没有啊?   老王回答:是啊,自从听了东方无一的胡子刀故事之后,我都为他脸红了,都不好意思再去邻居家聊家常了。   东方无一霍然一声怒吼,好像一头愤怒的豹子,又好像街头巷尾那些被地痞流氓欺压凌辱的无法忍受终于爆发了怒火的善民,赤手空拳的扑向梦同学。   这个时候,东方无一已经自我完全屏蔽了他是一名武林高手,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被怒火淹没了莽汉,完全没有武功套路的,好像只不过是要一心一意狠狠掐死梦同学的样子。   梦同学依然很是专心的刮他的胡子,似乎他的视线之内并没有任何能够引起他分心的躁动。   东方无一扑将近前,梦同学也刚好刮完了胡子,然后,手腕轻轻的,似乎随手一甩,刀片在空气之中划过一道银光,“嗤”的没入了东方无一的咽喉。   东方无一的身形好像能量消耗殆尽的机器玩具般忽然顿住了,然后,伸出双手捂着咽喉处,好像要抠挖什么东西,殷红的血液猛地从他的指缝间飙射而出。   他的眼珠还是狠狠的瞪着梦同学,充满着不甘与愤怒,然而,身子却缓缓的一头扑倒在地,眼睛还是怒睁,却已是气绝,死不瞑目啊。   “三少。”“六叔”走了过来,他的脚步没有一丝对死者尊敬的意思踩踏着东方无一的尸体,来到了梦同学的面前。   梦同学点点头,道:“六叔,幸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   “六叔”伸腿踢了踢东方无一的尸体,神色极为不忿,道:“打自昨天开始,我就安排人随时关注京城的各方人物动向,你跟洪姑娘离开京城不久,我就收到东方兄弟的动向消息,便立刻组织人员过来了。”   梦同学转身抓起洪青衣的手,微微皱眉,道:“你受伤可不轻。六叔,以后,在京城,洪姑娘就麻烦你给照顾着了。”   洪青衣道:“我......我,我没事儿......”   “六叔”道:“三少,我明白。”   “就这样吧,”梦同学放开洪青衣的手,上了马车驾驶室,没有再说什么,马鞭一扬,驱马扬踢,开奔而去。   洪青衣望着逐渐远去的马车影子,眼神痴痴的。   “六叔”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三少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   洪青衣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距离较近的汉子忍不住道:“六叔,三少真的会回来吗?”   “六叔”眼睛里弥漫着一种坚韧不拔的信任:“会的。”   “可是,三少现在,却被逼迫而离开京城......”   这话原本是大逆不道的,是绝对不该说的。   可是,“六叔”却并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淡淡道:“战斗的决策很多很多,决定于最后胜利的,却往往不是一往无前的进攻——再锐利刀锋倘若永无休止的砍伐也会变得钝拙,只有适时的韬光养晦勤于磨砺,才可以该展现的时候展现出他的锋芒。这段时间,三少实在是太过于锋芒毕露了,所以才招惹被赶上最先着手点。他是该低调一段日子了。"   “六叔”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刚刚还光霞万道的天空居然又集结漫天乌云,北风呼啸,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然后扫一眼已经被完全清理完毕的战场,沉声道:“给一匹马洪姑娘,走,回去。”   ******************   下雪的时候,梦同学的马车已经驰出了五十里之外。   这是一片风景不错的小村庄。   一片广阔的田地,虽然为农家收割之后只是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但是,从隐藏着灰褐色的泥层里面,也可以看见它的肥沃。   田地尽头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涓涓清脆,想必能够让建筑在溪流旁边的十多户人家,在丰收喜庆之余,感受更多的田园乐趣。   事实上,这里,已经偏离官道了。   不是梦同学不知道官道比较好走,而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失去了方向。   回去梦家?   不是担心对老爷子无法交代,更不是因为带着付夫人母子在家里的几个女人面前难以解释,而是,虎头蛇尾的做事方式不是梦同学的作风。   既然,博弈已经拉开了序幕,既然,他在京城埋伏了棋子,他就绝不会半途而废,从而破坏自己的人生规则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该对姚燕(付功伟的妻子)如此残忍的蹂躏!   梦同学视付功伟最为敬佩的大哥,付功伟虽因为他犯下的错误而死去,但是,他的女人,绝对是无辜的,决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曾经,有一个深深爱着他的女人问他,为什么要做杀手?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缓缓回答:做杀手,更多的时候,不是为了个人的改善生活,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一些人。   马车拐过溪流,缓步在那一排房屋门前的小路上走着。   这么冷的天气,人们关紧门窗,在屋里面烤火取暖,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嘛,好像是,无论哪里,都有好奇的人类。   这不,一扇紧闭的木门忽然咿呀的移开半边,探出一颗肤色有点黝黑的小脑袋,瞪着圆碌碌的眼珠儿,探头探脑的向梦同学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充满惊讶的叫道:“妈妈,是一辆马车咧。”   屋里一个女人的声音道:“马车?那应该是打很远地方来的啊,可是,这附近没有谁有远方的亲戚啊。”   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道:“莫不是迷路了吧。”   小脑袋缩了进去,门也给关上了。   车厢里面,传出付夫人的声音:“三少,真为难你了。”   她知道,若非因为他们母子,三少随便哪里都可以落脚的,之所以远离官道,远离繁华,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愿意他们母子被打扰。   梦同学道:“嫂子,我跟你打个赌。”   付夫人诧异道:“什么赌?”   梦同学勒住缰绳,道:“我数十数,这户人家会再次开门。”   付夫人道:“额......”   其实,梦同学还没有开始数数,刚才那扇门便再次打开了,走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是一位个子高大的中年汉子,小的便是刚才探出脑袋的好奇宝宝。    六十七章 斯文败类的老师   中年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很是强壮,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寒冷冬天,也只是随随便便挂着一件洗刷得几乎很难找到原来颜色的淡灰色棉袄,更无语的是,居然还赤着双大板脚,好像不是来迎接客人而是准备下地干活的。   那个好奇宝宝估摸十二三岁的样子,倒是一身衣着蛮不错的,棉衣棉裤甚至那双小布鞋都是崭新的,一双鬼精灵的眼珠儿打自出门,就在梦中游同学身上转个不停,好像在充满奇异的眼神之中渴望探求更多的期待,于是乎,在他老子还没有发话之前,他已经启动了好奇的询问:“大哥哥,你真的是迷路了吗?”   他老爸轻轻呵斥:“小娃儿乱说啥呢,这位大哥哥像是你那糊涂的小脑袋,经常把自己弄丢的么?”   梦同学尴尬的笑笑,道:“让小兄弟见笑了,这边第一次来,没有详细认清方向,一时随意走着,不觉之间,远离了落足打尖地儿,一时找不到吃喝了,远处看见了这边有人住的村落,便冒昧过来了。”   中年汉子浓黑的眉头微微一扬,道:“哦,原来还带着女眷和小孩啊,那可不能让他们忍受饥寒之苦,快快请进屋里,大冷天的,怪难受的,赶快烤火取暖去。”   “那谢了,”梦同学转身挑开车厢门板,“嫂子,带小童下来罢。”   “嗯。”姚燕轻轻应了一声,一会儿,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缓缓下了马车。   那个好奇宝宝见到有跟他相差不多的小孩子,双眼发光,好像看见什么宝贝般新奇,很快便奔跑过来,拉住准小伙伴的手,高兴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眼神流露着无比的警惕和怯弱,怯怯道:“我叫付梓童。”   好奇宝宝用极大的热情忽略了付梓童的异样神情,伸手拍拍付梓童的小肩膀,呵呵笑道:“我叫秦怀德,你喊我德哥就成,这里方圆三十里,谁敢欺负你了,就说德哥照着你的,然后,我给你揍他一个六亲不认去。”   “去去去,”他老爸抬腿轻轻踢他的小屁股,“小屁孩儿,还要做大哥罩人?你亲娘的不给我整天找事添麻烦,我喊你大哥都成。”   秦宝宝显然完全无视了他老爸当众削他颜面的觉悟,拉着付梓童的小手就钻进屋里去了。   姚燕向中年汉子道:“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中年汉子看着她,眼神微微一闪,掠过一丝异光,道:“夫人气色憔悴,敢情是......”   梦同学道:“秦大哥,我嫂子身子羸弱,加上路途遥远,水土不服,这也就是迫切需要一处歇息的地儿,要不然,忍一忍便成了。”   中年汉子道:“兄弟,不是我说你,既然嫂夫人有恙在身,在如此寒冷季节,还要奔波劳顿,你年轻身强力壮的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们怎么堪受其中寒苦呢?”   说着话的当儿,他带着梦同学把马卸下套子,牵到屋后的杂物棚系上桩子,还给骏马放下几把粮草。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屋里。   屋子的陈设很简单,额,应该说是非常简陋吧。   一张比较宽大的土造炕床,炕床旁边摆着一张木桌子,木桌子下头只有两条长板凳。   距离炕床三四米也就是入门的右手侧旁是灶台。   此刻,当两个小屁孩坐在板凳伸着腿虚空探在一个燃烧着通红木炭的火盆上面烤火的时候,灶台前面站着一个体态婉约肤色洁白的黑衣少妇,伸着一截雪白的腕子,挥动着一个木板铲子翻动着锅里的椒丝土豆。   辣椒在锅里受热而散发着浓郁的呛人的辣味。   两个小屁孩都忍不住鼻子抽搐,喷嚏连连,秦宝宝忍不住很是不满的道:“老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   黑衣少妇头也不回的道:“什么问题?”秦宝宝道:“我是你亲生的吗?”   黑衣少妇道:“不是亲生的,我找虐啊,这么多年把你当大爷的供养。”   “那么,”秦宝宝获得确认之后,呐呐道,“你又何其忍心,要谋杀亲生儿子呢?”   黑衣少妇闭嘴,她知道自己很难以语言的技巧跟这个混世魔王沟通的,对待混世魔王,那显然是不可以使用普通的技巧,那得使用非常技术才能够降住他的,于是,黑衣少妇扔下铲子,弯腰去地上捡那条婴儿手臂粗大的烧火棒。   秦宝宝立刻非常严肃道:“停,停,停停!”   黑衣少妇顺手挑了挑炉子里面的柴火,还是没有回头,一边重操铲子一边道:“还有问题吗?”   秦宝宝一脸无奈,弱弱道:“没有了。”   梦同学走进屋子之后,饶有兴趣的看着秦宝宝,这是一个充满灵性和智慧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将记忆之中那个原来的梦中游他师父的“师训”放在心上,他是师父的脾气并不比梦同学前世的授业老头子要好到哪里去,嗯,估计,本事大的人,脾气都臭不可闻的!   他的师父,是一位隐居深山,几乎不为人知的人物,他的道行究竟有多深,梦中游不知道。但是,当梦中游曾经在他面前提及当代的诸如天山大侠、南海石佛、紫烟神尼几位大神,他撇了撇嘴巴,嗤之以鼻,淡淡说道:苍穹无尽,天地无极,境界无止境;所谓高手,只是比普通人更多地掌握了天地一些规则,然后通过体能的糅合,更好的发挥杀人的技术而已;神州莽莽,卧虎藏龙,奇人异士何其广众,真正的高手,他们都隐藏深处,追求更高的道;我之所以出来,只是因为百多年来,还没有传授一衣钵而已;遇上你,乃我红尘最后的了结;你也需留意,有好的苗子,务必着手为先,免得落得为师此般尴尬才是。   秦宝宝是个好苗子。梦同学忍不住起了为人师表的意思,额,是尊重梦中游师父的意愿,毕竟,一把年纪的老人家了,不尊重他老人家的愿望,好像与礼不合,无法完成华夏尊老爱幼的伟大情操。   中年汉子也注意到了梦同学的视线关注点,眼里闪过一抹异彩,道:“兄弟,这熊孩子就是那么没大没小的,让你见笑了。”   梦同学道:“不要紧,我家乡那边,有句俗语,顽劣外教为善。也就说,自己的孩子很顽皮,骂多了他当歌,打多了他作抓痒。只有让外人作师,善加引导,便可以修成善果罢。”   中年汉子道:“不瞒兄弟,我早有此愿,奈何这熊孩子太过顽劣,曾经给他请了好几位老师,却是一个个都被他气走了;不知兄弟可否试试呢?如果兄弟能成全,秦国松先于此拜谢了。”   中年汉子秦国松表情严肃而庄重,对着梦同学深深一个鞠躬。   梦同学连忙伸手将之拉起,道:“秦大哥言重了。我也稍微涉猎了几本书,既然秦大哥盛情拳拳,小弟也不好推辞了,就勉为其难吧。”   秦国松道:“那么,兄弟可是同意了啊?”   梦同学点点头。   秦国松大喜,扭头对黑衣少妇道:“婆娘,给兄弟做几个菜,我跟兄弟喝几杯。”   黑衣少妇道:“喏,不正在做菜么。”   秦国松大笑道:“敢情,我的婆娘比俺聪明,那么早就料到了兄弟是俺家的老师了,哈哈哈......”   黑衣少妇微微一笑,无语。   坐在板凳上面摇晃着腿的秦宝宝一脸悲情,极是可怜的道:“好吧,大家都来围观罢,瞅瞅一双狠心的父母,是怎样转眼把亲生儿子出卖了,敢情还数着钱愉快的乐着的劲!”   他旁边的小伙伴却不同意了,一反怯弱的神情,鼓起勇气大声道:“你胡说,我三叔是很好很好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我都想把自己卖给他呢,就担心他不要我而已。”   梦同学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给付梓童拭去眼角因为激动而溢出的泪水。   这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他很坚强,坚强到亲眼目睹着母亲受着非人的残酷蹂躏和摧残却没有落泪。此刻,他听出了秦宝宝的话里有破坏梦同学的含义,却不顾得刚刚得到来之不易的小伙伴友情,毅然的挺身而出,甚至激动落泪。这泪,并不是代表着梦同学在他的心里的位置超越了他的母亲,而是,一种对邪恶的鞭挞,对正义的尊崇与渴望。   小家伙忽然抓住梦同学的手,泪流满面,泣声道:“三叔,你要我做您你学生吗?”   梦同学点点头,柔声道:“当然。当你长大到他的样子,三叔就教你。”   小家伙摇着梦同学的手,道:“不不,那个大嘴巴的人不就说了,他七岁开始练刀,我已经八岁,比他还大呢!”   听说“练刀”二字,在旁边沉默的秦宝宝来劲了,眼珠儿滚转了一番,开始认真地审视着梦同学,同时,小脸蛋尽是怀疑的表情,他心里暗暗嘀咕着: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样子的什么“三叔”,既没有孔武有力的身材,也没有凌厉霸道的剽悍容貌,反而大姑娘一般俊俏的脸蛋,看上去应该跟那个被气走的文弱书生没有多大的区别,凭什么,小童如此崇拜他呢?秦宝宝忽然道:“小童,你三叔会武功?你确定?”   小家伙不能确定,因为他始终呆在车厢里面,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三叔”施展武功,所以摇了摇头,跟着却道:“我不能确定,我只能够确定一件事情,凡是追杀我们的人,都死了。”   梦同学苦笑,这倒好,两个小屁孩一番对话,天真无邪的小童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梦同学一行人的处境给倒了出来了。   他怀着歉意的表情向秦国松道:“对不起了,秦大哥,我们......”   秦国松摆摆手,道:“我的眼睛又没有瞎,自然看出兄弟的不少可疑痕迹,但是,你看,我家婆娘老早就开锅做菜了,难道,你想骂我,不如一个妇人么?”   黑衣少妇微笑道:“这个穷乡僻壤地儿,几乎与世隔绝的,难得有客人的,遇上便是缘分。如果兄弟不嫌弃,即便是长久居住,又如何。”   她压根不谈及梦同学他们被追杀的事情,好像忽略过有被牵连的危险,那就不仅仅是极大的热情,更是无比的信任,黑衣少妇转移视线,看着姚燕,道:“或许,你比我大,我就喊你姐吧,你身上携带着一些隐疾,我恰是粗略懂些药理,你就住下来,我给你好生调理,免得以后落下隐患。”   姚燕点点头,感激道:“谢谢啦,妹子。”   秦国松挥了挥手,道:“两位大哥,能否让座呢?”   秦宝宝努了努嘴,道:“一张凳子坐仨人也不挤好不好。”   秦国松:“额......”   于是乎,两条板凳横竖相接,两个熊孩子分开各坐着一条板凳居一端依着火盆取暖。秦宝宝那条板凳上面自然坐的是他的父母,而付梓童身边坐的,便只能是他的母亲和他的三叔叔了。   幸好,长板凳的长处就是长,两个大人带个小孩,还不至于很挤,至少,姚燕或梦同学夹菜的时候,肘子的幅度稍微控制一下,是不会产生“肢体”语言的。   可以说,姚燕虽然跟随梦同学呆了长达一日一夜的时间,也一起吃过饭,但是,却没有过如此近距离的一起吃饭。   正如某位婚姻失败的哲理学家说的,喜欢一个人,是想跟他(她)在床上研究肢体技术学问;而爱一个人,却是想跟他(她)一起吃饭。   该哲学家说,他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永无休止的拼命赚钱,满足他的爱人各种奢侈的支付,繁忙的脚步,让他忽略了跟爱人一起吃饭的时光,最后,他所爱的人离他远去,最后的最后,他成为了一名名声遐迩的哲学家,却是一个婚姻的失败者。   姚燕虽非出身名门,但曾经跟随着她的丈夫出入过不少高层人士的聚会,耳濡目染的,加之她性情本就严谨善良,吃相自然文雅无比。   梦同学呢,开始还是可以控制,而随着几杯酒灌进胃里,便放开了情怀,直接跟秦国松掏大海碗喝。   瞧的秦宝宝咋舌难下,不由被勾引起一丝丝兴奋的期待,暗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斯文败类?耶,这回发大了,斯文败类的老师,不过——我喜欢!    六十八章 我要和你一起睡   看的出来,秦国松和他的婆娘都不是普通人家。   秦国松的豪爽,他婆娘的随意,都一一注脚着江湖儿女的特性。尤其是,秦夫人年纪三十八九的模样,不仅相貌美艳体态婀娜,而且皮肤白皙,一双皓腕欺霜赛雪细腻的如同大家闺秀,完全没有农家儿女的粗糙和黝黑。   最为重要的,是梦中游同学的眼神很尖,从秦夫人葱段般娇脆的芊芊玉指之中看出白皙里面隐隐流淌着一层淡淡的紫光,凭他毒辣的眼光,可以断定,秦夫人深入研究着一种近似朱砂掌之类的阴柔内家武学。   秦国松倒是不难辨认,光看他宽阔的威猛的体格,还有那招牌式太阳穴胀鼓鼓的表象,就相对容易知道他在外门武学之上有极高的造诣。   梦同学不由心里暗叹,梦中游的师父真的没有说错,神州大地,卧虎藏龙,即便是在此等穷乡僻壤之地,也有高手啊。   这一刻,梦同学忍之不住又畅想了一番,既然神州高手从来不缺,为何,在华夏的近代史上,每当外国列强对华夏发动擂台式的武技竞赛,以精神摧毁华夏人民意志之际,从来不见有高手挺身而出呢?   以致,清末明初年间,津门的霍元甲,沧州的王子平,不得不挑起民族重担,向外国列强的武士宣战。   再到新世纪,面对泰拳、空手道、跆拳道的挑衅,支撑场面的,只是所谓博众家之长的散打。   博大精深的神奇无比的华夏武功去哪了?   高手在哪里?   高手在民间?——在民间的田埂喝着小酒,听着牧牛童清脆的童谣?   难道,一个国家的脸面,抵敌不过一曲稚嫩的童谣?   梦同学又反省了自己一番,自己前世的武学可谓浅薄得不及于今的一层,但是,胜在多了几百年的文明,对人体的各个穴位力度不同造成程度不同的伤害,对各条神经、脉络的打击造成各种伤害,透彻和系统的认知,远远超越了这个朝代;知识,就是力量;梦同学前世虽难以项背今时今日的成就,但也足够立足于高手如云的杀手世界,并站在最顶端的位置,叱咤风云。   他的反省效果是比较郁闷的,因为,经过大脑进行计算机般迅速翻阅、过滤,终于,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即便是,当他看见一些外国武士在华夏擂台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嚣张时候,虽然他很想跃上擂台,仅凭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其秒灭,但是,牵涉到层层面面的各种原因,他只能够点燃一根烟,然后默默的把电视关了。   也许,真正的高手,不一定必须出现在大众的视线当中的。   也许,真正的高手,他的时间不是浪费在擂台上面追逐名利,而是,他的人生,有更加重大意义的任务,需要他默默的奉献一辈子的时间乃至生命去完成。   “心结”打开之后,梦同学喝的更欢了,不仅跟秦国松夫妇频频举杯,后来,还丛勇姚燕也喝酒,那放荡不羁形象,完全忽略了一位为人师表应该兼备的含蓄和矜持。   秦宝宝眼珠儿发光,几乎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梦同学,眼神里充满着某种期待。   梦同学不由感到好笑,因为,从秦宝宝的眼神里面,他看见了前世自己幼时的影子,那个时候,每当老头子喝酒的时候,他就是如此眼神看着他的,那是好奇之中兼并着对成长的渴望,在他当时的意识里头,喝酒的男人才可以称为真正的男人。其实嘛,他的情怀,就宛如一些小同学在没有家长和老师在的小伙伴圈子潇洒八百度的模仿大人嘴巴刁着香烟,他们的实质原因,并不是要享受烟草呛人喉咙的味道,而是,要在一些人特别是漂亮的女生面前证明他们的成熟。   他们幼稚的思想,完全不懂得真正的成熟,绝不是仅仅在嘴巴刁上一根烟,或往喉咙灌几杯酒,而是,需要清晰地懂得人生的责任并付出一辈子的时间去履行。   当然,你不可以去要求一个稚嫩的人去进行成熟的思维。人在挫折之中成长,成熟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路,需要付出很多很多。   有人说,所谓成长,就是把昨天的理想一个一个的踩烂,然后,伤痕累累的拖着疲倦的脚步,孤独上路,禹禹独行。   这一刹那,梦同学忽然心头涌上一丝倦意。   早在前世,随着心爱的女人死在他的面前,他就开始倦了。没想到,即使是时空错位,穿越过来了这个朝代,还得重操屠刀,喋血江湖。   他有了归隐之意,之所以生传授秦宝宝衣钵心思,除了给梦中游的师父一个交代,潜意识里,还蕴含着他离开江湖的终结符。   北方的天空,夜幕早垂。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夜色极浓了。   屋里早些时候就已经点起了灯火了。   依着当时北方的习俗,不管男女老少,都一起睡在一张大炕上的。秦国松家的炕头也不小,睡七八个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考虑到梦同学是南方人,显然不会习惯这种习俗的,因此,只得给他们收拾另外一处。   幸好,秦国松还有一间比较小的平时也就是存放一些农具和囤积粮食的杂物偏房,稍微打扫一下,地上铺垫几块木板,睡觉应该没有问题。   秦国松夫妇开始坚持要把他们睡的炕让给梦同学他们,不过,梦同学还没来及推辞,姚燕已经先一步开口拒绝了。   客不压主。   在这打扰、麻烦人家,原本就天大的情分,而且,不是居住一两天的事情,看样子,应该得打扰人家好一段日子了,如果再增加人家的精神负担,那就有些不知好歹的过分了。   既然姚燕那么坚定不移的执着,秦国松夫妇也不好勉强。   大炕人家,永远不缺被子,老秦便吩咐他婆娘带多几床棉被过去,两床被子做垫子,两床被子盖用。同是,烧起两个火盆,供以取暖。   当然喽,虽然,古人采取烧炭自杀方式的列子极为鲜见,但是,对于烧炭产生的有害气体,人们还是知道的。所以,细心的秦夫人又给封闭严实的窗户顶开一些儿通风透气的空间。   如果在江南这个时分,梦同学应该是唤上几个猪朋狗友,在某座酒楼花天酒地,然后,酒足饭饱之余,踏上某座有档次有情调的夜店,跟花姑娘们探讨一些人生的学术课题。   江南的夜,是璀璨多姿让人流连忘返的。   而这里,这个时分,只可以无奈的上床,睡觉。   究竟是地域不同,作息习惯也有所不同。   天地之间,黑沉沉的,连雪都似乎黑的。   一望无际的苍穹,宛如一个巨大的灰暗的锅倒扣下来,又仿佛苍穹深处朦朦胧胧的站着一个巨人,他的双手隐隐酝酿着一种让人几乎要压抑的窒息的天地法则,牢牢地掌控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生命是什么?   也许,生命,只不过是天地法则之下的一丝痕迹而已,只需要天地法则运转,生命,便毫无违背与悖逆的力气,无奈的消散。   也许,生命,从来便是一种无奈罢。   坐在小溪畔石块上的梦同学伸出双手,捧起一把清水,水冰冷,却不碍它见缝插针的本性,从指缝间迅速流淌,极快便只剩下少许留在凹陷的手掌心。   梦同学怔怔的看着手掌,仿佛痴了。   人生,是不是,也是如此,不管你倾尽了多大的努力,总是,有着一些人一些事,难以挽留的?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一会儿,姚燕的身子蹲在他的身旁,也看着他的手,忍不住道:“三少,你在想什么呢?”   梦同学手掌一翻,手中所有的水完全掉落了。   他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生命之中,不仅仅有些人和事留之不住,甚至,可以给予彻底地抹杀!   就如同这手掌翻覆之间,无情与决绝,彻底阐释了曾经拥有的也可以在顷刻被抹灭。   梦同学嘴角微微弯起了一缕笑意,柔声道:“都那么深夜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姚燕道:“等你啊。”   “啊?——”梦同学微微一愣,很想提醒她,大家是叔嫂关系,用不着说的那么暧昧的。   姚燕轻轻一笑,吐气如兰,清脆的声音更似是出谷黄鹂,悦耳动听,“三少,你赶车都大半天了,难道不倦吗?”   梦同学道:“我跑惯江湖,吃惯风霜,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姚燕抬头,看着梦同学,道:“三少,你是不是跟我一起睡觉,感到不好意思啊?”   梦同学道:“这个,这个......”   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不管是原来的梦中游,还是穿越而来的梦同学,都看的很平淡,平淡到如同上菜市买菜做饭一般。但是,是平淡,而不是抛弃所有的规则,就如同一个百无聊赖的土豪玩网页游戏,他可以任性的砸金甩银的把战斗力提升到随便虐.杀对手的境界,但是,他始终还得遵守某些游戏制定的规则。   付功伟是他三少最为敬佩的大哥,大哥尸骨未寒,居然跟嫂子“同床”,其实质内容关系也许跟新世纪的华夏男女合租一座房子的“同居”关系相似,但是,究竟让人怪别扭的是不。   姚燕微微仰起脸,几乎距离梦同学的脸不足一个拳头的位置,可以清晰的感受着她的兰麝气息中夹带着淡淡的酒香,一种熏人欲醉的味道淡淡的散发着,很好闻。她似乎秒变了一个合纵连横的著名说客,企图以事实纠正梦同学还没有走出去的社会视角,道:“不是都说,江湖儿女,豪情放纵,不拘小节么。我听说了,江湖上的人啊,不管男女老少,聚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时候是混一起睡的。”   梦同学一脸黑线,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啊?”   姚燕道:“说书先生说的。”   梦同学好像发怒的样子,道:“你告诉我,是哪个说书先生说的,我给他舌头系个结。”   姚燕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三少,难道,你打算每夜就在这里呆么?”   梦同学道:“也没什么要紧的。这里环境优雅空气清新,是很不错的地儿。”   姚燕道:“如果如此,我明天就跟秦大哥他们辞别罢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嫂子,这个村落不错,我刚才四处观察了一番,除了交通不够便利之外,非常适合修养。别的地方,一时半会的,不那么好找。”   姚燕道:“我不管,反正,让你如此被折腾的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我不能忍受。而且,三少,除非我们能够插上翅膀飞出这片区域,要不然,都是这个习俗,你都跑到外边去吹西北风罢。”   梦同学眉头纠结的更深,因为姚燕说的是事实,除非他们可以找到一座客栈——但是,一旦在客栈居住的时间过长,那肯定会引起当地治安机关的关注,六扇门的捕快隔三差五列行询问是必须的。   这个时节,梦同学已经把自己掩于幕后,博弈由明化暗,自然不愿意将组织好的计划步骤,瞬间化为东流。   顿时,梦同学头好大,他只得弱弱道:“嫂子,你怎么可以又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啊?”   姚燕调皮的一笑,道:“你才知道啊,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咋的?”   其实,梦同学看见她的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自从把她救出来,还没有看她真正的开心笑过。如此一想,梦同学也松了松心情,道:“嫂子,你先去睡吧,我等等。”   “不。”姚燕很是坚定的摇摇头,“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要和你一起睡。”   梦同学道:“额......”    六十九章 我是一个太监   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来共枕眠。   如果是其他的男人人,受到一个美女的盛情邀请,跟她一起睡觉,那肯定是一种受宠若惊的庆幸,感激自己曾经十世为人千年苦修,终于感动了上苍赐给了如此丰厚的回报。   可是,梦中游同学却很为纠结。   梦同学从来没有感受到跟一个女人,一个不仅不会为之厌恶不仅不是丑陋不堪,而是一个大美人,同床睡觉的感觉是居然是一件不是享受的事情,而是一种煎熬。   是不是,如北宋年间的佛印禅师所说的那样,你对别人位置角色的设定,便是自己的折射?   是不是,梦同学对于跟嫂子同床睡觉有逾越道德底线的挑衅而感觉自己的堕落意思?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如此说,梦同学把一件寻常的事情,放大了邪恶的角度,从而折射了他内心隐藏的邪恶?   不管怎么说,梦同学进入屋子,粗略的看了一下熟睡的付梓童,便以平生最快上床的速度钻进了被窝里面,很负责任的非常彻底地将头脸蒙的那个叫严实。   姚燕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眼神里流露出柔柔的神采和疼惜。   也许,梦家三少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一个冷血无情残忍至极的刽子手,但是,其实,他却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大男孩。   很乖的大男孩?   梦同学他是?   估计让天下人知道梦同学只是在恪守他的某些人生规则而获得如此殊荣,想必要引起天下爆发一场口诛笔伐的舆论战争。   至少将会有数百人拉扯着书写着或“抗议”或“反对”等等标语的横幅,游行街头,歇斯底里地呼喊着诸如“反对流氓获取荣誉”、“抗议冷血魔头”上正能量新闻头条等等等等等口号。   当然,一个人活着,很多的时候,他的意愿他的行径,会跟很多人的认知和理解有所相悖,这便注定了,各人走的路各异了。   在这一点,无论是原来的梦中游和穿越而来的梦同学,他们的生存的思维方式是一致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抗议去罢!   梦同学虽不喜欢读书,但从古往今来的历史纵横之上,深深明白着,所谓抗议,从来是交给弱者负责的,强者是不用说抗议的,遇上不顺眼的家伙,直接动手灭了便是。   再说姚燕,她的心性绝对不是她表面展现的那么柔弱,要不然,被七八个男人残忍地折磨蹂躏,遭受了一个女人最为悲惨的劫难,却依然能够凭着强大的意志和生存欲望咬紧牙关,挺了过来。   以她超人的强大意志,她认定的东西,绝不会为旁人的意愿所能够左右的。   姚燕给睡在床中间的梓童收拢好被角,才缓缓脱下外衣,把厚重的棉衣盖在小童的被子上面,然后,一边慢慢钻进被窝,一边轻轻说道:“三少,灯还没灭呢,你不会是要我冒着寒冷去熄灯,然后黑灯瞎火的摸床位吧?”   被窝里面的梦同学好像已经睡着了发出梦呓般模糊的声音道:“我已经睡着了,听不见你说什么了......”   被子微微动了一下,梦同学伸出一个手腕,曲指一弹,一缕劲风射出,仿佛长眼了般从烛火上面划过,火焰噗然熄灭。   漆黑。   漆黑。   漆黑。   小童显然在这短短的两天承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幼小的心灵产生着无以伦比的疲倦,所幸的也正因为他年幼,思想单纯,容易把复杂的沉重的思想包袱轻易放下。   最主要的,正如他跟秦宝宝说的那样,三叔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在一个既很好又很厉害的人待在一起,他有了很大的安全感,所以睡的很安详。   至于,对于他父亲的死,一则他还不知道,二则,就算是知道,年纪幼稚的他也不懂得,死亡所代表的意义,或许,他只是知道,他会很久很久看不见爸爸。   他会想,会念,会牵挂,甚至会有小许的难过,但是,稚嫩的年纪,限制了他对死亡的认知,沉重的悲伤与痛苦,还不是他这个年龄阶段所能体会的。   姚燕伸出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从他的安详呼吸感受着一丝丝宽慰,他是她这后半生的寄托,是她生命最为重要的守护。如果说,以前她还不懂得还体会不了还理解不了一位单身母亲的艰辛与脆弱,那么,现在,她终于完全明白了。   孩子,不仅仅是母亲的心头掉下来的那块肉,更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姚燕忽然轻轻叹息,孩子可以思想单纯的轻松放下很多纠缠心头的事情,而她却做不到。她要顾虑的事情很多很多,譬如,日后的生活形式,带着一个孩子该往哪里去,天地虽然很大,但是,可以容下他们母子生存的地方又在何方?   总不可以,永远跟随着三少去吧,一则三少乃大家族的人,大家族的人性情凉薄,就算是三少有心加以维护,估计也会让他非常为难的;二则,三少是有妻室的男人,自己拖家带口的随着他,人家妻子不生气吗?最后,自己母子俩以什么身份跟随三少呢,“照顾大嫂和和侄儿”?估计这个理由连姚燕自己都说不过去。   一番胡思乱想,身心交瘁的姚燕最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是,深夜间,一阵仿佛撕裂的疼痛把她给疼醒了,迷迷糊糊中忍不住发出极是痛苦的一声呻.吟。是下身传来的疼痛。昨夜之前,饱受几个男人的粗暴侵犯,那个部位被完全撕裂,在梦同学见到她的时候,那里还血流如注,当时,梦同学为了救人,果断地扔弃了男女之嫌,临时客串妇科医生,扒下她的裤子,给她及时的清洗和止血。然后,回到洪府之后,才喊上洪青衣找医生医治下药。   或许,从早上开始,沿路在焦虑被追杀的紧张之中,分化了注意力,无意中复合了医学上的注意力“转移治疗法”,便不怎么感到伤口的疼痛了。而此刻安静下来,心神有所放松,潜隐着的伤痛便爆发出来了。   嗯嘶——姚燕完全清醒了过来,却更加的疼痛难忍,好像下身被伸进十多双手狠狠的撕扯着。疼的肝胆欲裂,冷汗淋漓。   梦同学一把拨开被子,坐了起来,轻轻道:“嫂子,怎么了?”   姚燕好像咬着牙齿,迸出一个字:“疼!——”   梦同学再也不可以保持矜持了,迅速地跨过小童的身子,来到姚燕的身边,抓住姚燕伸出被窝的手,稍微探了一下脉搏,频率很乱,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偏偏一时半会找不到症结所在,不由让他大吃了一惊。   所谓关心则乱,姚燕都疼得几乎要死去活来了,脉象不乱那才怪呢。   姚燕苦笑一下,道:“三少,我没病,是下面疼!”   梦同学道:“你今晚没有换药吗?”   姚燕道:“没有。本来要在睡觉之前换上去的,但是,见你不在,我就出去找你了......”   梦同学很郁闷,他之所以出去,一是打算在外边过夜,二是给她留着换药的私人空间,但是,她却......   姚燕自然不会坦白她的灵魂深处的心声,梦同学现在已经是的她牵挂,在她的心头占据着极重的分量,她没见着他,心神难安,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是想找到他,见到他,如此,才可以安宁的睡觉。   “三少”,姚燕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说话,“我现在坐不起来了,甚至动一下都疼痛的要命!那个大夫拿的药膏在床头那个包裹里面,只能委屈你了,再给我换一把吧,好么?”   梦同学没有说话,探手抓过包裹,窸窸窣窣的很快找到了一个小瓷瓶,伸手摸进被窝,再次客串妇科医生了。   姚燕的肌肤很滑,包括那一处女人身体最为柔软部位都是那么嫩滑,那么招人犯罪。   如果说,世界上,什么人的意志最为刚强,毫无疑点,杀手绝对可以名列前茅。   杀手,不仅要有刚强的意志,更要有钢铁铸就的神经。否则,一旦任务失败被敌人所擒,刑具加身,便容易一股脑将雇主出卖了。自然,也有一些意志脆弱的杀手组织成员,他们任务失败之时,为了逃避忍受不住残酷的刑讯,出卖组织家人承受恐怖的报复,往往在被擒之前采取自杀方式去保护家人。比如忍者如是。   漆黑。   漆黑之中,姚燕张着美目安静的看着梦同学。   虽然,漆黑之中,她做不到梦同学那等在黑暗中还可以依稀看物的孙猴子火眼金睛,却感觉着他的手掌很稳很定,完全没有一丝儿男人面对女人那个部位时候应该被引爆的原始欲望从而出现的颤抖和紧张。   仿佛,他梦同学真的是一位临床经验丰富的老妇科医生,他的动作,仅仅是对于患者的职业操作而言。   随着,这位男妇科医生的温柔细致的揉捏、涂抹,疼痛逐渐被驱除。慢慢的,姚燕开始感受到,梦同学的手掌间渗着一股柔和的热气,那应该是三少推动他的内气为她降低病灶的感染几率和消除疼痛吧。   疼痛彻底消失了,在那柔和的热气温养中,感觉极为舒服,姚燕忍不住轻轻“嗯”的一声,道:“三少,好了,谢了哈。”   梦同学顺手给她拉上裤子,抽出手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这个动作,姚燕倒是感觉到了,道:“三少,怎么的,你很热吗?”   在她的意识里,给她涂药又不是挑重担或搬重物,至于满头大汗吗?   实在不知道,梦同学已经天人鏖战了一场。   他很想对姚燕说:大嫂,今晚可不是昨晚那个情景啊,那是急于救人,我可以做到心无旁骛,现在却是平静的时刻啊;大嫂,我是一个机能健壮取向正常的男人而不是那个身体机能欠佳取向值得斟酌的柳下惠好不好;凭着我多年以来被铁血洗礼被生死边缘折腾形成的强大意志,才可以勉强没出差错,已经是万万幸啦!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能说的,他只能如此说:“刚才我给你运气推拿,身体里面的血液循环增加了速度,便产生了一股不小的热量了。”   “哦,这样啊。”   “嗯。”梦同学迅速把瓷瓶放回原位,然后拿过一块软布,给姚燕擦去额上的汗水,然后快速地返回他自己的被窝。   “三少——”   “嗯,嫂子,什么事?”   “我听人家说,所有的男人,对着女人那里的时候,都很难忍住不会犯冲动的,如果还能冷静的像三少刚才那个样子,一般来说,只有一个现象.......”   梦同学几乎要哭了,苦笑一声,道:“嫂子,你是想说,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对吗?”   姚燕沉默了一下,幽幽道:“我想,三少应该去看看医生,或许有医治也难说。”   梦同学正色道:“嫂子,既然这个天大的秘密给你发现了,我就给你掏罢,其实啊,我幼小顽劣,爱爬墙偷看小媳妇洗澡啊,爬树偷摘人家的果子,不料有那么一天,被一个小媳妇发现了,她一声大喊,我被惊吓的摔下了高墙,摔坏了那宝贝了,呜呼哀哉......”   他忽然把声调压的很低很低,好像要揭晓一件不传六耳的重大隐秘,轻轻道:“告诉你啊,嫂子,其实,我跟太监一样的了。”   姚燕不由吃惊道:“啊......”   “所以啊,”梦同学稍微提高了分贝,注入了一股让人信任的坚定,“嫂子跟着我,也可以完全放心了。”   姚燕轻轻啐了一声,道:“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不放心的还会在冰天雪地的黑夜里到处寻找你,然后不惜软硬兼施的押着你回来一起睡觉么......?”   姚燕忽然意识到她的话真的有些暧昧的,脸一阵发热,便悠然住口。   梦同学道:“......”    七十章 江湖 无所不在   这里,虽然只是一个规模很小的村落,只有十多户人家,但是,人们依然保持着农家的淳朴和浓郁的乡土人情。   一大早,便有几个汉子钻进了秦国松的屋子。   显然,这个时候扑克还没有普及全国更没有蔓延到农村,梭哈和斗地主等娱乐方式估计还未曾问世,娱乐方式很单调,单调到只能相互调侃在小镇赶圩的街头遇见女人时候的眼神发呆垂涎三尺的糗样。   自然,如此大冷天,男人聚在一起的,如果没喝上两盅,就跟上战场没有对敌人出手一般,那是很难向祖国人民交代的。   秦国松夫妇是一对很善解人意的人,他们既然知道了梦同学一行在被追杀之中赶路的,自然也就理解个中的紧张和劳顿,需要充裕的时间去修养,故之没有去唤他们。   但是,秦宝宝这个熊孩子却没管那么多,黎明刚尽,晨色刚刚朦朦胧胧的灰白,他就翻身起床,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便飞一般跑到相邻的那间屋子,去催小童了。   其实,屋里的人都醒了,只不过,人都是有惰性的,躲在被窝里面显然要比外面的风雪暖和很多,而且,他们不确定如此早过去秦国松的正屋,会不会过早的打扰人家。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梦同学忽然生了一种非常让他不安的感觉,那就是他居然有些享受着跟嫂子共床睡觉的暧昧。   尽管,他都开始开骂自己堕落了,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念头呢?   那是不该有的挑战道德底线的罪恶念头啊!那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啊!   然而,就算是他千百遍咒骂自己,而他的身体却依然故我的顽强跟他作战,毅然决然地拒绝他的指令,一动不动的僵在被窝里面,静静的倾听着姚燕的动静,甚至是悄悄地盗窃着姚燕芬芳的气息。   听见小伙伴的呼喊,小童自然迅速的坐了起来,他的麻麻伸出双手,给他穿衣服,小童却拒绝道:“娘,您别冷着,我自己可以。”   小童一边快速的穿衣服,一边看向梦同学,不由笑了,道:“三叔怎么蒙着头睡觉呢?”   梦同学在被窝里面回应道:“三叔怕冷。”   小童撇了撇小嘴巴,道:“切,三叔那么好的武功,怎么会怕冷呢,是在骗小童罢。”   梦同学及时纠正他:“武功的高低跟身体没有什么关系,你想,牛的身体够强壮吧,可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只需一把利刃就可以解决它的性命了。”   小童偏了偏小脑袋,想了想,终于同意,道:“好像有道理。”   穿戴整齐的小童一蹦一跳的,临门口处,不忘扭头道:“娘,我出去玩了哈,您和三叔多睡一会罢。”   他娘亲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娇脸瞬间红晕泛滥,神情尴尬的轻轻“嗯”了一声。   那让人尴尬的熊孩子完全无视他童言无忌所产生的暧昧效果,推门而出,顺手带上门之后,便很快远去了。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阵子。姚燕伸手摸了摸脸,确定刚才的燥热已完全冷却,红晕褪尽,探手抓过棉衣,对梦同学道:“三少,我先起了。”   梦同学道:“一起吧,老窝在被窝里边也不是好事,很容易惹人说如此懒惰的老师,授徒的质量也有限。”   姚燕急忙道:“啊,你等等。”   伸出手,准备钻出脑袋的梦同学动作一凝,道:“等?”   不等成吗?   姚燕可不是梦同学那个另类,地球人都知道,大冷天的,和衣睡觉,随着身体的安静和身体内部机械操作的速度降低,在被窝的保温之下,形成了人衣对流状态,嗯,好像是人衣合一的样子,如此,和衣睡觉便跟光膀子睡觉没有多大区别,那么,钻出被窝时候,还得添加衣服给身体增加温度以期跟外界的低温抵抗的。   姚燕虽然脱的不至于剩下一圈肚兜那么惊艳,但是,薄薄的睡衣却对掩盖不去她惊心动魄的风韵曲线和饱满。如果不让梦同学等一会再冒出他的脑袋,岂不是,浑身上下的风光都给他便宜了是不?   虽然,在某种角度来说,姚燕作为一个女人,最为重要的地方,甚至堪称两军对垒,最后的司令部都被对方完全扫荡,但是,人性当中,最后的那一丝遮羞的矜持,恰如一位遭遇俘虏的高级将领,就算是面对着全军覆没的耻辱,也会昂起他骄傲的脑袋,宣扬他不可蔑视的尊严。   梦同学很快想通了让他等的原因,不由暗暗苦笑了一下,自己蒙着头脸睡觉,还是他自己出于遵守某些原则而选择的。如果他没有蒙着脑袋睡觉,此刻是不是会让自己的眼睛感受到福利的美好呢?   女人,有两大最为美艳的场景,不是西子捧心轻皱,不是美人回头一笑,更不是床上喊着冲锋口号,而是,芙蓉出浴的原始真实,和起床穿衣的慵懒随意。   梦同学有抽自己的想法,怎么就那么君子呢,额,自己什么时候如此君子的啊,对,嫂子的身子不能碰,那是道德的底线,但是,道德的规范应该没去管制没去要求,对一个大美女嫂子,看一眼都构成犯罪吧?   看,噢不,是欣赏,欣赏有罪吗?   梦同学终于狠狠的轰然推倒了那些隐形的道德框框架架,拉开脸上的被子,向姚燕看过去。   没想到,姚燕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在悄悄的注视着他呢,娇脸上尽是捉弄的表情。   两双眼光不期而遇,姚燕轻轻“咯”的一声笑了,然后头一低,仿似受到惊吓的兔子般迅速逃离,跑出了屋子。   梦同学捂了捂额头,自言自语道:“嫂子我都要占便宜,我是不是很流氓?”   他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又只得默认的叹息一声。也许,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载入仰无愧于天俯不忤于地的标签里面,但是,自己霸道地撩拨南宫七夫人马琬儿,导致她背叛了她的丈夫和孩子,那,难道,那还不是流氓行径吗?   那谁谁说的,男人不流氓,女人没希望,男人不犯罪,丧失全人类。   哎呦喂,好像好有道理的样子昂。   或许,姚燕真的比许多人更了解梦同学,他就是一个大男孩,至少,他有大孩子的乐天精神。   这边厢刚刚释然了一些纠结,便果断地掀开被子,呼的奔出屋子,又呼的钻进了秦国松的屋子,还嚷着:“秦大哥,快拿酒来,冷死了都。”   围着桌子的几个汉子不由纷纷好奇的将所有的视线集中投到了他的身上。   秦国松呵呵笑道:“早就想喊你喝酒了,快坐,坐。”   桌子已经被转移到炕前,炕上也可以坐二三人了,现在只是坐着秦国松。   左右两条板凳,一边坐二一边坐三,倒也不显拥挤,反正,大冷天的,就算是挤上一挤也可以提高保暖温度嘛。   左边对着门口的那个黑袍汉子道:“秦先生,这位,就是您给小怀德请的老师吗?”   在农家之地,能够被敬称“先生”的人,可是不容易,至少,需要拥有一些普通庄稼人钦慕的知识和能力。最重要的是,庄稼人尊重的是实际上的行动效果,而绝不是天花乱坠的空洞语言表述。   由此而见,秦国松在这里拥有很高的名望。   秦国松点点头,道:“别看这位兄弟年纪轻轻,懂的东西比我可多了。”   既然连秦先生都尊崇的人,大家自然不会反对,便也客气了起来,纷纷站起让座。   秦国松手抬起,道:“大伙都坐吧,三少就来坐炕头吧。”   众人眼神越发尊敬了。要知道,在北国,很多的地儿,存在着一些隐性规则,其中,就有那么一条,主人的炕头是不容随便坐的,尤其是姑娘家的床,非丈夫就算是她的父亲都不可以随便落坐;而一般的人的床,那可以落坐的人基本可以定义为主人最为知己最为友好的人了。   后世穿越而来的梦同学才不管你什么规矩,在他曾经艰苦奋斗的杀手生涯里面,哪里可以容许那么的规则圈制?有坐的凳子他绝不站着,有睡觉的床他绝不抱地板搁着。   对于人生旅途之上所遭遇的环境条件,他或许从来没有挑剔,却也从来不讨厌去选择更加的优越。   所以,梦同学没有一丝的矜持和犹豫,便走向炕头,准备坐下去,没料到旁边忽然拦住了一条散发的热气腾腾的毛巾,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三少,还没洗漱吧,要不要那么着急喝酒呢?”   梦同学扭头处,便看见了姚燕略带不满表情的娇脸,微微一怔,然后只好随她去洗漱了一把,然后才回来,闷闷的坐下。   秦国松哈哈大笑,道:“三少,你跑惯江湖,随意习惯了,现在身旁有个人管着,是不是有少许难受了啊,别担心,慢慢你就会习惯的,就像大哥我这样,哈哈。”   汉子们也都笑了起来,原本稍微严肃的气氛,在此一笑之间而荡然无存,同时,也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笑的力量很大。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方式,那便是笑。   梦同学也笑了起来。提起小酒坛,给大家都给满上。   此举更让大伙眼神发光,一个被秦大哥所推崇的年轻人,放下他的傲慢给一些庄稼人倒酒,非常的难得啊!果然秦大哥眼神没有走差,这个有本事的人,非常的不错!   梦同学心里起了一丝酸涩,朴实的庄稼人就是实在,他们满足的尊严线很低,自己是这里最为年轻的一个,给他们倒酒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他们的心情却感受到了一种被尊敬的巨大荣誉,这很悲哀,却也很现实。   毕竟,无论当代还是几百年之后的繁华世界,有几分家底的人,都充满着向全世界表演他高大上的欲望,仿佛,不嚣狠狠地张一把,就刷新不了他高高在上的存在感。其实,梦同学很想说,真正有本事的人,就跟一条闷声的狗,这个比喻虽然有些粗俗和低劣,但是,谁触动了他的利益的时候,谁就会面临着被疯狗般撕裂的残酷而致命的打击!   姚燕忽然问道:“妹子呢?”   秦国松道:“哦,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计是上山去瞅瞅有没合适吃的东西,挖些儿回来。”   姚燕一听,立刻知道了,秦夫人显然是给她上山找药去了,极是感动,萍水相逢的,人家一个妇道人家,冒着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给她深入深山寻找草药,这是一种什么样难能可贵的情感啊!   姚燕心一暖,撸起袖子,道:“秦大哥,你们要什么下酒菜啊,我来做。”   秦国松微摇头,道:“你一起过来坐吧,喝点酒儿暖暖身子。”   一个汉子站了起来,道:“我回去拿条凳子来。”   旁边一个汉子道:“早说给秦大哥多送几条凳子,他就是不让,不就是一些木头疙瘩么,山上转一圈,啥都有了不是。”   秦国松拍了拍炕头,指着梦同学身边的位置,道:“妹子,就坐这儿吧。”   姚燕也没有矫情,落落大方的在梦同学身旁落坐。   众人也没有感觉任何不妥,别说他们还不知道姚燕和梦同学的关系,就算是知道,也没有异样想法。所谓兄若父,嫂如母。亲近一块儿有什么打紧?   大伙东拉西扯之间,时间已经靠近了中午,各位大老爷们可不像秦先生那么逍遥自在,有一位勤快的贤妻烧菜做饭,他们得回家捣鼓吃饭的家伙去了。   很快,屋里安静了下来。   秦国松眉头微皱,闪现了一丝儿的不安。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婆娘的脚力,虽然那片山距离这里起码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但他的婆娘不是普通人,半顿饭的时间之内,足够她跑一个来回了。   梦同学忍不住道:“大哥,嫂子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秦国松沉吟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不瞒三少,我们夫妇曾经也是江湖中人,只因为躲避一个厉害的仇家而隐居在此,整整有十三个年头了。”   梦同学想了一下,道:“小怀德好像正好十三岁,那么......”   秦国松叹息道:“对,你想的没有错,我们是私奔而沦落至此的。婆娘的家族是一个大家族这暂且不说,最要命的是,他父亲强行许配出去的人,他不仅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他自己也是一个武功极强极为恐怖的顶尖高手!我们夫妇联手都难以是他的十合对手,于是,我们只能够销声匿迹亡命天涯,躲避他的追杀。”   若非秦国松现身说法,很难让人相信,即便是在如此一座穷乡僻壤的小村落,居然也深深隐藏着江湖的恩怨故事。   这就难怪了,很多人会产生了江湖之深远,圈涉极致到了任何人群之中的感慨。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果然是,江湖,无处不在啊。”    七十一章 十大酷刑   什么是爱情?   爱情,是男女之间由互相的尊重和平等对话,然后演绎了一种深厚的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的感情。   但是,在更早的时期,以父系社会体制,男权为主的社会,妇女的社会地位低微到了极致;往往,女人,只是一种交换利益的道具,甚至,美女只是战斗胜利者的奖品,其实质性,跟幼稚园的娃儿获得老师那张“好孩子”的奖状没有什么区别。   爱情是平等之下才能够孕育而出的产物,没有平等,哪里可能有爱情的存在?   后至唐,一代女皇武媚娘横空出世,设立女子学堂,开放女子科举,才让女人的地位获得了翻天覆地的改善。   爱的天平,日渐趋于平衡,爱情,才展现了追逐的足迹。   但是,尽管如此,任何一个朝代,哪怕就是历史的巨轮奔驰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不乏将女儿的婚姻视作一种博取最大利益化的筹码的家长。婚姻,在很多时候,是为家庭谋取最大的利益而服务。   在大元朝,蒙古铁蹄颠覆了汉室江山,对待汉人的蔑视与侮辱,几乎是史无前例的暴戾和残酷,一般的家庭嫁娶,新娘子当晚的初.夜必须贡献给当地掌权的蒙古高官,如有违者,格杀勿论!   故之,稍微有实力的家族,一则为了逃避蒙古高官的潜规则,二则提高家族的地位,都会为女儿选择更强大的大家族子弟。毕竟,在华夏很长的悠久历史当中,有势力的家族大都盘根交错实力纵横,掌权者,为了更好地利用这些大家族能够起到相互牵制从而带动巩固的政治稳定作用,一般都会对大家族比较优待一些。   从秦国松的身上,梦同学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那就是秦长天秦将军。   不过,究竟,秦国松乃江湖人,显然,他的性格刚强了很多,江湖人的桀桀不驯,他不容别人安排他的爱人,哪怕是等待着的是沦落漫长的被追杀的落魄生涯,也毅然地带着所爱的人远走千里,隐姓埋名,潜匿在这一角小村庄。   都将近中午时分,两个贪玩的熊孩子都回家了。却依然不见秦国松妻子的影子。   梦同学和秦国松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起身往外走。   梦同学扭头对姚燕道:“嫂子,你做饭,先吃,别饿坏了两个小子。”   姚燕隐隐知道发生了某些事情,心里也很是不安——如若秦夫人遭遇不测,那跟她有直接关系,秦夫人可是因为给她寻找药草的。   她的眼神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愧疚。   梦同学给她递过一个宽慰的眼神,轻轻道:“别多想了,一切,有我呢。”   姚燕心窝一暖,也许,这不能够列入最美的爱情对白里面,但是,毋庸置疑,却是姚燕一辈子之中最让她暖心的语言。她感激的深深看了梦同学一眼,默默的点头。   走出屋子,梦同学准备过去取他的马,秦国松摇摇头,指向草棚的另外一端系着的两匹马。   梦同学自然知道,运载马车的马擅长的是脚力的持久耐跑,但单论速度而言,是难以匹及一些跑短途的轻骑。   这个小村落距离圩镇几十里路,他们自然具备着出入的交通工具。   梦同学微微点头,然后,一人一骑疾奔而出。   小路纵横交错,七绕八拐的,如若不是秦国松老马识途轻驾熟路的,虽然仅仅三几十里的路程,陌生人估计也要绕上大半天。   那是因为,那座山原本就不是很高,在无法考究它海拔多少的情况之下,只可以目测它的地平线高度估摸二百多米的样子。而且,这座小山,还被一片非常广阔、茂密的丛林所包围,远远看去,在视角被距离的错觉切换之下,很容易以为那只不过是一片比较茂密的丛林而已。茂密的丛林,因为季节的蹂躏,基本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只能够称为“茂密”的树干了。   “茂密”的树干在皑皑白雪铺天盖地的包裹之下,俨然仿佛千百个全身素服的人儿默默地沉重地肃穆地悼念着天地的沧桑与悲凉。   雪地一片泥泞,泥泞中出现着几行杂乱的马蹄足印。   秦国松稍看了一眼地上的马蹄足迹,没有任何犹豫,一拍马背臀,加快了速度,沿着马蹄足迹向前飞奔。   跑了一段路之后,雪地出现了斑斑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寒冷的气候起到保险作用,血液的色泽依然很鲜艳。   梦同学一个俯冲,手指头勾起一滴血液,使用拇指压了压,道:“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秦国松道:“三少,你确定?”   梦同学点点头,道:“确定。”   秦国松皱眉道:“照理,在此发生一场恶战,她应该往外逃脱才是,怎么反而往里跑呢?”   梦同学道:“如果我猜测没错,嫂夫人是担心暴露了家址,便不顾已身之安危,将敌人引往里面的山了。”   秦国松点点头,表情很复杂,既有感动也有悲伤,狠狠的一咬牙,恨恨道:“诗矶没事就好,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要跟彭家死拼到底!”   梦同学眉头一扬,道:“沧州的彭家?”   秦国松道:“嗯。”   梦同学没再说话了,他终于知道了秦国松要亡命天涯要隐姓埋名了。   沧州的彭家,是五虎断魂刀的嫡传家族,尤其是,彭家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盖世奇才,彭一刀。   据说,他原来的名字不叫一刀,只是,盖因他的刀之快,在他的对手往往还没有亮出武器就已经死在他的刀下了,故之,江湖人称“彭一刀”。   如此荣誉,他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他原本的名字反而被世人所遗忘,彭一刀成为了他的名字。   又,因为彭一刀出手从不留情,一刀必杀!   对很多人来说,他就是一个噩梦!没有人愿意招惹一个噩梦一般的人。   而秦国松却敢,从次点看,秦国松如果不是脑袋被门夹过,便是诠释了他对爱情的追求,为了爱人,纵使是面对噩梦,他也毫不犹豫毫不妥协!   梦同学深深凝视了一眼秦国松疾奔着的背影,心灵有了一丝触动,他扪心自门,对于爱情,他可是曾有过如此的执着吗?   他耍了耍脑袋,轻轻一叹,加速赶上去。   终于,在一个山腰拐角处听见了兵器的交击声和叫骂呵斥声。   “贼婆娘,快快说出你的姘头秦国松在哪里!”   “臭婆娘!,你伤我们的人,如果不是看在彭公子的脸,你以为凭你能够支撑如此之久么!”   “臭婆娘,别给脸不要脸,再纠缠的,连你都收拾了!”   “......”   “......”   转过拐角,便见一个山坳处,六个白衣如雪的中年汉子围着秦国松的妻子打的走马灯般的团团转。   也许的确如某个人说的那样,有两人受伤了,肩膀渗出殷红的血已经把半边白衣都给染红了。   秦国松的妻子由于身穿黑色袍子,在还有一段距离的目测还不能够确定她有没有受伤,只是,她盘起的秀发已经披散了,遮住她的脸孔,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偶尔鼓荡起了风儿,她的眼神从发丝隙丛中穿越而出,流露着的是无比的坚毅和刚烈。   由于,兵器的急躁交集声音,间接屏蔽了梦同学和秦国松的马蹄声音,不过,当他们越出了拐角,便极快映入了诸人的视线当中。   激烈的战斗节奏因此出现了一丝儿的缓慢,秦夫人趁机钻出了包围圈子,疾奔过来,道:“国松,你来干嘛呢,他们不敢对我咋样的。”   秦国松飞身下马,一把抱住他的妻子,没有任何安慰,只是淡淡道:“有些事儿,不是一个人去面对的。”   然后,他头一扬,向几个白衣汉子道:“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不是在找秦国松吗,我就是。”   他没有说“有什么招儿全部对我来,”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去面对,设若,不管是他或他的妻子,其中一人遇难,另一人绝对不会苟且偷生!   至于他们的孩子,他总会长大的,也许在磨砺中成长更加能够绽放他人生的靓丽风景!   何况,于今,梦家三少收他为学生,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更是死而无憾!   六个白衣汉子相视一眼,然后缓缓地走来,看他们走着走着慢慢程扇形的情景,应该是把梦同学都给圈在里面了。   也对,谁叫你梦同学跟秦国松一起来的呢,群殴方式的拼杀,从来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去询问跟对方同伴而来的人确认是不是敌人。   梦同学很无奈,虽然他很想很想说,这里风景不错,据说此地有间很正宗的酱油店铺,我是来打酱油的而已   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   有时候,解释不仅是虚伪而苍白的掩饰,更是浪费时间。   梦同学一般都很珍惜时间的,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看见了秦夫人受了不轻的伤,有些明面上的伤口都渗着血。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流血是流泻人体热量乃至燃烧生命力的最狂暴方式,尤其在如此冰天雪地的气候,流血会迅速地抽干生命力,置人于死地。   梦同学虽然一直要求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但是,在他灵魂深处的杀伐果断杀手心性,早已经根深蒂固。当他有了确认的意识指令,他一般都是马上实施于行动的。   故之,梦同学没有任何征兆的,霍然宛如一支劲弩射了出去。由于,他的动作太快,居然形成了一片残影,乍一看,似乎一排长长的影子被一根隐形的绳子拉扯着,在六个白衣汉子之间绕了一圈。   噗噗噗噗噗!   当残影完全消失之后,六个白衣汉子倒下了五个,身上都没有留下梦同学打击的伤口,只是,他们的喉结都被生生捏爆了而已。   拥抱着的秦国松夫妇刚刚分开准备迎战,秦夫人手上的剑才抬起一半的样子,而秦国松腰上的刀也仅仅抽出了一半,战斗就结束了?   !!!   剩余一个生还的白衣汉子被梦同学拉到了面前,在试图抬手给梦同学劈头一刀猛然发现他握刀的腕脉已经被残忍至极的力量震断了,丝毫力气也使不上来,绝望之后,扭头一看,顿时浑身一阵剧震,便像秦国松夫妇那样子,望着几具尸体呆呆的发楞。   梦同学扬起手掌在这个估计吓懵了的白衣汉子眼前晃了晃,白衣汉子转回头来,眼神有些明显的痴呆,呆呆的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你要干什么?”   梦同学估计给很讲礼貌的东北人感染了,淡淡道:“我想给你安排一下华夏的十大酷刑,你看成吗?”   白衣汉子道:“什么‘十大酷刑’?”   梦同学感觉为人师表的机会又来临了,道:“十大酷刑,乃凌迟,梳洗,车裂,剥皮,烹杀,俱五刑,刖刑,宫刑,腰斩,缢首。”   十大酷刑当中,有部分刑罚是不具备在元朝的,白衣汉子当然不能够理解到全部,然而,如车裂、烹杀、刖刑、腰斩、剥皮,这些酷刑他是知道的,既然是酷刑,自然是残酷至极的折磨人致死的恐怖手段。   白衣汉子浑身一抖,连忙道:“你到底要怎样?”   梦同学道:“在这一带,你们还有多少人?”   白衣汉子道:“十三个。”   梦同学道:“你们的彭公子呢?”   白衣汉子回答:“他还在家等候消息呢?”   梦同学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秦大哥在这里的。”   白衣汉子道:“我们彭家近期将在京城展开一系列商业经营运作,前段日子,打前锋的人偶尔在一个圩镇看到了她(秦夫人),因为考虑到当时一则要办更重要的事情,二则来的人手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便传信回去了。于是,我们就赶赴了过来,分开四下寻找。”   梦同学点点头,道:“那么,你们一般都在哪儿汇集?”   白衣汉子道:“桥头堡,赵家。”   梦同学很满意,温柔的道:“嗯,现在,你可以死了。”   “你......”   白衣汉子想争辩,他如此乖,好像一个三好学生乖乖的回答老师的提问,怎么在得到满意的回答之后,获得的,却不是老师的赞赏,而是抹杀呢!   他显然是不知道的,有时候,梦同学对敌人的赞赏,是屠杀。   所以,白衣汉子,至死还眼睛睁的大大的,充满着对社会的控诉和不甘。   梦同学掐死人的手在衣服上面擦了擦,好像很肮脏的样子,其实却是滴血未沾,还是白白净净的。   秦国松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弥漫着飘雪的苍穹,道:“回家罢。”    七十二章 夜挑桥头堡   夜深。   万籁俱寂。   也许,屋外北风呼啸,漫天飘雪吧。   反正,门窗封紧了的屋子,有点儿与世隔绝的安静模样。   倘若人人都好像梦同学那样蒙着头脸睡觉的话,估计更加能够降低外界的声息。   又或许,当人陷入睡梦之中,便已经形成了两个世界了,一个是梦里的世界,一个是梦外的世界。   又许是,当有些人不能够坦对人生面对被命运蹂躏的现实生活的时候,他们选择的方式,通常是让自己在最快的速度之内进入梦乡。   只有坚强的人,才能够坦然面对人生的挫折乃至折磨。   毋庸置疑,秦国松夫妇都是坚强的人。   通过白天梦同学和那个白衣汉子的对话,他们明白到了,这里已经暴露了,另外的十三人显然会找到这里,争的只是时间而已。   更恐怖的是,当他们在桥头堡汇集的时候,发现其中六人失联,很可能会以一种迅捷的信息传递手段通知彭一刀,那么,他们夫妇,就要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绝杀!   也就是说,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了。   坚强的秦国松夫妇,绝不会妄想着熄了灯,然后睡上一觉,明天雪花依然漫天的飘,北风依旧歇斯底里的呼啸,风景还是那么美,该干嘛干嘛去,日子仍然是如此平静,祥和。   不是了,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秦国松夫妇也并没有陷入太大的恐慌,亡命天涯的悲凉生活又不是没有尝试过,只不过,在这里毕竟居住了十多个年头,对这片土地,对这里的淳朴邻居,都有了极深的感情,忽然要离开了,终究有些难以割舍的眷恋。   昏黄的灯光下面,秦国松深情的凝视着他的妻子,充满着歉意的道:“诗矶,怪为夫没用,连累你饱经生活的颠簸折磨了。”   他的妻子温柔的看着他,柔情似水,道:“国松,是我选择了这条路,你是知道我的,当我走上了选择,就绝对不再会妥协的。”   两双手相互交叉紧紧地握着,四目相对,默默的注视——你是我眼睛里的全部,我也是你眼睛里的全部。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里面满满的你,也代表在我心灵满满的你。   秦国松轻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诗矶点点头,道:“嗯,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随便装几件御冬衣裳便是。”   秦国松道:“我们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三少,他显然准备找处安静的地儿修养的,却没想到,反而被我们牵连了,哎......”   诗矶喃喃道:“三少......”   秦国松道:“怎么的,诗矶?”   诗矶道:“没什么,我刚才怎么好像听见了马蹄声音。”   “啊?......”   秦国松身子一震,连忙道:“你功力较我深厚,难说不是......”   夫妇两人立刻下了床,牵手走出了屋子,然后,很快,他们看见了草棚少了一匹骏马。   秦国松扭头望向姚燕和梦同学“同床”的屋子。   屋子里面是漆黑的。   诗矶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姚姐,睡了么?”   漆黑的屋子忽然传出姚燕的声音:“妹子,你们回屋睡觉吧,三少说了,什么事情,有他呢。”   秦国松准备去解缰绳,显然,他不愿梦同学单枪匹马的面对危险,他的妻子也没有阻止,因为,毕竟,这本来就是自己家的事情,人家肯帮忙,已经是很深的道义了,自己再沉默接受,那就有失德纲了。   屋子里又传出姚燕的声音:“秦大哥,三少说了,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得罪的说,很可能给三少制造累赘。”   秦国松到底江湖出身,是以自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杨了杨眉,道:“大妹子放心,凭那些人,就算是我不敌,也能够轻松逃走。”   姚燕道:“如果的彭一刀呢?”   秦国松的手顿时一僵,声音轻颤:“大妹子,你是说,三少刚才是去了沧州?”   姚燕道:“三少对待敌人的手段,从来是釜底抽薪的。”   秦国松终于放弃了追随梦同学的决定,对于彭一刀,他几乎比任何人都了解。在彭一刀面前,无可否认,他真是一个累赘。   诗矶忍不住道:“姚姐,彭一刀非常厉害的,你怎么没有阻拦他呢?”   姚燕道:“或许,我比较依赖他吧,反正,三少他决定要做什么事情,我都完全相信他可以轻松解决的能力。”   矶轻轻低喃:“三少,你这份恩情,让我们怎么还?”   姚燕道:“三少说,他是小怀德的老师,理应给弟子一个平安的家。”   秦国松夫妇四目相对,忽然,心里都涌起了一股暖流,那是,一种久违到几乎被完全遗忘的关怀。   诗矶牵起丈夫的手,轻轻道:“国松,我们,终于有朋友了是不?”   秦国松用力的摇了摇头,沉声道:“不,不是朋友,是,兄弟!”   诗矶点点头,道:“嗯。我们回去吧。姚姐,你睡吧。”   姚燕道:“嗯。”秦国松夫妇回到了屋里,熄灯,上床,却相互对视,不能入眠。   另一边的姚燕也眼瞪瞪的看着漆黑的屋顶,无法入睡。   虽然,她说她相信三少的能力,但是,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却是另一回事。   漆黑的夜,失眠的夜,非常之漫长。   直到窗纸灰白,依稀听见窗外传来了马蹄声。   姚燕笑了,笑着笑着,失眠导致赤红的眼睛毫无征兆的泪水决堤了般滚滚而落。   ***************   深夜。   风雪交加,仿佛盛大的节日里,人们点燃了烟花爆竹,密集的漫天飞舞。   桥头堡。   通常,有桥梁的地方,就会有河流或溪流吧,化繁为简的说,桥梁,是建立在水域上面的交通建筑物。   而这座桥,却介乎两座很小很小很矮很矮的山之间最低处的连接点,贴切些说,这两座都不是山,充其量只能够说是两座小山岭而已。   据说,这座宽度能够胜任两辆马车并行而过,长度达二十多米的桥,在二十年前还是不存在的。   因为,这片小山岭已经远离城镇,方圆五十里内没有任何村落或住户,上山岭的人,多数是寻求砍些柴火到圩镇换些家庭补贴的苦哈哈。   那时候,因为小山岭的地理位置比周边要高的多,就算是两座山岭之间的连接点,也就是现在桥梁建筑这地儿,也不积水,人们徒步就可以从这座山岭过去对面的山岭。   可是,随之,有一户姓赵的人家在偏东面的山岭建造了一片楼宇之后,这里,就开始改变了。   苦哈哈们不再可以随便翻越这两座山岭了,它们,就宛如被贴上了赵家的标签。   自然,有人不服气的,所谓天地之物,你赵家在此居住便算了,凭什么还要把这里都圈进去你们赵家的私家东西呢?   于是,便有大胆之人,继续上去砍柴火。   然而,不久之后,苦哈哈们便发现了,胆子大的人上山岭之后,就没见再下来了。   苦哈哈们都说山岭上面的赵家如同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窑,后来,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苦哈哈们又怕语言上得罪了赵家而被报复,便改称魔窑为“堡”,但是,在不甘心的情况之下,却也不称“赵家堡”,而称“桥头堡”。   “桥头堡”占地起码有好几万个平米,看的梦同学眼睛直冒星星,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好像恨不得手上有接引道人的乾坤袋,将之一股脑的收进袋里,然后,回到二十一世纪放置在某个一线城市的繁华地段,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的收入哇!   敢情,这位同学,在这个时分,居然忍之不住畅想了发财梦。   估计,如果不是桥这段黑灯瞎火的,担心马失足摔了,想必是撒开缰绳,飞奔而上了。   过了桥没多远,便迎面而来的是赵家恢弘的两扇紧紧关闭的朱色大门。   凭让人很舒服手感,巨大的门页是顶级的紫檀,轻轻敲去,沉闷里渗着厚重,好像很牢实的模样。   梦同学不由深深同意了,赵家不仅家底殷实,而且隐藏着的实力能够强大的震慑着某些存在贪念又或是妄想挑战赵家尊严的人,让他们望而却步。   瞅瞅就知道,高墙围绕,门口灯笼都不挂,他赵家的潜在声音是:这围墙的高度绝对非一般人能够翻越,无形之中便当去了一些没有飞檐走壁能力的普通人;再,灯笼也不挂,保安无须安置,你够胆子你不怕死的,就来吧。   倘若,梦同学是普通人,又或是来造访赵家的,看见如此光景,既然主人没有任何招待客人的诚意,感觉脸面无光,当自含羞答答的悄悄溜走了。   可是,梦同学是来找茬的。哦,不是,这位同学是来客串牛头马面的。   找茬的人,好像从来不讲客气的,所以,梦同学也没有客气,腿一抬,“咚”!霎时,两扇巨大的门页在风雪之中好像纸糊的花絮,纷纷融汇进入了飘雪的行列,咋一看,很难以分的清,哪些是雪哪些是门的碎屑。   几息的时间,原本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盏指路灯还是一片昏暗的赵家堡迅速地灯火亮起来了。   很快,整座赵家堡灯火辉煌,光如白昼。   各个屋子的门开了,走出的人,也很快聚集在一起,然后,他们以一种比如死考妣的速度齐齐赶来大门口。   梦同学对于他们的速度,还是比较满意的,究竟是一个隐藏着实力雄厚的家族,对外来的刺激便当需要有军队作战的迅速凝聚反应能力。   对于,一行人以惊人的速度到达大门口,然后非常统一地使用一种诧异到几乎堪比看见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屁孩儿将一条强壮的牛犊子一脚踹死的眼神盯着空空如也的大门口,显然,下一刻,他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两扇大门凭空去哪儿了捏?   然后,他们又以一种科学家般严谨的眼神扫视着地上的木屑。当确认到了白花花的雪地上面夹杂着好像被木匠刨出来那么均匀的朱色碎屑,实实在在是前一刻还兢兢业业站岗在大门口的两扇木门的时候,又是齐刷刷地面色大变,不是愤怒,是恐惧。   能够被赵家视为完全替代保安人员职能看护着赵家人安全的木门,其坚实的程度,绝对不用置疑。   当然,能够以徒手砸烂如此坚实的木板门,也不是没有人可以完成,问题是,能够具备如此精细的高层次技术含量的手工制作能力,就算是聚集全天下所有的武学大家,可以胜任的,显然一个巴掌都不足。   可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模样还帅帅的年轻人,竟然做到了!所有这些情景,梦同学果断采取了无视。   他关注的,是一行人当中,那些身穿白衣的中年汉子。   许是,彭家的人都因为彭一刀而感受到了在人前接受丰富的奉承而骄傲,彭家的人统一了招牌式的清一色的白衣制服罢。   无疑,他们的确是很骄傲的,哪怕是已经感觉到了这个深夜来赵家拆大门以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另类方式造访赵家的年轻人很不简单,但是,他们内心深处,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着一个意识:彭一刀公子的刀是盖世无匹的,世上没有任何人堪与匹肩的。   所以,他们在很短的吃惊之后,眼光都露出浓郁的轻蔑。   “一,二,三,四,五......十二,十三。”   梦同学和尚念经般数着数,在确认彭家的十三个人都聚集在此,顿时,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一行人当先的那位头发有些斑白的华服老头眉头扬了扬,极力忍着怒火,冷声道:“年轻人,你不会是要告诉老夫,你只是梦游至此,然后,砸了赵家的门之后,便打算拍拍屁股回家继续睡觉吧?”   梦同学吐了一口气,轻轻道:“老头,很抱歉,我原来只是要过来结束一些人的生命,不幸的是,恰逢其会的听说了,你老赵也不是好鸟,所以啊,你也一道去罢。”   其实,一行四五十人,任何一人,都有随时将梦同学就地格杀的心思。只不过,心动永远落后于行动。   故此,梦同学蓦然出手的时候,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人还没有将思想通透地贯彻于肢体的职能从而释放出来。   这是一个雪夜,也是一个血夜。   为了加快战斗结束的步伐,梦同学劈手夺了一把刀,然后,整个人仿佛被暴风推动的风车,以一种几乎是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在人群丛中来回穿插。所过处,肉块,断肢,血液,漫天不要钱的飞啊飞的。   半个小时之后,梦同学骑着从赵家马厩拉出来的纯种大宛马,马蹄刚刚踏上桥的时候,他身后面的赵家堡轰然一声巨响,那是梦同学根据定时炸弹的延迟原理引燃了赵家的沼气。   恢弘的盘踞在此作恶长达二十年的赵家魔窑,很快陷入了熊熊火海之中。   梦同学不是一个正义的卫道士,但是,偶尔顺手牵羊做点儿好人好事儿的,他也不会反对的。    七十三章 你的刀有子弹快吗   夜,极深。   沧州。   下雪的天空,好像都是一个样子的,就算是面对着赏心悦目的梅花,假设心情糟糕起来,也感觉不到美在哪里。   其实,人,在观赏风景的时候,观赏的不是视线之中的风景,而是,自己的心情。   多么痛的领悟!   正如此时此刻的彭一刀。   彭俯的客厅很宽阔,别说站两三百人,就是摆上二三十桌,都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值得怀疑是处女星座的彭一刀有一种秩序强迫症。他喜欢整整齐齐的沿着门口两旁直伸里面各摆置着一排皮椅,椅子前面自然是安置着一排工艺精湛的木桌子。   大厅尽头,居中处,横着一张正宗云南大理石方桌,方桌后面,摆着一张松软而舒适的虎皮太师椅。   现在,彭一刀就是手上握着酒杯,在太师椅上面半靠着,眯着眼睛,斜视着窗外的雪。   方桌上面摆着时令瓜果,以及酒壶酒杯碗筷一件都不落下的。   说的也是,休说北方江湖,即便是整个天下武林,不知道彭一刀喜欢喝两杯的人,估计还没有几个。   俗语有云,茶三酒四。那就是说,喝茶要有三个人喝酒要有四个人,那样才能够形成一种享受的氛围,人多了或少了,不是说不好,而是,人多了方方面面需要顾及的人和事比较多不容易掌控,人少的话,活跃的情绪难以调动,基本跟孤饮没多大的区别。   彭一刀还没崭露头角之前,陪着他饮茶喝酒的人不在少数,可是,随着,他锋芒毕露,以前的小伙伴们逐渐感受到了一种隐形而巨大压力,居然没有哪一个人以大名鼎鼎的彭一刀是他的朋友而骄傲而分享他的荣耀。   归根彻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充当别人的绿叶。   跟彭一刀在一起玩耍,很可能,别人不是那么说“哇,彭一刀是他的朋友啊,多了不起啊!”而是这么说“你看看他那熊样,居然还跟彭一刀是朋友,人家彭一刀多厉害啊,他却那般无能,也就是彭一刀心地善良,才没有嫌弃他,换谁啊,搭理他才怪呢!”   逐渐逐渐的,昔日相处很要好的小伙伴们,远离而去。   高处不胜寒。   也许,高处的风儿不是唯一导致寒冷的原因,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当你攀爬的速度太过快了,你的朋友们跟不上你的脚步,然后,你只能够孤零零的站在完全没有被小伙伴们围护的高处,遭受寒风的打击。   也许,这还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当你曾经的小伙伴们需要以一种仰望的目光看你的时候,距离将被无限度的拉大,他们感觉永远都无法跟上你的脚步,继续,只能够带给自己更深的精神创伤,出于保护自己,于是,他们选择了另外的一个方向,离你而去。   窗外寒雪飘絮。屋里暖和如春。   几杯酒下肚,应该火烧火烧的,但是,彭一刀却不仅没有感觉温度有所增加,反而是面冷如冰,手腕轻抖,五指捏处,“波”,酒杯粉碎,杯里余下的酒液打指缝间迸溅而出。   轻轻抖动手腕,甩去碎片,彭一刀站起身,离开柔软的太师椅,缓缓的,在方桌前面徘徊踱步。   他年轻——仅仅四十一岁,就挑起了一个大家族的家主重担,单论年龄,的确年轻,但是,他的能力,却往往让人忘记了他的年轻。   他相貌堂堂,在曾经的岁月里,他是很多女子的梦中情人,然后,随着他神祇一般的站立,让女子们自惭形秽,断了想念。   至今,一个被家族众多权威长老一致推崇高居家主的他,夫人位置,还是虚席以待。   这种情况,在其他任何大家族里面,几乎是难以找到的现象。   没有成家立业,在儒家思想,家不立,何以立足于天下?   可是,偏偏,居然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也许,不少人都是知道的,彭一刀不是打算孤独终老,而是在等,等一个女人的回头。   然而,足足一十三个年头,那个女人,却仿佛被灌了迷汤一般,矢志不渝地无怨无悔地跟随那个男人而去!   彭一刀很恼火,他凭的是什么?   论武功,一刀之下,那个把他从头到脚切为无数碎片。   论相貌,彭家大少英俊潇洒,上至八十老奶奶下到七岁女娃儿,为万千妇女之梦中情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嗡”!   正当彭一刀来回踱步,思绪万千的时候,竖着靠在墙壁的偃月青龙刀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警示。   彭一刀霍然向门口一抬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一袭青袍的帅气年轻人慢慢的走进来。   彭一刀左手对着立在墙壁的偃月青龙刀猛然一吸,“嗖”,偃月青龙刀顿时仿佛被一支隐形的手提起越过方桌送到了他的手上。   偃月青龙刀,长度三米六寸,重八十九斤九两七钱。   梦同学都有点儿意外,按常理,好像彭一刀如此有名的人,即使是面对生死大敌,也不该刚刚见面,开场白都没有说,就抄家伙开打啊?而且,从彭家的其他人所表现的骄傲现象,他们的主子应该更加的骄傲才对啊。   矜持,几乎是骄傲的人的专利,堂堂一名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说什么,也应该关注一下,嗯,是要维持一下他高人一等的形象才对。可是,彭一刀的状态,秒间颠覆了他对高手风范的认知。   彭一刀的形象,更贴近于市井小民的随心所欲,毫无章法可言。   不过,梦同学想说:我喜欢!   其实,梦同学却误会了彭一刀。   彭一刀手上的偃月青龙刀虽然不是汉末时期一代战神关云长的兵器,但是,据一名铸造大师之言,他断言,此刀跟关云长的偃月青龙刀同炉出品,只因为它的材料乃偏颇于剩余,火候也有所不足,威力便也相对的下降了半个档次。   但是,即使如此,从来没有任何人怀疑过彭一刀手上的偃月青龙刀的威力。   而身为偃月青龙刀的主人的彭一刀,还知道,这把刀,仿佛已经通灵了一般,每每遭遇劲敌的时候,它就会发出警示鸣响。   十多年前,那一天,那一座山,他将秦国松夫妇逼迫到了悬崖旁边,他威胁诗矶,如若跟他走便放过秦国松,否则,就地绝杀!   为了让爱人安然活下去,诗矶都准备答应他了,却就在那一刻,彭一刀手上的偃月青龙刀猛地嗡嗡作响,然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脸蒙纱巾的白裙“仙姑”。   白裙“仙姑”只是淡淡的对秦国松夫妇说:“你们走吧。”   秦国松夫妇叩谢而去。   而近在咫尺的彭一刀却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一动都不能动。   白裙“仙姑”虽然只是清清淡淡的看着他,绝对没有一丝儿的动静,而彭一刀的感受,却仿佛深深陷入了她无数致命招式的包围之中,只需他稍微动一动,便要被撕碎于顷刻间。   白裙“仙姑”离去之后,他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仿佛水里刚刚打捞出来的。   于今,刚刚,沉寂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彭一刀忘掉了的记忆,忽然遭遇了唤醒,彭一刀怎么不为之谨慎呢?   只不过,当他看清楚了来人竟然只是一个年轻人之后,又犹豫了,忍不住猜疑,这把刀是不是提前更年期了,又或是老年痴呆症?   梦同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道:“据说,你的刀很快?”   彭一刀脸上忍不住泛滥着骄傲,冷笑道:“乳臭未乾的小毛头,莫非,你想试试?”   梦同学道:“我就是来瞧瞧,你的刀有子弹快吗?”   彭一刀微微一愕,道:“子弹?是什么东西?”   梦同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时代的更替,既加剧了感情的鸿沟,更无法弥补某些知识领域的缺陷,只好凭着历史的文明不应该被边缘时代所埋没的崇高情操,给彭一刀恶补一下:“子弹,是一种类似于飞镖的杀人武器,相差的是,子弹的速度之快,超越音速——噢,估计你音速也是不懂的;一言概之,子弹好比弦上的箭,而它的速度,一秒之内,可以完成八百至一千米的距离。一秒有多快,你应该知道吧?”   彭一刀的表情很白痴,梦同学也感同身受,自己都快变成白痴了,只好摇了摇头,郁闷的要死了,道:“好吧,我要对你说的是,就算是子弹那么快的速度,却还是有人能够从容的闪避过去,你知道这却是何故?”   彭一刀认认真真地想了想,道:“掌握发射的规律!”   梦同学几乎是喜极而泣的,道:“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能够一点即通,你真棒!”   彭一刀充满鄙夷的看着他,道:“这是武学之根本好不好。所谓的绝技,无不是从生涩到熟练到巧,再达无形,也就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可是,除非你始终不出手,只要出手,便将要泄露出你动作的痕迹规律。故之,你也许可以在我出手之际所展现的规律从中寻找到击败我的机会;而同样,你有所动作的时候,我也一样可以。那么,问题又回归原地。所争斗的,还是你,我的速度。”   梦同学很赞赏彭一刀,他虽然落后了几百年的文明,但是,对于一些实质的理论,却了解的很透彻,这就难怪了,为何,彭家俊杰无数,却全部都被他压的死死的呢。如果,没有秦国松夫妇事情,或许,他们会成为两个很好的朋友也说之不定的,可是,世上太多时候,是不具备如果发生的,因为,在语言修辞法上,如果已经是发生事情之后的过去式了,它就如同历史的轱辘,碾过去了,就不容回头了。   梦同学黯然一叹,道:“彭一刀,出刀。”   彭一刀道:“为什么不是你先出手?”   梦同学道:“我若先,你没机会后。”   彭一刀脸色一变,好像被迎面狠狠扇了一巴掌,这是赤果果的蔑视!   一抹惊艳的刀芒,仿佛夹着难以遏制的愤怒在半空咆哮。   “哗啦啦啦——”咆哮的刀芒划过处,屋顶的梁子和瓦块,宛如利剪之下的布帛,瞬间被生生撕开两半,庞大的离心力,直接导致整座房子左右分开两边轰然倒下。   断墙,梁柱,碎瓦,以一种很严谨的科学态度和使命感迅速的趋向废墟的节奏。   成为废墟的前一刹那,梦同学没有闪避,反而是迎着铺天盖地的刀光蹂身而上。   漫天倾泻的尘曼之中,梦同学的身影居然形似鬼魅一般轻灵,只见他的身形在空中以一种极其刁赞的姿势扭了几扭,便从彭一刀的身边飞掠而去了。   彭一刀忽然终止了所有的动作,他手上的偃月青龙刀因为惯性的冲击,依然狠狠的斩在高贵豪华的波斯地毯上面,“夺!”长盈三尺的刀锋几乎全部切入坚硬似铁的大理石地板砖去了。   彭一刀依然一动不动,手还是紧紧握住刀把,只是,他的眼神慢慢的开始涣散。   几道身影飞奔而来,一人大声叫道:“家主!您怎么了?”   彭一刀仿佛挤出毕生之力,以一种艰难却不容置疑的语气道:“不要再管秦国松,彭家,输不起......噗!......”   彭一刀猛然仰天鲜血狂喷,血还没喷尽,他便一头栽倒,气绝身亡。   一人伸出手抓起彭一刀的腕子,然后,浑身一震巨颤,声音也颤抖了,道:“天,全身所有的经脉,都被生生震断了!”   微微一顿,他扭头大声道:“你们,记住家主的话才好,我们彭家输不起了。”   废墟之外,回应着清晰的声音:“是。”   ******************   天空依然下着雪,雪依旧那么的冷。   可是,姚燕却感觉到,她半辈子以来,今天的雪一点也不冷,甚至,还挺暖和的。   也许,让她感受到温暖的,不是这天空的雪,而是一个人的笑容。    七十四章 挂念 原来那么的痛   腊月廿三。   小年夜。   距离华夏古老而盛大的节日,除夕,进入了倒计时了。   除夕,也就是华夏整个大家庭的最为盛大的节日,即是过年。   过年,这个如此盛大而喜庆的节日,是如何来源的,众说不一,最为通俗的说法,是,在很早的远古时期,有一个叫“年”的怪兽,它头长触角,凶猛非常,长期隐居于深海之中,每年到了除夕这一夜,便上岸吞食牲畜和伤害人的性命。   据说,充满正义感的奥特曼准备漂洋过海,跨国过来帮忙打小怪,为民除害。   然而,在办理入境签证之时,却遭遇了奇葩的要求,涉外机关部门,需要奥特曼提供他的无犯罪证明,这还算其次,最让奥特曼望而却步的,是,他必须具备他的父母是他的父母的证明!   ——买糕的!超人奥特曼其父母是实实在在的一对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的普通夫妇,却可以出下如此大能,其道理就好像一座人员技术低劣到恶劣、车间设备残旧落后到垃圾的工厂,忽然生产出了全球顶级科技产品,这种近似基因被完全撕逼被剁碎之后发生了的诡变,估计DNA复合率接近零。   奥特曼被框框架架拒于千里之外。   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只好每年在除夕这一夜,拖家带口,藏匿深山,逃避“年”的伤害。   就在“年”肆虐民间的时候,它的所作所为,惊动了一位隐居深山的修道老人家。   某一年,老人家出山了,给大家说,“年”怪并不可怕,它最为怕红色之物和火光、炸响。   在除夕这夜,教人于大门张贴喜庆的红色字画,和燃放鞭炮。   果然,老人家的道行不是吹牛叉的,当“年”怪闯入民间,准备再次放开肚皮开年饭的时候,赫然为红色的字画所惊惧而退缩,然后,再被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通炸响,顿时吓的屁滚尿流的钻进海底,找巫婆念咒压惊去了,然后,便没有再上岸来了。   而,人们为了保个平安,除夕此夜张贴喜庆红色年画和燃放鞭炮,便以一种习俗文化沿袭下来了。   这便是过年的来源之传说。   其实,除夕,在这天,还有一个习俗,那就是合家团圆。为什么要在这一天团圆?其最早的意义,自然是为了凝聚众力,对付“年”怪。   当世纪的轱辘无情无义地向前奔走过去,“年”已经被淡化了,到了梦同学那个廿一世纪,“年”,已经沦落为守巢老人家们渴望孩子相聚的惦记。   马婉儿自忖自己都年到不惑,却居然还是没羞没躁的惦记着那个让她子叛亲离的冤家,是不是有点近乎无耻呢?   窗纸的光线逐渐的昏暗,一些雪花儿飘在窗棱上面微微一滞然后又继续它下滑的轨迹。   红通通的炭火盆边,赫连彩蝶和俞钰两女没心没肺的嬉闹着,好像,即使是整个世界立刻要消失了,她们也可以乐天的进行到底。   赫连彩蝶看了马婉儿一眼,忍不住道:“大姐,你在想什么啊,又在想那个没良心的混蛋是不?”   俞钰笑道:“难道你骚蹄子就不想么?”   赫连彩蝶撇了撇小嘴巴,道:“那混蛋,估计外边又有新欢了,早把我们给忘记了罢。”   俞钰道:“对于某混蛋来说,你也是他的新欢,别忘了,他还没有跟你真真正正同房过噢,呵呵呵......”   “你——”彩蝶不干了,又再次伸出爪子。   “不来了——”俞钰显然最怕痒,举手投降。   彩蝶道:“不成,战争是不是结束,从来是由胜利者说的算。”   她张牙舞爪气焰凶猛的模样,俞钰连忙跑到马婉儿背后躲,娇呼道:“大姐,救我啊。”   马婉儿没好气的道:“别闹了,有人来了。”   彩蝶不确定的扭头向关闭的房门看去,果然,适时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神色有点意犹未尽的遗憾,收回了爪子。   俞钰拍拍****,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马婉儿打开了房门,端庄贤淑的梦夫人出现在面前。   马婉儿一边让过一边道:“夫人请进。”   俞钰和彩蝶两女一起道:“夫人(妈)。”   梦夫人看了俞钰和马婉儿两女,微微笑道:“你俩,就跟小妮子一样喊我‘妈’吧。”   俞钰眉头微微一扬,眼神闪现一缕亮光。毕竟,被认可,是小三一项非常艰辛的奋斗,其难度,绝不下于合同工转正成为公务员。   显然,马婉儿也跟俞钰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可是,她的反应,却完全迥异,不是激动不是亢奋,而是尴尬。   嗯,她的年纪也就稍微小梦夫人几岁,倘若在一起,不知道的人,绝对不相信她是梦夫人的儿媳妇,而是她的妹妹。   哎,都是那个冤家口味太重惹的祸,姐弟恋也就算了,还整出大婶大姨大姑忘年恋的,偏偏,现在,这个冤家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灵魂每一分每一寸,让她如同深陷沼泽,再事拔足,已经是太迟太迟了!   俞钰可不管,先喊了再说,双手一福,牙齿伶俐吐声清脆的道:“妈。”   梦夫人含笑答应了一声,然后望着马婉儿,微笑着道:“马妹子,莫非,你跟随咱家那小混蛋后悔啦?”   马婉儿一抬头,斩钉截铁道:“我跟随三少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了,此生此世,我活,是三少的人,我死,是三少的鬼。”   梦夫人眼神一亮,道:“好。凭这一句,我就喊你婉儿,你喊我姐姐吧。”   彩蝶眼珠转啊转的,估计是有起义的意思,但是,她秉承的书香传家,那里面绝对没有媳妇跟婆婆叫板的条目,只好作罢,小嘴巴嘟起,含含糊糊道:“乱了乱了,乱了啊......”   俞钰在旁边轻轻拉扯了她的衣角一下,自己虽然出身青楼,但是,马婉儿的遭遇,却比她还要悲凉百倍。俞钰自忖,自己年少失去双亲,流落青楼,乃生活所迫。而马婉儿,她曾经有辉煌的家世有孩子有丈夫,可是,这一切,却在几个昼夜之间完全消失了,如果马婉儿不是那么的坚强,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疑点。   或许,她之能够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全凭一个人给予她的——这个人,就是三少。   “大姐。”马婉儿此下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很爽快的喊道。   梦夫人高兴的“嗯”了一声,然后道:“客厅来了一位女尼,说是那小混蛋的故友,我来知会你们一声,看看你们认识不?”   “女尼?”俞钰和彩蝶都楞了一下,彩蝶心里更憋屈的想着:“坏了,这家伙,不仅大妈大婶不放过,尼姑都不落下啦!”   马婉儿却脸露喜色,道:“大姐,那位女尼的法号是不是‘妙玉师太’?”   “妙玉师太?”梦夫人想了一下,道:“嗯,是的,她法号就是叫做妙玉师太。你认识吗?”   马婉儿道:“认识。”   梦夫人道:“既然你认识,那就好,她刚才指明要见你们呢。”   马婉儿一愣:“她指明要见我们三人?”   梦夫人点点头,道:“嗯。”   客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梦同学的老头子梦老爷子,一个是一袭淡淡灰袍的年轻师太,正是妙玉师太。   梦老爷子武功不弱,可是,他瞧不出这位师太的底子,这让他很吃惊,那个小子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恐怖经历,结交的人一个顶一个厉害。   管家枯叔入来宣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饭了。   枯树转身出去后,梦老爷子道:“师太,我们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儿,一会再说,您看可好?”   妙玉师太摇摇头,道:“如果先吃饭,就迟了。”   梦老爷子很是讶异:“迟了?迟了什么?”   妙玉师太道:“迟了,贫道就会杀人,我不想杀人。”   梦老爷子虎躯猛地一震:“师太,你说什么?”   梦夫人带着马婉儿仨女刚好到了,梦夫人看向她的丈夫,一脸疑问。   “妙玉师太,您好。”马婉儿先跟妙玉师太亲热的打招呼,毕竟,她所使用的护春养颜产品,都出自妙玉师太的手,是老客户关系喽,自然不可以冷落的。   妙玉师太站起身子,道:“马大姐,你们随我走。”   马婉儿一愣,无语。   俞钰和彩蝶也都愣了,敢情,还有她们俩的事儿。   梦夫人拿眼看了丈夫一眼,感觉他也一头雾水的样子,便失去了等待答案的耐性,横手一拦,道:“师太,您不期而至,原就非常突兀了,再平白无故的带走我老三的三个女人,恐怕,我们很难跟老三交代罢。至少,您说一个理由也不是不可以的。您看对吧。”   马婉儿也忍不住道:“是啊,师太,您就跟我们说说吧,是三少让你来接我们吗?”   她真心的期望妙玉师太把头点的,可是,让她失望的是,妙玉师太摇摇头,道:“不是,当然,如果他知道,他更加不会。”   马婉儿大失所望之下,老早已经没有咬嚼妙玉师太潜在的意思了,也没有探索答案的耐性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师太,既然不是他所托,那便恕难从命了。”   妙玉师太苦笑道:“如果三少知道此事,他就不会带走你们,而是会将整个梦家掀翻了。”   梦老爷子究竟非常之人,闻言脸色猛地一沉,道:“师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   刚刚来通知晚餐做好了可以随时开饭的枯叔去而复返,身后却带着十多个精壮大汉。   梦老爷子下意识的大声喝道:“老枯,你带那么多人来要干嘛?!”   一身白袍,脸上的粗糙皱纹脉理已经非常坦率宣布了他年近六十光阴的枯叔道:“家主,我们只是请三位少夫人换一个更加好的环境居住,以便让三少更安心的休息而已。”   “你们,你们,反了,反了......”   “咳咳......咳咳咳咳......”   枯叔很关心的道:“家主,您看,您都老了,没说两句话,便上气不接下气的,何苦还那么操劳呢,操劳的事儿,还是让年轻人去操劳罢。”   梦老爷子眼神充满歉意的看着妙玉师太,如果不是他们打岔和阻拦,也许,马婉儿几个媳妇都离开了。他又看了一眼枯叔身后的那些精壮汉子,他们都是跟随老二的人,个个功底深厚,绝不是自己夫妇可以对付的。哎,老三,老头子对不住你,没保护好你的女人。   在这一刻,居然,多数人都非常乐意选择了对妙玉师太的忽视。   或许,她太过于年轻?   还是,她单薄的外表,天生就是坑死人不偿命的短裤货?   只有马婉儿知道,这位年轻的,弱不禁风的师太,她身子骨里面,隐藏着的力量是多么的恐怖!   连“江南四大公子”白袍郭林都难以抵挡的数十名高手,却在她的步伐行走之间瞬间废了!   竹林里,方如诗惊天一击,却被她轻描淡写的御去,并将其重创!   马婉儿虽然不谙武艺,也无法确定枯叔这些人的层次,但是,在女人的直觉上感觉他们绝对比之不上当日追杀自己的南宫世家几名老家伙,更无法跟方如诗比拟一个级别。   所以,在众人包括梦老爷子都心情诅丧的时候,她反而问起了妙玉师太来了:“师太,您老老实实告诉我,您在三少都遗漏的事儿却是提前知道的,显然,您很关注我们的事儿——额,我该换一种说法,您更多关注的,是三少对吗?我想知道为什么?”   妙玉师太微微一怔,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的道:“这段日子,我经常犯心痛。”   马婉儿道:“心痛?您怎么了这是......”   妙玉师太轻轻垂下头,低下脸,幽幽道:“原来,牵挂,是那么的痛的......”    七十五章 除了我 谁都不可以跟嫂子睡   年关将近,置办年货,自然是当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情。   但对于梦同学来说,过年,好像是一件遥不可及的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在前世,打自十三岁执行任务开始,他已经不记得“年”,是怎么过的,或许潜伏在丛林之中一边盯着任务对象的举动一边和蚊子狂欢么,许是跟某位名媛握着夜光杯喝着葡萄酒在床上分享着异域美女的风情么,许是在拉斯维加斯一掷千金把浑身上下所有的钱都输个精光,然后回到酒店蒙上脑袋睡他一整天么?   或许,最难以忘怀的是,那一年,那一个除夕之夜,他一个人站在风雪飘曼的海边,然后,她来了。   她带着从唐人街买来的茅台和华夏年糕。   她的笑容很淡却也很柔,说这一夜,是你们华夏人民的伟大节日,我不许你孤单的过,我要陪你过。   当时,梦同学一个字也没有说,他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紧紧的把她拥抱进怀里,那一刻,他曾经铁下了心肠,终此一生,要保护她,给她一个全世界最安稳的港湾。   可是,最终,她却死于他的面前,他失信了他灵魂深处的诺言。   梦同学读的书不多,但是,他始终贯彻着恪守着他一个人生规则:宁失信于天下,也绝不能够失信于自己!   对于人无信不立的剖析,他坚定不移的认为,这个囊括信诚的“信”字,它的原始意义是为自己服务的,倘若,一个人对自己的灵魂信念或坚持都无法完成,还夸夸其谈涉及对别人去遵守诚信,有可能吗?其中的意义,就好比一名守护边疆的战士,如果他对自己的父母,都冷漠无情,你还奢望他能够热血对待祖国的山河么?   “三少。”   姚燕缓步走到溪流旁边。   梦同学又在溪流畔发呆了。   如果说,女人每个月总有难受的那几天,那么,梦同学则每年都有难受的几天。   看梦同学眼神忧伤的样子,有点近似月事紊乱的意思了。当然,纯洁的姚燕是绝对不会那样调侃他的,最主要的是,看见他的忧伤,姚燕心窝猛地一震堵塞,仿佛忽然被好几个熊孩子扔进了一大堆垃圾,堵的慌,难过极了。   坐在石块上面的梦同学没有回头,却伸出一只手,姚燕很自然递出一只玉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顺着梦同学的力向,往石块坐下去,梦同学适时拉过他一截衣袍给冰凉的石块铺垫,姚燕却迟滞的没有继续坐下,道:“三少,那样不就弄脏了你的衣裳了么?”   梦同学呵呵轻笑,道:“衣裳脏了可以洗,人冻坏了可是洗不好的。而且,人难道没有衣裳重要吗?”   姚燕也没有再坚持,坐落之后,抿了抿嘴唇,道:“三少,听说,你们男人圈子经常流传着那么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梦同学道:“额......”   姚燕看着他,道:“我想知道,三少,你怎么看?”   梦同学道:“你是想问我,究竟是衣服重要,还是手足重要,是吧?”   姚燕轻轻点头,含笑道:“三少真聪明。”   梦同学一脸黑线,难怪不少网络居士吐槽,女人总是喜欢问一些毫无意义的奇葩问题。   譬如,刚才这个兄弟和女人哪个重要,这个问题,乃媳妇和妈妈一起落水,为人夫为人子的男人该选择先救谁的前身版本。   正如,一些比较冷静的学者分析的那样,女人提问这些狗不搭八的奇葩东西的时候,她们在意的往往不是你实质的答案,而是,只不过要你付出对她更多的关注而已。   而现在,总不会是,姚燕也要梦同学对她添加更多的关注罢?   梦同学有点头大,按照学者的友情提示,最适当的答案是反问她需要什么样的答案。可是,那可是爱人或情侣关系好不好,他们的关系呢,是什么啊?难道是传说中的“同居”关系?   自然,梦同学更加不能肯定回答,手足乃人的生命之根本,一个手足不健全的人,哪怕穿上最华丽的衣裳,也不能让人信服他的美感。而话说之回来,一个手足健全的男人,假如一丝不挂的在大街上溜达,好像也不好,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就是耍流氓。   幸好,忽悠已经成为了习惯的梦同学脑袋还是运转的挺快的,他沉吟了一会儿,很严肃的道:“我给你讲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有那么一回,我参加了某个豪华盛宴,当时,出席的,都是社会上的各界精英。宴会中途,一起出现两个迟到的宾客,一人是相貌普通却衣着华贵,一人相貌堂堂却穿着朴素,其实,他们都是接到邀请函的贵宾。但是,当他们一齐经过严格布控的警卫界线时候,衣着华贵者顺利通过,后者不仅被滞留,甚至强制对之执行全身检查,这位迟到的朴素贵宾自然不干,反抗了,结果,被打的抬出去了。后来,伤者受到的伤害太重,抢救无效,一命呜呼。由此可见,有时候,衣裳,是生命代表符号。”   姚燕想了想,道:“三少,或许,衣服和手足一样重要的,残缺手足的人华服在身的人跟衣着朴素的普通人,都难以寻找其中的美感;唯有两者俱全,才能够展现美的风景;正如,一份真挚的兄弟友情和不离不弃的爱情,都是一辈子的事情。”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或许吧。”   姚燕望向远方的天际边,忽地轻轻道:“三少......”   梦同学道:“嗯?”   姚燕道:“你在想什么人吧,忧伤的眼神,让人心都要被揉碎了。”   梦同学手掌没有来由的一紧,虽然极快松了,姚燕却还是感觉到了他手心微微传递着一缕代表灵魂深处受伤的震动,许是梦同学才发现至今还那么厚颜无耻的握住嫂子的手,手指松开要松开姚燕的手,姚燕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道:“三少,假如,有那么一天,嫂子跟你永远别离,你还会记起嫂子么?”   这一刹那,梦同学眼神出现了迷茫和迷乱,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迷宫,轻轻低语:“我,我不知道......”   他有些歉意,因为,他的确给不了确定的答案,他的心里只是在想,嫂子,你这一辈子,休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以为姚燕会感到深深的失望,但是,姚燕脸上不仅没有失望的表情,反而是眉头绽放,笑若花现,很美很美,梦同学偶尔低头一瞥,居然一下子没能移之开去,仿佛痴了。   又或许,梦同学在诧异,怎么一个模糊的答案,她却如获至宝呢,掌控思想的脉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姚燕的思想脉络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她也更不会告诉梦同学,这个世上,还存在着一种比爱情和友情更为难能可贵的感情,就是不知道的感情!   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份感情既不能被爱情收编,也脱离了友情的领域的掌控,却弥漫着生死相依的执着与坚持。   这是一份既怪异又深厚的感情,表示着她在梦同学心里占据着的位置,何其之重!   姚燕轻轻道:“三少,谢谢。”   梦同学终于移开了视线,望向远处的小路,远处那头,居然跑来一匹骏马,目测其疾蹄奔放气势不凡的样子,应该不像是这村落的人所具备的良种骏马,他一边猜测着这个时候该会是什么外来人,一边回答道:“嫂子,我们不客气好么?”   姚燕粉脸微红,很想说,你什么时候客气过呢,蒙着头睡觉就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在悄悄的听人家脱衣服和穿衣服的了,如果你在客气一些,是不是会说我穿衣服速度太慢会着凉于是你亲手给我穿了啊......   姚燕之所以会脸红,是因为,她忍不住想到了,假如三少要亲手给她穿衣服,她居然找不到拒绝的力气。   姚燕正在胡思乱想,梦同学已经跟加快速度出现在面前的骑士打招呼了:“宝宝,是你啊,今个儿什么风啊,把咱家宝宝给送过来了啊!”   骏马呼哧呼哧的吐着白气,骑上的人,白衣如雪,正是“南疆滴血”于谦宝。   于谦宝随意的跳下马鞍,随意的拍了拍马背让它随意走动,然后淡淡道:“我累了,要在这休息几天。”   梦同学淡淡道:“你随意,反正你往哪里搁,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于谦宝双手叉腰,道:“我可不管,你既然在这,我就把我交给你了,至少,睡觉的事情,你要给我办的妥妥的。”   梦同学道:“这里的人家都很紧凑,即便是我,睡觉都难以找一个舒适的地儿。”   于谦宝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都像马一样,站着睡觉罢?”   梦同学表情有些苦逼,好像被塞进了十个八个醮了黄连汁的苍蝇在嘴巴,有苦难言。   于谦宝蛮大度的一挥手,道:“我也没什么要求,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好了。”   梦同学立刻拒绝:“不行。”   对于梦同学忽然生出如此大的反应,有些疑惑,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猥琐的道:“嘿嘿,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不成?”   梦同学道:“......”   “哈哈,”于谦宝大笑起来,那俊俏的脸蛋那碎玉似的牙齿,仿佛整个天空都被他的快乐所感染了,黄昏的飘雪在空中微微一滞,然后扑簌簌的飘舞,非常的美。   雪美,人更美。   如果,他是一个女人——梦同学估计连自己都产生了怀疑,他是否将会冲动地飞奔过去,把她紧紧的搂进胸膛!?   啊,我呸!他是男子的好不好?   对于自己这种首次倾慕一个男子的情感,梦同学原本应该感到非常恶心才对的,可是,奇异的是,对于于谦宝,他很难生出反感之情绪。不过,于谦宝的要求,他坚决不允许,那当然是因为——   正当于谦宝喜闻乐见的间接见证了梦同学果真有见不得人的癖好的时候,姚燕轻轻道:“三少跟我一起睡觉的。”   “额——”于谦宝顿时呆住了,他的眼神露出的含义却显然比刚才还要惊诧,还要不可思议,抬手指了指梦同学又指姚燕,嘴巴张了几张,好像忽然中风嘴巴失去掌控能力的老人家:“你,你,你们,你们一起睡觉?”   梦同学脸色很难看。   姚燕很大方洒脱的点点头。   于谦宝眼珠子迅速地转了几转,忽然笑道:“都说北方的炕床很宽敞的,添加我一个也不多是不......”   梦同学截口道:“不成,除了我,谁也不能跟嫂子睡。”   姚燕道:“......”   于谦宝道:“......”    七十六 你敢再恶心一些吗   梦同学话出了口之后,忽然也醒悟到了他的语言跟他需要表达的意思几乎是完完全全的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大脑抽筋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但是,可谓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已经是不可能的。只得转移视线的同时,希望可以把她们的注意力带偏移开去。   或许,姚燕作为他的“同居”关系,可以为了维护他的难堪,有意识的接受他的带动,在保持沉默之中默默的看向娟娟溪流。   但是,当夜被梦同学抢劫去衣裳,弄得他要穿着内衣夜行百里之外去“借”衣裳的于谦宝来说,这真不异是一个老天赐予的报仇雪耻大好机会!他又怎容错过?天知道下一次的机会会在遥远无期到什么时候呢?   尽管,他腹里以千百种方式的推演着怎么样才可以让梦同学感到他的行为是多么的违反道德观和正义观,怎么样才能够使得他惭愧的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哈哈,梦家三少哭鼻子的样子一定非常好看的,真让人期待啊!   于谦宝脸上宛如洪水泛滥般荡漾着难以形容的兴奋表情,他双手使劲的搓了几把,有点儿摩拳擦掌的意思,然后走了过来,双手捧起梦同学的脸,把后者移正位置过来,露着很有学者的研究态度,正色道:“三少,虽然,你语言中的修辞方式有点儿的夸张,但是,我相信,你已经完全表达了你的意思了,是吧?”   梦同学几乎是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有一种掉进陷阱的野兽面对着猎人高高在上的调戏玩虐,虽然很不甘,却也很无奈。幸好,如此贴近的距离,他又再次享受到了于谦宝身上的特殊幽香气息,倒也可以缓解他的尴尬。   “看什么呢,你?”于谦宝猛然发现梦同学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胸部看,忍不住松手退开一步,双臂横胸,好像一个女孩子受到骚扰一般惊吓而保护举措。   梦同学失神了一下,他的感觉居然忽然有点儿恍惚,几乎怀疑于谦宝是一个女子。   切!一个比太平公主还要平坦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是女子呢?   记得,当自己穿越过来的第一夜,在那个破庙强行劫掠去了他的衣裳。   虽然,当时黑灯瞎火的,但是,视力超强的梦同学可是很清楚的看见他即使是脱掉了罩在外的衣袍,依然浑身上下坪平坦坦的,没有一丝儿女人丰满的特征啊。   也许,唯一难以解释的是,当时,即使是于谦宝脱掉了外面的衣袍,他身上还严严实实的裹着一层内衣,那时候还是热季啊,一个老大爷们,又身体那么棒,用的着穿那么多衣服么?   可惜,当时的情况是,一是黑灯瞎火漆黑一团,再强的视力也做不到红外线的穿透能力,二是当时两人的手足都纠缠在一起,基本腾不出手来摸一摸——额,摸?好像也不好吧,难道要跟对方说:别动了哈,我摸摸你,验证一下你的性别......   梦同学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怎么就把性别的第二特征给忘了捏?   喉结。   对,喉结,是男子独具之第二性别招牌。   渴望寻求答案的梦同学于是上移着他的视线,但是,很快,他呆住了。   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关键的时候,于谦宝是光着粉嫩粉嫩的脖子的,而今个儿,却严严实实的缠绕着一条黑色围脖,老天,你是存心在玩我是吧。   梦同学很生气,他的严重性,几乎让梦同学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罪恶的围脖扯之下来的冲动。不过,梦同学的心性究竟大异常人,花了几秒,便平息了冲动的情绪,在于谦宝眼神仿佛遭遇灵魂绑架的慌乱之中,他微微笑道:“宝宝,你来的正好,我近日收了一个弟子,他的底子还薄,你就给他带带门儿罢。”   于谦宝松了口气,道:“你的弟子,干嘛扯上我?”   梦同学淡淡道:“难道,你改变了主意,不在这里休息了?”   “你——”   于谦宝很无奈,“世上,还居然有拿自己弟子要挟别人的人,我算真服了你了。”   梦同学正色道:“这个孩子非常的不错,你见着就知道了。还别说,你可别大意给我整砸了。”   于谦宝撇了撇嘴,道:“切,你就使劲没羞没躁的吹吧,反正这儿天高皇帝远,没找这儿来收税的。”   梦同学轻轻摇摇头,他的眼睛看向姚燕,道:“回去吧。”   姚燕道:“嗯。”   梦同学和姚燕一起走着,于谦宝吹起哨子将他的骏马唤回,而后大声问道:“喂喂,你还没有安排我睡觉的地儿呢,我可是没日没夜跑了三天了,困的要死去啦。”   梦同学头也不回,道:“跟我一起吧。”   “啊?——”   “啊什么啊,难道你真想跟我嫂子抱作一团啊。”   “可是,那么,是你打算跟我抱作一团喽。”   “不跟你废话。”   “要抱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人家还小,你别抱那么紧才好,究竟一时半会难以适应的......”   “你.......”   “啊哈哈哈......”难得恶心到梦家的三少一次,于谦宝宛如凯旋班师回朝的将军,那个乐劲,让他足以手舞足蹈的快活上好几天了。   两个老大爷们抱作一团睡觉?   还有更恶心的吗?   姚燕莞尔。同时,女人的敏锐直觉,她也从中知道了,于谦宝和三少之间,他们联系着一种极深的感情。   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的是,于谦宝好像要将她身边最为重要的东西带走,因此,她的心情忽然有了一些低落。   旁边忽然探过了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很无耻的捏了捏,问题是,对于梦同学如此的无耻,她居然没有任何不适和抗拒的念头,甚至,有些喜悦,心情也好了起来。她不由哀然暗叹:坏了,我是堕落了么?怎么可以......   走在后头的于谦宝看着他们有点秀恩爱的模样,居然有点儿生气了,挥起马鞭打在马儿的身上,无辜的马儿估计在长达三日三夜折腾的已经够呛的,再遭受无辜的鞭打,终于激发了它的怒火,一声嗷叫,便奋起蹄子载着于谦宝飞奔出去,毫无征兆的发怒,几乎把于谦宝掀翻,让他更加的恼怒,一边鞭子抽下,一边恨恨道:“你大爷的,连你也给脸色我看是不。”   望着被马儿带出去了好一段距离的于谦宝,姚燕轻轻道:“三少,这个年轻小伙,很在意你啊。”   梦同学习惯的摸了摸下巴,露出少许的遗憾,道:“是吗,可惜他是个男孩。我只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对玻璃啊背背啊,没有兴趣。”   “玻璃?背背?”姚燕满头雾水,很迷茫的看着梦同学。   “额......”梦同学可不敢把姚燕带坏了,无耻和龌龊这些事情,一人承担也就算了,决计不能跟传销那般无耻地专门糟蹋亲朋好友的。偏偏,姚燕又好像一个好奇宝宝那样专注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只得含糊的回答:“玻璃,是一种透明的物体,看上去,跟没有一样,放置在人类的感情之中,那就是代表了一种不存在任何感情的需求关系。”   “需求关系?”姚燕想了一下,顿时脸红耳赤的,轻轻道,“三少,你真邪恶。”   “NO,NO,”梦同学连忙撇清自己,“我是正常人,那些跟我无关的。”   姚燕打破沙锅问到底道:“那么,背背呢?”   梦同学道:“背背是一座山,山脚下,有一片肥沃的土地,那片土地,就居住着一群研究玻璃感情的人。”   “啊——”姚燕大为惊讶,她想象不出,没有感情的“需求关系”,其人生,是一种怎么样的人生呢?她轻轻拍了拍丰满,暗忖着:幸好,三少不是......   于谦宝居然先一步到了秦国松的家门口,如此精准,其实也不奇怪,整个小村落,也就是梦同学那辆唯一的马车停放在那里,如若找不到,那才愚蠢到姥姥家去了。   显然,秦国松听见了马蹄声,开门迎了出来。看见门口多了一个年轻的俊俏少年,眼神微微一怔,然后看见了随后的梦同学和姚燕,便省得又来客人了,便抬手指引着于谦宝把马儿于草棚安置好。   秦国松看向已经松开手的梦同学道:“三少,刚刚准备去喊你吃饭,你就回来了,正好。”   顿了顿,他问道:“三少,这位怎么称呼?”   于谦宝刚要说什么,梦同学已经代他说了:“叫他小于便成。”   于谦宝深深看了他一眼,估计,他刚才还担心梦同学会让别人也那样喊他宝宝呢。   开什么玩笑,“宝宝”是谁都可以喊的吗,兄弟也不行!   虽然,梦同学一直都怀疑自己很****很独裁,几乎跟二战的希特勒性格上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作为一名杀手,独立的决断那是必须的前提,否则,遭逢突其而来的巨变,不懂得随机应变的决断,那是非常危险的。   秦国松点点头,道:“哦,是小于啊,我名字秦国松。”   于谦宝秒变成为一个乖宝宝,道:“秦大哥。”   秦国松大笑,极是欢喜,道:“好好,又多了一个兄弟了。”   于谦宝看了梦同学一眼,道:“那孩子是秦大哥的孩子对吧。”   梦同学点点头:“嗯。”   于谦宝搓了搓白玉似的一双手,提起了浓浓的兴趣,道:“我倒要见识一下,三少的眼力究竟到了哪一个层次。”   言下之意,自然有点儿怀疑梦同学的自擂自鼓夸大事实。   然而,当他随着秦国松进入的屋子,看见了秦怀德的时候,猛地眼神发光,好像被饥饿折磨了死去活来的人看见了热腾腾的馒头,然后将梦同学拉过了一边,道:“喏,我们打个商量,你这弟子让给我行不行?”   梦同学果断的拒绝:“不行。”   于谦宝轻轻咬了咬薄薄的红唇,似乎下了极大的筹码一样:“要不,我们做一场交易?”   梦同学道:“交易?”   他的眼神在于谦宝浑身上下转了一个圈,显然在研究他身上可以拿出什么交易的筹码。   于谦宝道:“是关于你家里的事情,嗯,贴切的说,是关于你的几个女人的事情。”   梦同学眼神微微一跳,脸色微变,道:“她们怎么了?”   于谦宝道:“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   梦同学沉思了一下,忽然展颜笑了笑,道:“你可能是要对我说,有人对付我的几个女人是吧,可是,你看看我能够在这儿安心的休养,难道我的脑子进水了,不知道我的女人会有危险么?”   “难道,”梦同学淡淡微笑,“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么?”   于谦宝一愣,道:“原来,你另有布局。”   梦同学淡淡道:“你瞧着便是。嗯,你还有什么交易的筹码呢?”   于谦宝以一种脉脉含情的眼神凝视着他,轻轻道:“要不,我让你天天晚上抱着睡?”   “呃,你还敢再恶心一些吗?”   感觉交易没门没窗的,于谦宝却还是没有太大的失望,居然还是如同骄傲的天鹅般昂起脑袋,道:“爱抱不抱,反正啊,这孩子必须有我一半的。”   梦同学大汗,孩子是人而不是物体,还给整出一半的来,估计,全球,也只有于谦宝如此另类的思维方式了。   秦国松夫妇见到自己的孩子像RMB(额,口误,当时经济贸易通行使用的应该是白银和黄金)那么人见人爱,自然非常之欢喜,毕竟,孩子,是父母的生命延续,也是他们的优秀基因得到了认证的体现,比称赞他们还要喜悦。   秦怀德却似乎没有感受到被两个名声显赫于江湖的顶尖高手争取所激动,只是淡淡道:“诶诶,你们都争着做我的老师,你们都会些什么啊?”   于谦宝语气森然道:“杀人,害怕了吧。”   “杀人?”小怀德皱着眉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   是啊,为什么杀人?   秦国松夫妇愣住了。   于谦宝跟梦同学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都流露着一抹深深的无奈。   世上,没有人愿意杀人,更没有人愿意被杀。   可是,当生存的规则生存的规律,遭遇了严重的破坏,濒临着被抹杀的绝望之间,只能够,绝地反击,寻求一丝生存的机会而已。   **********************   就宛如妙玉师太,她心性平和,素不愿杀人。   可是,当梦家的管家枯叔以及他身边的人都纷纷抽出刀剑的时候,为了能够安全的带走三少的女人,她只得如佛祖惩恶一般爆发雷霆手段。    七十七章 坏 是能力的体现   暮色渐浓。   梦家府邸之中的杀机也逐渐浓郁。   时间倒回到黄昏前夕。   即将关闭的城门迎来了最后一批客人。   这一行人并不多,只有八人。   许是风寒雪冷的,一行人都头上罩着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眼睛的皮帽,都在华贵的锦袍外面系着大披风。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在这都要关闭城门的当儿,为了不给自己添加麻烦会拒绝他们的进城,至少,也要核实一番身份,确认乃安全良民,才给予放行。   幸好,今日当值的是老城门杜威顺。   他年近五十,在看守城门这一个岗位上,兢兢业业的默默无闻地,也一站站了二十多个年头,虽然像他的婆娘抱怨的那样一辈子就端着那只既饿不死也绝对撑不坏的破碗,但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时值乱世之中,可以有一份相对平稳的工作和收入,已经是天大的福缘了。   漫长的二十多年,老杜见证了历史风云变幻,时代的起伏更迭。如果把天地间的变化比作江河之波涛起伏跌宕,那么,他就宛如那一位惯看明月清风的江渚渔者。   自然,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老杜见识多了,人脉广阔,也可以说是半个江湖人了。   如此,即使是八名骑士裹得那么严实,他却一眼就看出了来的人都是谁,所以,当另一名守城人员准备上步阻止的时候,他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低声道:“他们是江南四大世家的几位。”   他的同事身形一滞,竟然有些颤抖痕迹。   老杜也没有嘲笑于他,毕竟,地球人都知道,招惹了江南四大世家的人,连死都是一件奢望的事儿。   八人八骑,一丝儿都没有停顿,仿佛,世上所有的城门为他们敞开,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望着他们的披风在北风中猎猎作响的背影,老杜轻轻低喃:“这个时候,他们进城来干什么呢?”   梦家的府邸,距离四大家族进入的城门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路程的。   所以,当他们快马加鞭出现在梦家府邸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昏暗了。   不知何故,梦家府邸大门上高高挂着的两个灯笼居然没有点亮,大门也紧紧地关闭,有点相似于某个心理素质并不是非常好的人突然得到了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害怕被窥视而关紧门数着钱钱。   本来,如四大家族这等大门大户出来的人,素质和修养应该很高的,至少,拜访于人,先行递与拜帖,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儿,最最最少,在主家未受知会之前,又突如其来的的来到,敲敲门,也合情合理的罢。   可是,问题出在于,三少交代了,对于梦家的人,除了他的父母和他的几个女人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用客气,哪怕是把整座梦府掀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临近了紧闭的梦家大门前,前面几位明显减低了速度,显然,他们还是多多少少顾忌着,梦家在江南也是家大业大的大地主大土豪,那么不给一点儿面子砸人家的大门,是不是有点不近情理不懂礼貌呢?   居于最后,也是唯一的女子,上官三妹可不讲究那些有的没的,她关注的是三少交代下来的,必须完整带走他的父母和他的女人,至于其他的所谓礼节礼貌,跟生命之重要,有可比性么?   关键时刻,女汉子一个顶俩,一拍马,越过众人,然后凌空跃起,连环三腿,嘭嘭嘭!   朱漆的昂贵门板在女汉子的腿下支离破碎,如雪片纷飞。   巨大的破坏声音,让对恃在大厅门口的剑拔弩张的耳力并不失聪的众人俱是诧异非常,皆无法想象,梦家纠结内部矛盾这个时分,居然还有他人来踢场子!   几乎哪一个都忍不住在暗忖: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瞎参合凑热闹啊?!   然后,一阵奔雷般急速而迅猛的马蹄声几乎将整座府邸的地皮都给震动了。   然后,八人八骑,轰轰烈烈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妙玉师太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的心忽然一暖,三少没有忘记他的女人,即使是,自己没有过来,她们也不会出事。   当然,让她心暖的,并不是因为三少给她增加了强大的后援,而是,三少对于他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放手,那么,换言之,做他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感到失望。   顺便提及一下,那个时候,什么人骑的什么马,其性质跟后世的谁谁开的什么牌子小车基本一样的,虽然,马儿上面没有刻印牌号,但是,若是遇上明眼的人,一眼就可以瞧出这马儿上面坐的是谁谁。   枯叔的眼神当然好使,一眼就知道了,忍不住眉头紧皱,道:“端木少爷、欧阳少爷、上官姑娘,你们来干什么?”   上官三妹道:“你一个下人而已,不配知道。”   枯叔脸色赤红,恼羞成怒,手腕伸出探向腰间的刀柄。   端木白冷冷道:“你敢动一下,就立刻死。”   枯叔的手凝住了,江南三把剑之一,他的话绝对不是恐吓。   旁边的欧阳深淡淡道:“我们来接三位嫂子和叔婶过我们那边住一段时间,你们有意见吗——嗯,就算有也算不得数。”   梦老爷子眼神从几位年轻人身上掠过,然后停在后头的几个沉默的人,轻轻道:“你们也来了啊,我梦天南何德何能,却劳动你们大驾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道:“三少是犬儿的兄弟,你便是他的叔辈,他的叔有事,我怎么能不来呢。”   一个豪爽的声音道:“梦家主,都是一家人就休说两家话了。嗯,有什么东西收拾的吗?”   显然,他们已经把枯叔一干人完全视作透明了,枯叔虽然很不乐意,但是,面对江南四大家族中来了三位家主和三个年轻一辈之中的顶尖高手,动手,只是找死的节奏,他很无奈,无奈得,只好双指一捏,放进嘴巴里吹起一声尖锐的啸声。   箫声犹未落尽,砰砰砰砰砰砰的,各种房门被迅速推开的声音,霎时,人影晃动,一道道人影空中交错宛如夜鸟归巢般纷纷集中扑来。终于,有人点灯了,还不在少数,几十盏手提灯笼,在夜色中穿行,咋一看,仿佛进行着一项游园灯会。   仅仅在眨眼之间,居然汇集了五六十人,个个手握着或刀或剑明晃晃的兵器,有点像似于肉慌了好几年的人听说了某个屠宰场的老板脑袋被门板夹了放言他的肉今晚免费供应于是个个争相提着刀剑自己切割了。   梦老爷子脸色顿时发白,他几乎是惊呆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梦家人都反自己了?   难道,是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么?   忽然,他明白了,都是权力招惹的祸?   可是,他很难明白,自己鞠躬尽瘁的打拼,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整个家族吗?   可是,到头来,反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儿子。   他的心很痛很痛,几乎痛到了绝望!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然的挥了挥手,对俞钰、马婉儿、彩蝶三女道:“你们跟端木家主他们去吧。”   彩蝶道:“爸,您呢?”   梦老爷子笑笑,无尽的沧桑与落魄,道:“我就留在这儿,他们还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枯叔道:“家主,你所言极是,我们绝对不会对你怎样的,本来,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你,只是几位少夫人而已。”   梦老爷子双眼猛地一睁,沉声道:“你敢动她们几个,除非打我的尸体上面踩过去!”   枯叔底气足了,脑袋一扬,道:“家主,现在,这里,已经不由你做主了。”   忽然,一个清淡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记得,三少给我说过,人要学坏,不是仅仅学习就可以的。”   说话之人是很久沉默的妙玉师太,她幽幽道:“坏,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没有能力,就算你想坏,也坏之不来的。”   然后,妙玉师太绝对没有任何出手的征兆,霍然袍袖一抖,一股巨大的风儿凭空激荡,地上的枯枝落叶被卷起,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宛如千百支离弦劲弩爆燃飞掠出去。   啵啵啵波波波波——   哧哧哧哧哧哧哧——   所有的灯火,在同一瞬间被无差别的击灭。   在灯火熄灭之前的一刹那,枯叔的脖子被一片枯叶掠过无声无息的一歪烂泥般倒下,他身边的十几个精壮高手以及后面汇集而来的数十人,好像都被灌醉了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夜色已浓。   灯灭,天地间一片黑暗。   一片寂静,静谧如死。   黑暗中,妙玉师太的声音显然逐渐远去:“婉儿,你们如果在那边住不习惯,就去雁荡山吧,我师妹在那儿......”   马婉儿道:“师太,谢,谢......”   没有回应,显然,妙玉师太已经彻底的远去。   黑暗中欧阳深吸了一口冷气,道:“她,她是什么人啊?这是人可以干出来的吗?”   五十多名让江南四大家族八个顶尖高手都感棘手的高手,却被她秒杀,的确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   上官三妹幽幽道:“我可以肯定,她是一个坏人!”   欧阳深道:“额......”   上官三妹道:“因为,她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众人:......    七十八章 大过年的 打打杀杀有意思吗   夜。   在落后的时代,没有街灯,没有繁华的霓虹灯,在灰暗的苍穹之下,只能够从皑皑白雪的微弱反光之中分辨着一片灰朦朦的苍茫世界。   苍茫的夜色之中,一辆马车在八名骑士的护送之下,徐徐驶出了梦府。   当一行人走过大街的时候,零零落落的行人自然认得那是梦家梦老爷子的专车,虽然都极是好奇,毕竟,梦老爷子很少夜晚出外应酬的,即使是有极重要的洽谈事项,一般来说,都从来是客人去梦府拜访于他的——别忘了,梦老爷子可是江南整片区域的财神爷啊,让财神爷倒贴去见你?你经受得起么?   即使如此让人诧异,却还是没有谁敢于冒昧的询问梦老爷子夜晚外出缘于何故。开什么玩笑,堂堂的江南财神爷,你以为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上前攀结关系的么?   一路沉默,没有任何人开口说一句话,好像只是几个被设置了程序的木头人,按部就班的默默呆在马儿上,任凭马儿的载着他们前行。赶车的车把式,是一个紫袍青年人,他绝不是端木世家等四大世家之中的人,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于他,毕竟,“江南四大公子”的名声不是白给的,江南三把剑之中的“紫衫于康”,和端木白一样,他们都是很骄傲的人,能够让他们服帖的人,绝对不多,也许,仅仅有那么一个,梦家的三少。   三少有事儿,端木白能够奔跑几乎千里而来,身在附近的他,自然也少之不了的。不过,靠的更近的白袍郭林和灰衣黄岩反而不见影子,或许,他们还没有接到三少的安排?还是,三少认为这个时候,还不适宜投入太多的力量?   其实,按照于康的设想,有四大世家的老少两代精英出动,此次的阵仗都过大了,有点浪费资源了。   管家枯叔和那几十名梦家反叛高手虽然厉害,但是,凭端木白一干人,足够应付了,当然,如若没有妙玉师太的参与,那势必是绝对不可能如此零伤亡的轻松结果的。   想到妙玉师太,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三少所说的坏人都是有能力的人,那么,自己跟坏人还有老大一截的距离啊,唯有像妙玉师太和三少那样的人,才能够彻彻底底的称为坏人啊。   对于三少的调度,端木白没有任何质疑。   也许,他认识三少的时间跟于康绝对没法比较,但是,在某些角度,他对于三少这个人行事之谨慎布局之严密的作风,比之于康,却有更透彻的了解。   三少,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拉虎皮扯大旗的人,他走的每一步棋,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一行人终于抵达到城门之下。城门已经关闭。梦家和江南四大世家的名气或许相当,不过,这一片区域是梦家扎根的地盘,显然,梦家的招牌要比四大家族管用。   梦老爷子的专车出现在城门下面的时候,憨厚的老城门杜威顺便举着灯笼缓缓从监卫室转了出来。   而且,梦老爷子的座驾显然让他们提高了几百点的服务态度,直接导致监卫室鱼贯而出了十多个身形高大的黑衣汉子。   许是,大过年的,上面对治安秩序更加重视,不仅增派了人手看守城门维护治安,在暗淡的灯光下面,还可以看出,个个高大汉子手握寒光晃动的刀剑和步伐沉稳的节奏,都是一流的高手啊!十多个一流高手,看守城门?   即使是刑部发动了追踪A级在逃案犯,也不会具有如此超阵仗的阵容!   唯一合适解释的,是这一干高手,在此等候,他们等的人,就是梦老爷子。   于康神色一沉。这些高手显然不会未卜先知的算出梦老爷子会顶着风雪夜间出城的,他们之所以会在此堵着,当然是因为有人泄露了消息。   这“有人”的人,无疑,便是给人以兢兢业业诚诚恳恳貌似老实憨厚的老城门杜威顺了。   毕竟,端木白等一行人,是在黄昏时分,城门即将关闭时刻进城的,知道的人,实在不多。   于康轻轻一叹,他实在感到分外的憋屈,他几乎是打小就看着老城门杜威顺在这儿看城门的,给他的形象实在是普通的不能够再普通了,可是,现在,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却忽然表现出来一种惊世骇俗的强势,他不得不哀然承认,自己的眼睛瞎了!   于康勒住缰绳,看着杜威顺,忍不住呆住了。   杜威顺憨厚的脸露出一丝儿似乎嘲弄自己的笑容,也是轻轻叹息,道:“于公子,您没想到我会是梦二少外围的人吧?”   于康不得不承认:“是的。”   杜威顺又是轻轻一叹,有些无奈与惆怅,道:“其实,在十年之前,二少就邀请我加入了,可是,当时,我是拒绝的。我以为,只需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然而,随着世态变化,生活之艰难,一天不如一天,诚如我那婆娘说的那样,如此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饿死街头的。”   于康淡淡道:“生存,原本就是一个规则游戏,而制定规则的人通常是强者,弱者,只能够去适应规则,适应不了的,当然就要面对被淘汰被剥夺的命运。”   尽管于康的语气里面明显的蕴藏着极大的讥讽,杜威顺却并没有感到羞怒,反而同意的点点头,平静的道:“很对,就是这个道理。于是,我想通了。与其做一个好像狗一样活着,还得随时接受被淘汰被剥夺生存权利的人,不如让自己强大起来,改变某些规则。”   于康冷冷道:“你以为,你可以?”   杜威顺道:“有些事情,你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它的结果。”   他微微一顿,然后指了指身边一干高手,道:“于公子,我知道你的剑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但是,我需要提醒与你,这些高手,都是二少十多年间从各处挖掘而来的好手,他们的名气也许不怎样,但是,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他们任何一人的武功,绝对不下于当今各大门派的精英高手!”   于康神色凝重,道:“我相信。”   他眼闪一丝奇异的光芒,道:“老杜,你的意思如何?”   杜威顺道:“大过年的,打打杀杀的,没有什么意思,我希望你懂我的意思。”   于康道:“我这人比较愚笨,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好,免得我有所误会。”   杜威顺皱了皱眉头,道:“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留下马车,你们请便。只稍你点点头,城门立刻给你们打开。”   于康扭了扭脖子,对近在车辕的端木白道:“喂喂,端木兄,还是你来决定点不点头吧。”   端木白淡淡道:“我这几天失枕,颈椎动不了。”于康回头望向杜威顺,有点儿内疚的意思,道:“不好意思啊,老杜,恐怕,会让你失望了。额,正如你老所说的,有些事情,你不去尝试,你就永远不知道它的结果,对吗?”    七十九章 陌路相逢的父子   有道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一句话,充分概括了,华夏民族的坚韧不拔的顽强奋斗精神。   不经风雨,怎可见彩虹?   成功,是建立在无数次遭遇失败和挫折之中而成长起来的。   如果,因为害怕于被失败的打击,而连尝试都失去了勇气,那一定是很悲哀的。   就好像一些成功人士以过来人现身说法的极致推崇,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尝试之中捕捉机遇和展现才华,然后一步一步的迈向成功。   如果,一个人,连尝试的机会连尝试的机会都不敢给予自己,那一定是非常懦弱的人。   只不过,人生在世,人活着,勇气并不是支撑走完一生的唯一。   有时候,有些事儿,就好比两军对垒,当实力相差悬殊硬碰硬即将演绎飞蛾扑火的时候,勇气,很可能,只是走向灭绝的催化剂。   这个道理,间接注脚了,有些事儿,不一定非要去尝试的,尤其,是拿生命做赌注的尝试。   当然,世上,又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某些特定的时段特定的地点,迫使你不得不去尝试,去面对。   正如,此时此刻,夜色之中,城门之下,于康、端木白一行人和另一拨以杜威顺为首的一班高手,一方要留下人,一方要保走人,当意见发生了严重的分歧的时候,身为江湖人,解决的唯一方式,唯有是战斗。   雪片逐渐厚重,冷风如刀。   长街一片寂静,各家商铺已经打烊,门关,灯灭。天地之间,灰暗。   空气逐渐的凝重,仿佛,这一片空间,连空气都渐渐的凝固了。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在这片杀气奔涌,萧杀挤压着每一寸空间的天地之间,居然,忽然,出现了一个脚步声。   来人似乎走的很慢,远远看去,只能够看见一个灰白的身影缓慢的向这边移动。   让人感到分外诡异的是,明明看他的速度是很慢很慢的,然而,如果有哪位稍为眨动一下眼睛,却发现他的身影从远处的百步之外忽然就到了面前了!   来人一袭灰白长袍,头戴一顶很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庞,但是,从他行云流水般的洒脱步伐和健硕的身材,当可以断定他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   两方人马都凝住了准备爆发的动作。   都同样在猜测着来人的意图。没有谁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恰逢其会的普通路人甲。   毕竟,双方一触即发的杀气,已经几乎拥挤了这一片空间,普通之人别说绝对无法如此轻松从容走过来,恐怕靠近都是一种天大的奢望,不被腾腾杀气压碎了脏腑吐血而亡那才叫怪呢!   灰袍人径直从于康他们一行人身边走过了去,看样子,好像也要出城一般,因为,他已经对杜威顺以一种近似命令的语气沙声道:“开城门。”   杜威顺不由呆了呆,道:“你谁啊?”   灰袍人没有说第二句话,他的身形霍然微微晃动,便出现在杜威顺的面前,手腕探处,掐住了杜威顺的脖子。   杜威顺虽然仅仅是梦家二少的外围人员,但是,如果他真的那么无能,任凭谁都能够随随便便掐他脖子的话,那是绝不会让梦家二少看上眼的。   可是,现在,杜威顺却宛如一只脆弱的小鸡被强劲的苍鹰随意的拿捏在手里,随时可以结束他的生命。两方人都呆住了。   在场的,绝对没有一个不是高手,自然看的出,不是杜威顺太过于无能,而是,灰袍人太过于恐怖了。   甚至,连端木白和于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或许,他们可以断定自己在十招之内将杜威顺格杀,但是,如此这般轻松随意的拎小鸡般拎杜威顺,他们做不到。   或许,当灰袍人拉过杜威顺靠近自己的时候,距离的拉近,让他终于看见了面貌,杜威顺眼神一呆,然后布满了恐惧,喉咙挤出一个字儿:“大......”   灰袍人没有让他说第二个字,便拇指和食指一收,生生将他掐死了。   然后,随手仿佛扔弃一块抹桌布的扔下了气绝的杜威顺,斗笠微微歪了歪,显然是冲着城门脚下那些守门高手的,沙声道:“你们,也想死么?”   没有人想死,但是,违背梦家二少,他们很定要比死更难过。   两害相较取其轻。   他们唯有出手反抗,或有一线生机也说之不定。   灰袍人轻轻一叹,似乎有些悲天悯人。   然而,他的出手却绝对无情冷血到了极致。   他没有出动兵器,甚至身上也没带着,就赤手空拳的,扑入了人群之中。   有一种比喻,恰恰可以说明着一件实事,当一个超强大的人面对一群相对的强者,他的状态便宛如狼入羊群,任凭羸弱的羊拿着锋利的兵器,也仅仅是一个摆设。   灰袍人手脚并用,或脚踢腿踹或拳砸掌拍,蝶影穿花丛一般轻松流畅,而所过之处,无不人影翻跌扑地身亡。   这一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说眨眼之间吧,有点儿夸张,或许,应该是多眨几下眼吧。   总之,在于康和端木白一干人发呆之下,刚刚转过神来的时候,战斗便结束了。   灰袍人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转身离去的时候,眼神似乎在车厢默默的停留了那么一下,然后,便慢慢离去了。   车厢里面,梦老爷子的声音忽然出现了:“我该说谢谢你吗?”   逐渐远去的灰袍人身影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沙哑道:“不用。”   然后,一步一步向来的方向走了。   于康忍不住道:“伯父,您认识他吗?”   梦老爷子轻轻叹息,没有回答,反而好像在问他自己道:“我认识他吗?”   他的语气有些苦涩,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你跟你的孩子相逢,却有人问你认不认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个回答?   偏偏,父子相逢,已经陌路。   陌路相逢的曾经情侣,是爱情的失败。   陌路相逢的父子呢?   是整个人生的失败!   **************   静谧如死的梦府,漆黑一片的梦府,忽然降落了两条身影。   昏暗的夜色中无法辨认两人的容貌,只能够听见两人的对话。   “少樱,你家遭逢巨变,但是,这所有的变化,已经脱离了任何人的掌控,即使是你,也回天乏力挽之不回了。你还是随为师回去罢。”   “师傅,徒儿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家,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分崩离析了呢?”   “哎,傻孩子,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有的变化,只不过是厚积而薄发。看不见的变化轨迹,才是最为危险的爆发始点。概因,你能够看见的,你可以防微杜渐,只有难以发现的原始劣根,成长起来之后,才能够变幻无常,让人始料不及而猝不及防的为之倒塌乃至崩溃。”   “师傅,我想,我要去见见三哥,听取他的意见如何。”   轻轻的一叹:“为师一直不愿意你多搁尘世之事,便是不希望尘世多余的累赘影响了你的道心。不过,你心上既有了牵挂和疑惑,强行压制,恐怕更是增加阴影,于道非利。也罢,为师就跟你在红尘走一趟罢。”   “谢谢师傅。”    八十章 别跟我说爱情 我戒了   除夕。   又名除旧迎新。   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为了迎接新的一年,这一天是喜庆的,也是意义盛大的,毕竟,不管过去的如何糟糕如何难过,新的希望新的寄望,总是有着一些的,支撑着人生存的斗志,坚强的活下去。   京城的除夕,自然热闹非凡。   且不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而最热闹的,却不是孩子们都穿着锦罗新衣快活的蹦蹦跳跳捣鼓着节日的气氛,也不是给家里增加年货的各大商铺之中的人流汹涌,而是,最为抢眼球的,是梦家的钱庄门口。   过年嘛,取钱买年货,当是最为自然不过的事情。   究竟,过大年的,各种铺天盖地的消费,自然需要涉及最为重要的链接根本——钱。   如若没有钱,怎么买买买呢?   既然关键到钱喽,自然便得上钱庄取钱咯。   也许,有同学要问,为什么平时不取钱,非得到这个急需用钱的时候才取钱呢?   问的好!   同学们,那个时候,私人的保险柜之工艺水平还不怎么高,在盗贼横行的时代,治安管理机构也并不完善,一些粗糙的所谓保险柜,在高来高去的盗贼眼里,跟搁在他自家的窝里基本没啥区别。   钱庄就不同了,开钱庄的,都具备着一批身手高强的安保工作人员。   最重要的是,你的钱存进了该钱庄,获得的存根票据(近似现代的存折),凭着存根票据,即使是钱庄被劫被盗,也与你毫无相关,你还是可以凭票据向该钱庄取钱。   除非该钱庄忽然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洗劫,宣告破产,那才有另外的说法。   只是,钱庄被彻底的洗劫,此类事情或许曾经出现过,但是,对于触手已经伸及北方的江南大财神的梦家来说,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梦家的财富之庞巨,梦家的势力之雄厚,任谁都不会相信梦家的钱庄会有倒塌的一天。   所以,有人甚至说,把钱存在梦家钱庄,其安全性,比隐秘在裤裆里面还要高。   然而,昨夜,居然凭空传递着一个让客户们胆战心惊的消息:梦家的钱庄,包括江南的和北方的所有钱庄,一夜被洗劫的干干净净!   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原始起源出自何人的嘴巴,也没有谁去探讨区研究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更不会有人愿意花多余的时间去认真地分析个中是否谣言。   客户们关心的,只是他们存在梦家钱庄的钱,钱钱钱!   都说,钱,是万恶之源,可是,却人人都爱的执迷不悔任劳任怨。   因为,钱,是生存之根本,没有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会被无情的剥夺。   所以,天色朦朦亮的时分,梦家的钱庄门口,已经黑压压的排着取钱的长龙了。虽然,通汇钱庄的掌柜亲自给大家作出肯定的解释,钱庄的现银不是没有,而是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满足所有客户全部提取出来的要求,如此庞大的款项,需要时间转移过来,需要等;但是,没有人愿意等!   也许,有个别的人知道数月之前江浙曾经发生类似事情,结果为梦家的三少妥善解决。   这些人,似乎带着善意的给旁边的人解说江浙事件,让大家尽量保持良好的心态,等待三少来处理。   于是,人群之中,不知何时,有了呼声:让三少出来,让他给我们保证!   掌柜说梦家二少一会就出来,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梦家二少?   谁啊?   二少?   不认识!   他谁啊,你们就这样随便来个人糊弄我们么?   我们要见的是三少,三少!   更有人高声呼喊:这里是天子脚下,再事以愚弄,公堂上见!   掌柜的脸色铁青,然后转身进了钱庄。   大伙哄然不满,纷纷往里面挤拥,只把站岗在门前的一排梦家护卫,心力交瘁的疲于挡驾。   虽然,梦家的一班护卫个个身强力壮,个个都是武林之中上乘高手,但是,让他们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客户动手,光天化日之下,即便是给他们一百个熊胆,也万万不敢的!   彭!   梦二少一脚把桌子踢的稀巴烂,满桌的碗碗碟碟稀里哗啦的和着饺子的汤汤水水,溅了满地。   旁边的九叔神色凝重道:“失盗是昨下半夜的事情,却如此传播之快,显然,乃有心人在推波助澜啊。”   八叔鄙视了他一眼,这个状况,用脚跟都可以想到了,用的着他以一种狗头军师的郑重分析吗?   进来的掌柜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汉子,双手垂着,低着头,轻轻道:“二少,从人群的信息当中,显然此事涉及到了三少,有人在逼迫我们让三少复出。然而,根据各路情报分析,三少没有回江南,也没有回京城。应该是隐匿于某处我们还没有找到的地儿。”   二少没好气的道:“你说的,难道我不知道吗,哎,都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来用山珍海味倒去哪儿了,难道成效就是肥沃了一片田地么?老三的隐匿本事,没找到他,我可以原谅你们,但是,连几个柔弱的女人都被逃之夭夭了,你们说,我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呢?”   九叔道:“二少,事情到了这地步,怪谁都没有意义了;还是想法子对付眼下这关吧。”   二少点点头,道:“九叔,无如,您和八叔去木灵道那里,向他借一笔银子过来撑一下场面。”   九叔眉头微微皱了皱,轻轻叹息道:“以前,都是老六跟那老太监洽谈各种业务的,他们的交情相对也比较好,可惜,老六人虽在京城,但却已经宣告了不再涉及梦家的事情了,哎......”   二少眼里掠过一丝寒光,冷冷道:“那老家伙,是在等老三呢,嘿嘿,这事儿没他关系便罢了,如果有的话,哼哼!”   八叔道:“这点我倒可以证明,自从三少离开京城之后,他就龟缩在洪进手的家里,一直窝着未曾出去,他所带的人,被神捕杜开功的弟子楚天歌借去外地侦查案件去了。”   二少表情有点郁闷,心里的各种作案对象,居然,要么离开京城,要么有没作案的力证!   那么,到底,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一夜之间,把梦家钱庄的库银无声无息的吞掠了呢?   总不可能,真个有五鬼搬运,把库银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移到地狱去了罢。   二少挥了挥手,道:“给人去各个旅馆查看,这两天的住客登记;跟几处看守城门的打听近期进入京城的陌生面孔。尤其,吩咐他们,出城的车辆务必仔细盘查。”   身后的汉子们一个个应着声,然后分为几波,各分任务,陆续出行。   八叔和九叔相视了一眼,也迈开脚步,向经理室的门口走去。   当他们将近门口时候,忽然一个白衣汉子毛毛躁躁的火燎火急的跑了进来,一边还奔跑着,一边扬着手上高举的信函焦急万分的道:“不好了,二少,各地发来了八百里急信,报称于昨晚一夜之间,梦家所有的钱庄都被洗一空了!”   什么!!!   八叔和九叔双双还半举着的前腿凝滞在空气之中了,他们的表情都在同一瞬间惊骇欲绝!   刚刚才平静下来,重新找了张椅子坐着的二少,面上的表情似乎没有立刻变化,而是很慢很慢的,一点点的白,雪白。   他依然还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而坚硬的椅子却霍然啪的一声,高档而坚韧的木料椅子瞬间崩碎。   二少缓缓的站起了来,眼神有那么迷茫的一刻,仿佛,好像亲眼目睹看见一个面目狰狞的鬼怪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充满讥讽的嘲笑。   他梦游般缓缓踱动着脚步,而他的脚步所踩之处,都一一呈现着深达三寸的脚印,一缕殷红的血丝,缓缓流出了他的嘴角,猛地,“哇”的一声咆哮,仰天喷出一口血箭!   八叔和九叔连忙飞身过来,扶住二少,各出一掌抵在他的命门之上,为他过宫行气,舒缓内脏,不至落下严重的内伤。   二少究竟乃非常之人,韧力和毅力皆是不同凡响,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冷静,挥手让两位叔叔继续他们的行程和任务,他转过身,慢慢的走向最里面的一扇比较狭窄的小门前面。   这一扇小门,别看它的高度和宽度仅仅容一人通行,但是,这扇门却是精铁所铸造,其厚度也五寸有余,在没有钥匙之前提下,一般的刀斧和利剑,可以说无法撼动它分毫。   要毁坏它,除却需要精通佛门的金刚大力手,便是传说中的削铁如泥的宝刀神剑了。   铁门很完整,绝对没有任何遭遇破坏的瑕疵,这一点,只要不是一个彻底失明的人都有下断论的资格。   那么,是钥匙开的喽?   铁门,设着两个钥匙孔,也就是说,需要两个人持着两把钥匙同时开门的。   掌握两把钥匙的人,不是掌柜,也不是钱庄的其他职员,而是,二少身边的两个相貌平凡却气质冷厉的中年汉子。   二少回头看着身边两位他最为信任的人的时候,两个汉子一齐解下了腰带,伸手从裤裆取出两枚色泽昏暗的铜匙。   然后,他们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将钥匙插进了匙孔,齐齐转动,然后,咔嚓一声,铁门开了。   里面没有灯火,所以,迎面的,是一个漆黑的门洞。   一个汉子递过一盏灯,两个保管钥匙的汉子,其中一人接过灯,领先往里面走去,嗯,是随着他的步伐慢慢的降低,显然,里面是往下延伸的梯级,里面应该是一座地下室。   没有错,随着,二少跟着灯光走了进来,便可见高达十尺的梯级下面,展现着一间宽敞的石室。   按照以往的规则,二少下来银库巡查的时候,也仅仅让两个掌管钥匙的其中一个陪同他,另一个在外面看守门户的,倒不是担心什么事情发生,仅仅只是二少的习惯而已。   二少的习惯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需要留给自己一条退路。   所以,另一个,也很规矩的站在铁门之外,等着。   二少没有回头,却开口轻轻道:“李毅,把门关上就成,你也一道下来看看吧。”   站在铁门之外的汉子点点头,道:“嗯。”   然后,他跟随进来的同时,把铁门带上了。   石室,自然是石块建筑的,连地板都是结结实实的石块。   灯光虽有些昏黄,但也足够可以看见靠墙边的三面地上,都整整齐齐的摆置着一排排裹着油布的长木箱。   原本,所有的木箱应该盖上火漆,封的严严实实的,而现在,却全部敞开着,空空如也的,仿佛在诉说着里面原本黄橙橙白花花的金子银子已经被空气同化了一般。   木板盖子横七竖八的被扔在空地上,导致了,原本宽敞的石室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了,要去仔细看每一个箱子,还得寻找空隙或直接踩踏着模板盖子。   二少没有再向所有的空箱子看一眼,只是怔怔的盯着暗黑的墙壁,似乎自言自语的道:“李毅,胡达,你俩跟随我也有十年了罢?”   手提马灯的汉子和李毅皆是点头,齐声应道:“是。”   二少道:“十年——”   他轻轻叹息道:“人生,有几个十年呢?难为你们了。”   胡达道:“当年,我们在西域犯案,如若不是二少搭手相救,我们已经死在神捕杜开功的手上了。”   李毅道:“是啊,二少,您是我们再生之父母也不为过啊。”   二少道:“一直以来,我也当你们是兄弟对吧,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信任对吧。”   李毅和胡达都一愣,不知道二少这是什么意思,李毅一拍胸痛,义盖云天的道:“是的,二少的恩情,我们都铭感五内,绝不敢忘。只是,却不知二少忽生感触呢?”   二少没有回答,却转移了话题,对李毅脸含微笑的道:“李毅,我感触有那么一点儿啊,就是,究竟,我对你们的关心还是不够啊,喏,就说李毅你吧,都三十好几了,却还单身着,听说你前些日子结识了一名女子,恋爱中的男人开销自然大大增加,你又不好意思向我开口要提高工资,便进赌场赌博去了,满怀希望可以赢取一些钱贴补恋爱的开销。”   李毅低下头,呐呐道:“我以为,二少已经给的够多了,再向您开口,那便显得贪得无厌了。”   二少轻轻点头,然后扭头对胡达道:“还是胡达厉害,认识了那个女子才没几天,就已经发展到床上了。李毅啊,你要向胡达多学习学习哪。”   李毅点头道:“是啊是啊。”   二少的眼神又回到了李毅的身上,语气忽然冰冷,这种变化幅度跨度之大变化速度之快,如同刚刚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却漫天飘雪了,让人措手不及的,“李毅,你赌钱的运气差是一回事,却万万不该在输光人家赌场不愿意借你钱的时候,你任性地掏出金库钥匙耍威风地拍在赌桌上,高傲的扬言你在梦家钱庄的权威度,让赌场东家借钱与你。”   李毅面色苍白,几乎找不到一丝血色,咬了咬唇,道:“我承认那有错,不过,那个东家也只不过是拿过钥匙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我压上钥匙,便同意借钱了啊。”   二少冷冷的笑了笑,淡淡道:“虽然,我还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东家,因为,我追查的结果显示,他只是临时以一笔巨资入股该赌场的,自那天之后,他便失踪了,巨资也没有带走分文,这对于该赌场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谁也不会揭暴的。在此,我要告诉你一些事儿,一名真正的高手,哪怕他对于配置钥匙工艺一窍不通,但是,只需要他一眼看过和手触摸过,凭手感凭记忆,就能够完全复制出原形的形象。”   李毅垂下了头,似乎深深的反省着,霍然,他身形晃动,向楼梯飞跃而上。   二少轻轻哼了一声,身影一飘,好像一道魅影,跟随着李毅的背影粘身而至,手掌一探,五指盖在李毅的头顶上,掌力一吐,噗的一声轻轻的脆响,李毅整个天灵盖都塌陷了下去,一声没哼,就啪嗒的掉在石阶上,然后骨碌碌的沿着阶级滑了下去。   马灯忽然灭了。   漆黑。   漆黑之中,二少淡淡的道:“胡达,你不需要说些什么吗?”   胡达没有回应。   二少叹息道:“既然如此,还是让我告诉你吧,你一则长得并不帅气,二则也不怎么有钱,你凭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跟你交往几天,感情就能够成长到床上的地步呢?脑残的,都知道,人家,图的既然不是你的相貌,又不是你的钱,图的,仅仅是你裤裆里面的金库钥匙而已。”   胡达估计被刺激到了,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大声争辩:“胡说,你知道什么是爱情么,你连亲兄弟都无情无义,你有资格谈爱情吗?你没有!她是好女人,她说过爱我的,便是爱,就算她欺骗与我,我也愿意!”   二少淡淡道:“别跟我说爱情,我戒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也许,你有资格谈爱情,可是,你首先得活着。”    八十一章 “噎死”绝技   木府。   木灵道虽是一名太监,却也为了充当门面,要了几个女人,也就是所谓的对食。   八叔和九叔在一个俊俏的门童带领下,进入了布置豪奢的宽敞客厅。   要换在往时,木灵道即使是权倾朝野,也会客客气气的向前迎接。   而今日,老木却安若泰山的斜靠在柔软的太师椅上面,指了指相隔甚远的两张椅子,表情平淡的道:“坐。”   八叔和九叔对视了一眼,双双眼神里都掠过一丝无奈。   现实,就是那么残酷的。   昨天,梦家乃全天下数的着的财神爷,而今日,却坠落到了要饭的乞丐角色了。   仅仅一夜骤变,却区别天壤。   也就不要说人家太现实了,而是自家的无能啊。   老木轻轻拍了拍腰椎,叹气道:“哎,都是几个女人闹腾的,过个年,非得拉我一起奔跑年货,这不,把我的腰都给折腾的......刚刚啊,她们还要拉我去瞅瞅几款她们看好的衣服,我说瞅什么瞅,买了便是,不想却招惹了,个个伸手管我要钱钱,败家婆娘,就知道买买买,不知道我过个年也不容易么,这个要送礼那个要送礼,该送的一个都不能落下......哎!”   老木让人给落座的八叔和九叔端上茶水,他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仿佛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个儿摆正,喝了一口茶。   八叔道:“木老,您身体欠佳,我们倒是有些冒昧了。”   “无妨,”老木摆了摆手,“都什么交情了,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么。”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听说,昨夜,钱庄失窃了,消息是否确切啊?”   九叔道:“这个,这个倒是确切如此......”   老木好像没有注意到九叔意犹未尽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眉头紧皱,脸色很难看,道:“那该怎么办啊,我刚刚吩咐下去,让人去钱庄提取部分红利,给几个极其重要的人送礼啊,这......不瞒两位,别看我这些年头赚了些钱,其实啊,你们也懂的,进得宫廷这扇门,端起这碗饭,你就不得不要看很多人的脸,稍微不对眼了,人家给你下个套子,那便不是丢饭碗的事情,而是死无葬身之地哪!”   八叔和九叔自然懂其中道理,宫廷里面,隐藏着的不仅是黑暗而残酷的政治斗争,还有各种为谋取生存资格的相互倾轧,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稍稍失慎,那可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老木很有感触的叹息道:“哎,人,活着真累,你没吃的时候人家像蝼蚁一样毫不在意地踩死你,你吃上两口的时候,人家却又嫉妒恨于你。”   八叔和九叔都认同的点头。老木道:“两位,对于钱庄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解决的方案么?嗨,别怪我瞎操心,到底,今天是大年三十了,该送礼的,却还没到,恐怕容易让人多想。”   八叔和九叔心里那个真叫给苦逼了,虽然,他们可以断定老木绝非等着钱庄的红利去送礼,开玩笑的,好像老木如此严谨的人,他会对需要送礼的人,在除夕这天才送过去吗?   显然,这个老狐狸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来意,先一步堵住他们的嘴巴而已。   八叔和九叔明知道对付婉转的拒绝,却也没有丝毫法子,更不可能气愤翻脸,说到底,人家还是钱庄的股东呢,万一,这位股东以他们梦家安保工作疏松得不到安全保证为由撤资,那么,对于梦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九叔道:“木老,我们过您这来,就是想跟您商量商量的,现在钱庄资金因失窃而空虚,您需要提取的资金,需要等候几天,由其他地方送过来,毕竟,这需要时间。”   老木神色虽有一丝儿为难和失望,却也很快散了去,点点头,道:“也罢,只好如此了。”   八叔和九叔站了起来,八叔道:“木老,谢谢了。”   老木道:“几个女人在厨房忙做饺子,要不,吃了饺子再走罢。”   九叔道:“木老的盛情,我们心领了就是,来日吧。”   老木道:“哎,看到你们如此焦头烂额的,我动了恻隐之心了。眼下,有一条路,却不知你们敢走不?”   八叔道:“木老,什么路子?”   老木伸手虚按,道:“坐下,坐下说。”   八叔和九叔神色狐疑的落座。   老木缓缓道:“刑部的总监大人马恨水,这个人,你们听说过吗?”   八叔和九叔都点头了,表示听说过。   都说,刑部有两大青天,一位是洪进手,另一位便是马恨水了。   老木道:“自从洪进手被停职赋闲在家,马大人便大权独握,很多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甚至,对于各大臣工的话也可是忽视了,这样,很不招人喜欢。曾经,有二十多位官员私下结盟,并挂出了一笔由他们共同支付的巨额暗花,这笔暗花究竟有多大,确切的数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掌管联盟财政的人暗示,数额之大,可以抵江南一年的贸易税额。”   八叔和九叔双双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江南地区一年的税额,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却出身江南大家族,大财团。梦家在整个江南区域的经济份额中,不说一半,至少也占三成。   光梦家每年所缴纳的税款,就足够养活几个生活水平中等的城市人口一年。   也就是说,那份巨额暗花,是梦家每年所缴纳的税款三倍!   那该是一个如何庞大的数字?   如果,现在,陷于燃眉之急的梦家获得这笔巨额,毋庸置疑,不仅能够解决当前之急,更能够起死回生,重燃梦家的辉煌火炬!   老木看着两人,淡淡道:“怎么样,这路,你们走,还是......?”   八叔沉吟了一会儿,道:“木老,兹事体大,我们也一下决定不了,回去再经好生一番思量,然后,再行回复于您。”   老木道:“不急不急,我也只是看在相互合作的情分上,不忍看到你们着急而已。”   八叔和九叔神色微微一僵,再度站起,抱拳道:“谢了,木老。”   老木点点头,道:“既然你们需要忙碌更多的事情,我就不留了。身体欠适,恕不能周全礼节了。”   八叔和九叔一声“客气了,”走出了大厅,离开了木府。   两人出了木府,钻进了等候在外面的马车。   九叔道:“老八,你怎么看?”   八叔神色微一凝,道:“马恨水?”   九叔点点头。   八叔苦笑了一下,道:“还能够怎么看呢,好像木灵道这些人,你以为他们个个手上不掌握着一批高手吗,也就说即使是他们联合所有的高手都难以对付一个马恨水,我们行吗?哎,不过,眼下火烧眉毛的,若是有如此庞大的一笔资金,梦家还是有望起死回生的,原则上值得搏一搏,当然,最后的决定,还是看二少罢。”   沉默了一阵子,九叔忽然轻轻道:“老八,你说,我们随二少,对了吗?”   八叔缓缓地,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淡淡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九叔眼神有些痴呆,呆呆道:“也许,对和错的定义,是由成功者决定的。或许,世上,从来就没有对或错,所谓的错,是一条路走到终点之后的人给予半途遭遇打击乃至毁灭的人一些讥讽的嘲笑而已。”   八叔道:“也许吧。”   *******************   对与错,有时候,真的很难决断的。   毕竟,生活,不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一加一就一定等于二。   人,要面对的事情很多,相应处理的方式也因人而异。   譬如,某一对情侣因为一些琐碎的事儿吵架,然后冲动的提出分手。不同的人,就有了不同的处理方式。或果断的分道扬镳,或哀求道歉,或当时离开然后在几天后再度牵手——既然一个琐碎的因由都能够升级分裂,一辈子怎么过?分手有错吗?人海茫茫之中邂逅与你,那是一份多么巨大的福缘,怎么可以容忍微弱的分歧去抹杀去破坏呢,哀求道歉又何妨?冷静下来,痛定思痛,矛盾从来不是因为单方面引起的,和谐社会,遭遇矛盾的时候,应该不是去激化,而是使用更好的方式去消化去引导去磨合,然后,再度牵手,珍惜这份爱情,有错么?   不管哪一种方式,你都无法判断他们的方式是对还是错。   正如秦怀德说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   杀人,这是一个血淋淋的词语,通常,会让人毛发悚然,一种人类的罪恶。可是——   梦同学轻轻挑着旁边的火堆,让柴火更旺一些,热度再增加一些。他看着被柴火映的红扑扑那张小脸蛋,意味深长的道:“小子,我问你,如果,某一天,当你跟你父母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人提着剑要杀你的父母,你还会继续研究你该是不该出手杀人吗?”   秦怀德立刻道:“我当然会立刻出手。但是,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父母呢?”   梦同学有些头大,貌似来来回回,问题又回到了始点。他无奈的道:“你给狗咬过吗?”   秦怀德道:“没有,小的时候,爸妈都看护着我,狗没有机会。后来,我长大了,狗更没机会了,它若是敢对我龇牙裂齿的,我一脚踢死它。”   梦同学道:“你可知道,狗为什么对你龇牙裂齿?”   秦怀德摇摇头:“不知道。”   梦同学道:“那么,狗咬人,需要为什么吗?”   秦怀德偏了偏脑袋,道:“狗是畜生啊,人不是畜生啊。”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等你长大了,也就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些人,狗都不如。”   秦怀德道:“老师,您要传授我武艺,就是为了给我增加对付狗都不如的人的能力吗?”   梦同学点点头:“YES。”   秦怀德一脸迷茫,然后好奇的道:“噎死难道要比掐死好?”   梦同学大笑,道:“对对对,噎死他,比掐死他带劲,起码,嗯,掐死他是需要动手,难免逾越律法有所顾忌,噎死他就不同了,是他自己杀死自己的,合法合理的。”   秦怀德满脸期待的表情,仿佛,恨不得一下子就将老师的“噎死”本事榨干,兴奋的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老师,现在就教我‘噎死’本事吧。”   梦同学居然也兴奋了起来,摩拳擦掌的,好像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噎死”是一种什么技能,梦同学已经有了腹案,就是气死人,哦,是说死对方。   他大爷的,三国时代,亮哥能够说死王朗,现在,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对手说死?噢,是噎死。   说死,比较俗气,噎死比较文雅。   不过,正当两师徒准备轰轰烈烈地开展“噎死”技术课程的时候,却被一串马蹄声打断了。   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遥遥喊道:“不是吧,三少,你把我弟子拐到这片林子来,有何居心啊,快快坦白。”   秦怀德秒变乖了,望着逐渐近前的白衣少年道:“老师。”   于谦宝行近了,却没有下马,瞥了梦同学一眼,道:“回去吃饭,账慢慢跟你算哈。”   说着话的当儿,他手臂微微一探,拉住秦怀德扔到她后面的位置,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都学些什么啊?”   秦怀德一脸兴奋的道:“弟子准备跟老师学‘噎死’技术。”   “噎死?”于谦宝甩了甩头,迷惑道,“没听说过,有这种绝技么?”   秦怀德很肯定很神往的点点头,道:“有啊,老师说了,‘噎死’比掐死厉害,不用出手,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非常的厉害!”   于谦宝看了一眼梦同学,然后扭过头去,叹息道:“原来是那门绝技啊,噎死,嗯嗯,果然厉害之极!”    八十二章 婊.子是玩出来的   不知道哪个没经过验明正身的专家如是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在时空被隔断的大元朝,梦同学实在无法找到那位发表言论的专家,跟他提出他个人的不同见解。   嫂子是一个善良而漂亮的女人,对嫂子,绝对不是也不该去玩的,而是,疼爱。   喏,当嫂子姚燕端着滚烫的饺子送到梦同学他的面前的时候,嫂子柔嫩的小手都被烫红了,梦同学急忙放下饺子,捉住嫂子的手——事实证明了,梦同学绝对没有在玩,如果是玩的话,就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嫂子烫红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嘴巴——毕竟,玩嫂子是一种凌驾伦理道德的事情,即使是偶尔存心玩一下,也不可能是现在,故此,玩是不成立的。是怜惜,疼爱。   秦国松夫妇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然感觉平常。   反而,反应最大的是应该年龄阶段最为放得开的于谦宝,他夹起一只饺子直往梦同学的嘴巴塞了过来,弄得梦同学在千般纠结和万般无奈之下,吐出了嫂子的手指,然后吞进了饺子。   饺子还是好烫的好吗?   直烫的梦同学嘴巴大张不断的大口呵气,却奈何口不能言,只能够拿一双要掐死人的眼睛瞪着那个顽皮的少年。   姚燕粉脸一红,不发一言,扭身走开。   秦国松夫妇含笑未语,心窝里面皆是升起一丝温馨,好多年没有这种温暖的氛围了。   双双看着梦同学,所谓夫妻同心,这刹那,居然同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邪恶的疑问:三少是怎么跟于谦宝和姚燕同床睡觉的呢?虽然,于谦宝呼天抢地的要三少抱着他睡觉,但是,看眼下的状态,似乎不像啊。两个拥抱着睡觉的成年人,感情那是必须深厚到零距离甚至负距离的。   而现在的情况看来,充其量,他们或许一纸相隔,绝对还没有进一步的靠近。   秦夫人眼里出现了一丝不忍,向丈夫看去,她的丈夫轻轻摇了摇头。   有时候,有些事情,哪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的指点往往不是起到揭开迷雾指引光明的作用,反而,会让当局者更加的迷茫,甚至,是适得其反的引发反感而相背而驰。   大过年的,既然吃饺子,又怎能缺酒呢?   饺子酒,饺子酒,越吃越有嘛。   在这个中午时分,吃午饭,自然是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最喜欢做的事儿。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的,譬如,一些赶着忙活的人,在手头上的事儿没完成之前,好像不那么愿意半途而废扔下手上的活计而开吃的,这类人,往好听说是专心,往坏处说,是隐藏着强迫分裂症。   当然,你专心于你自己的事情,在不给别人带来骚扰或破坏的前提之下,也不是不行的,譬如上吊压断了树丫儿大不了另外再找一棵树试试,譬如跳楼砸坏了人家的雨棚如果还没死便应该给人家道个歉赔个钱然后再寻找没有雨棚的高楼去跳,估计也没有人会阻止于你的。   究竟,人,都是理性动物,也讲道理的是吧。   可是,人家好好吃饭的时候,你却说要杀人,大哥,你的活计严重干涉了别人,尤其是对别人的人身安全制造了严重的恐慌对不,人家会乐意么?   话说,当秦国松跟梦同学相对举起酒杯的当儿,于谦宝夹着一个饺子盯着梦同学的嘴巴跃跃试试的当儿,姚燕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去锅里装饺子低着头掩饰她的羞涩的当儿,秦怀德和付梓橦两个小屁孩比拼谁更快吃的更多的当儿——   沉静的地面忽然传递着一阵沉闷的震动,然后,一阵雷鸣轰烈的马蹄声迅速的由远而近的出现了。   门外有几个小孩充满诧异和稀奇的惊叹喊叫:“小德子,快出来看啊,有好多叔叔来我们村子了啊!”   “哇,那是纯种大宛马,我爹说,那得好高贵的人才买的起哪!”   “......”   “......”   “......”   秦怀德听见小伙伴们的呼喊,自然想拔腿就往外跑,却让他妈妈一手摁住,他爸瞪了他一眼,然后疑惑的看着梦同学。   因为,他知道三少的力量,彭家的灵魂人物都被三少抹杀了,彭家绝对不会再起骚扰他们的举动,那么,来者的意义,显然在他们身上。当然,秦国松的所表现出来近乎冷漠的沉静并不是说与他们家无关的事情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他们夫妇都非常清楚,明知道三少能力的人,却还是胆敢招惹他的人,一定非常的不简单!   既然是非常不简单的人,他们夫妇绝对不能给三少增加累赘,起码,不让三少有分心的后顾之忧。   所以,他们夫妇都在等,等三少作出决定。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苦涩,非常郁闷,几乎有骂街的冲动:你大爷的,这算啥子意思啊,一个年饭都不给安生的吃,你们爸妈没说过这是很不礼貌的吗?   埋怨归埋怨,还是无奈的道:“开门,让小孩儿都进来吧,免得......”   话声犹未落,他神色霍然一变,身形如劲箭暴射出去!   然而,却还是慢了那么一丝儿,当他破门飞出外面的时候,一抹冷厉的刀光已经从一个孩子的脖子上面划过了去,一颗小脑袋掉在地上骨碌碌的滚动了几下小嘴巴吐出了一个刚刚被咬断的饺子,那丢失脑袋的脖颈才慢慢的汩汩的涌现着冒着热气的血液。   行凶者也非常的吃惊,因为,他还来不及收刀,他的刀已经死死地被一双白嫩的如同少女的手钳住了,然后,他才看见了钳住他刀的人,正是此行的终极目标人物——三少。   只不过,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外一回事。虽然,没有几个人真真正正的跟三少“切磋”过领略他的恐怖值有多大,多数的所谓“知道”三少的恐怖皆来自他的传说,但是,有些人的传说,就跟毒蛇猛虎一样,你就算没亲身经历,也能够相信,毒蛇会咬死人猛虎会将人吞食的尸骨不存!   当然,人,总有那么一群不服输而骄傲的人,他们善于迎难逆上,美其言正是他们的不挠不屈,才创造了世上更多的奇迹。   行凶者也正是端着这么一个丰腴的理想,理想之中把他的刀架在三少的脑袋上面,让三少在他的面前屈服,然后,他以那个踹倒神坛的破坏者而扬名天下!   然而,现实往往只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剔骨刀,很快就把他丰腴的理想剔刮的鲜血淋漓一干二净。   他有些迷茫的看着梦同学,梦同学面无表情,淡淡道:“梦家的子弟,何时变得如此残忍好杀了,连个娃儿也不放过了?”   巨大的恐怖来的太快,还有几个孩子都被惊呆了,还站在当地愣愣的瞪大着眼睛,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比他们梦里面遭遇的梦魇更为可怕百倍千倍。   三少出现之后,几个手指头都挨着兵器把子准备把其余几个孩子也杀死的黑袍汉子立刻凝住了手势,眼神里面,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丝儿的凜然和无奈。   是的,没有人天生为恶不做,更不会有人愿意随便残忍的剥夺他人的生命权利。   梦家子弟在最早的时候,也只是为维护梦家集团利益的防范工作而服务的,他们的任务,性质近似守护在祖国边疆的战士,守护着梦家集团的安定与平稳。可是,缘于何时,他们随着梦家集团的规模逐渐扩大,所涉及的层面也被逐渐放大,牵连到的各个层次各种行业的矛盾日益增巨,由小摩擦逐渐发展到了恶性争斗。又,因为面对的对手太多,琐碎的无休无止的纠缠无疑将是一笔巨大的消耗,这些情况不厌其烦的发生,很容易形成拖后腿的障碍。于是,不得不,采取更大力度的震慑手段,以杀鸡儆猴的方式,残酷地摧毁某些敌手刚刚萌芽着敌意,让他们畏惧止步。   为首的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道:“三少,我们,也是无奈的,希望您配合我们.......”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配合你们,也不是不行,但是,你——”   他冷漠的看着面前这个居然还死死的抓住刀柄妄图夺回兵器的汉子,摇摇头道:“你杀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羞耻的感觉,堂堂一名刀客,却无缘无故的削掉了一个小孩儿的脑袋,你的行为对的起你是一名高手的身份么,你还对的起你手上的宝刀么,你还有脸面活下去么?”   梦同学忽然松手,那汉子蹬蹬的往后退了几步,拿着悔恨交加和羞愧欲死的眼神看着梦同学,嘴巴蠢蠢欲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出口的样子。   此时,秦国松和于谦宝等人都出来了,秦怀德更是眼放光彩的看着他的老师真的没有动手,只言片语,便把那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说的瞬间对人生产生了巨大的怀疑甚至是绝望,瞅瞅,那个大汉满脸愧疚的对着老师恭恭敬敬一拜,口中说道:“我该死;在死之前,却有一个请求。”   梦同学道:“你说。”   大汉低着头,道:“请求三少复出,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梦同学微微皱眉:“此话怎说?”   大汉道:“我们来之前,二少给我们的任务是,您若不死,我们在此的人不仅全部要死,我们的家属也要被坐连.......”   梦同学眼神暴闪一抹冷厉的光华,扭头问那个为首的中年汉子:“是那样吗?”   为首中年汉子咬了咬唇,点点头,眼眶有些红了,却没有说话。   梦同学转回视线,看着还低着头弯着腰的大汉,轻轻一叹,:“以梦家京城现在的状况,我就算回去,也难以改变什么吧。”   大汉霍然手腕一转,刀刃横在脖子上面,大声道:“三少,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我就还了那个孩子一命!”   最后一个“命”字脱口,刀刃猛地一拉,轻轻“嗤”的一声,颈动脉被果断地切断,然后,高大的身体缓缓的扑倒,歿。   以梦同学的速度,当然能够在大汉自杀之前出手阻止他,但是,他没有。   杀人偿命,在江湖人的观念之中也许已经模糊的近似不再存在了,否则,江湖人还能够存还几个人?   江湖路,说打打杀杀也许有些俗气,但是,江湖,就是如此的残酷,你不愿意杀人,很可能会被别人所杀。现实而残酷的江湖,好像楚留香楚香帅那等不杀一人的侠客,毕竟不多矣!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足足三十多名梦家的骑士,饺子下锅一般跳下马鞍,对着梦同学跪倒了一片,却皆是沉默不语。   梦同学放眼望去,有些曾经见过有些陌生的,但是,他们原本坚毅的脸,都饱含着热切的期望与祈求。   这些,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时此刻,让他们之所以跪求的,绝不是乞讨三少给他们活命的机会,而是,维护各自家里的亲人。   梦同学似乎沉吟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话:“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为首的中年汉子微微抬起头,道:“三少,是这样的......”   ************   京城,是一个繁华的都市,这点没有人可以否认。   可是,不管哪一个地区,贫富皆是有分的,根据权威人士的深入研究,越是富裕的地方,贫富的差距就越大。其实质之原因,说穿了,便是一群富裕的人一层一层地盘剥着贫穷群体的廉价劳动力,富人越是有钱,说明贫穷群体被盘剥的越加厉害。   过年,富裕人家自然不乏加大购买力,促进经济繁荣,为热爱祖国发挥他们具备的能力。   而,贫穷人家,却得为过年的各种开支发愁。   有道是,**是玩出来的,英雄是逼出来的。   比较靠近“桥头堡”的苦哈哈们终于鼓起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壮士精神,毅然冒险爬上了“桥头堡”。   然后,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让他们喜闻乐见的天大好事:“桥头堡”不知道在何时,被哪位路过的神仙姐姐抹平了!   当他们喜笑颜开的一担担柴出现在街上的时候,很快就带动了更多的苦哈哈们投入了战斗。   苦哈哈们都是比较乐于相互关照的,没有藏私,将“桥头堡”被消灭了的消息广为传送,顿时,引发了一场“要想过好年,桥头堡上看风景”的浪潮。   “桥头堡”之上的两个大山岭,经过赵家多年的“封山育林”,树木之茂盛,当可称为一处美丽的“风景”,赵家功不可没。   梦家在京城的驻守人员当然不少,在没有天燃气的年代,烧饭做菜乃至洗澡,都离不开柴。人员多了,耗费的柴火也相对应是非常多的。   如果是往昔,梦家自然不会在乎那点柴火的小钱,但是,现在的梦家,几乎剩下了一个空壳,司职后勤的,不得不每一分都掐着用。   二少从钱庄的金库一个人出来之后,谁也没有问李毅和胡达怎么没有一起出来。   经理室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了,二少常坐的位置被摆上了一张新的皮椅,和一张干净明亮的大理石茶几。   一个灰衣汉子还手脚麻利的给二少泡上了一盅热乎乎的龙井。   二少浅浅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黄叔的午饭做好了没有?”   小门的帘子一掀,一位脸色微微泛黄的老头一头钻了进来,脸上居然弥漫着笑意,道:“好啦好啦,可以开饭了,二少。”   二少似乎已经忘掉了梦家已经在他手上一夜之间轰然坠落的悲情,反而似乎被黄叔的喜悦感染了,也微微一笑,道:“黄叔,什么事情,如此开心啊?”   黄叔笑道:“我刚才去市场转了一圈,正为柴火的事情为难,却不料今天柴火市场非常火爆,平时只能够买一担柴的钱,居然可以买下五六担,好像我们这样一次买很多的,是大客户了,价钱更是低的离谱去了,呵呵......”   如果是一般的人,随口问的,也就不会继续下去这个话题了,毕竟,如二少这样人物,他要做的事必须是大事是大方向的决断,而不是兼顾着一些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事儿。   然而,二少却凝神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该做买卖的人,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做才对,为什么全部要等到这个除夕之日,莫非,他们不知道聚在一个时候的同类买卖,价钱会遭到严重的打击么?”   黄叔道:“倒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那些卖柴的人也就这几天才找到了一处资源很好的地儿,大伙一股脑的都往那儿去了,然后,赶在过年出手换钱,于是,便凑合在同一个时段了。”   二少微微扬了扬眉,道:“怎么可能,他们既然靠砍柴生活,方园百里之内的大山小岭恐怕都被他们光顾遍了,怎么会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呢?”   黄叔道:“听说,那个地儿叫做‘桥头堡’,原来的确是砍柴的好地方,后来,一家姓赵的人家居住下来之后,就禁止上去砍柴了,谁去都没有命下来......”   “等等——”二少眼神忽然一亮,道:“黄叔,你刚才说到‘桥头堡’?”   黄叔点点头道:“是。听说啊,不知什么时候,占据着‘桥头堡’的赵家,被什么人给一锅端了。”   二少沉默了,手指头轻轻的敲击着茶几,沉吟片刻,才轻轻低喃:“我怎么给忘了啊,沧州的彭家不是说好派人过来和我洽谈合作事项么,只不过,随后听说彭一刀死了,所有合作中断了,即使是他们彭家的人曾经在‘桥头堡’滞留乃至最后的消失,我也没有认真考虑一下,不该啊不该啊!”   他眼睛居然出现了一张拨开乌云见明月的神采,手一招,对近在眼前的几个汉子道:“你们,立刻召集人手,以‘桥头堡’为中心散开,分批搜刮我那位三弟!”   几个汉子躬身道:“是。”   黄叔不由发呆,他不明白,他所说的事情跟三少有什么关系,只得呐呐的道:“二少,我去准备午饭了啊。”   二少心情显然比刚才更好,挥手:“去吧。”   整个经理室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青衣白裤的汉子留在二少的身边。   二少没有回头,但是,显然是在问他:“辉,你似乎也还没有明白。”   青衣白裤的辉淡淡道:“我无需明白,只要二少的决定,辉会全力以赴。”   二少轻轻叹息,道:“很多人,喜欢给身边培养一条只会做事而不会思考的狗,但是,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一条拥有分析能力和决断能力的最为忠诚的狗。”   对于二少近乎蔑视的比喻,辉却没有一丝儿反感的反应,淡淡道:“二少的分析很正确,毕竟,这个世上,能够要彭一刀命的人,绝不多。”   二少微笑道:“凑巧,老三是其中的一个。”   “只是,”他微微皱眉,“老三发什么神经,好好的不躲藏起来,千里奔波的跑去对付彭一刀干嘛呢,人家碍着你了吗,哎,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伙,我得好生教育他一下。”   他嘴巴说“教育”的时候,若是光听声音,那是一种混绕视听的,因为他的语气真的温和的如同长辈一种溺爱的柔软,而事实上,他的眼神里面,所闪现的光芒,却比寒冰都要冷,淬如骨髓的冷。   他的脸还保持着笑意,语气依然那么柔和:“你告诉他们,如若他们还让老三活着过年,他们的家人就不用过年了。”   辉道:“是。”    八十三章 好基友 一生跟你走   阿辉出去之后没有没多久,八叔和九叔回来了。   从他们哀然的表情,二少自然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收获是零的,却也没有什么好失望的,他原就没指望木灵道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毕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的,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稀。又所谓树倒众人推,木灵道毕竟是合作伙伴,钱庄的失盗也有他的股份,他没有发难,已经很够意思了。   二少之所以明明知道八叔和九叔一行将以无果告终,他真正的目的,绝不是满怀期待的等待着木灵道的援助,而是,给他传递消息,然后从他的身上反馈某些他需要印证的东西而已。   显然,二少是成功的。   因为,八叔和九叔前脚刚刚踏进经理室,官府部门就来人了,不仅来了一个足足有六十人的全副武装的战备兵勇,连京城治安部的副总元凯都来了。   元凯严词勒令各人返家等候三天,切莫在此扰乱京城治安秩序,倘有不遵从者,以妨碍与扰乱社会治安罪施以严惩!   三天。   既然有元凯大人作出承诺,大家也不好过分了,只得悻悻的离去。   人家都过来帮忙了,二少自然不好还窝在里面的,大步迎出钱庄,邀请元凯大人入里面喝茶。   元凯大人五十来岁的样子,那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人,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种军人的慓悍与暴戾,哪怕是从部队退役有十多个年头了,目光偶尔闪现之间,也会迸溅出一丝儿冷厉的光芒。   元凯大人对着二少点了点头,道:“二少,我自作主张的给了他们三天,你不会责怪吧?”   二少微笑道:“元凯大人那已经是最大的帮忙了,梦某怎会不识好歹呢,里面请,元凯大人。”   元凯大人呵呵一笑,道:“不瞒二少,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在忙,我也不能脱俗,只是,木公公和二少的事情,再忙,也得抽个空罢。现在,既然暂时安静了,我也得继续。二少的盛情,留待他日吧。”   二少点点头,然后给身边的八叔一个眼神,八叔取出几张银票,悄悄塞在元凯大人的手上,元凯大人嘴巴相当的客气,表情却是非常舒服的,低声道:“二少,你怎么如此客气啊。”   二少道:“过年了,就给大伙发点小小红包而已,毕竟,大伙都辛苦了不是。”   元凯大人呵呵一笑,将银票揣进了怀里,挥了挥手,道:“收队。”   然后,压低声对二少道:“二少,三天,您要好生把握啊。”   二少微微一怔。   八叔道:“元凯大人,我们刚刚回来,事情还未曾向二少禀报呢。”   元凯大人“哦”了一声,道:“那好,你们跟二少说说,我就先走了。”   八叔道:“元大人慢走。”   目送元凯大人离开之后,二少看向八叔和九叔,八叔道:“二少,里面说话。”   二少道:“吃饭,边吃饭边说话。”   ***************   傍晚时分,天空的雪慢慢的消停了,虽然整个天空依然极是昏暗,但是究竟可以让人感觉到一丝儿上天对于他的子民的眷顾。   毕竟,在这个遭遇战火蹂躏的年代,饱经折腾的人民已经疲倦难堪了,好不容易过个年,原本就是一种负担,如若再风霜雨雪的,那真是够呛的。   在华夏的古老习俗里,除夕夜的晚餐,叫做年夜饭,又称团圆饭。不管平时多忙,这一夜,即使是远隔千里之外的劳务人员或游子,都要回家跟自己的家人共聚团圆,吃上这一顿团圆饭。   家。   是华夏人民的根。   家。   是凝聚着华夏人民最为深邃的浓郁的牢固的爱。   除夕之夜。   江南。   万家灯火的时候,端木府邸也迎来了节日的盛宴。   端木家主端木房夫妇举杯热情的对梦老爷子夫妇相邀而饮。   梦老爷子神情忍不住有少许的感伤,别开寄人篱下的情绪不说,一个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人,曾经辉煌的俯瞰着这个世界,然而,曾几何时,却沦落到有家不能回,儿女不相见此般落魄地步,毕竟,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打击。   端起的酒杯,也格外之沉重,却也意识到,究竟不能够让感伤的情绪影响了别人,只得强颜欢笑,一碰而干。   端木父子,也是有心之人,为了尽量减轻梦老爷子他们的精神负担,还把另外几位家主都给请来了端木府邸:欧阳家主欧阳龙,上官家主上官云天,和新晋入四大世家的墨家家主墨子琪。   年轻一辈的端木白,欧阳深,上官三妹,墨虎,于康,自然不可或缺的有着梦同学的三个女人。   所谓,饮水思源,四大家族今时今日的构架比以前更扎实,他们宛如组合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巨人,牢牢的掌控着江浙一带的经济命脉,所收获的利益,比以前足足翻倍增加。   这些,都是梦家三少的功劳。   尤其,是早先一直被挤在四大家族之外,只能够舔一些四大家族剩余的残羹菜汁的墨家。   若非三少一力促成,墨家决没有今日之风光。   所以,墨家主频频给梦老爷子敬酒,惹的欧阳家主好像一些不高兴了,道:“唉唉,我说,墨老哥,梦兄大家的朋友,你就一个人占着啊,你这对的起大伙么?”   墨家主也不是软柿子,豪气干云道:“我就爱跟梦兄喝酒,你咋滴,不服啊,我来啊,我的酒杯专治各种不服的。”   欧阳家主不由被深深郁闷了一下,因为,说酒量,貌似,他还真不是墨家主的对手。   上官家主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欧阳兄也有吃瘪的一天,老墨,我挺你的。”   端木家主莞尔,欧阳家主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的闺女那刁钻古怪的性格,基本获得他的传承。   梦老爷子站起来,举杯环转,道:“各位的抬爱,我就不多说客气的话了,来,都干了这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梦老爷子这么一站,大家都不敢怠慢,皆是起身举杯。   大伙儿都说:“梦兄客气啦......”   喝了酒,梦老爷子却还是站着,端木家主微微一怔,道:“梦兄,您请坐下说话。”   梦老爷子微微摇了下头,道:“这段日子,梦某一家,多得大家的爱护,虽然,大家都不会有丝毫怨艾,但是,对我自己来说,却是极致难安的。明天一早,我要携带她们去雁荡山安家了。”   上官家主微微皱眉道:“梦兄,雁荡山虽然也在这边,不过,那儿究竟远离繁华,生活很不便利的......”   端木家主道:“梦兄,我原不想那么快告诉你的,但见你去意如此之浓,不得不提前给你说了。中午时分,我们收到京城发来的消息,梦家,天下所有的钱庄,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了。”   梦老爷子呆了一呆,忍不住轻轻低喃道:“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不可能!......”   端木白插口道:“完全有可能!”   长辈说话,原是没有他们小辈什么事儿的,但是,长辈们却都没有见责于他,显然,他是话也是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梦老爷子看向端木白,道:“你何故那么肯定?”   端木白道:“因为,在平常人眼里的不可能,在三少的身上,却能够成为可能了。”   他老爸点点头,补充道:“也就是说,三少,他开始反击了。”   梦老爷子坐下,墨家主殷勤的给满上了酒,道:“所以啊,梦兄,您就呆在此地,等候三少的好消息罢。当然,这儿如果不好玩,就去我那边。我跟您说,我那边啊,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也无限美好......”   众人一脸黑线,见过无耻的,却还没见过如此无耻的,拉起客来,几乎比青楼的女人还有一套的。   梦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我家老三开始发力,我也更不该给他增加拖后腿的障碍了。”   他的言外之意,显明易懂的,倘若三少兄弟发动大规模的倾轧,天地间势必风云色变,波澜壮阔,难免将会波及许多层层面面。甚至,坚持守护梦老爷子和三少的几位夫人的人群,都难以幸免被殃及在内。   倘若四大家族联合一线,自然可以抵挡梦家的攻击。   问题是,最终的两败俱伤,绝对不是一手擎立起来新兴模式贯通整片江南区域经营通道的三少所希望看到的。   如果四大家族受到了攻击,三少必然需要转身弥补他们的创伤,这样,无疑被对手趁以喘息之机,缓过气来之后,又继续效仿操作,那么,三少只有疲于奔命了,也就很难有集中力量崩溃对手的机会了。   于康道:“各位家主尽管放心便是,沿途不仅有我全力护送,而且还有一名不出世的高手在暗处保护。雁荡山也不远是不是,各位待得空闲,上去走走,也容易的很啊。”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高人,乃是那位年纪轻轻的女尼,不由想起她那举手投足之间,杀人于无形的恐怖手段,忍不住皆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马婉儿、俞钰、彩蝶,三女却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见了一丝儿的无奈。   那一天,妙玉师太说:原来,牵挂是如此的痛。她们的心头也莫名的一痛。   自己的男人,又要被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了,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决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   别说女人不愿意她的男人好像共享文件让人分享,即便是充满基情的男人之间也好像极为反对一般。   虽然,无论是于谦宝,又或是梦同学,他们都坚决的反对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基情的关系,但是,偏偏,他们的举动却又是那么的默契。   面对着几十个大汉的跪求,梦同学貌似沉吟着陷入了深深的考虑之中,手握木剑的于谦宝杀气腾腾的大步上前,一脚把当头一人踢翻,冷冷道:“你们来杀人便来杀人,现在要求人便求人,以为转换理想跟吃饭一般容易么?你们看看我,我十五岁出来杀人,嗯,是工作,便一直兢兢业业地专心做着这杀人的职业,从来没有改变过。哪里,像你们这样,朝三暮四好高骛远的,完全没有恒心和毅力,那是很不负责任的,莫非你们自个儿不知道么?”   众人愕然无语,这是在教育他们吗?   额,貌似,更多的意思是叫他们继续跟三少动手,然后,一个个被三少掐死,然后,他们的家眷又被二少一个个弄死么?   被踢翻的大汉也许被踢的不轻,胸有瘀血,遭逢如此毫无道理的教育,忍不住一口鲜血被激的怒愤而出。   梦同学道:“不是我不想救你们,问题是,你们得到的指令是必须带回我的脑袋,你们的家人才得以安全,我总不会,很傻很天真的把我的脑袋割下来,交给你们吧。”   为首那个中年汉子道:“三少,您的虎威我们是万万不敢冒犯的,只是,二少的命令,我们不得不执行,所以才......”   梦同学冷笑道;“欺负妇女,也是他的命令,不执行会死是吗?”   姚燕面色大变,身子一软,几乎跌倒,旁边的秦夫人一把扶住,急声道:“大妹子,你——”   那是姚燕永远的痛!   梦同学的表情刹那冷若冰霜,眼神冷厉如刀。   为首的中年汉子忽然站立,大声叫道:“胡毅、古道、库递、布怛、朱文、黄加使、董必苏、胡迪,出列!”   顿时,八名汉子面如死灰的默默站起身来,站在前排。   为首中年汉子道:“你们做过对不起三少的事情,你们自个儿解决罢。”   他们默默的对着梦同学深深鞠躬,然后抽出各自的兵器,几乎同时插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默默扑倒,歿。   中年汉子眼里有了泪光,毕竟,这些人,都是他一手带着的,感情之深胜却亲兄弟,眼看着兄弟们的生命瞬间消散,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哽咽道:“都怪我夏停萨,没有带好你们,我也有罪。”   他环视了他身后的二十个兄弟,森然道:“你们,必须以死效忠三少,如若谁有丝毫不敬,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二十个汉子大声道:“夏大哥,我们听您话就是,您不可以......”   夏停萨惨然一笑,道:“你们都叫的我一声大哥了,弟弟做错事了,做大哥的,罪责不容推卸。”   锵!   他猛然拔刀往脖子摸去——噗!——于谦宝的木剑点在他的手背上,让他整只手腕刹那麻木,宝刀“当啷”的掉在地上。   夏停萨一愣,盯住于谦宝,脸含怒色,道:“你为什么破坏我舍身取义的死去。”   “舍身取义?”于谦宝嗤之以鼻,冷冷道:“你自己都知道有罪,有罪的人,死,只是罪有应得而已,说那么高尚有意思么?”   夏停萨被呛了一下,然后黯然叹息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罪有应得,那么,你却是何故阻止呢?”   于谦宝道:“他们做了该死的错是他们的事儿,当然,你的责任也非常大的,只不过,你们一个二个这样的死了,你们打算就是这样,让你们的大救星三少光着膀子去帮助你们么?”   夏停萨微微一愕,然后很快明白了,他们是习惯了一起战斗的一个组队,忽然没个人带着,还真的不好操作,当然,也不是不可以换上另外一个人做他们的队长。问题是,队长的能力,相对要比较全面,嗯,比较容易服众。再说了,即使是成功的换上了一个新队长,因为战斗的思维和方式跟以前不同,这需要时间去磨合。   显然,现在,这个时分,三少要进行运作各项繁杂的反击程序,又要在最快的速度之下保护他们的家眷,时间,绝对不容被他们的磨合而消耗。   梦同学轻轻点头,已经表示给于谦宝点上了一百个赞了。   好基友一辈子,果然没有错滴!   防火防盗防闺蜜,从来没有听说防基友的,可想而知,基友的感情,要比闺蜜牢实多了。   看见连梦同学都给他点赞了,于谦宝浑身上下舒爽的比那种传说之中的马蹄爽饮料还要爽,几乎要把“好基友,一生跟你走”的口号呐喊了出来。   梦同学鄙视了他一眼,坚决地鄙视他,整天价,呼天抢地的要自己抱着他睡,却在上床的时候,比兔子还要快的钻进被窝,然后比木乃伊还要裹的严严实实,抱着睡?抱着个木乃伊吧?   梦同学郁闷的摸了摸下巴,随后挥手:“给孩子家人补偿,厚葬。其他的事情,尽快的处理掉。”   整齐划一的回答:“是!”   梦同学转过身来,轻轻搂住姚燕的身子,温柔道:“嫂子,我们去吃饭,好么,我肚饿了,你陪我吃饺子,成吗?”   姚燕抬起头,看着他,忽然钻进了他的胸膛,仿佛一个脆弱的孩子般呜呜哭泣。   刹那间,梦同学柔肠百转,爱心泛滥成灾了都,轻轻道:“嫂子,我发誓,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让你流泪的。”    八十四章 我们的关系 暂没发生   夜已深。   京城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除夕之夜,俗称守岁,通俗一些说,就是一家子人,吃完年夜饭之后,聚在一起,拉拉家常,聊聊理想,然后,在温馨的氛围里面,迎接新的一年。   守岁,是一种情怀。   她牵涉的东西很多很多,有成功的喜悦,也会有失败的失落。   当成功者高谈阔论试图让更多的分享他的光彩炫耀着他的光芒的时候,失败者,只能够黯然神伤惆怅地默默地细数着他的伤痕。   即使是,二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失败者,但是,当他的视线环游了一周之后,看到的面孔,他们脸书所表达的无奈和彷徨,他忽然有了一丝儿的疲惫。   他忽然懂了,老三为什么可以果断地扔下他拼搏下来的应得东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京城,也许,他真的已经累了。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对待他的方式太过于决绝,跟他好生坐下来,进行一场饱满亲情的沟通与恳求,也许,他未必不会答应的。   然而,低声下气的低头恳求于人,显然不是二少的风格。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既然事情发生了,就没有后退或是妥协。   最终,二少的视线在八叔身上停留,道:“八叔,出去找老三的人,都没有消息吗?”   八叔摇摇头道:“没有。”   二少微微皱眉,轻轻低喃道:“不可能啊,‘桥头堡’百里方圆也没有几个村落或城镇,费了一天的时间,居然找不到一丝儿的痕迹,这有点不正常啊。”   九叔道:“二少,依我看,当务之急的事,或许是马恨水这件事儿,毕竟,这事儿关键到了我们目前的首要状况。”   二少点点头,道:“嗯,这倒是事实。”   八叔道:“关键是,我们大部分的人手都调出去外面寻找三少了。木灵道他们那么多人联盟之下,都难以啃动马恨水这块骨头,显而易见,这块骨头非常的硬实,凭我们眼下的人手,恐怕是......”   八叔的意思,显然是希望二少召回那些人手。   只不过,他深知,二少一向是言出法随,既然下了死命令,务必要他们完成绝杀三少的任务,否则,休说他们的生命要遭受致命的惩罚,他们的家属也要受到坐连,在没有得到确认三少已经彻底底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们是不敢回来的。   但是,八叔却不知道二少的心比他更加纠结,他当然知道眼下的状况,凭着眼下这二十来个人,虽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倘若对上二十多位大官员组成的庞大联盟实力都难以奈何的马恨水,他们,许是,被人家充当开年饺子给吃了。   二少更愿意召回在外人员,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言必行,行必果,乃掌握指挥权的统帅之灵魂体现,倘若朝令夕改,不仅让战队的人员犹豫不决从而导致锐气的削弱,最为重要的,当然是会让人感觉掌控者的优柔寡断,威信度将会接受严厉的打击。   二少没有回头,忽然问永远站在他身后的阿辉:“阿辉,你怎么看?”   阿辉道:“大丈夫事急且可从权,何况,二少格外开恩于他们,他们感受的应该是无限的感恩,戴罪立功,从而更可以令到他们全力以赴。”   二少点点头,眉头舒展,道:“好好,这次他们的失责,我不予追究便是。传令,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集结,全力拿下马恨水的脑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宽松了许多,回应也极为爽朗:“是。”   ******************   有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是很难让人理解的。   那就是,当一个人被强大到极端的人欺负了,他可以无极限的容忍,哪怕是杀了他最亲的人,他也会默默地咬断牙齿暗自吞进肚里,苦苦地忍耐着。   可是,当他发现了拥有了足够招架的筹码之后,他便会爆发出他的愤怒和勇敢。   譬如,那个被杀害了的孩子之父母。由于,凑热闹,看稀奇,不管好奇心是否会害死猫,好奇心永远是华夏人的执着。   这么个小村落,忽然来了那么多的人马,老少妇孺自然喜闻乐见地哗啦啦的纷纷推门而出,充满期待的围观着百年难以一遇的热闹。   然后,他们亲眼目睹了,张老虎的孩子被切菜一般切下了小脑袋,然后他们在麻木了几秒之后,纷纷的软到在地。   张老虎和他的婆娘也没有例外,瘫倒在地。   这一刹那间,他们想的绝对不是愤怒地英勇地反抗,而是想着下一个被切脑袋的人或许就是自己了。   有人研究过,就算是一个人提着刀大摇大摆的走进羊群之中,拎过一只羊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宰杀,别的羊没有多大的反应,既不会撒开脚丫子逃跑,更不会联合起来群殴宰羊的人,只是默默的露着悲哀的眼神,然后继续它们吃草。   而被拎着待杀的羊更奇怪,基本没有什么挣扎,眼神只是流露着无限的哀怨和无奈,仿佛,它的潜意识在告诉它,任何反抗和挣扎,都是徒劳的,认命,是它唯一的选择。   有时候,有些人,跟羊一样的脆弱,当面对强者,他们的选择,也是认命地放弃了所有的反抗和挣扎。   张老虎夫妇跟其他的村民一样,瘫倒在地上,像一群待宰杀的羔羊,恐惧和无奈的默默等待着被血淋淋的宰杀。   然后,他们看见了三少。   然后,他们看见了,这一群地狱来的凶神恶煞,却在三少面前屈服了。   然后,三少提出了赔偿,也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   这个时候,张老虎不知被打了鸡血还是熊血,貌似充足了能量的奥特曼突然变身一般,腾地翻身跃起,跑了过来,几乎是指着夏停萨的鼻子,厉声道:“不成!我不要什么劳子赔偿,你们杀害了我的孩子,我要你们全部都死!”   夏停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这个身强力壮貌似铁塔一般高大的壮实庄稼汉子,虽然比他还要高出一截脑袋,但是,只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他高大的身躯,就会烂泥巴一样倒下。不过,没有三少的命令,他是坚决不会动手的。   梦同学眼神一冷,这个世上,他绝对不能容许别人违反他的指令,二少也许是唯一的例外,但是,二少便需要因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夏停萨默默看着三少。   梦同学淡淡道:“老张,你对我的决定有意见是吧?”   张老虎大声道:“是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杀害了我的孩子,就必须死!”   秦国松忍不住插口道:“张大哥,杀害娃儿的凶手已经以死相还了,依我看,你还是......”   张老虎道:“秦先生,这与你无关,我要他们给我娃儿一个交代!”   秦国松轻轻一叹,闭嘴。   梦同学语气忽然森然,冷冰冰道:“好吧,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也收回刚才说的话,我不敢收容他们了,别被压了个袒护凶徒的罪责。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行为便跟我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了,他们继续爱杀谁杀谁。”   “等等——”   一位年纪约有七十余的黑袍老人家举手喊道,他缓缓的走了过了,忽然一巴掌扇在张老虎的脸上,怒气斗牛的道:“你张老虎骂了隔壁的!你一家要死趁早,别让大伙都给你陪葬!难得三少神功盖世义薄云天地拯救了全村子的人,你却不识好歹的,你妹的!凶手死了,你的仇也该是报了。三少还让人赔偿与你,你还想咋滴,莫非必须整个村子的所有人都死光了,你才乐意是吧!”   “林叔,我......”   “回去,听三少的。”   “......”   张老虎明显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林叔分明是整个村落的权威人士,他的话还是管用的,而且,林叔的话没有错,倘若三少真的撒手不管了,这些凶徒暴动起来,他的命显然是保之不住的。   哎,人,有时候,也许会为真理而活着,但是,那也得活着好吗,没有了生命,什么真理的有个屁用。   孩子的血案风波虽然暂时给按下了,但是,梦同学考虑到让他们继续留在此地,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躁动情绪,便指引他们去那座山岭暂时落足。   一时间多了二十口人吃饭,不说开销增大了许多,最主要的是,都除夕了,要购买大批物资,休说不容易,也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怀疑。幸好,北方的冬季,人们都习惯囤积物资过冬的,又遇上过大年的,秦国松家里倒是积蓄丰富,饮食也不用愁的。   何况,三少言之凿凿,梦家弟子逗留的时间绝不会很长,甚至,子夜之前,就会有所更变。   关于三少的推测,别说秦国松持怀疑态度,连夏停萨都半信半疑。   只有于谦宝才完全相信梦同学的执着,他绝不会在某处地方跌倒就在那里愉快的睡觉。   他是被撵出了京城的,如若他安之如怡的享受着失败的创伤,没有在京城暗布棋局,那就不是梦家的三少了。所以,在吃年夜饭的时候,他认认真真的问梦同学:“我可以参加么?”   梦同学果断的回答了他两个字:“不行。”   于谦宝头一低,不再说话了,对桌子上的菜肴埋头苦干了起来,看他那个较劲的模样,好像菜肴跟他有不共戴天的样子。   梦同学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道:“谢谢。”   于谦宝手上的筷子微微一凝,仿佛心事被窥破了一般的尴尬和少许的惊慌,扔下筷子,握起酒杯,抬起艳绝如同美女的娇脸,努力以一种平淡的语气道:“你我都什么关系的,还客气嘛。”   梦同学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眼神居然流露着一丝迷茫,轻轻道:“对哦,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于谦宝道:“......”   梦同学忽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大有宽慰不少的样子,道:“我们的关系,暂没发生。”   于谦宝道:“......”    八十五章 老板 是一门绝技   子夜时分,有点儿惭愧的秦国松还是没有睡觉,拉着梦同学喝着小酒。   尽管梦同学几乎要拍胸口碎大石的给他作出保证,梦家子弟们逗留的时间绝不会很长,他无需惭愧拿不出那么多的被子给他们御寒,而秦国松还是在半信半疑之中感到自己没有做到给三少更好的帮助而纠结。   事实上,他的纠结真的是多余的,子时刚刚过去,夏停萨便过来禀报了,通过梦家的特殊传递信息方式,他刚刚接到了二少的召回命令。   命令之中,言简意赅的传递着一个信息:此次对于三少的追杀,鉴于三少行踪诡秘,实在于短时间内无法完成,暂时中断此次行动,并对参与此次行动的所有人员的失职一概不究;同时,必须在接收命令后立刻回京城,有更为重要的任务让他们去完成。   显然,夏停萨是想三少给他拿一个对策。   毕竟,现在他站在梦同学的队伍,换了新的一个BOSS,有些事情的取决,便应该听从新BOSS的指示。   梦同学淡淡对夏停萨道:“无需考虑什么,既然命令都下来了,你们便回京城去罢。”   夏停萨迟疑了一下,呐呐道:“三少,您相信我们不会一去之后,又继续站在二少那边,甚至,把您出卖了吗?”   三少淡淡道:“你可知道吕布?”   夏停萨道:“三国时期的战神,吕布吗?”   三少道:“他的武功天下第一,而名声之广远,影响力之源长,却及不上义薄云天的关云长之万一,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夏停萨想了想,道:“吕布虽人中之杰,却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乃小人一个,世人自然不屑铭记。”   梦同学眼神深深一凝,道:“是的。如果,你要效那吕布之行径,我也不会责怪你,甚至,就算是你出卖了我,我也绝不会愤恨,有的,也许,只是几许自嘲的笑容吧,算我眼睛不好用了而已。”   虽然,夏停萨心里很想表达他的反驳:你三少既然反感反复无常的小人,那么,又何故容许我反出二少呢?难道,你三少的观点是,反出走到你的身边就是正人君子,否则,走到其他人身边,就是大逆不道的小人所为了吗?   但是,这些话,显然是不能够说出来的,别看三少英俊的脸经常挂着很阳光让人感觉六畜无害的样子,其实,他如若动怒起来,未必在二少的狠毒残酷之下。   梦同学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老夏,不是我给你卸担子,更不是给你开脱过错。我告诉你,人的一生,如果不是衔着金钥匙出世天生做老板的,都要为了生存而工作是不?工作嘛,自然会跟随着一些老板,然后一点一点的积攒资金一步一步的积累经验,然后慢慢的成长起来,然后,在机会降临之时,自己开山立柜也不是幻想。   不过,你得记住,人在年轻的时候,或许因为某些客观原因而跳槽换老板,这个也极为平常,人嘛,都是往上走的不是?   我一直反感所谓的愚忠,明明在那棵树上吊了无数次还吊不死之后,却还是不懂得审时度势穷极思变另外去找一棵可以吊死的树,那真是悲哀至极。   但是呢,倘若不是必要的原因,频繁的跳槽更换老板是迈进成功的大忌。为什么呢?   打个比方,老板,就好像是你的一门绝技,这一门武技还没有滚瓜烂熟体会其中真谛,又换上练习另外一门绝技,贪多嚼不烂这道理小屁孩都懂的是不是,到头来,或许你学习了很多很厉害的绝技,但是,却没有一门是被完全你嚼烂吞进肚子里面的,你的肚子还是空着的,成功?那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国松听的频频点头,这道理如此一说,他也明白了,还真是那个道理。   天下间的厉害的武功绝技多如天上繁星,若谁想把全部绝技学习,即便是每天更换练习一门绝技,显然,终其一生,也完成不了,末了,死神来牵引他的灵魂之时,他依然没有一门绝技是“精通”的。   老板的意义也是一样,你跟随着他,除了为生活的需要,很重要的事情是,你要吸取他无论是成功或是失败的经验,绝不是得过且过,仅仅凭着任性,一丝儿的不乐意,就炒老板的鱿鱼,也许,你会感觉很爽,其实,最大的损失却是你自己。因为你学习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消化,又要接受另外一个老板的思维模式去重新学习,重新起步,某个角度来说,你跟成功的距离又给拉远了。   夏停萨默默的听着三少的话,当三少彻底停顿下来的时候,他还是沉默着,然而,忽然,向梦同学深深地一个鞠躬,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挨近门口的时候,身形一顿,没有回头,语气坚定无比的道:“三少,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谢谢。”   脚步移动,迈开大步走了出去,坚定而有力!   于谦宝目闪异彩,转看梦同学,眼里尽是星星,嘴角都似乎要忍不住流出哈刺子了,道:“嗯,三少,打个商量好不?”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动忽略过去,继续跟秦国松碰杯喝酒。   于谦宝很不满,道:“喂喂,我发现这个夏停萨骨骼清奇,乃百年难遇的杀手材料,让他跟你好像埋没了啊,无如转给我吧,我给你打造一个杀手界的顶尖高手出来,肿么样?”   梦同学淡淡道:“不怎么样。”   于谦宝道:“那就是同意了哦?”   梦同学道:“我什么都没有说。”   于谦宝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嘛,干嘛那么小家子气啊,让个人给我,你又不会少一块肉的。”   梦同学郁闷的要死:“宝宝,我发现你啊,老是喜欢跟别人抢东西的,这个难道是你的业余爱好?”   于谦宝正色道:“才不是,我只是喜欢跟你抢人而已,哎,谁叫你的眼光那么好呢,都几乎要跟我有的比了。”   梦同学汗了一把,自己都可以说是无耻的泰山北斗了,然而跟这位一比,似乎还待升级啊。   不过,梦同学并没有因此而纠结,反而,眼里掠过了一丝儿奸计得逞的诡异意味,脸上也出现了笑容,道:“你确定你要人吗?”   于谦宝眼神一亮,难以置信的道:“难道你同意?”   梦同学道:“也不是不可以,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便成。”   于谦宝迟疑了一下,道:“你不会真的要今晚让我给你抱着睡吧?”   梦同学道:“......”   于谦宝似乎经过了几番思量深思熟虑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头一点,道:“成交。”   梦同学忍不住伸手往额头擦汗,应该满头大汗淋漓了吧,如此一个违反人类的决定,即使梦同学再厚颜无耻一百倍,估计,还是无法接受的。   一旁的秦国松露着一丝儿古怪的表情,却并没有出声,只是自己端起酒杯喝酒。   于谦宝大有乘胜追击的意思,道:“怎么样?”   梦同学摆了摆手,道:“算了,我还是说我的要求巴,免得你给我出来更加让人惊心动魄的‘建议’。这样,夏停萨,我可以交给你,不过,我要你接收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是他的整队人马。你看呢?”   于谦宝沉吟片刻,头一点,道:“成交!”   梦同学开心的笑了,有点近似老狐狸的笑容,拿起酒杯,道:“来,宝宝,为我们的友好合作,干杯。”   于谦宝凝视着他,鼻子抽了抽,居然没有让人有伪娘的反感,甚至极是好看,道:“敢情,你是有计谋的,挖好坑让我钻的啊。”   梦同学道:“哪里哪里,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我可是非常善良非常纯洁的人好吗。”   噗噗!   秦国松和于谦宝两人嘴巴里面的酒液都忍不住喷了出来。   ****************   子时。   洪府迎来了一个稀客。   马恨水。   本来嘛,马恨水和洪进手同为刑部官员,比一般的同僚应该更为亲近才是,然而,事实不然,两人共同掌握着让人畏惧的生杀大权,遇上各种刑案,审判案件的时候,意见难免有分歧的,加之在各种隐形的压力推动之下,终极的判决,很难照顾到方方面面,尤其是洪进手一向执着秉公执法,那样,不仅得罪了朝中很多人,有时候,连马恨水都给得罪了。   于是,洪进手和马恨水之间,虽然同为一系官员,而他们的矛盾,却比很多官员之间的关系还要恶劣。   有那么一段日子,两人走出刑部的大门,都是分作左右两边行走的。就别说私下互相联络造访了。   “记忆当中,你至少有十年没来这儿啦。”   洪进手一边给马恨水倒酒,一边忍不住唏嘘。   马恨水也是一脸沧桑,他的年纪跟洪进手相仿,但是,此刻,却似乎比后者瞬间老去了十年,轻轻的,仿佛低喃:“是啊,一晃十年消逝,人生,有多数个十年啊......”   洪进手道:“哈哈,马大人,如此多感概的,可不像是那个行事雷厉风行的你啊,不会是吃了个大鸡腿,吃坏了罢?”   马恨水轻轻叹息道:“洪大人,如果,我说我要死了,你会意外么?”   洪进手一愣,道:“你要死了?!”    八十六章 扶桑女子   洪进手凝视着马恨水,似乎希望在对付的脸上寻找到一丝儿调侃的味道,但是,马恨水的表情是非常严肃而凝重的,显而易见,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说的也是的,大过年的,谁不想图个吉利,谁被饺子撑懵了会诅咒自己呢?   洪进手沉默了一会儿,道:“马大人,你确认你的消息来源可靠么?”   马恨水默默的点点头,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他一声长叹,幽幽道:“看来,人是不可以犯错的,否则,任凭你隐藏的再深,也会有被挖掘出来并付出代价的那么一天。”   洪进手沉吟一下,道:“知道是谁要下的手?”   马恨水摇摇头,道:“这倒不知,要不然,我就不会如此烦恼了,哎......”   洪进手轻轻点头,道:“如若知道,应该早为你布置手段给清理了,就不会出现烦恼了。”   马恨水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痛恨,道:“让我难过的是,明明知道有那么一拨人要去我的性命,我却偏偏搞不懂是哪一些人,便好像老鼠拉龟一般无从下手,即使是有力也没有对象可以使用的。”   洪进手道:“会不会是木灵道他们?”   马恨水道:“应该不是。”   洪进手微微一怔,道:“应该不是?”   马恨水道:“虽然,他们想我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算是他们的人,一点也不足为奇。只不过,他们跟我对掐了的日子也不短了,谁都奈何不了谁,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瞎折腾的。”   洪进手想了想,道:“京城里面,遍数实力,除去木灵道的联盟,还有谁有如此庞大的力量,敢于挑战与你?”   马恨水道:“不是没有,而是,多数采取了明哲保身的方式存在着,又或站在我这边的人。我想过了,极之可能,这一波人来自于民间江湖。”   洪进手眉头一挑,道:“民间江湖?”   马恨水点点头,道:“应该是。试想,年末接到云南情报,缅甸经常扰乱我方边疆人民,甚至大规模的伤害我们的子民,这给朝廷的长治久安带来了极大的威胁,皇上正在考虑是否该往那边发兵。在此等关头,朝中上下,需要一个协调的和谐的氛围,倘若谁敢冒出来做出一些扰乱朝廷安定的事情,其下场,恐怕将是非常的不好过。”   洪进手点点头,也同意了他的观点,不说其他的,即便是他洪进手自己,要他命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够容许他在活的那么自在,相当的理由便是在此。   大元初定,国力与国库虽然相对的强大与充实,但是,国家需要的,是一个和谐的安定的社会整体。   毕竟,蒙古族乃战斗民族,他以强悍的武功征服了汉室江山,但这决不是他的终点。他们的血液里面,流淌的,是充盈着战斗的激情。而他们更加知道,战斗,必须有一个坚强的后盾,那便是站在他们身后面的祖国人民。   皇帝,作为站在权力最尖峰位置的掌控者,在大处着眼,他或许可以容忍下面的臣工存在着某些矛盾,但前提是,这些矛盾只许资以激发更大的互相竞争的动力,而绝不是会产生动摇国家根基的动荡。   元世祖忽必烈乃一代雄才伟略的大豪杰,他的眼光和雄心,比他的爷爷成吉思汗铁木真更为远大,他的心愿不仅要统一整个华夏,更要征服华夏的周边国家,使他们彻底地臣服。   前方作战,后方稳固,此乃为将者必修之课。   倘若前方战事激烈,后方又乱糟糟一团,拖着前推步伐的后腿,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那才叫一个怪呢!   所以,这个时刻,上头是绝不愿意看见下面的人出现任何震荡的。   而这,也是木灵道他们的联盟暂时中断了对付马恨水的根本之原因所在。   既然,可以将木灵道他们的联盟排除在外,那么,京城里面,还有什么大的势力,胆敢对付马恨水呢?   洪进手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道:“马大人,你可是有某些猜测的对象么?”   马恨水沉吟一下,道:“也不是没有,譬如梦家和华家,不过,他们虽然来自于民间,但都是比较讲原则的家族,我曾经仔细思考一番,毕竟,我还没曾跟他们发生过任何利益上的牵涉,他们不应该有对我动手的理由。反之,当我收到消息之后,暗下调派人手去调查,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扶桑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洪进手眼神微微一凝,道:“扶桑女子?”   马恨水道:“居情报显示,她好像在找人。”   洪进手道:“找人?知道她找谁吗?”   马恨水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暂时没有确定。”   洪进手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知道她是扶桑哪一个流派的吗,譬如,刚柔流,或伊贺派的?”   马恨水立刻回答:“刚柔流的。”   洪进手有点儿诧异,道:“为何如此肯定?”   马恨水道:“您知道,我下面有一个‘陈快手’的小伙子。”   “‘陈快手’?嗯,”洪进手忍不住动容,“那个年纪轻轻却使得一手快刀的小伙么,他的确非常不错,几乎是我平生所见的最快刀客了。怎么,难道他去试过扶桑女子?”   马恨水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表情有点儿沉闷。   洪进手道:“陈小伙难道吃瘪了不成?”   马恨水笑了笑,却有些尴尬的,道:“他说他故意在某个拐角给扶桑女子一个忽然的使绊,而人家仿佛压根地视他如无物,足一抬,便轻盈地从他那条伸出去的腿上面飘了过去,当她的身子将离开之前,轻轻拂动了一下袖子轻轻拍在小陈的腿上,小陈整条腿立刻麻痹了,软瘫在地上,然后,她头也不回的抛下了一句话儿:再有下次,就不是三个月站立不来的惩罚,而是你的命。”   马恨水闷声闷气道:“小陈是被抬回去的,到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呢。根据我研究,小陈的腿部大部分的神经系统都被一种怪异的力量控制了,诡异的是,这股力量显然是致人内伤的内家劲力,本能够迅速地致整条腿的瘫痪,但是,却以一种神奇的方式一丝一丝的释放,按照释放的速度来看,真的需要三个月,哎,这分明还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洪进手没有立刻接口,而是想了想,道:“你的判断没有错,女子使用的,应该是传入扶桑的中原绝技‘流云飞袖’,经过扶桑武学大家的更深一步的改进,成为更加收放自如一门绝技,名堂也换称为‘花落无情’,而能够把‘花落无情’修炼的最为精妙的,莫过于刚柔流。”   马恨水忽然眼神一凝,道:“洪大人,你刚才问我女子的门派,意思好像有别的,莫非,你有某些高见不成?”   洪进手道:“高见谈不上,我却要问问马大人,不知道马大人听没听说过那么一件事情?”   马恨水道:“什么事?”   洪进手道:“江南梦家,他们家的老三,跟江南四大世家之中的南宫世家的老五南宫柏林为一女子而发生了一场改变整个江南势力秩序的争斗,最终以梦家的三少以雷霆手段覆灭了整个南宫世家告终。”   马恨水道:“梦家三少是个人物啊,可惜缘悭一面,无缘识荆。”   洪进手道:“如果那个扶桑女子的确是刚柔流的,那么,恭喜你,应该有机会见到梦家三少了。”   马恨水微微一怔,道:“此话怎说?”   洪进手道:“马大人,看来,朝中的事情,我不如您,江湖的事情,您却不如我了。当初,南宫家主南宫玄是一个有大毅力大魄力的人,他开通了扶桑水上营运操作航线,跟扶桑有很大的商业往来,为了取得更为顺畅和安全,他跟扶桑的刚柔流进行了合作的伙伴关系。   刚柔流留下中原的高手就有好几个,他们既是保护着南宫玄,又产存在着一种监督作用。后来,梦家三少进入了四大世家的地盘,南宫玄下令让刚柔流的高手格杀三少,然而,不幸的是,他们最终都死了,死在三少的手上。”   洪进手终于停住了说话,他知道他也不必再说下去了,想必马恨水也应该联想得到,既然刚柔流的人死在三少的手上,他们扶桑的总部肯定不会乐意的,调派高手进入中原追杀梦家三少,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马恨水微微皱眉,道:“看来,梦家三少也不好过啊。”   洪进手很无语,道:“马大人,依我看哪,您还是先担心你自个儿罢。”   马恨水一脸郁闷,道:“想什么想啊,我来这是想您给拿个主意的,没想到,您还给我添堵的。”   洪进手淡淡道:“如果我是您,我就会马上去见两个人。”   马恨水道:“两个人?谁?”洪进手缓缓道:“华家的华文书和梦家的梦中开。”   华文书和梦中开,便是南方梦家和北方华家驻留在京城的掌舵人。   马恨水眼神一闪,一抱拳,道:“高见。告辞了。”   忘着马恨水逐渐远去的身影,他轻轻低喃:“三少,你的麻烦还真不少啊......”    八十七章 人生如雪   有人说,决定于时间之短暂还是漫长,取决的,是人的心情。   最为俗气的比喻,鉴证时间意义的地方,关键是看一个拉肚子的人在厕所里面还是在厕所外面排队。   现在,马恨水马大人,就好像那个吃坏了肚子却又被拉在长队后面的人。   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乐意接受死亡。尤其,是马恨水这样一个习惯了掌控着别人生命的人,当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抉择权力移交到了某些隐形的人的手上的时候,他在反感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所以,他离开了洪府之后,立刻在八名贴身亲兵高手拥护之下,来到了华府。   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而华府里面依然灯火璀璨,人声鼎沸。   说的也是,华家,乃北方大家,其牵涉的领域之宽阔,也只有江南梦家可以比肩了。或许,在某些方面来说,华家比梦家要更加壮实。毕竟,梦家展现于世人视线当中的,只是其商业规模上的庞大实力。而华家,不仅在商业领域上盘踞龙头位置,而且,华家,是一个武林世家,在江湖上也占着极高的地位。   如此一个实力恢弘的家族,无论你说攀结关系为以后的道路铺垫也好还是表达某些感情促进互利指数也罢,来往的宾客自然少不了的。   华家,在年轻一辈之中,有三条龙:老大华文书,老二华文化,老三华文斌。   虽然,传说里,华家的三条龙,老三华文斌文武全才,乃百年一遇的盖世英雄,但是,华家的兄弟仨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孬种。驻留京城,在鱼龙混杂的京城里面掌管着华家在京城的所有贸易事务,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担子,华大公子能够稳稳当当的坐镇其中,其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自然,马恨水也没有来验证一番的意思,在他心思里,别人的能力值如果不是对他的生命构成了某种威胁的存在,正负值多少都跟他无关的。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华大公子是很懂礼貌的。   按常理,哪怕是他官居高位,在没有任何招呼或拜帖投递,便贸贸然的敲响了盘踞半个华夏财富华家的大门,人家就算不给你任何面子,让你过大年吃上盘闭门羹的,你也要咬碎牙齿和着闭门羹一齐吞进肚子里去。   当然,马恨水身为一名处于中央权力中心的高官,也可以含恨的思着报仇,暗里使坏水,潜规则着华家的某些利益。   但是,千万不要忘记了,能够在京城磐石一般牢固地伫立着的华家,他们的背后,不可能上面没有隐藏着某些更为强悍的人,动了华家,不仅将会给自己多找一帮敌人,如果华家跟木灵道他们联合起来的话,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就不是给自己找麻烦那么简单,而是给自个儿敲响了丧钟了。   华大公子三十七八的样子,皮肤有少许的黝黑,但绝遮掩不去他英俊的光芒,行止有度,一看就是那种经历商海沉浮,年轻的轻浮和锋芒经过了打磨和洗礼,展现着一种深邃的深沉的成熟。   当下人禀报来人之后,华大公子虽然脸上掠过了一丝儿的讶异,但是,还是立刻的亲自出来迎接了。   灯火辉煌的客厅果然聚集着很多人,人头攒动的,还居然都唱着歌拍着手掌。马恨水依稀似乎看见似乎有人大声喊着“生日快乐!”华大公子却没有将马大人请进欢聚一堂的客厅,而是转过一条回廊,让进了他的私人书房里。   华大公子在进入书房之前,示意让人递送茶水过来。   既然是人家的私人书房,马大人也不便让亲兵们陪同,让他们随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去了另外一间闲厅喝茶。   华大公子表情有点尴尬道:“马大人,那边比较吵杂,嗨,都是小女任性胡搅蛮缠的结果,说是八岁生日,非得跟她过,那不,只好随便请些商业来往的伙伴给她办了,哎,瞎整的都。”   马大人立刻明白了,那些都是商人,华大公子当然知道官商的关系在起码的明面上是不能过于亲热的,否则,很容易招惹某些敌对政治势力的诋毁和打压;因此,华大公子虽然不明白马大人的来意,却还是善意的为他开辟了另外一个“纯洁”的空间。   一会儿,下人送来了茶水,马大人随便轻轻呡了一口,也没有认真仔细地品尝了究竟是什么好茶,只是礼貌上的称赞了一声“好茶”,然后,便凝视着华大公子,沉默不语。   或许,他在犹豫着是否该不该先打打官腔,又或组织着比较恰当的语言词汇吧。   估计,华大公子虽然年轻人的锐气被商海的曲折蹂躏去了七七八八,但是毕竟还是年轻人,年轻人的血性让他潜意识对于打官腔的排斥,所以,还是忍不住问道:“马大人于日理万机当中,却能够如此深夜造访寒家,让寒家蓬荜生辉,让小子不胜幸甚。只是,马大人,小子大胆问一句,不知大人来意是......?”   马恨水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本官来的匆忙,不知道令千金今天生日,没有带礼物了,抱歉了。”   华大公子微微一愕,然后爽朗的笑道:“嗨,小孩子的玩意儿,理她作甚。来来,马大人,这据说是西湖正宗的龙井,我本一个舞枪弄棒的粗人,奈何被强按到了这个位子,每天面对的人不乏高风雅士,不得不附庸风雅一些,充个门面喽。”   马恨水忍不住轻轻一叹,道:“我原以为,只是我们当官的不容易,其实,人生在世,活着,都要脱离自己意愿的去妥协某些事儿啊。”   华大公子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或许,人,活着,除了对生命的负责之外,便是不断的妥协,所谓的爱恨情仇,都需要慢慢的逐渐的妥协,要不然,很难可以走到最后啊。”   马恨水话题一转,道:“大公子,请容许本官冒昧问一下,你对本官的为人怎么看?”   华大公子微微一愣,道:“大人何出此言?”   马恨水以一种鼓励的眼光注视着他,道:“大公子尽管说便是,本官绝不见责。”   华大公子道:“大人仁义果断,不畏外部势力阻挠,坚持原则,实乃为民之正义公仆为社稷之栋梁。除了这些让小子敬佩之外,小子实在想不出还应该怎么个看法。”   马恨水道仿佛有点儿迟疑,道:“毕竟,我在执法时候,因为要恪守某些原则,难免会制造着一些个人的怨念,譬如,在前两年,我就曾经办理过一宗关于华家和某商家的纠纷,结果给华家判了个败诉,让对方赢得了利益,或许,贵府会有埋怨本官的情绪罢?”   华大公子似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有点儿抱歉的神情,道:“大人,如果不是您提起,小子都已经记不起了,那桩事啊......虽然,当时,我们的确不是很爽,但是,冷静下来仔细一番推敲,错的的确是我们华家,对方理应获得赔偿的。嗯,您还别说,我们之所以对您的真实敬佩,还是缘于那一桩官司呢,才看透了大人您的高风亮节司法严明公正为官作风呢!对于一位如此真真正正为民公平司法的官员,我们有的,只有更多的尊重,哪里会有丝毫的怨念哪。”   华大公子话一顿,看着马恨水,似乎有点恍然大悟的意味,道:“大人深夜造访,不会是......”   本该尴尬万分或脸红耳赤的马恨水,他的脸皮早被宦海的波澜淬炼得厚如钢板了,脸不红心不跳,更没有一丝儿的尴尬,轻轻一声长叹,无限委屈道:“哎,话说我们当官的,真个不容易,这里专心为人民处理公务,那里便多多少少将得罪了某些群体,譬如洪进手洪大人吧,他为人如何无需本官多言,却还是因为得罪了某些人,被人家装进了套子......唉......”   华大公子安慰道:“大人倒不必过于悲观,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需恪守原则,尊重生命的平等,没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马恨水眼神一亮,似乎有一种茅塞顿开的顿悟,站了起来,大义凛然的道:“大公子说的对!不管他人对本官怎么看,我只管坚持我的职责操守,对人民的负责,百姓对我的认可,便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   华大公子忍不住击节称赞:“百姓的认可,便是最大的奖赏,好!”   马恨水道:“还多得大公子提醒,不致让本官坠落迷茫。大公子,夜已深,告辞了。令千金的生日礼物,我会让人改日补送过来。”   华大公子道:“大人客气啦。”   马恨水道:“别让令嫒感到她的父亲不在,被冷落了,就免送罢。”   华大公子微微一笑,道:“不打紧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大门口,看着马恨水钻进了轿子,逐渐的远去之后,华大公子眼睛光芒忽然一闪,对身边一个黄衫大汉道:“吴彬,你马上安排人去查一查,是谁要对马恨水马大人动手。”   黄衫大汉吴彬应声道:“是。”   然后立刻身形一跃而起,消失在夜空之中。那个管家模样的老者道:“大公子,就算他马恨水有麻烦,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华大公子笑了笑,他很想说,这就是小人物跟大人物的区别所在,小人物只是需要肚子不会被饿着身体不会被冻着,才不会管执政者是谁世界会怎么个变化呢。   而大人物,却得时刻关注着政治的方向和世界步伐的趋势,这就是思维方式和宏观上的区别,因为,大人物,他要负责的,是很多人的温饱问题。   如果,马恨水出事了,庙堂之中的各方势力,难免不会被牵引起一场政治震荡,谁将泥巴般被沦落被淘汰,谁会雄起,关乎到方方面面层层次次的利益关系,倘若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那将是非常被动的,估计,也许面临的许多机会被错失,也许很多利益被伤害甚至被摧毁。   不作准备的战斗,华大公子绝不打的,未雨绸缪,永远是战斗的王道。   所以,华大公子没有正面回答管家,只是淡淡道:“莫伯,有些事情,就好像这天空下的雪,也许,当下雪的时候,我们呆在屋里面取火烤暖,貌似与我们无关的样子,可是,你永远确定不了我们什么时候必须出去,出去遭受它寒冷的折腾。所以,我们,就算是在屋子里面,也应该时刻准备着出门的御寒衣服。”   管家莫伯微微一愣,沉默了。   盖因,华大公子说的是理。   华大公子轻轻叹息,似乎不无感慨道:“人生,如雪啊。”    八十八章 天 要变了   人,总是会犯一些错误的。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是,有些错误犯下了,却永远都无法改正的,因为,有时候,有些错误,犯下了,代价将是失去生命。   马恨水他犯下的错误,是主观上的错误。   他打华府出来之后,没有再去梦家没有去见梦家的二少梦中开,直接打道回府了。   他的想法不能说没有道理,几乎地球人都知道梦家跟木灵道的关系极深,作为木灵道的民间合作人,显然他们在京城的行动必须尊重木灵道的引导,那么,在木灵道他们联盟都偃旗息鼓的情况之下,梦家自然也得以木灵道唯马首是瞻,不会有任何对付他的动作。   马大人的主观意识或许没有错,错的,只是他绝对没有想到,梦家一夜之间所有的钱庄被洗劫一空,从一个高大无朋的富贵巨人刹那轰然倒塌转化了一名要饭的乞丐,那种心态,就宛如一个亿万富豪在一把豪赌当中输掉了所有,他输红眼睛的不甘,哪怕是有一线赌博的机会,就算是拿他的性命抵押作赌注,他也势必会铤而走险的赌上最后的一场!   马大人最最想不到的,肯定是,梦家之所以对他的动手,还是木灵道的丛勇。?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致命的错误,付出的代价当然是,生命。   于是,当大年初一这一天清晨,最早出现在大街上的保洁人员,在一处街口拐角的墙根下面,见到了马恨水马大人的尸体。?   马恨水死了!   刑部主审官马恨水马大人死了!?   办案公证严明的马恨水马大人死了!   大年初一,鞭炮齐鸣,此起彼落,响遍了整个京城。   然而,马恨水马大人的死讯,却比满城的鞭炮声更迅速地覆盖了整个京城。   那个街口,仅距离马大人的家三十多步,也就是说,马大人是死在家门口的!   是谁那么天大的胆子,敢在马大人的门口前将他格杀?!   五十多名马府的高手尸横遍地,马大人身边的八名亲兵高手死状最为恐怖,几乎没有一人是完整身躯不是缺脑袋便是被开膛破肚的。   血已凝固,但是,混合着洁白的雪,反而让人感到是一股深入骨髓的畏惧。   马恨水马大人为什么会死?凶手是谁?????这些,似乎都成为了难以破译的谜。   ****************   天子脚下,堂堂刑部主审官被谋杀了,特别是,又在过大年的时候,TMD谁如此恶心的,还让不让人过年了都?!   原本的年假被提前结束了。   朝会上,皇上脸若冰霜,冷冷的盯着下面的文武百官,那眼神,好像朝中上下每一个人,都欠下了他百万巨款而迟迟未还的样子。   整个朝会,皇上几乎未发一言,只是冷冷的审视着各个官员的互相指责互相推卸责任。   直到最后,他才缓缓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倾九城之力,务必拿下凶手,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他没有说如果在三天之内找不到凶手,他会实施什么惩罚,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当今皇上乃铁蹄纵横天下的铁血皇帝,他既可以做到对敌人的残酷无情,也能够做到对无能的零容忍。根本无须他说什么,所有官员都知道三天找不出凶手的后果。   也许,众罪难责,皇上不可能把朝中所有的文武百官统统拉出去斩首,毕竟,江山那么大,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很多,没有这些官员分担处理各行各系的工作指导是不行的。   不过呢,如果换一种方式,譬如把他们降低级别,把很多滞留着熬了好多年头却还在熬的候补官员提拔上来,代替他们的位置,这,才是他们最为害怕的。   皇上说完这么一句,便丢下了面面相觑的文武百官,拂袖而去。   *******************   清晨。   灰暗的天空飘着零零碎碎的雪。   打自小村庄的人都知道了夏停萨昨夜就带人离开了,气氛似乎活跃了许多,各家各户老老少少的,都起了个早床。做长辈的洗漱之后,便泡上茶,等着小辈拜年给派利是了。   而最为活跃的,自然是一些小屁孩子,在这一个等待了足足一年可以进账的日子,他们个个打了鸡血般,果断地扔弃了赖床的坏习惯,仿佛一夜之间便洗心革面获得重生一般便成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挨家挨户的向长辈们拜年,说道一些吉利的喜庆的祝福言词,斩获着他们向往已久的红包。   或许,他们当中,会有人感觉到缺了某个小伙伴,因而产生些许的难过和失落,然而,小孩究竟就是小孩,在节日的喜庆和红包的冲击之下,些许的不快,便如云烟,很快消散了。?   这一天,或许是梦同学自从和姚燕“同床”以来最早起床的一天。   这位同学,内心之猥琐,绝对被他英俊阳光的脸蛋给掩盖了的。   正如某人说的那样,美女比丑女更污,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上天是仁慈的,他老人家给美女们精心打造一副漂亮的脸,就是心地善良的帮助美女们遮掩她们内心的猥琐。   同样,受到老天眷顾的梦同学,外表俊朗阳光,一副六畜无害的心灵纯洁的模样,其实,却是他猥琐的掩护。   那些天儿,他虽然貌似严严实实的蒙头而睡,其实,每当姚燕起床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老天爷给他装置一双能够通过感应而显像的耳朵,然后,极力地竖起耳朵,倾听着人家悉悉索索的穿衣声音——好无聊啊!   直到于谦宝这个不懂事的少年从中横插进来,挤在他和姚燕的中间位置,才稍微影响了他的作业习惯。   ——他也不能不有所收敛啊,于谦宝功力之深厚,如若不是梦同学激发雷力洗骨伐髓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此等高端境界,光凭他初初穿越重组的力量,很有可能抵挡不了于谦宝的一剑之势。   于谦宝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设若他像往日那般肆无忌惮的屏息窃听着姚燕的动静,于谦宝绝不难从他的气息当中判断出他的无耻行径来,那样,才真是糗大了。   不过,尽管,于谦宝的插足严重的影响了他,他本来应该有所怨念才对的,怪就怪在,他居然没有对于谦宝产生任何一丝儿的不满情绪。   所谓,失之东偶,收之桑榆。   于谦宝身上隐隐散发着的那一种奇异的淡淡的芬香气息,好像更容易让他身心舒泰安静入眠。   于谦宝在他身边睡着,就宛如放置着好大的一瓶安眠药,他总是闻着闻着,就彻底的放松了所有的防备系统,悄然之中,便安然入梦了。   作为一名杀手来说,他的神经原本应该好像二十四小时全天侯的雷达一般不间断的作业,时刻在警惕之中探察着外界的波动,哪怕一丝儿的风吹草动,也将在信息的反馈同时迅速作出相对应的行动才对的,决非梦同学这样,全部的松懈,从而放弃了应有的任何戒备。如此行为,在杀手界,将是被称为作死的节奏。   或许,梦同学应该很深入的作一番自我检讨的,然后,经过反省之后,尝试去跟以前的习惯接轨,那样,他还是一个合格的杀手的。   然而,梦同学居然不仅都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还感觉蛮享受的意思。   毕竟,前世今生,打自十几岁闯进了杀手界之后,活到今时今日,他从来没有真真正正轻轻松松地睡过安稳的一觉。   当于谦宝在他的身边,他居然主观毫无意识的放松了,好像,于谦宝是上天给他的守护神,在守护神身边,还有什么不能放松呢?   也许,在梦同学的意识里面,有两个人能够让他彻底的放松,一是妙玉师太,然后便是于谦宝了。   即使是,事到如今,他依然想不通当日他为了顺利的进入洪进手的府邸,假装被洪大小姐毒倒装入箱子后,于谦宝暗里一路护送,甚至在“锋记”餐馆的马厩旁边,守护着他的安全,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也许,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感情可以很简单,简单到无需要一个理由。   人是一种很难服侍的动物,有两样东西,多了少了都不行,一是钱,二是精神,没钱日子艰苦多了容易学坏,没精神颓废不振精神过于充沛了却又感觉寂寞空虚了。   这不,睡了几天好觉的梦同学,精神勃勃的,那精神,牛的好像要随时跟西班牙的牛开撕一般。?   偏偏,在这个偏僻的小村落,是没有什么生命物体可以跟他进行一种友好的开撕的。   百无聊赖。?   最为难过的,自然是,有那么充沛的精神,却不能够再蒙在被子里窃听姚燕的起床穿衣声音了,这跟学习了屠龙之技后发现恐龙已经灭绝的失望没有什么区别,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哎!   百无聊赖的梦同学只好又在这个清晨,跑去那条溪流看流水了。   为什么说是“又”呢?   因为,无论是姚燕,还是于谦宝,这几天,都发现了,梦同学每天一大早,或是三更半夜,都会到那条小溪去坐一坐,好像那里有着他的情人,他不去幽会一次,就会招惹情人的埋怨的样子。?   好吧,就算你除夕的深夜,在大家都睡觉以后还一个人悄悄的蹲在溪畔,跟你的情人恩恩爱爱地幽会道将近黎明才依依不舍回去睡觉也就是算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好吧,整个村落都热热闹闹的,大伙都忙着拜年呢,你又悄悄地跑到溪畔去幽会,好想问你,你这是有几个意思呢?   究竟,你是害怕人贩子把你的情人在大年初一给拐跑了,还是为了省去开红包的钱呢?   许是,于谦宝究竟年纪比较轻,他血管里面流动的血液还是很热的,所以,他为孩子们抱打不平,似乎准备执意要把梦同学拉回去——试想啊,梦家是江南乃至全国的大土豪阔财主,他的红包一定小气不到哪里去是不是,他小于还未曾成家,在某些地域,没有成家的都有收取红包的资格,梦家三少的大红包,又怎么可以错失呢?!   于谦宝来到了溪流之畔,站在梦同学的旁边,居然没有说话。   是不是,主动向人家索取红包有点儿的难为情呢?   额,事实上,好像不是那个样子的。   安静的于谦宝他那双好看的美目安静的看着梦同学,嗯,确切的说,是看着梦同学的手。   梦同学的手虽然也是白嫩的好像大姑娘一般,但这显然不是于谦宝所要研究的。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吸引着于谦宝眼神的,可不是想象中梦同学手上会慷慨大方的展露着让人垂涎欲滴的大红包,而是梦同学手上拿着一根粗细跟婴儿的手指般的竹管,竹管上粘着少许的细小鱼鳞片子。   岸边,挺着一尾巴掌大的已经被剖腹的鱼。   显然,这个小竹管是在鱼的肚子里被取出来的。   小竹管里面藏着什么,于谦宝用指甲都可以想象出来,那肯定的情报。   如此一来,梦同学的小溪恋之谜昭然若揭:   梦同学如此频频来小溪,他的目的,不是约会情人,而是,在等消息。   嗯。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梦同学的神色相当的凝重,仿佛他的情人已经潜入了溪流下面而充满依恋地默默盯着清澈的水面。   于谦宝也一言不发,沉默着。   良久之后,于谦宝才轻轻道:“你要离开了吗?”   梦同学微微点头,轻轻道:“嗯。”   于谦宝道:“那我呢?”   梦同学道:“你留在这,保护嫂子,成吗?”   他的嫂子姚燕,现在已经被他列入他最为重要人之一,能够把保护姚燕的任务交给与他,那种信任的程度,绝对堪比群殴的生死战斗将后背交给了他。   于谦宝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把头一点,道:“成。”   梦同学抬头望着灰暗的天空,虽然此下雪片细碎,好像苟且残喘的人垂死挣扎,但是,厚重的云层,分明是在酝酿着一场愤怒的狂暴。   梦同学轻轻低喃:“这天,要变了。”   于谦宝也抬头看了一眼,道:“是的,要变天了。”    八十九章 天罗地网   一卷圣旨,八百里的加急指令,大年初一的黄昏,神捕杜开功和他的弟子楚天歌被召回了京城,全力侦破刑部主审官马恨水马大人被刺杀的案件。   黄昏。   居然有点小雪初晴的意思了。   昏暗的天空,竟然还能够看见好一些形状各异浅白色的云层,东一窝西一洞的,咋一看,却感觉不到它们会爆破出些让人期待的阳光,反而,是感觉某位猎人在时间紧迫之下,匆忙之下所布置了的一些痕迹未曾抹之干净的陷阱,浓郁的杀机,覆盖整个天地之间,那种紧迫感,仿佛,要让人窒息。   梦家的“通汇钱庄”里面,静谧如死。   很诡异的一个场景:明明或坐着或站着几十号人,却不仅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一个人大口喘气的。   就算是一向以冷静淡定著称的二少,也没有例外。他的表情是木然得没有了任何表情,如果不是他的眼神流露着那一种让人望之忍不住要喘不过气来的凝重,很可能都要以为他只是一具塑像了。   门帘子一掀,钻进了一个白衣汉子,二少微微抬头,注视着他,眼神闪现了一丝期待。   白衣汉子脸色很是难看,道:“二少,所有的城门口子都被勒令,只许人进城而不许出城。”   二少点点头,道:“这在意料之中,本来也没有什么打紧的。只不过,前提是,杀马恨水的人是我们!——可恨那个女子,为了逼出老三,却先一步下手了!”   坐在两旁的八叔和九叔对视了一眼,同时都看见了对方眼睛迅速掠过的那一丝郁闷的神色。   显然,他们的内心,同时都在向二少竖起鄙夷的中指,他们的心声应该是一致的:切,人家姑娘只是问你三少的去向而已,你却为了借刀杀人,故意说如果马恨水死了,京城动荡,三少就会出现;到了现在,你才想起,京城的各方各面势力之中,最有杀马恨水动机的人是自己梦家一方,尤其是八叔和九叔两人知道木灵道联盟就马恨水开出的天价悬赏;马恨水之死,朝野震荡,臣工们必须要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木灵道为了撇清跟沦落乞丐角色的梦家,很可能会牺牲梦家——噢,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会!如此,你二少才惊慌了起来而已!   不过,让他们难以明白的是,钱庄失盗,也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按理说,梦家全国各地的钱庄如此遭遇,梦家一夜之间被摧毁,这事儿,他木灵道应该还不知道才对啊,他怎么会作出让梦家刺杀马恨水,将梦家推上绝路呢????   而且,这十多年来,木灵道跟梦家的合作都那么的愉快,他从中获取的利益也是惊人的,他的需求也远远没有止步,他不该跟梦家如此绝情斩缆啊?   太多的悬疑,让人百思不得姐哪。   门帘子又是一掀,一个锦袍高大汉子大步而入,向二少恭敬的道:“二少,木公公说二少非常完美地完成了联盟的悬赏任务,赏金今夜子时交付与二少,但是,考虑到眼下京城的戒严情况,不宜大批车马招摇过市的,只好委屈二少带人过去取了。”   二少道:“什么地儿?”   高大汉子道:“西城百花庄。”   二少轻轻一点头,道:“好,知道了。”   高大汉子一抱拳,道了一声“告辞”,便大步走了。   “西城百花庄?”二少轻轻揉了揉额头,轻轻叹息道:“辉,今夜,会有一场恶战,你怎么看?”   辉淡淡道:“战便战,大不了,把整个京城掀翻。”   “嘿嘿,”二少脸上出现一声怪异的笑意,“这一次,由你带队如何?”   辉道:“好。”   ********************   据说,在北国,谁家里没有种上几棵梅树,都不好意思说自家是大家庭了,这个情况,有点近似二十一世纪的人没有开几十万的豪车不好意思跟小区的安保打招呼的自卑样子。   洪进手虽为官清廉,但为了跟某些规则接轨,也只得给后院栽上了十来棵梅树。   人,虽然自家冠冕着万物之灵的帽子,然而,在许多规则的规则之下,挣扎,有时候,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假如,生命是一盏灯,灯油便是规则。从出世的点亮,到死亡的熄灭,规则贯穿着一生的旅程。于是,为了延长灯火熄灭的时长,人,便不得不需要向一些规则妥协。   坐在亭子中的洪进手望着她女儿身后的梅花,眼神有些痴迷,似乎,那里有一名美艳的精灵跳着一种他难以理解的舞蹈,虽然是如此艳绝人寰,却偏偏让他感觉到其中深深隐藏着一种难以估量的杀机,仿佛,那名美丽的精灵在翩然曼舞之中会随时向他递出致命的匕首。   洪大小姐轻轻皱了皱眉头,轻轻道:“爹,您别想太多了,这边事情了结,三少就会过去扶桑为您洗去冤屈的。”   洪进手叹息道:“原本,让三少他去扶桑把冈田一郎拿过来已经不容易了,现在马恨水一死,很多牵涉到他的东西便被掐断了,死无对证的,要还为父之清白,恐怕是,难过于登天啦。”   洪大小姐道:“看来,那些要马恨水死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不让爹复职哪。爹,有句话,女儿想了很久了,都没有问您,总是想着该不该问......”   洪进手看着他的女儿,道:“你是不是想问,为父做事秉公执法,虽然有些固执难以避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是跟大多数的官员都不会造成直接利益层面的冲突,却居然会让某些人如此忌恨我,对吧?”   洪大小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显然,这是她想问的话。   洪进手一声长叹,道:“女儿,如果你问了,我只能够这么回答你:官场的水,很深,很深,很深!”   洪大小姐忽然懂了。   官场是一片宽阔的水域,官员便是其中的鱼儿。鱼儿自然有分大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自然界的生存规律。   也许,在生存规律之中,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没有了错和对。就宛如圈养了两只宠物,一一头老虎,一只小白兔,当它们都饥饿濒临死亡而你又拿不出饲料的时候,牺牲的,永远是小白兔,哪怕小白兔非常的可爱,在某种取舍定义里,牺牲的,往往是弱者。   洪进手,堂堂刑部高官,他会是弱者吗?   如果洪进手是别人,洪大小姐当然坚决的果断地采取不信任。但是,洪进手是她老爸!   华夏人民,对于亲情的情结是非常之深厚的,每当涉及到了亲人,尤其是最为亲近的人,他们的思维都会非常自然的启动屏蔽功能,将所应该有的怀疑主动地忽略过去。   于是,洪大小姐没有问什么了,站了起来,轻轻道:“我到城外看看。”   洪进手点点头,道:“现在京城形势比较复杂,你要小心一些。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早些回家。”   洪大小姐道:“嗯,我会的。”   *****************   木府。   木灵道一改当日八叔九叔见到的懒散样子,好像使用了某个牌子产品之后腰也不酸了被也不痛了,危襟端坐,炯然有神。   木公公如此庄重的时候,显然是来了客人。只不过,能够让木公公如此庄重对待的人,遍数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个。?   只是,凑了个巧,此刻,他的客厅坐着的这三位,却在其中了。   两位老者和一位中年儒士。?   也许他们的官职不会给木灵道造成压力,但是,他们身后所牵涉的势力,却是他所顾忌的。?   两位老者,永远一袭海蓝长袍让人怀疑他家里衣柜就剩下一套衣服的长眉老者乃川蜀唐门的嫡系长老,唐崩。另一位黄袍老者乃军部出身,他的资历或许比不上赫连大人,但是,曾经多年的经营,哪怕被上调中央远离了军旅,但是,他所建立起来的势力,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离开,只需他高岩竹一言,立刻是一呼百应的。   最后那位斯斯文文让人由衷感觉书卷气扑面而来的中年儒士,出身几乎无法跟高岩竹比拟的,但是,三人当中,他却坐在客位的首席,然而,看样子,还是获得了两位老者的默认,这就耐人寻味了,究竟他是什么样的来头,能够以相对年轻的年纪却倍受尊敬呢?   说穿了,也就不出奇了,因为他姓墨,当然,他跟江南的墨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当然,如果你一定要死皮赖脸的硬说他们有关系,好吧,充其量,也就是所谓的同姓本家罢。?   中年儒士的墨家,可是真正的墨子后裔,传承了墨子的机关攻略精髓,不仅在武林的地位相当高的,更为大元攻城略地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实乃各方统帅的宝贝。所以,即使是墨之理比较年轻甚至是低调,但他的身价,却一直盘踞于极高的位置。   人是很现实的,所谓宴席见敬酒,谈话看主角。   宴席上,千篇一律,被频频敬酒的是贵人;谈天时候山聊海侃的人是主角。   木灵道虽然没有刻意去冷落两位老者,但是,他说话时候的眼神,显然被潜意识所牵引,自然而然多数时候是停留在墨之理的身上。   “墨大人,”木灵道看着墨之理道,“我已经按照大家商量好的方案,安排今夜子时在西城的‘百花庄’,跟梦家的人接头,您怎么看?”   墨之理道:“按计划行事便成。拖了如此之久,有些事儿,是该结束了。”   高岩竹道:“梦家二少估计不会亲身过去,他可是个危险人物,是绝对不可以让之滑溜掉的。”   唐崩道:“要不,我带人去......”   墨之理道:“不是墨某请看您唐老,恐怕,您和您的人,还圈不住梦家二少。”   唐崩微微一楞,但稍为冷静一下,便闭上了嘴巴。   墨之理说的是理,以梦家二少的手段,估计,倾唐门之力,也奈何不了。   木灵道道:“正因如此,我才请几位过来,共商对策。”   墨之理淡淡道:“听说,神捕杜开功好像回来了。”   额?   关神捕杜开功什么事儿?   可是,几位,都是人精了,相对一视,便明白了过来,顿时眉开眼笑,好像捡了个金娃娃似的开心的要命。   木灵道终于轻松的吐了一口气,道:“这个,应该便是传说之中的天罗地网罢。呵呵......”    九十三章 对不起 我是猪   二少颓然低下了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道:“我认栽。我就在此,要咋样,你们瞧着办罢。”   他的语气和声调,明显透着无限的失落与惆怅,一种英雄末路的哀伤,油然弥漫着人的心头。   说也是,以眼前的状况,有神捕杜开功和三弟两个人,前者乃他传艺师父的同辈高人,一身绝学不在他的师尊叶老人之下,他绝对不是对手;后者,乃梦家老三,或许,他的经营的势力无法跟自己攀比,但是,他身为“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纵横半个华夏江湖,却至今居然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看过他出手,而偏偏,他的名声依然如磐石般稳固,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盘踞在顶尖的位置,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的实力已经坚固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了!   二少虽然急功好利,但绝对不是脑袋炎症患者,会骄傲地认为自己也能够站在老三的位置稳坐而不倒。   也就是说,这么两个人,其任意一人,就足够胜任送他下地狱了,何况是两人!   他只得认输。   如果,人生是一场豪赌,那么,他已经输的彻彻底底了。   只不过,他还惦记着某些东西,譬如:“我想还知道一件事,老三,你可以回答我吗?”   梦同学道:“你说。”   二少微微抬起脸,有些迷茫道:“就是,那些银钱呢——所有的钱庄库银一夜被水洗般干净的盗走,你是如何做到的,所有的银钱去哪了?”   他不提钱也罢了,提起钱的事情,梦同学就火了,几乎要立刻掐死二少的冲动,他冷冷的看着二少,眼里闪烁着暴走的怒火。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拼命压制自己,然后,才冷冷道:“你想知道?”   二少微微一怔,因为老三打小是他看着长大的,梦同学几乎从来没有如此激愤的的表情,哪怕是,他遭遇了极大的委屈,也没有这样的表情。二少不由纳闷了,你用某些我想不到的法子偷去了所有的银钱,失败的是我好吗,那些银钱还不是落在你的腰包,你得了便宜便算了,用的着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好像那些银钱因为我的失误会被风吹掉似的!   梦同学别开眼睛,仿佛不愿意看见他的模样,然后,缓缓的向门口说道:“大哥,二嫂,你们都进来吧。”   门帘子一掀,一个白衣美妇抢先大步而入,完全没有半点淑女风范的“呼”地走到二少的面前,玉手一挥,在二少刚刚愕然的准备问话的时候,一巴掌就盖在他的脸上——“啪”!   骄傲的身手高绝的二少,楞是没有任何闪避过去,嗯,估计也不敢!   于是乎,一个红的接近了朱赤色的手印明明白白的凸显在二少英俊的脸上了。   二少腿了一步,苦着脸道:“你怎么来了啊,我的姑奶奶?”   白衣美妇冷笑,道:“我不来?我如果不来,不求大哥和三弟,你还有命儿在?!”   可以想象白衣美妇的动作有多快,她的巴掌声几乎消散了,一身灰袍的梦家大少才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很是黯淡,几乎不去看二少,只是对梦同学点点头,然后向杜开功抱拳道:“梦中师见过杜老。”   杜开功客气的道:“大少不必客气,尊师木道人也与老夫渊源极深。哎,转眼间,都老了,我也该向他们学习退隐了,这个天地,应该是你们年轻人。”   大少道:“杜老过谦了,正如您说的,我们毕竟都还年轻,还需要有你们一些长辈的带路和教诲。这不,这不争气的东西,给捅出那么大的篓子,给您添麻烦了!”   杜开功无语的摇摇头,二少的行为,他都感到极大的失望,兄弟手足,为了一己之利益,居然能够如此绝情寡义,也真是梦家之不幸了。   二少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愤然不甘,手指大少和梦同学,道:“你们,你们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我!”   美妇玉璧又要扬起,杜开功淡淡道:“齐姑娘,我看你不必多动气了,此人,已经无药可救了,你的一片苦心,被抛进了沟渠了。”   显然,白衣美妇是二少的妻子,她的对外称呼应该是“二夫人”或“少夫人”,但杜开功却只是称呼她的姓氏,言外之意,自是把他们的关系撇清开去了,由此,可想而知,他对二少失望的程度是多么愤慨。   白衣美妇缓缓的好像她的玉璧忽然被灌了千金铅一般艰难的收回,然后蹲下身子,呜呜痛哭。   二少呆呆的看着哭泣的妻子,一股酸涩的痛慢慢地爬上了心窝——曾几何时,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当他奋不顾身去追求她的时候,她的父母居然并没有像大多数人家那样认为嫁得梦家如此辉煌的家族而迫不及待的将女儿交给他,反而是坚决地反对!他们认定的理由是非常的简单而让人心酸:他们的闺女只是贫苦人家出身,富贵人家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太多太多,他们害怕闺女被歧视、受委屈,仅此而已!   无论梦家二少百般保证,他们还是坚持他们的理念:就是不愿闺女委屈。   随着,二少对齐姑娘默默地付出,默默地守候,默默地坚持,他们还是咬紧牙关,绝不同意。   只不过,梦家二少虽然无法让他们松口,却感动了齐姑娘。   在一个月色朦胧的深夜,她什么也没有带,偷偷跟随二少远走了,嗯,正是传说之中的私奔。   然后,发现闺女失踪的二老不畏梦家的强大势力,毅然果敢地跑到梦家跟梦老爷子要人。   梦老爷子正为老二无故失踪而恼怒,获知此事,更是肝火大动,当即传令下去,务必在三日之内让二少浮头。   以梦家覆盖全国各地的庞大信息脉络,几乎要比二十一世纪的人肉搜索还厉害,不出三天,二少便被迫携着齐姑娘乖乖的回到梦家。   在梦家三日之中,齐家夫妇也感受到了,梦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是,却几乎没有其他贵族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坏习惯。   甚至,他们都很是懂礼貌(额,也不想想,他们是未来的,噢不,应该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亲家啊,谁吃了豹子胆敢对他们不敬哪!),连世人眼里神一般存在的梦老爷子都齐兄弟齐夫人的亲热劲的喊着他们,心窝都感觉老热乎热乎的;梦夫人对待闺女妈更是亲近如同亲姊妹,在如此温馨的氛围,老齐一家子都感受到被一种已经遭遇遗忘已久的尊严暖和地包围了。   毕竟,人是感性的动物,老齐夫妇在梦家了绝不是传说之中富贵人家的蛮横和傲慢,而是温情,而这些,决不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做出的表象,因为他们真的不值得梦家如此大费周章,凭梦家的势力,动根指头就可以将他们粉碎。????   梦家,是实实在在的尊敬于他们。   他们有所触动了,如此温馨的健康的家庭,决不会薄待他们的闺女的。   于是,他们夫妇私底下,暗暗也就默许了这门亲事。   当梦家二少携着齐姑娘回到梦家,准备接受梦老爷子的严厉家法时候,老齐挺身而出,为他讨情,并在梦老爷子一再坚持家法不容亵渎之际,他面红耳赤地说,如果梦老爷子废了他们家姑爷的身体,他要跟梦家没完!???   既然老齐是以亲家的身份说情,那分量当然就不同了,梦夫人也适时的参合进来,帮助老齐发力,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一场原本吵吵闹闹的拐带人口撕B战争,在喜庆的婚宴落幕了。   二少却知道,如果老齐家坚决不同意,以梦家的严厉到极致的家法,他的下场可以说比死还要难过,所以说,他几乎是在生死边缘活过来的。   他感激老齐夫妇,更感激愿意跟随他的齐姑娘。   所以,在婚宴高堂之上,当着千百双眼睛,他对齐姑娘许下诺言:   我命若存一息,爱你便不断!   很简单的一句话,齐姑娘却感动的灵魂震撼,泪流满面。   正是如此一句简单的誓言齐姑娘无怨无悔地跟随在他身边,无论他在做什么,她都只是默默的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安静的等待着他回家。   可是,只不过匆匆的数月时间,她回娘家一趟,刚刚准备回梦家,便给火燎火急的梦家四小姐截住了,跟她说,二哥出事了!   她当时都懵了。   二少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天!   二少若是出事,那就等于她的天要塌下来了!   她是几乎在迷迷糊糊当中,听完了梦家四小姐的诉说的,最后,四小姐恶恨恨道:“他活该!为了一己私欲,胡作妄为,居然胆敢跟大哥三哥他们对掐?死都不知道个回事滴!二嫂,你还是得有心里准备才好。”   四小姐要走,齐姑娘才猛然惊慌地拉住四小姐,要她帮忙救她的丈夫。   四小姐沉吟一会儿才对她说,要救她的丈夫,恐怕,只能是,她要去求大哥三哥了。   有救丈夫命的法子就好,别说求,就是替代丈夫去死都可以!   于是,她来到了京城。   可是,丈夫貌似已经不在爱自己了,因为,他已经不再爱惜他自己的生命了!   她失望她绝望了!   往事,一幕幕在齐姑娘也在二少的脑海之中掠过。   二少一声轻叹,伸出手,轻轻的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秀发,柔然道:“小茹,对不起,我失信与你了。”????   他的妻子呜咽道:“你还爱我么?”   她丈夫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当然。”   她摇摇头,道:“你说过,你会爱我一生,现在,你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再珍惜了,你拿什么去爱我呢!”????   这一刻,二少心很痛,宛如万箭穿心。   妻子说的没有错,爱情,不管她的境界到了哪种程度,离开了生命的维护,便是如同离开土壤的鲜花,任凭花儿原本盛开的多么之灿烂美艳,没有土壤的供养,势必将是迅速的枯萎。那些所谓的水中花镜中月,只不过是某些缥缈的传说而已。????失去的生命,便是失去了爱的资格,失去了爱的诺言。   所以,爱,前提是珍惜生命。   二少心中悲苦,竟然无言以对。   他的初衷,或许,正是因为深爱自己的妻子,希望给她一种更华丽的人生方式,只不过,在失败者而言,这个理由许是他贪婪的罪恶的理由而已。   “我问你!”齐小茹大声道,“如果大哥和三弟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还敢不敢如此地胡作非为?!”   二少微微抬起头,看向他的两个同胞兄弟,大少和梦同学都面沉如水,毫无表情。   他知道,自己伤他们伤的真的很深很深!即使是他们立刻要他死去,他绝没有一丝半点的意外,因为,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他都有要他们死的意愿。将心比心,自己能够如此绝情,别人也可以同样对待自己。那些所谓的以德报怨,只是某些把对手击败到了体无完肤确认了一辈子再无能力赶上来的人,为了在心理上最彻底最残酷地摧残对手的意志,占据着道德的高点,体现他的仁慈而已。   有时候,有些竞争,可谓残酷到极致,无情没有了底限,譬如,唐太宗玄门之变,前朝宋太祖之猝死,其中所有的受害者,无不是由于残酷竞争所促成的牺牲品,兄弟也不例外。   只是,二少终于想到了,其实,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制造的,大哥身为梦老爷子的长子,也是年轻一代中之翘楚,他实在没有必要搞事,梦家以后的掌舵大权将落在他的手上。而老三性情不羁,他一向最讨厌被束缚了,他就好比一只翱翔蓝天的大鹏,他要的,是无限的天空,所以,在别人梦寐以求的可以跟政治实力深厚的赫连家族联姻盛事,他却离家出走。   若非,自己为了无耻的私欲,把梦家集团的账目做的假空,让梦老爷子看到以为被木灵道的人暗做的手脚,也就不会惊动了老爷子把老大老三甚至不惜惊动四妹的师门把四妹放下山门,自然,也不会发生了他们联手对付自己了——该死啊!老大是咬人不吠的狗,别看他不声不响的,多年以来,所经营的势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老三呢,表面是六畜无害的样子,害起人来的手段,几乎没有底线。让他们联手起来,对付谁的话?硝烟过后的战场,绝对是没有几个人可以继续站着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是那站着在最后的其中一个!   二少忽然感觉很悲哀,因为,连他自己都寻找不出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   难道,就仅仅凭一个同胞兄弟的理由吗?   人际之关系,如同空气之对流,你有过对对方的付出才能够获取接近相等的回报,假如已经你彻彻底底地把自己真空的包裹,却又希望在外面寻求某种索取,那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少黯然低下了头,轻轻道:“小茹,连我自己都不能够原谅我自己,又凭什么让两个兄弟原谅我呢?”   杜开功忍不住一声长叹,道:“小子,我真羡慕的几乎要妒忌你了,你不仅有一个好妻子,更难得的是,你还有两个好兄弟!”   二少身子不由一震,道:“大哥,老三......”   梦同学淡淡道:“你还是感谢你的妻子吧。你走吧。”   二少眼看杜开功,眼神忍不住有些犹豫和疑惑,道:“杜伯伯?”   杜开功叹息道:“既然三少都开了口,我能不放人吗?”   齐小茹站立起来,轻轻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些银钱都去哪了吗?”   二少微微一愕,道:“啊?”   齐小茹有些愤怒了,咬了咬牙,狠狠的刮了他一眼,道:“为了给你赎命,大哥和三弟决定了,把梦家所有钱庄的银钱都交给朝廷,换取你的性命!”   二少脸色难看之极,几乎要比刚才不久之前的梦同学的脸色还要难看,这个时候,他也就明白了为何梦同学刚才的表情是那般的愤怒了,换是他,估计会立马把自己活活掐死!   败家啊败家!   搞什么搞啊,把全部家当都给搞走了,搞事是这样搞的吗?   这一刻,骄傲的二少不得不低头向两个兄弟真诚的道歉:“对不起,我是猪!”   梦同学轻轻点头道:“你知道你自己的品种就好。”   沉默很久的大少突然恶狠狠道:“老二,你需谨记你今日所败的家当,你得给我们赚回来!”   二少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英俊的脸庞泛上的一层光彩,霍然头一抬,决然的道:“大哥,我可以的。”   大少点点头,然后转身默默离去。   梦同学也准备要走,杜开功道:“三少,慢行。”   梦同学道:“有夜宵吃么?”   杜开功苦笑一声,道“老夫陪你们兄弟跑龙套,到头来,还要跑龙套的请夜宵,貌似说不过去吧。”   梦同学苦着脸,道:“老杜,您知道哈,现在的梦家啊,一贫如洗哪。”   杜开功冷笑一声,道:“嘿嘿,别人或许不知,老夫却还是知道一点的,江南的四大家族其中或多或少的参与了你的股份,你穷,你的私人金库之庞大,甚至比他们任何一家都要厚......”   梦同学无奈的伸出手掩住他的嘴巴,然后转了转脖子,或许偶尔掠过二少的身上,却没有停留,轻轻道:“您是您都一把年纪的,还那么八卦干嘛呢,少知道些事儿会感觉生命无趣日子难熬么。走,我请您宵夜去。”   梦同学收回手的时候,杜开功摇摇头,道:“不去了,没有空,嗯,你也应该没空的。”   梦同学道:“嘿嘿,老杜,讲真,我这人,钱不敢说很多,却敢说时间有的是。”   杜开功点点头,道:“那敢情好,碰巧了,城北的郊区,有一座庙宇,里面有位姑娘,要见你去见她,我原本以为你也很忙的,便打算过去帮你给推了,现在好了,你既然时间多的是,那么,我也不必浪费表情了。三少,话带到了哈,再见。”   杜开功说走就走,梦同学连反应都几乎来不及,只是匆匆忙忙的说:“哎,我很忙的......”人家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了。   梦同学苦恼的甩了甩脑袋,自言自语道:“有女子要我去见她......”   梦同学习惯摸了摸下巴,然后悲然叹息:“哎,都是长得帅惹的祸啊。”   对于三少的变态自恋,齐小茹很无语。   二少应该是见怪不怪了,拉着妻子的手,走到他的面前双双深深一拜。   梦同学正色道:“论年纪,你为长,我原无资格接受的,不过,你牵涉到的,是整个梦家,我谨代表所有的梦家人包括父母,也就有资格接受你们夫妇礼拜了。二哥,过去的,也就算了,以后的事情,还是看你自己的,你好自为之吧。”   小茹道:“谢谢三弟。”   二少点点头,道:“木灵道是个老狐狸,你自个儿要多加小心。”   梦同学冷哼一声,道:“他欠下的账,我迟早要跟他算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二少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是现在?”   梦同学吐了口气,道:“现在,朝廷思定,缅甸越界骚扰甚至伤害我们边缘百姓,上头早有镇压之心,很可能因为连年的征战,国库空虚,需要休养补给。而现在,恰好有了我们梦家的一笔巨资注入国库,便是有了发动战争的资本,所以,极之可能,上头会对缅甸宣战。在如此关头,倘若朝廷再发生震荡,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有可能会影响战争的效果,那么,我如果那样做了,就无疑是在帮外人的忙而损害自己国家人民利益的事情,那是汉奸行为!”   二少一愣,然后深深的看了梦同学一眼,道:“老三,好像,我现在才真正认识了你,输在你手上,我服了。”   梦同学笑笑,无语,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是每一个华夏人都会做的本分事情。    九十四章 夜狼传说   夜,还是如此的寂寥,除了漫天的雪花飘舞,和北风咆哮,便是默默地站在“通汇钱庄”门前的那上百个人的衣袂在朔风之中的猎猎作响。   这些人,都是梦家子弟,包括了以八叔、九叔领队去“百花庄”回来的人,包括一直低调的如同消失了的六叔与他那个曾经被神捕杜开功之弟子楚天歌拉出去“炒更”的梦家子弟也随着六叔归队而出现于此了。甚至,更有一些很少在人前露脸的清一色黑袍汉子足足有四十九数,好像非要凑够大道四十九数的样子。他们的体格都很健壮,这似乎没有什么重要,因为在此的梦家子弟,几位老头除外,大家都是年轻汉子,身体都是一级棒的;有什么的是,这四十九个黑袍汉子他们的表情居然都是那么的统一,好像私底下说好了要如此一般的冷漠无情。   那是一种如何的冷漠无情之表情呢?   打个比喻,估计是,即便是,你在他们的面前把他们的妻子轮了,或父母杀了,许是,他们还是能够保持如此处变不惊的漠视态度。只不过,如果,你以为当你触犯了他们之后,在他们漠视的模式下,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那就大错特错了。表情之冷漠,绝不代表他们就会容许你继续的活着——即使是还能够继续活着一口气的话,那也必须在承受他们残忍至极的各种手段之后,残喘着呼吸空气的同时见证着生不如死的最佳写照。   他们,是梦家大少所培养的一股极为神秘的力量,几乎可以说,是大少立足江湖立足天下之根本。   他们最为擅长的技能,是暗夜之中行动,如深夜中的狼扑食,凶狠而无情,偏偏又在成功捕猎之后,迅速闪退,几乎无迹可寻。   他们的代号叫做“夜狼”。   江湖中,广泛流传着“夜狼”的传说,但是,几乎是,从来没有人真正的知道“夜狼”是如何样子的,当然也无从了解“夜狼”。   现在,大家总算是见识到了。只把众人瞧了一个寒意直透脊梁,毛骨深悚。   什么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或许,“夜郎”四十九条汉子即便是以一种简简单单的面貌,就可以让人触动到了许多的东西了。   夏停萨的触动尤其大,因为他曾经听说于谦宝说过要把他们打造成为一支强悍的队伍,他原来是情况,说是没有抵触,那是假话,他的队伍乃出自二少之手,虽然在三少面前他们没有丝毫挣扎之余地,但是,这绝非代表他们的无能,只能够说明三少太过于强悍,倘若,容他们放任江湖的话,也能够获取一席之位的。毕竟,他们的队伍出自名门之手,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那是必然是。   然而,当他看见了“夜狼”这么一支劲旅之后,曾经的骄傲,瞬间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了。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对于谦宝教官有了某种炽热的期待。   说实话,最为尴尬的,莫过于八叔和九叔二老了,“夜狼”的横空出世,让他们瞬间明白了许多许多东西,他们都不仅不是笨人,还一个顶一个精明,眼前的所有事情,已经给他们阐述了,他们跟随的二少,在三少和大少的联手之下,壮志凌云的梦想大厦轰然坍塌了。   他们想象的到,以大少的“夜狼”队伍在六叔的人配合之下,一夜之间,致使梦家所有的钱庄被蒸发了。   八叔和九叔不明白的是,这中间不仅参合了木灵道在其中,好像还把神捕杜开功师徒都给拉了进来——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魄力——他付出的到底是如何巨大的代价呢?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所有这一切的幕后推动发力的手,就是梦同学,付出的代价是,梦家的商业帝国分崩离析灰飞烟灭。世界上,没有缺失理由的爱,也没有欠缺理由的恨。   如果,不是二少在为了排斥梦同学所作出的手段太过让他心痛,让他感觉梦家的大厦虽然依然庞大的屹立着,其实里面已经为蚁虫蛀空,修修补补只是稍微延长它倒塌的时间而已,要让它继续辉煌的话,就必须狠下心来,倒盘重建。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梦同学,虽然不谙经商之道,却还是懂得,财富,是经验的积累,正如比尔.盖茨说的,即便是他的财富为零,他也有能力有信心在极短的时间赚取回来,因为,他有了获取财富的经验,越过普通人曲曲折折的摸索时间,直奔财富之捷径。   遥想春秋战国时代,范蠡三聚三散家财。   他们能够如此做到,不一定说是他们的个人智商超越了全天下的人,而是,他们身后都存在着一个积累着走向成功获取财富的团体战队。   梦同学知道的,他们梦家,也一样存在着如此一个强大的团体。最为重要的是,他给木灵道开出的条件,是钱庄的银钱缴纳国库,而不是彻底的对梦家抄家灭族——自然,至于木灵道他们的联盟会从庞大的梦家财富里面抽取多少,他可管不着,总之,他的计划既给国库充实,又给他们联盟拿掉了马恨水这个政治对手,对于他们来说,干手净脚的拿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以梦家如此庞大的集团,所牵涉到的方方面面极为广泛,梦家的巨大商业经营模式,能够解决数以万计的人员就业问题,不仅起到带动经济的龙头作用,更是社稷稳定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存在,不管朝廷出于什么政治目的,他都绝对不会彻底的给予打击乃至扑灭。反而,经历此事之后,朝廷将会对梦家开出更多的实惠政策,鼓励和推动梦家重新迈向从前的辉煌。   梦同学以一种超越时代的目光,可以说,已经高瞻远瞩到梦家未来的路。所以,他不担心梦家倒塌,他担心的,反而是如二少这种破坏的蛀虫存在,如果在毫无防范之下被掀翻个整座大厦,那才是最可怕的!   当八叔和九叔想通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在郁闷着纠结着关于站队的选择问题时候,又恰巧双双碰上了六叔的眼神。六叔白白的脸居然好像更见丰腴了,敢情,人家忙里忙外奔东跑西的还是辛苦兼出丑那种难过,他好像在洪府蛮享福滴,擦,人比人,真想把人气死不成?!   六叔的脸上笑眯眯的,习惯性地捏着下巴那小撮短胡子,好像恨不得把它们拉长,好一起陪他分享胜利的喜悦,那分明很欠的样子,导致八叔、九叔有当堂扑过去狠狠扁他一顿的冲动!   只可惜,不管任何时候,历史都是由胜利者编写的,失败者,从来都只能够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一边流着泪一边翻阅自己被刻意扭曲了史实的历史,连抗议的资格,都不再有。   大少缓步走出了钱庄门口,微微扫视了一眼所有的人,最终视线在八叔的身上停下来,缓缓道:“八叔九叔,你们组织人手,务必尽快重建梦家府邸,有问题吗?”   八叔呐呐道:“有,啊没没。”   大少微微皱眉道:“究竟有还是没有?”   八叔面露难色,道:“大少,梦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钱了,重建,谈何容易呢?”   大少笑了,笑笑道:“记得,老三跟我说过,只要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既然,话是老三说的,在我还没有实践验证之前,我想,你该找老三去。呵呵.....”   梦同学刚好和杜开功行出来,按理,他应该较杜开功迟的,许是,他说到底对于二少的行为有相当的不满,感觉跟这种人呆久了,很有可能会被带坏的(到底谁比较坏,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所以,在老杜走出来的时候,他也匆匆撂下几句话儿后,毅然的跑出来了。刚好听了这话,得,明白了,老大是要自己掏腰包了。无奈,想了一下,好像梦家所有的损失都是自己捣鼓出来的,只得郁闷的一叹,道:“好吧,谁叫你是老大,你说啥就是啥。不过,我说老大,你不会是就此一走了之吧?”   大少道:“现在不走还咋滴,莫非还有早饭吃吗——别忘了,为了赶时间,我昨天中午一顿饭就到现在了,饿的能够吞下整只烤羊了。”   梦同学道:“既然你那么能饿,就不差些时间,带着他们去江浙,给我打理生意。”   大少沉吟片刻道:“在眼下状况,梦家所有人是需要离开一段日子了。”   他目光移到六叔的身上,道:“六叔,你让人传令,关闭京城所有的运作,迁出京城,在其他地方继续经营。”   六叔点点头,道:“是。”   大少回头看着杜开功道:“杜老,有空我会来看看您。”   杜开功微微点头。   “走喽。”   大少也是随性之人,决定出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甩开大步,就那么随意的走了。   “夜狼”随之。   八叔和九叔带着一班梦家子弟跟随而去。   六叔看了梦同学一眼,梦同学点点头,六叔带着他二十多个人没入了黑夜的另外一个方向。   只有夏停萨带着二十条汉子还在等候梦同学的指令。   夏停萨道:“三少,我们......”   三少梦同学道:“你们回去,保护好嫂子。”   夏停萨道:“是。”   二少夫妇还没有出来,说的也是,无论失败者的心理素质如何强硬,失败的滋味,毕竟不是淡定而从容面对的。   梦同学轻轻一声长叹,甚至都没有跟杜开功招呼一声,一跺脚,身子腾空射起,在黑夜之中犹如一抹黑电般一闪而没,仿佛,融入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杜开功摇摇头,无奈的轻轻叹息一声,也移动步子,缓缓的走进了黑夜。   城北郊区。   那是一片稀稀落落的农庄建筑群。   在北风如刀漫天飞雪的深夜,自然不能期望躲进被窝里面的人会起床来给你带盏灯指引方向。   幸好,全天下,几乎所有的庙宇,许是它们的建筑师别有用心的张扬自己的高超技术,又或是心地善良的信男善女将人比己,希望更多的遭遇苦难的人可以比较容易找到神的帮助,而把庙宇的高度都比周围的建筑物要高出一截,使得庙宇鹤立鸡群般,果真如同神一样的伫立着,不难找的。   找是不难,问题是,当梦同学风尘仆仆地飞奔过去的时候,黑暗中,整座高大的庙宇霍然“轰隆”的一声巨响,巨响之中,梦同学看见了,两道银链般的剑芒宛如两条愤怒的巨龙打庙宇里面破空而出。   整座庙宇,如同沙塔般脆弱,在剑芒的暴虐中,瞬间坍塌,化为一片废墟。   当梦同学赶赴过去的时候,庙宇已经彻底没有了,只看见了,残抢断垣之中,冷冷清清的站着一个手握长剑白衣如雪的艳绝女人。    九十五章 仙 子   梦同学看着白衣女人的时候,她也抬起了头,长长的秀发估计因为激烈的战斗而断去了束缚,宛如一蓬茂密的柳叶,迎风飘舞。她的脸很白,恩,是失去一丝儿血色的苍白,浅涂口红的唇角缓缓溢出一道血丝,然后缓缓的滑落。   一个受伤的美人。对于一个受伤的美女,男人一般都会忍不住爱心泛滥的。但是,梦同学居然铁石心肠,不仅没有上前去安慰一番,甚至,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梦同学完全同意,自己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但是,他绝不泛滥。爱心,她的前提,是建立在对方的实实在在需求上的,而绝不是将自己的爱心被类似碰瓷或讹诈那等群体作以欺骗的利用资源。   爱心,恰似那一江灌溉作物滋养人类的水,适度的爱,是让人类健康繁衍延承文明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基数;倘若,爱心泛滥,便如同江河蓄水患洪,旦夕破堤倾泻,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按常理,梦同学如此漠视一个受伤的美女,他得到的,应该是美女的不满或鄙视才对的,而事实不然。   事实上,白衣女子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儿的鄙夷表情,居然还流露出一丝儿惊讶和佩服,好看的唇儿开启,吐出一串美好的声音:“三少君,您果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啊,明明知道我已经深受重伤,却还是清醒的保持着冷静,没有好像其他人一样行那趁火打劫或落井下石之事,当真让我佩服万分。”   梦同学叹气道:“因为,至少,我对于目前的生活现状并没有感到不满,从而找死。”   白衣女子咯咯笑了,笑声中,喷出了一口血,奇的是,喷血过后,她原是苍白的脸,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虽然暗黑的夜无法确定她脸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是,梦同学却可以推测,那是她把脏腑中受伤的瘀血逼之出来了,气血顺畅了,脸上缓慢的恢复着原来的神彩。   果然,白衣女子的气血顺畅了,话儿的语调也较刚才有力气了,她依然微微笑着,稍微弯着的嘴角看似有让人一亲芳泽的冲动,只是,她的声音弥漫着一些让人脊梁发寒的冷意:“三少君,我知道你非常厉害,即便是我在完全正常状态之下,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但是,如若你刚才打算对我有机可趁的话,我敢保证,我绝对有七十一种法子让你陪我一起死。你相信么?”   梦同学点点头,道:“我相信。”   他怎么可以不信呢,他乃来自新世纪的人,却是很清楚的,这个世上,有那么一种充满矛盾体的动物,她们可以温柔如水,也可以狠心似铁,她们的名字叫做女人。   梦同学不希望在这个问题纠结了,他移动眼睛,在废墟中寻觅,暗忖,以白衣女子的高绝身手,居然还被伤着了,应该是什么人呢?   白衣女子道:“三少君不必再找了,他想必以为你是我的帮手,匆匆全力一击之后,匿身退去了。”   她轻轻一叹,道:“说来,还是三少君救了我,要不然,估计,我的性命已不在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京城居然还有如此高手?我怎么会不知道的。”   白衣女子苦笑一下,道:“中原大地果是传说中的卧虎藏龙,随随便便来一人,就差点让我埋骨荒野了。”   梦同学拍了拍坐骑,道:“上来吧,这里风寒雪冷的,不是说话的地儿。”   白衣女子也没有矜持,轻轻一飘,人儿便如轻蝶落在梦同学的身后位置。   梦同学策动缰绳,转移了一个方向,双腿一夹,纵马而行。   马儿的速度并不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很慢。   一路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他们就是两个吃饱撑着的无聊高人雅士,非要在风雪之中寻找一番诗词画意一般。夜,是漫长的。   但是,这种漫长也是相对而言的,设若你身边陪伴着一个绝世美人,又或是一个并不讨厌的人,氛围又达到即使是无言也不感到堵心的时候,漫长也不会感觉到闷堵的难过。   缓慢的速度,缓慢的递增着路程,从而也缓慢的递增的消耗着漫长的夜。   逐渐,他们已经远离了京城,至于到了哪儿,估计梦同学也不知道了。   但是,他竟然没有一丝儿该有的迷茫。   或许,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随意人生模式,还是如此的坚定不移。   鲁迅先生说了,世上原没有路,人走多了,就形成了路。   而人生,也不会有固定的模式,更不会有人告诉你你应该走哪一种模式,这些,便如同一片荒草遮蔓的荒原,你若是裹足不前,就永远不知道它的出路在何处。   路是走出路的,人是活过来的。   有时候,人和路,实质性一样的。   路不走没有路,人没活着,万象皆空。   在前世,老头子就已经郑重其事的警告他,无论什么要做任务,首先要保证自己还活着。   他曾经正气凛然反驳:不是说好的,为了祖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吗,何故,你却要自私的为了小命而辜负祖国的期望呢?   老头子抓过一根大木棒,气咻咻地追着他揍:你妹滴,培养你这样的一个精英你以为好像你吃个馒头那么容易吗,如果所有的精英都一个个为个任务牺牲,那么,我们的祖国,还期望谁来守护呢?任务嘛,这次完成不了,可以下次好吧,而人若死了,还有屁啊!   梦同学还是极为不服气:你看看人家扶桑忍者,任务失败而悲壮切腹自杀,多么优良而高贵的武士道精神啊,想我们堂堂****之泱泱大国,怎么还不及人家哪!   老头子淡淡说:道有很多种,扶桑之武士道仅为其一种,可以说是最为微末的一种;最高的道,是含辱受屈而坚持,譬如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譬如汉代之韩信之胯下之辱,他们便是达到此种道。   一片山峦,一沟清泉。马儿驻足在清泉边,望着涓涓流水,抬头低鸣,似乎口渴的样子。   梦同学跃身而下,然后伸出一只手极之绅士的去接白衣女子下马。   白衣女子也很是自然的把她的一支皓白柔软的手腕儿交到梦同学的手中,在普通江湖儿女眼里肯定是作秀从而势必被恶喷的状态中飘然下马。   然后,梦同学出去一圈,抱回了大捆干柴,然后,烧起了火堆。   许是,有些树枝还没干透,渗和的水分在燃烧中偶尔产生了哔哔啵啵的声音,也因此导致火焰的摇摆不定,闪闪烁烁的。   闪烁的火光,映照着两个隔着火堆相对的人。两人居然还是保持着沉默。   难得的是,白衣女子居然也很江湖的从腰间摘下一个羊皮酒壶,拨开塞子,没有半点淑女范儿的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然后转手递给梦同学,梦同学没有丝毫犹豫,更把前辈关于江湖上女人、小孩、乞丐不该轻易招惹的警告完全忽略去了,没有半点应有的防范而接过就喝了。   白衣女子眼里掠过一抹光彩,缓缓的站了起来,檀口微张,一串清脆而欢快的音调似溪流涓涓流淌。   同时,白衣女子开始了舞蹈,衣袂飘飘,姿态曼妙,动人处,恰似天仙曼舞,云端现彩。   梦同学前世曾经深入研究过扶桑言语,自然听懂了她唱的歌曲词义,词义中,是表达了她与她的师兄弟们曾经一起共同生活的快活时光。   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他们虽然接受严厉师父的酷厉方式教导技艺,然而,他们却可以共勉,可以在余暇相互逗乐子,形成了一种亲如兄弟姐妹般的深感情。梦同学凝视着白衣女子,他的眼里,并没有一丝儿不纯洁的色彩,而是,深深的忧愁。   这一刻,梦同学心窝里面,忽然涌起了一丝酸痛。   可以说,梦同学即便是在前世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但是,他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然而,在江浙,为了挑起四大世家的倾轧,他不得已,杀了刚柔流的几名高手。   他们几个,也许是江浙事件中最为无辜的人,但是,却在某种暗流的推动之下,成为了牺牲品。   一曲毕,白衣女子缓缓坐落,低着头,看着闪烁的火焰,凄然道:“三少君,你好像听懂了我的歌唱?”   梦同学轻轻点头:“嗯。”   白衣女子拿起一条较粗的树枝撩拨着柴火,使得火势更好了,然后又给里面添加了几根树枝,缓缓道:“三少君,我很可怜了......”   梦同学道:“嗯。”   白衣女子幽幽道:“我跟你说,我曾经有好几个亲如同胞的兄弟死了,以后,我得一个人永远的坠落在孤独的深渊里面去了。更让我难过的是,当我怀着巨大的仇恨准备给他们报仇的时候,明明面对着不共戴天仇人,却偏偏硬不起心肠!我好可怜好难过啊,三少君!”   梦同学叹道:“那么,我可以帮你什么呢?”   白衣女子忽然抬起头,审视着他,咬了咬唇,道:“你真的想帮我?”   梦同学没有躲避她充满挑衅的眼光,断然点头道:“是。”   “好,”白衣女子恨恨道,“你把你自个儿杀了!”   梦同学摇摇头。   白衣女子冷笑,道:“哼,说的好听,你们华夏人最虚伪了,说一套做一套早就习惯了。”   梦同学淡淡道:“个人的事情,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扯上民族领域。这只是我的原则,我梦中游绝对不会干自杀的事儿。你要为你的几个兄弟报仇,你尽管动手便是,我绝不动便是。”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白衣女子腾的站起来,“桑!”的抽出长剑,剑尖居高临下的指着梦同学的咽喉,只需她的玉手轻轻一送,立刻就可以贯穿梦同学的喉咙,让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梦同学果然非常守诚信的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极为安详的看着剑刃上面倒影着华丽的火焰,偏偏,剑刃的火焰又洋溢着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杀气。   通过目测,剑尖仅仅距离梦同学的咽喉不足一寸,也就是白衣女子的功力深厚定力高超,如果换了其他的剑客,在如此贴近的距离,手腕稍微一丝儿的颤动,锐利的剑尖绝对有可能已经穿进了他的喉咙去了。   剑尖很稳,很定,微丝不动,仅仅凭此举,已经说明了白衣女子在剑道之上的造诣是登峰造极的。   白衣女子道:“你没有什么还要说的吗?”   这一刹那,梦同学居然有种想笑的想法,星爷的《大话西游》又浮现脑海了,那是相当经典的画面啊,紫霞仙子的剑抵到了至尊宝的咽喉下面,至尊宝为了活命而打算暂时欺骗紫霞仙子,谎言自己早就已经深爱着她,让她放弃杀他。却完全没有想到,当谎言经过数万遍之后,竟然会把自己彻底的迷失,然后深深地桎梏进去。   梦同学不打算前仆后继的跟随着谎言的悲剧了,尤其,是对一个自己已经深感愧疚的女人。故此,他很平静的道:“都要死了死了的,还跟搞获奖感言的干嘛呢;额,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只好说说,我得感谢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感谢这座景色还蛮不错的山峦,感谢这一溪流水,嗯,蛮不错的风景之地嘛,非常好......”   白衣女子听着听着,楞了楞,然后迅速明白了,他真的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只有一个人完全对生存失去任何眷恋,才会如此漠视死亡的。   她怔怔的看着这个年轻而帅气的男孩,忽然心窝生出一阵痛楚,很痛很痛的那种。   她不明白她怎么会有如此疼痛感觉的,她原应该有着大仇得报的亢奋和快乐,然而,即使是半点报仇的快意都缺席!她的心里面,似乎有一个声音很是凝重的警告她,如果面前这个人死了,她将会伤心、悲痛的要命!   我究竟,我到底怎么了?   蓦地——   白衣女子恨恨的扔下剑,双手掩面痛哭着,哭着飞身跃上马,一边驾驭着马儿,一边咽声道:“我若杀了你,我一定会更加难过。记住我的名字——仙子!”   轮到我们的梦同学发愣了,他呆呆的发怔了好一阵,自言自语道:“我可是没有复制至尊宝的谎言好吧,我只不过发表一些随心感言而言,怎么还是这么个结局啊,莫非,这个,便是传说中的感恩圣力?”    九十六章 传说 你暗恋嫂子了   雁荡山,十大名山之一,有“寰中绝胜”之称。其起源之传说,乃因山顶有湖,芦苇极之茂密,结草为荡,男归秋雁多宿于此,故名雁荡。   三月阳春,乃江南雨水密集的季节。   炊烟绕绕,细雨朦胧,分不清是烟还是雨。   又或是,烟与雨的高度糅合后,化为了一种淡淡的让人难以忘怀的离愁。   虽然,人总是在安慰着自己在鼓励着自己,每一次的离开都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作准备。   但是,在通讯落后到了原始的时代,在交通盲点太多的时代,即便是在大宋致力发展之下,也不是说要找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到的。   在这一天,一个难得晴天的黄昏,梦同学他们可谓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到了美丽的雁荡山脚下的时候,一路沉默着的于谦宝忽然对梦同学提出了,他要离开了。   一下子,梦同学几乎要懵了,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才闷声闷气的道:“你确定?”   于谦宝点点头,没有语言回答,甚至,面对梦同学的眼神,居然不敢对视的低下了脑袋。   梦同学想了想,道:“可是,你似乎忘了,你曾经给我的承诺,夏停萨他们就不说了,便是秦怀德那小子的担子,那一路你也没有走好。额,我想说的是,我真的很忙,也许在这里稍呆几天,马上就要走了,你不能让我有后顾之忧是吧,毕竟,他是一棵好苗子摆在这里的是不。”   于谦宝难得一次没有跟他抬扛,低着头轻轻道:“可是,我也要生活是不是,我得去赚钱去养活自己哪。”   梦同学也是在愧疚于谦宝之后难得的一次霸道,沉声道:“赚什么钱,我养你就是。”   于谦宝忽然抬头,盯着梦同学看,然后认认真真道:“我不赚钱?难道,你要养我一辈子么?”   梦同学道:“一辈子便一辈子,有问题吗?”   于谦宝道:“我可以当作这是你对我的承诺吗?”   梦同学道:“当然可以。”   于谦宝忽然轻轻一笑,居然极美,好像被个千年美女妖狐上了身,幻化着万千美韵,动人之极。梦同学不由有一刹那的痴呆了,连忙伸手紧摁心口,心烦意燥起来,顿时,忍不住痛骂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的无耻,怎么到了这个时分,却竟然没心没肺的背背起来了啊!   他慌忙的摔了摔脑袋,仿佛要摔掉那些乱七八糟的肮脏思想,极力让自己正能量起来,摸了下巴,感觉着自己微微粗糙的胡子还挺忠诚地证实着他站在雄性行列的位置之中而没有叛变出去,这才暗暗宽松了口气,也恢复了精神,缓缓道:“你是我的兄弟嘛,只要你乖乖的听话,让我养着一辈子又怎地呢,你想多了。”   事实上,连车厢里面的秦国松夫妇和姚燕都知道真正想多的人是谁,当然,谁也不会无聊的加入他们离别的交流。   于谦宝好像一个大宝宝的仰起脸,道:“那么,我如果不乖呢?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梦同学道:“你如果不乖了,我就打你屁屁,让你乖为止。”   “额,流氓!——”于谦宝甩过脸蛋去了,估计脸蛋也有红晕泛滥的征兆,感觉不能再呆下去了,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不跟流氓说话了,反正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流氓也需要遵守信诚的不是?”   他要走的样子,梦同学忽然拍马贴近,抓住于谦宝的手,于谦宝身子微微一颤,手腕一抖,似乎准备发动本能攻击,忽然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一把带鞘的软剑。梦同学松手,退开一步距离,轻轻道:“这把宝剑,是我师父成名之剑,名字叫做‘紫电’。”   于谦宝微微一怔,然后扭回头来,脸上露出神往而尊敬的色彩:“原来,尊师是五十年前享誉天下的绿足神僧;传说,神僧艺出少林,然而,据说他在年少时候,便云游四海,足迹遍及天下各门各派,与各顶尖对决,却皆无三招对手,以他如此高超当时一大截的境界,显然不是少林寺所可以培养出来的人。”   梦同学也不禁肃然,也许绿足神僧不是他梦同学的授艺老师,但是,如果不是神僧将梦中游的身体打造的如此硬实,那么,估计,即便是他还是那么幸运的灵魂穿越依附梦中游的身体,很可能的现实状况,是沦落成为一个废人,又如果他忽然激发天雷的能量,稍微脆弱的身体根本接受不了而爆裂身死。   所以,他得感谢绿足神僧。他也极为敬佩神僧:“他老人家是自悟天地规则创下的武学,后来,他不确定自己的创作是否存在闭门造车的瑕疵,觉得少林乃天下武学之总纲,才去少林寺藏经阁参阅各种武学经典借鉴后从而才真正完善了他自己的武道。然后,老人家虽然离开了少林寺,但为了感恩少林寺给他丰厚的恩泽,他毅然削发为僧了。”   于谦宝不由叹道:“天下人都怀疑当年‘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三少之实力,那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三少的尊师是哪位,他们总是变着各种近乎市井无赖般的方式对三少试探,却又被三少使用市井的方式解决掉了,哎,三少,天下人都让你隐瞒了,你厉害!”   梦同学郁闷要死的道:“难道,我身上贴上幅‘我是绿足神僧弟子’,又或是逢人便说?”   于谦宝翻动了一下皓白的手腕,凝视着手上的宝剑,忽然,心窝涌起一股柔情,轻轻道:“此宝剑是尊师成名之物,他可以交给你,说明他对你的重视,如今,你却将之转叫与我,我......”   梦同学似乎生气了,道:“说明了,你对于我也非常的重要,你满意了吧?”   于谦宝眼睛刹那红了,好像要热泪盈眶的模样,梦同学最见不得这个样子的,挥手道:“你走罢,正所谓离短情长,我们已经耽搁了很多时间了,看吧,日头都下山去了,要不,明天再走。”   于谦宝微微摇头,道:“明天,我害怕自己的腿再迈之不开了。你说的对,我们真的耽搁了好久了,估计嫂子他们都饿坏了。好吧,我走了,这把宝剑,我会珍惜的,剑在人在,剑断人......”   梦同学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一巴掌抽在他在马儿身上,将马儿打得疼的獠牙咧齿的嘶喊愤蹄跑了出去。   望着往外头路道冲出去的马儿上面的于谦宝,梦同学大声道:“于谦宝,你给我听好了,你如果给我少一根头发回来,我会把你吊起打屁屁!”   马儿迅速的远去,没有听见于谦宝的任何回应,只能够看见他好像害怕被狂暴的马儿掀翻而俯身躲在马儿的背上,很低很低的,也许,依稀可以看见他低俯的肩膀似乎微微的耸动,颤抖。   迎着春风吹拂,梦同学似乎有点失去拌嘴伙伴而怅然若失兴味索然了。他痴痴的看着于谦宝的身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一道山坡处,才回过神来,扫视了夏停萨他们一眼,意外的发现他们居然也好像有点儿自己刚才目送于谦宝离别的韵味眼神,顿时身子一抖,有种裸.身游泳落水被好几十条蚂蝗围攻的恶心感觉,鸡皮掉落一地了。   夏停萨知道他们的三少误会了,他作为一支队伍的队长,消除不必要的误会,避免产生影响生活质量的矛盾,让生活更加的美好让沟通更加的顺畅,是他的职责所在,当下,他向梦同学微微一个敬礼,充满严肃的道:“三少,我们是崇拜您,您也许有所不知,于老师对我们可是一贯严厉甚至是残酷极致,也就是您在的地方,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品味到于老师的似水柔情。所以啊,您别多心。”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道:“他很残酷么?嗯,很好很好。”   夏停萨立刻闭嘴,他忽然有所明白了,三少为何能够跟于老师如此融洽,那是啊,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夏停萨不敢多说了,所谓讲多错多,万一,他们聚集一起,变化着更多的方式注入教程,那是不是给自己找不舒服呢?   不过,于老师虽然严厉甚至残酷一些,但是,经过他短短的几个月训练,连他们自己都可以感觉到了,他们比以前起码提高了几倍的能力。如果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对待以前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将之完碾。   所以,他们除了对于老师无比的敬畏,同时,更是无比的尊敬。正如于老师援用三少的话说的那样:训练时候多流汗,战斗时候就少流血。   残酷的训练,只是让自己在实战中获取更多的保命手段。   战斗,是鲜血淋漓的生命碰撞,谁可以顽强地活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这是三岁儿童都知道的铁律。所以,他们知道,一切残酷的训练,都是为生命保障服务的。   梦同学收拢了情绪,看了看天色,果然时候不早了,而且,随着山势的崎岖,已经不再适宜马车行走了,只得让姚燕和秦国松夫妇等人下了马车,跨上马鞍,继续上走。   当然,因为姚燕出身乃普通家庭,虽说战乱年代,骑马作为一种较先进的交通工具,被普及到了千家万户,然而,毕竟也需要瞧家庭条件的好吧,即使是一匹普普通通的马儿,也并不是廉价到几百年后一辆自行车的价钱而人人骑的起的。   以姚燕的贫寒家庭,她闺女时代家里买不起,而当了付功伟付夫人之后,出入豪车代步,一个阔太太了,便完全不必吃那练习骑马术的苦头了。   然而,所谓世事难料,曾经的阔太太,一夜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被打回了原型。   可恶的是,现在,那个罪魁祸首,却旁若无人的大大咧咧的充当起一个充满爱心的好人,搂着她的纤腰放上马鞍,还貌似很熟练其实天知道他才真正溜了几天马的,一双手在他嫂子腰间移摆着位置,说是指导嫂子的正确坐马姿势。   夏停萨整队人以一种无视的眼神自动过滤过去,秦国松夫妇低头说着什么事儿,看他们一表漠然的表情,显然,不该跟梦同学这个练骑师有什么关系的。   付梓橦和秦怀德两个小屁孩,分别被秦国松夫妇一人带一个搁在鞍上,如此,姚燕嫂子上山这个艰巨的任务,只好交给我们善良而无耻的梦同学去完成了。   于是,在日头刚刚好隐没的时候,梦同学搂着嫂子骑着骏马,气势不凡的出现在雁荡山之巅。   很广阔的一片湖面,虽然暮色已浓,却依然可以看见其中芦苇茂盛,波光粼粼,偶可见芦苇间隙停滞着三几只小舟,一些儿大雁站立舟上,似乎在享受着久违的温情。   依着湖畔一处,有一排气势不凡的新建筑群,那是一座极尽豪华,奢侈,大气的大院,光看外头,几乎跟梦家原来的府邸一个样的模式,梦同学使用脚趾末端神经就可以猜到里面的构造肯定也跟以前耳朵梦家一样了。   梦同学不由心痛了起来,艾玛,这是传说中我隐居吗?我怎么感觉是把原来的梦家搬过来了,那得要多少银子啊,啊,我的银子啊?   梦同学很郁闷,这里要大出血,那边梦家的重建还得自己掏腰包,老天,谁那么败家的啊,站出来,我保证不打烂你的屁屁!   许是接收到梦同学的心灵召唤,里面走出了一个红裙女人。   当她忽然发觉视线之中视乎多了某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之后,擦了擦眼神,显然打算确认一下是不是幻觉,然后,她定定的盯着梦同学,梦同学也盯着她。   红裙女人摆了摆手指,吐声宛如珍珠落盆的清脆:“那位大姐,麻烦你让一下脖子。”   姚燕顺从的低下头,于是,完全把梦同学的脑袋完整的暴露了出来。   红裙女人怔怔的看了一阵子,然后轻轻一叹,轻轻道:“还好,大官人一别半载余,所幸是,光彩依然,可喜可贺。”   发妻都在眼前了,如若再那么呆着,多少在礼貌上是站不住脚跟的。   于是,梦同学跃身下马,对姚燕说一声“等等,”便缓缓走到红裙女人的面前,仔细端详了红裙女人一会,伸出手捏了捏她的稍见圆润的下巴,然后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轻轻道:“彩蝶,你受苦了。”   彩蝶好像没有什么激动的模样,只是轻轻道:“我说过,我的爱很简单,是没有回头的,哪怕你再刺伤着我,我也会依然义无反顾的爱你,跟随于你。”   梦同学道轻轻抚摸着她的香肩,温柔道:“谢谢你,彩蝶。”   彩蝶反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膊头,道:“知道啦,你的情况大哥已经派人传递过来了。来大家都饿了吧,先吃饭,不够的,边吃边做。”   她钻出丈夫的怀抱,然后径直走到姚燕面前,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把姚燕扶下马来。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想必,这位便是嫂子了,嫂子,你好,我的名字叫赫连彩蝶,你喊我彩蝶妹子就成了。”   姚燕道:“彩蝶妹子,谢谢了。”   彩蝶客气的说声“不客气,”然后又对秦国松夫妇招呼:“秦大哥大嫂,都进去罢。”   她稍微移动了一下眼神,对夏停萨他们看了一眼,摇摇头,道:“夏队长,莫非你们这些个,还得请帖是不?”   夏停萨哈哈大笑,道:“哪敢啊,不过嘛,我们都熬惯了的,迟那么一时半会吃饭不打紧,只需知道厨房在哪儿就成了。”   彩蝶道:“好话,这跟原来的梦家府邸一模一样的复制,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厨房在哪儿。”   夏停萨头一点,道:“那就o了,兄弟们,做饭去喽。”   于是,一行人,鱼贯而入。   行走中,彩蝶似乎存心把梦同学拉下了跟众人有那么一截距离,尤其是跟姚燕、秦国松夫妇的距离,然后轻轻的扯了扯梦同学的衣服,在梦同学微微愕然回看她的时候,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道:“传说,你暗恋嫂子了,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啊?”   梦同学呆住了。    九十七章 再添堵 我娶了你   传说?   哪里来了那么多的传说,要不然,在诡异文化学术上,真正可以让人有研究和探讨价值的《山海经》了。   只不过是,这位看似大方得体的夫人应该在刚才的情景,自己的丈夫跟嫂子有那么小暧昧,忍不住敲打敲打梦同学,试图试探着某些东西而已。   也许,她的语言,并非一定要获取丈夫的答案,许是跟丈夫温存的另外一种途径罢了。   所以,梦同学也没有认真的思考,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纤腰,温柔道:“告诉你吧,我这人没有暗恋的习惯,我就如一条大漠中的狼,只需看上目标,便全力以赴——何况,不是还有你这位贤内助嘛,只需你开口,你指哪为夫就往哪勾搭去。”   彩蝶轻轻一叹,看着他,道:“也许,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我就是会惯着你,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哎。”   梦同学心窝一暖,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抓起彩蝶的手,温柔道:“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情,你照顾好,便是给我最大的支持了。”   彩蝶娥首微颔,道:“成。啊,对了,大哥说梦家的重建工程已经接近了尾声了,父亲显然认为人最终还是落叶归根的,跟妈都要回去了;可是,我私下跟婉儿、俞玉两位姐姐商讨了,她们都想在这儿留下来长居久住。你是意思呢?”   梦同学道:“这个事儿啊,一会再说,咱们先吃饭去。”   彩蝶道:“嗯。”   梦同学望了望将近的客厅,显然是大批人的到来惊动了梦老爷子,不仅他,包括梦夫人以及马婉儿和俞玉都出现在大厅门口迎接来了。   梦老爷子精神不错,虽然现在他的心态已经放下了许多,而一贯的干脆利落作风依然,挥挥手,很简洁的道:“吃饭。”   席间,梦同学简单的把姚燕介绍一下,但是,由于涉及到付功伟在业务上对梦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害,即便是真正导致梦家商业帝国坍塌的罪魁祸首是梦家的二少,然而,毕竟,二少与付功伟是完全不同概念的人,二少是梦家自己人,他怎么做是梦家自己家的事情,而付功伟就不同了!说到底,这便是人的本性在作祟,也是外人和自己人的根本区别。   如果把姚燕是付功伟那个损害梦家利益的人之妻子坦诚介绍,所带来的后果,不必任何推测,梦老爷子势必会或多或少的产生怨怼。而这些,是梦同学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还是梦同学过于小看他的老爸了,梦老爷子也是老江湖了,更为重要的是,哪怕他远离京城,甚至他的权力受到二少所限制,然而,这却绝对不能够说明了,他的耳朵就会遭遇彻底的冰封;即便是,他的人远在江浙,但是,他的特别信息渠道从来没有间断给传递与他更新。   只不过,梦老爷子也是一个人精了,他从各种打量的信息得知了,老二的落败,归根到底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动了这个“嫂子”!   显然,在某种角度来说,嫂子已经是老三的一个庞大的炸药包,无论是谁动了他这包炸药,就可以分分钟把人炸了一个粉身碎骨!   梦老爷子绝不会笨到给自己引信爆炸,所以,他果断而睿智地选择了忽略,甚至还很热情的招呼姚燕吃喝。   饭后,梦老爷子也没有神神秘秘的搞地下工作者那一套,当着众人,提出他将在三天后回到真正的梦家,嗯,用他的话是,那才是真正的回家。   梦同学沉吟了好一会,最终,却默默的点头。   *****************   夜,清冷如水。   梦同学孤单一人,携一壶酒,枕着双臂,躺在一叶孤舟上,放任的由它自己轻轻飘荡在清凉的湖面上。   所谓,久别胜新婚,他匆匆一别,半年有余,原本该在温柔的被窝里,搂着几个香艳的美人儿,好生温存一番才对的,然而,他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疲倦。   作为一名曾经站在世界顶峰的杀手,智商和情商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的。他看出了梦老爷子对姚燕有一丝儿可以客气的痕迹。别人或许不懂,而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如何不明白,人,在某种时候,对于某人的客气,往往不是代表尊重,而是隔阂。   即便是,梦老爷子表面上对姚燕的接受,而内心,很可能有其他想法的。   再往深一层思考,梦老爷子之所以明明不满姚燕却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其实质意义,绝对不是担心给她脸色看致她难堪,而是,对他这个老三的顾忌。   当一个最亲的人,对你产生了深深的顾忌,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或者,不管结局怎样,亲情之间,裂痕的出现,是非常自然的。   因为一个外人,而导致亲情之间出现问题,最佳的处理方式,当然是跟这个外人决绝!   但是,问题是,姚燕已经非常的可怜了,而制造这种情况的人,恰恰是梦同学自己,此之才是二少。   再往深处想,许是当年木灵道安排付功伟作为他的民间代言人时候,已经考虑到现在这种下场,要不然,付功伟供出的名单,那些人竟然全是二少的人!?——这,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是木灵道的人给二少做事,然后,二少事发失败?   也就是说,京城的博弈,真正的棋手,只是木灵道和梦家二少?   他们,木灵道一方付出人力全力扰乱梦家的秩序,另一方梦家二少假借木灵道的人手对付他的兄弟。而最终,二少的溃败,从中获得最大利益的人,毋庸置疑,是木灵道。   付功伟,从头到尾,只是木灵道摆在明面的一颗棋子而已!   梦同学不由想,如果当日,二少不是采取如此恶劣的卑鄙的手段迫他离开京城,以后的事情会不会如此发展的那么惨烈。然后,他又想起了梦老爷子在书房交给他观阅的账本,忽然明白了,即使是,梦老爷子强忍下去清理的动作,还是会在往后接收到更多更为严重的这方面情报。   因为,木灵道必须要梦家内乱,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坐地擭取梦家的财富!   梦同学伸出一只手,拿过酒壶,拇指顶开塞子,灌了一口,微微皱眉,倒不是酒性过烈难以吞咽,而是思绪回到了:因为姚燕,他跟梦老爷子之间,将会难以阻止的产生裂痕了,他希望的是,但愿,这裂痕别再加大加深了。   然而,所谓世事难料,有些事儿,宛如断线的风筝,谁也无力控制它的轨迹。   既然难以预料,梦同学也就放弃了继续的恶心自己了,扬起脖子猛地一灌,把酒喝完,手掌在木板上一撑,整个人仿佛幻化一只苍鹰般射起高空,忽然又是一折,望梦家那片寂夜中显得冷清的房屋穿了进去。   奇葩的梦同学不仅充分展现着他目无余子的霸道,还大声叫道:”几位夫人,大官人来了哈!“   梦同学估计也无法立足音乐界了,因为他实在是五音不全的样子,这一句本该是蕴含着无比的爽朗浑厚气势宏伟的话儿,却让他喊出了饿狼扑食的猥琐。   显然,梦同学的狼嚎惊动了不少人,导致很多原本敞开的窗户纷纷哐哐哐哐的紧急关闭,好像真的害怕饥不择食的饿狼破窗而入的模样。   甚至,原本还留着灯的三间房也瞬间灭了两盏,关了窗。   最后那个还亮着灯的房间,它的主子似乎犹豫了一会,也把灯给灭,然后窗沿出现一支准备关闭窗户的腕子,梦同学真是手疾眼快的,急忙抓住这双柔软无骨般的小手,柔声道:“蝶儿,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呢,大官人都来到你面前了,你何苦拒人千里让大官人我受那寂夜孤独的苦楚呢?”   里面的人儿没好气的道:“我说,大官人,你是担心所有的人不知道你跟妻子睡觉的事儿么?”   梦同学微笑道:“好蝶儿,乖蝶儿,你就让我进去一会儿罢。”   彩蝶道:“只进来一会儿?”   梦同学道:“嗯,一会儿。”   彩蝶断然道:“一会儿的,那还是不要进了。”   “额......”   什么情况?   梦同学站在风中,有些凌乱了,感觉纯朴的彩蝶好像学坏了啊。   哎,难道,是由于自己的穿越,这个时代被带动发生了蝴蝶效应,连语言的技术也升级到了二十一世纪了?   最后的最后,温柔的彩蝶还是掀开窗子让他进了,但是,前提条件是,必须陪她完整的一夜。   竟然美人如此盛情相邀,梦同学自然不能够失却男子汉的气派,虽然,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但是,为了给天下男人作以表率的作用,即便是任务非常的艰辛,也务必要完成,大不了,明天让厨子炖上一些补充能量的汤水。   其实,梦同学大不必担心,打自在黄山中和郭玉合体之后,他的身体不仅达到阴阳交泰状态,还融汇贯通了郭玉的“驻颜术”,跟他合体之人也会间接受益,而他自己,生生不息的能量迅速衍生更无资源断缺之情况发生。   据说,要了解一个男人的身体是否健康,最佳的时间是观察他早上起床那个时候。   梦同学无疑是属于健康一列的,看他容光焕发貌似老虎都可以打死几只的精神饱满状态,居然没有任何一丝儿消耗能量的痕迹。   这倒是徒让马婉儿和俞玉担心了,两人一大早的,就起来忙着去厨房煲补充能量的粥了。   不过,面对着热气腾腾香气流溢的美食,梦同学自然不会暴殄天物而置之不顾的。   估计,大量的能量消耗,虽然对于精神影响不大,但对于胃府的损耗还是蛮大的,故之,当婉儿和俞玉两人抬着一小锅的粥端放在他面前而掩着嘴巴轻笑着退下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便要拿起勺子装了。   适时,旁边伸出一截玉腕,拦住他的手,然后拿过勺子,给他装粥。   梦同学看了看给他装粥的人儿,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婉儿和俞玉,较远一头低头坐着的姚燕,心窝涌起一丝柔情,这些女人,都是他的爱人,即便是姚燕不属于他的妻室之列,但是,在他心里,也占着极重要的位置。   这些人,都是他这一辈子的责任,守护她们,是他的责任。   或许,为了避免尴尬,梦老爷子夫妇和秦国松夫妇似乎商量好一般,都迟迟没有出现在餐厅。   婉儿道:“爸和妈很早就起床了,他们相携去湖上泛舟了,说是此次离去,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来了。这里风景实在不错,多瞅瞅,增添几许美的记忆罢。”   梦同学可以想象到了,老爸说这番话的时候,该是多么的感慨万千。   一个将近年迈的人,他思想更多的是,他的根,这里即便是极尽美景,也许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无法有代入和或是归属感。   梦同学点点头,或许,这是解决他们父子之间那一道隐隐存在的裂痕的最佳冷处理方式。   梦同学道:“就让他们愉快的玩几天罢,我们就别去打扰了。”   众女皆点头表示明白。   姚燕忽然抬头,道:“三少,我,我想说......”   梦同学看向她,道:“嫂子,你想说啥?”   姚燕道:“我想离开这里。”   梦同学呆了呆,然后立刻明白了,姚燕应该也想通了某些事情。说的也是,堂堂的的付夫人,她的丈夫可是曾经掌管着京城当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个公司,涉及到的人性机关极为繁杂,她虽没有怎么样的刻意关注,但是,耳濡目染之下,还是会无意之中扩展了她的思维能力和着眼高度。   显然,长长的一夜,让她也想通了某些事情的关节。   她不愿意,因为她,给三少父子锯开了亲情的裂痕,她希望以她的离开,而弥补。   她的决定,或许没有错,也许很多的人都会如此做。   但梦同学是绝不允许的。因为,他知道梦家的水有多深。姚燕在他身边,不管她的角色扮演的是梦同学的嫂子还是跟他有暧昧的女人,而旁人都会视作她是他的人,因而不敢对她怎样。   但是,如果姚燕离去,那便代表她不再跟梦同学有任何的关系,那么,要她死的人,可以轻轻松松的光明正大的肆无忌惮的对她出手了!   梦同学完全相信,只需她的脚步离开雁荡山,便是她坠入生不如死的地狱之期!   梦同学缓缓道:“嫂子,这里,就是你的家。只需我寸息尚存,便不会容你道离开二字。”   他站了起来,道:“好了,婉儿姐,你们带嫂子出去逛逛,体验一下这里的美艳景色。”   婉儿道:“好的,三少。嫂子你就放心交给我们罢。”   姚燕欲言又止,憋的似乎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梦同学回头一瞥,恶狠狠的道:“嫂子,你如果再给我添堵的,我就把你给娶了!”   姚燕一惊退缩,好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梦同学猛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像对于道德规范有些抵触,不由“额”的摸了一下额头,逃亡般快速离开此地。    九十八章 感谢 生命中有你   三天之后,梦老爷子夫妇在夏停萨亲自率领一支实力强悍的队伍护送之下,离开了雁荡山。   梦同学本来要亲自护送的,但他老爸说的好,他一别半载有余,不说感情方面需要好生经营和维护,而且,雁荡山上这个家,很多的事情,也需要他进一步去跟进。   梦同学也不是吃古不化的人,因为没有亲力亲为护送父母回家便感觉损害了孝义。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梦家的争斗已经宣告落幕了,在江南地面,应该没有谁敢犯贱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招惹梦家。   更何况,在江浙一带,有四大世家暗中看着,现在,几乎是凡是地球人都知道梦家三少和四大世家的千丝万缕关系,谁也不会傻到姥姥家去了从而给自己平添敌人。   按照常理说,梦老爷子在江南几乎可以说是能够横着走的。   然而,常理,总有被打破的。   仅仅两天之后,梦同学就接到了夏停萨的飞鸽传书,报告说未曾走出江浙地带,便遭遇了一场惨烈的狙击。   居然还没有走出江浙地带!   甚至,对方仅仅就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护卫队当堂五人壮烈殉职,七人重伤,六人轻伤!上官世家八名年轻好手也无一幸免七伤一死!   也就是说,二十人的护卫队,仅仅只有两人完好无损!   别人或许不知这支护卫队的实力,梦同学却非常清楚的。以他们的经过于谦宝酷似魔鬼式的的强化折腾,他们联手的实力,绝对能够和一流高手抗衡了。   可是,对方只是一个女人,却可以致使整个护卫队几乎覆灭,那是如何可怕的能力?!   何况,还有上官世家的八名好手!   幸好,在危机时刻,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将她击退。   由于,当时车队偏颇处于上官世家管理地面,此悲剧的发生,让上官世家感到被挑衅的愤怒,尤其是脾气火爆的上官三妹,获悉急报后,立刻施发号令,同时联合其他三大世家势力,对整片江浙区域展开地毯式的疯狂搜索行动。   当其他三大世家惊悉消息,也分外之震惊,实在无法想象,在江浙地面,瞎子聋子都知道他们和梦家的深厚关系,却竟然还是如此天胆狙杀梦家人,那岂不是摆明车马跟四大世家开撕吗?   玛德,谁的脑袋被灌了几条鹿奶粉然后又注入了地沟油整浆糊了啊,跟江南四大世家开掐?寿星公找皮鞋丸子当零食吃活腻了罢!?   根据夏停萨的书面报告所形容的两个女人的形态,梦同学了解到了两个信息:一,狙击他们的女人是南宫柏林的妻子方如诗;二,援救他们的白衣女子是扶桑女子仙子。   梦同学搁下报告,暗叹一声,自己又欠下了一个女人的恩情了。   哎,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梦同学的情商绝对不低劣,当夜,仙子临别那一句“我若杀了你,我会更难过”,从中便可以知道很多事情了,奈何,梦同学已经感觉到了,当一个人的优秀逾越了很多普通人的时候,头顶的光环不容置疑的会自然而然的吸取或招惹着更多追求的围绕。然而,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即便是眼下的几个女人,自己几乎都没有尽到当她们男人的责任。他真的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有限精力,而耽误了其他女人的青春。   讲深一层,梦同学与仙子的关系,连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不说国度文化的差异,即便是她与他之间的恩怨,他杀害了她的几位情同手足的师兄弟,这一段仇怨摆在那里的,也许,仙子可以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跟随他,然而,她的门派中人呢?他们会放下这段仇怨而跟梦同学握手言和甚至攀亲结戚么?答案是肯定的:NO!   如果,梦同学真的接受仙子,那么,毋庸置疑,他是把仙子往火坑上架,仙子必定会受到其门派中人的严厉打击甚至绝地追杀!   虽然,有人说,爱情,是冲动的产物。为了追求爱情,脑袋发烧热血沸腾,全力以赴的去行动。也许,这也没有什么错,但是,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把对方置放在生死边缘而不管不顾,那就不再是爱情,而是蓄意的谋杀了。   看见梦同学眉头紧锁的样子,马婉儿不由心痛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麻烦事儿吗?”   梦同学摇摇头,道:“不要紧,都过去了。”   彩蝶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对于男人的书信乃其隐私之一的规矩完全忽略过去了,拿过桌上的书信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却不是第一时间先问梦老爷子夫妇的安全问题,而是问:“这个出手相助的女人是谁?”   如果梦同学是一般的男人,估计会感到她对他的父母没有尽到关心的孝心表示而不满甚至愤怒。梦同学可不是一般鸡肠小肚的小气男人,他也知道彩蝶这个女子虽然出身大家,然而惯于随性而行,也许,她的性格,更接近于梦同学前世的女孩。更何况,书信中,夏停萨一再强调,他父母都安全无恙。   既然都安全无恙,这小女人的视线被仙子吸引过去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为难的,反而是梦同学,他顿时感到头好大,因为,他见识了这个小女人的霸道与大气,很难说,当梦同学说明他与仙子的关系之后,她又次丛勇她的大官人去勾搭人家。   哎,摊上这么位妻子,也不知道是幸运爆表还是不幸爆棚了。   总之,梦同学使劲地抓了抓头发,仿佛想起了某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般,惊讶道:“记得秦大哥约了我午饭后去钓鱼的,差点给忘记了噢。”   话犹未落尽,他已旋风般奔出了大厅。   彩蝶举着书信,大声道:“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今晚休想上老娘的床。”   俞玉高兴的道:“是不是真的啊,妹子?”   婉儿捂嘴轻笑不语,显然也充满了期待。   彩蝶轻轻咬了咬唇,狠狠道:“好,我决定,做一张宽大的床,你们都和我一起睡。”   然后,她“喋喋”怪笑两声,充满邪恶的道:“如此,看他还能反哪儿去了?”   婉儿和俞玉相视一眼,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摊上这么位奇葩,她们也只好表示被彻底打败了。   梦同学沿着碎石小径,穿过幽深的林园,忽然,目光一凝,视线在鱼池停驻了,额,贴切的说,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停住了。   黄昏的残阳和着水光倒映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在女人的脸上,给她增添了更为美艳的光彩。   然而,她好像比来雁荡山前更见消瘦憔悴了。那一截白嫩的手臂轻轻的挥动给鱼池的鱼儿喂撒食料,那如雪的衣裳随着晚风吹拂而飞扬,更显得娇弱的身子似乎随时幻化消失,还有那眉角挥之不去的浓愁,直教人心都要给揉碎了。   梦同学轻轻一叹,缓缓走到她的身边。   女人似乎有所感觉,扭过头来,展颜一笑,虽然池子里面的小鱼儿都可以保证她的笑有多么的勉强,却还是可以充分肯定她的笑真的很美很美。   梦同学抓住她的手,缓缓道:“嫂子,我梦中游一生从来没有勉强过任何人。但是,对于你,我不仅要打破惯例,而且,我要勉强你一生。”   姚燕没有说话,美眸忽然默默的出现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断线般不可遏制的滴落。   梦同学温柔之极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么?”   姚燕点点头,道:“三少,谢谢。”梦同学轻轻道:“嫂子,你也不用跟我道谢了,毕竟,这里边有着我的私心——虽然我承认我很无耻,却还是不足炉火纯青做到让自己的私心去套取别人的褒扬。”   姚燕深深凝视着他,然后,紧皱着的眉头慢慢的慢慢的舒展开来了,展现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浅浅一笑,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愉悦,轻轻道:“嗯,我知道了,三少。同时,我也好让你知道的是,我答应你,只需你好好的活着,我便好好的活着。”   你活着,我便活着!   也许,这已经是与爱情无关了,但是,它的植根之深,却远远凌驾了爱情的区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卿卿我我的走T台过秀场,而是,生死相依的一种承诺。   梦同学知道姚燕这话有多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字字道:“嫂子,记住你今天的承诺,不然,我会很恨很恨你。”   然后,梦同学松开姚燕的手,然后迈开大步离开了。   望着三少远去的背影,姚燕的眼神露出一阵雾水般的东西,然后云雾逐渐的散褪,替代而上的,是难以言喻的欢乐。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打自随着丈夫身亡原本生机丧失殆尽枯萎将死的心,宛如逢春雨润,复始了生命的萌芽。   也许,除了孩子之外,她又有了为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了。   虽然,人活着,常常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活着而活着。   但是,当,生命有了某一个寄托的目标,有了一个理由,那么,无论其生命的最终点是否达成心愿,起码上,这一趟生命的旅程,是精彩纷呈的旅程。   姚燕嘴唇微启,轻轻道:“三少,我感谢,感谢生命中有你。”    九十九章 血 写 的 诗   日子,仿佛保温瓶倒出的白开水,虽然是平淡的却又是温暖的流逝。   梦老爷子途中遭遇了巨大的事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按理,梦同学为人之子,他应该心焦如焚,或是宛似热锅里的蚂蚁般急不可耐的冲下山去跟方如诗拼个你死我活的。   然而,梦同学居然很恬静的样子,甚至,在事发的第五天早晨,他一大清早就从俞玉姑娘的房间出来了,在连保洁阿姨都忍不住揣测三少是不是摁捺不住,一定是要挽袖子袒胳膊下山大干一场的时候,神情淡然的三少却背上钓竿挂上酒壶,望芦苇荡潇潇洒洒去了。   保洁阿姨呆了呆,然后佩服的五体投地,三少究竟不是非常之人哪,他的从容他的淡定,估计所谓泰山崩于眼前而处之泰然的境界便是此般了。   挽着宫装发髻一袭清淡而不失端庄高雅的俞玉姑娘随后走了出来,遥遥看了梦同学的背影,也没有问怎么不吃过早餐才出去钓鱼,美眸里面闪过一丝儿温柔的神彩,嘴角微微弯起,翘起了一溜极之好看的笑意,然后,纤腰一扭,往厨房走去。长及拖地的裙子裹着她娥娜的腰肢随着走动而一步一扭的,仿佛轻风摆柳,煞是动人。   保洁阿姨无奈的黯然的摇摇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年轻,真好。”   将近中午时分,来了三位客人,紫衫于康,白袍郭林,灰衣黄岩。   不过,他们都没有进府邸客厅,而是在芦苇荡,跟湖畔垂钓的梦同学聚首。   半载余相别,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说的破天荒之事情。   时间,它的作用除了让人分享岁月的沧桑,另一个作用毋庸置疑的就是它让人成长。   现在,无论是郭林或是黄岩,或是于康,甚至是梦同学自己,他们的面貌似乎未曾改变,但是,往昔的年轻浮夸之气,却显而易见的慢慢褪去,呈现的,是成熟的沉稳和冷静。   梦同学喝了口酒,将酒壶扔了出去,于康接住了喝了一口,随手递给郭林。   梦同学望向远处波浪微翻的湖面,叹息道:“成长,是需要代价的。”   郭林道:“老大,你好像蛮有感触的嘛,要不,给大家吟首诗乐呵乐呵。”   梦同学道:“我的诗,已经不在嘴巴上或笔尖上了。”   郭林好奇宝宝的样子:“哦,诗的产生方式还有其他的?”   梦同学点点头,森然道:“对,在剑上,用血去书写。”   郭林连忙摆手,道:“打住打住,如此高深层次的意境,估计以我私塾都没念完的文化水平,一定不懂欣赏的。咱还是研究其他一些比较有趣的把,譬如,据说‘百花楼’近日又来了一批水嫩水嫩的小姑娘,额,那了的酒听说香醇的很,让人吃过,嘴角留芳,久久回味。”   他身旁的黄岩冷冷道:“没文化还那么多话,你听不出老大已经被你勾引起了吟诗作对的兴趣了吗,只不过,老大的诗,贯穿意境的,是人的血。”   郭林撇撇嘴,道:“要你说,我只是担心老大心情不好,逗他开心一下而已。”   于康微微皱眉,道:“好了,你们以后还是听从老大的建议,去那个什么泰国做那个什么变性手术算了,那么啰嗦!”   没想到,郭林和黄岩又一次连吴对曹了不约而同对于康齐齐竖起了中指明明白白表示他们的严肃抗议:“嗱!”   酒壶又回到了梦同学的手上,他没有喝,而是沉默了。   老大都沉默了,小伙伴们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愿闭上了嘴巴。   梦同学在安静的氛围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好一会儿,被抽离了表情包的脸上才慢慢的爬上了一丝儿的无奈,很是感触的轻轻一叹,缓缓道:“我一直都强调自己我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可是,我又不得不检讨自己,或许,我真的没有做好,所以,才一而再的招惹别人采用各种方式踩我的脸面踩我的尊严;如果只是光踩我,我这人虽读书少,但文化人的涵养大度还是有的,忍一忍,也就过去啦——然而,现在,很多人却利用我们的低调和忍让,视作一种软柿子任意拿捏的资源,随意伤害我们的亲人,肆意地践踏着我们这些低调的弱势群体的尊严,我们该怎么个办?”   他以一种冷厉的严肃作出最终的总结道:“当低调成为了软柿子,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梦同学的高端大气演讲,小伙伴们整个胃部都受到严峻的考验,都难受的同时患上胃抽搐,几乎都有肠胃翻腾恨不得呕吐的冲动,然而,老大又很义气而无耻的把他们都带进了“低调的弱势群体”行列中,这无疑给了他们一个级别相等的互动平台,对此,他们是无任欢迎的。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离奇而不合情理的。   无能之辈在仰望的时候,多数做的事情是装B。而一些真正站在高度的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竭尽浑身解数让自己低调,最理想的是,能够人世人都视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   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呢?   它的真正意义真谛,便是:无能之辈装B,他的心里活动内容是在羡慕高处的强者的风光而害怕被忽视;真正的强者之所以低调,那是因为,强者都是踩踏着弱者的躯体攀上人生高峰的,他们深深知道,他们宛如羊群中的凶狼猛虎,如果不低调一些,给自己披上一袭柔弱的羊皮,混绕小绵羊的视听,哪里还可以继续让小羊们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前进付出自己的躯体呢?   所以说,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往往在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   当然,一种思维方式是否成功,更多是体现在是否获得一部分人的认可,这就好像一头乔装打扮的老虎准备潜入羊群,但是,如果他的化装技术烂透了,破绽百出的,羊儿一眼就看出他的真实面目,还有什么搞头啊,干脆扑上去,光明正大的说我就是要剥削你们,吃你们来的这样算了。   所以,一个相等级的互动平台也是很重要的,这样,一是可以放低姿态集思广益互补长短,二是可以促进团体合作精神,共享信息,哪里有捞头的可以在最快的时间获悉并以最快的速度获取利益。   因此,当我们的梦同学放低了姿态把他的小伙伴们都给圈进去了之后,小伙伴们即便是腹吐了好几遍,心情却皆是相当愉快的,都一个二个频频颔首表示了充分的赞同。   黄岩大手一挥,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恨恨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都一直那么低调着了,这不,就是三天前吧,有个什么‘渤海四杰’的组合,跟我抢个妞,我也仅仅把他们一人留下了一只耳朵,并没有要他们的命,多低调是吧,可是,人家居然放话了,要我一个月后准备后事,瞧瞧,这是拿咱们的善良当欺负资本啦。”   郭林冷哼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劝过你了,人家的老爸是渤海湾的老大,你不能扒光了人家的衣服扔在河道上不管不顾的,至少,你也应该给人家每人送一百几十两银子作回家经费的,那样,人家也会感受到你的真诚和大度,也在他们家长面上留个好印象的,哎,你偏偏不听,出事了吧。”   于康看了看两个奇葩,然后终于开口道:“你们就别瞎掰了,还是听听老大的决定吧。毕竟,这次南宫柏林的婆娘把事情闹大了,现在不仅四大世家侦骑四出,整片江南江湖都震动了。据我所知,老大以前因为郭玉得罪了不少门派,后来在洪大小姐、神捕杜开功弟子楚天歌的出现和青城派赵珏的调解之后,才暂时放下了那段恩怨。于今,当他们获知还有方如诗这么个有魄力有能力的生力军仇视梦家,他们自是大喜过望,纷纷对她伸出了什么,嗯,老大说的什么橄榄枝。于是,事情演变的复杂化了,一方要寻找那个女人,一方要保护那个女人,这其中,难以幸免不会发生一场充满血腥的角逐了。”   梦同学点点头,缓缓道:“于康,你还漏说了一点,那些对我有怨恨的门派,不仅会竭尽全力保护方如诗,更糟糕的是,他们会在角逐过程中,进行削剪跟我有好关系的人——他们是意思非常明显,跟我亲近的人当我遭遇他们的围堵的时候很可能会出于维护我而成为他们的敌人,于是,他们认为此次便是千载难逢除去我外围势力的大好机会。最最糟糕的是,我们的人很可能多数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对他们的忽视,从而没有堤防他们的伤害。这,才是我最为担心之处。”   梦同学的话让他们不寒而栗,因为,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想到此层。稍为仔细一想,除却梦家嫡系亲人,他们仨,可以说是梦同学最为亲密的朋友。如果他们忽略了这种防范心理,很难不会在某天落单的时候,被几个门派的高手围堵所猎杀。   虽然,“江南四大公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紫衫于康更是江南三把剑之一。然而,他们绝对没有自大到天下无敌。   他们都知道的,即便是单挑,遭遇青城派的赵珏或方如诗,绝对没有胜算。   看到小伙伴们情绪低落,梦同学淡淡笑了笑,从容道:“事情还远远没到天崩地裂呢,用不着担心的。我这次让你们上来,是有件事儿让你们帮忙,只是,就恐怕是会委屈你们罢。”   于康道:“老大,有什么事儿,你说就是。”   梦同学看向黄岩和郭林两人,两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他们的眼神都充分的肯定了于康的话就是他们一致的代表。梦同学沉声道:“我要你们给我看好这个家。”   三人一呆,愣住了。   然后,他们瞬间懂了。   他们的老大要他们保护好他的家人,他自己亲自出手,书写他的诗,血诗,而那写诗的血,必须是方如诗的!    一百章 爱 无怨无悔   梦同学从来就不是乐意接受被动的人,尤其是隐藏在暗处威胁着自己的人的存在。   不要忘记了,梦同学在前世的职业。   他,曾经,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杀手。   杀手是什么职业?   杀手,是为客户将威胁到他的财产乃至生命的危机扼死在摇篮之中的一项特殊服务行业。   杀手的业务精神,绝对不是向儒家后发先至的思想致敬,而是剑走偏锋的极端终结道路。   梦同学虽然遭遇天雷轰击肉身崩溃化于尘埃只剩下一缕顽强不屈的灵魂穿越而来,重生在梦中游的身上,然而,多年的职业操守和习惯,已经在他的灵魂深处根深蒂固了,也就是说,他的灵魂里面,都弥漫着杀手的杀伐和血腥,即便是他一再让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而当遇上了身边亲人受到安全威胁的时候,他的本能,就会暴露出他杀手职业之本性,不除去危机于心不安。   于康仨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于康道:“一会儿,你让人在门口搭建个小木屋就行,嗯,别忘了,给墨虎传个信,他墨家造酒业很不错,多送些好酒来。至于黄岩和郭林,你们去里面保护大嫂们。”   也许,这是首次,黄岩和郭林如此真正的敬重的称呼于康,齐声道:“二哥......”   黄岩道:“怎么可以留你一个人在此,我们......?”   郭林道:“是啊,我们一起在这外面,给老大做看门狗,谁瞎了眼不识好歹的上来寻没趣,咱们就狠狠咬他一口,嗯,咬死他!”   于康淡淡道:“几位大嫂都没有一个是会家子,秦国松夫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敌人来犯,一大帮人把我们围死,是不是眼睁睁看着敌人分出一部分顺畅无比的进去骚扰大嫂呢?”   黄岩和郭林一呆,沉默了。   因为,于康说的是理。   更何况,于康缓缓道:“我于康的剑虽然无法跟当世几位顶尖高手抵抗,但是,也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吃下我的,是不是。”   黄岩和郭林都点点头,甚至,梦同学都同意这一点。   毕竟,于康为江南三把剑之一,实力摆在那的,整个江湖,真正能够压他一筹的,绝对不多。   究竟,像赵珏、妙玉师太、方如诗那等妖孽的存在并不多。   而且,梦同学有充分的信心,只需他的脚步在江湖上出现,一定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磁场作用,把各个门派的势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那样,雁荡山的压力就会锐减甚至消失。   但是,此刻的雁荡山到底是他所爱的人的家园,他绝对不容许由于自己的疏忽而导致悲剧,所谓世事风云变幻莫测,谁敢保证不会有些脑袋被灌浆糊的人在拿他没办法的时候,突发奇想,钻空子,跑到雁荡山来毁他的后院呢?!   决定下来之后,梦同学随手扔弃了钓竿,带着他的几个小伙伴进入了府中,给几位女人和秦国松夫妇作出介绍。   然后,饭都没有吃,梦同学就跨上骏马,下了雁荡山。   ***************   阳春三月,也正是清明时节,也是雨水比较密集临幸大地的季节,假如天地是以父性母性的存在,那么,显然,春天,是他们的蜜月期。   夜已深。   昏暗的天空还下着朦朦胧胧的细雨,情意绵绵的温柔的飘洒在在瓦面上,然后,凝聚着一些细碎的小水柱断断续续的沿着屋檐点点滴滴的坠落,滋润着靠墙边的花花草草,似乎欢快的吸取着,然后慢慢的糅合着休整和积蓄了整整一个冬季的能量,以裂变般的方式,在春天迅速的成长。   有人说,小草,即便是没有任何人的关心,可是,谁也无法阻挡它的成长。   而,人,如果缺失了关怀,要不,患上忧郁的自闭症,要不,感觉没有存在敢而对人生失去了兴趣,进而表演各种轰轰烈烈的生命终结作秀。   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词汇:作死。   对,连方如诗自己都知道,自己跟梦家开撕,就是作死的行为。   但是,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   她的丈夫南宫柏林被逼自杀,她夫婿的整个世家被除名被连根拔起,怀着海样深的仇恨上天山与其师天山大侠方三石相见,竭力吐槽怒喷梦家三少的各种恶魔行径,希望其师方大侠能够义愤填膺地很义气的风风火火出山来给她灭了梦家三少。   然而,事实上,方大侠只是聆听别人故事一般气度从容波澜不惊的听着她恨不得把心肝完全撕开倾泻而出的苦水所凝成的故事。末了,才微微点头,好像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情,无比温柔道:“嗯,当年妙玉那女娃子还真是颇有灵气,紫烟倒是没有让我失望的。”   当时,方如诗就呆住了,她想不到,自己师父对于另外一个可以说是没有关联的人,却比对于她的仇怨似乎更感兴趣。   她暗自不忿,却不敢公然指责师父的不是,那可是以下犯上,明摆着跟师父叫板了。   她不敢。   所以她只好再次提醒她的师父:“师父,梦家三少他......”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回,神情平和的方大侠忽然脸色猛一沉,很严厉的道:“徒儿,为师警告你,这个世上,有几种人是你招惹不起的,梦家三少就是其中之一。你如果脑子没有问题的话,你应该能够考虑到一些事情的发生,譬如,你在明月庵狙击马婉儿,为什么妙玉师太会出面阻止,而那个时候,她的师父紫烟神尼也当在里面,却默许了,这表示了什么信息,你可知道?那就是说,梦家三少,他是一个连紫烟神尼都要卖他面子的主子。”   如果一般的老江湖,见名动寰宇的天山大侠都要谨慎视之的人,当会感到压力巨大,甚至立刻打消心里的不分之念。然而,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方如诗年轻有为,她也是年轻一代的翘楚,骄傲已经习惯,才不管你梦家三少是什么人,她难过的只是,原来假借师父出手,以师父天山大侠的名望,占居着道德高点,然后堂堂皇皇的对梦家实施疯狂报复的希望被冷冷的扑灭了。   师父没有关心她。   这是她的决论。   她默默的退出了师父的屋子。   然后,她恨恨的一咬牙,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只不过,她离去的脚步太过仓促了,她看不见当她决然往山下走的时候,她的师父原本保养极好的面容瞬间苍老了,眼神也黯淡了,充满无奈的黯然一叹:“好好,绿足大哥,当年我欠下你的,现在还了。”   他的喃喃低语虽是很平淡,但还是难以掩盖那一丝儿满溢的痛楚和失落。   乡村的人家,一般都饲养着一些鸡鸭猪狗的,在寂寥的深夜,这些牲畜宛如某些群里潜水已久的成员,总会在某个时刻昙花一现刷一下存在感的。   于是,这边偶尔狗吠几声,那边鸡啼几下,蛮有节奏的给这个清净的深夜点缀着几许祥和的色彩。   然而,方如诗却不那么认为。   当远处响起第一声狗吠的时候,和衣睡着的方如诗已轻轻把手伸向枕边的剑柄。   打自狙击梦老爷子失败那一天开始,她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好过一天。   江南四大世家的人好像疯狗一般到处嗅着她的痕迹,仿佛,恨不得可以立刻把她找到然后狠狠的撕扯。   他孙子的奶奶!也不知道梦家三少给他们扔的骨头多美了,一个个好像非要拼命的跟他表现无比忠诚一般的卖力!   当然,她还是知道不少门派向她示好,显然是希望把她纳入他们的阵营。   但是,骄傲的她,根本无视,她不屑!   虽然,师父不关心她,但她假假的也是天山大侠的嫡传弟子,中原各大门派,即便是也不乏少年英杰,而能够入得她眼的,可真是没有几个。跟这些无论资质还是身份皆为平庸之辈一起,别说让自己的身份给打落了,甚至给呆傻了都。   更近处又起了狗吠。   方如诗悄然掀开被子,轻轻滑身下床。   屋里漆黑一片,屋外虽然下着雨而窗子显得也很暗,但是,毕竟,苍茫的天地和屋里的光线还是有微差的,因此,即使是漆黑之中,方如诗还是可以看见窗子的位置。   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经历了几天逃亡生活,她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了,譬如,每在一处地方落足,退路必须在第一时间找好。   也许,有同学会质疑,以方如诗的强悍武功,该发扬一下她的骄傲资本把遭遇她的人全部杀了,至少,犯不着过着如此藏头缩尾的狼狈日子罢。   首先,骄傲的意思绝对不是愚蠢。   方如诗可是明白,如果她真是那么冲动地跟来人动手,那么,估计,她还没有把人杀光,后面就会源源不绝的来人,然后凭着人海战术,累都能把她累死。   次之,她还不想死,至少,在梦家三少没死之前她是坚决不打算让自己死去的。   故之,为了保命,为了神圣的复仇使命,她必须得让自己活下去,活出一个死在梦家三少后面的未来。   铛铛铛铮铮铮铮——   刀剑等兵器剧烈碰击声音。   从声音分辨,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居然没有任何人说话,好像是配合好的一场哑剧的表演。   方如诗知道了,显然,又是四大世家的人准备围堵她的时候,被某些门派的人所拦截住而厮杀了。   此时,方如诗自然知道了,这里已经被发现了,也不再安全了。   她迅速作出了决定:走。   这次,他们两方人估计势均力敌,陷入了胶状折腾,没有余力能够“照顾”到方如诗,所以,她走的比较轻松。   灰暗的苍穹,细雨如发,偶尔,还轻轻吹过一阵温柔的风儿,蛮是清爽的。   方如诗的轻功还是相当不俗的,不,是相当的好,轻盈,迅速,风驰电挚,曼妙的身子,裹着黑衣,如同一抹黑电,眼神稍微欠佳的人,即便是打身边过去,也容易怀疑只是眼花而言。   很快,她出了村子,钻入了一片小树林之中。   忽然,迎头扑来了几道冷艳的光华,织成一片杀机喷薄的死亡罗网,当头罩了下来。   方如诗没有闪避,一声轻斥,不退反进,蹂身而上,半空中,拔剑,出剑,一气呵成。   当她的剑义无反顾的冲进充满死亡气息的罗网里面的时候,嗡!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刀剑组合而成的死亡罗网瞬间分崩离析,粉碎罗网化作无数冷艳的碎星迸溅开来。   而死亡罗网的几位组织者,在兵器被强硬崩碎的同时,也难以幸免的内脏被生生震成浆装,随着兵器碎片的坠落而坠落。   只有其中一人,以残存之力启动了警示信号筒,一溜艳丽的烟火发着尖利的呼啸冲天而起,在空中散着凄艳的烟花。   当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的时候,方如诗早已远去。   漆黑中,一人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好狠的贱婢,这可是我欧阳家死在她手上的第七批人了,可恨之极!”   又一人道:“如果不是那些王八蛋一而再的阻挠,她哪来的如此的运气!”   一人道:“别说没用的,应该没走多远,咱死劲追就是。”   又一人道:“算了,只要确定她还在这一带,便好办多了,也不急在一时。眼下,当把这几位好生安葬了。”   那最先说话的欧阳世家人道:“谢谢了。”   “欸,大家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   其实,如果他们立刻追赶的话,他们是完全可以追上方如诗的。   而不管是四大世家的人,还是各大门派的人,都以为方如诗杀人之后,肯定担心信号的传递,招致后头的敌人快速的追赶上来,会以最快的速度逃跑,故此,四大世家的人没有继续追赶,各大门派的人也走另外一个方向隐匿而去了。   也许,他们所想的没有错,也很正常,世上,没有谁会呆着让敌人来终结自己的生命的。   或许,只有一种人,是例外,那就是,傻子。   方如诗当然不是傻子。   所以,她不会等敌人来结束她的生命。甚至,她跑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   只不过,当她穿出了林子,又跑过了一段很长的田埂小路,忽然,她的眼角余光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那里,也是一片田垄,清风吹拂间,她甚至可以嗅着田里新植的稻苗的淡淡芬香气息。   三更半夜的,自然不会是庄稼人在此准备做拔苗助长的验证,而且,庄稼人知道干田地粗活,容易弄脏衣服,绝不会穿着光鲜的白色衣服干农活的。   很重要的信息是,这个白衣人在这个下雨的时候,居然没有遮挡任何雨具,虽说庄稼人皮粗肉糙身体棒棒的毛毛雨可以忽略不计,但,方如诗知道的却不是那样的,这个人之所以没有任何遮挡,不是不担心被雨淋,而是担心她看不见。   既然,人家是如此的诚意在此等候自己,自己不过去招呼一声,好像于理不合啊。   方如诗想了想,自己除了骄傲之外,好像还是很遵循道理的人。   于是,她走了过去。   近了。   白衣人没有回头,却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淡淡道:“方如诗?”   方如诗站定在距离白衣人五尺处,盯住白衣人的背,冷冷道:“是。你在此等我?你是什么人?”   白衣人道:“一个想告诉你一些事儿的人。”   方如诗道:“譬如——”   白衣人道:“你最好还是滚回天山去。否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   方如诗道:“哼,凭你?”   白衣人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我可能不行。”   方如诗极是诧异,道:“你明知道你不行,却还是要来,难道,你会以为我仁慈突然爆发,明明知道你是我仇人的朋友也放你安然离开么?”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道:“如果为他一定要死去,我愿意为之。”   方如诗呆了呆,道:“莫非,你是一个女人?”   白衣人没有说话,沉默。沉默,有时候,是不是代表一种默认?   方如诗呆呆的,然后鼻子一阵酸涩,叹息道:“为什么,他明明是一个冷血魔头,却有着那么多的女人飞蛾扑火般去爱着他呢?不公平,不公平!”   白衣人淡淡道:“爱,没有天使和魔鬼区分。爱,就是一份纯碎的无怨无悔。”   方如诗愣了愣,然后,怒然抽剑,厉声道:“很好,一对很爱的狗男女是吧,无怨无悔是吧,我就算不能让你后悔,也势必要他尝尝失去爱人的心疼与后悔!”    一百零一章 悲哀的爱情润滑剂   方如诗果然是骄傲的人,即便是她已经拔剑在手,五尺的距离,她很有信心在白衣人转身或拔剑之前将她的剑刺穿对方的要害,她也不屑为之。   当然,她的内心世界想的更多的,是以正面的强势把梦家三少的女人击杀于剑下,如此,更能发泄她对梦家三少的仇恨!   可是,白衣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居然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抽剑的动作,只是淡淡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方如诗银牙一咬,恨恨道:“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人敢于背对着我的剑,你这是对我的蔑视,还是对自己的很有信心?”   白衣人道:“许是,都有那么一点儿罢。”   “好!”   方如诗一字吐出,她的身影便窜了出去,如一抹暴怒的闪电,向白衣人疾射而去,在奔射之中途,她手上的剑已经抬起,跟她前倾的身子几乎形成了一道直线,又由于她的速度太快,几乎突破了大地的引力作用,身子倾斜的角度跟地平线呈现着45度的锐角,以这个角度,如果白衣人依然不作出任何反应的话,锐利的剑锋当将他贯穿一个背胸透凉。   再谈一谈他们之间的距离,五尺。粗略计算,方如诗的手臂长约二尺,剑锋二尺六寸,加之她的身躯前倾迫使上肢递伸长度增加二寸,共计四尺八寸——当然,一个成熟的剑客,自然不会在没足够把握之前把手上的剑伸出极限,起码也会留住五寸的长度以待对手的变化而作出相对应的变化,不致由于招式过快用老而遭遇对手的突变而措手不及吃了大亏。   经过粗略演算,得到的结果是她和白衣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剩下七寸。   七寸的距离,即便是按照一个普通成人的出手速度,也可以在眨眼之间完成。   方如诗却好像全力以赴的样子,咋一看,似乎要对她的过于小题大做而大作吐槽。   然而,事实证明了,方如诗是正确的。   当她的剑尖将抵近白衣人的背心行将发力之际,白衣人忽然仿佛被前头拉着的绳子扯动了,漆不弯足未抬,整个人却硬生生向前滑了出去。   方如诗足尖抵地,硬生生刹住了她的脚步,她不刹车也不行啊,她的足尖已经抵达到了田埂的最边缘了,再进一寸,就属于泥泞的稻田了。   她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白衣人依然跟她保持着五尺的距离。   飘荡出去的白衣人却居然很是潇洒的站立在稚嫩的禾苗之上,夜风吹拂,他的衣袂迎风飘荡,竟然漂流着一丝儿惊艳的仙风道骨。   更让方如诗恼恨的,是,他居然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恼归恼恨归恨,方如诗却不敢像对方那样肆无忌惮的飞上禾苗去展示她的轻功造诣。   这,并不是她对自己的轻功不够信心,而是,她思想的比较远。   需知,假若两个轻功相差有限的人,于禾苗上展开搏杀,主动方往往会由于要聚集更多的体力和精神,容易导致下盘失重,不仅没有被动方的轻灵飘逸,甚至失足跌下田里泥泞也不足为奇。   也许,能够击杀对手比弄的一身肮脏重要,可是,那只是指一般的人。方如诗却需谨慎对待之。   她是一个女人,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还不愿意因为杀人在可以作出选择的时候去选择做一个浑身邋邋遢遢的女人。   她的选择,是等。   稍微有武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轻功,是全凭将丹田的真气强行提起,使得浑身放松跟周围的空间达成一种暂时的融化(也有论以丹田之气与地心吸力对撞抵消吸力之说,此为题外话不作探讨),无论内功多么深厚之人,在没有达到传说中的凌空飞渡或虚空漫步境界之前,还是会因为真气消耗而结束的。   方如诗一边安静的等着,一边精密的计算着白衣人的时间。   以她的毒辣眼光,虽然白衣人仅仅往前飘出的距离和速度,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但是,她已经有了精确的判断,白衣人的功力还是稍微逊她半筹,那么,他所能够坚持的时间,最多也只可以如此凭空站一刻时间。   她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白衣人在禾苗上消耗真气内力,而她在这里浑身紧绷着弦般的蓄力等待,那宛如启动了准备投入生产程序的机器状态,她的浑身机能必须在为精确的攻击而调动每一寸神经系统进行全力以赴的充分准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极消耗体力和真力的事情呢?   其实,谁都没有便宜可拿。一刻钟,既是那么短暂,又是如此漫长的在等待中被煎熬而过去了。   不知是细雨的渗透,还是汗腺作用,方如诗浑身上下,湿透了,那难受的滋味,让她都后悔了,这情况好像跟跌落稻田的泥泞中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估计是前者的肮脏看不见,后者的脏可以看见而已。   不过,方如诗还是认为这种牺牲值得的,这刹那,她似乎想象到了,蛮横的魔鬼梦家三少看见自己的爱人死了,他一定会惊骇愤怒到要发疯了,哈哈哈哈,发疯好啊,最好让他疯狂起来,迁怒整个江湖,掀起血雨腥风,把那些整天混饭吃的所谓武林高手杀一个精光!哈哈哈哈哈哈——想至极处,方如诗嘴角都不由露出一缕仇恨得以泄洪般的冷酷、残忍的笑意。而就在此时,白衣人的足下果然出现真气不续的一丝晃动。   方如诗神色一喜,她等的正是这个时刻!   就在她凝神以对,白衣人必定会转身回田埂上面来接受她惊涛拍岸般凶猛一击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让她大为意外的事情:白衣人居然猛然一个“千斤坠”,双足“啪”的直接插进了泥浆里面,登时,泥浆被激起了一大蓬,迎着夜风飘散开来,方如诗明显嗅着了泥浆里面夹杂着庄稼人往田里施放的牲畜粪便肥料气息。   当这些充满肥料气息的泥浆飞溅过来的时候,方如诗没有时间去质疑对方洁白如雪的衣裳被污秽的泥浆包裹怎么不感到难受,反正,她恶心的要死了,忍不住出于本能的足尖下抵地上,让自己后退滑行。   就在这一刹那!   白衣人霍然一个“旱地拔葱”,带着两脚泥浆,身子冲天而起,半空中,手臂舒展处,“哧”的抽出一抹冷电,紧接着,身子一扭,假借居高临下之势和腰力的推动,恰似一只捕猎苍鹰,俯冲而下。   方如诗显然自知由于刚才的后退,先机失却,对方凌厉无匹的一击未必可以轻松接下来,逐银牙一咬,一退再退,先御去对方的锐气再说。   果然,当她退了五步之后,白衣人的俯冲气势结束,转为正常的站立相对峙状态。   这个时候,方如诗也看清了白衣人的面容,不由微微一愣。   原来,白衣人只是一个面如冠玉比大姑娘还要俊俏的少年人。   方如诗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白衣人的胸部,平平坦坦的啊,貌似,没有女人的性特征啊,但是,刚才,他的情绪明明是对于爱人的爱护哪,怎么回事呢?   好吧,就不说刚才的,就是现在,他的眼神所表达的决绝和执着,也是只有对于深爱的人才会出现的维护状况。   汉哀帝的断袖故事虽然广为人知,但是,究竟普及层面还是远远不够,人们一般都自觉思维绕路,以其他的途径去思考问题。   譬如,此时的方如诗,绝对不相信蛮横自大的梦家三少那个魔鬼会有探讨和发扬断袖古文化的伟大精神,那个魔鬼,妻妾成群,不说他有没有研究断袖文化的兴趣,估计时间都缺失。   那么,眼前这个白衣少年又是什么情况呢?   方如诗忽然生起了学者的研究精神,细致的盯着白衣人的浑身上下打量。   不得不说,她的眼睛还是很毒的,终于,让她捕捉到了一些很重要的痕迹,然后,她开心的笑了,好像一个跟妈妈闹了很久别扭撒了不少娇终于获得妈妈买下心爱的玩具的小屁孩,得偿所愿的流露出愉快的笑容,只不过,她的笑容有一丝儿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冷意。   “三少,”方如诗仿佛轻轻的低喃,“我要送你一份大礼了,希望你喜欢,嘿嘿。”   白衣人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久仰天山剑法举世无双,神往已久,于今终可一尝心愿,便是死,也无憾了。”   方如诗神色一正,倒是严肃了下来,正色道:“享誉天下的一剑滴血而断肠的‘南疆滴血’,又何尝不是我佩服的年轻俊杰?坏只是坏在,你我立场对立,便不得不兵刃相向。哎,也许,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都是我们是宿命。”   方如诗轻轻一叹,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白衣人控诉命运的悲哀和无奈。   事实上,不管因为谁,都不可能阻止,当两个人的兵刃争对之时,滔天杀机的淹没。   既然,战斗不容回避,命运没有了选择,那么,剩下的,唯有,战。   几乎同时,两人一声低叱,脚下皆是狠狠一跺,硬实的泥土都被蹬出了一个深达五寸的土坑,而她们借着这一蹬之力,双双扑身而上,冲向对方。   “桑!”   两把宝剑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式,都是采取了剑法里最为直截了当的“刺”!   每一个武术家,都深深懂得那么一个道理,击倒对手的最短距离和最快的速度,就是直线攻击。   他们二人的手臂长度和宝剑的长度都相近,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在这种时候,他们制敌的手段最为有效的,便是比速度!   ——谁的速度快,谁就先将剑先一步刺进对手的心脏!   桑!——   两把宝剑从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迅速地拉近,乃至亲密的聚会,然后,剑身相互紧密的紧紧贴在一起,高速的摩擦,窜起了一溜金属火花,迸溅开来,映出了两张表情冷漠而决绝的脸。   以他们如此迅捷之速度,不容质疑,即便是在常人眨一眨眼的时间,某一把剑就可以贯穿其中一人的心脏。   然而,在关键时刻,方如诗忽然犹豫了,她自然知道白衣人已经下定了跟她同归于尽的决心,所以,她绝对相信,即便是她的剑先一步刺进其心脏,白衣人绝对有以赴死之毅力驾驭最后一丝神智和力气把宝剑刺进她心脏,让她死去的机会。方如诗当然不想死,至少现在梦家三少那个魔鬼没有死之前。   如果,今晚跟白衣人同归于尽,她绝对不甘于心死不瞑目的!   所以,在几乎两把宝剑相互刺进对方的心脏之前的那一刹那,她宁愿深受重伤,也拼尽全力将身子稍微的移位,让对方的宝剑错开了她的心脏位置。   自然,方如诗因为身子的移动,她的宝剑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起码,在原来的角度上产生了一定的偏差。   于是——   噗嗤!   噗嗤!   方如诗虽然竭力偏移了体位,但还是被刺伤了左手膊头,一蓬鲜血迸溅起来,将她娇姣的脸蛋都给布满了。   然而,对比白衣人之下,她的伤几乎不算个事儿。   由于白衣人没有任何的更改,矢志不移地要将她绝杀,所以,就算是方如诗的剑没有刺中她的心脏而是发生移位刺入了她的琵琶骨,也只是因为方如诗的身体移位所导致的偏差。   琵琶骨,乃手臂行驶活动技能的主要枢纽,尤其其中“肩井穴”更为内家真气的重要主干道,“肩井穴”遭遇到严重的破坏之后,那原理跟一条被车辆堵死的南北主要交通干道一样,随着交通瘫痪而作废。   这一剑,好狠,白衣人的左臂琵琶骨几乎整个被穿透!   但是,即便是,一只手被废了,在两人双双抽剑而退,汩汩奔流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半边衣衫,白衣人依然站的如此挺直,甚至,萧冷的目光里面,你找不到他哪怕是一丝儿的后悔或痛苦的痕迹。   显然,白衣人是个狠人。   连方如诗都忍不住吃惊了,她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被废了一只手,先不说那等于失去了半条命的重要,即使是皮肉和筋骨的伤痛,也足够让一个普通的铁汉子痛的满地滚爬了,而面前此人,却可以做到视若无睹的冷漠,好像他身上的伤是别人的,伤痛也是别人的!   难道,他的神经和意志是钢铁铸就的?!   方如诗心里忽生了一阵寒惧,不说此人跟梦家三少渊源极深,即便是刚才一战,废掉其一臂,也成为了不可逆转的仇家——如此钢铁意志的人,与之为友或许是一种幸运,而与之为敌,毋庸置疑,绝对是一种噩梦般的灾难!   方如诗绝对不容自己在对付梦家三少的时候,还给自己留下一个如此可怕的敌人。   故之,她轻轻抹去脸上的血水之后,再次抬起剑,凝视白衣人,蓄势待发,准备一剑结束这场战斗,一劳永逸解决掉这个敌人。   白衣人还是没有动,只是冷漠的看着她,好像,他浑不在意的样子。   方如诗却不那么想,她知道的,对付绝对已经把全身的所有力量都凝聚在接下来的最后一击当中了。   方如诗嘴角露出了一丝残酷的笑意,她忍不住想象着,当梦家三少看见这个人的尸体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多彩多姿的,稍微遗憾的是,她不可能作为现场观众分享他的感受了。   夜渐深,毛毛细雨居然也有了逐渐浓密的迹象。   雨水打在他们的脸上,虽然没有厚粉底被撕开各种灾难性的图画那种难堪,但是,被雨水湿透了的头发开始集结小水珠儿沿着额头沿着眼帘滴滴答答的流淌,也怪让人难受的。   幸好,那时候的空气质量非常优,杂质不多,才不至于让头发上滴落的水咸涩了眼睛。   尽管如此,方如诗还是不堪忍受这种面对死人般的冷漠,她真怀疑,对方从始至终没有动过,好像死人一个。   她几乎有冲过去推一把求证一番的冲动。   最后,她狠下了心,冷冷道:“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要再刺一剑!”   白衣人原本低垂着的眼神忽然微微一抬,漠然道:“想杀我,你没有机会了。”   方如诗微微一愕,她不明白白衣人哪里来的信心,然后,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灰暗的苍穹下,凭空出现了一道灰白的身影。   速度很快,快到让人产生了一种视觉的错觉,明明,灰白身影刚才还在非常遥远的对方,可是,方一眨眼,灰白身影竟然到了面前。   一个灰白衣衫的少年人,看上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模样,个子也不是很高,一副娃娃脸,跟邻家大男孩的气息相仿佛,是那种既让人亲近,却更容易转身遗忘的人。   方如诗却心里剧震,不说灰衣男孩的轻功已经到了登萍渡水那种高端境界,让她震惊的,是男孩的衣衫非常的干爽,好像刚刚从家里出来的一般,漫天的飘雨,居然没有一丝儿沾着他的衣服,这,这是一种什么神奇的绝学?   如果是气功,那么,他的境界该到了何等深厚程度?!   方如诗忍不住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武林有你这么号人?”   大男孩根本没有搭理她,一把扶住白衣人,伸手握上后者的左手腕脉,凝神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瞬间数变,最后一脸痛苦和悲愤,这才稍微移过脸,冷冷盯着方如诗,冷冰冰道:“你敢伤了我老大,你问过我康有梦吗?”   “康有梦?”方如诗想了想,终是摇头决定自己真的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个人,她的潜在意识好像对她说,既然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那么,在武林中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也就不会拥有多大的能力。   可是,她马上知道,她错的是多么的厉害!   大男孩忽然身形微微晃动,她只能出自本能的抬腕出剑,仿佛一阵风儿拂过,她手上感觉一轻,整支剑刃寸寸崩断剩下了一个剑柄,紧跟着,她整个人儿被勒住脖子硬生生的提起来了,如果不是白衣人适时说了三个字“让她走”,她势必要被大男孩生生掐断脖子。   然后,“彭!”的,她被扔在泥泞田埂上,浑身仿佛散了架般,曾经所有的骄傲和尊贵,也瞬间散落一地。   大男孩扶着白衣人逐渐远去,远远传来他们的对话:   “老大,你怎么不让我宰了她?”   “我要让她死在三少的手上。”   “这个,为什么啊?”   “当你懂了为什么,就会懂了怎么去爱了。”   “你告诉不就结了,搞那么复杂干嘛呢?”   “好吧,老大我告诉你,爱,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爱,又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当你给不了对方付出机会的时候,通常会产生没有爱的感觉;所以啊,为了维护爱的持久,有时候,得给对方为你付出的机会......”   当方如诗听到自己被推上了作为某人的爱情维护润滑剂的时候,她感到了的绝对不是为爱情作出牺牲而崇高,而是极度羞愤,一口鲜血“哇”的夺口喷射。    一零二章 宝宝 你最好没事儿   小雨初晴的午后,阳光感觉分外的清新,白云,蓝天,旷野无边的稻田,更似流淌着阵阵怡人的田野芬香。   梦同学漫步走在田间小道,微微皱眉。   一大早,他在数十里开外的一个小镇遇上了欧阳世家的人,说方如诗曾经在某个村子出现,并在击杀了数名欧阳世家的高手后,逃遁而去了。梦同学不相信方如诗真如风儿一般了无痕迹的离开,也许,在仓促间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也未定的。于是,他顾不上吃早餐,便往这个村子赶赴过来了。根据欧阳世家的人述说,他很快找到了方如诗曾经呆过的屋子。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民房,基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梦同学还是在房东在另外屋子吃饭的时候,悄悄的打窗户钻了进去。   房间的简陋布置跟大多数的普通居民住房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处。普通的木板床,床头靠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子,也许最为难得的,便是桌子上放着一面小铜镜子,铜镜的镜面陈旧斑驳,几乎很难把人的面貌清晰的映像出来,估计啊,也就是考虑到方如诗这位美女想必有秀状的习惯,主人才额外取过来给使用的。   现在客人已经远去,主人想是认为这铜镜没啥意义了,也就没有立刻拿走。   而且,听力极好的梦同学听见了一边吃着饭的房东压低着声音跟他的婆娘说话:唉,这闺女还蛮大方的,给咱留了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遗憾的是,她走的太过匆忙,我们不仅没啥好招待她,连感谢她都不成了。   他婆娘说道:人家闺女既然走的那么着急,想必有着急事儿要办,何况,闺女知道咱穷苦人家,自不会见怪的。   男人说道:我们遇上闺女这等好人是咱的幸运,张老三就不那么幸运了,呵呵......   女人问道:咋滴啦???   男人说道:他的田头被不知什么人弄坏了,田沟的水漫了上去,把他那块田的苗子都给淹没了,如果不是他大清早去察看,估计要重种了。   女人惊诧说道:居然有这事儿,到底会是谁干的呢?   男人说道:天知道,据张老三说,他昨天傍晚之后看了还是好好的呢。   女人说道:莫非张老三跟谁有仇?   男人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个村子,还谁不知道谁啊,你还不知张老三的怂样,小屁孩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他的,他还敢去得罪哪个哇。   女人想了想,同意了:还真是的;哎,张老三蛮可怜的,谁还不开眼的欺负一个善良到懦弱的老实人呢......   梦同学没有再听下去了,一缕轻风般掠出了窗户,径往田野而去。   很快,他找到了那块张老三的田,确切的说,是更为先一步看见了张老三的人。   张老三,是一个很普通也平凡的庄稼汉子,皮肤黑黑的,穿着件半截袖子的补丁褂子,不知是衣服本身的颜色灰淡还是由于替换的衣服太少,经常的洗刷而发白。   不过,现在嘛,他的衣服肯定又得洗刷了,不洗也不成哪,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不止,还满身污泥,好像从泥水打滚出来的样子,薄的干了白了,厚的黑黑的仿佛无数个补丁挂着,咋一看,居然有点近似丐帮的百衲衣的意思了。   张老三的年纪或许在五十上下,只是,由于他的皮肤黝黑和脸上的沧桑,看上去,好像有六十余之老迈了。   整片旷野,就得他一个人站在田埂发呆,所以,梦同学实在没有花什么时间就准确的找到他了。   当然,梦同学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弄个明白之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家摁在地上,然后施展前世特工逼供的毒辣手段,威迫利诱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代事实。   梦同学脚步放缓,慢慢的,仿佛很随意的走近张老三的田埂。   张老三立刻沉默警惕的转过身,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张老三虽然人老实,甚至是懦弱,但是,他绝不是笨蛋。   这个衣着并不华丽,相貌英俊的青衣少年,即便是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让人油然而生温情好感,但却还是不能让张老三完全撂下戒心。   或许,当一个人,被欺负多了,他过分的自卑和懦弱让他的内心世界已经悄然发生了质变和扭曲,在他的眼里,全世界的人都是欺负他的坏人。   梦同学看见了张老三的眼神,忽然,他生出了一丝儿的酸痛。   他瞬间看出了,这个人,已经将他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和任何争取怜悯的期待。   很多的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这个张老三,他甚至不会让你生起可怜之心。   既然不会可怜,自然也不会可恨,那么,他的生命,在人们的眼里,便跟一些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区别的活着。   于是,人们欺负他,便如同心情欠佳之时随意折断一根花枝一般,不会产生任何的内疚情绪。   从张老三身上,梦同学终于体验到了生命的另一种轨迹。   原来,生命,除了让人爱,让人恨,让人怜悯之外,还有以一种草木般无情的无奈的活着的生命。   张老三眼里便是充满着无奈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人,梦同学彻底失去了兴趣,如果不是当梦同学移下视线看见了田埂边儿的草根上挂着一块白碎布,当会立刻远离这个生命毫无趣味的人。   梦同学伸出手掌,凭空一吸,远在数尺之外的白碎布立刻宛似忽生灵性一般,呼的飞了起来,飞到梦同学的手上。   张老三眼睛瞬间瞪的老大,一副见鬼的表情,然后,浑身发抖,双腿打颤,猛的“扑通”一声对梦同学下跪,腰一折,以头抵地,噗噗噗噗噗噗的狠狠地向梦同学磕头。   梦同学刚刚凝神盯着碎布看,将碎布凑近鼻子嗅着上面的气息,不意看见了张老三的异样举动,不由微微一愣,然后柔声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张老三没有起来,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沙哑道:“公子,俺求您,俺的媳妇被青峰寨人强盗抢去了。”   “青峰寨?”梦同学沉吟一下,“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啊,至少有上百里路,你一个扑通的村民,不该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而且,据我所知,‘青峰寨’的人也就是在那边的附近一带活动,还没听说他们会跨域犯事,所谓行有行规,他们倘若越界作案,他们的同道也不让哪。莫非,你原本不是这里的人?”   张老三频频点头,道:“正是。俺原本不是这里人,只是,在十年之前,携带着刚刚新婚的媳妇回门,由于当时天色偏晚,图个快,便走了一条比较近的路,不料遭遇了刚好准备回寨的一伙青峰寨强盗。   由于比较常听了关于一些强盗的例规,说是如果有财物缴纳,也不会怎样相为难的,故之,当时,也没有多大的害怕,把所带的礼物和钱财都倾囊献之出来。那伙人看我那么懂规矩,也哈哈大笑称赞我懂事。俺虽然也会几手庄稼把式,却也知道跟他们打斗,无疑是找死,便只得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透的等着他们放行的话。   眼看着,那个为首的强盗就要挥手放行了,该死的!   却有一个小喽啰掀开俺媳妇的轿子帘子,俺媳妇水灵水灵的娇艳直接让那个当家的强盗大为震动,惊为仙女下凡,当下立刻下达命令,让喽啰们把轿子抬走。俺没用,俺无能,只能够眼睁睁看着媳妇被抬走了......”   梦同学轻轻叹息,莽莽神州,外族掠侵,山河破碎,原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偏偏,内部的各种恶毒互相倾轧和残害,还是永无休止的折腾着。   终于,梦同学明白了,张老三为什么行尸走肉的活着。也许,他真的自卑和羞愧自己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抢走,死又不甘,只能无可奈何的活着,永远的以痛苦而麻木的方式活着,去惩罚自己的无能。   梦同学估计他甚至家里的父母没勇气去坦率面对。   想想也是,你叫他如何跟他的父母和媳妇的父母说呢?   说了,只会是徒增他们的伤害,甚至,如果几位老人家暴躁起来,都把命儿送了,也未定。   梦同学缓缓道:“你先起来罢,我想问你一些事儿。”张老三爬了起来,眼神生出了一丝儿生机,显然,他看到了希望。虽然他如他自己所说的武技不咋样,但眼神还是有的,以这位公子隔空摄物做的那么的轻松从容,不难知道,这位青衣公子乃实打实的一名绝世之高手。倘若得他相助,所谓的青峰寨又何足惧哉!所以,他毕恭毕敬的道:“公子请讲。”   梦同学看了看田埂上的新土,显然早些时候曾经遭到破坏而崩缺,田外的水渠的水面线要比田块高出不少,于是,当田埂被破坏形成了缺口的时候,渠道的水便涌入稻田,把秧苗给淹没了。现在,田埂之所以恢复,将渠道的流水堵在外面,当然是被修复了田埂。   梦同学道:“你也算是半个会家子了,你看出田埂是被什么破坏的吗?”   张老三点点头,道:“看出一点,更多的,是猜测,如果俺没有猜错的话,是被两道非常犀利而恐怖的剑气劈的!”   梦同学道:“剑气?”   张老三道:“是。”   梦同学脸上微变:“是确定?”   张老三想了想,猛一点头,道:“俺确定。”   梦同学手指一紧,紧紧地握住白碎布,轻声低喃:“宝宝,你最好没事儿......”    一零三章 给点素质行不行   梦同学拍了拍张老三的膊头,柔声道:“你喜欢这里吗?”   张老三果然不是笨人,他立刻又是纳腰要拜,梦同学轻轻握住他的肩头,阻止他跪拜,摇摇头,道:“你的意思是?”   张老三神色激动了一会儿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平静的道:“实话说的,谁不想故乡呢,然而,那已经是一种很深的痛了,俺不愿意让回归的媳妇睹物思情,陷入往昔的痛苦记忆之中。”   梦同学缓缓道:“十年,一段极为漫长的日子,人是一种思想复杂的动物,所以,我不确定,你的媳妇会不会变心而彻底成为某位山寨夫人,故之,你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张老三一呆,道:“不会吧,我们新婚那段日子,过的是非常愉快的,我们私下曾经立下海誓山盟,此生不渝的......”梦同学没有继续泼他冷水,他也不可能告诉他,来自后世的他见过的事例太多太多了,这里刚刚跟男人海誓山盟爱情忠贞不渝,转身却钻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宝马车上。   海誓山盟?   忠贞不渝的爱情?   在许多女人的眼里,所谓的爱情,当无法以某些价值体现出来的时候,她们的选择,通常是义不容辞的华丽转身而去。   最后,梦同学对张老三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不能丢下你的父母,不说他们的养育之恩山高海深,至少,让他们揪心你的平安,是我们做孩子的过错,你认为呢?”   张老三猛地把头狠狠一点,道:“公子,俺明白了,谢谢您的指引,让俺走出了心灵的苦海。”   他抬头凝视梦同学,眼神亮了起来,并涌现着一丝儿闪光般的坚定,道:“公子,俺想通了,如果媳妇她决定不再跟随俺,俺也认了,哎......”   他的眼神随之黯然,低声道:“当年,我的懦弱,没有作出任何反抗的举动,想必她失望至极,如此,即便是她移情别恋,俺也不怪她,罢了罢了......”   然后,很快的,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愉快的笑容,其情绪转换之快,几乎让梦同学叹为观止,谁丫的说张老三木头人了,来来,咱们见证一下,当一个人的情绪被冰封了长达十年之久,然后获得释放,他的爆发度是怎么样光辉璀璨的。   张老三的情绪宛如洪流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各种情绪表情在他的脸上如似幻灯片闪现而过,或悲伤、或愁郁、或惆怅、或无奈,或......最终轻轻一叹,伤感道:“无论如何,因为自己的自私逃避,弃置了对父母的恩情,不孝之极,俺得弥补犯下的错,故,俺会马上去把他们接过来。”   梦同学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张老三凝视着梦同学,神色郑重道:“俺求公子一事。”   梦同学道:“你说。”   张老三咬了咬牙,道:“对于俺的媳妇她将来怎么做决定,俺可以不强求,不过,俺希望,您帮俺把‘青峰寨’的大当家给宰了——是他,让俺失去了对生活的自信和做人的尊严。俺,要,他,死。”   最后的四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可想而知,能够让一个朴实到随便让人欺凌的人吐出如此具有深度恨意的语言,那个人带给他的伤害有多么的深!梦同学默默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   青峰寨。   这个青峰寨,绝不是陕西的青峰寨,而只不过是一名打陕西过来的强者,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在逃亡过程中,潜入了江南地带,偶一次星夜潜逃时候,进入了一片山林,被埋伏着的一股强梁剪径所包围,强者大展身手,把他们撂倒了不少,同时降服了其中几个主要头目。强盗对强者的敬服比普通人可要坚决的多了,当他们服帖下来之后,一致要求强者做他们的大当家。   强者考虑到自己江湖上真的不易立足,占山为匪,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倒也乐的轻松,一番计较,便答应留下来了。然后,强者还是有着思乡情结的,便把占据的山头称之为“青峰寨”。   然后,他又把自己的姓名隐去,让人称呼他为“青峰老把子”。   青峰老把子显然是一位极富魄力的人,他并不安于现状,这片山峦极为广阔数十里,占山立寨的居然还不少,至少有七八支团队的。   由于,各支团体的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多年以来,都是各自为政,把利益享受地段分割的极之分明。   偏偏,青峰寨介乎山峦中段,也就是说,不管哪一路的客源路过,势必先经过数层的盘剥才可以出现在他们青峰寨的地头,娘亲,不仅仅吃别人的残羹余汁,甚至有时候汤汤水水都捞不着。   青峰老把子当然不满,他要打破这个被视之为规矩的规矩。   当然,青峰老把子虽然武艺高强,但也绝对没有自大膨胀到认为凭一己之力拿下所有的山头。   于是,他开始了筹备工作。他来自江湖,江湖朋友自然不少,也不乏武艺超群的,在他的游说和各种利益拉拢之下,还是让他聚集了不少江湖高手。   当一切准备工作完善之后,他猝然拉开了战斗的序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夜之间,可谓是南征北战,把所有的山头团体击溃,某些不服气的头目刚刚表现出异样的痕迹发表不同的声音,便立刻遭到被绝杀的下场。   于是,所有的不和谐声音消失了,八座山头被拿下了,众头目尊青峰老把子为真正的总把子。   青峰老把子还是居住在原来的山头,这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是青峰老把子不用吃别人的残羹余汁了,各个山头每次的收获,都会全部呈献给他,然后让他分配下去。   青峰老把子,在这里,无疑已经成为了一种至高无上之权威。   所以,青峰老把子一般来说,已经不用抛头露面餐风饮露,大热天还得光着膀子趴在草丛中忍受着被蚊子叮咬的煎熬了,也不用寒冬腊月强忍着被如刀北风刮的酸痛欲裂的痛苦了。   然而,人无聊起来,总是容易感觉到无所事事的生命形同嚼蜡,无味,无趣。   为了打发无趣的时光,青峰老把子自然要给自己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做。   所以,有时候,他还是会偶尔挂上披风,挂上箭壶,跟兄弟们下山打打秋风,活动活动筋骨的。   正所谓,天道酬勤。   这不,那一次,好像有十年了吧,他带兄弟们出去一趟,日落黄昏回山,就在山脚下,居然让他找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开始,是倔强的,她好像鄙夷山贼这一行当。   但是,不要紧,时间,就是验证事实的最佳磨石。   时间,不仅可以让人磨去一个人的坚持,甚至可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和信仰。   当青峰老把子抬头凝视着窗外那一钩新月,忍不住轻轻道:“今天是农历初八,又见一钩新月,整整十年罢,十年,可以改变了很多事儿了,嘿嘿,也许,在新月的心里,她早就忘掉了她那个懦夫男人了,她正无比享受着压寨夫人的愉快呢......”   新月。   一个女人的名字。   一个很美的女人。   美如新月,清新,脱俗。即便是已经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却还是宛如姑娘一般的清秀,让人羡慕的是,她的腰身绝对没有留下一丝儿因为怀孕而臃肿的痕迹。   两个孩子,一男孩一女孩,老大男孩八岁,小女孩五岁,都聪明伶俐模样俊俏招人疼爱。   现在,这对娃都在床上甜睡了。   他们的妈妈却没有睡,也没有去客厅叫她的男人睡觉。   她安静的站立在窗前,望着天空的新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一刹那的失神,灰白的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有瞬间的发白,痴痴的。   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   尤其,对于女人来说,青春往往比生命更为重要。   当艳绝的青春在岁月的吞掠之下而迅速的消逝,女人所要面对的,不再是花前月下的幻想,而是,比男人更为容易地向现实妥协。   新月慢慢的转过身,望着床上一对睡着的宝宝,美艳的脸上,慢慢的,舒展着温柔的,充满温馨和满足的笑容。   看着她的孩子,至少,可以让她感觉生命的实在,相较之下,比任何幻想都来的真实。   毕竟,生活,是日子一天一天在真实度过,而绝非幻想之中沉沦。   寂夜中,忽然有人暴起了一声厉喝:“呔!你是什么人,竟敢在如此深更半夜创青峰寨!?”   夜空里,传来懒洋洋的,好像刚刚从睡梦惺忪被打扰而醒的人,淡然道:“吵什么吵,不就是来青峰寨看看风景嘛,如果不是青峰寨,你请我我还不来了呢。再说了,明明知道半夜三更,还拉着脖子嚷嚷,扰人清梦的,给点素质行不行?”“你——”   拦路的人显然被噎着了。   得,如此具备噎人精深功力者,当非梦同学莫属了。    一零四章 冤比窦娥的老把子   作为青峰寨的总舵,虽然没有高楼林立,没有皇宫般的华丽堂皇,但是,连片的环绕山顶坪地而建、构架精致的房屋还是有的。   当那人的喝骂声音在夜空散播开来之后,整片大院立刻人声鼎沸脚步急促了起来。   百十支火把被点亮,顿时,整片宽阔的山坪光如白昼。   然后,百多名边举着火把边系着衣扣的大汉骂骂咧咧的瞪着不可思议的眼光盯着这个星夜闯山门的青衣年轻人。   就他一个人吗?   山上山下的明桩暗卡呢,他们难道都做春梦做的不愿意醒来了么?   更让大伙郁闷的是,这个青衣年轻人居然浑身没有任何“闯山”留下的痕迹,他的衣裳依然极是光鲜,完整,找不到因为“闯”而出现任何一丝儿皱褶的副作用痕迹。   仿佛,他刚刚换上干净光鲜的衣裳才迈步出门的。   他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下面的安保人员都跟他有亲戚关系,没有任何阻拦,随意容他上来?   悍匪们虽然没有实际服役过军旅的特殊训练,但是,一些应付对敌常规战略还是懂的,所以,当下便有头目指挥分出了几拨人,或向山下搜索是否还存在的敌人,或深入房舍之间追究是否有潜进的敌人同党,余下的数十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对梦同学里三层外三层的密集包围。   最让人佩服的是,下山巡查的那拨人回来了大半,时间效率蛮不错的嘛!   他们充满愤慨和震惊的咆哮着:“九哥,宰了这个小鬼,我们下面的兄弟都惨遭毒手死翘翘了!......”   事实上,当从山下头返之回来的匪徒们,把巡查所获的信息回馈过来,让所有人听见的时候,大伙儿并没有出现群情汹涌气愤填膺掳袖子撩胳膊跟梦同学大干一场的样子,反而是,原本层层包围着的匪徒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在一会儿的沉静之后,毅然果断的齐齐往往挤退。   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里面的人这么一挤退,一层一层地延伸,产生了一股波浪式的推动力,兵器的交碰声,凌乱的脚步交错声,顿时纷乱作一片。   站在圈外的那个身材高大,两腮胡茬子的中年大汉,嗯,估计便是他们口中的“九哥”,即便是他平素自负神功附体百战不殆的高手高高手,也不由脊梁生寒,一时愣在当地。   须知,山中所埋伏的明桩暗卡起码超过上百处岗位,即使是把路线拉直,所遭遇的埋伏和陷阱起码也得有数十处,甚至,有些点聚集了多种恐怖到极致的狙杀手段形成了天罗地网地狱式的陷阱。   这些恐怖的机关陷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不知情之下,绝对不能做到全身而退。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貌似不仅毫发无损的闯过了沿路的机关陷阱,最为难得的,居然还如此之轻松随意,闲庭信步般悄然进入了青峰寨之内脏。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当然,不管人家是如何做到的,这已经无关重要,因为事实,永远非雄辩所能敌的。   事实就是,人家已经站在面前了。   九哥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被狠狠呼了几个巴掌。   盖因,这座山的所有防御工事都是他负责的。   以前曾经让多少找青峰寨老把子晦气的江湖豪杰魂断,让多少即便是恨不得撕了青峰老把子的英雄豪杰心生惧意望而怯步,可是,哪怕是那些曾经的成绩怎么个辉煌,那只是曾经的而已。   九哥那是相当的清楚,他之所以可以被捧上坐青峰寨第九把交椅,只不过因为他原来是另外八座山头之中的其中一个向青峰老把子低头服帖的老大而已。   青峰老把子的江湖朋友之中,能人随手一把抓,之所以让他这个臣服的曾经老大坐上一把掌管少许权利的交椅,或许从来就是一种凸显他青峰老把子大度从而聚集人心的手段罢了。   九哥绝对相信,倘若交给青峰老把子一个机会一个理由,老把子立刻可以将他处死。   故之,九哥刹那的心寒胆颤,暗忖,即便是如今能够把这个青衣年轻人绝杀当地,自己也难逃一死,不如趁此纷乱时机,悄然逃逸。   主意打定,他一声大喝:“兄弟们休自乱阵脚,不管他多少同伴,犯我青峰寨者,杀无赦!一起上,剁了他再说!上啊!”   有了九哥的冲锋号令,匪徒们霎时又如打了激素一般,热血沸腾了,仿佛,瞬间感觉了青峰寨的覆灭或生存重任就被自己的肩膀挑起,感觉自己的形象也瞬间高大威猛了起来,底气也充溢了起来,提起手上家伙,嘴巴杀杀的喊着向梦同学冲上去。却不知,施发号令的九哥一声冷笑,足下狠狠一点,身子窜起,半空一折,一式“飞燕扑帘”径往院外的围墙飞掠过去。   恰恰,遇上一拨刚刚外巡归来的匪徒。   “九哥,您去哪——”   有人迎面打招呼。   九哥不发一言,眼看他的足尖即将跟围墙的墙头接触了,只需他的足尖挨着墙头,他马上就可以再次借墙头垫足发力,逃出生天了。   九哥的轻功不错,轻盈,脱俗,快捷。以他的速度,再给他三息时间,便可以迈过这个坎了。   然而,人生,有时候,往往如同斑马线上的闯红灯,明明就仅仅剩下几秒而不愿意等待,明明看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没有任何要命的车辆,可是,当闯进去之后,见鬼喽,居然仿佛地狱凭空冒出来了要命的车辆......   一声淡淡的冷哼,一句淡淡的语言:“杀了那个叛徒。”   青峰老把子的话,从来都是不可抗拒的至上权威。   顿时,七八个人,七八把刀剑方向一凝,齐指九哥。   生死攸关,九哥拔刀狠狠地劈了出去。   咔嚓!   一个大汉的脑袋被劈开了两半,脑浆和血液迸溅开来,在夜空中如似画匠素描泼墨展示出来的一蓬冷艳的花。   咯呲!   扑哧!   咔咔!   噗噗噗噗!   根本停不下来!   九哥又撂倒了三人,当最后一刀捅进了一人的肚子里面的时候,他的身形已经由于锐气被战斗拖的滞怠而开始下降,最糟糕的是,那被他刀捅肚子的汉子居然性子刚烈,在知道自己必定死亡的时候,竟然不顾一切的扔下手中兵器,双手回握插在肚子的刀刃,并竭力收腹弯腰,以最后的力量压缩肌肉和骨架从而形成一股坚韧的阻力,导致了九哥根本不可能迅速地拔回宝刀,唯有果断的放弃之,然后以徒手相搏。   然而,冷.兵器的时代,如若不是武艺比对方高出很多,徒手对之兵器,那是不言而喻的危险,而且,这还是单挑。   如果徒手对上群兵器,实力又相差无几的话,结局可想而知。   如是,九哥还来不及施展传说中的“空手入白刃”绝技,左右腹部便被一刀一剑横切而过,九哥的身体瞬间被分为上下两截,肚脐以下的一截果断的失重血淋淋地坠落,余下的上截身体倒是由于他的双手皆抓住了一把兵刃,前胸后背又被各穿进一把兵刃,体重被转移而获得短暂的支撑,但是,也仅仅的一凝,然后,带着一股脑被切断了的内脏下水哗哗啦地一道坠落地上。   九哥殁。   尽管,九哥的战斗是非常精彩的,然而,跟另一边的梦同学的战斗场面相较起来,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   这个情况,不是说梦同学的战斗比九哥更加波澜壮阔,更加血腥浓郁。   而是,究竟,梦同学的战场是上百人的大战,这种情况,就好比一部没有使用大腕、随便花几些小钱、然后似乎很努力地组织了一串剧情、很卖力地凑合一串火爆打斗场景组合而成的土产电影,然后跟一部耗资上亿、巨星云集的好莱坞大片相比较,即便是土产电影的剧情极是优秀,场景也中规中矩,然而,人们的选择,大多数是后者。   无他,人家的强大的盛大的阵容摆在那里的。   毋庸置疑,吸引人眼球的,永远是阵容。   所以,青峰老把子对九哥的处置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再没有多看一眼了。   他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了,却还是童心未泯一般,饶有兴趣的对身边一个中年汉子道:“老八,给哥搬个板凳来。”   老八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嘞。”   一旁一个黑袍中年汉子道:“老把子,这少年什么来路,好像很腻害的样子。您看,他游走在层层包围里面,衣袂都不损一块,而且,他明明有许多下狠手的机会,他都没有下手,娘的,他吃饱撑着没事儿来消遣吗?”   一大汉道:“二哥,依我看,这小子似乎在等什么人。”   二哥一怔,道:“等人,老五,你说他是在等什么人?”   老五闷声道:“鬼才知道哩。”   又一人道:“我看五哥说的是理,倘若他不是等人,他早已冲出来了。”   青峰老把子把头微微一点,缓缓道:“老五和老四或许都对着了。”   他偏了偏头,向站的比较远的三个大汉道:“老三,老六,老七,你们去,不管他等什么人,把此人脑袋拎过来,玛德,青峰寨又不是幽会断桥,等什么等。”   那三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出现了一丝儿愤慨和绝望,因为,他们的情况,跟九哥是一样的,皆是被迫投诚的曾经山头老大。   随着九哥被扣上“叛徒”处死,不难想象,老把子是想假借那个武功高绝的少年之手置他们死地!   梦同学的确在等。   不过,他可不是在准备做一些断桥幽会的桥段,而是在等一些事儿的发生。   本来,杀伐果断的梦同学完全没有跟青峰老把子玩耍一把的心思,他的心都在于谦宝的身上。通过他敏锐的感官嗅觉,在张老三田边拾到的那块白色碎布上面残留下的特殊香息,那是于谦宝身上独具的。以他深厚的功力都弄得衣衫碎裂,可想而知,他遭遇的敌手是多么的强大。江湖上,可以让于谦宝如此狼狈的人,当真屈指可数。按目前的各种条件推算,那么,很容易可以获得一个应该非常正确的答案:于谦宝的敌手就是南宫世家南宫柏林的遗孀方如诗。   至于,他们怎么会碰头会开打的,梦同学没有心思去猜测去揣摩,他只是非常清晰的知道,如果他的宝宝在方如诗手上有任何伤害,那么,方如诗就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梦家三少抓狂的怒火的心理准备!   依梦同学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找到于谦宝,对他浑身上下作出一番彻底的健康检查,才得以宽怀的心情,实在不愿意跟青峰老把子瞎掰,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进他的卧室,把他从他婆娘的肚皮揪起来,然后满足张老三的要求果断地将他掐死的。   不过呢,当梦同学看见了反水的九哥被青峰老把子冷酷无情的处死之后,忽然生出了一丝残忍的念头。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跟青峰老把子无冤无仇,干嘛会如此冷酷对待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于谦宝的受伤,已经让他心窝被点燃了一把痛恨的火苗。   恰恰,青峰老把子很是不幸的,被撞上了,很冤,比窦娥都冤。    一零五章 有种爱 叫孤独旅行   如果,青峰寨的人里面有认识“江南四大公子”梦家三少这个人的,就可以通过揣测以梦家三少的为人决绝,尤其对敌时候的狠辣无情,便可以从梦家三少今晚的出人意表的拖泥带水揣摩出一丝儿蹊跷。   然而,包括青峰老把子在内的和他的几位武林高手,他们都是来自中原武林,他们的潜在意识就相似如数百年后的京城居民,对其他区域的人,总是有那么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性。   在他们眼里,江南,或许繁华似锦,却在文化底蕴的差距,形成了一种粗糙的暴发户形象,同时,也是他们擭取财富的最佳猎场。   或许,江南四大世家勉勉强强可以进入让他们警惕的眼里,除此之外,什么“江南四大公子”的,充其量也就是一群依仗家世丰厚闹着玩的纨绔子弟而已。   所以,今晚倘若换是端木白出现此地,受到的待遇便是有别天壤,最起码的,青峰老把子要客客气气的把端木白请入客厅,好生招待一番。   而对于什么“江南四大公子”什么的,对不起,不认识!   不过,青峰老把子和他的一班朋友不认识梦家三少不要紧,另外几人,就是原本占山为寇的几个前老大,却心里有些模糊的印象,他们也没有真真正正的跟梦家三少朝过相,但是,他们和大多数在江南地面江湖混的人一样,通过各种手段拿到某些江南江湖的人文资料,哪些人家既是有钱的主又可以放心劫掠,噢不是,是放心拿用没有任何后患的,哪些人不能够轻易招惹的,哪些人碰上了不仅不能碰甚至要好酒好肉招待的——毋庸置疑,梦家三少就是被归类在最后这一种人!   老三,老六,老七三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九会想逃跑了。   显然,老九已经认出了这位青衣少年正是不容冒犯,被江湖盛传极之无耻卑鄙极之冷血无情的梦家三少。   老九逃窜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不愿招惹梦家三少,其二则是意识到了老把子必然将以他所负责的防御工事出现了差错严重的失职作为剔除他的借口。   自然,让老九生起混乱趁机逃遁的主要因素,就是第二个原因。   须知,梦家三少闯上青峰寨的主要原因,可以断定没有他一毛钱的关系,就算他曾经在这片地带结寨称霸,却也掂得出自己的斤两,招惹梦家三少?   他不够格!   既然他跟梦家三少不存在直接的相关矛盾冲突,那么,梦家三少不一定非要他的命不可的是吧,他实在用不着那么悲壮的戴着“叛徒”的帽子突然逃遁。   所以,最后的决论,他之所以那么仓促的逃跑,显然,是希望逃脱老把子的绝杀。老九失败了,所以付出了生命。   现在,老把子又将充满杀机的死神之手伸向他们,偏偏,他们明明知道老把子是要假借梦家三少的手屠杀他们,他们却没有任何籍口推辞。   老三,老六,老七,三人相视一眼,眼里瞬间都闪过了一丝悲壮与绝望。   虽然,这一刹那,他们都有向老把子冲上去砍死他的念头,但是,先不说光老把子一人的武功就比他们高了不少,便是此刻站在老把子身边的老二、老四、老五三名高手,也不是易于之辈。   当年老把子一统九寨,除了把那几个顽冥不化不听话的老大灭了之外,剩下他们几个臣服的老大被安排进驻九寨总舵青峰寨,名义上,他们还是掌管着原来的山寨,掌管下的山寨如果有什么行动决定需要他们作出最后决策的,便得派人上青峰寨禀报,然后领取行动决策。   这种情况,看上去,貌似他们充满了神秘,有种遥控掌控高高在上的味道。   其实,只有他们才知道他们有多苦,因为,他们所谓的最高的最后的行动决策决定,都是在经过老把子首肯之后可以传达下去的。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寨主,只不过是老把子手上捏着的一个个傀儡而已!   当然,有同学或许要问,我不当土匪行了吧?我退出贵圈,安静做个好人可以罢?   答案是:不可以!   正所谓,上了贼船,再下已难。   土匪的纪律性或许不如军队之严厉,但是,论对“叛徒”的处置,恐怕残酷过之。   军队处置叛徒的最高处置方式当然是处死,土匪对叛徒的处置,往往采取坐连方式把叛徒以及他的家人都残忍杀死。   这也是老三、老六、老七他们眼下尤其难过的事情,他们可不比老九光棍一条,他们都是有家眷的人,个个拖家带口的好几口人在这里,不管他们追随老九的叛逆脚步,还是顺从老把子的命令在梦家三少手上做个烈士,他们的家眷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就算是老把子因为他们是烈士不会立刻将他们的女人和孩子杀死,势必也会暗中支持各个当家老大凌辱他们的女人,然后以各种机会把他们的孩子推到死亡路上。   老三缓缓抽刀,他粗壮的手背青筋突显,颤抖,这一瞬间,鞘里的刀,似乎凝重万钧。   当年,老把子一统九寨之后,说是为了公平公正,以各位老大的武艺高低取各人的排位顺序,进行了一场友谊竞赛。   老三负于老二半招,却又略胜老四一招,其实三人的武功应该都在伯仲之间,只不过,老六老七却明显差了老四老五一截,设若老把子在不插手的前提之下,老三自忖即使可以跟老二厮杀个天昏地暗,然而,老六老七的情况绝对不容乐观的,甚至,很可能,会败的很惨很惨。   这一战,还能打吗?   这一战,必须打!   关键是怎么打?   一瞬间,老三的脑袋里面闪掠过许多许多的推演。   最后,不得不把所有的期望,寄付在梦家三少的身上。   他当然是希望三少能够大展神威,冲出重围,然后对老把子或其他老大出手,只有如此,才可以通过三少的牵制,打一场硬战。   然而,他的愿望显然要失望了,战圈里面的三少,明明有各种下杀手的机会,他却一一忽略了,最大的动作,也只不过把将近伤着他的人掀翻在地,而被撂翻的人随之又是生龙活虎的爬起来继续蹦跶。   三少,你这是搞哪门啊?   别说老三难过的要死,便是老把子也被堵的慌,因此也没有太过在意老三几个出现了一会子的迟疑和犹豫不决。   他忍不住纳闷的哼了一声,道:“呸,这人有病嘛?”   梦同学当然没有病,他的身体肯定是棒棒哒的,要不,怎么可以在上百人的围攻里面穿花插叶般飘逸随意呢?   他的确是在等。   他在等什么呢?   如果他等的是人,那么,该是什么人呢?   没有多久,答案就出来了。   他等的人,原来是——   青峰老把子的婆娘,也就是青峰寨的压寨夫人,新月。   新月一袭灰白长裙,拖着长长的裙摆子,缓缓移动着步子,身态迷人的漫步而来,仿若天上仙女落于凡尘,悠悠婷婷,煞是动人。   她明显是被惊动了,然后在路过板凳子的老八嘴里得知原来那么有趣,好奇心被勾引了,然后跟老八一起过来的。   自然了,既然老大的夫人来了,各位当家的也不可以落了礼数,一个个好像三好学生优秀队员道德模范先进个人般乖巧起来了,一起上前给大嫂行礼请安:“大嫂好!”   当然,老三老六老七也不能缺席的,一齐向前走去,向大嫂问好。   不过,这一刹那,青峰老把子忽然眼里厉芒一闪,喝道:“你们站住!”   老三老六老七都没有像以前那样听话了,他们的脚步不仅没有一丝的停滞迹象,甚至加快了速度,开始奔了。   呃?   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造反的节奏吗?   老二、老四、老五微微一愣,然后瞬间扭过身,拔刀,抽剑——然而,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一直在上百人层层包围中安静作秀的青衣青年人霍然犹如一道子夜魅影一般掠出了包围圈,然后,在常人难以理解的迅捷速度宛如一支劲箭从空中疾射下来了。   “动手!”   老三一声大喝,“仓”的拔刀顺势劈向老二。   可谓有心算无心,老二即便是武功高出老三一式半招,也大部分侥幸的因素在里面,尽管他的心跟老把子一样总是希望寻找机会除掉老三他们几人,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胆大妄为公然叛逆的一天。   故之,他的心里准备实在缺失,面对老三竭尽全力的一击,他明显有些仓促失措了。   因此,他抽剑的动作也慢了半拍。当他的剑横着抵挡的时候,老三的大刀已经逼迫到眉睫。   “铮!”   失去先着凝聚力不足的剑被雷霆一击劈之下来,微弱的格挡力量脆弱冰块,瞬间被击溃,锐利的剑刃在刀锋的绝对巨力压制之下,毅然反扑,嵌入了老二的脸深入颌骨,几乎同时,刀锋余力未消,从他的额头劈入,直接削开了老二的天灵盖。老二殁。   老三身手敏捷,业务娴熟,以抬腿将老二的死体踢飞趁势抽回刀,转身准备给老六老七支援对付老四和老五,但是,他立刻呆住了。   原来,他看见的场景是这样的:老六和老七都站住了脚步,他们的手还停留在腰间的兵器把子上,然而,他们本该对付的老四和老五两人,都脖子被人扭断了乖乖的躺在地上了,嗯,他们的手指尖也很贴近兵器的把子了,额,也就是说,他们甚至连兵器都来不及碰,就被扭断了生命。   老八已经把凳子放在老把子的屁股下面了,老把子却好像来不及坐下去的样子,虽然他的腰已经往下塌屁股已经离凳子面很近很近了,却楞是没有坐实,那半蹲半立的样子,咋一看,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突然患了痴呆症失去羞耻感敢于众目睽睽之下蹲厕一般别扭。   老把子呆呆的看着三少,刚刚放下凳子站起来的老八也一脸恐惧和迷茫的看着三少。   不说老把子,便是老八也不是弱手,他当是知道老四和老五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然而,他仅仅放个凳子直起腰的时间,原本两个非常厉害的武林高手就被干脆利落的弄死了。   这,这人,还是人吗?   或许,众人当中,要数新月最镇定,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三少一眼,然后慢慢的走过去,伸手扶着老把子,这才让老把子稍微回神了少许,定了定神,凝视梦同学,道:“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做什么?”   梦同学环扫了一眼,见到的景象是,刚才层层包围着他的百多人,以及外出巡查回来的几波人,虽然还是远远的以包围之势围着,却没有了刚才的干劲,一个个满脸迷惑不解的表情,嗯,好像有点措手不及的样子。也难怪他们忽然产生如此纠结的,你说,这个武功绝世的青衣青年杀死了四当家和五当家便算了,可是,他们刚才都亲眼目睹了,三当家亲手劈死了二当家,尼玛,这是什么情况啊?   乱了,乱了,倘若不是所有人平素慑于老把子的淫威,估计一个二个都要洗洗睡去了——这一定是梦,一觉睡醒,应该就回到正常的日子,大伙照旧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然后,八卦一下,哪个村子有漂亮媳妇的,好有奋斗的人生目标,励志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然而,眼下所发生的事情,显然是现实的。   那么,问题来了:   当年,老把子一统九寨之后,出于谨慎的预防几个降服的山头老大坐大实力而作反,不仅把他们几个美其言安置总舵共同享受青峰寨的辉煌,甚至把各寨的骨干也抽离出来,如此,不仅架空了他们的权力而且可以有效的对他们实施严密的监控。   也就是说,此刻的青峰寨上面,实际上已经囊括了几个臣服老大的部属精英了。   好像老三老六老七他们的原来班子,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即便是加上九哥那个班子的总和人数,也占不过半。然而,这几个班子的力量如果抱团凝聚成一股绳子的话,那么,就不容忽视了!   须知,这些人几乎半生为匪,可以说已经是老油子了,他们的凶狠匪气已经在灵魂深处根深固蒂,甚至,他们因为较早跟随原先的老大,无形之中,原先老大成为了他们的人生启蒙,不说他们恪守着封建社会的愚忠而对老大一辈子的感恩和拥戴,便是黑道的血性汉子也不屑于背弃老大而沦落遭受千夫所指的忘本小人。   何况,老大当年乃出于形势被迫而屈服,他的冤屈他所受的苦,他们如何不知如何不懂呢?   或许,他们比他们的老大还要期望一个可以咸鱼翻生的机会。   而,如今,一个天大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最重要的是,老大已经以身作则,给大伙做了个范儿了!   老大都动手了,还要等什么等?   于是,不知谁先一拍回神过来,大声呼喊:“兄弟们,宰了青峰寨的人!”   “啊!杀杀啊!......”   “杀杀杀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   当当当当当......   扑哧扑哧扑哧......   咔嚓咔嚓咔嚓......   厮杀声,兵器交击声,肉体被强行切割声,筋骨断裂声,肢体分离声,当真声声入耳中,残肢碎肉满天飞的,好像刹那间此地触动了远古的恶毒的咀咒,堕入了某个空间,演变成了远古战场最为惨烈的一场血肉鏖战。   老把子呆呆的看着梦同学,眼睛已经没有了任何色彩,轻轻道:“我与你何冤何仇,你竟然把我花了整整十多年才经营成势霸一方的青峰寨毁于一旦!?”   梦同学咧嘴一笑,笑的有些残忍的味道,淡淡道:“我不介意你为匪为霸,我所介意的,只是你不该在十年前把一个人尊严和自信践踏的完全丧失,不巧的是,这个人,恰恰又要求我帮他一个忙——就是让你死!”   老把子轻轻低喃:“十年前?十年前我有犯过什么严重的错误吗?十年前,我感觉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反而,让我愉快的是,我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女人——”   老把子握住身边女人的手腕子,难得温柔道:“就是她......”   忽然,猛然,老把子浑身一震,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感到太过离奇和不可思议了,那个窝囊废,眼睁睁看着自己拉起他媳妇的手,眼睁睁看着自己抱着他媳妇的小蛮腰推上了马鞍,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朋友?如果有的话,他的底气必定牛上天去了,恐怕只要他说个名字,自己倒是要对他点头哈腰,连声道歉了。   女人的直觉显然要比男人强大的多,新月眼里立刻掠过一抹异彩,极是复杂,红唇轻咬,道:“公子,您的朋友是不是张三棱?”   梦同学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该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新月对吧。”   “公子过誉了,”新月眉目一挑,“公子,应该是文武双绝的少年英雄豪杰,张三棱有友如您,是他的福气。”   梦同学微微皱眉,不耐烦道:“大妈,你想说什么呢?”   “大妈”,有时候,不是一声尊敬的称呼,反而是恶毒的咀咒。   梦同学不是个尖酸刻薄之辈,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女人,这个曾经是张老三恩爱的媳妇,她的心早已走出了张老三的世界,早已给她自己贴上了青峰老把子女人的标签了。   或许,十年,真的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日子,真的可以磨灭一个人对爱的坚守,或许,正如某些人说的那样,男人无能,便不能责怪女人的离开。   又或许,梦同学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他或许可以原谅这个女人被长达十年的时间所磨灭一切爱情,然而,原谅,一定代表不了喜欢,一句话,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甚至是,无比之厌恶!   女人呆了呆,娇媚的脸瞬间数度变化,屈辱,愤怒,不甘!   她抬起手指,指着梦同学厉声道:“你凭什么,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   梦同学没有回答他,然后身形微微一晃,已经到了老把子的眼前,老把子本能地奋力出击,由于距离太近,他来不及拔剑,双拳出海一般奋然砸出。   梦同学几乎连步伐都没有任何一丝儿的凝滞,只是微微偏了偏身子,老把子的双拳便擦着他的前胸后背过去了,而梦同学手臂探处,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掌指内缩,老把子立刻严重缺氧而憋红了脸。   梦同学冷漠的看着旁边的美艳女人,冷冷道:“现在,你应该看见了,我凭着的是什么罢?”   女人怔怔盯着他,几乎是充满仇恨的道:“你,你是恶魔恶魔!”   梦同学淡淡道:“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女人轻轻一叹,表情柔软下来,道:“你不是女人,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懂,当一个女人无依无靠,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之时的痛苦和无奈。对,张老三是爱我,但是,当我遭遇被掳掠的时候,当我遭遇凌辱的时候,他在哪里,他可以为我做些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默默看着我被另外的一个男人抢走。如果,他当初能够为我挺起胸膛说一句话,我即便是立刻撞石死去,也无怨无悔!”   梦同学也知道她所言非虚,不过,即便是张老三当时很男人的表现,那么,结果是张老三必死无疑,而他的媳妇,很可能真的会随他殉情而死。   忽然,梦同学明白了,张老三之所以不敢反抗,他是害怕他的媳妇随他死去啊!   他宁愿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懦弱包裹,禹禹独行。   甚至,他宁愿被女人怨恨一辈子,也要她活下去!   什么是懦弱?   什么是坚强?   或许,有些事情,永远没有绝对决论的。所以,梦同学感叹一声,道:“你可懂,世上有一种爱,叫做孤独旅行?   当年倘若他不放手而作出坚强的反抗,你确定你还活着吗?”   女人想了想,恍然大悟,脸色大变,忽然“哇呜”的掩面痛哭。   女人泣声道:“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他以为他很伟大么,他混蛋......”   到后来,女人几乎泣不成声了,断断续续道:“我该......该怎么办......我已经有两个孩子啊.......老天啊,你对我何其残忍啊......”   梦同学转过脸,看着老三他们几个,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老三盯着他手上的老把子,犹豫不决。   梦同学忽然醒悟,老把子的生命居然蛮顽强的,还没有断气呢,于是,他的指头一紧,“噗”的一声轻响,老把子的喉结都被捏爆了,然后手指一松,老把子的死体就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落在地上了。   老三等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唯有老八满脸悲情,倒不是他感怀老把子的恩德,而是感觉自己虽然不是老把子的江湖朋友,却也不是当年被降服的山头老大,他可说是半路入伙的普通江湖人,没有任何势力后盾,眼下,老三老六老七以及他们原来的班子组合为一个团体,无疑,他成为了唯一的外人;对于他这个外人,他们能大度的容他安然离开吗?    一零六章 回头 是更深的伤害   可谓蛇无头不行,军无首失守。   眼看他们寄予精神支柱的龙头老大青峰老把子魂丧天国,尸首落地,那些顽强奋战的人原来寄予厚望他们的老把子能够大展神威扭转乾坤反败为胜的人,瞬间宛若被抽离的脊梁骨一般的软化了,再无斗志,纷纷夺路而逃。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老把子这么不负责任的一死,恰恰如似一棵供给他们维持精神凝聚力的参天神树轰然倒塌了,他们的无比失落和沮丧,刚好抵消了他们所有的奋斗动力。   老把子,一个让他们虔诚膜拜的神都在毫无反抗之力被人家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易捏死了,他们还拿什么抗争?   走得快,才是好世界。   命儿是自己的,所谓的忠诚又或坚守人格阵地,都是屁话,谁也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好吧。   于是乎,老把子的部属哗啦哗啦的,争先恐后的望山下飞奔。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那不,跑得快的,得以捡回条性命下山去找位巫婆跳个大神,然后三牲果品酬谢天上诸位大神,然后去夜店找个美人儿压压惊。   跑得慢的人,对不起喽,直接是被几个甚至十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打砸的死了死了的,嗯,是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种。   梦同学冷眼旁观,好像所有发生的事情,跟他没有半个铜板关系。   老六和老七都跑过去指挥清理战后工作。只有老三和老八没有离开梦同学的身边。   老三之所以留下,是在等梦家三少的吩咐。   而老八,却是不敢离开——他绝对相信,如果他自作主张的跑路,很可能没有走出山寨的大门,必然会是给青峰寨多添一具尸体。   他的眼神,充满着对生命的热情追求而满怀期望的看着梦同学,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整个青峰寨,唯一可以让他生存下去的人,就是眼前这个青衣少年。   梦同学轻轻一叹,对老三道:“当家的,你可有容人之量?”   “不敢,在下陈东可,”老三恭恭敬敬躬身一拜,“三少无须客气,刚才若非三少及时伸手,我们几个都活不了的。您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便是,在下倾力而为,绝不敢半分怠慢。至于——”   他看了老八一眼,接着道:“老八虽然没有遭遇我们几个的屈辱,却也被其他几个高高在上的经常颐指气使,所受的委屈也不少,我们看在眼里,却也只能是憋在心里,毕竟,老把子的阴险毒辣,众所周知,谁也不敢因为一个比较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去招惹老把子的不愉快。而且,三少,我已经决定带着几个弟兄离开青峰寨这片地带,找个安静的地儿隐居度过余生罢了。故之,老八的何去何从,便由他自己选择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陈当家,你说你准备离开青峰寨?”   陈东可点点头道:“是。三少,这样不妥么?”   梦同学轻轻一叹,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奥特曼,没有肩负拯救地球的伟大责任,但是,青峰寨逮属江南区域,不论是梦家还是他自己和江南四大世家的商业来往,江南江湖的安定,直接关系到他的利益所在。他不难想象,江南四大世家肯定跟青峰寨具有某种默契存在的,倘若陈当家他们离开青峰寨,青峰寨此一带的各个势力势必会再次发生重新洗牌的动荡。那时候,就算是四大世家不为所惧,重新着手布控手段,然而,问题在于,现在是四大世家面临着多事之秋,一个方如诗已经把他们搞得焦头烂额,如果青峰寨片区再次发生相互倾轧和动荡,显然会或多或少的打乱了四大世家的步伐。   格杀青峰老把子,和安定青峰寨片区势力,此才是梦同学两个真实的目的。   现在,青峰老把子身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安定青峰寨片区的势力。   故之,梦同学点点头,道:“陈当家,我要你留下来,继续维护这片区域的环境安定。”   陈当家呆了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生病了,要不然,多少英雄豪杰,当他们攻下了某个匪寨之后,采取的手段,要么是对整个山寨的彻底屠杀,要么是非常仁慈的遣散所有的人,然后,他们被戴上了为民除害的大侠光环,以绝世英雄的形象出现在人民群众的视线和谈资里酿造光辉的传奇。   从来没有,好像梦家三少如此另类之人,明明以难以抵挡的绝对强势击溃了青峰寨,却不是让人家洗尽铅华改造从良做一些安静的普通人,而是要求人家继续留下来过着打家劫舍的土匪生活,三少,你是老天派遣下来消遣我们的吗?   然而,当陈当家盯着梦同学的脸和眼神看了好一会儿的时候,才确定了,梦同学的脸虽然依旧保持着似笑非笑的从容,眼神也是淡淡的仿佛一口没有丝毫波纹的古井,但是,正因如此,才让他彻底的信服,三少没有消遣他,更不是开玩笑,而是发自真心的要求。   陈当家忍不住问道:“我可以知道理由吗,三少?”   梦同学道:“好吧,陈当家,你已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这片区域的安定对我有一些关系,我不是雷锋,也没有为人民服务的伟大责任心,我为的只是我自己的利益,现在,你可懂了?”   陈当家虽然不知道雷锋是什么人,估计应该不是一位自己知识领域所能了解的大英雄大豪侠,不过,他究竟不是笨蛋,所以很快的懂了三少的意思,心头不由猛然涌现一股愤慨:娘亲的,谁说梦家三少是一个只是会耍流氓的纨绔子弟,如果以后有人在我面前说了,我保证乎扁他的鼻子!   既然有梦家三少做主让他继续行那做坏事的勾当,玛德,他陈东可还有什么顾忌的?   当下,陈当家深深一躬,道:“既是三少托付,陈东可即便是肝脑涂地,也给您守护这一片地儿的安宁。您放心就是。”梦同学点点头,然后转头对老八道:“这位当家怎么个称呼?”   老八恭恭敬敬道:“三少,小姓姬,姬无痕。”   梦同学道道:“姬当家,你也留下吧。”   姬无痕大喜,他的命儿总算安全了,弯腰一拜,道:“三少,大恩不言谢了,从今以后,姬无痕的命是您的。”   梦同学摇摇头,缓缓道:“你错了,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你并没有欠我什么,如果你一定要非谢不可,就谢自己吧,至少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做了让人要你命的事情。”   此话不假,倘若不是姬无痕在青峰寨表现的低调和示弱,获得陈东可他们的同情,那么,如果他曾经做了让他们仇恨的事情,就算是梦同学今夜容他安然下得青峰寨,陈东可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而到那个时候,梦同学为了大局安定,对于他姬无痕的生死决不会插手干涉的。   梦同学最后道:“作为一个团体,团结,你们就好生管理好这片地儿罢。”   陈东可和姬无痕双双点头称是。   梦同学望向新月离开的方向,问道:“新月她住哪儿?”   陈当家道:“老八,你给三少引路。”   姬无痕道:“是。”   梦同学脚步一抬,沿着新月走过的路儿走了过去。   ***********   新月站在床前,痴痴的看着一对睡的正香的孩子,孩子童真的小脸蛋露着恬静而纯真的微笑,甚至弯弯小嘴角儿满溢着的快乐,诠释着他们许是正处于一场充满欢乐的让人不忍心唤醒的梦。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他们只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们因为缺乏对于生活的实质研究和追求,纯真的他们,只是懂得,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管是不是表象,只要是快乐的,他们便满足了。   看着看着,新月的眼泪扑簌簌的滴落了,她的心好痛!好痛!好痛!   他们只是孩子,可是,当他们醒来之后,却要面对失去了父亲的残忍事实!   不管缺乏老把子在很多人的眼里是多么的十恶不赦,但是,他是一位很爱孩子的父亲,甚至,这十年以来,他对她这个掠夺而来的妻子恩爱有加,也可以说是一个好丈夫了。   男人,通常在事业和家庭之间的选择都会感到分外的纠结,可是,青峰老把子却可以成功的周旋于事业和家庭之间,一样都没有落下,在某种角度看,他应该被点亮“成功男人”的标签。   十年以来,新月可以说已经忘掉了那个只会懦弱地蹲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她被拉走的软弱男人。   因为那个男人的懦弱无能,十年以来,她从来没有内疚和后悔,甚至,还感激上苍给她遇上一个爱她疼她的男人。   可是,当今夜,她终于懂了,那个男人之所以表现的软弱无能,他只是不愿她死去,他宁愿用自己脆弱的肩膀,去默默承受被误会被屈辱的痛苦!   三少说了,世上,有一种爱,叫做孤独旅行。   那个男人为了让她好生活着,哪怕让他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委屈和痛苦,他也愿意一个人默默地背着,禹禹独行。   这,又是何等至深至情的一种爱?   新月的心灵几乎崩溃了。   一头是为爱放弃尊严的阵地坚守被践踏的粉身碎骨爱人,一头是心头掉下的肉块——孩子,她可以如何选择?   “咳——”   梦同学轻咳一声,出现在门口处。   新月转身过来,眼神有些痴呆的看着他,仿佛梦呓般轻轻道:“三少,这两个便是我的孩子,你看,是不是很可爱呢?”梦同学往里面稍走进了几步,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孩子,点点头,柔声道:“是的,很可爱。”   新月悲声道:“可是,当他们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夫人,你是一个奇女子,换别的女人,见到我出现在此,当得断定我会为斩草除根来的,然后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忙个不亦乐乎的。然而,夫人居然没有任何惊慌的样子,真让人佩服。”   新月惨然一笑,道:“妾身如果奉承说三少多么英雄侠义,不会行那灭绝人性的勾当,估计三少不仅不会相信,甚至会轻视于我。说白了,妾身自然害怕三少无情斩杀,甚至此乃人之常情,没有谁愿意给自己留后患,谁也不会乐意给自己找麻烦。故之,如果三少要做什么的,妾身即使是喉咙喊破了,也没有一丝儿的用处,倒无如留下些许力气多瞧瞧孩子几眼,胜过任何徒劳挣扎。三少,您说对吗?”   梦同学凝视着她,忽然心生一丝敬意,道:“夫人,请容许我向你于刚才对你的态度作出真诚的道歉。”   新月淡淡一笑,煞是好看,淡淡道:“三少,如果您的一声道歉,可以换妾身的一个请求的话,妾身或许会相信世上的所谓道歉是有用的。三少,可以吗?”   梦同学看着她,他如何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其实骨子里面却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人!   她的请求,毫无疑问,必定是跟她的两个孩子紧密相关。   梦同学又转眼看着床上的两个孩子,幽幽道:“夫人,梦中游虽然不是一个能够容忍给自己找麻烦的英雄豪侠,却也绝不是一个不敢于面对麻烦的懦夫。夫人的请求留下以后使用吧。反而,我是有求夫人而来的。”   新月讶异道:“三少有求妾身?”   “嗯,”梦同学道,“我希望,夫人可以把两个孩子交给我,从此之后,我是他们是义父,也是他们的师父,只是,不知道,夫人可不可以答应呢?”   新月浑身猛然剧震,盯着梦同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双膝一塌,直接给梦同学跪下了。然后,才慢慢的哽咽道:“三少,谢谢......”   梦同学温柔道:“孩子是无辜的,哪怕他们的父亲罪恶滔天,却实在不该让他们去承受那一份沉重的伤害,我收他们,是因为他们所受的伤害是我给他们的,我应该承担起其中的责任。”(也正因梦同学这一念之慈,他日在梦家陷入了某种危机困境当中,是这两个孩子挺身而出,为梦家消弭了一场灾难,此乃后话,止。)   新月泪流满面,道:“三少,您不用说什么了,妾身都懂着。”   梦同学没有去拉起新月,转身抬腿,边走边说道:“你把孩子送到雁荡山,你要走要留,随你,张老三也表态了,他随你的意愿。”   新月抬头,望着梦同学的背影,道:“三少以为,以妾身的情况,还能够回到过去吗?”   梦同学足下一凝,轻轻一叹,没有说话,默然离去。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曾经因为伤害而离开了,便没有了回头。   不是回头太难,而是,回头,往往是更深的伤害。    一零七章 成长 就是懂得耍流氓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此乃宋代诗人林和靖《山园小梅》为杭州西湖小孤山度身打造的绝美诗词。   所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杭之美,在于西湖。   而孤山,又是集西湖美景大成之浓缩。   孤山,是西湖最大的岛屿,曾经,引动了无数的文人墨客泛舟彼岸,漫步于绝色美景中抒发心情,留下了点亮文明的光辉文字。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唐)白居易。   如苏轼,欧阳修,杨万里等等,这些诗词大家,都曾经涉足于其中,留下了许多让人陶醉的诗词。   自然,不容否认,孤山之所以让人更加神往的,流传千古的,是宋代诗人林和靖“梅妻鹤子”的经典爱情故事。   传说,北宋诗人林和靖隐居西湖,结庐孤山,经常会友吟诗作对。   偶尔,他会泛舟西湖,感悟人生。他教书童,有客人拜访时候,可放飞一鹤,然后,他则见鹤而归。   某一日,湖上泛舟,邂逅官宦之家出身的小梅同学,小梅同学为其才华和人品所倾慕,而林老师也爱慕小梅同学的美貌温柔,两人一见钟情。   然而,阶级不同,纵使林老师才华横溢,在小梅同学家长眼里,也只不过是个穷叼丝,逆袭的事情不会每天发生,至少,林老师不会是其中一个幸运儿,故之,注定是不能比翼双飞的。   两人一番计较之下,暗定约会地点决定私奔。   不幸的是,小梅同学父亲棋高一着,早先布控眼线,容得女儿“偷偷”去赴约,而他却暗里调遣人手阻拦林老师,导致林老师在最为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失约了。   小梅同学失望之余,以为林老师反悔而爽约,再在老爸老妈如同传.销般洗脑之后,听从了父母的建议,嫁给了另外一个男子。   而无比委屈的林老师却还是对小梅同学思念万分,作下了有名的《相思令》: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争忍有离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小梅同学知道后,悔恨交加,却又深感此生再无夫妻缘分,生存失去了任何意义,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跳楼殉情。   林老师知道后,痛不欲生,发誓再不言娶。   然后,他指梅林为妻,鹤为子。   从此,“梅妻鹤子”,便成为了林和靖的传奇典故。   在江湖人的眼里,孤山之所以让人铭记的,却几乎跟林和靖没有什么关系。   江湖人,打打杀杀的,都家常便饭了是吧。   打架嘛,自然受伤是难以避免的。   虽然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漫游江湖,给少林寺的各种跌打膏药不遗余力的打广告,但是,这些药酒药膏,也只是能够给一些比较轻伤患者带来福音,一旦深受重伤的,还是得临床经验丰富的医师亲自观察和医治的对不?   少林寺的大师们,一则,一般很少入世,解急患者于悬壶,总不能每次有人遭遇重伤,非得被抬上少林寺去罢,中原地带的患者还说可以熬些较短的日期舟车劳顿的上去,倘若远在江南的患者,估计没熬完遥远的路程,已经在路上来个“施救未及”而一命呜呼了。   二则,少林寺虽然全国各地分店遍布,但是,哪怕是譬如相国寺、白马寺这些被标明乃少林寺旗舰式的分店,坐诊的各种专家大师乃少林寺下派的他们的临床经验和医治成功率非常高的,然而,多数患者还是不怎么买账的。   故之,患者们无比期待,江湖上有那么一个既收费合理,水平又不低的民间大师。   有吗?   有。   段麻子,便是民间医师当中之佼佼者。   据说,段麻子出身于云南大理段家,其武功不在段智兴之下,然而,段家人从来以风流倜傥著称于天下,段麻子空负一身绝世武功,却遗憾的满脸麻子,偏生那个时候没有激光技术,不带一张俊容的段麻子都不敢出门了。   眼看段家人个个携带着各种美女花前月下畅谈人生,即便是面临忽必烈的大军攻城略地,也没有消停的模样,段麻子一气之下,离开了大理,效那宋代诗人林和靖林老师隐居于西湖孤山。   根据《江湖名人录》记载,段麻子本来是默默无闻的,谁也没有在观赏梅花的时候,刻意的去探访放鹤亭旁边那个跟周围氛围格格不入的草庐里面居住的是啥子样的人。   直到某夜,西湖某艘画舫里面,几个官二代富二代和几个江湖少年为争头牌美人儿大打出手。   所谓相骂没好口,相打没好手。美人儿面前,谁也不愿意落下怂样。   于是,皆卯足劲儿往死里揍。   于是乎,锦衣玉食的官二代和富二代,虽然人多势众,却在几个初出江湖的小老虎手下宛如小绵羊般软不禁揍,纷纷落下重伤,甚至有几个还危在旦夕!   这可把画舫的工作人员和BOSS吓得要死,敢情,这些揍人的小伙子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他们却不成。   甚至,倘若这些官二代富二代的少爷在他们画舫遇难,别说他们要吃官司了,便是少爷们的家长绕过政府机关,也可以肆无忌惮的把他们全抛进湖里喂鱼儿!   关键时刻,段麻子仿佛神兵天将般从天而降出现了,他以娴熟的手法采取段家的一阳指给几个少爷续命,然后又以高深的内功结合精湛的医疗技术,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恢复了他们原来生龙活虎的样子。   虽然,事后段麻子悄然而去,但是,官宦之家和富贵之家,从来都是掌握媒体之权威者。   在他们的推动之下,段麻子很快被人肉出来了。   从而,段麻子的医术精湛,助人为乐人品高贵精神,也被传扬天下了。   当夜肇事画舫的老板亲临孤山,向段大师致谢,并作出承诺,段大师不仅可以随意在画舫里面享用各种酒水的免费,甚至即便是要找最好的美女也无需任何额为付费。   所以,从此之后,段大师更多的时候,是在画舫里面喝着美酒,跟美女们探讨人生研究人生。   倘若要找段大师,一般来说,去画舫基本也不会是什么差错了。   康有梦背着于谦宝“登”的跃上“瑰丽舫”的时候,整艘画舫如似被万钧巨石压上去一般,猛然的一沉,然后才出现缓缓的浮起感觉。那个时分,段麻子,额不是,是段大师,他正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几名美艳妖瑶的美人儿摇曳着动人的舞姿,听着婉约幽美的古筝,享受的准备把夜光杯里的波斯葡萄酒送到嘴唇,张口欲吸,船只的猛然下沉,他的酒杯居然不按常理跟身体共享海拔线的差距,而是自作主张的单方作出对地心引力的反抗,毅然地把酒水灌进了鼻子。   鼻子乃通往肺腑的主要门户,倘若这杯酒让它大行其道目中无人的闯进去,即使是不落下个肺水肿的,至少也会对呼吸道的冲击而咳个半死。   还好,关键时刻,段大师凝神闭气,强行紧急关闭了呼吸道,然后硬生生把灌进去的酒液使用鼻孔“喷”了出来。   众所周知的,鼻子又跟眼睛的泪腺有密切的关系,鼻子受到某些刺激时候,往往眼泪也会出现的。   如此,当段大师鼻子喷酒液的时候,眼泪也稀里哗啦的老泪纵横了,这个样子,看上去,段大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悲伤哭鼻子了。   不管如何,段大师的狼狈模样,大师风范刹那荡然无存。   哇呀呀——段大师怒然掷杯,“啪”的碎屑飞溅,骇得几名美人儿花容失色,软瘫在地毯上。   弹古筝的女子更是玉手一抖,“铮”的一声,断了一弦,曲乐戛然而止。   段大师猛的站了起来,显然要暴走的样子。   然而,当康有梦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似乎泄气的皮球般搔了搔头发,一脸无奈的坐了下去。   康有梦看也没有看几个美女和地毯的狼藉,所有的状况,好像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淡然对段大师道:“我老大的琵琶骨被重创,你一定得给恢复好。”   段大师起码六十开外的年纪,别说在大理段家的辈分极高,即便是在江湖上,也名誉响隆,人人尊敬的,可是,到了康有梦的面前,似乎,他连被狼狈的打击都是白送的。   “哎,小祖宗,我前世肯定欠你了。”段大师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此地非好场所,回去再说。”   接近黎明时分。   段大师从他的草庐缓缓走了出来。   外面一直等候着康有梦立刻问道:“段大师,我老大怎么样了?”   段大师忙道:“打住打住,你还是别喊我什么劳资大师,我害怕受之不起了。”   康有梦身一震,道:“怎么了?”   段大师轻轻一叹,道:“你老大的琵琶骨我可以复原,不过,真正让他受到重创的,不是琵琶骨被透穿,而是,一股巨大的真气潜伏在里面,那是天山老怪方三石的独门绝学,即使是我竭尽所能以一阳指引导,也不能够彻底消除,只能够凭着我的跟方如诗不相伯仲的功力暂抵御一时,而随着时间渐久,不仅不能帮助你老大,甚至,会导致两股外力的倾轧,从而引发真力紊乱,筋脉有爆裂之危!”   康有梦瞬间脸色发白了,咬牙切齿狠狠道:“方如诗,我后悔听老大的话没当时杀了她!”   段大师微微一怔:“你老大都被方如诗伤成这样了,居然还不许你杀,为什么?”   康有梦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道:“是。老大说,他要给一个人付出爱的机会。”   段大师竟然被勾起了极大的兴趣,八卦了起来:“谁啊,谁有那么大的福气,能够使你老大起凡念的人,魅力不小哇。”康有梦道:“梦家三少。”   “梦家三少?”段大师呆了呆,然后喃喃自语道:“哎,耍流氓可以耍到三少这份上,也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康有梦眼里瞬间有了神往和顿悟的神彩,道:“或许,所谓的成长,就是懂得耍流氓。”    一零八章 好兄弟 不离不弃   “喷哧!”   毫无来由的打了个喷嚏,梦同学几乎把握在手上的酒都给抖洒了,搁下酒杯,摸了摸下巴,似乎蛮有研究的样子,道:“端木兄,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呢?”   坐在梦同学对面的人,正是江南三把剑中的端木白。   端木白白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如果传说为真,估计你连吃饭和睡觉都不成。”   梦同学仿佛大吃了一惊,相当诧异道:“我有那么坏话让人不分昼夜没完没了的研究不消停么?”   端木白道:“三少,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不知有多数人为了扬名立万,采取各种各样的奇异方式,好让自己一夜成名呢,不过啊,就算是磕破脑袋了,也未必如愿的。”   梦同学想了想,果然如此,回想二十一世纪的人,为了出名,不惜给自己泼黑,然后,以占据头条吸引人们的眼球,潜移默化走进了人们的“长知识”中,从而记住他们的名字,可谓用心良苦啊。   只不过,梦同学一直只是想安静的做个低调的美男子,如此八面风光的分明跟他的意愿背道而驰的。所以,他很无奈的叹息道:“其实,我一直都很低调的,怎么就那么多的人不给我机会呢,莫非,我跟他们有仇?”   端木白点点头,充分给予了肯定:“你逼死了人家的丈夫,覆灭了人家的整个家族,方如诗对你那绝对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现在,让我难过的是,明明知道这娘们还在江南这一带,却愣是找不到出来,好像忽然失踪了一般。”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端木兄,我忽然有了一个预感,方如诗应该接受了几个门派的邀请,隐匿在某座山门里头去了。”   端木白微微一愕,道:“以方如诗的孤傲,她不该瞧的上他们,向他们低头才是啊?”   梦同学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几天之前的那一夜,方如诗突围出去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于谦宝拼了一场硬仗......”   端木白微微一震,十分之惊讶,道:“‘南疆滴血’于谦宝?”   梦同学微微颔首,道:“嗯。”端木白道:“于谦宝是你的朋友?”   梦同学反而诧异了,道:“有什么问题?”   “呃,”端木白表情有点郁苦,“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感到点点的意外而已。毕竟,于谦宝在江湖行走都一贯独来独往,基本不交朋友的,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跟三少对胃了,当真难得之极。”   端木白稍微一顿,然后点点头,接着道:“好像于谦宝这种人,他为了保护自己,全身戒备紧如刺猬,可是一旦获得他认可的情谊,他可以掏心挖肺的。如此说来,我也可是猜测到其中之一二了,想必是于谦宝听说了方如诗对付你之后,毅然去狙击方如诗了。只不过,于谦宝剑法虽然凌厉无匹,功力也极为深厚,但与方如诗相较,恐怕是,还差了一线距离啊。”   梦同学道:“不错,小宝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他轻轻咬了咬唇,眼里闪掠过一抹厉芒,狠然道:“方如诗必定要为她的行为买单——而且,这笔账,绝对不容易清算。”   端木白想了想道:“你刚才的意思,显然是想说,方如诗和于谦宝一战之后,发生了两败俱伤,方如诗自觉作战力降低,她需要休养,她需要安静的地儿和时间,于是,她降低身份,跟几个门派融合一起了,然后,隐匿进了某座山门里面对吧?”   梦同学道:“对。”   端木白长吸了一口气,皱眉道:“极有可能如此了。如果这样子的,无异于放虎归山,然后等她修生养息积蓄足够力量后,又再次出现,继续发挥她疯狗式的癫狂轰击了。三少,倘若真是如此,很不妙啊,至少,我们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了。”   梦同学道:“端木兄,此正是我今晚来贵府找你的主要原因。”   端木白眼神异彩一闪,道:“三少,你想怎么做?”   梦同学道:“我在想,不管是你们几大世家,又或是梦家,本质是商业经营,虽然论实力不输于任何门派,但是,我们接触的真正江湖层面毕竟有限。是以,对于江湖的深层活动还是不足,这些,才是让我们产生被动的原因根本之所在。我想过了,以诸大世家和梦家的经营范畴,应该和很多门派有着密切的商业来往的,说白了,各大门派也要吃喝拉撒的是不,他们为了生活,当会各自派遣门下弟子入世以经商模式,赚取生存的资本。因此,这些条件,应该可以给我们提供了深入的基础。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跟他们那些有密切利益关系的合作人拉上更亲密的关系,让他们给我们提供某些信息呢?”   端木白呆了呆,目光亮了起来,敲了敲脑袋,道:“三少,你这一说,我忽然怀疑起自己的智力起来了,咋如此简单的事儿,我就想不到呢?我的思想居然还是停滞在春秋战国时期,以为江湖人之恩怨,解决方式便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商业运作,也可以给江湖恩怨腾出一处战台模式。”   梦同学淡淡道:“端木兄哪,所谓的江湖,不一定是狭义上的武力斗争,而是相当广泛的囊括了所有的涉及利益纷争。好比两个人剪刀石头布,倘若他们两人注入了金钱或其他利益关系的赌注,那便可称之江湖了。”   端木白叹道:“三少,你咋懂的那么多呢,要不,我去那个什么泰国更改一下,回来做你的女人,你看怎样?”   梦同学被恶心的,刚刚喝了口酒,几乎被呛着了,狼狈的吐出来,骂道:“你去死!”   端木白哈哈大笑了起来。   ****************   飞云镖局。   杜六儒一般起床比较早,可是这一天,都日上三竿了,可谓太阳都晒屁屁了,却还是没见他的影子。   一个灰袍汉子拄着双拐一步一飘的入了忠义堂,嗯,也就是镖局的大厅。大厅里面站的笔挺的八名大汉立刻恭恭敬敬的齐声道:“马镖头好。”   拄拐灰袍汉子马镖头点点头,道:“杜大哥还没起床么?”   靠近门口一个汉子道:“还没。”   马镖头微微皱眉,道:“大哥身体不舒服么,难道因为昨晚喝太多了?”   门影一暗又亮,却是一方脸大汉和一黑衣大汉并肩跨进了大厅,双双抬头扫视了大厅一眼,方脸大汉看向拄拐汉子,问道:“老马,来多久了?”   马镖头没好气的道:“刚到。”   方脸大汉点点头,默默的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那个黑衣大汉似乎比较着急,安静不下来,又不敢去找马镖头碰钉子,对方脸大汉道:“何二哥,依您看,大哥是不是有意在逃避呢?”   方脸大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对方正处于纠结他的决断时候,他长长一叹,道:“大哥也是老江湖了,他该懂,有些事儿,是逃避不了的。”   “放屁!”马镖头吐了口口沫子,冷冷道:“话说咱们飞云镖局是老大的师门黄山派直属管理的,可是,十多年以来,却完全是我们和老大一起打拼出来的成果,当我们还处于低落或困难重重时候,他们影子都不见一个,反而,老大要每年给他们上缴银钱,他们算是哪回子事情?”   黑衣大汉道:“三哥,您也无需激动,毕竟,老大不敢忘本,是他道义所在。最为难的,恐怕是,眼下,黄山派的人以逐出师门为要挟逼迫老大跟三少交恶,甚至出卖三少,以老大的为人,一头是不愿被逐出师门耻笑于江湖,二则老大十分敬重三少,绝对不会出卖三少,故之,老大现在的左右为难啊。”   马镖头一拍椅子的扶手,狠狠道:“玛德,如果不是三少,咱们的小命早就扔给‘巫山三刀’了,飞云镖局也烟消云散了,黄山派?他们在哪儿呢?恐怕连收尸都不会出现!”   方脸大汉何镖头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只不过,有时候,形势比人强,有些事情,即便是你非常不愿意去接受其选择,却最终还是必须要作出选择的。   一阵脚步声响起,却不是走近大厅,而是从外面长廊的一边逐渐向飞云镖局的大门口离去。   站着的黑衣大汉稍微转过脸,视线当中,便可见三名黄衫剑客迈着沉稳的步伐慢慢的消失在大门口的转角处。   马镖头问道:“小李,是他们吗?”   黑衣大汉李镖头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道:“是。”   马镖头忍不住握拳重重砸了一下椅子扶手,这一砸,显然出于内心的愤怒,没有掌握好力度,坚韧的梨木咔嚓一声折断了。   几乎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迈入了大厅,寻声而视,豹眼在马镖头的身上凝注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一声,摇摇头,道:“老马啊,那可是我们花了整整一趟镖走下来才买回来的珍贵梨木椅子啊,你倒好,一下就把它给废了,不得不说,你真败家哩。”   马镖头闷声闷气道:“我只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家了?”   大厅的汉子齐声道:“杜总好。”   杜六儒微微颔首,算是跟大伙打招呼,然后面色也沉重了下来,在首席位置坐落,伸手敲了敲额头,仿佛要敲散脑袋里面的浑浊,好捋清一般。   显然,老总都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了,大伙也不敢再给增加压力了。   于是,整个偌大的大厅里面,陷入了一片出奇的宁静。沉默中,不仅时间让人感觉分外之漫长,甚至让人感到如同窒息的难过。   如此沉重的氛围,连脾气比较暴躁的马镖头也自觉温柔了起来,柔声道:“老大,咱们也是生死边缘一起走过了的,你有何难处,或说是你的选择,我们都一直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杜六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何镖头和李镖头,所见的面孔上面都完完全全呈现着一股义无反顾的执着,执着对他的信任和拥戴。   刹那,杜六儒心窝一热,仿佛能量消耗殆尽正被小怪暴虐的奥特曼被注入满满的能量条,脸上的雾霭和浓愁瞬间消散,笑容慢慢绽开,笑笑道:“以前,我每次听到什么不离不弃的所谓男女之情,感到非常之恶心,今天,老马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咋就没有感到恶心,反而心窝倍感暖和的样子呢?”   李镖头缓缓道:“也许,这个世上,还是有着‘不离不弃’这种感情的存在,碰巧的是,它又发生在咱们的身上。”   杜六儒用力的点点头,道:“好,既然兄弟们都瞧得起杜六儒,那就是对杜六儒的信任和爱护,倘若杜六儒再不识好歹的逆行其道,那便不仅自甘堕落,甚至是坑害了兄弟们的感情了。”   杜六儒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氛围也轻松了许多。   马镖头眉开眼笑的,好像比小孩子过节还要开心,咧嘴道:“对头,老大,你得记住,好兄弟,不离不弃的。”   杜六儒正容道:“对,好兄弟,不离不弃。”    一零九章 我是遵纪守法好青年   飞云镖局。吃过午饭后,几位大镖头和他们的老总杜六儒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没有任务可做就往睡房躺尸去,而是大伙都继续留在大厅里。   只不过,他们之所以留在客厅里,并不是安生的悠闲的分享茗茶的芬香,反而,个个都心情无比的沉重。   厅里的其他趟子手都离开午休去了,偌大的大厅,益发见得空旷和安静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的凝重。   终于受不了如此憋气的氛围,李镖头按捺不住的首先打破了沉寂,抬头看向杜六儒,道:“大哥,您毕竟出身于黄山派,眼下,倘若您没有满足他们所交代下来的任务,显然,他们势必会为难你。可是,三少对我们之大恩,我们如果恩将仇报,江湖人怎么看我们?”   马镖头冷冷道:“黄山派于老大是忠,三少于我们是义,自古忠义不可两全。”   何镖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看着杜六儒,他的意思很容易懂,他在等老总的决断,他相信,老大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眼下需要探讨的绝不是忠义的选择,而是向前的步伐该怎么走。杜六儒轻轻叹息,道:“我想出去走一趟。”   李镖头问道:“哪儿,老大?”   杜六儒道:“洛阳。”   几个微微一愕,然后很快都明白了过来,老大的婆娘陆菲彤之父陆家尚乃峨眉派太上长老君自庭亲传弟子,论辈分,即便是当代峨眉派的掌门郭东来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兄。   陆家尚凭一把剑纵横中原,鲜有剑下十招之敌,被称之为“十绝剑”,享誉中原武林,尤其在洛阳地面一带,极有权威。   在半个月之前,在江湖上打拼大半辈子的杜六儒便已经通过敏锐的江湖触角,嗅出了江南江湖的波涛暗涌,打发妻子陆菲彤携带着何镖头李镖头马镖头他们的婆娘去洛阳娘家探亲和游玩,其实,就是为了应付今天所要面对的困境。   以陆家在洛阳,乃至中原的地位,究竟名门嫡系,谅那些门派之人,也不敢轻易摇撼。   此刻,杜六儒的意思显然是以接妻子的名义,进入洛阳,受陆家尚的庇护。   以陆家尚的爱女心切和护短秉性,他绝对不会容许谁动他的女婿。   所以,当几位镖头很快明白了老总的意图之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便是这个时分,外面忽然传来一名趟子手喊着“有客来访!”   厅里的几人微微一愣,皆是不由相互对视一眼,满脸的疑惑和茫然,同一的念头:   这个时候,稍为懂得江南江湖波涛翻涌之人,几乎没有谁愿意跟飞云镖局走近关系,这也就是导致了飞云镖局门庭冷落的直接因素;那么,还有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堂而皇之的靠近飞云镖局呢?   一位极是富态的锦袍老人在一个灰衫中年汉子的陪同下,走进了飞云镖局。   锦袍老人五十出头,眼眶虽然已经深陷,眼神也很是憔悴的模样,但是,无论从他质地高贵的衣着,还是淡然如水的举止,都可以看出,这位老人,应该是一个有钱人。   他身边的灰衫中年汉子倒是充满活力的那种,他的一双粗壮的手掌不仅宽厚而且根根呈现着一种乌黑乌黑的油亮,好像刚刚从油锅里面捞出来的。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上身肢体前倾,让人感觉了好像他脚步的之所以在移动不是双脚主动移动,反而是上肢身体的前倾从而带动了脚步的行走。看上去,他仿佛一头随时蓄力待发豹子。   灰衫中年汉子背着个黑漆漆的皮革,胀鼓鼓的,表面形状似乎偏于圆体,从长度推算应该不是很大的家伙,但在他行走的时候,哪怕是比较大的步伐,皮革却纹丝不动,一看就是很沉实之物。   灰衫汉子亦步亦趋的恭敬和小心翼翼的谨慎,很可能是锦袍老人的私人保镖罢。   当听到趟子手说有客人来访飞云镖局,杜六儒和李镖头何镖头都走出大厅,站立在滴水檐前,齐齐看着一老一少两个客人。   何镖头微微皱眉,道:“面生的紧,好像不是这一带的人。”   李镖头道:“那灰衫汉子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其手上的功夫,恐怕是修炼了近似大力金刚手一类的绝技,而且,在外门功夫上,火候已经登峰造极了。那就奇怪了,武林中几时有这么号人了哪?”   杜六儒轻轻道:“高手在民间,别因为我们的无知,就小视了天下。”   何镖头和李镖头都闭嘴不言。   事实如此,当日,倘若不是梦家三少道义伸手,他们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三少的绝世手段,他们很可能还是会停留在对梦家三少的传说中质疑。   哒哒哒哒哒哒——   锦袍老人和灰衫汉子将近前,杜六儒双拳一抱,抢步下了石阶,冲锦袍老人客客气气道:“老哥请了,在下飞云镖局杜六儒,不知老哥有何见教呢?”   锦袍老人也是双拳一抱,客气回礼,道:“杜总镖头不用客气,老夫姓方,方炳真。今日来贵镖局,乃有所相托。”   杜六儒伸手往客厅萧迎:“哦,原来是方老哥,里边请。”   方炳真也没有客气,迈开步伐,随着杜六儒进入了客厅。   奉茶之后,杜六儒道:“不知方老哥有何事用得着飞云镖局呢?”   方炳真仿佛惯性的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对身边的灰衫汉子道:“大富,拿出东西来,让几位过过目。”   “是”。灰衫汉子应了一声,卸下皮革,小心翼翼地缓缓打开之后,顿时,整个大厅都似乎笼罩在无边无际的祥和、安宁佛光之中。   一尊佛像。   高约盈尺,底盘宽度也几乎有尺的白玉佛像。   杜六儒微微一震,道:“这是......”   马镖头忍不住拄拐围着桌子走了一圈,道:“莫非,真是唐代的释迦牟尼汉白玉佛像么?”   方炳真点点头,赞许道:“马镖头好眼力。”   马镖头摇摇头,又点点头,在方炳真大惑不解眼神当中,微微一声喟叹,默然退下去了。   李镖头道:“传说,这个佛像不仅极具价值,佛像之中隐藏着佛门最为神秘的洗髓真经,曾经在武林中掀起无数的血雨腥风,便只是为了夺取佛像,参详隐藏着的洗髓真经。方老板如果托我们护送,恐怕,担子不轻啊。”   方炳真似乎忽略过了李镖头的顾虑,直视杜六儒,缓缓道:“所谓镖局,无非是为客人承担最大的责任和风险,如果没有任何责任或风险,天下间所有的镖局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不知杜总镖头以为然否?”   杜六儒点点头,是这个理。镖局,吃的就是这么行饭,如果客人没有任何风险的,找他们干嘛,嫌钱多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方老哥可否告诉我,在此之前,老哥去过其他镖局没有?”   方炳真道:“没有,杜总镖头,试问江南一带,还有哪一家镖局无论实力还是名声,有比贵镖局更大更好的么?”   杜六儒点点头,哪怕方炳真语言是否掺假,而他作为这一行业上被称之为“镖王”的龙头老大,实力和信誉都摆在那里的,方炳真找到飞云镖局,找上他,也很自然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既然方老哥瞧的起飞云镖局这个招牌,杜某便豁出去,这趟生意,飞云接下了。“   方炳真大喜,双手抱拳,道:“有劳杜总镖头,谢谢了。”   杜六儒道:“那么,方老哥,您的目的地是哪儿?”   方炳真道:“白马寺。”   杜六儒眼神闪现了一丝儿异彩,道:“洛阳?”   方炳真道:“是。”   **************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   这雨还真不小,哗啦哗啦的,好像积攒了无数委屈和屈辱的小媳妇,回到娘家钻进妈妈的怀抱,情绪得以完全的释放,泪水开闸了般难以遏止地宣泄而出。   即便是到了深夜,雨水还是没有停歇,敢情,有直到天亮的意思。   飞云镖局或许为了节能省排,又或是近段时间生意不景气,经济状况出现危机,连大门口的两盏灯笼都没有点亮,就更不用说偌大的整个镖局里面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片。   然而,哪怕夜再深,夜色再黑暗,而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总会有着一些星体将太阳的光线折射而来,虽然距离遥不可及,却也可以让这一片苍穹显出一丝儿的朦胧灰暗。   灰暗的苍穹之下,忽然几条动作矫健的身影掠出了飞云镖局的高墙,扑入了茫茫无际的夜空之中,迅速消失了。   当这几条矫健的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将近城门关口了。   城门可是政府机关。   再穷不能穷政府,一个穷的衣衫褴褛又或罔顾民生的政府,想要带动这个国家的强盛,那基本上是一种神话。   虽然蒙古以强势的铁蹄颠覆了汉室江山,但是对于体恤民生,还是有一定内容的,嗯,最起码,城门亮着几盏大灯,估计应该是给碰瓷的行业人员认清一些比较安全的位置,别弄得黑灯瞎火之下,碰瓷失误而丢了命儿。   这不,几条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城门脚下的时候,他们真正物色对象的时候,那头街道便骨碌骨碌的行来一辆豪华马车。   几个人微微一愣,暗淡的灯光下面,终于可以看清他们的容貌了,赫然是飞云镖局的老总杜六儒和何镖头李镖头仨人。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   因为,他们是准备攀爬城门出去的。可是,马车一来,城门的执勤人员便立刻走出了执勤室,他们的形象和踪迹便立刻无所遁形了。   一名穿着虎皮大褂的汉子大声叫道:“你们什么人,干嘛的哈?”   又一人意外的道:“咦,原来是杜总镖头哇,还有何镖头,李镖头,怎么,你们如此三更半夜的出城,莫非有极其重要的生意么?”   杜六儒微微皱眉,正在犹豫该怎么个回答,豪华马车已经到了,并在杜六儒他们身前停顿住了,车把式浑身上下裹着严密的蓑衣,头上的斗笠很大,把整张脸也遮挡了个严实,真让人奇怪他是靠什么分辨方向的。车把式默默的,好像一尊塑像般不言不动。   车帘子掀开一截,探出一个美丽的可说到精致极点的女孩脑袋,淡淡的冷冷的道:“杜总镖头,小姐让你们先一步过来喊开城门,怎么我们都到了,城门却还没有开的?”   杜六儒微微一怔,他认识女孩,乃玉琴郡主身边伴读华茹姑娘。   玉琴郡主何许人也?   玉琴郡主之父乃掌控江浙一带的地方部队最高军官,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皇室亲王,却是地地道道的蒙古人,也是蒙古贵族。因乃父而享殊尊,人们一般都称呼她为郡主。   杜六儒想不起自己曾经给予郡主什么帮助,会致使郡主不辞如此半夜三更还冒着大雨来为他解困,不过,眼前可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便顺着道:”是,这就去,请郡主稍等。“   于是,杜六儒走上几步,道:”几位官爷请了,郡主有要紧事儿需要出城一趟,请给个方便罢。“   郡主的要紧事儿?给个天他们做胆子也不敢怠慢。   几个执勤人员慌忙客气的道:”不客气不客气,马上开城门,马上——“   城门扎扎打开,一行人马出了城门之外,在郊外十里处马车停驻了。   杜六儒仨也停住了脚步。车帘子一掀,还是探出华茹姑娘的美丽脑袋,道:”几位,就送到这儿了,你们去罢。“   杜六儒一抱拳,道:”今夜之恩,来日相报,谢了。走。“   杜六儒仨人展开轻功,很快消失了身影。   马车里面,传来了一声充满郁闷的女子声音:”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嗯,表现还不错,我给打满分。“   一直沉默的车把式居然开了嗓子。   额,怎么好像的梦同学的声音呢?   女子幽幽道:”三少,以你的能力,就算是把城门推倒了,放人出去,守门的人估计也丝毫奈你不何罢?“   ”呃,玉琴郡主,我梦中游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违法的事情我是不干滴。“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女子一阵被呛到的非常难过的咳嗽,然后,才幽幽道:“三少,我想知道,一个男人在深夜钻进了一个女孩的闺房之中,然后把女孩从被窝里面拉起来,然后强迫她陪你坐车出了城,难道,这不算违法么?”   车把式道:“确切讲,我是不忍看你的身体日益欠佳,带你出来兜兜风,活动活动,这样对你的身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女子道:“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喽?”   车把式道:“嗯,你有那个心就好,我们不搞形式主义的。”   “哼哼,三少,我不跟你贫,我只要你记住,今夜,你坏了我的名声了,倘若他日没人要我的时候,我就去找你!”   车把式苦恼万分:“好吧,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么?”   女子蛮横无比道:“不成!”   “哎......”    一一零章 一 个 赌 约   城门的执勤室里面懒洋洋走出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黄衣年轻人。   年轻人白白净净的,英俊儒雅,书卷气很足,倘若不知他底细的人,很容易会误以为他是一个中原文弱书生,但是,却是道道地地的蒙古人。   一般的人或许对他比较陌生,但是,若是经常在草原一带活动的江湖人,便会悚然震惊,一身糅合摔跤和剑技可谓诡秘到离奇极致而大成的武功,不说打遍草原无有其匹,甚至,即便是放眼天下,也可以放任纵横了。   传说,他原先受教于一个很出色的“博克”,然后倾慕于中原剑术,听说了有一名中原剑客隐居于祁连山中,不惜以身犯险,孤身一人深入山脉之中寻找传说中的剑客。   经历了九死一生的磨难,不仅没有打消他的意志,反而让他更加学会了各种野外生存技能,更坚强了他的执着。他的百折不回机智果敢的精神和毅力。   终于打动了原本持着当听闻有个傻小子,居然无视才狼虎豹和丛林恶霸而冒险寻找他的事情表示嗤之以鼻的剑客。   在这个傻小子被七八个在中原犯下人命案被神捕杜开功逼得隐匿于祁连山的凶徒围堵着,处于生死边缘之际,剑客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一剑,八命。   被群殴的都剩下半条小命傻小子居然没有立刻昏倒,而是满眼星星的看着剑客,那个懵劲,比跟偶像零距离的追星族还要痴迷。   剑客满是怜惜,眼里闪烁着极为复杂的神彩。   开始,傻小子不明白他为何看着他会有那么复杂的眼神,后来,才知道,才明白了,剑客的家在战火之中,被蒙古的侵略铁蹄所破碎,他的家人,全丧于铁蹄之下。   剑客云游返家之时,家,已不在,顿感万念俱灭,彻底隐退江湖。   虽然,他曾经准备要手握一剑,长驱直入蒙古总部将其首领斩首,但是,却受到了几位当世绝顶高人的联袂制止,说汉室江山已经腐蚀一空,民族的血性已经被淹没,如果没有一场巨大的压迫和蹂躏,去刺激和唤醒他们的血性,那么,很容易将会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去传承和发扬文明的重任,不难想象,随着世界各国势力的强盛,汉家,将成为列强瓜分的糕点。故之,宋,合该亡了。   汉家,需要一种凤凰浴火涅槃般的重生。   剑客冷静下来,终是不敢因为一己私仇而将炎黄传递数千年之文明葬送,遗臭万年的********的罪名他担之不起。   他一声长叹,转身,彻底隐退江湖。剑客虽隐退深山,但骨子里对蒙古人的恨,那国仇家恨却根植深入了骨髓。   故之,他在早些时候,知道有个傻小子为寻师学艺冒险深入强人环伺,随时将落得尸骨无存的祁连山,而偏偏他就是蒙古人,他真的很不待见,甚至开始的心里搁着一丝儿让强者残杀了这个傻小子,好以发泄他对蒙古人的无比恨意。   可是,人心究竟是肉做的,剑客大半辈子纵横江湖,也是一名响当当的铁血汉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民族大义上,能够果断放弃了私人仇恨而含恨隐退了。   他终于动了恻隐之心,把这个傻小子收入门下,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只不过,当傻小子艺成出师之时,他嘱咐于他,他日在江湖行走之时,不能够说是他的徒弟,于是乎,整个草原之上,人们只是知道,草原有一名名字叫做孛儿只斤.乎鲁图的剑术高超的年轻剑客,却不知去师承何人,这无疑给乎鲁图戴上了更加神秘的光环。   乎鲁图一出现,诸位城门守城官兵立刻恭恭敬敬的致礼,口中皆道:“大人打扰您啦。”   乎鲁图脸无表情的看了看缓缓关闭的城门,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淡然道:“我好像听到了玉琴郡主出城去了,对吗?”一名官兵点点头,道:“是,大人。”   乎鲁图道:“她没交代说等等她,回来才关城门?”   该官兵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许,郡主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城门也开了,所以她不用......”   该官兵没有说下去的勇气了,因为,乎鲁图原本清淡如水的眼睛忽然闪现一抹让人脊梁发颤的冷意,把他想说的话硬生生给堵住在喉咙下面了。   乎鲁图冷冷道:“不要想当然的自以为是,郡主既然深夜城门,显然有点儿的急事需要处理,然后,或许她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回来也未必不可能。城门,就先别关上,等等罢。”   他轻轻拍了拍脸,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夜怎么好长的样子,该去哪儿打发打发呢。”   刚才被训的官兵讨好的道:“大人,听说西湖之中,有几艘画舫很出名的,尤其是‘瑰丽舫’,更是美女云集,个个水灵水灵的好像妖精那般,让多少英雄豪杰流连忘返,只是,可惜了......”   许是,男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女人,不仅是永远的主题,而且是缩短彼此之间距离的最为有效的途径。   乎鲁图果然被勾引起了极大的兴趣,对该官兵的态度也暖和了不少,道:“‘瑰丽舫’吗,又怎么可惜了?”   该官兵道:“是这样的,多年以前,‘瑰丽舫’中发生了一场打斗,几个高官子弟深受重伤,危在旦夕,关键时刻,一名隐居在孤山放鹤亭的武林高手出手救了他们,然后,不仅该几个高官子弟的家人感激那位高手,便是‘瑰丽舫’的老板也对于给他消弭一场巨大灾难的高手感恩戴德,视他为救命恩人,郑重许下了承诺,‘瑰丽舫’可容那个高手任意消费不止,甚至各位红牌姑娘都务必热情的给予高手免费的服务。   于是乎,多年以来,‘瑰丽舫’几乎成为了那个高手名副其实的私家后花园。”   乎鲁图不由极是惊讶,道:“居然有这等事儿?那位高手叫什么名字?”   旁边一个官兵终是人之不住了,感觉所有的风头都让那个“因祸得福”的伙伴出尽了,说不定他受到了乎鲁图大人的关注而平步青云,摆脱了这个看守城门的尴尬职业,从而高升富贵也不无可能的,当下插嘴道:“那个高手隐居于西湖孤山放鹤亭旁,据说是大理段家之人,原来听说江湖上的人称呼他‘段麻子’,而后,打从那一夜之后,他声名远播,江湖地位水涨船高,人们都尊称他为‘段大师’之。”   “段大师?”乎鲁图忽然微微而笑,“我倒要见识见识。”   乎鲁图迈开步伐,大步而去。   **************   夜很深。   凉风习习。   雨渐式微。   雨丝而飘飘荡荡的,如似情人的千丝万缕温柔的发丝,轻拂过脸庞,温馨与暧昧,淡淡的空气中流淌。   玉琴郡主显然被沉默的氛围憋的恨难过,忍之不住打破了沉默,问道:“三少,我有点儿思之不明。”   梦同学道:“哦?”   玉琴郡主道:“以杜总镖头几人的高超身手,城墙虽高,却肯定挡不住他们高来高往的步伐,然而,三少却似乎显得过于谨慎了,担心他们被发现,然后被阻拦——可是,据我所知,凭看护城门的那些官兵,不是我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不堪一击。三少如此大阵仗对待,恕小女子愚笨,除了让我怀疑你动机的纯粹之外,实在想不出您还有其他的理由。”玉琴郡主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说梦同学的真实目的,很可能便是打着护送杜总镖头出城的借口,把人家一个大美女从闺房劫掠出来,然后,准备做某些不雅坏事的。这一刻,梦同学有想哭的冲动。你妹滴,我只是想安静的当个学雷锋好青年而已,怎么忽然间就被无情的抹杀了不止,还被撇到登徒子无赖的群类之中呢,说好的信任小船,咋说翻就翻了啊?“哎,”梦同学奋力试图挣扎,为自己辩护,毕竟,倘若玉琴郡主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且是一个大美女,梦同学感觉若是让一个大美女因为对他的误会从而产生了对人与人的信任美感完全丧失,那么,他的罪过将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只得给玉琴郡主解释了:“郡主该听说乎鲁图这个人吧?”   “乎鲁图,蒙古第一勇士?”玉琴郡主语气流露出了一丝儿的诧异,“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刚才,城门的监守房里,他在里头罢。”   梦同学松了一口气,不容否认,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了很多,原本也许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长篇累牍作报告式的解释,获得神奇的精简,梦同学不胜感激,道:“是的,郡主。”   玉琴郡主沉默了,有那么一刻钟之后,似乎刻意让过了乎鲁图这个人的话题,才幽幽道:“现在,我想知道,三少会把我往哪里送——总不会是,让我在这荒郊野岭的地儿,处到天亮罢。”   梦同学想了想,道:“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地方,却不知郡主会不会赏个脸,陪我一遭呢?”   玉琴郡主道:“好像,打小就没有听说绑匪会跟被绑架的人探讨是否赏脸问题的,三少,您让我长知识了哈。”“呃——”梦同学大汗,无奈至极,“好吧,我们就夜游西湖去罢。”   玉琴郡主奇道:“三少,我们现在好像在西湖城外了好不好,您总不会以为守城官兵们都参透了诸葛神数,未卜先知,会给我们留门吧。”   梦同学哈哈一笑,一边拽动缰绳调转马车方向,一边道:“玉琴郡主,要不,咱们打个赌怎样?”   玉琴郡主显然不在胜败,而是更多对于赌注的关注:“赌什么?”梦同学道:“就赌输方日后需要满足对方一个请求。”玉琴郡主非常干脆道:“好。”    一一一章 爱 是一场勇气的较量   江南烟雨,朦胧之中蕴藏着无限婉约而深邃的美感,总是让人感伤的。   而,当灯红酒绿,笙歌欢舞交织一起从而漂流着一片繁华氛围时候,船外的烟雨,似乎飘漫着一种让人难以理清的情绪。“瑰丽舫”名不虚传,美女真的不少,穿的也很少,所以,注定了旖旎的风光也是无限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梦同学,却好像某个劣迹斑斑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在某位资深的神父引导下,终于千帆过尽洗心革面重新做一个品行端正之谦谦君子了。   于是,哪怕酒席前面的美女翩然起舞,还是另一旁的弹琴美女,她们都弥漫着熟桃子般诱人心智的青春和华艳,他的眼睛,却只是穿过美女旁边的窗子,望着外面的夜雨。   雨如丝。   在众多画舫的华灯相映之中,仿佛纷乱的情绪遭遇狠心地绞断然后形成了休止无期的累累伤痕。   这是一个感情曾经被残忍折磨而受伤的男人。   玉琴郡主的美目在梦同学的脸上停驻。   她跟梦同学并向坐着,她本身就是一个青春而美丽的女子,许是她打小就在被宠着的生活圈子,所以,她的骄傲,是绝不会像其他的女子那样看见美艳的女子产生比较的念头的,至少,她绝不容许自己以尊降贵去跟面前这些艺女对比的。   她的眼里,只有三少一个人而已。   因为并排坐着,她只可以看见梦同学俊脸的轮廓和眼角那溢流的感伤。   尽管如此,她的心也是忽然生疼,一丝丝的酸涩的痛。   这一刻,她心里不由涌起一个充满温情念头:三少,我输了赌约,如果容许我选择,我希望,我可以用我柔弱的手,抚平你灵魂里面所有的伤痕。   时光,在慢慢的流逝。   有人说,真正的朋友,不仅可以喧哗之中陪你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挥霍青春,更可以在沉默之中毫无尴尬感的陪你思绪流放。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南唐后主李煜的一首充满怀念与凄伤的《江南恨》,在湖面上幽幽飘荡。   吟诵之人语调并不高,却可以穿越过漫漫雨丝,很清晰的送入每一人的耳里,仿佛,就在你的耳畔轻轻呢喃。   普通人,之可以听出吟诵之人胸怀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沧桑与惆怅。   只有像梦同学此般武学大家才可以从中辨出其人的内功奇高,实已经到了吐字成线的极高境界了。   按声源方向,应该来自于梦同学他们背面的方向,这边也有小窗户,只需梦同学扭扭头,便可以看到那个吟诵诗词的武林高手的。   然而,梦同学仿佛被完全剥离了年轻人本应具备的好奇心,如同古刹修炼千年心如止水之老僧,一动不动的。   倒是玉琴郡主忍之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低声赞叹道:“好俊的公子爷。”   然后,她轻轻拍拍梦同学,道:“喂,三少,那个人,好像比你还要俊噢。”   梦同学道:“哦。”   玉琴郡主道:“看样子,武艺也该很不错。”   梦同学道:“哦。”   玉琴郡主终于感受到了被忽视的委屈,转回头来,盯着他的脸看,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被打败了,轻轻叹息道:“三少,我虽身在官宦之家,却也听说你的各种传说。”   梦同学皱了皱眉道:“郡主,你想说什么呢?”   玉琴郡主幽幽一叹,道:“我只是想,我只是希望,你带我夜游西湖,不是你原本已经设计好的一个计划。”   是的,谁都不愿意自己被利用着,还稀里糊涂的给对方送感谢锦旗。被强行从被窝拉出来协助出城便罢了,倘若再给稀里糊涂利用着还蒙在鼓里,那真是冤大发了。   梦同学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她娇嫩可人的脸,正色道:“让我告诉你,人,之所以有价值,就是因为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倘若,一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与地上的石头没有区别。而一个成功者,便是不断把自己的可利用价值最大程度的释放,套取自己最大的需求,一点一点的积攒自己的梦想城堡。如果说,被利用是被出卖,那么,换言之,成功者,就是最擅长出卖自己的人。”   玉琴郡主沉默了,她陷进了思考。   事实上,大多成功者,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出卖良心之谓枭雄,出卖生命之谓英雄。   而不管枭雄抑或是英雄,成大事者,皆离不开两个字:出卖。   铮!   忽然一声沉闷的巨响,整艘画舫猛地一荡,桌上的杯盏猛地一跳,好像遭遇了强级地震一般。   夜空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草原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冷漠声音:“久仰南海‘幻灭千层浪’剑法独步天下,秦兄师承真传,果然好生了得,今夜有幸获此相见机会,原本是人生之幸事。只惜了,秦兄夜半三更在此风花雪月良辰美景之中,吟诵那唐后主的怨怼诗词,却是有几个意思呢?总不会是,秦兄也效那唐后主充满着某些不甘罢?”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缓缓道:“乎鲁图,你也是英雄人物了,怎还跟一些粗俗之人那般见识,随便吟诵几句诗词就非得给编排上些是非或罪名。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强加罪责,我秦道和也没有任何意见,你尽管划下道来,我接下便是。”   “好气魄,哼哼!你这是代表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整个南海呢?”   “随便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   沉默了。   寂静了。   玉琴郡主不由低声道:“怎么走了呢?”   在她的意识里,或许,既然来自南海的秦道和如此的强势挑衅,身为草原第一人的骄傲如斯的乎鲁图应该勃然大怒,为他个人的或整个帝国的荣誉,跟秦道和决一死战的,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走了。实在有点虎头蛇尾的味道。   如果让崇拜他的粉丝知道,会不会伤心失望之余,捶胸顿足痛哭流涕飞楼跳水啊?   “三少,在下身体欠佳,是非可请两位移尊驾过来喝杯酒呢?”   梦同学缓缓站起,同时拉起了玉琴郡主的手腕,在她满满腹狐疑表情中,拖着她走出了船舱,便可见一个腰挂宝剑,面如冠玉身躯颀长的白衣青年气宇轩昂的背着手挺立在对面一艘画舫船舷上,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们。   两船之间的距离只是五丈左右,这点距离对于秦道和这样揉剑法和轻功驰名武林的高手来说,应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才对的,可是,秦道和却表示不能胜任了,玉琴郡主开始怀着很大的思考空间的,只不过,当梦同学抱起她飞跃过来,秦道和将他们请进一间包厢里面,秦道和吐出一口殷红的血之后,她才知道,相比三少,她真的想多了。   秦道和受伤了,而且,不轻。   既然秦道和身受重伤了,为何精明绝顶身手高绝的乎鲁图会错失良机呢?   乎鲁图绝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信男善女,乐意给自己增加日后的麻烦。   答案只有一个:乎鲁图一定也受了很重的伤。   秦道和倒了三杯酒,端起酒杯,对梦同学致敬道:“三少,我应该感谢你。”   玉琴郡主不懂,在秦道和跟乎鲁图激烈而短暂的秒战之中,梦同学自始至终没有然后一丝儿的关注,秦道和为什么要感谢他呢?   她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武艺虽然不错,但若是放在秦道和、乎鲁图他们一比,便如同幼稚园跟博士生对比,那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天壤之别。   以乎鲁图和秦道和的高深武学境界,灵觉通达,当然会感觉到了梦同学有意无意释放出去的那股强大的隐形压力,从而知道在这片区域存在一个能够威胁到他们的高手。   故之,即便是,他们一搏之后,乎鲁图受伤较之秦道和轻,却还是慑于隐匿暗处的无名高手,果断的放弃,毅然转身离开了。   秦道和之感谢,便是在此。   这些,玉琴郡主自然不明白的。   让她更不明白的是,梦同学居然道:“若要感谢,该是我说罢。”   秦道和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笑了,笑的有些玩味,道:“倒是我多事了,呵呵......”   玉琴郡主很郁闷,小嘴嘟起,道:“你们就给我打哑谜吧,反正我听不懂,也不想懂。”   秦道和汗了一把,道:“郡主,是在下失礼了,来来,请喝酒。”   却终是没有说梦同学应该感谢他的事情始末,梦同学也仿佛把刚才的话题忘记的一干二净,频频举杯。   估计,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玉琴郡主虽然强行打消了去研究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好奇,然后,很快便让她发现了一件事情:当几名舞蹈艺人被遣下之后,包厢里面却还留下一名弹筝女子。   弹筝女子年华双十左右,娥眉清秀,面容娇姣,妆扮清淡,一袭淡绿色轻纱衣,端坐筝前,十指弄弦,根根似玉。   或呜咽之低诉衷肠,或深秋浓郁之离愁,或深夜孤独思念之沐浴,随着她的指头于弦间漂流。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名绿衣女子虽然多数时候低头拨弦,好像很专业很专心的模样,可是,当她偶尔悄悄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看着秦道和的,眼神难以掩盖的满溢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忧郁,痴痴的。   都说没有恋爱过的人,不懂爱。可是,玉琴郡主可以断定,即便是自己没有恋爱过,也可以看出,她的眼里,满满都是爱。偏偏,秦道和也似乎忽略了,没有让这名弹筝女子离开。   将近黎明时分,画舫也即将靠岸了。梦同学挽着玉琴郡主跟秦道和道别,秦道和相送而出的时候,梦同学仿佛自言自语道:“有些人,爱了就爱了,犹犹豫豫的,只会给大家带来更大的伤害。”   秦道和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里掠过一抹极深的挣扎和痛苦。沉默无语。   梦同学轻轻道:“如果秦家不容,我雁荡山的大门可随时为你开敞。”   秦道和眼神流露出一丝感激,道:“三少,我,我没你的勇气......”   梦同学嗤之以鼻,道:“爱,原本就是一场勇气的较量。倘若,你还在掂量你为爱可以付出的勇气,那么,这份爱,很值得质疑了。”   秦道和热血上涌,眼睛都几乎赤红了,嘶哑道:“三少,我会让你打消所有的怀疑的!”   梦同学淡淡道:“我等着。”   然后他拦腰抱起玉琴郡主足尖轻轻一点,身形飞射岸边。   秦道和低吼道:“我会让你看见的!”   梦同学没有再说话,身影逐渐远去。   筝曲顿消,扑簌簌的泪珠断线般滴滴答答的掉在筝弦上面,溅开花儿朵朵。绿衣女子站起身子,望着梦同学已经消失了身影的方向遥遥一拜,咽声道:“三少,谢谢......”    一一二章 赴死而不悔   马车再次奔驰在大街上的时候,却不知如何,原本寂寥的大街居然出现了很多全副武装的组队骑兵来往穿梭于其中。   不过,当梦同学驾驭的马车展现在他们的视线当中时候,立刻遭到几波人马迅速地包围了过来。   梦同学没有任何语言,立马跳下驾驶室,大步走出了层层包围。   让人所有骑兵感到无比诡异和惊骇的是,明明就看见了不少人拔出兵器要施加阻拦,明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往兵刃送,可是,连出手的人都感到无比之悚然,这个头戴斗笠浑身上下严严实实裹着蓑衣的人身形似乎微微晃动,便宛如闲庭信步般从容走出了他们的兵器范围,反而,不少兵器失去了目标之后刹不住惯性的冲击,相互交击在一起了,顿时响起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   当他们骇然回头,却已经不见了蓑衣人的踪迹。车里面传出玉琴郡主娇脆的声音:“我欠你一个赌注,记住了,期限为未嫁时,逾期作废!”   不知梦同学听了没有,反正没有回应,嗯,即便是听见了,恐怕一时半会也很难回应的,债务人倒成为了编制游戏规则的大爷了,这游戏的债权人还能够怎么玩?玉琴郡主曾经问过梦同学,带她夜游西湖,甚至在“瑰丽舫”寻欢作乐,是不是另有目的?梦同学没有回答她。玉琴郡主也没有追问。显然,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是懂得,当男人不愿意直接回答的时候,最好是不要歇斯底里的寻求答案。   因为,当男人不愿意回答你的时候,多数时候,他不是在伤害你,而是在保护你,不让你受伤。   因为,答案,通常是会让你失望和受伤的。   梦同学夜游西湖自然是有目的的。   他沿路寻找,方如诗倒成为了其次,他最为主要在意于谦宝怎么样了。   可偏偏,于谦宝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他的踪迹向来在江湖上被传诵神奇的,如此,无形中便也加大了梦同学寻找的难度。经过梦同学仔细过滤,硬起心肠往最坏的着点去猜想,或许于谦宝受到了极度重伤,那么,他会往哪里去寻求疗伤?   几经帅选,他最终锁定了西湖孤山段麻子。   按梦同学以往杀伐果断的作风,他应该雷厉风行的赶赴孤山,直接找到段麻子,印证事实。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有点儿彷徨了。   既害怕惊见于谦宝真的受到了难以治愈的巨大创伤,那无疑将是一个噩梦!   这一刻,让他想起了前世那些在他面前长眠的战友,想起了那个死在他面前的女人,想起了那些让他灵魂都痛到颤栗的事情,他真的脆弱了起来,甚至是懦弱了起来,懦弱的几乎拒绝面对。   又,他没有直接去孤山找段麻子,而是上“瑰丽舫”找段麻子,这无疑是一种迂回手法,同时也是一种极具矛盾的心理现象,他既希望通过段麻子见到于谦宝,又希望段麻子对他说于谦宝不在此地。   可是,不管哪一个希望,却都不是他真正所愿。   梦同学首次感觉到了,见,与,不见,竟然让人如此揪心,如此难过!   尤其,一向放荡不羁的梦同学忽然注重了自身形象来了——“瑰丽舫”是一个风月场所,他居然小心翼翼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大大咧咧的随时进入。   仿佛,设若让于谦宝得知他夜入“瑰丽舫”,即便是为了寻找他,也会被视作为无耻之行找借口,而破坏了梦同学的光辉形象。   于是,他在原本可以护送杜六儒等人出城后可以果断扔下玉琴郡主返城上“瑰丽舫”的情况之下,却带上了玉琴郡主一起了。   如此,在他看来,至少,给自己不是一人为寻欢作乐而来找到了解说理由。   而事实上,梦同学有意或无意之间,有所选择的屏蔽了他往深一层的思考:他如此小心翼翼无比谨慎行事,究竟是为了那般?   因为担心在于谦宝眼里落下糟糕的形象么?   为什么会担心?   于谦宝只是一个朋友好吧,就算是过命交情的那种朋友,即便是很在乎很要紧的朋友,也不必如此效那谦谦君子风范好吧?   可是,怪就怪在,梦同学的意识里面,似乎为他做这些感到理所当然,没有半点别扭的做作感觉。   反而,倘若,有人告诉他,这种心态是热恋炽热状态,由于太过在乎对方,才会产生的彷徨,他一定会哈哈大笑,指着人家的鼻子说人家有病,得治。   究竟是谁该治,那真是难说的紧。   ***************   黎明前夕。   雨停。   都说黎明之前的一刻最为黑暗。   梦同学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偌大的西湖,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进入了休整状态,原本璀璨无限的灯光皆一一熄灭,仿佛,整片天地之间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头去了。   虽然雨水已停,梦同学却还是披着一身蓑衣划着一叶扁舟来到了孤山。   段麻子昨夜既然没在“瑰丽舫”,那么,很可能,于谦宝当真已经上了孤山,在段麻子之处就医。梦同学忽然心生一股难以名状的烦躁,这在他多年以来由于工作的需要所形成到极致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近乎冷血的习惯,是格格不入的。   小舟还没有靠岸,他就足尖猛一点,“噌”的一声飞掠上岸,然后又是一点地,“呼”的直扑放鹤亭。   放鹤亭旁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坐着一个人,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斗。   烟火的闪烁之间,可以看见是一张满脸麻子的老脸。   他的脸四十五度角斜斜的对着天空,默默的盯着灰暗的天空,好像盯着一个欠下他好几百万赖账的人那般愤慨而无奈。   梦同学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好像使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息下来,努力平静道:“段大师?”   老人似乎这才发现了身边多了一个人,把脸放平了位置,看着梦同学,磕了磕烟斗的烟灰,不紧不慢道:“老朽姓段,却不知是否你口中的所谓‘段大师’。”   梦同学道:“我想知道,近日,您是否给过一个年轻人瞧过伤?”   段大师淡淡道:“老朽虽然名声不显,却也不少人会纡尊降贵寻找老朽,年轻人也是有之。”   这交流出问题了吗?   应该是了,如果如此交谈,很可能,即便是三个昼夜也说之不清。   梦同学一咬牙,道:“段大师,小子想知道于谦宝有没有来这里?”   “于谦宝?”段大师微微一愣,原本闪烁着星光的眼神顿时黯淡了。   梦同学心一紧,道:“怎么了,他?”   段大师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   梦同学道:“朋友。”   段大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瞧你紧张之情,交情应该非同一般。你们的感情,该让无数人羡慕啊......”   梦同学微微皱眉,斩钉截铁道:“那是自然,我们之间的,可以为对方赴死而不悔。大师显然见过他了,还望大师告知他到底怎么了?”   “赴死而不悔,好,好啊,哎......”   段大师一声感叹,似乎忆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某些遗憾,倘若,自己有面前这个青年的赴死而不悔的勇气,遗憾是不是会被改变,人生是不是会被改写呢?   当他看见了梦同学满脸的焦躁和不耐,知道他因为什么,故没有责怪,反而感觉这才是至情至性之人的该有状态。心下不由一阵愧疚和难过,自己帮不了这个青年人了。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年轻人,很抱歉,老朽虽然为其复合好了琵琶骨,但是,其经脉遭受‘天山剑法’的寒气封闭,恐怕,如果没有奇迹出现,这一辈子,就被废了.......”   “天山剑法!”梦同学咬牙切齿恨恨低吼一声,“方如诗!”   段大师点点头道:“该是她。”   梦同学咬了咬唇,道:“大师,您刚才所说的奇迹,是指什么?”   段大师道:“所谓的奇迹,就是以一种阳刚极致真气灌输进去,强行将‘天山剑法’的寒气彻底吞噬。问题之关键,在于,当今武林虽然有不少身怀阳刚绝技的高手,但是,遍观整个武林,有几人能够彻底的压制方如诗?除非是,那隐居世外的几位大神罢。可是,先不说于谦宝在江湖的名声不好,他们不会出手帮忙,即使寻常人,也很难让他们为之入世,给自己平添业根。”   梦同学舒了口气,有奇迹总比没有任何奇迹要好,至少,在他的人生经纶之中,只需给他一丝儿的机会,他总是可以创造出让人惊骇的璀璨。   于是,他轻松了下来,微笑着道:“大师,他现在在里面吗?”   段大师摇摇头道:“不在。”   梦同学微微一愣:“不在?”   段大师道:“在你来之前的一刻,走了。”   梦同学既惊且怒,道:“他如此遭受重伤,还那么任性,找死吗?”   段大师道:“你尽管放心便是,他身旁还有一个不简单的少年人呢。”   梦同学呆了呆,道:“还有一少年?”   段大师点点头道:“当然,如果不是那个少年,估计于谦宝已经死了。”   梦同学想了想,眼光一闪,脱口道:“康有梦。”   段大师道:“对。”   梦同学看着段大师,道:“看样子,大师好像挺跟他们挺熟稔的。”   段大师没有否认,道:“老朽猜你一定是梦家三少了。”   梦同学点点头,道:“正是小子。莫非也是小康告诉你的。”   段大师道:“嗯。有小康保护着他,你也不必过于担心,现在,你去忙你该忙的罢。”   梦同学深深一拜,道:“那小子就先告辞了。”   话毕,梦同学退了数步,然后才转身迈开大步离去。在段大师面前,他没有使用轻功飞身离开,因为,这是一种尊重。    一一三章 冷 香 谷   春季,午后的阳光虽然不比炎夏里让人炙烤的难受,却还是多多少少让人感到些许的闷热。   尤其,在这条南北主干官道上,恰巧驿站相隔的有些遥远了,比较经常行走这条路的人,通常会给自备食物和水,否则,几十里的路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饿了,渴了的人,只好勒紧肚皮少说话浪费身体的水分,以便打熬过罢。   这段几十里的路程,之所以没有驿站或茶水铺,绝对不是政府的经济拮据的承担不起,也非充满商业头脑的华夏人被蒙蔽的智慧的眼睛看不见巨大的商机,而是,这段路程包括了五个村落,在两年前,其中一个村落发生了一场瘟疫。   瘟疫发展的速度非常快,仅仅一夜之间,瘟疫就席卷了整个村落,数百口人丧生其中,仅仅剩下的几十个身体相对比较强壮的人逃离出去,却悲哀的成为了瘟疫的载体,又把瘟疫传染给了他们逃亡的村落,使得瘟疫恐怖蔓延开来。最后,政府不得不出手,强行将所有的瘟疫村落之人集中在一起。   在蒙古人统治那个时代,汉人对他们畏惧,可谓深入到了骨髓。即便是一个普通士兵,对着十多强壮的汉人只需亮起兵器,勾勾手指头,轻蔑的说“蛮人过来”,十多个壮汉就会毫不反抗地乖乖过去,就算是蒙古人要他们弯下腰,引颈就戮,他们也丝毫不知羞愧的毫无血性的理所当然的心安理得的安然就范。这便是当乎鲁图之师准备为家人复仇被几位大神出手阻止的原因。   汉人,血管里流淌的血性,几乎泯灭殆尽,的确到了需要来一场彻底的换血手术。   上千人被赶猪狗一般聚集在一起后,然后,不等他们自生自灭,以一批技术含量烂渣渣的连后备资格都算不上的弓箭手堵死周围,然后,果断而残忍地一把火将他们焚烧。   然后,几个村落的所有屋舍,也被付之一炬。   那一烧,直接让五个村落高达上千口人,男女老少妇孺残弱,完完全全在火里化为灰烬。   事发之后整整一年,行走在这段路,都可以嗅着那熏人的焦油味道。   而当上千口人和数个村落的房屋在烈火焚烧之下,化作了极具养分的灰灰,渗进了这片土壤,使得,这片土地特别的肥沃,导致了短短的两年之间,荒田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居然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林木繁茂的绿化长廊。   即便是炎热的天气,太阳很毒,走在这条路上,也会感觉到完全迥异的清凉。   然而,毕竟,这一带的历史遗留因素太过于浓郁了,人们总是有意无意间把林木下面的清凉视作来自幽冥的阴风阵阵,说之不定,某个时候,那些冤死的鬼魂会纠缠到自己身上来。   因此,若非有赶紧要事,急需走近路,实在宁愿绕比较远的路程,也不愿意往这条路走。   故此,这条路由于人气缺乏,倒真是显得阴气森森,即使大白天,都飘荡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然而,这一天,这条几乎生人勿近的路,却光顾了三位客人。   只不过,这三位客人的样子也忒狼狈了,衣衫褴褛,面貌肮脏,眼神憔悴,如果梦同学看见了,很容易会误以为是叙利亚逃亡出来的难民。   然而,当镜头拉近一些看,才会赫然发现,当头的那位马背斜挂着一杆精钢钢枪的黑脸大汉,却是“飞云镖局”的总把子杜六儒。   然后,一起的另外两个是何镖头以及李镖头。他们形色匆匆,神色慌张,进入了这条路之后,才稍微放松心态放缓了速度。   李镖头吐了口气,道:“老大,这里,该不会追之上来了罢?”   杜六儒咬了咬唇,唇有些干燥了,他探手取过皮具酒囊,扒开塞子,仰起脖子往嘴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把酒水送进了胃里,然后放下酒囊,才缓缓的有点儿失神道:“这倒是奇了。”   何镖头忍不住问道:“老大,怎么了?”   杜六儒低着头,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们‘飞云镖局’接到这宗生意,如果那个姓方的老头没有说假话,不曾将这尊‘汉白玉佛像’给透露出去,不应该在我们刚刚越过江南地带就受到各种拦截啊,甚至,连一些原本跟我们有交情的山寨也翻脸不认人了,点明非要给留下佛像。这不寻常哪!”   何镖头狠狠道:“究竟是哪个缺德的传扬出去了,倘若再久一点,让江湖的各种强者得悉隐藏着《洗髓真经》的佛像在我们手上,我们就算插上翅膀都飞不出去。玛德,谁透露出去的,让我知道,我非扒他的皮不可!”   杜六儒苦笑一声,道:“恐怕是,此消息早已经在江湖上传遍了。”   何镖头忍不住一掌拍在马背上,本就疲惫不堪的马儿仰起脖子一声嘶鸣,猛然往前一窜,巨大的惯性和离心力的加持,几乎把何镖头甩出马背,幸好何镖头马上功夫过硬,双腿死死一夹,以腰为轴上半身往后扭动了一下卸去惯性的冲击,方得没给两个兄弟增添了笑料。   可是,即便如此,也让他大感尴尬。   不过,却也没有再拿马儿发泄愤慨了,究竟,马儿是无辜的不是?   李镖头道:“老大,这条路打从两年前开始,被称作死亡之路,也说是鬼路,素为江湖人所忌讳,所以,就目前来说,我们暂时是安全的。只不过,当这几十里路走完,恐怕,我们又不得安生了。”   杜六儒勒住缰绳,停驻住,手轻轻按在马背上,眼神远眺前方,仿佛,那前面深处,旋转了一个巨大而血腥的黑洞,其中,不断涌现着一群蛮荒野兽长大着血盆大口,待人而嚼。   一丝丝不安,一丝丝恐惧,慢慢爬上了杜六儒的眼睛,然后呈辐射状慢慢覆盖了整张脸孔。   他不怕死。   自从闯入江湖那一天开始,死在江湖路上,是江湖人的宿命,他早具备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他又怕死,甚至怕的要命。正如他以前所说的那样,他的命,早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倘若,他死了,先不说他的妻子将会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他的娃被别人抽打;却说因为他如果身死,整个“飞云镖局”的脊梁坠毁,乃至镖局的倒塌,所牵连到的,将是上百个家庭面临失去经济来源而跌进困苦之深渊,那么,无形之中,他杜六儒即便是死得非常轰轰烈烈,也是制造上百个家庭悲剧的罪人!这便是做老板的悲剧。   当老板付出工薪时候,工人认为他们的劳动付出获得应得的酬劳,却不会感谢;而当老板遭遇困境甚至倒塌乃至关门倒闭,工人不仅不会同情,甚至还充满埋怨,甚至怨恨老板怎么就不理清完他们的账再去死呢!   李镖头道:“老大,直到如今,我还有一事不明。”   杜六儒回过神来,扭脸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李镖头道:“在杭州城那一夜。”   何镖头也道:“老弟,你的意思是奇怪我们跟玉琴郡主没什么要紧的交情,却在紧要关头帮我们一把罢。嗨,老弟,你想多了,人家玉琴郡主不是一般人,她虽蒙古人,却格外尊崇汉文化,对汉人平等对待,尤其对于中原武林的文化极为神往,故此,她偶然对我们伸一伸手,许是结一个善缘罢了。”   杜六儒点点头,道:“此言甚是,玉琴郡主虽然为人和善,却也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能够搬得动让她出来的。再说了,我们原先也不知城门之下的监管房呆着乎鲁图这么一个绝世高手,玉琴郡主如何能够获悉,退一万步说,如果她知道乎鲁图在那里,她也就更不会为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跟乎鲁图对掐的。故之,那一夜的事情,基本可以定论,是偶然的,又或许,是上天怜悯我们,让我们命不该绝罢。”   李镖头忽然对杜六儒道:“老大,依我看,我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记得,此路尽头,便是冷香谷罢?”   何镖头也想起来了,猛点头道:“对哦,冷香谷的谷主冷无欢当年于师门蒙冤,被冤毒杀了大师伯,受到师门追杀而亡命天涯,如果当年不是碰巧遇上我们,如果不是老大伸手,他已经死在他的师兄们之手了。老大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他盘踞称强道霸的,该是会念及以往的恩情,帮衬一些罢。”   “冷香谷,”杜六儒眯起眼睛,流出一丝丝希望,轻轻低喃,“嗯,冷无欢是一条汉子。”   无论是何镖头又或是李镖头,他们都极少听见老大有称赞别人的时候,能够获得他称赞的人,应该是不会有错了。   于是,何镖头和李镖头双双呼了口气,眼神皆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   冷香谷,名副其实的一座很长很大的山谷。   在进入山谷口处,除了这条南北主干道“鬼路”之外,还有另外两条比较小的岔路,这样说吧,冷香谷,就是三条路的汇流。   所以,冷无欢能够盘踞在这个地方干那无本买卖,不仅仅本事不小,眼光也有独到之处的。   这不,杜六儒三人刚刚出了那条“鬼路”,便见冷香谷的山谷口熙熙攘攘的,好像赶集般蛮是热闹。   粗略一看,光骑马的或乘坐马车的旅客就有五六十人。   不过,尽管如此多人汇集在一起,却没有拥挤或混乱,大伙都好好学生好同志乖乖的顺延着先来后到的秩序排队,在山谷两旁的崖壁之上那一百多名张弓拉箭的黑衣弓手监控之下,各人皆没有任何异议给守在谷口的八名腰挎大刀体格强壮的大汉递交了“过路费”。   杜六儒三人前面虽然不少人,但冷香谷的人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不一会就轮到了他们了。   一个冷香谷大汉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对他们如此落魄样子持极深的怀疑态度,他的眼神路出疑惑,或许在思考:这几个穷蛋,有‘过路费’可缴纳吗?   有一个大汉更为直接,对杜六儒往侧旁挥了挥手,瓮声瓮气道:“你们先让让。”   杜六儒呆了呆,道:“我交费呐......”   那大汉不耐烦道:“叫你过去一边,你就过去,啰嗦个啥呢!”   何镖头不由怒道:“你小子客气点,你家谷主都要对我大哥客客气气,你算什么东西!?”   那大汉眼睛一瞪,道:“哟呵,我家谷主都要对你大哥客客气气,你咋就不先撒泡尿照照看呢......”   忽然,高处传来一声冷厉的喝斥:“大胆阿飞,你皮痒了是罢?”   那大汉阿飞和谷口几个大汉仰脸一看,不得了,却正见原本面如冠玉气质翩翩的谷主冷无欢此刻整张脸都塌了下来,脸色铁青,显然是给气的。   那大汉一惊,连忙大声道:“谷主,我却是不知道哇......”   不见冷无欢拉肩弯膝,足下轻轻一滑,就凭空滑出了崖壁,缓缓的降落在杜六儒面前,抢步把要下马的杜六儒摁住,道:“杜大哥,你我还需要那一套么,来,上去说话。”   阿飞这回倒是机灵了,牵过一匹马儿,给他的谷主做座驾。   冷无欢狠狠瞪了他一眼,吓的他一个激灵低下了脑袋,轻轻道:“谷主,我真不知道嘛。”   冷无欢道:“还不赶快给我杜大哥赔礼道歉?”   阿飞对杜六儒道:“阿飞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杜大侠了。”   杜六儒呵呵一笑道:“我哪算什么大侠,也就是一个在江湖上混饭吃的而已。”   阿飞道:“您客气。”   冷无欢道:“这回呢,倘若不是你这么一闹,我还真不会恰巧听见嘈杂而出来观看,看见了杜大哥,可以说,你既有功也有过,将功折过,就饶你这回,可是,你却是得记住了,下不为例了。”   阿飞道:“是。”   冷无欢不再看他,抬手往山谷深处的一处拐角一指,道:“杜大哥,你随我来。”   杜六儒点点头道:“好。”    一一四章 友谊小船 说翻就翻   冷香谷的总舵,是在一片极为浓密树林的深处靠着一座山峰脚下所建筑的房子,这些房子虽然皆是青砖绿瓦,秩序井然,煞是精致,却被许许多多的蔓藤几乎所蔓延遮掩,这也就算了,许是可以起到一种隐蔽的保护作用。   只不过,让人纠结的是,十有七八的外墙上面挂着各种动物皮囊和各种兵器,风儿吹过之时,皮囊的浓郁腥臊味儿扑进鼻子,悬挂着的兵器“叮叮当当”的相碰声音钻入耳朵,让人很容易误以为时空错位坠入了原始的部落里面去了。   开始,杜六儒心里是很无语,心里也有点难过的,毕竟,冷无欢的出身师门虽然不是大门大派,而他个人的成就在当时青年一代中也是佼佼者,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曾经占一席之位,很多人都看好他,他应该是他师门下一任的掌门首选。   然而,命运,总是比较乐意折腾人的,一场莫名的灾祸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不仅让他丢掉了继承掌门的资格,甚至为师门不容,下了格杀令,满天下的追杀。   最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沦落到堕落为匪了......   在杜六儒他们走出了“鬼路”已是黄昏时分,外头日头还没有落山,而处于山谷深处,阳光被山峦阻挡,再加树林茂密,便显得光线特别的昏暗,夜幕给提前撒落了。   屋外的火把和屋里的灯烛点亮了。   冷香谷的吃饭是采取大饭堂制度的,援引冷无欢的话是:几百个人已经凝聚为一个团体,那么,就得无条件的为这个团体付出,时刻具备着最佳的作战状态;冷香谷虽然多年以来都风风光光的,但是,谁也保全不了下一刻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发生——几百口嘴巴吃饭,无疑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倘若某一刻遭遇了巨大的骤变,人们会不会因为被做饭这些看似乎不着边际的琐碎事儿浪费了精力从而演变成为了被拉扯堕入溃败的坟墓呢?   所以,冷无欢建立了一支专门司职后勤队伍,这支后勤队伍有男有女,男人么自然主力在厨房里面折腾,而女人们,除了在大厨们出手之前做好洗菜择菜等前期准备工作外,还得负责给所有的男人们洗晾衣服。   这个时候,显然大厨们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灯光之下,可以见着不少姿态迷人的妇人忙碌着,在厨房和她们自己的窝来回的穿梭着,给各自家的桌子上添饭菜,至于没有妻子的汉子,只好自力更生喽。   随着妇人的美好身影摇曳,合着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气,微风拂过处,美的让人心都要醉了,分不清,究竟是人香还是饭菜香了。   冷无欢身边也有一个衣着端庄举止优雅的秀丽妇人。   她的名字叫雅清。   但是,当杜六儒一声“弟妹”刚刚说出口之时,冷无欢却默默的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忧郁。   美妇人雅清娇躯微微一僵,然后笑了笑,有点儿落魄和黯然的苦涩,淡淡道:“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呢,我只是留在谷主身边,照顾他起居饮食而已。”   她摆好菜肴,给几人斟好酒,便退出了屋子。作为堂堂一谷之主,而且多年以来的无本擭取,在很多人的心里面,他的屋子里即便不足媲美皇宫之辉煌,至少也得堂皇不下富贵达人罢?   而事实上却是不然。   也许,贵为一谷之主,他的居所的确要比别的屋子宽敞很多,家具许是“奢侈”的要多,可是,恐怕也就是多了几条树木削光了皮层然后使用石块垫起在“长凳”——估计,这还是因为某种需要召集各组头目聚集开会时候提供方便的。   整间屋子里面的摆设,可以使用两个字儿概括:寒碜!   杜六儒倒是因为了解冷无欢,没有什么怪异感觉。   感到诧异的只是何镖头及李镖头,他们眼珠儿在屋子使劲转过了好几圈,在确认整间房子空荡荡的,绝对不存在任何的密室之类之后,不由满脸愕然,他们实在搞不明白,你冷香谷好歹也是这一带的绿林豪强了,这么滴,人家做山贼赚的盘满钵满,你冷香谷却做的衣不蔽体跟丐帮难以区分呢?一句话,都是出来混的,这么混的如斯差劲哩?!   冷无欢似乎从他们的眼神看见了困惑,淡淡一笑,缓缓道:“或许,我们冷香谷混的有些落魄,让兄弟们见笑了。其实呢,包括我冷无欢在内,呆在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发财,而是,无奈的寻求活下去的途径。说到底,现在,因为多年的战乱,尤其是蒙古人对我们的蛮横压迫,可以说,我们每一个汉人都不容易。”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冷香谷的宗旨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我们只是收取一些生活费用而已......如果遭遇入不敷出之时,我们还得自己钻进深山老林打猎,垫补开支,呵呵,冷香谷是不是很没劲的......”   冷无欢以苦涩的一笑结束了他的话。   何镖头和李镖头沉默了,脸上的困惑尽去,替换的是满满的肃穆和尊敬。   他们相信,与其教土匪恪守原则,难度不下于让妓女坚守贞洁之节操!   尤其,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要坚守一份原则,很可能需要付出沉重之代价。   故此,冷无欢是值得尊重的。何镖头和李镖头都是热血汉子,哪怕是飞云镖局特别的老大曾经对于冷无欢有救命之恩,而在这个人性被战火扭曲了的年代,他们原本对冷无欢的确是持有一丝儿的怀疑,但是,冷无欢的原则坚持,让他们看见了人性的曙光,他们热血沸腾了。   女人的交心方式有很多种,而男人的交心通常只有一种:喝酒。   这一喝,却是从夜初直落到了子时过后。   间中,各组头目,也就是另外的一些当家,都走马灯似地进进出出,不停跟杜六儒仨人敬酒,还包括了那个曾经在谷口留难的阿飞。   阿飞不是什么当家,却是来实诚实意给他们道歉来的。   所以,即便是几位大镖头可以忍心拒绝其他头目的敬酒,也狠不下心来拒绝阿飞的敬酒,除非,他们还没有消除对阿飞的过失制造的误会而耿耿于怀。   所以,阿飞的酒不能不喝。   所以,几个时辰下来,即使何镖头和李镖头酒精考验多年,可谓酒国状元之才,却也喝的七荤八素,双双趴到桌子下面去了——你说趴就趴算了,男人醉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丢脸事情,只不过,让人郁闷的是,这两位,都摇晃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硬是不立刻倒下去,非要张开大嘴巴“嗷嗷”的喷出两道浊流,把桌上的菜肴无差别的全面覆盖了,然后,才不负责任的钻桌底去了。   额,这样,还能让人继续吃喝吗?   杜六儒摇了摇头,双手把脸端正了一把,然后叹了口气,无奈对冷无欢道:“冷兄弟,不好意思了......”   冷无欢笑笑无语,站起身来,一手拉住杜六儒的肩膀一手抓起桌上一壶酒,往门外方向扬了扬下巴,显然是示意一起去外面走走的意思。   杜六儒点点头,移动脚步,随着冷无欢走出了屋子。其实,杜六儒和冷无欢都喝了不少,如果不是何镖头、李镖头出糗在先,很可能趴下的是他们。   人性本就是如此,在原本处于相等平线的时候,他们或许持以现状的胶着,谁也不敢低看谁一眼。   然而,当谁不小心遭遇跌倒之后,他们这些原本只是水平相同的人,便会感觉良好优越了起来,认为自己比他们却是高出了一筹去了。   故之,酒场上,多数情况是,当某人率先倒下的时候,其余者便自我形象高大了起来,蜂拥而上,作弄酒醉者的笑话——当然,倘然不是携带个人目的的作弄,基本是与友情无关的,也不必担心会对个人的隐私造成了曝光的危险。   深夜的山谷,昼夜的温差明显很大,冷风啸啸,仿佛寒冬犹未褪尽,所遗落的那丝寒意渗入骨髓。   屋舍这一带已经安静,显然大多数的人都进入了睡眠,大部分的灯烛也熄灭了,只留下几盏气死风灯零零星星的相隔某一段距离,遥相呼应着微弱的朦朦胧胧的却依然顽强而忠诚地守护着这一片。   整大片,都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不过,杜六儒当然不信在这个生存艰难的乱世,偌大的冷香谷不担心当局或民间的大侠义士为民请命巢荡而来而没有做出任何防备设施。   当局和民间大侠们的宽容,也许因为冷无欢这个谷主的“微薄”索取,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超越人民群众接受的底线,没有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当局采取了一只眼睁一只眼闭的打鸟政策,而大侠们自也乐得清闲。   冷无欢带着杜六儒悠悠荡荡的,漫然悠转,最后在一高处停下了脚步。   面前有一块大方石,足够两人坐了。冷无欢扯下杜六儒一起落座,拨开酒壶塞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杜六儒,杜六儒默默接过,默默喝了一口,又递回给冷无欢,冷无欢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再递给杜六儒......   如此默默来回喝了三遍,当酒壶再次回到冷无欢手里的时候,他没有再喝了,而他的眼睛,却盯着酒壶,满脸不胜眷恋的意味。   杜六儒看了他一眼,道:“这酒的确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洛阳陈家的牡丹酿。传说,唐时武媚娘掌控天下大权,她自负人美才高,却于某日牡丹盛开之汇面前黯然失色,她嫉妒之极,逐给百花仙子颁下圣旨,严令不许牡丹花开,然而,牡丹花却傲然拒受,依然故我的绽放她的美艳。武媚娘一怒之下,下令让人把洛阳城的牡丹全部连根拔起。为了泄愤,甚至下令酿酒师将牡丹花作以酿酒原材料,贩卖菜市——她的原意,自是要把高贵的牡丹践踏在最为底层的百姓嘴巴里面。可是,结局是事与愿违的,牡丹酿的市价因为被女皇刻意压制到最低,偏偏她的味道温和香醇,受到普罗大众的酒友热捧,牡丹花的知名度获得前所未有的提高,这却是女皇始料不及的。”   冷无欢点点头,道:“这传说我也听说了,不过,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武媚娘虽在处置牡丹这件事情上略显下风,然而,当武媚娘为了充分掌握政权,提携寒门体系跟豪门体系抗衡,从而达到分化豪门手上掌握的权势目的。老百姓们对她诸如兴农田水利等措施本就恩颂功德,尤其牡丹酿更是亲民善举,故此,她成功获得了很高支持率,从而也成功的达到了她的政治目的。”   杜六儒哑然一笑,道:“郁闷死了,我们这么就说起那些跟我们没有一个铜板关系的事儿呢?”   冷无欢笑笑道:“或许,历史,应该是每一个人的镜子,当我们走到某一步的时候,恰恰跟历史重复的时候,就会让我们情不自禁的拿起历史的镜子给自己照一照罢。”   杜六儒苦笑道:“我倒是还没有重复历史哪一个镜面的感觉。莫非,你有?冷兄弟,你该不会感觉我比你帅,在我的面前,你压力很大,有武媚娘对着牡丹的嫉妒吧?”   “你?牡丹?”冷无欢手指按着咽喉作呕吐的表情,淡淡道:“你花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一支狗尾草。”   杜六儒酷比之极:“打击人也不带这样彻底罢。”   冷无欢嘴角微翘,露着一丝儿骄傲,缓缓道:“如果你有让我嫉妒的地方,唯一的,就是你比我的命好。”   杜六儒微愣,道:“我的命好?我小屁孩之时,家里因为养不起,将我撂在黄山派门前,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然后,在黄山里面度过了受尽欺凌屈辱的童年。十年之后,单身匹马闯荡江湖,然后,联合几个兄弟,一点点的打拼,才有了今时今日这点摆不上台面的事业。命好,何来之好?”   冷无欢缓缓道:“最起码,你的师门不会让你蒙冤,至少,你的授业师父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坑害自己的弟子——这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杜六儒轻“咦”一声,道:“当年,你被追杀,说是你因为爱慕你的师妹被拒绝之后,以为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你的掌门师伯不许,故而你下毒毒死了师伯,此事惊动你师门上下,执法堂长老对你下了江湖格杀令,甚至,你的师父也盛怒之下,与你划清了界限。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冷无欢仰面向天,呵呵一笑,苦涩的笑声之中,几颗豆大的泪珠滑下了脸庞。   “划清界限?嘿嘿......”冷无欢吐出一口气,“他不划行么,他的弟子是杀人凶手,他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吗?!”杜六儒一震,也意识到了其中隐藏着深深的猫腻了,道:“你师父坐上掌门之位后,对你的格杀令是不是比以前贯彻的更加彻底了?”   冷无欢点点头,道:“不是彻底,而是更加冷酷残忍。你也亲眼目睹了,当年于江淮,若非你和几位兄弟的倾力相助,我哪里还有命在?!哼哼,那次,就是那老贼亲自下达的命令。”   杜六儒忍不住倒吸口冷气,这个时代,师徒俨然父子关系,在真实的时间比例之上,师徒处一起的时候往往要较父子一起的更长。   人是感性动物,所谓日久生情,很多时候不是爱情的专利,反而更多是体现在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时间积累。这就好比梦同学后世的所谓生母不亲养母亲的道理一样。   可是,亲密师徒之关系,如冷无欢师徒能够走到此般残酷无情地步的,的确让人心寒了。   冷无欢伸出手指弹去眼角的泪痕,仰头狠狠喝了大口酒,一声冷笑,道:“嘿嘿,杜大哥,你永远想象不到,好像我们这对感情早被抹灭的师徒,居然也有走到一起的一天,你知道是为何?”   杜六儒喜道:“莫非,他知道他错了,想挽回遗失的感情,嗯,想也是,毕竟是师徒,情同父子,或许,他当年的确为了掌门之位使用了不当的手段,但若是他可以放低姿态,认回你这个弟子,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儿——究竟,让师门放逐,真心不是这么荣誉的事儿。”   “呵呵,”冷无欢转过脸看着他,默默一会儿,轻轻叹息道:“杜大哥,你知道他给我提出重回门墙的条件是什么?”杜六儒微微一怔:“有条件?什么条件?”   冷无欢道:“三天前,他亲自来冷香谷,对我说,你数日后,必定路过冷香谷。”   他忽然闭嘴不语了。   杜六儒一呆,然后一丝丝寒意在脊梁升起。   杜六儒打拼江湖二十多年,可以掌控一个规模不小的镖局,自然不是笨蛋,甚至,可以说是一名老江湖了。   他终于知道了,刚才冷无欢怀着无比眷恋的眼神盯着酒壶,他所眷恋的绝对不是牡丹酿,而是他们曾经的感情。   毋庸置疑,冷无欢他师父提出的条件,肯定是杜六儒的汉白玉佛像。   那么,倘若冷无欢为了重回师门,利益交替之下,他们的友情小船,势必说翻就翻,覆没在利益的浊浪里。   如果说被驱逐师门是一件为江湖所不齿的耻辱事情,那么,重回师门,便是极其荣耀的事情了。它的重要性,绝对不在丢盔弃甲失守城池的将领经历各种经验总结痛定思痛后集结兵勇一鼓作气重拾失地之下!   故之,如果,冷无欢为了重回师门而对他出手,他绝找不到拒绝接受的理由。   或许,唯一可以限制冷无欢的,仅仅的微弱到让人无视的道德观。   沉默。   沉默。   曾经蕴藏着深厚感情的友谊,此刻,却坠落到了相对沉默的尴尬,又道是前一刻把酒言欢,下一刻却利益吞噬下产生的道义上之分道扬镳,说来,真让人唏嘘不已!   冷无欢缓缓站起来,面上的肌肉痛苦的抽搐了一下,终是狠狠咬了咬牙,道:“杜大哥,我,我对不起你,我给答应下来了。”   杜六儒笑笑,连他自己都可以感到他的笑是多么的无奈和嘲讽,淡淡道:“冷兄弟,我没有怪你,毕竟,这不是你所愿,你也是情非得已。想来,你已经很看重我们这份交情了,至少,你还让我们几个大吃大喝的,没有一上来就动手,可以说,你给足了脸面了,然后又给哥哥找了这么个风景优雅人迹罕见的地头,照顾了哥哥的颜面,不致让哥哥狼狈的模样在人前丢人。所有这些,无不说明了,你至少还是注重我们之间那份友情的,不是吗?”   冷无欢点点头,有点儿厚颜无耻的道:“正是。设若兄弟不是为你照顾了方方面面的,你老哥现在已经歪着脚丫子七仰八叉躺被撂在地上了。”   “哈哈哈——”   杜六儒忽然大笑起来。冷无欢看着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时候,他还有发笑的理由。   或许,他应该愤怒,他应该咆哮,他应该绝望而歇斯底里的捶胸顿足的表示他救错了人交错了朋友的的悔恨交加情绪,而决不是如此放荡的大笑。   杜六儒忽然停住了笑,然后问冷无欢:“你知道我为何发笑?”   冷无欢道:“笑有很多理由,表示开心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而更多人,是希望通过笑释放心里的恐惧。”   杜六儒点点头,道:“据说,你师门乃岷山派,那个派的确比不上我师门黄山派的响亮,但是,你的天赋很好,人也非常勤奋,在我们这一代,你的功力之深厚和剑术之精妙可以说站在了巅峰,倘若与你对敌,我绝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即便如此,我就非得恐惧吗?”   冷无欢倒是诧异了起来,道:“你不恐惧?莫非,你我之间,还有选择吗?”   杜六儒还没有说话,某一处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有。”   冷无欢几乎出自本能的向左侧转脸,同时厉声喝道:“谁?”   该方向丛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汉子,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的移动,一股冰冷的杀气慢慢地逼近,似乎实质的逐渐吞噬着每一寸空气,然后,迫使跟他连接的方圆十丈空间内的所有空气都被强行凝固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杀气?   冷无欢似乎刹那有坠入被千军万马层层包围的感觉,他的任何反抗都将成为苍白无力的徒劳!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手上所沾的血必定是骇人耳闻的!   他是什么人?   看见这个汉子,杜六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既是无奈,却又是欣喜的笑意,轻轻道:“大富。”   来人正是在飞云镖局担负客户方炳真护卫之职的大汉大富。    一一五章 镇里人 也会玩   杜六儒究竟心软,他始终没有放下当年他和冷无欢于江淮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那一幕,依然忘却不去他们在清风明月之下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畅想理想的每一个片段,哪怕今时今日,冷无欢要利用牺牲他而成全他回归门墙的铺垫,在他应该失望和悲痛及愤怒的时候,他却轻轻放下了这些情绪,反而因为知道冷无欢在大富的手上绝对不会有生还的结局,他心生不忍。   然而,正如三少所说,无论是谁,做错了事情,犯下了错误,就必须要承担应对的惩罚。   冷无欢也许没有错,他就像一个曾经失去父爱的孩子,他迷迷茫茫在人生的岔道迷失了方向之际,适逢久违的父亲为他张开了充满温情的双臂,面对父爱的迎接,犹如寒冬遇暖阳,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有对错,只有为利益倾轧,这便是江湖。   杜六儒黯然一叹,悄然离开。然后他快步往冷香谷总舵走去。?   他惦记着他的两个兄弟,何镖头,李镖头。   人还未近前,夜风拂过,一阵浓郁的近乎实质性的血腥气息扑鼻而入,瞬间,杜六儒有让人强行往鼻腔灌注血液的难受,窒息般难受!?   很快,杜六儒就看见了一个惨绝人寰的场景:淡淡的灯光之下,这一片房子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躺着死人,所有的致命伤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脖子动脉处被一种巨力生生撕开,直接导致高速奔流的血液如同破堤洪流找到了发泄口子,瞬间将体内能够流动的血液倾泻而出,以致,多数尸体已经出现了干瘪的现象。   好快的速度,看的出,不少人手指头还远离腰间的武器,就已经被撕毁了生命!   好狠的手段,没有一丝儿的拖泥带水,没有任何一人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就是一爪,致命的一爪!   整个冷香谷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无一幸免。即便是杜六儒行走江湖多年,所见过的江湖搏杀场面无数,可是,要说让人寒栗到灵魂深处的,眼前的场景无疑是唯一,不存在之一。?   杜六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轻轻低喃道:“三少,你让这个人出手,会不会过于狠辣了啊?”   他几乎怀着心惊胆战的走完了前院跟冷无欢屋子之间这一段路。   冷无欢屋子里面还亮着灯,在杜六儒的记忆中,他和冷无欢离开的时候,这里应该就剩下了何镖头和李镖头两个醉倒钻进桌底下的醉汉的。   没有错,两位兄弟都在,只不过,他们处在的位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已经不是趴在桌底下面了,而是被铁钩子钩着双臂窝使用如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加以牢固,高高悬挂在屋梁下面,?脚跟还各绑坠着一块石块,嗯,有点为他们的身高增加的拉伸外科手术模式了。   偏偏,杜六儒的知识有限,他实在弄不懂,就算他这两位兄弟的身高是有待开发,但是,却也不至于,搞个外科手术,就非得如此认真的把他们的衣衫除尽,光着身子然后被皮鞭或藤条狠狠的抽打,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鞭痕,杜六儒看着就打心里痛的发酸发抖。   好吧,你们或许持着鞭打肌肉可以充分激发他们身体爆发被隐藏的潜能,这也就算了。   可是,难道,以各种刀具切割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至今仍没有停止的滴滴答答的滴落,?他们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生命已经遭遇非常严重的威胁,如此手术,哪怕对他们的人生极其重要,可是,那也得他们还有生命去享用呐!   杜六儒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他飞一般的冲上前,把他们轻轻放下了来,可怜,两人只是充满疲倦的睁了一下眼睛,双双看了他一眼,体格相对较强壮的何镖头轻轻喊了一声“老大”便闭上了眼睛,而李镖头直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兄弟......”   杜六儒一声悲鸣,泪水终是忍之不住,滚滚而落。   他恨自己没用,否则,绝对不致让两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受如此悲惨遭遇。   “人又没死,你一个铁汉子,哭什么哭?”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杜六儒扭头,便看见了大富。   他没用怪大富刚才怎么不出手解救他的兄弟,因为他知道,如果大富去的稍微迟一些,现在,他已经死在冷无欢的剑下了。   很多战斗的博弈,争的仅仅就是其中的微乎其微的时间差。?   杜六儒霍然站了起来,走到几个原本应该是给行刑的大汉现在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尸旁边,一腿一个将他们的脑袋踢爆。   杜六儒原本是一个心性淳厚之人,让他虐尸那么丧失人格败坏道德的事情本来就算打死他也决计做不出来的,然而,于今,他的兄弟几乎遭到暴虐,甚至近将致死,他的愤怒让他爆发了前所未有猛烈的怒火!?   大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在他歇息下来时际,才缓缓道:“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马车,你带着你的兄弟马上离开这里,估计天亮时候可以到达麻陂镇,镇上有一间‘归林药铺’,那个林老板可以给你兄弟疗伤,你们也就在那儿歇息几天。然后,才走下一站。”   杜六儒点点头,和大富各抱一人安放入门外停住的马车车厢里面。杜六儒坐上了驾驶室,抬头处,却见大富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样子,逐忍不住问:“大富,你不走?”   大富道:“我等等。”   杜六儒道:“等?”   大富淡淡道:“岷山派既然跟冷无欢商量过了,他们自然会过来取‘汉白玉佛像’。三少说了,这一次,他绝不放过一个潜在的敌人。”   杜六儒楞了楞,道:“恕我愚笨,我委实不明白,三少为什么非要把整个武林搞得血雨腥风呢?”   大富嘴角出现了一丝难得的笑意,道:“休说你不懂,我也不懂,不过,我只能够告诉你,若非你押镖离开江南,你已经因为背叛师门死在你师门之剑下了。”   杜六儒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大富说的是实情。?   ***********   果如大富说的,天色刚刚亮时分,麻陂镇到了。   “归林药铺”真心不好找,虽然满大街的招牌琳琅满目,却愣是看不见“归林药铺”的牌匾。   杜六儒还问过了好几个路边摆摊的小贩,可是,不是装聋作哑,便是干脆说不知道,甚至还喊他速度离开他的档口,免得挡住了客人的视线。   最后,心焦急切的杜六儒原本顾不上吃喝的,也只好跳下马车跟一个卖早点的小贩买了些油条包子,然后打听“归林药铺”位置,没想到,该小贩非常爽快的也很有耐心的给他指引了正确的道路。   杜六儒道谢之后,自是顾不上吃喝,立刻驱驾前去。   当然,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感触的,连问个路都难以离开利益的交换,可想而知,人,是多么的现实!?   “归林药铺”位于一条老胡同之深处。大清早的,估计药铺才刚刚开门,只有一个灰衫少年执帚打扫门径。   杜六儒顾不了那么多,停住马车,便抱住李镖头大步迈了进去。   那少年微微一愣,才追赶进来道:“唉,那位,先生还没起床呢。”?   杜六儒沉声道:“救人要紧,小哥,麻烦你给林老板喊一声,拜托了!”?   少年看了他怀中的人一眼,抬手指着靠墙的一张小床,道:“你把人先放那罢,我喊先生去。”   少年把扫帚依墙放下,转身向连接内间的小门快步走去。   杜六儒把李镖头放下小床,然后又立刻出去再把何镖头抱进来,刚好遇上从内室出来的少年,少年看了看小床上面的人,又看了看杜六儒抱着的人,又是一愣,忍不住道:“怎么,转眼就多了一个哩?”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随着少年的身后出现了,是一位六十开外的灰袍老者。老者相貌很是普通,唯一教人难以忽略的是,他近似浑浊的眼神却偶尔闪现着一抹刀锋般锐利的厉芒。?   老者轻轻敲了一下少年的后脑勺,轻轻骂道:“兔崽子,有那么说话的吗?你存心让别人笑话我有眼无珠认了个小呆子做徒弟是吧?”   杜六儒自然不会笑,也没有笑的心情,双拳一抱,道:“敢情,是林老板当面罢?”   老者点点头道:“客气。你是?......”   杜六儒道:“在下‘飞云镖局’杜六儒。”   老者眼睛猛一睁,?浑浊的眼神霍然精光一闪,对少年一抬手,道:“扬子,你立刻把外面的马车找处地儿安放好。”   少年这次倒没有发愣了,立刻应声“是”,便旋风般跑了出去。   老者弯下腰,亲自抱起床上的李镖头,对杜六儒道:“杜镖头,随我来。”   他率先进入了内室。   杜六儒知道既然老者是大富介绍的,自然跟三少关系匪浅的,绝对可以说是信得过的单位。   于是,他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跟进。   由于刚才杜六儒的心全在两个兄弟的身上,所以没有关注外面药铺的设置如何,反正,本能的意识之中,也就不是很大的样子了。   可是,当他走进了内室之后,才发现,这若是称为“内室”实在太委屈了,其实,应该说是一片建筑华丽高贵的内院。?内院当头便是一个面积足有二十平米的天井。   绕着天井三面都是画梁雕栋的堂皇房子,房子和天井之间,是一条回廊四面环绕。   滴水檐下,摆置着各种花卉盆栽,估计,在雨天,就着雨幕观赏花卉,别有一番情致。   杜六儒忍不住心里暗忖:镇里人,也会玩呐。    一一六章 风起云涌会岷山   “汉白玉佛像”出现在江湖,已经不是一件秘密。   茶楼,饭馆之中,聊“”汉白玉佛像“的,几乎成为了一个重要的主题。   当然,让人们津津乐道的痴迷神往的,却决不是饱经战火蹂躏的人们在精神陷入瘫痪之际,将残余的些许希望寄托在遥远难以企及的神明身上,以为心灵从善便可获得安乐的生活。   不是这样子的。尤其是江湖上行走的江湖人,为了生存,在生死边缘的各种倾轧,各种利益的争取,手掌之上,早已沾满了罪恶的血液,休说一个佛像抹不去他们身上的罪孽,即便是一步一叩首爬到佛祖的足跟前,恐怕,也得不到佛祖的饶恕。   极有自知之明的江湖人在明明知道哪怕是竭尽全力匍匐在佛祖面前也减轻不去他们的罪行,那么,又何苦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所以,他们对”汉白玉佛像“犹如江水连绵不绝的爱慕,绝对不是想拥有这尊佛像之后,供奉在神台之上,虔诚膜拜,去漂白他们的罪业。而是,只因为,”汉白玉佛像“里面隐藏着那一部《洗髓真经》。?   试想一下,通过修炼《洗髓真经》的洗毛伐髓,即使是一个寻常之人,也可以获得极为强壮的体魄,然后稍为学习一些格斗技巧,便能够登堂入室走进高手之行列。倘若本身具备高手资格的人,再加以《洗髓真经》的升级的话,那无异于猛虎添翼。   或许,有些同学将会对《洗髓真经》的效用有点儿夸大事实的质疑。   在此,较为详细科普一下修炼《洗髓真经》所产生的效果和对武者的重要作用:   人,乃秉承天地之阴阳精气,通过男女合体之后,以母体作为载体而孕育坯胎,然后,以脐带环接自成周天以其母体作为沟通天地之间的桥梁媒介,吸取着天地灵气而成长。   在段时期,坯胎的先天状态犹如鸿蒙未判天地未开,宛如一具纯碎的混元体,其兼容性之巨可谓能容天地,其接受能力之敏锐乃人的一生之最(或许,这也便是胎教理论的形成原始点)。当约为十月的孕育之后,到了分娩之期,也就是人出世了,这个时候,婴儿离开母亲的第一步步骤便是切断婴儿的肚脐带,也就是断其周天,人的先天之气到此结束。然后,随着,人的成长,果腹五谷杂粮,杂气杂质丛生,原本在母体里面吸取的先天之气逐渐被吞噬被同化,人的各种先天高阶功能逐步退化,这也是为何很多技能成年人明明理解能力和知识都较小屁孩强,却偏偏就及不上小屁孩把握的精确之道理所在。譬如,在武林各大门派,他们培养人才,总是从娃娃抓起呢!   一言概之,先天决定一切。   习武之人,尤其对于先天之看重。   所以,任何一名武林高手都要深入研究和修炼内家功夫,也就是所谓的内功。   但是,纵观天下内功,虽然修炼法门有说乃十万八千之众,然而,大多数的功法,即便是层次很高端,却也只不过是一条盗窃天地之气之汤匙,所获得的灵气可谓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已经杂质满贯的身体的消耗,充其量也就是把身体的力量和机动灵敏度提高一截。   而倘若修炼了《洗髓真经》之后可就大大的不同了,嗯,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如果《洗髓真经》?成功了,被后天杂质堆积的身体将会回归先天混元之体。那便意味着,其各种先天功能重新获得点亮,而且,在其原有的境界上将乘坐火箭般迅速提升——至于,提升的极限会到哪一步,这就得看他原来修炼的功法层次高低和个人的勤奋度而定了。长篇累牍废话连篇下来,无非是说这么一句:   《洗髓真经》对于武者之诱惑力,仿佛单身狗之情侣,仿佛夏娃之伊甸园苹果,仿佛饿汉子之馍馍,仿佛葛朗台之钞票,总之,诱惑力大的出奇。   这不,连一向不问世事自傲清高的峨眉派,连无为习性的武当派,甚至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少林寺都摁那不住了,秘密调遣出了高手,出世江湖。   整个江湖,激流暗涌,表面上,似乎跟往常没有多大的异样,但是,细心的有心人,就会发现,中原地带,尤其是通往洛阳古城的路上,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这段日子,不少人捶胸顿足把自己恨的要死!   因为,这些人,曾经在冷香谷路口见过杜六儒!   他们那个悔啊:   曾经,有一个获得《洗髓真经》的天大机会就放在面前,可是,我却没有一丝儿的珍惜,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让他匆匆离去,从而失之交臂,错失了攀登绝世高手之良机!如果上天再给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撕心裂肺地痛哭流涕地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跪在杜六儒的脚跟前,拉着他的裤脚,跪求他不要不要离开呀!......   杜六儒给人的最后印象是他进入了冷香谷。   《洗髓真经》据说就在杜六儒的身上?   于是,为了寻找杜六儒,噢,杜六儒还没有担上全民偶像的那么大的魅力,人们关注的,仅仅是他身上的《洗髓真经》而已。   于是,冷香谷热闹了起来,其熙熙攘攘程度,几乎赶得上麦加的朝圣了。   然而,多大的希望,通常蕴藏着多大的失望。   冷香谷被灭了。   多达数百之众的曾经死掐着这段路之咽喉的冷香谷被屠杀的干干净净,几乎连条会吠的狗都被残忍的杀死了!   冷香谷谷主冷无欢也没有幸免被杀死,尸体还是在一个深坑被吊起来的。   杜六儒失踪了。   杜六儒去哪了?   虽然,有人也想过,会不会,冷无欢获悉了杜六儒所押的镖是《洗髓真经》,于是,见物弃义,置杜六儒当年的救命恩情不顾而对之出手?   可是,很多的人也知道,杜六儒在江湖上的排名之所以很靠前,那是江湖人对杜六儒人格的尊重而不是单论他的武技,凭武技而言,很可能,他未必是冷无欢的对手。   何况,冷香谷乃冷无欢地盘,先机无疑是充分掌握在他冷无欢手上的,即便是他们之间骤然爆发肢体冲击行为,那么,杜六儒肯定没有便宜可占的。   在那样的境遇之下,如果说凭杜六儒有限的几个,能够掀翻整个冷香谷,那简直是笑话一个!   最富于验证事实的,是“几乎全部”死者都是死在一种霸道的爪力之下——为何说是“几乎全部”呢?因为,其中,有七八个人是死在剑下的。而这七八个剑下死者,经过辨认,有人下了一个决论:他们,是岷山派的人。   岷山派的人居然先一步出现了!   而且,自然发生了一场生死搏斗!   既然,早有了岷山派的介入,让人不由不脑洞大开,发挥了神奇的联想力量:?事情,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冷无欢跟曾经遗弃他的岷山派在谈判桌上已经建立了合作的各种条件,然后,当冷无欢得手之后,痛恨当年师门的无情无义,逐反悔撕毁协约,准备逃脱岷山派的掌控实行单干,却不料被发现,于是,一场灭绝人性的搏杀便爆发了......   至于,杜六儒到底何处去了?   这倒不难推算,想必是,当岷山派的高手怀着强大的愤怒将冷无欢乃至整个冷香谷铲平之同时,?便已经很好的控制住了杜六儒,很有可能是,当他们搜刮了杜六儒他们所有的行囊却依然找不到《洗髓真经》之时,逼迫杜六儒交之出来的时候,经受不住酷刑拷问,杜六儒道出《洗髓真经》如此珍贵之物,又在他们强者环伺的境遇之下,绝对不可能携带自己几人身上,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让其他人带走了——于是,岷山派高手们架着他们向真正带着《洗髓真经》的镖师而去了!   至于,冷香谷的人为什么是死在爪力之下而不是岷山派擅长的剑技之下,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岷山派的高手不愿意暴露身份而采取的一种掩饰手段呗!?   然而,让岷山派纠结的,当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贼窝的匪徒居然在生死之间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凝聚力和顽抗力,最终还是让他们扔下了几名高手的尸体,来不及掩埋就得匆忙离去,也够倒霉的!   当然,每一个人都不会怜悯岷山派的人的,甚至,他们都满怀希望,希望岷山派的高手们在路上癫痫病突发,又或遭遇一群疯狗攻击,在绝望之中惨烈之下,齐齐成为了岷山派的烈士。   不过,想归想,人们还是不愿意停留在粗浅的YY之中而满足的。   江湖人,理想的脚步从来就没有犹豫过,从来也没有停留过。   所以,人们不约而同的,把方向定格在岷山派了。   既然,人是岷山派高手架走的,岷山是他们的家,他们总要归家的是不?   在他们的家门口堵着,总比满世界毫无目标地儿的寻找要容易多了是不是?   于是,岷山,成为江湖人新的亮点。岷山,风起云涌。    一一七章 讲道理的法则   黄昏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来了。   开始,还是蛮温柔的,仿佛情人温柔的芊芊玉手轻抚过你的脸,即便是你明明知道这是她决绝转身离开的最后一个爱抚,也不由心生无尽的连绵情意与眷恋,然后,狂风大作雷鸣闪电,全面覆盖了囊括了岷山山脉在内的整片天空,随之,瓢泼大雨如同断绝了所有感情的情人在转身之前之刹那扔下了让人猝不及防的谩骂和咀咒般倾盘而降。   因为下雨,夜幕似乎给提前落之下来。   夜幕来临的时候,作为被黑暗和寂寞恐吓了数以千年的人类,自然而然要给自己的面前点亮一盏驱赶恐惧的光明之灯。   所以,当天空黑暗下来的时候,整个岷山派上下都点亮了灯火。   似乎,蓝心语是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姑娘,至少,在大多数地方亮起灯的时候,她的房间还是一片黑暗。   她坐在妆台前,默默的盯着铜镜,那专注的样子,好像要从镜子里面的寻找处某些曾经遗失的东西。   黑暗的房间,镜子也是黑暗的。但是,这个不要紧,密集的闪电仿佛通灵了一般,知情识趣的不断穿越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和镜子上,故此,她的影像有点近似老式幻灯片一般在镜面之中时隐时现。   通过闪电充满江湖义气的帮助,我们可以从镜面的影像看出,蓝心语是一个年近三旬的女子了,在这个二八芳龄就应该已经是出阁为人妻人母的年代,却依然独守闺房,不说大龄剩女对她所意味的是傲娇或失落,但是,对于一个大姑娘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失败的体现。   哪怕,蓝心语虽然很美,她娇姣的脸蛋并没有被岁月腐蚀而青春黯然流逝。只不过,曾经灵动的眼神却真的黯淡了,长长的睫毛偶尔闪动间,终是忍不住隐藏不住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滑出了眼眶,滑落面庞,极之无助的掉了下去,滴答滴答轻轻落在妆台上。   屋外传来一阵轻缓之中蕴含着无比沉重的脚步声,在虚掩着的房门前停驻。   然后,一个女人轻轻一声叹息,几许悲伤惋惜的色彩,轻轻道:“心语,咋一个人在发呆呢,也不点灯,黑漆漆的,这不更憋着么?”   蓝心语微微扭头向门口处望了一眼,淡淡道:“娘——”   门外的女人又是轻轻一叹,推门而入,然后走到放置烛台的案前,给点亮了烛火。   久处黑暗中,光明总是来得让人分外期待的华丽。   然而,灯火之下,我们或许可以对房间里面的母女俩的姿色和华贵的服饰肯定她们的华丽,但是,当镜头在她们脸上的表情互相切换的时候,可以找到的,却绝不是任何华丽的色彩,而是,饱满悲情的伤痛。   蓝心语不由也是一愣,她看出来了,她的母亲眼眶浮肿,眼珠儿赤红,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极度伤心的哭泣。   “娘......”   她忍不住轻轻低喊,“您这么也......”   她的母亲虽然年近五旬,却体态曼妙不下于青春少女,肌肤白皙,面容清丽中透着成熟而贵气的雍容华贵,曾经在武林中被赞誉为八美之一。可是,眼下这个满溢伤痕形似奔丧刚刚归来之形象,几乎完全颠覆了昔日的女神形象,倘若让昔日倾慕她的人看见了,势必大为吃惊,还误以为她经受了何等巨大的打击呢!   当然,女神就是女神,即使是她憔悴和伤痛的颜容给她带来了些许的瑕疵,但是,于某个角度去看,却让人感觉到女神更加接地气了,在亲和力之上,要加分了。   不过,蓝心语显然对这些忽略而过,她着重的,不是关于她娘的形象是否对于外人的影响,而是,她为何如此伤心?!   所以,她追着问:“娘,您是因为冷无欢冷大哥吗?”   她娘微微点头,含恨道:“当日,你爹决定去冷香谷找小冷,我就知道会有今日悲剧发生,而强烈反对,可是——你是知道的,你爹刚愎自用,从来都是决定的事情,九条牛也拉不回来的!我说过,他如此决定,必定会害了小冷的,他就是听不进去!事实得到了验证,我是多么的正确——可是,我宁愿我这次判断是错的!”   蓝心语轻轻低喃道:“或许,这都怪孩儿命薄,跟冷大哥今生无缘,只是,对比如今,我却是宁愿孤独终老,也希望冷大哥好好的活着......”   语未尽,泪水已经完全失控地滚滚而落。蓝夫人温柔的伸出双臂将女儿拥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脑袋,眼里掠过一丝浓郁的哀伤与不舍,轻轻道:“心语,呆会你多带上一些金银首饰,从密道下山,别再回来了。”   蓝心语猛的一惊,离开母亲的怀抱,盯着母亲的脸,沉声道:“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夫人眼里一丝儿绝望闪现而过,神色凝重道:“你知道的,你那几位进入冷香谷原本是跟小冷接头收取‘汉白玉佛像’的师叔全部被杀,小冷也身死,反而,杜六儒却失踪了!这个情况,我们整个岷山上下的人,都可以推想出来,这个事情,有两个结果,要么,有人黑吃黑把我们岷山派的人和冷香谷的人统统杀死然后带走了杜六儒他们;要么,就是有人在幕后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张开一张我们未知的恐怖之网,等待某些人往里钻!”   蓝心语又是一惊,道:“不能吧,这么会是陷阱呢,凭杜六儒几人,需要面对整个武林的倾力打击,在如此庞大的巨力碾压之下,他们还不被碾的粉身碎骨?!”   蓝夫人笑笑道:“真是傻孩子,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虽说江湖人游走于天下之间,但江湖之中自有江湖规矩,哪一片哪一段区域归谁管,都有着潜在的规则,谁若自持能力大越界而为所欲为破坏规则,那么,即便是他的武功再高,也会受到整个武林的敌视甚至围攻。杜六儒之所以可以相对平安的从江南进入中原,绝不是说明他们的能力有多么的强大,反而,是无数小股势力和几个大势力从中相互制衡演变的结果。否则,凭杜六儒几人,即便是杜六儒的枪技很告绝,已经从黄山派的剑法中脱颖而出,自成一家,然而,在群雄环伺之下,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缺席。”   蓝心语道:“说的也是,这么的,杜六儒他们明明几个大活人,却忽然消失了呢?莫非,这其中果真存在蹊跷么?”   蓝夫人道:“现在,你爹已经吩咐人去调查事故发生之后,围绕冷香谷百里之内的所有路道的各种人员或车辆经过的详细情况——但是,要获得结果,需要时间。而显然,此刻汇集于岷山下的各大势力,是绝对不会给我们宽裕的时间的。”   她轻轻叹息,道:“所以,心语,你得先走一步了,因为,岷山派,这次是难逃劫难了。”   蓝心语悲愤道:“佛像明明不在我们手上,我们还因此死了不少高手,我们也是严重的受害者,他们难道就不讲理了么?”   蓝夫人淡淡道:“心语,你身为岷山派的人,当然知道我们很委屈很无辜,可是,如果你换位思考一下,你是外人,你会对岷山派这么想?”   “呃......”蓝心语张了张小嘴巴,终是无语了。   蓝夫人怜惜的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道:“江湖,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是从来不讲道理,那便是,即使是有些道理说出来了,很可能,连自己都不会相信,于是乎,拳头和兵器的交流,铁与血的冲击,就是最直接的沟通方式。”   如果梦同学在此地,当会给蓝夫人点一百个赞!   蓝夫人太睿智了,她的眼光直视人类上下数千年的生存法则。   或许,梦同学还会给思想领域有待开发的蓝心语恶补一下:所谓的礼仪又或是道理,是掌握在实力强大的人手上的;一个绵羊般的弱者,即便是对强者的狼再讲道理:亲,你不可以吃我,狼先生,您想想,如果你吃掉我,以后草原上的草就没有谁给你修剪打理了,那样,便将会茂盛起来,夹杂着无数损坏您美好皮毛的棘刺和隐藏着许许多多可以对您产生伤害的各种毒蛇。而狼要吃羊只有一个理由:我肚子饿了。   当吃掉软弱的羊之后,狼作为强者,它有书写历史的权力,它的道理估计是如此这般的:丫的,你们这些弱者,能力如此低下,却偏偏繁殖那么迅速,整日价的破坏绿化破坏环保,倘若不消灭你们,整个世界迟早因你们而沙漠化,我们不仅是强者,而且是老天派遣下来人间的守护者。   道理之所以可以服人,很多时候,不是讲道理的人说的话很有道理,而是他的能力能够让人心悦诚服。   或许,又会有同学持之异议挺身而出,说周公礼仪什么的。   兄弟姐妹叔伯婶娘,周公乃何许人也?   周公,姬旦,周文王第四子,周武王姬发之胞弟。?   其时,周刚刚扑灭了商纣,统一四海八滨,气势何等宏伟。周公作为一位伟人的兄弟,他要著书立说,哪个出版商胆敢一丝儿的挑剔,还不得趋之若鹫披星戴月风尘仆仆骑着各种座驾聚集岐山,三步一拜五步一跪,虔诚无比的希望老周的出版权交给他们。   而换是《礼仪》的作者是申公豹,估计,他的待遇是如此的:小豹,你整天不好好写书都瞎逛啥呢,村子的公厕刷纸又没有了。   因为梦同学不在,所以,还没有弄懂吃透人际关系生存法则的蓝心语依然犯迷糊的钻牛角尖,气冲冲道:“既然,他们都不讲理,我们也不去讲了,干脆,跟他们拼了就是!”   蓝夫人又急又怒,气急之下,使劲把女儿一推,厉声喝道:“你要我失去一个,再失去一个吗?!”   “啊???......”   蓝心语来不及深入思考,人已经被推出了房间。走廊之中火把奔走,一些蓝心语很熟悉的面孔现在似乎都陌生了起来,每一个都来往匆匆,神色凝重,紧绷着的脸和紧张的眼神,仿佛大难临头的样子,偏偏,他们打蓝心语的身边匆忙奔跑而过,却硬是没有跟她这位掌门大小姐打声招呼。   这刹那,蓝心语居然没有被忽视的愤怒,反而,心里涌现了一丝明悟:或许,在生命面前,所谓的礼节,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掩饰人性瑕疵的微不足道的辅助功能;当生命遭遇严峻的威胁时际,掌控生命权力的,往往是恢复到个人的最原始能力,除此之外,连老天也帮不了你!   长廊倏地一暗,一道高大的身影飞身而来,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中年人,一把抓住了蓝心语,轻轻喝道:“发什么呆,快走!”   蓝心语不由微微一愣,这个黑衣中年人她认识,是岷山派大饭堂的掌勺大厨付史可。   在她的印象之中,付大叔对她几乎百依百顺的,每次她到厨房去,付大叔总是亲自给她做好吃的。总之,从来对她呵护有加温柔备至,绝对没有现在这种凌厉辞色!   堂堂掌门大小姐,近将三十年来,都是活在受关注受呵护的环境之下,曾几何时一名层次最为低下的厨子都敢对她大声呼喝了,这个世界要被颠倒了么?!   随后而出的蓝夫人看了付史可一眼,眼睛掠过一抹复杂的异彩,拉起蓝心语的手,道:“心语,跟你付叔走!”   “我......”   蓝心语刚刚说了一个字,身子便给付叔拦腰抱起,另一手拖起蓝夫人的手,足下猛一跺,腾身而起,宛如一支劲箭般,射入夜空之中。   而,夜空之下,传来了一声大喝:“舞荷,你也要离开我吗?!好,好,好!”   半空中,蓝夫人身子猛一颤,道:“史可,放我下去罢。”   付史可道:“一个卑鄙小人,难道他害的我们还不够吗?”   “可是我......”    一一八章 白吃白喝 终要清算   灯光之下,一个身材极是魁梧的中年儒士一袭雪白文士长袍缓步走上了那曾经在无数个清风明月的星空之下跟妻子携手分享人生的亭子。   而现在,他的妻子,却被另一个男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眼睁睁的带走了。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掌握一个门派之主,蓝铁骨似乎很有儒生宽大之气度,至少,跟随在他身边的十多个人都没有看见他脸上出现愤怒或不甘的表情。   蓝铁骨依然那么淡定那么从容,缓步走上了亭子。   但是,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凡落足过处之石阶,皆无声无息地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而脚印之处,皆为齑粉。   随同之人,皆于亭外驻足,并没有随之上来,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的掌门绝对需要一段冷静思考的时间。   毕竟,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容忍很多挫折甚至果敢地面对命运的蹂躏,但是,很少能够容允婚姻里面出现绿化环保现象,那些什么“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长点绿”的言论,只不过是或是无奈的自我安慰,或冷笑话式的嘲笑而已。   眼下,整个岷山派上上下下已经够混乱了。   山脚下被各大门派的高手死死的堵着,扬言三日之内必须将《洗髓真经》交将出去,否则,不排除将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把岷山派抹去。   现在的岷山派,位居高层者明明知道岷山派绝对没有所谓的《洗髓真经》,却偏偏还得保持沉默不能对低层弟子明说,因为只有如此,才可以给他们传递一个信息:你们不必担心,《洗髓真经》还在我们手上,他们会害怕我们岷山派在被逼急时际把《洗髓真经》毁去,落个一拍两散,故而是不敢过于逼迫的,从而,我们起码暂时还是安全的。   虽然,这样的确取得了安抚人心的效果,所以在布置关卡的人力资源支配上,大家也非常的配合高层传达下来的指令;但是,低层者,他们也正是知情权限被控制,被蒙在鼓里的情况下,的确对岷山派还抱着幻想,甚至对各大门派的行为表示愤慨和痛恨,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即便是《洗髓真经》被我们获得又咋滴?所谓天下至宝,厚德据之。   《洗髓真经》于今为我们岷山派所获,便说明了我们岷山派德厚缘深。凭什么,你们就如斯纠集广众效那强梁大盗强抢豪夺之无耻极致行径,欺负我们岷山派呢!?   自然,也有少数脑瓜子好使用之辈,对于高层宁愿整个门派被抹灭也拒绝交出《洗髓真经》此事产生质疑。到底,一个门派的成立、成长,到成熟的占据着偌大的江湖一席之位,这其中需要的,是很多代人的心血铸造,绝对不是谁谁一时心血来潮随随便便捣鼓捣鼓就可以做到的,更不可能凭某一部什么旷世奇书就可以达成的。以一本《洗髓真经》的价值跟一个屹立武林百年余的门派之灭亡替换,值吗?   更深的问题是:如果《洗髓真经》为岷山弟子带出去,他年修炼成功,重建岷山派或许还有点儿意义,然而,事实上,各大门派已经把整个岷山派铁桶般围堵的严严实实,恐怕连个苍蝇也飞之不出去。   所以,当付史可带着掌门大小姐和掌门夫人逃命而去的时候,接到布防命令的人依然固我的匆忙着他们的脚步,没有人意外,也没有人在意,谁也不认为他们能够安然走下山去。   也许,会有人因为听见掌门对掌门夫人的呼喊言辞之中瞬间从中理解到了某一些关于掌门和掌门夫人之间的生活隐私,而在如此关乎整个门派存亡关头,谁都没有了除却生命之外的余力去关注八卦隐私。   故此,大多数的人都似乎耳朵忽然失聪一般,没有任何脸书和迟滞,继续他们的工作,于是,付史可带着蓝夫人母女俩在没有任何人的阻拦之下,在松涛之中几个纵跃,极快的远去,消失了。   亭上亭下,都很安静。   付史可带人而走,好像是他和掌门之间的私人事情,他人干涉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合。   再则,掌门都没有下达拦截命令,他人若是横加伸手,未免有干预掌门私事的嫌疑。   蓝铁骨背着手在亭子走了几步,轻轻一声叹息,向下面摆了摆手,道:“诸位,现在岷山是存亡关头,希望三天之内追查杜六儒的人可以及时回来,解救我们岷山派的危难,要不然,哎......”   他极之疲倦的闭上眼睛,“都回去好生休息去罢。”   亭下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皆把头一点,陆续离去。   最后,剩下了两个年纪跟蓝铁骨相仿,面容却较后者苍老许多的中年人。   他们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分站在亭子石阶的两旁。左边黑衣中年人姓房,房刚鼎,执法堂首席。   右边白衣中年人姓路,路一怒,长老会骨干之一。   如果说刚才离去的那些人都是蓝铁骨在岷山派中最为忠诚的支持者,那么,房刚鼎和路一怒无疑可以说是他最为得力的左臂右膀。   当年,前掌门被冷无欢“毒害”致死,掌门之位悬空待实之际,各个势力风起云涌欲争掌门之位,在那个时候,作为凶手冷无欢之师,他是没有资格争取的。   然而,谁都想不到,他蓝铁骨居然正气凛然,大义灭亲,亲自批示武林格杀令,并派遣出一批跟随他身边的高手出山,深入江湖追杀冷无欢。   同时,他斩钉截铁的义无反顾的,邀请了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以及好几位据武林位置很高说话极具权威性的大佬,做了他跟逆徒冷无欢断绝师徒情分的见证人。   如此一来,蓝铁骨的名声不仅没有因为出了冷无欢这么个无耻逆徒颜面坠落,反而,被视作大侠正义之典范,对他的点赞率迅猛激增,以致,在当年的名人风云榜上,数度占据顶端位置。   所谓蛇无头不行,军无将不胜。   岷山派掌门悬空,权力断层,这对于岷山派的健康发展显然是极其危险的,一个弄不好,极为可能,会因为派里的各个势力的倾轧而发生巨大的震荡,这个震荡往小处说是岷山派兴衰之关键,往大处说嘛,将会蔓延到整个江湖,给整个江湖带来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偏偏,岷山派的前掌门原本钦定的接班人冷无欢,却成为了欺师灭祖毒杀掌门的凶手!   偏偏,掌门承传,是人家岷山派的“家务事”,即便是武林泰斗如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也无权插手其中。   不过,他们虽然无权现实地加以干预,却言语之中没有吝惜赞赏,对蓝铁骨的君子正义之风赞不绝口。   也不知道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懂不懂得,有些事儿,犹如两个人在掐架时候,旁边如果站着的第三者做其中一人的啦啦队,另外一人即便是能力跟对手相当,势必也会受到影响的——谁可以保证,什么时候啦啦队不会加入战圈给对手帮助呢?   人性,是一种比较奇特的东西。   连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都叫好叫座的人,想必是绝对错不了的。   权威者的语言威力所产生的广告效应,可不是吹的。   不仅整个江湖都相互盛传着岷山派的接任掌门人是被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看好的蓝铁骨之说,便是派内各个欲争夺掌门之位的势力代表也把武当掌教和少林寺方丈的言语视作一种对蓝铁骨的支持的暗示,因而纷纷退出掌门之位的角逐。   最后,在权威的广告效应和广大的群众舆论压力推动之下,在“众望所归”之中,蓝铁骨坐上了岷山派掌门之位置。   而事实上,这个掌门位置是怎么擭取得来的,其中所布置的内容,除了蓝铁骨本人,恐怕就是房刚鼎和路一怒两人知之甚详了。   也就是说,在某种利益的牵动之下,他们三人已经形成了一股抱团的力量。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虽然高层会议上,蓝铁骨已经作出了很明白的很确定的保证了,三日之内,调查人员必有结果,而那个结果一定可以化解岷山派的危机。   尽管很多人对此表示保留意见,试想一下,连当初派出跟冷无欢接头的几名岷山派顶尖高手都被留在冷香谷了,可想而知,隐藏于暗处对岷山派下杀手的人是何等的恐怖?!   即便是最后派遣出的这一批高手实力相较前一批要高,然而,这并代表不了他们就可以逃过了隐藏于暗处的敌人的猎杀。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决绝而残酷的格杀他们岷山派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也想不出岷山派在江湖上曾经得罪了哪一位大神,要如此狠毒地对待岷山派。   因为,经过层层剥析,那隐藏暗处的敌人已经成功的将岷山派架上了火炉炙烤,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在各大门派的势力轰击之下,化为灰烬。   这一次高层会议,与其说是高层研究当下解决和走出困境的研讨会,不如说是高层一次最为彻底的自我批评自我检讨盛会。   为了追根溯源,每一个人都必须坦白交代出平生以来所有做过的得罪人很可能触犯了别人根本底线的事件,当然,这种所谓得罪人的事情,是对岷山派以外的。   大伙都是老江湖了,人在江湖走,哪有手不沾血腥的,当着“自己人”坦白坦白也不打紧的。   只不过,当各位老大一次坦白交代出来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被小伙伴们的“成绩”惊呆了!   或青楼女子争风吃醋屠杀对手全家有之,或于街市遇美妇深夜入屋杀其夫而淫杀有之,或入室盗窃被发现而屠杀满门有之,或遇官府高额悬赏缉拿“罪犯”便不管“罪犯”是否无辜弃置江湖道义将之擒拿而获取赏金有之......   最为让人无语的是,居然有人在黄鹤楼为了一个靠近窗台的位置,跟几个普通人争吵了起来,在几个普通人以先到为由坚决拒绝让位的时候,该老大发飙了,把几个普通人全部从窗口扔将下去,两个热血青年愤怒与其评理,却又被他重创——估计若非当时两个青年亮出门派身份,极之可能跟几个普通人一样被扔下黄鹤楼惨遭摔成一堆肉酱的悲哀命运。   最为奇葩的是,某一老大多年前曾云游天下,于一庙宇邂逅几名女尼,看人家年轻貌美,便淫心大起,恃仗自己的武功高强,公然对她们说双修可以帮助她们提升功力,然后,不顾她们拒绝,强行逼迫她们就范,结果,几名女尼咬舌自尽.   一轮“畅所欲言”,嗯,应该是坦白交代下来,整个会议室当时可是静谧如死,当真是掉下一枚针都可以听见的。   包括了执法堂的长老,包括身为一门之尊的蓝铁骨,都沉默了,都膛目结舌的震惊到了。   没有这一场的“自我检讨”之研讨会,他们真的不知道,岷山派的人犯下的滔天罪恶,简直到了罄竹难书、天人共怒的地步!   人在江湖走,便如同进入饭馆,虽然可以依仗着暂时的强势白吃白喝,拍拍屁股走人,然而,终是会有那么一天,被挖之出来,一一清算。   蓝铁骨没有等到会议出来结果,就先黯然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这场所谓“自我检讨”的研讨会,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以岷山派多年以来所犯下的罪孽,即便是任选其中之一,都可以构成岷山派灭亡的理由。   蓝铁骨轻轻一叹,眼里掠过一丝不甘,宛如在他心仪已久的女神身上花费了庞大的财力和精力,终于捕获了女神的芳心,双双带上户口本、居民身份证,走过了街道办走过了民政局,甚至还成功地完善了计生办的要求,却在婚检中被告知不仅仅双双是地中海贫血患者,更糟糕的是自己竟然不孕不育!   忽然,蓝铁骨一拂袖,狠狠道:“那个贱人,可不能便宜了她!”    一一九章 当祈求成全满足感 闭嘴   随着付史可带着她们母女开足马力的飞跑,穿越过无数山岭,终于方向一定,画作一道亮丽的抛物线般对着一片密林直冲而入。   蓝夫人忍不住开口道:“付大哥,这里不是岷山派列为禁地的列祖坟冢之地么?莫非这里也有通往山下之密道?”   付史可轻轻道:“是的,这里是除却掌门修炼密室的密道之外的另外一条密道。”   他轻轻一叹,道:“这个时候,他想我们死还来不及,又如何会容许我们从他的密室走呢?”   蓝夫人道:“付大哥,对不起了......”   付史可道:“也许,这是命罢了......”   他们终于落足在实地上了,付史可也放下了她们母女俩,没想到蓝心语却愣愣的站着一动不动的。   蓝夫人着急道:“心语,怎么了,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否则,他们来了,我们再走就难了!”   蓝心语依然没有动。   付史可冷冷道:“大概,你是不舍得你那个爹罢,嘿嘿......”   蓝夫人慌忙道:“付大哥,你别跟小丫头计较了,她,她不知道......”   蓝心语忽然冷冷道:“对,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我今晚非弄个明白不可,否则,我绝不再走一步!”   蓝夫人心焦如焚,道:“心语,娘答应你,以后一定会全部让你懂,让你明白,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我们需要的是逃亡的时间。”   “不!”虽然这里没有灯火,再加之树林太过于茂密,即便是闪电充满坚毅和果敢的穿过枝叶之缝隙映照下来的时候,也由于枝叶的密度太高而失去了该有的效用,只有偶尔一丝儿的闪电获得老天的格外宠爱幸运的降临在蓝心语娇姣的脸容上面,但是,这就足够了,足够看见了她执迷不悟抵死抗拒的坚决!   她斩钉截铁道:“我必须要在现在明白——我有这个权利,对吗?”   蓝夫人身子猛地一颤,原本向她女儿伸出想给予抚摸和安慰的手仿佛在空气之中凝固,然后,无力的垂落。   付史可也似乎呆了,高大的身躯似乎忽然短下了一截,却是宛似做错了事的孩子,被逮个正着,在证据确凿的事实面前,不得不羞愧低头。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世上,较光明力量强大的东西存在着很多很多,譬如雨水。   枝繁叶茂的树林或许可以拒绝闪电的帮助,却不能抵挡雨水的渗透。   事出情急,别说蓝夫人母女没有带雨具,便是付史可自己也没有携带。   虽然元朝的文艺有极高的贡献,但于天文气象之类技术还处于比较低潮,所以也就没有相对精准的气象信息给予人们出行参照,也没有比较亲民的警告:亲,今日有大雨,阵雨雷暴;敬告出门上班一族,或拉人跑路者,请务必带好雨具;尤其林间小道,雨天路滑,小心行走,还需密切留意远离狭窄山路,谨防山体滑坡!   轰隆!   轰隆!!   轰隆!!!   就在三人呆呆的被雨水淋了一个个落汤鸡时候,“山体滑坡”发生了?!?   山体滑坡?   当然不是。   这片密林虽说的确处于三面环山围绕,形成了一个小山谷,但这些山体早在千百年前固实,且由岷山派鼻祖高酬聘请地理先生堪舆过风水,乃龙脉聚气之地,岷山派列代掌门墓葬于此,为岷山派重点保护区,周围的树木严禁砍伐,排水渠道也极是完善,土壤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莫说仅此一点雨水能够完全渗透整个山体致使山体脆化而产生坍塌,便是下他一年半载,也未必可致其发生坍塌事故。   发生如此让人有巨大灾难降临的震撼的,绝对不是山体坍塌,而是,付史可三人周围的树木,方圆二十丈内,全部,几乎在同一瞬间被摧毁!   于是,上一刻三人还在树林的保护下虽然落汤鸡般难受却还是可以免去正面迎接雷鸣闪电的狰狞,而下一刻,他们失去了树木的庇护,只得直接面对闪电和暴雨的肆虐。   自然,这还得庆幸付史可反应敏捷,及时拉着蓝夫人母女于倒砸的树木缝隙间穿梭游走,方得逃脱被巨大的树木砸成肉泥的悲剧,才得以安然的再次呼吸到人间的空气,而不是冥界之死气。   一十二个形色各异却服装统一的人,距离付史可三人五丈许,好像十二条柱子将付史可三人围住。   对于这十二人,不仅付史可知道,连蓝夫人母女也熟稔的紧,他们便是忠诚于岷山派历代掌门人,保护掌门人的亲卫。   不管岷山派经历几多风雨变幻,他们的职责是开派祖师爷亲自制定的,便是终生制毫无条件的守护着掌门人。   不仅如此,甚至,他们的后代,都有沿袭的责任,履行他们先辈的职责。   从某种角度说,他们是岷山派之奴仆。而且,还是代代延续。   谁也不知道,岷山派的开山立派始祖有多么恐怖的实力和手段,可以使得这些人的打祖辈开始至今,默默的为岷山派耕耘和付出,却从来没有任何争议和反抗过。   付史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这些人在岷山派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甚至被人遗忘,然而,他却是知道的,他们之所以能够担起守护掌门人的重任,不仅其每一人习练了岷山派最为高端的武技,功力高深的吓人,更恐怖的是他们有一套结阵剑法,一旦施展开来,威力之巨,传说即使是少林寺之十八罗汉阵、武当九宫八卦阵、青城北斗七星阵都要让位,可谓可怕极致!   传说或许有假,但是,刚才,仅仅眨眼之间,方圆二十丈内树木全部被摧毁,这就是他们剑阵之威力!   此刻的付史可忽然心生一丝明悟,终于明白了蓝铁骨为何在整个岷山被各大势力铁桶一般包围还可以做到气定神闲那般从容与淡定,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拥有十二亲卫的保护,哪怕整个岷山派被翻天覆地,他也可安然离开,然后事之隐匿。   至于岷山派么,谁要谁谁拿去。   再回来说说剑阵的威力。   发生如此大规模的砍伐动作,按说,至少应该剑气纵横剑光漫天飞的,但是,偏偏就是没有。   他们做到气不外泄,从容淡定,那是不是表示着,他们的力量还有所保留?   扎扎扎扎扎扎——   不远处的一扇山壁,在扎扎声中缓缓的敞开了一方门孔。   然后,慢慢的走出了三个举着油伞的人。   那个方向恰是蓝心语他们的对面,所以,蓝心语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谁。   于是,她忍不住大声喊道:“爹!”   对的,当头那位气度不凡,实际年龄明明五十开外,却依然保持着中年文士儒雅范儿的男子,岂不正是她的父亲、岷山派现任掌门蓝铁骨?   蓝大掌门身边跟随着一黑一白,乃是蓝掌门之左臂右膀房刚鼎和路一怒。   男人有很多发怒的理由,冲冠一怒为红颜,也是只是其中之一种,但是,谁也不会怀疑,这一种怒火,又是人类史上最具毁灭力量的。   男人,或许容许你欺骗他的金钱,甚至倾覆他的所有,但是,却坚决不容夺他的女人。   所以,连蓝心语一声怀着愧疚的呼喊时候,都准备着等待着迎接父亲之冲天巨怒。   然而,她有些失望了,嗯,或许,她应该感到天大的惊喜才对。   因为,她的父亲不仅没有一丝儿动怒的痕迹,甚至,还蛮温柔的向她招手,温柔道:“闺女,你过爹这儿来。”“嗯,”蓝心语顿感心情一松,父亲不仅没有责怪于她,而且温情呵护,让她倍感温暖,霎时,这位人情世故粗浅的接近负数,未曾遭遇世间任何腹黑手段的大姑娘大喜过望,准备拔足向她父亲奔去,却刚刚只是跑出半步,便给一只大手牢牢拉住了。   她一看,是付史可大叔的的手。   现在,她却是对付史可不是一般的反感。   以她的简单到单纯的思维,已经认定了,似乎,这个付大叔想带走她和母亲,应该是跟父亲作对了,也就是说,付大叔在跟父亲强抢妻子,女儿!付大叔是大坏蛋!   我怎么可以,又怎么能够跟随一个大坏蛋走呢?   绝对是不行的!   即便是要摆脱岷山派眼下的严重危机,逃亡于天下之间,那也是跟随父亲而不是他这个大坏蛋!   女人的思维是非常善变的,或许,前一刻,付大叔还是一位解救她们帮助她们逃脱岷山灾难的神圣菩萨,下一刻,却是一个置她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恶魔!   所以,她奋力甩手,希望甩脱这个恶魔的控制,然而,偏偏,这个恶魔力大无穷的样子,哪怕她使出吃三鹿之气力,也无法挣脱之分毫,急躁起来,不由莲腿一抬,狠毒之极踢向恶魔的下盘,此下若是踢实,休说付史可的子孙根被毁,便是生命都岌岌可危!   或是付史可对自己的信任期值过高了,以为凭他的高超身手和敏捷反应可以应付任何情况之下发生的任何意外。   又或是,付史可做梦也想象不到,外表柔弱的蓝心语姑娘狠辣起来,可以做到如斯之决绝歹毒!   付史可微微一愣,他虽没有修炼过少林的铁档功,但凭其深厚的内劲,只需稍微偏移位置,就可以把她的玉足震碎。   在既不能让她踢伤又不能将她震伤的情况之下,付史可念头电转,然后无奈的作出了放手的选择。   蓝心语获得自由之后,便宛如****脱笼,快活的飞往她父亲的怀抱。   事发突然,恍如电光石火之间,从蓝夫人看见女儿对付史可突然发难导致她震惊发呆,到蓝心语挣脱了付史可的手掌奔向蓝铁骨之后,她才猛然一震醒过神来,顿时花容失色惊慌失措了,厉声喊道:“心语,不要过去!......”   开什么国际玩笑?   放着自己的亲爹不跟,跟一个恶魔在一起,那样真的好吗?   娘亲,我还是亲生的吗?   蓝心语越过岷山亲卫,没有谁敢阻拦。近了,再近了——亲爹笑了,温柔似水的笑着。   然而,当随着蓝心语的距离跟他拉近,姑娘突然发现了,亲爹脸上的笑容仿佛莲子羹般甜蜜,而他的眼神,却慢慢的溢出了一些无法掩饰的诡异和毁灭的快感。   亲爹怎么会有毁灭快感的眼神呢?   这种弥漫着毁灭的眼神,仿佛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黑洞,可以吞噬世间之一切!   蓝心语忽然有种很迷茫的感觉,并发着一种对生命失去控制的悲哀油然奔涌。   她的奔跑速度放慢了下来,甚至有停滞的痕迹。   这一刹那,房刚鼎和路一怒做出了不愧是掌门人最为忠实可靠的跟随者之行径,不必劳烦掌门人发施指令,便双双抢步飞出,迎向蓝心语。   轻功卓越的路一怒更是身躯腾空,越过蓝心语的头顶,将她的来路方向堵截。   同一刹那,这边厢蓝夫人和付史可也双双飞出。   只不过,人家岷山派的十二名亲卫容许掌门大小姐安然回归到其亲爹怀抱而没加阻拦,却绝不代表阿猫阿狗都能够随随便便去钻他们掌门人的怀抱的。   一十二跟木柱子,嗯不,是十二名岷山亲卫,身形蓦然刷然移动,速度非常之迅速,相互穿插,犹如花丛蝶舞,煞是好看。   然而,仅仅在一轮的移形换位当中,也就是亲卫们的剑阵才刚刚启动之初,“桑啷”一阵金属交鸣,蓝夫人便手中宝剑寸寸断落,娇躯一晃便一屁股跌倒在地,檀口一张“噗”的喷出一口血,脸如金纸。   “舞荷!”付史可大骇,他的武功虽然比蓝夫人高的很多,勉强抵挡了岷山亲卫的数轮攻击,但是,心挂蓝夫人,心神难安,旁有顾及,技术水平发挥不了素时之七八。   反观岷山亲卫们,也许蓝夫人武功比较低对他们制造不出多大的负担,但是,蓝夫人至少还是掌门之夫人,在实际出手上,他们还得悠着点儿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动手时候,首先就撂倒蓝夫人,然后才组织全部力量对付付史可——这也是付史可之所以能够支撑如此之久的原因所在。   现在,蓝夫人失去了战斗力,不再对战局会产生任何影响因素,亲卫们顾忌消去,无疑给他们的战斗力增加了祝福力量。这一增一减之间,极快被几何化地加剧了结束的速度。   剑阵又是一变。   十二把剑不再或游走或接替或隐匿,全部裸露狰狞而萧冷的残酷光芒,从四面八方,直掼而来。   闪电的光芒映照在冰冷的剑锋上面,咋一看,仿似十二条剧毒的毒蛇一起对付史可发起了世间最为狠毒的杀着!   付史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得使用剑客最普通的招数“夜战八方”,舞剑如风,密集的剑影,严严实实裹着身体,仿佛泼水难进。   然而,仅仅“铮铮铮铮铮”数声之中,付史可勉强格挡去四把剑跟第五把剑一起断飞。   “留他性命!”(蓝铁骨之语)   “咔嚓”!   “扑哧”!   “噗噗噗噗!......”   倘若不是蓝铁骨及时发言,无需置疑,付史可绝对已经死的不能够再死的!   当然,付史可现在虽然还可以呼吸空气,还有生命迹象,但是,对于他而言,却比直接杀死他更残酷。   蓝夫人此时终于可以站立起来了,她摇摇晃晃的慢慢的走向付史可,她的眼神流露出难以掩盖的质疑:这个双臂被齐肩膀削掉了,双腿被齐膝砍掉了,双眼被刺穿,右肩琵琶骨被贯穿了,整一个人棍躺在地上的物体,真的会是那个曾经拉着她的小手,带她漫山遍野的游玩的那个小伙伴么?还是那个牵着她芊芊玉手,指着明月明誓,此生,非卿不娶的翩翩少年么?还是那个即便是当她架不住不知道被蓝铁骨施展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的父母以死要挟逼迫下嫁于蓝铁骨之后,依然无怨无悔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付大哥么?   远处的蓝心语呆呆的,仿佛被传说中的鬼魂压身一般,明明在战斗发生之初她便转过身来看见发生着的一切,包括她的母亲受伤跌倒,包括在绞肉机般的亲卫剑阵之中付大叔顷刻之间被绞成了****......   她麻木了。   巨大的演变,在她空白如纸的思维之中,仿佛一下子被扔进了一口混杂着太多太多颜料的大染缸,她来不及确定她的选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选择权利,只得浑浑噩噩的等待噩梦般尽快结束。   “结束了吗?”她梦呓般轻轻低喃。   “快了。”蓝铁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对她咧嘴一笑。或许,蓝铁骨自我感觉极是不错,所以,这一笑,时间有点儿停留过长了,以致蓝心语产生了幻觉,仿佛看见了一头恶狼张开尖利的獠牙,面目狰狞的要扑食于她,她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叫,退了一步。   蓝夫人听见了女儿的惊呼,猛然一震,抬头望来,大声叫道:“心语,快逃!”   “娘,怎么回事???——”   蓝铁骨手一探,揪住了他女儿的头发,把姑娘拉到了面前,使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姑娘的嘴角,看着姑娘惊骇欲死的眼神,柔声道:“闺女啊,你想知道怎么回事,好吧,让老爹告诉你罢。”   蓝夫人刚刚向前跑动了两步,便不再跑了,因为她深深知道的,以她的速度,即便是她与蓝铁骨仅仅相距三十多丈,而如果蓝铁骨要在她的收缩距离之过程中杀死蓝心语,哪怕有一百个蓝心语,都可以死的透透的。   “畜生!她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她......”   蓝夫人撕心裂肺,满脸都是祈求。蓝铁骨不确定问道:“你确定你是在求我么?啧啧,你我夫妻三十多年,你从来不曾求过我,真难得,让我终于感受到成就感的高.潮,你继续,我好快感持久一些,嘿嘿。”   蓝夫人闭嘴。当祈求只能够成全别人的满足,只有闭嘴。    一二零章 你若痛苦 才是晴天   蓝心语没有挣扎,任凭她近似癫痫病突发的父亲紧紧揪住她的头发,虽然头皮传递出一阵阵剧痛,她被逐渐蔓延到整个脑袋都疼痛欲裂,泪水满脸流淌,却依然没有任何反抗和吭声,默默地,默默地,任凭痛彻心扉的泪水合着夜雨泼打着她被扭的仰天的娇脸。   瓢泼大雨,雨点如豆,击打在娇嫩的脸上,不知痛不痛,或许,蓝心语已经麻木了。   人的机体是非常神奇的。当身体遭受到巨大的伤害而产生了难以承受的疼痛时候,人便会自我保护选择性的昏厥逃开疼痛的折磨。而当心灵遭遇了巨大的重创,当伤心到了极致之时候,人的心灵往往陷入了麻木方式去逃避伤心的肆虐。   或许,是蓝心语的麻木不仁让蓝铁骨失去了继续折磨她的乐趣,又或许,是蓝心语的无助悲情给了他某一些触动——毕竟,这个姑娘,在自己的身边渡过了近将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呢,不管她是否无辜,不管她终于要走上叛离自己的路上,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一刹那,蓝铁骨似乎想起了,这个姑娘小时候是那么的喜欢骑上自己的肩膀,带她把满山的猴子追逐的惊慌逃窜,拉着她的小手漫山遍野的追逐花丛中的彩蝶......   蓝铁骨心窝一阵酸涩,轻轻一松手,把蓝心语扔给身边的两个心腹,冷冷道:“给我看好了。”   房刚鼎和路一怒立刻点头,齐声道:“知道,掌门。”   蓝铁骨一拂袖,撑着雨伞,缓步走向蓝夫人,在相距五丈处站住脚步,盯着面前这个曾经让他心痴如醉的美妇,语气极尽温柔,而他脸上却绝对没有一丝表情,宛似一具被设置了系统程序的机器人进行着他的工作而已:“夫人,只需你点点头,我可以当今晚所有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蓝夫人默默的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成为一堆烂肉形式的付史可,随着雨水的淋浴,他的肢体断口出,鲜血汩汩涌出,揉着雨水,很快就蔓延开去了一大片......   最初,付史可的胸部还会由于呼吸和心脏的剧烈跳动而颤动而较大的起伏波动,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血液大量的流失,他慢慢的趋于平静了,或许,当到了某个时刻,他的生命便将随着流尽最后一滴血而走到终点。   蓝夫人抬起头,望着蓝铁骨,眼中已经泯灭了悲痛和绝望,甚至,连恐惧都似乎给扔掉了,倒是更接近一种记忆被敲碎的茫然,她忽然对蓝铁骨笑了笑,傻傻的笑,“呵呵呵呵呵呵......”   蓝铁骨冷冷的看着她,好像观赏魔术师表演的睿智观众,虽然他的确看不出魔术师手法的痕迹,但是,他却可以确认所有的魔术,即便是多么的扣人心弦多么的赏心悦目,却都是假象。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当一个人以睿智的眼光审判式的看待某一个人的时候,即便是各种七情六欲表情的精彩表现,也将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掩盖作用罢。   蓝夫人笑声一收,冷漠之极的盯着这个曾经是她最为亲密的男人,冷冷道:“依你看,我们还可以回头么?”   是啊,当一辆婚姻座驾,没有走到终点站,就被种种因素所掀翻,即便是可以通过维修恢复原状,但是,还有再次乘坐上去的信心么,再次乘坐的安全指数,还值得信赖么?   何况,所谓的婚姻,无非是由两个原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信任度的人由相识相知相信相爱,然后在获许有关部门的鉴定和得到社会的认可之后,构架而成;失去了相互的感情,流失了相互的信任,便已是形同陌路了,即使是有关部门的鉴定和来自社会的尊重还存在着些许的圈制局限性,却也不能够阻止这份婚姻的名存实亡。   最最重要的是,组合成为婚姻的两个人,由最初的陌生走到相识相知相爱,感情的积累自是非一朝一夕所能够完成,毋庸置疑,感情的积累,需要的是时间和精神的大量投入,也就是人生最靓丽的青春!   而,当这份感情这份婚姻,在任何一方的生命还没有宣布落幕的时际,却意外地发生了颠覆,乃至死亡。   感情的死亡,也就表示了,不管曾经谁爱着谁,谁因为爱而付出了更多,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死亡的婚姻,不仅仅掐断了所有的感情纽带,同时,也葬送了华丽的青春,遗留的,许是无尽了期的怨,和恨。   蓝铁骨轻轻一叹,似乎极多的感慨和触动,轻轻道:“舞荷,我承认,我当初为了得到你,手段有些鄙劣,只不过,我也不是一般的大度了是罢——至少,我明明知道你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跟我结婚,不仅容许你将他下产出来,甚至为你做掩护,让人保护着你偷偷下山,寻一人家把孩子生之下来是不是?”   蓝夫人冷冷道:“是的,我知道的,你当时还不是掌门,只不过你的野心非常之大,你不是因为所谓的大度,而是担心倘若跟我闹之开来,不仅面子上难看,更会直接影响你在日后攀爬掌门之位的名誉问题。你该不会不承认,我于那户人家下产的当夜,你没做过什么灭绝人性的事么?”   蓝铁骨微微一怔,沉默了。   蓝夫人接着道:“当夜,你蒙着脸,浑身上下罩着黑衣黑裤,不仅狠心地把你派遣保护我的两个兄弟杀死了,还残忍的杀死了那户农家全家五口人,然后,把由于下产身子虚弱的我拍昏,然后准备抢走孩子——如果不是掌门师兄及时出现,将你惊走,那个时候,那个孩子就已经遭你毒手了!”   蓝铁骨脱口道:“掌门师兄当晚就告诉你了?!”   蓝夫人摇摇头,道:“不是,他当夜也是像你一样浑身黑衣黑裤还蒙着脸,他救醒我之后,一声不吭,抱着孩子就走了。依我看,他当时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估计是以为他抱走了孩子,我们夫妻之间没有了感情的障碍,往后的日子应该会好的,便没有说,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蓝铁骨点点头,道:“对呀,掌门师兄说的倒是没有错,我对你不是比以前更要好了么?”   “是么?”蓝夫人冷笑一声,道:“或许,表面现象的确不错,然而,实际上呢,你绕过我,开始明的暗的针对付史可,通过各种卑鄙手段一边拉拢势力,一边排斥他,导致了,以他的武功和资历早就有进入高层的数次机会被狠狠抹掉了,最终给他安排了一份掌勺的厨子工作——呵呵,蓝铁骨,你是变着相在嘲笑我,我曾经爱着的人只是一个下等厨子是么?哈哈,我偏偏就是爱了!一个厨子又如何,论人品论能力,他甩你几十条街去了!”   蓝铁骨脸色阵红阵白。   世界上,最恶毒的咒骂,绝不是敌人的唇枪舌剑,而是来自他所爱的人的轻蔑。   尤其,对于一个平生致力向上攀爬,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来说,他的女人的轻蔑,无异于一把可以将他潜在灵魂深处的所有邪恶点燃点亮的火。   蓝铁骨握伞的手五指猛地一紧,“逢!”坚硬的伞骨化为粉末油布伞顶成为一片布碎,在雨中,在闪电中,居然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艳。   一直痴呆着沉默着的蓝心语忽然叫了起来,大声道:“娘,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哥?他现在在哪里?”   蓝夫人没有回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肌肉痛苦痉挛,眼角滚落了两行泪水。   蓝铁骨扭头,遥遥对蓝心语笑了笑,道:“还是让爹来告诉你罢,那个孩子的确是你哥,至于,他在哪儿,爹相信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因为,他就是......”   蓝夫人霍然美目怒睁,举起长剑对着蓝铁骨,咬牙道:“不许说!”   蓝铁骨向蓝心语作无奈状的耸耸肩摊手道:“不是爹不尊重你的意愿不将实情告诉你,而是,你看见的,是你娘不让。”蓝心语爬起身来,想奔跑过来,但是,她委实还不知道她爹的权威,在没有得到掌门大人的首肯,房刚鼎和路一怒又怎么敢放她过去呢?所以嘛,她紧紧作出跑女的姿势,房路二人就立刻采取了相对措施,一人摁住她一臂,打消了她冲动的要求。迫使她只得把声带的分贝提高到极致,嘶声喊道:“娘,求您了,您告诉我吧,我的哥哥在哪里呢!?”   她母亲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哥他,他死了。”   蓝心语虽然人生纯洁如纸,却并不代表她是笨人,从父亲母亲刚才一番言辞交锋之中,她已经逐渐明白了,她的父母之间,存在着一些难及外人说道的秘辛。   粗略的分析,基本可以总结出,母亲在未婚前跟付史可感情非常的好,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而她的父亲,却垂涎母亲的美色,不惜一切手段将之得到手;然后,表面上不介意,实际上却于母亲下产当夜准备杀去......   还不是一般的乱,难得的是,蓝心语居然能够使用单纯的思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捋清,也真难为她了。   然而,原本应该为自己的思维敏捷高兴的蓝心语,却没有高兴起来。   哥哥死了,这是不开心理由之一。   其二,哥哥是付史可和母亲的孩子,那么我呢,我又是谁和谁的孩子呢?   她再次陷入了迷茫——哦,或许说,是恐惧。   她太害怕了,如果她又不是母亲和蓝铁骨的女儿,这个答案又是何等的可怕?!   虽然,蓝铁骨的原本在她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已轰然倒塌,转变成为了一个较付史可更让人厌恶的恶魔,但是,她宁愿是蓝铁骨这个恶魔的女儿,也不愿意意外故事的出现。   所以,她沉默了。   她拒绝知道答案。   然而,不仅通话是骗人的,连古人都是骗人的。所谓的“人由善念天必从之”,也只不过是一些弱势群体在得不到公平公正的待遇之时,安慰自己苟且偷生的蹩脚理由而已。   蓝铁骨转过脸去,不再看蓝心语,而是盯着蓝夫人的脸看——此时此刻,他眼神的意义决不是为了欣赏爱妻的美艳,而是,准备观赏她的痛苦——当爱情决裂,很多时候,不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而是你若痛苦才是晴天。    一二一章 若盼之所得 必先有所弃   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血水泥浆之中的付史可下巴似乎抖动了几下,蓝夫人仿佛受到冥冥之中某种无名的力量所牵引,低头看向他。   付史可虽然双目失明,却居然可以感觉到他所爱的女人来到了身边。他的嘴角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由于大量的失血,已经将他所有的力气抽干,连说话的力气都欠缺了。   蓝夫人蹲下身子,跪在他的面前,垂泪道:“付大哥,我,我,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留恋岷山,一走了之,就不会让你因为放不下我而留在岷山了......”   付史可嘴角微微弯了弯,似乎想以温柔的笑意安慰她,却显而易见还是未能完成的,最后只好作罢,然后,他的嘴唇一阵轻轻翕启,分明作了极大的努力才轻轻的含糊的说出了两个字儿:“杀......我......”   蓝夫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泪水如失控的洪流泛滥成灾地奔涌而下。   蓝铁骨冷眼旁观着。   他的心里,既没有获得惩罚爱的背叛泄愤的快感,更没有感受到曾经所爱的人痛苦而难受。   或许,当注定了今生的两道平行线被强扭在一起之前,他们的结局和伤害早就已经注定了,此刻的一切,只不过是宿命里经过无数次彩排之后的一次展现而已,故此,再也唤不醒他感受的欲望。   剑光一闪,扑哧一声轻响,蓝夫人手中的宝剑很是精准的刺进了付史可的心房。   付史可额头的皱纹微微一紧,然后便慢慢的慢慢的舒展开来,呼吸也逐渐微弱了,随后,停顿了。   蓝夫人痴痴了看着仿佛陷入沉睡的付史可,冷冷道:“现在,他已死,你满意了罢。”   蓝铁骨摇摇头。   蓝夫人厉声道:“姓蓝的,你还想怎么样,你将我害的如此地步,莫非还嫌不够吗?!”   蓝铁骨摆摆手,道:“当然是远远不够!”   蓝夫人道:“你......”   蓝铁骨道:“你什么你,你一个不守妇道的不知廉耻的女人,有何资格对我指责!好吧,心语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她有知情权。你就给她说个明白,她究竟是谁的孩子?”   蓝夫人脸色煞白,“噌”的跳了起来,指着蓝铁骨,极为气急的道:“你你你......”   蓝铁骨冷笑一声,道:“怎么,莫非,你亦有了顾及脸面的时候么?嘿嘿......”   蓝夫人银牙一咬,脸色沉冷似水,看了她的女儿一眼,盯着蓝铁骨,冷冷道:“罢罢罢,既然,你都不再保留任何一丝一线道德的遮羞布,既然你都决定了要彻底撕裂所有,堂堂一派掌门之尊都可以做到将所有的羞耻随意扔弃,那么,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又何必再圈顾如此精神重担,去维护那微乎其微的所谓尊严呢?”   她的目光逐渐冷漠,甚至贴近一种对生命漠视的孤冷——只因为,她知道,她接下来所说的话,基本把她母女的性命完全放弃了。   缘由于,刚才哪怕是她所爱的男人被自己手刃于面前,她还是抱着那么一线期望,期望在某些秘密没有被撕破开来,哪怕她自己承担了所有的过错和责任而死,那样,或许,蓝铁骨会由于尊严被保护而放过她的女儿。   可是,现在,蓝铁骨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了。   他对她的爱,或许曾经太深了,深的让他不择手段的横刀夺爱。然后,当他获悉深爱的女人却怀孕着别的男人的孩子,可想而知,他当时的怨恨会有多深!   然而,蓝铁骨虽然出身草根,却志向高远。   他为了要攀爬高峰,他需要表现出过人的胸怀大度,所以,他强忍了。   当一份爱里面有了恨的时候,爱,宛如漂流于水面上的那一只小纸船,而恨,就是纸船下面的水。   当充满恨意的水慢慢渗透过纸船,慢慢灌注船舱的时候,需要船上相爱的人拿起瓢子不停的排水,然而,当他们疲倦了再无力气拿起瓢子、放弃了的时候,那么,脆弱的纸船,便将会在恨的水流之中慢慢的被淹没,然后,慢慢的沉没。   “当年,我就感觉奇怪了,我都临盆了,你说你父母不在了,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已经在山下给我找好了一户人家。我建议说我可以过我爹妈那边去,他们都在岷山派中,回娘家生孩子也并不是很丢脸的事情,但是,你却摇头否决掉了,说那样做,会对于你的名声有非常大的打击,说什么会招人非议说什么那个蓝铁骨就一吃软饭的,生个娃还得仰靠妻子娘家人。我也一时犯傻,居然还被你说服,听从了你的安排——蓝铁骨,其实,你的说的那么骨气话,只不过是给你自己编织一个阴谋而已,对吧?”   蓝夫人看着蓝铁骨,语气极之平淡,好像在开始说别人的故事。   蓝铁骨点点头,道:“对。嗯,你是什么时候才想通此层道理的呢?莫非,又是大师兄告诉你的?”   “不,是我告诉她的。”   蓝铁骨:“???......”   蓝铁骨几乎懵圈了,他缓缓的移动身体,转过脸来,瞪向说话的人,一个让他无法相信刚才言语出自他口中之人,因为,这个人,是拥护他的铁杆子路一怒同志!打死他,他都不能接受,曾经在同一条战线出生入死的好同志,怎么会出卖他呢?!   瞪着路一怒的眼神,几乎是冷艳最后弥漫着硝烟极之浓郁的,然后,蓝铁骨大掌门才冷冷道:“路一怒,你说,是你告诉了舞荷我的阴谋?”   路一怒没有躲避他愤怒的目光,淡淡道:“是。”   蓝铁骨盯着他,冷冷道:“你似乎对我的有意见啊。”   他转看房刚鼎,道:“你呢?”   房刚鼎没有立刻回答,长长一叹,才道:“掌门,你对待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你让我们纵火烧死了夫人的爹娘,抹去痕迹变成一场意外事故,这件事,总不能否认罢?”   蓝夫人泪如雨下,却没有更糟糕的刺激,可见此事她早已知晓。当然,应该也是路一怒同志或房刚鼎同志很久之前就告诉她的。   两个铁杆子显然都出现背叛他的节奏,但蓝掌门却并没有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的表情依然平淡,神情也非常镇定,当然,他是有资本如此的,岷山十二卫恪守先祖遗命,守护历代岷山派掌门人的安全,即便是以路一怒和房刚鼎联手要高上他蓝铁骨一筹,然而,若是面对十二卫的剑阵攻击,估计连十招都走不出去。   所以,蓝掌门还是很平淡的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接任掌门位子吧,按理说,你们既然良心发现了,大可举发我啊,那个时候,我没权没势,被收拾不费吹灰之力,源于何故,你们却都保持沉默了呢?”   路一怒和房刚鼎闭嘴。   蓝夫人喃喃道:“怪我,都怪我......”   蓝铁骨转脸看着她,道:“哦?”   蓝夫人没有回答,她低垂着头,痴痴的看着地上的男人,虽然,现在这个男人已经惨死,雨水冲刷之下,他身边的泥浆和血水已经掩埋了他大半身体,看上去,显得倍加狰狞与凄惨,然而,在她的眼里,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变化,仿佛,他只是安静的躺在那儿——是的,爱人的眼里,哪怕是残余一撮灰尘,也是饱满着爱恋的。她的娇脸居然出现了一丝大姑娘娇羞的红晕,她的思绪似乎陷入了爱意绵绵的记忆之中。   她当然不会回答蓝铁骨,当年,在她知悉双亲罹难内情之后,她不是没有伤心欲绝不是没有恨不得喝他的血寝他的皮,但是,当时,发生了几件事,一是她跟付史可有了二胎,二是掌门师兄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小孩,还让这个小孩拜蓝铁骨为师——当某一日掌门师兄安中告诉她这个小男孩便是她失踪多年的孩子之后,她喜极而泣之中,才获悉,当年她下产之夜,救走她孩子的人是掌门师兄。也就是那个时候,掌门师兄才提醒她,当年要杀孩子的人,很有可能是她的丈夫蓝铁骨。   虽然,掌门师兄的言辞有些隐晦,而蓝夫人已经完全相信了。   只是,她不明白掌门师兄何故明知道蓝铁骨是当年准备谋杀孩子的凶徒,却偏要把孩子交给他呢?   莫非,真的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么?   掌门师兄交代她务必做到以平常心对待那个孩子,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原来,派中发生了一场因为争夺甄选长老位置名额的派系争执而产生的械斗。   掌门师兄必须赶过去处理。长老位置名额之争,为数个支系之纷争,演变极烈。   这个时候,即使是蓝夫人将蓝铁骨谋害她爹娘之恶行公诸于众,估计,在这个支系相互倾轧的时期,再加其地位微薄,很有可能,她话没说完,已被各位大佬轰出去了。   后来,她自己都看出来了,掌门师兄当夜之所以可以救下她的孩子,那只是适逢其会。事后,掌门师兄把孩子随便安置了一户人家,数年后,由于战火涂炭,该户人家抚养不起,又不忍扔弃,便带至岷山派门前,等候了数天,适逢归山的掌门师兄,才得以带回派中。   当然,无论如何,即便是掌门师兄没有考虑孩子是否安全问题,至少,他把孩子带到她的身边,已经是一份天大的恩情了,她还能够再期待什么呢?!   蓝铁骨一语戳破真相:“不应该怪你不够自信,而是,当你爹娘这两个长老死去之后,整个岷山派上下,他们关注的绝对是长老位置之争,即便是你曾经是两位长老的千金,然而,人总是很现实的,你的爹娘不在,你的身份一落千丈,再不会有谁在你身上浪费多余的精力。更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一些很可能是抱团合作之人。”   蓝夫人轻轻一叹,无言。   事实如此,由不得她反驳。   岷山派作为一个武林大派,其为生存经营模式必定庞大无比,所牵涉到的利益方方面面极之广泛,而利益的分配,显然是通过长老会表决之后,掌门才在此前提下作出最后的指令。   故,长老席位,关键到各自支系的健康发展,这对于各个支系的成长和在派中立足地位,那意义何其之重要!   “但是,”蓝铁骨忽然感觉一种智商被挫伤的郁闷,“现在,你们怎么就突然转变了呢,究竟是为什么?”   后面的话,他是对着房刚鼎和路一怒说的。   他的话自然很有道理,三十多年以前,他还是无权无势之时,这些人不仅没有找他麻烦还称兄道弟熟络的不行不行的,怎么现在自己身份尊贵了,反而行那秋后算账之举呢?   房刚鼎和路一怒相视一眼,然后,转移视线,望向远处。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密集的脚步声,在雨中有节奏的靠近。   雷鸣滚滚,闪电破空,大雨瓢泼。   由远而近,至少有三四十个身裹蓑衣人踏着泥水缓步而近。   蓝铁骨心猛一沉。   这些人虽然个个都包裹在严严实实的蓑衣里面,几乎很难看见他们的面容,但是,身为岷山派之掌门,对这些人何其之熟悉,别说可以看见他们体型和习惯姿势知道他们每一个人是谁,即便是蒙上眼睛,光倾听他们的脚步声,就可以准确的判断出谁是谁。   执法堂的长老,和长老会的长老,全踏马到了!   连早些时候刚刚在亭下离去的十多个素时坚挺他的忠实钢粉也到了。   此时此刻,他当然不会以为,这十多个钢丝是来为他喝彩的。   每一个人,都神情肃穆,步伐凝重。   虽然蓝铁骨已经意识到了,在如此时分,这些人的到来,对他而言,绝对不会有什么更好的消息,但是,对权力凌驾于掌门人之上的长老会,即便是他这位一派之主的掌舵人,却还是不得不给予他们相当的尊重与尊敬,首先向他们抱拳好生礼貌的打招呼:“诸位长老,本座处理一个于本门急难当头却不顾赶赴解危救急反而私自闯入禁地,企图逃窜的叛逆。本当先告执法堂再布置人手进行擒拿,奈何源此紧急之时,经受繁冗手续,恐怕此贼已经远离,事当年冷无欢之憾,于是便权宜相较之下,带着房刚鼎及路一怒过来拦截并就地格杀,以正门风。”   蓝铁骨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正义凛然,掷地有声,极是精彩,或许,在他的心里,应该暗忖:此处该有掌声。   没有掌声。   执法堂和长老会的人都停住了脚步,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只是安静而淡然的看着蓝铁骨,然后,很多人的眼神里,慢慢爬上了一抹深深的怜悯和同情。   更多的人,眼神却是漂游着一丝丝的冷漠,一种近似看着死人般的冷漠。   蓝铁骨心房一震,然后是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意油然从脊梁流窜。他似乎从这些人的眼神里面读懂了两个字:放弃。   他弄不懂,这些人于前一刻还是非常支持他的,热血沸腾的表达要跟他于岷山派共存亡的!   怎么仅仅一会儿之后,他们就全部放弃了他呢?   他很想冲天吼叫:我是你们的掌门好吧,你们凭什么全部反我呢?   可是,他却也是知道的,当他们这些才是岷山派的骨灰级顶梁精英全部否认了他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更不明白自己虽然草根出身,然而通过当年长老之争,他的年轻有为被一些势力深厚的支系纳入阵营,然后在一系列推波助澜谋划下,他被推上了掌门上面,然后,他凭着掌门之尊优势又亲自扶持了不少支系势力,譬如房刚鼎和路一怒便是。   但是,事到如今,连这些曾经是自己呕心沥血培养起来的人,都反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铁骨之所以不明白,那是因为他离开会议室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蓝铁骨前脚离开,少林寺方丈和峨眉掌门后脚就进入了会议室......   其实,他们也很快的离去了。   少林寺方丈不出一言,始终垂眉无语。   峨眉掌门也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要消散岷山派当下危难,便得有所放弃。”   然后,他们一起双双转身飘然离去了。   很显然,整个岷山派被群雄围堵,犹如困在一座黑暗的房子里面,要从这座黑暗的房子走将出去,唯一的钥匙,就是“放弃”。   这也就是常言所说的,如若盼之所得,必先有所弃。    一二二章 不作死 就不会死   屋外雷雨倾泻,山区的特殊季候寒流肆虐着茂密的松林,松涛骇然,一波未伏一波又起,整个世界,仿佛风雨飘摇起来了。   屋里,却温暖如春。   所谓的“屋”,比较负责任的说,只是一间使用茅草制坯,再以木桩密集支架而固定而成的草棚。   假如,这里面居住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人那样的话,想必你要大起慈悲情怀,为他们的安全而祈祷。然而,当你看见了屋里面的人之后,你就不会怀疑古龙先生的话了:他们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仿佛,即便是天崩地裂了,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这间即使是最简陋最破败不堪的危房也将变成了世界上固若金汤之堡垒坚如磐石之神迹!   屋子里面只有两个人,一僧一尼。   两人的身形都比较消瘦,年纪也相仿,皆六旬开外的样子。   不同之处在于,老僧面容偏于削长,而老尼却依然保持着圆润的脸庞,咋一看,仿佛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让人不容否认,她年轻时代肯定是一个大美人儿。   或许,青春已逝,岁月这把无情的杀猪刀已经了无痕迹地削掉了他们很多很多,而上天,很多的时候又是公平的,他老人家抹去了你的很多东西之后,往往会补偿你一些东西,譬如,名声,成就。   老僧和老尼,他们分别便是当下天下武林鼎鼎有名的少林寺方丈福缘大师和峨眉派掌门郭东来——这是一个比较偏颇于男性化的名字,也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故事,据说,她的父母坚韧不拔忠贞不二的继承着华夏重男轻女之文化传统,在奋斗十多年相继生下了七个女儿之后,随着战乱的流离,扑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一狠心,在最后第八这个女儿出世时候,不再一妹二妹三妹...六七妹了,而是“东来”!   之所以叫“东来”,估计是她的父母当时已经完全放弃了希望,断了继续奋斗之决心,无可奈何的取老子“紫气东来”寓意吉祥如意降临稍事安慰作罢。   比较奇葩的是,她的父母那根植在灵魂深处的责任感太过变态了,打从孩提时期,就给她穿男孩子的衣裳,即便是当她逐渐长大,也强行局限她不许跟女孩子一起玩耍,以致弄得她自己都几乎忘掉了自己的性别,整天大大咧咧的就一个男人婆了。   这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当某一天,一个男孩子鼓起勇气向她表白示爱的时候,她惊慌失措了,逃难般奔回家中。其实,该男孩子的家境不错,在当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然而,当该男孩子让媒婆上门提亲时候,她的父母却感觉似乎天要塌之下来了!不仅果断拒绝,甚至将她严实关闭。   由于男孩子的追求,唤醒了她沉睡已久的重要人生识别,她奋起勇气抗拒人生的封锁。   只是,生落在封建意识严重的时代,抗拒父母制定的人生规则,无疑是挑衅华夏数以千年的文明尊严,那是罪大恶极的!   区区一名弱女子,凭什么跟站在华夏文明高地的父母斗?   最终,精疲力竭伤痕累累的她投身滚滚江河,若非适逢云游天下的峨眉派前任掌门伸手搭救,她必定是成为了鱼儿果腹之物。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真实情况如何,怕是谁也不知道,人们只是知道,当郭东来接任掌门之后,她的俗名已经被遗忘了,人们只敬称她为“郭师太”,或是“郭掌门”。   现在,福缘大师据席盘坐,郭师太左手背后,右手拂尘低垂,伫立在门口前,看着外面的风雨,一双沉凝着淡灰色的眼睛痴痴的,仿佛,风雨之中,隐隐约约闪掠过一片片曾经难以忘怀的记忆碎片。   良久良久,郭师太忽然幽幽一叹,道:“大师,我们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了?”   木墩子上面的灯盏那豆大的火焰轻轻摇曳,原本就已经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的。   但是,大师脸上的神色却非常的坚定,低垂着的白眉一动不动,只是口齿轻启,淡淡道:“蓝铁骨施主当年为了取得掌门尊位,暗中谋害了他的掌门师兄,将罪责凭空扣在他弟子冷无欢的头上,还瞒天过海把我们都欺骗了,这还不算;此人居心叵测,且胆大妄为,在明明知道几大门派寻找《洗髓真经》,因为各种相互牵制而隐忍不发,他倒好,却居然敢先一步出手拦截,哎,是非因果,果真注定,怨怪不得别人。又或许,此乃蓝铁骨施主多行不义终是因果相报之时罢。”   郭师太微微颔首,道:“岷山派因为蓝铁骨一念之贪,导致濒临灭亡之境,确实不该,如此不肖之徒,合该被遗弃了。”   郭师太转动眼光扫视风雨,道:“大师,走罢。”   大师缓缓道:“再等等。”   郭师太道:“还需等什么?”   大师道:“天亮时分,岷山上面应该会有了结果,老衲不放心的是,这周围的天下英雄即便是见着蓝铁骨施主的遗体,也未必会放过岷山派而离去。”   郭师太想了想,点点头,道:“嗯,有理。大师菩萨心肠,贫尼道行毕竟逊了一筹。”   许是,通过他们的交谈之中可以了解到他们其实是置蓝铁骨死地的幕后推手,如斯狠辣手段居然被称之为“菩萨心肠”,或许让人感觉很大的讥笑和嘲讽。   但是,不管是郭师太肃穆的表情,或是大师平淡的神情,都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情,郭师太绝对没有讽刺大师的意思,大师也没有被嘲讽的觉悟,只是风轻云淡的双手合什,缓缓道:“阿弥陀佛,魔出佛降,佛有大责。当年,若非老衲一言之差,便不致落下今日苦果,是以,佛该下地狱。”   郭师太一声长叹,垂首无语。   *****************   岷山禁地之中。   蓝铁骨仰着脸,任雨水击打,他的脸苍白,与刚才跟蓝夫人对持真是天壤之别,所有的英雄气概和骄傲似乎刹那被隐藏于黑夜中的精灵完全吞噬,变得脆弱不堪,却又充满着无比的愤慨和不甘,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都要舍弃我,我可是你们堂堂的掌门哪!掌门啊!!”   执法堂的一名长老冷冷道:“掌门?你也配?!我们其实早已查实当年掌门并非死于冷无欢之手,你所谓‘大义灭亲’的壮举,提供给我们的所谓冷无欢毒杀掌门的‘证据’,都是你捏造出来的,你把所有罪责盖在冷无欢的头上,目的无非有二,一是嫁祸江东引开我们追查视线,二是借机杀死舞荷的孩子。”   “等等——”蓝心语忽然爬起半身,抬起脸,望着说话的长老,大声道:“长老,您说,冷无欢是我娘的孩子???!!!”   该长老看了她一眼,眼神露出了一丝怜悯和犹豫,却终是狠心的一点头,道:“是的,冷无欢是你的亲哥。”   “哇!”蓝心语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集结了一生所有的爱情去爱慕的一个男人,居然是她的亲哥!   刹那间,犹如沉醉于云中漫步之浪漫中骤然遭遇星河倒转乾坤破碎,一头栽进万丈深渊!   巨大的羞愧、惆怅、茫然、失落......   各种不稳定情绪溢满心胸,堵得慌,几乎要窒息而死,一口鲜血忍不住仰天怒喷!昏厥过去!   在爱情的世界,年龄之差距,国度之差异,甚至是人品之好坏,都不是问题,但是,当这份爱逾越了人伦与道德的底线,那么,毋庸置疑,这份爱,已经失去了爱情的光泽,从而沦陷至罪恶的深渊!   一份不伦之恋,如此仓促地,如此猛烈地冲击而来,恰如洪水猛兽,瞬间把年轻的姑娘彻底地吞没!   蓝夫人撕心裂肺的一声悲鸣,飞身冲向她的女儿。   没有人再阻拦她,甚至连岷山十二卫都一动不动,仿佛视若她如空气般打他们身旁穿越过去。   蓝铁骨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脸上一片漠然,仿佛假使当下整片天空砸之下来,将他砸成肉末,他也毫不在意。   他忽然笑了一笑,有些近乎傻笑的样子,对于一个如他站在此等尊贵地位的人来说,原来是很值得怜悯和同情的,然而,在场的数十双眼睛之中,绝看之不见有哪一双眼睛蕴藏或展现着那种色彩。   蓝铁骨忽然点点头,又是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们想必是要把《洗髓真经》往我身上推,以便解救岷山派眼下之危。”   一名长老淡淡道:“你明白就好。你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若非你自作聪明蛊惑冷无欢于冷香谷拦截杜六儒,就根本不会发生此下岷山派之危难。你的死,也算是将功赎罪罢。”   “哼哼,”蓝铁骨冷哼两声,道:“凭你们,以为可以招架的十二卫之剑阵么?”   那边厢,房刚鼎道:“蓝铁骨,你错了。你莫非把我们岷山派的规例总纲给忘记了?总纲三十六条,细则一百零八条;第一百零一条注明了,一旦掌门因为渎职或个人的因素给岷山派带来巨大的灾难,长老会和执法堂长老只需过半人数通过,便有权解除掌门之职权。不幸的是,蓝铁骨,执法堂二十名长老和长老会二十名长老共计四十名,此刻皆在现场,却一致通过了,你弑杀前任掌门是为一罪,其二,你嫁祸冷无欢导致我岷山派失去了青年一代的一个优秀人才,其三,因为你的独行独断,私自插手《洗髓真经》招致我岷山派面临灭顶之灾!现在,宣布,你不再是我岷山派掌门了。除了对你进行驱逐之外,由于你引起的危难,该承担全部责任,故之,不能放你离去,务必将你擒拿,送交出去。”   房刚鼎厉声喝道:“蓝铁骨,你可还有话说不?!”   还有何话可说?   私自拦截《洗髓真经》?   蓝铁骨很想仰天大笑,很想歇斯底里地大骂:你们全部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让我说什么?   拦截《洗髓真经》真的是我私自独断的吗?   你奶奶地,咋不说《洗髓真经》的消息还是出自你们打探而来,然后纷纷热血沸腾地各献招数运之图谋?个个都他娘地好像色鬼看见美女般垂涎欲滴?!   如今大难临头了,就对我秋后算账了,咋不在以前就揭发我弑杀掌门解除我的掌门职权呢,那些时候,不是不知道,应该是各个支系的势力均等相互压制,不敢做出头鸟,招致其他支系势力的联合打压,于是便把我这个没有任何势力的草根推上掌门位子罢。   现实总是残酷的,蓝铁骨毕竟上位多年,他的大局观和精确的判断能力不得不说获得了极大的成熟,眼见大势已去,他绝不留恋,连试一试命令十二卫向长老们动手的程序都免去了,足下一跺,霍然向来处的墓室之门飞射而去。   他的理念很是清晰:在面前的十二卫不会给予他任何帮助的前提之下,往前面走那得面对数十个高手的围攻,或许他们联合攻击的力量弱于十二卫剑阵之威力,但是,对付他蓝铁骨,却轻而易举;墓门这边只有房刚鼎和路一怒两人,虽然他们也是功力极之深厚的高手,如若联袂一击,蓝铁骨未必接的下来,但是,倘若蓝铁骨猝然出击,在仓促之间,房路两人在还不及充足组织起来的情况之下,让他逃逸而去也难以定论。   事实上,的确如此,房刚鼎和路一怒都难以想象,这墓穴的密道虽然是可以通往出去,但是,前提是密道里面的机关枢纽还保留完整,也就是说外面这些人放弃对他的追杀,乐意让他安然走出那条漫长的密道。   可是,众位长老会放任他安然离开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那么,只需众位长老追入密道,将所有的机关枢纽毁坏,那么,即便是他蓝铁骨最后到达连接山下洞口的玄关处,也只能够对着厚实的重达万斤的石门望之兴叹。然后,他便要遭受众位长老的瓮中捉鳖式的追杀。即便是众位长老忽然仁慈大发,对他失去了躲猫猫的兴趣,只是将这处和另一处的门阀机关毁坏,让它们永远关闭,那么,他蓝铁骨即使不饿死,也势必成为一个活死人!   一般的密道,它们跟外界交接的门阀主控机关枢纽几乎都是在该门阀旁边的,岷山派老祖却别出心裁,在所有密道的具备的普通模式上,又给增加了这个可以遥控破坏的功能。   岷山派老祖如此独具匠心之举,应该不是在他脑瓜子忽然高烧一时兴起之事,而是目光远绰,意义重大!   他应该知道的,此处乃岷山派之禁地,非一般人可以进入,掌门书房更是掌门更迭必须交接于下任掌门之“办公室”。也就是说,能够进入这两处地方的人,绝对乃本派极之高端极之重要之人物。老祖的意思显然是:他不惧于岷山派底层人士作出任何背叛或损害本派利益的行为,因为底层人士只是犹如江中之鲫,任凭他折腾,也翻之不起什么风浪;反而,他防备的是本派中的高层人士,由于他们位居高位,无论对于岷山派的操作内幕和各种秘密,他们的背叛,才能够给岷山派带来致命的打击。   一言概之,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决不可以放他离开!   这才是老祖当初设置遥控门阀机关枢纽之根本意义!   这是一个在岷山派高层里面公开的秘密。   这个秘密之所以不是仅仅掌握在掌门一个人脑袋里,而是让所有的长老都知道,其最为根本的意思是想告诉所有的长老,大伙儿都乖乖的哈,别作出伤害岷山派之举动,否则,连逃跑都是梦想。   至于,当年冷无欢被迫离开岷山派,他是如何做到面对整个岷山派的追杀而能够安然逃离呢?   事情很简单,冷无欢原是死去的掌门所钦定的接班人,他的成就在青年一代也的确鹤立鸡群独领风骚,获得普遍的认可,即便是他的师父蓝铁骨“大义灭亲”提供出各种“确凿证据”,众位长老还是持怀疑的态度而观望,即使是派遣弟子参与追杀,也是暗中交代“留手”,否则,冷无欢即便是武功在青年一辈中最优秀,也抵不住群雄追杀,早已一命呜呼。   而冷无欢未出岷山之前,蓝铁骨即便是恨不得立刻将这个妻子和她姘头出下的孽种碎尸万段,却还是不得不要表现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爱恨交错心情,拼命遏制自己立刻对冷无欢下杀手的念头,给世人保留一份他虽然心痛却还是很痛爱这个不肖弟子的情怀,从而获得更多的赞赏和钦佩,让人们更加相信他是经过了“天人交战”后才“大义”战胜了私人情感忍痛出卖了他的弟子,也因此对他所提供的“证据”注入了更深一层的信任。尔后,为了避嫌,他作以悲痛万分之状钻进他的书房“关闭思过”。   而经过一番“痛定思痛”之后,他才走出书房,“大义凛然”的决绝跟冷无欢划断师徒界线,并沉痛而坚定的亲自点派人手出山追杀冷无欢。   话说回来,蓝铁骨是知道这个密道的秘密的,所以,即便是他成功的突破房刚鼎和路一怒的防线,进入了密道,那又如何?   房路二人自然不知道人性之中,有一种异于寻常的求生欲望,当他们的希望还没有完全绝望的时候,对待生存的渴望,是多么的巨大!   蓝铁骨是知道的,倘若,他面对数十名长老的围攻,他会死的很快很快很快!   如果让他钻入密道之中,哪怕结局终是死路一条,然而,却至少可以多或一些时间!   都说了,活着,就是希望,或许,奇迹出现,旷日时久不曾使用的遥控门阀枢纽坏了呢?   那么,他岂不就有了逃出生天之希望了!?   哪怕这种奇迹,宛似赌桌上面的孤注一掷,基本很难实现翻盘的机会,然而,人生,岂非正是由各种各样的赌博组合而成的?   或许,生命,就是赌博。   蓝铁骨赌了!   几乎可以说,蓝铁骨是压对了注的,至少,他的举动出乎了房刚鼎和路一怒两人的意料之外,两人眼神都同时路出巨大的诧异和大惑不解,动作也因此迟疑了一下,因为他们的迟疑,蓝铁骨便成功的越过了他们还来不及组织起来的防线。   墓穴密道近在咫尺,只需蓝铁骨拿出可以甩百米跨栏奥运冠军几条街的速度,便可以轻轻松松投进墓穴里面去了——   然而,nozuonodie(不作死就不会死)。   人家蓝心语大姑娘都软靠在她母亲的怀里,任母亲垂泪如雨,和着雨水敲打着娇嫩的脸庞,还是紧闭双眼,一副身心破碎拒绝接受生存继续的模样。   而她的母亲也是伤心欲绝,一副悔恨交织,恨不能立刻死去的样子。   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爱女,上不招天下不惹地的默默站在那儿,任凭痛苦的泪水决堤滚滚掉落,无助而失神的默默哭泣。   好吧,你说她们母女站立的位置恰恰挡在墓穴去路,可是,你的轻功之高明,不都说在整个武林都可以排上前十么?   说好你是逃命的,当然就该拿出你的全部功力和绝技对么,怎么到了她们母女身前时候,偏偏作死的降低了位置,还取出宝剑,狠心无比地劈将下来,生生把蓝夫人的头颅齐脖子切断!   蓝夫人没有任何痛苦的声音发出,尽管她的颈腔血液好像急泉喷涌而出,而她还是紧紧地抱住她的爱女,坚定不移的站立着。   只不过,她的热血喷溅在蓝心语的脸上,让蓝心语的眼睛或因热能感应而睁开,然后,大姑娘没有慨然咒骂或骇然厉叫,她看见了一只脚打从她的头顶准备飘然而过,她没有任何犹豫,本能地,仿佛装了弹簧一般扑射而起,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玉手死死地抓住了这只脚!   剑光又是一闪,大姑娘半边脑袋不见了。   可是,生机灭绝的大姑娘却依然紧紧地抓住那只脚!   她们母女的牺牲为房刚鼎和路一怒两人赢取了时间。   房路二人的长剑成功的把蓝铁骨拦截下来。   其余数十名长老也蜂拥而至——   顷刻之间,蓝铁骨的宝剑跌飞了出去,然后,是他的手臂,腿肢,内脏......   不知是谁那么仁慈的叫唤了一句:“留下他的脑袋!”   对啊,如果蓝铁骨被碎尸了,到时死无物证,岷山之下的各门各派豪雄不作算,那该怎地?!   嗯嗯,在如此纷乱环境,还可以,还能够,保留着一份难得的清醒和大局观,殊为难能可贵,下一任掌门,就是你了!    一二三章 岷山之灭   岷山之灭天亮时分,风停雨歇,虽然笼罩岷山山脉的天空还是乌云密布,云层深处还是闪电蛇窜,仿佛随时要再次暴雨降临的样子,但是,总算是给死死的憋住了。   而那种酝酿厚重整装待发的模样,压力却是很大的。   若非大家都心牵《洗髓真经》,无须估计,谁也不愿意呆在这个风雨莫测的鬼地方。   岷山之中,千儿八百人围绕着岷山派,男人个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女人个个花枝招展,人人脸上展现着节日般喜庆的笑容,仿佛,他们不是为争夺打斗拼命而来,而是来赶赴一场豪华盛宴的。   虽然人头攒动,且都是一些相对文化素质较低比较不爱讲道理动辄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却都秩序井然,个个相互以礼相待互动自己对对方的倾慕神往之情,这种情形,无疑是对一些表面上有文化有素质暗地里却插刀子的所谓正人君子进行了一次意义盛大而深远的扇脸!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只有相互的尊重,相互的抬举,才可以让自己迈上更高的台阶,倘若你一路只顾着踩踏别人作以攀登高处的梯级,可是,当某天你身边所有的人远离而去了,你再无梯级可踩踏了,那么,你还可以凭借什么继续攀登呢?   连高傲如赵珏,都是迎着平辈豪雄含笑抱拳,对长着弓腰致礼。   当然,青年一代的英雄俊彦也到了不少,譬如少林寺度白和尚,峨眉派之王如音,华山派之吴凯伦,黄山派之黄麒麟,武当派之玉虚道长,昆仑派之林淑宝,崆峒派之皇甫胜。   他们,无一不是中原武林八大派的青年一代的佼佼者,即便是放在江湖之上,绝对可以把一般的帮派把子或舵主比之下去。   当然,如若拿他们跟像青城赵珏、天山方如诗、西昆仑妙玉师太、南海秦道和那等百年不出世的几个变态相较,是没法比的。   此次虽说关涉到《洗髓真经》之事件,但八大门派似乎不约而同都采取了较为低调的看待,只是让一二个门中长老带着十来个少年弟子参与,看的出,各大门主的意思更倾往于让门下的少年弟子出游历练。   故此,八大门派的人数总和也就那百余人。反顾来自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山头和帮派,那才叫一个热闹。   数百人,或占山为寇的,或水上为盗的,或欺行霸市的,或走私结伙的,或盘寨为霸的......   这些人走在一起,相互交流心得,相互沟通信息,说好的一场技术竞赛,生生被糟蹋了,到头来,却演变成为了一场盛大的“广交会”。   这种情况,颠覆了普通人对于江湖人的认知。   在普通人的意识里面,江湖人只要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刀光剑影撸袖子拔拳头打打杀杀等等代入词的终极表达方式。   其实啊,说白了,江湖人之所以选择了江湖,其本质,正是在寻求生存的路途之中,历尽了生活的艰辛和苦楚,才最终无奈的选择了江湖这一种生存方式。   而江湖人之间的相互交流沟通,无疑是一种经验的积累和互补,然后在生存的道路上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   看的出来,大伙们都打定了主意:必须要岷山派给出一个交代!   有些人感觉了这将是一场持久的攻坚战,所以携带了大量的干粮和水。   当然,也有些人由于来的仓促,准备不足,不过,不要紧,商机无所不在,华夏民族的商业智慧和眼光从来没有欠缺。   于是,岷山附近的居民看见了商机,由此注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或运载或挑担着各种土家食物和酒水,源源不断的送进了岷山之中。   虽然这些食物和酒水跟城市里的大厨和酿酒师的出品没法比较,但是,在这穷乡僻壤、资源紧缺之地,一切验证味蕾的作秀只是对生命不负责任的挑衅。什么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最正确的答案是,在最你饥饿的时候,可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塞进你嘴巴,填充你胃的食物。   清晨的时候,群豪吃罢早餐,准备例行拜访同道好友的时候,岷山派紧紧关闭了好几天的大门忽然徐徐拉开了。   然后,走出了一行人。   这一行人多达三四十人,年纪都在六旬开外了,稍有江湖经验的人,都感到极大的惊讶和诧异,甚至,很多人就忍不住低呼了起来了:“哇,岷山派的执法堂和长老会的全部出来了!”   也有人嗤之以鼻:“那又咋滴,莫非,岷山派还天真的以为凭执法堂和长老会就能够抵挡这里的天下英雄了,哼哼!”   也有眼尖之辈:“咦,怎么不见岷山派掌门蓝铁骨呢?”   “蓝铁骨死了。”   当先一个岷山派长老冷冷的声音,宛如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刀,如果说群豪们满怀热切和期待是膨胀的气球,那么,在此刀的割切之下,瞬间崩溃!   群豪哗然!   群情汹涌,抽刀拔剑,摩拳擦掌,骂大街的表达人体器官的,场面沸腾了起来,一时之间,几乎陷入了失控。   “嘛滴!忽悠人不带这样的好吧,把个掌舵人都弄死了,这这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   “......”   “......”   千儿八百个人好像小孩子挤稀奇一样团团围住岷山派的四十位长老,那情景,很容易让你相信,一旦肢体发生暴动,任凭岷山派四十名长老功力精深剑法精妙,也难逃被生生挤压而死之悲壮后果。   幸好,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岷山派四十位长老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一声“阿弥陀佛”佛号朗朗而起,硬是压下了混杂而疯狂所引起的噪音。   少林寺方丈福缘大师,峨眉掌门郭师太到了!   ******************   随着少林寺福缘方丈和峨眉派郭师太的出现,激情汹涌的场面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虽然,还有很多人心怀不服,而当岷山派将蓝铁骨的首级展现出来的时候,便彻底失声了。   毕竟,你可以怀疑,甚至不予相信福缘方丈和郭师太,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一切制造不安定因素的罪魁祸首主子已经伏法受诛,对广大群众亦有了一个比较表达诚意的交代,此情此景,再对岷山派事加逼迫,那显然有违江湖道义罢。   岷山之会,无疾而终。   自然,其中不乏一些表里不一的人,他们忍不住怀疑少林寺和峨眉两个顶级门派顶级人员为岷山派出面的实质动机,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暗中获取了岷山派的好处,譬如分享了《洗髓真经》的果实?   但是,即便是武当派和青城派那些带队的长老都没有表示任何的异议,谁也不愿意充当出头鸟去触碰和冒犯少林寺和峨眉派之权威。   于是,群豪皆默默的,心怀不忿却脸带微笑的离开了岷山。   岷山之会,看似一场盛大的闹剧,好像除了给岷山一带的居民提供了一个刺激市场经济、短期内提高了周边人均消费指数的机会之外,剩余的一点儿价值,也许是给予了各门各派一个沟通的平台,促进了相互的友谊罢了。   至于,岷山派由此会而产生的后果,谁也没有再加理会。   或许,即便是岷山派因此而走向了边缘,甚至落幕,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谁也没有兴趣去理会一个已经跟他们关注《洗髓真经》没有关系的地方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夜幕初降时分,整个岷山派,便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血流漂杵之变故。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教不可一日无主。   岷山派之规模或许较之中原八大门派有所不及,却也二流偏上的大教派,掌舵位置的悬空,显然将会带来上层干部意见不一底层员工领会战略精神无法统一,从而产生整个门派的利益链接断层,影响到整个门派的兴衰存亡之重要关系!   须知,岷山派执法堂和长老会共计四十名长老,各自组合而成的派系就有七八个,派系之间由于利益分配的矛盾存在已久,而偏偏各个派系实力均等,哪个也不服哪个,这也就是蓝铁骨为什么在暗杀前任掌门事情其实被知道之后却还可以安稳坐在掌门座头上面之原因所在。   于今,蓝铁骨因为需要泯消《洗髓真经》灾难作出买单而成为牺牲品。   随着蓝铁骨身死,岷山派掌门之位再次悬空。   而这次掌门位置悬空,可不比当年前任掌门死后情况。   当年,蓝铁骨是有计划有战略的,他的眼光毒辣,摸清了岷山派内部的派系构架,他一直隐忍低调,在他师父去世以后,便逐渐退出了原来的派系,不参合任何一支派系,虽然这样一来,没有派系的维护,在利益分配和享受权上遭遇到很大的权限,日子过的尤为艰苦,但是,为了未来,他还是坚强地打熬了过去。   而事实上,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前任掌门死后,各个派系陷入为掌门位子争夺不休之时,曾经被视为草根的中立人士,反而变成了他进阶掌门之位的最佳身份。   而现在,随着掌门蓝铁骨死去,整个岷山派已经再找不出一个适合的人选,额,换句话说,是个个都是适合的人选,于是,竞争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江湖人,肢体行为早被形成了规则和习惯,竞争的手段,自也是难以回避这些规则性喝习惯性的操作。   明战,暗杀。仅仅两个更次之后,整个岷山派之上下,数百个人,殁,几乎很难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夜过三更,整个岷山派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阵阵山风吹拂而过,浓郁的血腥气息,似乎凝固实质性的充斥着整片山峦。阵阵山风,也送来了一阵阵凄伤而苍凉的琴声。   一处临崖峰畔,一名灰袍女子盘腿而坐,芊芊玉指行云流水,悠然抚琴,雅致之至,然而,漂流而出的乐音,却是说之不尽的孤独和哀伤。   灰袍女子身边还站着一名婢女衣着的女孩。静静的看着灰袍女子,估计已经等了不短的时候,有些累了,在灰袍女子一曲将末时际,终于忍不住轻轻道:“小姐,我们离开这儿罢。”   一直垂头专心致意抚琴的灰袍女子手指微微一凝,似乎要在半空中就此停顿,整片山峦的每一寸空间似乎静止而凝固,却是忽然落指如飞,蕴含绝世的悲呛和哀伤恰似一柄锐利的巨斧,将静寂的空间敲了个支离破碎,近乎到了实质感的凄伤旋律,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悲戚之音律以波纹状传递出去,青山欲泣。   音律犹未落尽,灰袍女子推琴而起,凝视远处山峦,轻轻道:“小青,我们走罢。”   “小姐,我们离开岷山派,那岷山派呢?”   “呵呵,岷山派?”灰袍女子流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声,“岷山派今夜因争夺掌门尊为而精英尽殁,即便是外面还存不少本派高手,但是,要让这些高手凝聚一起,承担发扬岷山派之重任,恐怕是力有不逮了。况且,那些外围高手原本执行的是各个派系的指令,各为其政,却也是谁也不服谁,倘若是让这些高手会聚岷山派,那便是今夜悲剧之重演而已。”   小青不忿道:“小姐,不是我多嘴,凭武功剑法之精妙,您只在长老们之上,论身份,您是前任掌门千金尊贵......”   灰袍女子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她美目轻闭,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缓缓滑出了眼角。她轻轻低喃:“或许,当年我若是没有拒绝冷无欢,就不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罢。”   “小姐,也许,这是岷山派的宿命,小姐无须将过失责任揽于己身。”   灰袍女子一叹无语。   显然,她没有交谈关于她和冷无欢之间事情的兴趣,小青居然也没有探讨的欲望,于是,她和冷无欢之间的爱情故事,注定要成为江湖一个不解之谜了。    一二四章 抽丝剥茧   杜六儒居然离奇的失踪了,而且,甚至跟他一起的两位镖师都同时消失了,有点近似忽然人间蒸发的意思。   当然,让人们如此津津乐道让人们如斯如痴如醉惦记杜六儒的,绝对不是他的资产和人品达标“国人老公”偶像级别之境界,而是,他身上牵扯到了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一本武功宝典——《洗髓真经》。   几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莫非,孙二娘当年阵亡于杜微飞刀之下,怨念未散,借身还魂,重操旧业,恰巧杜六儒碰上了,被做了包子馅么?   可是,不说杜六儒的钢枪非孙二娘的柳叶双刀可以招架,最主要的是,杜六儒也是老江湖了,如果类似蒙汗药此等粗糙的低劣的技术能够让他躺下,估计给他八十条命也不够死。   倘若,从中,有某一个大势力,暗中操作,把杜六儒他们隐匿起来呢?   这是一种假设,但是,却是最合乎逻辑合乎道理的一种推理。   问题是,打自杜六儒走出江南地面,他身上带着《洗髓真经》的消息便如同龙卷风一般迅速传递了出去,各门各派各舵各寨高手云集,虎视眈眈,充分关注的目光无疑已经交织成为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罗网。   在此罗网之下,杜六儒几人的行踪宛似被装置了全天候的行驶监控器,他们的所有行为几乎无所遁形赤果果的展现在关注的人眼皮底下。   如果真的有某个势力,譬如岷山派之蓝铁骨此等胆大行径,下场绝对没有二样的。   经过各种推论,得出的结果是,杜六儒失踪之前的地点是在冷香谷,而当夜参与冷香谷事件的,除却蓝铁骨之外,绝对有另外一股势力,这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如果有另外一股不为人知之势力带走了杜六儒,那么,他们是从何处离去呢?   这却是难不倒一些博学多才的武林豪杰。   须知,武林高手之所以可以成为高手,智慧和勤奋不可或缺——高智商跟技术是否领悟透彻有直接关系,然后,才是通过勤奋的千锤百炼提高技术的专业程度。   如果谁因为江湖草莽没有文凭便加以文盲帽子冠上而歧视之,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人们将从岷山派下来的失落慢慢收起,开始再次把视线转回到冷香谷这一段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案上摆上了文房四宝,然后,中规中矩的画出了一张以冷香谷为中心,然后辐射覆盖了方圆五十里的详细地图。此范围之内,通往冷香谷的道路有几条,走出冷香谷后的岔路有几条,覆盖的大小村庄和城镇,没有一处遗漏的详细标注。   而更倾往将事情简化的人可就简单多了,直接在白纸中间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圈圈,里面注着”冷香谷“三字,然后,以冷香谷为中心,在南北方向各画了三道墨色箭头。南面方向的箭头是进入冷香谷的三条路,北面方向的箭头是离开冷香谷北上需要行走的三条岔路。   线路示意图出来之后,人们第一时间,自然是落在三条北上的岔路上面,因为,不管是神秘势力把人带走又或是护镖逃亡的杜六儒,都不可能往南面返回去钻各门各派组织的罗网。   这是常理。   按此思路,那么,杜六儒一行人的行走方向,就应该是北面这三条路了,至于哪一条,那就有待斟酌了。   或许,有同学要生疑问,正如平顶山三杰之末关智力如此相询他的大哥关智洲:“大哥,杜六儒等人会不会隐匿于冷香谷不出,或者深入深山寻找其他出路?”   他大哥立刻断言道:“不会。”   关智力道:“这却是为何?”   关智洲道:“冷香谷实则是一座极之大的山脉,为一条南北大道从中贯穿而过,从而被切开形成了东西两边山峦。倘若杜六儒等人不走大道,而挑选任何一边山峦走之出来,不说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前进的速度放缓,反而给敌手赢取了时间,这是智者所不取的,此乃其一;二呢,假设杜六儒为他人所钳制,那就更加不宜深入山野丛林之路,毕竟,山高路远,地势多变,人在其中,不稳定之因素,变幻莫测,没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敢轻易言真正赢家。”   平顶山之二侠关智军点头,对大哥的言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郑重道:“大哥所言极是。路线找到了,便剩下需要推敲他们离开冷香谷的时间了。”   关智力道:“二哥,这个倒是不难。”   二侠关智军道:“哦,三弟,你有何见解?”   关智力道:“冷香谷此道峡谷之长达二十余里,由于畏惧冷香谷掳掠之事,便易居远离,以致漫长一途,也无一村一店,是以远途旅客,非白日不行此道。而因此缘由,入夜至五更这个时段,冷香谷谷口便也撤去收费工作人员。据事发之后群雄进入冷香谷,见到所有的冷香谷人员的确死亡殆尽,但是,冷香谷谷口却没有一个冷香谷的人死尸,这就可以定论,冷香谷之变,至少在五更之前,谷口没有人被灭口杀害。再则,峡谷道路向来入夜后鲜有行旅,倘若在五更前有人打从此道走之出去,那么,这些人,便可以入例为可疑对象罢。”   如此言论,不仅二侠关智军同意,连老大关智州都颔首赞许。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平顶山三杰的研究斟酌,也符合了很多有识人士的共同观点,于是乎,从冷香谷峡谷北上路口于五更前夕出现的旅客,成为了追踪的热点。   江湖人的消息渠道之宽广,获取手段之狠辣,即便是数百年之后的卫星雷达先进科技配合特工的诸如辣椒水、老虎凳、催眠术、神经僵化仪器等等逼供技术,也难望其项背。譬如,光“分筋错骨”一门江湖技术,就可以让受术者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和每一寸筋骨遭受割挖锤砸之苦楚,可谓痛不欲生,从而放弃了坚守。   当然,也不是每个武林人士都掌握了“分筋错骨”这等高端技术的,譬如安阳五虎,这五兄弟不知从什么渠道获得消息,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出了几名当夜路过冷香谷的旅人。   赶巧,这几名旅人也是江湖人,虽然武艺不及安阳五虎,却也是秉承了江湖人的几分热血与傲气,贯彻着威武不能屈的伟大精神。   本来嘛,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最起码,也应该为对方的硬气和傲骨敬佩和欣赏的。   可惜的是,他们碰上了几个被《洗髓真经》蒙蔽了双眼的强梁。   他们的眼里,只有充满诱惑的《洗髓真经》,至于,什么江湖傲骨和道德,它爱跟谁跟谁去。   安阳五虎感觉时间紧凑,这个世界是讲究时间效率的不是?   让几个人拖拉了他们的步伐,那却是万万不可以的。   于是,他们没有多作忍耐,非常果断的斩断了几名旅人的腿,然后再确认他们不是要找的人之后,干净利落地切断了他们的脖子。   数日之内,让神通广大的武林人士掀出了十多名当夜经过冷香谷北上的旅客,仅仅有三人仗着绝高武艺得以逃生,余者皆受无妄之灾,死于非命。   消息一度中断。   然而,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忽然有了新的消息。   根据最新消息表明,子夜刚愈,曾经有两辆马车穿越冷香谷峡谷北上离开。两辆马车,在冷香谷北面岔路分左右两边离去。   倘若平时,这南北路途,人来车往,即便是乘坐马车之人身份尊贵鲜有夜赴远旅,而总有不择时日之意外发生,星夜赶路也非没有可能。   只不过,不幸的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在此等不合时宜之时刻,路过了冷香谷,由此,这两辆马车,也就难以避免的进入了众人视线之内了。   而且,很快就有了结果:两辆马车,租赁来自两个不同的车行,一个是周记车行,一个是郑记车行,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来自南方。   但是,人们所关注的,不是他们来自何方,而是去处何方。   当然喽,这个时代,开车行的老板如若没有点硬背景是不成的,换言之,这些做老板的跟政府官员是有一定交情的。   蒙元当朝,官员之腐败和暴戾,超越了华夏民族千年以降的皇权统治,其黑暗与残暴,即便是武林人士也尽管回避忍让,长经以往,才逐渐形成了一项虽无文字记载却以实质形式贯彻的行为规范: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武林人士虽然掌握了比普罗大众较为强大的力量技能,但也只是在乱世之中自保之余对于生存有更好的保证而已。   说到底,武林人士,也是平民。   若说平民如蝼蚁,那么,武林人士,只是一些比较强大的蝼蚁罢了。   车行老板的背后既然站着一些不为平民所能够触碰的东西,武林人士自也不可避免的采取了回避方式,绕过了对车行的责任追究,而是追寻乘坐该两辆马车的人。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很快,两辆马车的乘客,四男二女,被锁定于视线之中。   于是,这一夜,他们驻驿的客栈,便不约而同受到了意想不到的遭遇。    一二五章 江湖路 删除掉人生更多路   麻陂镇。   悦来客栈。   今夜的天气不错,虽然挂着那弦弯月有点昏黄,星儿也稀稀落落的,而阵阵凉风吹拂,还是稍许可以洗涤心灵上的躁动。夜过三更,整座客栈大部分客房已经熄灯安歇了,剩下那有数的几盏灯,似乎经过了一场激烈的研讨和争论,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夜的打熬,相继退出了坚守的阵地一一熄灭了,到了最后,只有那么一盏孤灯,始终如一忠贞不二地顽强地坚持着它的信仰。   于是,这盏灯,成为了整座悦来客栈的导航之灯。   淡淡的孤灯之下,一个长袍如墨的中年大汉安安静静坐在床前,全神贯注看着床上躺着的女人。   中年大汉不仅长袍如墨,肤色也偏于黝黑,脸型倒也端正,配着那利剑般眼眉,以及深邃的让人灵魂都要忍不住为之颤动的眼神,倘若不是因为他黑衣黑脸的形象在直观上被扣分,应该是一名比较帅的型男。   而床上的女人在肤色上面恰好跟他相反,白嫩的要命,甚至,在脸色上基本可以定格为苍白如雪,一种接近没有血色病态的苍白。   女人的年纪不好说,说她四十出头吧,却皮肤光滑细腻,即便是二八芳华都难以堪比,说她芳华少女吧,而紧紧关闭的眼角处却又可以依稀看见一道细长的鱼尾纹。   远处,传来三更鸣锣。   女人身子微微一震,缓缓睁开眼睛,恰跟注视她的一双眼睛遇上了,怔怔的,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柔慢慢的涌现,微弱道:“霍大哥,一路上,你已经非常劳累了,现在,有了林药师的医治,我感觉好多了,你就放心的歇歇吧。”   黑袍大汉点点头道:“我久未进中原,错以为只是杭州的段大师可以医治你的毒伤,关山万里,却不料段大师已经离开了杭州,扑了个空,幸甚的是,天可怜我,让我遇见贵人,知道这里居然隐居着一位医学国手。夫人,我们该多谢那位恩公。”   女人道:“嗯,可惜,我们只是知道他自称梦三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人物。”   大汉呵呵笑道:“夫人倒不必忧心,前些日子,你的病情让我无暇顾及其他事儿,待你恢复之后,我们自然有的是时间去寻见,报答他的恩情。”   他的夫人眼眉露出一丝骄傲的神采,道:“那是自然,我夫君乃关东一刀霍君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那是决计不欠别人的。”   大汉郝然一笑,眼里一丝失落一掠而过,笑笑道:“夫人,古人云,愚父赞儿愚妇夸夫,夫人冰雪聪明,怎么却也脱俗不去,倒是让为夫汗颜了。”   女人笑笑,嘴角微微撅起,道:“我就为我夫君骄傲了,咋滴,谁个不服的,有本事放马过来啊。”   大汉霍君健无奈的微微一笑,忽然,笑容在脸上一凝,皱眉道:“夫人啊,看来,是真的有人不服啊,敢情还不少呢!”女人凝神一听,也不由微皱娥眉,道:“不仅不少,还都不是庸手。”   他们夫妇这边厢还准备深入研究和探讨一下这些好手此刻降临客栈的意图,屋外已经有人朗声道:“在下淮阳沈梦龙,听说,关东大侠霍君健霍大侠入关中原,在下等忝为中原武林,自当尽到地主之谊,特来拜访,幸不以冒昧唐突见责,还请霍大侠金面一见,以慰神往夙愿!”   霍君建坐着看着床上的妻子,微丝不动,淡淡道:“沈大侠客气了,霍某拙荆抱恙在身,不宜见客,霍某需与身边照看,虽然霍某有心与各位相见,拜谢各位拳拳盛意,却奈何身不予事便,只好辜负了各位,留待他日,容霍某再入中原,一一拜谢。”   “噢,原来如此,尊夫人病情如何,我们认识的名医高士却也不少,霍大侠或许鲜及中原,无如,让我们做一回向导,也算是作为中原武林所能尽的一份情谊,你看如何?”   “非常感谢各位的高义,拙荆已为名师着手医治,假以时日修养得度,便可恢复了。不管如何,各位之热忱之恩情,霍某却是记挂于心的。此际,正值更深露重,霍某多有不便,也就不与各位相见了,各位,请回罢。”   一阵子的沉默。   兴许,人家霍大侠说的没错,如此夜半更深的,人家都说了夫人有病在身,要好生休息,且需要他做丈夫刻不离身的照顾,让人家出来会客,究竟有些儿强人所难了,假如凭主观上的任性进入人家屋里,即便是理由充分的去拜访人家,那也一种很没有礼貌和缺乏素质的行径啊!   屋外的人似乎都纠结万分,他们都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物,他们在掌握了超越大众的力量成为了人民群众眼里的高人之后,便开始了致力做一个有文明有素质的高人而探索而追求不懈。   可是,人生路上,总是有那么一些时候,有着一些事情,需要他们艰难而苦恼却又不得不去选择。   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冷冰冰道:“霍大侠,依在下看,你还是出来的好,要不然,万一惊扰了尊夫人,给她的病情带来了恶化的副作用,那既非我等所愿,恐怕也非霍大侠你希望看到的。”   霍君健淡淡回应道:“各位深夜到访,显然非所谓地主之谊事之。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粗陋之人,便不必兜兜转转的藏着掖着的浪费时间,还是直奔主题,说出你们的来意罢。”   “咳咳,”该是首先发言的淮阳沈梦龙自觉少许尴尬的干咳了两声,道:“既然,霍大侠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若是我们还转弯抹角的,难免让霍大侠看成中原武林太过小家子气了。也罢,也罢。正所谓,话不说不明,火不拨不亮。事情却是如此,半个月之前的一个夜晚,冷香谷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这场变故可谓惨绝人寰,冷香谷里面数百人被屠杀殆尽,谷主冷无欢也惨遭杀害。这件事情,不知道霍大侠是否知道呢?”   霍君健道:“当夜由于霍某着急赶路,没加留意,倒是在事发数天之后才得知的。怎么,莫非各位怀疑霍某是凶手么?”   “霍大侠可以确定在冷香谷事发当夜路过冷香谷吗?”   “这一点,霍某倒是可以确定。”   沈梦龙叹息道:“而且,在下还要告诉霍大侠,根据我们各种情报的综合分析之后,得到的结果是,除了被排除骑马的旅客之外,只有两辆马车走出了冷香谷谷口。”   霍君健道:“那一辆马车你们调查了没有?”   沈梦龙道:“霍大侠许是会以为我们有地域的偏见,从而先对你先着手,其实,你错了。我们不仅没有地域偏见,甚至,当我们在获悉这辆马车的主人是关外武林朋友的时候,便刻意将之放后了——至少,谁都不愿意给关外的武林同道留下坏印象的。”   霍君健淡然道:“那还得感谢各位的盛情了。今夜至此,想必,那辆马车的人经过调查,已经消却嫌疑了。”   沈梦龙道:“正是。”   沉默。   霍君健脸上的表情似乎忽然僵住了,他的眼神路出了一丝愤慨和无奈。   他的妻子缓缓睁开眼睛,嘴唇蠢动,欲言又止,眨动长长的睫毛,以一种询视的眼神看着他。   霍君健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能道出他们的难堪。   的确,江湖人,行走江湖之间,最是讲究的便是“面子”二字!   倘若,跟外头的人说他们其实在冷香谷峡谷发生事故的当夜就被一个人强行制住,并点了昏睡穴,然后塞进了狭窄的车厢暗格里面,当他们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白天的一片静谧树林里面,听见了一阵打斗声,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当他们获救之后面对着一个风度翩翩充满阳光气息的青衣英俊青年的时候,他们是感激涕零的,而更让他们感动的是,那青年人发现霍夫人身染毒疾之后,还给他们指引了一位隐藏民间的医国圣手。   从打斗的过程之中,通过歹徒呵斥这个“休要多管闲事”的青衣青年为梦三少,他们由此知道了,他们的恩人称呼为“梦三少”。   梦三少对他们有大恩,他们自然铭感五内,而被强人擒拿之事也是不能忘怀——堂堂的关东一刀霍君健,享誉整片关外鼎鼎大名的“霍一刀”,居然在人家手上走不出十招便束手被擒,说将出去,还不把别人的大牙都给笑掉了啊?   耻辱!   绝对是耻辱!   人性之本能,扬己之长,匿已之短。   如此耻辱之事,霍军建怎么可以对外人说道?   所以,他即便是对当夜制住他的高手直接怀疑其人便是冷香谷血案的缔造者,也不能够把其中之冤屈诉之于众!   要不然,日后的江湖,还走不走啦?   还有脸面再在江湖行走吗?   估计,当他坦白交代事实之后,或许今夜之危局可得暂时缓得一缓,可是,他日走在大街上,身旁的鄙视、怪异眼光和背后的指指点点必不可少的,说不定还要陪伴着走到生命的尽头。   甚至,很可能有人对他的脊梁骨嗤之以鼻的暗中讥笑:“看吧,那个就是响当当的‘霍一刀’,噢,不对,让人揉成个面团塞进车厢暗格里面,应该叫做‘霍一团’才对,喋喋。”   是故,哪怕是,他此际深深地切身体会了窦娥的冤屈,却也只能够暗地里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冤屈含恨吞进肚子里面。   屋外的人沉默了一阵,终是有人按捺不住,一个清冷的声音道:“霍大侠既然确认了事实,那便好说了。想那《洗髓真经》为天下武林之瑰宝,霍大侠虽来于关外,而天下武林一家亲,大家同为武林一脉,恳请霍大侠不吝相赐传阅,好教大伙都获得功力的提升。霍大侠的大功德,我们定是铭刻于心,他日相见江湖,自是少不了霍大侠的好处。”   屋里的霍君健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说什么话都是掩饰的谎言。   江湖人,当道理不能以嘴皮子上的语言沟通的时候,最终还是会选择最原始的肢体语言方式去完结最终目的。   他的眼角扫了桌上安静横放着的入鞘宝刀,从那宽逾巴掌的刀鞘可以猜想此刀的宽度也差不离哪里去,不说刀身较一般刀长逾过尺,便是刀把之握手处也足有尺余,估计双手握刀还有剩余。   这是霍君健杀机涌现的先兆。别的武林高手杀机生起之时,通常是眼露凶芒,煞气外泄。而霍君健却不然。   霍君健是一名刀客,他忠诚贯彻了他的刀客专业精神,在每次要将敌手格杀于刀下的之前,他必须非常谨慎的验证他的刀在不在身边。   虽然,在许多超级高手都有了当境界到了兵器已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的言论,但是,霍君健终没有弃置兵器,这倒不是说霍君健的境界还没有达到那种手中无刀剑万物却是刀剑的地步,而是,他固执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人生观:刀客,便该有刀客的样子,手上没有刀,谈什么刀客呢,那不是扯淡嘛!   他对自己的信念始终如一的执着坚持,他不以为是对兵器的无底线的依赖,而是对自己刀客这个身份的尊重。一个对自己都不予尊重的刀客,他又有何等资格杀人于刀下?   霍君健站起身,却不是拿桌上的宝刀,而是弯下腰,给妻子拉好被角。时值春末夏初,哪怕白天和深夜的温差有些大而微见清凉,却即便是普通人之体质也可薄被过夜了,而床上的女人,却还是严严实实盖着厚厚的棉被,可想而知,身体遭遇的毒害已经非常严重地破坏了她的抗体,变得羸弱不堪。   女人从被窝里伸出一支雪白的手腕,轻轻抚摸霍君健的脸庞,轻轻道:“夫君,此乃中原,藏龙卧虎,可以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究竟即使把他们全杀死,也无济于事,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霍君健叹气道:“个中厉害关系,我自是省得,只不过,如若不作任何反抗,加诸我们头上的,就不仅是麻烦了。”   霍夫人轻轻一叹,无语。   事实如此,倘若,霍君健今夜不作任何反抗,他们夫妻绝对活不过今夜!   当你选择了江湖路的时候,同时,也删除掉了人生的更多的路。   这就是江湖。    一二六章 君若不在 妾不独活   “轰隆隆!”   巨大的破坏力毫无征兆地压迫在客栈的墙壁之上,掀起的声浪惊醒了沉睡的子夜,导致了,夜空因愤慨而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了起来,这一片区域的每一寸空间,都为之颤抖。   随着,撕裂了夜空的声浪激起,战斗,也就是毫无征兆掀开了序幕。   真正的要命战争从来是不会通过相互磨嘴皮子的方式变相给对方递交战争说明书的。   即便是,战前的诸种“讲道理”流程,也只是在核定的第三方位置,宣扬其道义上占据的制高点,不让自己落于下乘而已。   恶人如狗。   咬人的狗是不吭声的。   咬人前夕的狗,之所以不吭声,绝对不是怀念人类对它们足够的朋友关怀而忍让,而是在默默地审时度势,侦察和判断“猎物”的戒防死角,一旦让其捕获到了空子,它们适时就会路出它们凶狠的獠牙,杀伐果断地扑将上去,大快朵颐的咬!   霍军健的弱点,当然是他抱恙在床的妻子,这点便是地球人都已经知道了。   他不可能弃置妻子而不顾的跑出来跟外面的人进行各种交涉,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除了一些狗血编剧刻意秀他们“出人意表”的创意,把男几号通过什么“忧心牵连爱人”等等冠冕堂皇其实倒行逆施的理由编到外面这类剧情之外,只要智商不低于30情商不是负数的男人,都会拒绝那么做——开什么玩笑呢?把爱人独个留下,那是给敌人更多抓住爱人然后威胁自己妥协低头的机会?然后,方便继续加编所谓的为爱不惜一切的崇高爱情剧情需要?   欺骗了群众的眼泪不说,还严重的蒙蔽了群众的审视爱情的眼光。   让人民群众在逐渐被洗脑中,坚定不移地相信了,爱情,在危难当头,“累赘”的弃置,居然远比“不离不弃”美好的多!   当然,真正的爱,绝对不是秀出来的。   霍军健出于本能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他的手原本有些轻微的颤抖,恐惧的颤抖。   霍军健虽然年少闯荡江湖,大小战役历经百场以上,铁与血的洗刷,早已经磨尽了他对死亡的恐惧。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打从走上江湖路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断绝了回头的路,自从让一个人死在自己刀下开始,就需要做死在别人刀下的准备。   霍军健的恐惧,却非因为留恋生命的精彩,而是,恐惧于他倘若身死之后,他的妻子,他的爱人,怎么办?   从刚才一番简短的对话之中,淮阳之沈梦龙中气充盈功力深厚,当为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环绕在他身旁的人,无论江湖地位或是武力值,想必也大致相近。   虽是一墙相隔,面貌不辨,但霍军健乃何等人物,凭听风辨物之本事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听出围堵于屋外的高手有一十三名!   霍军健自忖,以他的卓绝武功,或许可以抵挡两个沈梦龙的攻击,三个便非常勉强了,如果四个沈梦龙这种高手,他基本没有任何侥幸的胜算了。   一十三名!   即便是他们的武力值参差不齐,那好吧,四个不行就五个,五个不行就六个七个八个......总有一款套餐适合的不是?!   那么,即便是对方剩余一个闲暇备胎,却也足可以趁机制住他霍军健的妻子,欺凌他的妻子,令他妥协!   霍夫人的手也很冷,但是,却极是稳定,让他如同在酒醉眩晕的时刻抓住了一扇坚固的墙,可以容得他任性地呕吐之后,又能够挺直腰板继续上路的墙。   霍夫人轻轻的,却是一字一句道:“君,若,不,在,妾,不,独,活。”   霍军健浑身一震,近似死灰黯然的眼神猛一亮,手不颤抖了,很稳很定。   然后,他忽然抽回手,左手肘撞击身后的桌子,桌上的宝刀震动中跳到他的手上,右手握住刀把、以顺时针转身、划出了一道半圆弧光!   这一击,以胯骨为支点,以腰椎推动全身之所有力道,以最猛烈之力量最迅速之速度通过督脉管道输入双手然后自发以刀刃作为爆破点瞬间喷薄!   这一击,乃霍军健倾毕生之力一击,其力量之狂暴,结实的檀木刀鞘直接被刀气爆破化为齑粉,刀风一荡,瞬间化为乌有!   首当其冲的,是四名当先破墙而入的高手,几乎来不及形容他们的面貌,刀光过处,铮铮铮铮!   三把剑一把刀被拦腰切断,冷入骨髓的刀光划过四人的肚皮,两个回手紧捂肚子,显然想竭力不让肠肠肚肚流淌出来,而残酷的事实还是很负责任告诉了他们,即便是他们可以制止肠肠肚肚的外泄,却也不能够制止生命随着断肠而断魂的事实。   另外两个比较坚强,抱着已经必死之心拉上垫背的大勇气,不管不顾肠穿肚烂,果断的实施还击,结果一人一掌结结实实砸在霍军健的胸膛上面。   “砰砰!”   很有力量的两掌,直接导致霍军健“哇”的大喷鲜血,退后一步,以刀抵地方遏制住他跌倒的危机。   而发出垂死挣扎一击的两位仁兄由于力量的反噬产生的挫力作用影响,被切了的肚皮霍然怒然撑开,一些大小肠段子和胃腑之珍藏糅合着殷红的血液,奔涌而出,散落一地。既然战幕已经拉开,可谓开弓没有回头箭,随后进入的九人也没有再拉扯什么道理了。   战场,从来没有道理可言。   战场,只有输赢和生死。   随后而入的九人,三位老者,四个中年汉子,居然还有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少年人和一个双十芳华的美丽少女。或许那一对少年男女自觉江湖地位和武力值远远无法匹及众位前辈,因而很知情识趣的站在最后。   只不过,究竟是姜老的辣,当头一个黑袍老者头也没回的道:“登封冯家的两位少年英侠,贤兄妹既然蹚了这遭浑水,再作置身事外,恐怕已经不合时宜了罢。”   从这名老者的声音,霍军健可以听出他便是先不久在屋外冷言冷语之人。   霍军健微微把眼光一抬,见着了,此黑袍老者面相一般,却浑身透着一股诡异的邪气,尤其是,身上没有挂兵器的迹象,一双手却始终当胸环抱在,手指匿于袖管之中。   霍军健心生警惕,此人赤手空拳,目光阴狠,身上邪气外露,极之可能修炼极为阴狠毒辣的掌指绝技。倘若与之对敌,当得需谨慎行之。   霍军健不由暗暗苦笑一下,想此生死与夺时刻,哪里还容得他怎么小心谨慎呢!   想必冯家兄妹也识得黑袍老者的厉害,兄妹二人相视一眼,皆露怯弱和迟疑的眼神,究竟,刚才霍军健宛若雷霆爆发的一刀之威力,以他们兄妹初步勉强登上高手阶级的功力来说,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但正如黑袍老者所说的那般,已经蹚了这遭浑水,再置身以外抽身而退,不是恐怕不行,而是绝对不行!   设若,此刻他们临阵退却,很有可能,黑袍老者的“五毒摧心掌”首先对付的不是霍军健,而是向他们兄妹下手!   “五毒摧心掌”常无命,乃震慑云贵川一带的“五毒教”进驻中原的八位堂主之一,凭其一双毒掌鼓荡生起的毒气,致使接近的对手有中毒昏眩之误,一旦身体接实其掌,便无一例外要被他掌上喷薄的剧毒劲道渗进身体,迅速而严重地破坏人体的各部机能,不仅快速地吞噬人的战斗力,致其力量运输通道瘫痪丧失反抗能力,甚至,倘若没有他的独门解药解救,就得在如似遭遇万千条毒蛇咬噬的苦痛之中,慢慢的凄惨的死去。故而,常无命被江湖人称为“黑无常”,也不无道理的。   常无命左边身旁站着一个黄衫中年汉子,白白净净的,腰间斜斜挂着一具很长的剑鞘,剑已经拿在了他的手中,剑身很窄,粗略一看,才二指来宽,剑身却很长,几乎近达四尺,他的身材本是足够颀长的,按照几百年之后的尺度计量,他的身高至少超过了180CM,而当他垂剑抵地的时候,还得把剑尖那一截往后面偏移,只有如此,在挥剑的时候足够的空间方显机动的灵活性。   黄衫中年人淡淡道:“常堂主自不必跟孩子作以计较,让他们和霍大侠对掐,那不仅让霍大侠笑话咱们中原武林无人可用只能够把孩子推上战斗,而且,以他们兄妹那般低浅的技艺,别不是帮忙跟不上,反而给大伙落得束手束脚的障碍,发挥不出绝技的水平来。”   霍军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是一个比较厚道的人啊。   光听他的声音,霍军健便知道了,此人正是淮阳沈梦龙。   在这个尔虞我诈弱肉强食的江湖大染缸,依然保留着那一份人性最为真实而纯碎的厚道,当是极为难能可贵之至。   霍军健暗暗一叹,倘若,马上就要生死相对,他真的要与此人交上一交。   遗憾的是,江湖的纷争,往往,道理和道义,都需要让位。   解决纷争,最直接的方式,是拳头。   谁的拳头越大比越有力,他占据的道义位置便也越高。   成王败寇。   王者不仅拥有编写历史的权力,也有制定道义规范的权力。   这边厢,霍军健刚刚暗中敬佩沈梦龙的厚道,却不料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没把他给气炸了肚皮!   原来,沈梦龙的刚话落下之后,常无命阴阳怪气的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让他们兄妹白捡便宜么,嘿嘿,就算我老常不计较也就罢了,难道其他的人没有什么异议么?”   此话一出,其余两名老者和三个中年人的面色即时变了变,皆沉下了脸色,极是难看。   虽然其中有人眼里迅速地掠过一丝儿不忍的犹豫,却或许转念想及了什么,便皆一一坚定了眼神:好处,谁都想要,可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空手套白狼的获取途径,永远是人所不齿的咀咒!   慑于沈梦龙“一剑平川”之威力,他们未敢于公开向沈梦龙叫板,但是,有时候,沉默,便是表达抗议和不满的最佳方式。   沈梦龙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冯家兄妹,你两人在我们出手时刻,就绕过去,把霍夫人照顾好,别让不长眼的刀剑伤着了。”   冯家兄妹感激涕零,立刻齐声应道:“是。”   “照顾你祖宗十八代!”霍军健虽没有破口大骂出来,而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冒火了,他狠狠地瞪着沈梦龙,原本的敬佩瞬间被怒火焚烧殆尽,剩余的就是满满的愤怒!   哪怕是,他知道沈梦龙这样的安排,对冯家兄妹极之关顾和仁厚,然而,对于霍军健他来说,他的妻子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线,谁触碰了这道底线,便是对他生命意义的全盘否认!   他冷冷盯着沈梦龙道:“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沈梦龙叹息道:“霍大侠,对不住了。”   若是前一刻,或许霍军健对他的好感还要加分,可如今,沈梦龙的无奈和客气,只会是让他感到更为丑恶的伪君子嘴脸。   他低头“呸”的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冷冷道:“要战便战,婆婆妈妈的,女人的口水吃多了么?”   沈梦龙也面色一变,以他的享誉中原武林的江湖地位而言,几乎还真没有几个人敢不对他恭恭敬敬的,即便是中原武林的八大门派八大掌教之主,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敬为上宾。这也就是一同来的十多人包括常无命在内,都不敢公然跟他搞对抗死掐到底的原因所在。   沈梦龙瞪视霍军健,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朗声道:“好好好,这才是威震关东的霍一刀!王者范儿,沈某得以一会,幸何如之!”    一二七章 武林老司机的遗憾   既然分工达成了共识,双方的场面话也交代的七七八八了,再拉拉扯扯下去,别说没个尽头,说不定随着时间的耽搁来了更多的人,虽说人多力量大,更可以比较轻松的拿下霍军健,但若是来上几个无法平衡压制的厉害人物,恐怕,到时他们的所有努力将化为泡影了。   所谓时间不等人,如非霍军健雷霆一刀切开了四名高手的肚皮,让他们硬生生截住了魔鬼的冲动而采取一番临场对霍军健的火力侦察,他们早已一扑而上,击杀霍军健了。   好吧,经过短暂的一段时间观察,霍军健的确很猛,甚至比传说之中还要厉害。   他的刀没有任何花架子,直奔主题,一刀取人性命,端得没辜负“霍一刀”响亮称号。   毋庸置疑,霍军健的战斗力绝对是非常恐怖的,他就仿佛一把出鞘的绝世凶器,裸露着凶狠的杀机,完全诠释着生人勿近之精髓,要不然,势必将是血流五步,魂断天国!   然而,霍军健究竟不是无情无义而冷血的刀,他是一个正常的人。   最强大的人,都有他的死穴。   霍军健的死穴在于他的妻子。沈梦龙已经给他计算的妥妥当的,九人,除了分出冯家兄妹二人去“照顾”霍夫人之余,还有七人,七名一流高手!   凭霍军健的高超刀技,或许在他不曾受伤之前又或心无旁骛之时,大伙儿会或多或少的顾忌。   而现在,他受到两个高手的垂死奋力反击,那两掌决非白给的,给他霍军健制造的伤害绝对不轻!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霍军健必须关注他身后的妻子!   也就是说,霍军健要彻底打赢这一役,他必须在完成抵挡七名高手的攻击之余,还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解决冯家兄妹的行动。   可是,倘若真正的实战,恐怕霍军健是否能够抵挡沈梦龙等七名高手的攻击都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也就不必提及关顾他妻子之事了。   霎时,霍军健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太阳穴都青筋毕露,握刀的双手手背更是青筋怒凸,仿佛许多条小蛇依附在其上,显得格外之狰狞。   常无命阴恻恻的一笑,僵冷的嘴角生似挤出一丝笑意,一声暴喝:“动手!”   声音犹未落,他已经率先扑身而出。常无命都已经作出了领导的范儿,身先士卒了,余者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一个字:上!   逢!——常无命的双袖管迎风鼓起,然后,被猛烈的真气推动震碎为万千碎屑,飘荡空中,露出一双瘦骨嶙峋阴气逼人“鬼爪”般的双手。   钉!——沈梦龙的剑尖在地上一点,假借回荡之力奋然扬起,然后,“斯啦”一响仿佛实质般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划出一道亮丽的刀芒,如同长虹贯日势不可挡地劈向霍军健。   另外两名老者和三名中年汉子也同时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冯家兄妹相视一眼,双双把头一点,抽剑扑身而出,目标自是躺在床上的霍夫人!   冯家兄妹的武功虽然远不及在场的任何一名高手,但是,他们胜在没有任何阻拦,几乎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的快速接近霍夫人。   霍军健心胆欲裂,眉毛倒竖,愤怒与恐惧到了极点。   明明知道,只需冯家兄妹制住了他的妻子,在投鼠忌器之下,他们夫妇的生命就到了人生的尽头,却偏偏无可奈何,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的份儿!   哪怕是,霍军健已经是资深的江湖人,对生死早已看淡,然而,当真正的面对生死,尤其是无力对爱人的保护,甚至,没有任何抉择权利的无奈,这些,让他的心神和灵智,在这一刹那,崩溃!   忽然,他撕心裂肺的一声咆哮,整个人好像一头愤怒的野兽,章法全无地一冲而起,扑向面前的人。   扑哧!扑哧!——两把刀划过他的腰至少切断了七八根肋骨。   咔嚓咔嚓!——两片脑袋瓜子带着血浆飞了出去。刀锋余力未尽,跟着砍断了两条脖子最终深深嵌入了一个人的腹部为其复杂的内脏机构和骨架卸去了所有的力道而停止。   沈梦龙的巨剑与常无命的“五毒抓”几乎同时降落下来——霍军健因为左右肋骨被切断七八根,宛似一座高层建筑被从中间抽走了一些支力架材,腰部以上的躯体产生了“失重塌方效应”——当然,这种“塌方效应”绝不是霍军健的上身躯体真的发生了分崩离析粉身碎骨,而是肋骨的断裂,致使他的头部和肩部下沉了少许位置。   最为关键的是,由于霍军健的躯体下沉,连锁反应之下,他的整体身形位置也本能自发的出现了平衡协调性的保护调整,脑袋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位置的偏移,于是,“嗖”!地沈梦龙的巨剑破头一劈找不到头颅了,只好悻悻地沿着霍军健的耳朵边边落下,顺手牵羊斩断了他的右臂,总算是不遇落空之尴尬,也聊以安慰了。   叽!   沈梦龙的功力当真深厚,巨剑也极是锋利,惯性的冲刺,直接深深劈进了坚硬的地上,入地近乎两尺!   也就是说,沈梦龙一击之后,他的身体已经靠近在霍军健眼前的二尺距离,如果扣除去剑刃的斜度和他身体还保持的前倾角度,实际的距离更少。   按理,在如此几乎可说的近在咫尺的距离,即便是霍军健失去了右手,以他的剩余左手,只需一探手,就可以轻易的砸爆沈梦龙的天灵盖。   这一点,沈梦龙绝对不会没有想过。   淮阳沈梦龙是何等人?   他是武林的老司机了,焉能在出手之前没有计算出手之后遭遇的各种情况作以对应战略呢?   在他的计算之内,常无命的武功或许比他稍有不及,但相差的距离绝对是有限的。   常无命和他同时出手,他绝对相信,即使是自己一击杀不了霍军健,霍军健也躲不过常无命的击杀。   同理,如果常无命出现了如同他这样的失误,落进了霍军健的危险识别区攻击区域之中,那么,获得先机制动权便是他沈梦龙了,然后他可以在霍军健下杀招之前致他于死地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之中,无论哪一人出现了危机,都不会是真正威胁到生命的危机,因为,另外一人可以在危机萌发之时刻,杀死霍军健,从容解决掉所有的危机。   不得不说,沈梦龙的计算是非常符合连横合纵战略观的。   不过,遗憾的是,不是所有的战略,只凭拿来主义,就可以对号入座按部就班适合任何战役的。   大凡团体作战战役,讲究最深的当是团体精神。   大多时候,人们几乎有一个共识:不怕狼一般的敌人,最怕猪一样的队友。   可是,这是很大的误解。事实上,团体战役,最怕的,不是猪一样的队友,而是,要你命的队友!   沈梦龙的脑袋近在咫尺,若是要说霍军健不想一巴掌砸碎他的脑袋,那简直是贻害子孙的天大谎言!   奈何,他知道的,他的身形移位,虽然,脑袋的偏移躲过了沈梦龙的剑劈,然而,却反而把头颅往左边的常无命毒爪相送,只需常无命毒爪力道一递,他就立即脑瓜破碎,哪里还要砸人家脑袋的可能?   当然,霍军健想是如此想,而他的左手却没有任何的犹豫,生似苍鹰看见了猎物,几乎本能地印了下去——掌风一荡,沈梦龙霍然清醒了,他猛然一抬眼,便看见了头顶一只杀气狂泻的大手掌,穿过指缝,他看见了,常无命骷髅般的毒爪已经完全把霍军健的脑袋掌握了,却滞力不发,他那森冷的眼光射出一缕让人寒入骨髓的恶毒!   噗!   沈梦龙眼里刚刚升起一丝被暗算的恐惧和绝望,大巴掌便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头顶,砸断了他所有的意识......噗!   常无命毒爪力道一吐,霍军健也头颅脆瓜一般稀烂破碎,血浆迸溅。冯家兄妹刚刚靠近了床前,拿着明晃晃的宝剑,却再没有了擒拿霍夫人的欲望了。   因为,太过于安静了。   他们虽然脑后没有长眼睛,但是,战斗的结束时间来的太快了,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本应该非常轰烈的战斗居然停止了,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高手战斗分秒判别?   或许,至少阐述着一件事实:战斗的结束,决不会是奇迹的出现,霍军健杀掉了沈梦龙、常无命等人的组合攻击,而是以霍军健被秒杀为结局,擒拿霍夫人已经毫无意义。   擒拿霍夫人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那么,接下来,便是他们冯家兄妹的命运被推上了首要任务了。   兄妹俩缓缓转过身来,不由长长倒吸口冷气。   常无命赤着双膊,拿着块抹桌布仔细的擦拭去手指缝间的血污,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兄妹也出了不少力气,虽然最后的结果跟你们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但是嘛,所谓见者不落份儿,你们也应该享有应有的福利是不。”   少年慌忙摇头摆手,道:“不用不用,常大侠,您开心就好,我们做小辈的,偶尔出力一点儿,虽不说为武林的和谐建设贡献多么伟大的贡献,而忝作武林后辈,为尊老爱幼,扬文明之精髓,却是刻不容缓的。”   常无命的点头,道:“好好,既然你们如此乖巧,我老人家也不是凉薄之人,便留得你们兄妹一个全尸,他日,你们父母也好见着你们完整的尸体,不至于那个,嗯,太过于伤心。”   少女娇躯颤抖,颤声道:“前辈,您还要杀我们兄妹吗?”   常无命的点头,看了她一眼,道:“小女娃,换作二十年之前,或许我会把你带回家,做我的小妾,而到了今时今日,却不会了,那并非老夫色心泯灭,又或是心地从良,而是,哼哼——”   冯家女孩臻首低垂,眼睛极快掠过一丝让人心悸的寒芒,而当她再次抬头,眼神还是原来的惶恐不安与大惑不解,居然好奇宝宝般问道:“前辈的语言显然意犹未尽,却不知是何道理?”   常无命眼里路出一丝阴狠和忿怒,仿佛被触动了痛处,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恼羞成怒的撒泼,而是冷冷看着冯家女孩,冷冷道:“告诉你们却也无妨,老夫为了修炼毒门绝技,强行以内家真气将‘海底’脉道堵死,不致泄露精气导致功力下降之误。是以,老夫二十年来,已经断七情绝六欲,魔障不生,虽经岁月沧桑七十有余,但功力不仅没被腐蚀,甚至还有平稳缓升的势头。”   冯家兄妹互视一眼,都不由得齐齐路出一种恶心而同情的眼光。   断绝七情六欲,咋一看,好像很有高大上的范儿,然而,为了一门绝技的供养,付出的却是幸福的根基,如此行径,除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遁世人士可以做到,作为身染红尘诸业的普罗大众来说,无疑,是一种近似自残的惩罚。   同情与怜悯的眼神,终于被常无命发现了。   常无命以为见鬼了,又或是由于这段日子过于老废精神出现了幻象,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睛,这下,他确信他的眼睛很好用了。   冯家兄妹眼里的同情和怜悯眼光消失了,嗯嗯,刚才应该的确是自己精神憔悴出现了幻象。   说的也是,以他堂堂五毒教一堂之主,无论是毒爪还是深厚的功力,横行大江南北,震慑无数高手,谅他们区区两个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也不敢轻视自己。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跌眼镜的:躺在床上的霍夫人慢慢的,仿佛使尽了一生的气力,缓缓的转过头来,看见了她的丈夫已经身首异处默默的扑倒在血泊之中,噢不,是没有头颅的尸体。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泪奔涌而出,顷刻间打湿了大片枕巾。   霍然,霍夫人的手腕一抬,手上出现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往她的心脏插下——   “叮!”   冯家女孩没有回头,她手上的宝剑忽然一个反旋,剑尖恰到好处的点在霍夫人的匕首刃尖上,匕首被震的挣脱了主人的手飞了出去然后“嗤”的钉进了墙壁,直末至柄。   好锋利的匕首!   而常无命关心的,却是冯家女孩出手拿捏的时间和角度之精准,尤其是,她是背向着霍夫人的,如斯高明的听风辨位功力,岂是一个寻常的江湖菜鸟可以做到的?   换位思考,即便是高明如常无命自己,若是周遭有外因影响,他也未必可以做到如此的干净利落举重若轻。也就是说,冯家兄妹的武力值,至少,不低于他老常了。   原来,冯家兄妹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   老常眼光一冷,瞳孔收缩,紧紧盯住冯家兄妹,冷冷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冯家少年身子不抖了,眼神漠然,淡淡道:“专杀你们这些贪婪成性的恶人。”   老常迅速计算了一下,光凭女孩刚才昙花一现的一剑,便足与自己不相上下,倘若再加上武力值相等的少年人,不仅没有丝毫胜算,恐怕,老命都要扔在此地了。   老常二十年来,不惜断绝七情六欲,便是为了追求在生存之中获得更出色的保命能力。对于威胁到生命的事儿,自然得远离为上。   老常看了冯家兄妹一眼,冷冷的扔下逃逸前夕的场面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冯家,他日,老夫当会登门拜访,相报今夜贤兄妹之大恩。”   老常去意已决,自是不与多做滞留,足下一跺,倒窜了出去。   究竟,老常是江湖老司机了,深懂拿后背交给别人是极大的危险,是故,即便是倒退的速度跟正常体位奔跑的速度有很大的差距,也宁愿走慢点而不至于让自己落于危险之境。   然而,事实证明,武林的老司机,尽管谨慎万分的规范航驶,驾驭人生之舵,安全走过了大半辈子。然而,有时候,规范化的死规律,往往会成为老司机最后的遗憾。   好比,某个时刻,面前的道路忽然出现了一线下陷先兆的裂缝,老司机是否会凭饱满人生的经验警告自己前面即将发生危险而犹豫不决:该后退还是继续往前?   而事实上,当老司机的一线犹豫,已经放弃了最佳的冲刺时间,他本有越过裂缝跑出危险地带的机会,却因为他的迟疑,造成了机会的错失,然后前面裂缝加剧扩宽,后面的路也出现了断裂,当决定向前争取最后的拼搏之际,原本很小的裂缝已经演变成为了不可逾越的沟壑,然后,后路也没有了,然后,没有了然后。   老常太过于谨慎了。   以他的深厚的功力,若是他发动毕生之力施展轻功起来,客串一回元朝跑男,冯家兄妹未必追得上。   遗憾的是,老常因为老司机的谨慎,白白错过了一次关键生存的机会。   老常的身子刚刚挨近窗户边缘,冯家兄妹手上的两把剑便骤然绽放出两道银白的电光,喷射而来。   老常双爪一探一绞。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一片宛似金属相交的声音撕裂了静寂的夜空。   老常的“毒爪”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浸淫二十多年了,不说毒性如何,单单论其坚硬属性,便不下玄铁精钢。   剑刃跟掌指交击,居然火星儿迸溅开来,恰似烟花朵朵,美不胜收,煞是好看。   绚丽多彩的火星片儿花中,可以映现老常那一张老脸已经饱满了无穷的恨意和恐惧及绝望。   对的,如若摆明车马大干一场,即便是最终常无命势必逃不开落败于冯家兄妹手里的结局,但至少也可以打熬数十招甚至百招以外。   哪里会像眼下如此憋屈,虽然越出了客栈的窗户,却置身于半空之中,冯家兄妹以居高之势追着他对他完完全全的压着的打,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儿尊老爱幼的爱心体现,偏偏,老常没有任何借力支点可以让他回气反抗,于是乎,彻彻底底沦落被动击打的份儿。   所谓,真金也怕熔炉炼。世上最为坚强的信念,当遭遇了足够的价值之后,也难以保证不会发生出卖。   何况老常的毒爪虽然很厉害,但还是远远不及少林寺的般若须臾手那般金刚不坏,刀剑无惧。最最最主要的是,冯家兄妹好像没按套路出牌,尝试了老常的坚韧毒爪之后,迅速作出对策:冯家少年继续以剑攻击老常的上身让他双手停不下来,而冯家女孩,却剑锋一转向老常的下肢攻击。   KAO!   这是作甚?   欺负老常脚下无眼,看不见剑招,找不到对应的招架招数吗?   当然了,最让老常倍感冤屈的是,他是手上功夫了得,那是练就了坚硬如铁的毒爪,而他的腿却还是很脆弱的好不好。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太无耻了!   结果,咔嚓咔嚓数声,老常的双腿肌肉便给剔除干净,只剩下一双腿骨在空气中摇摇晃晃,然后,嘎啦一响,掉下了一根腿骨,老常一声惨叫,真气一泄,指骨松软,再无力气格挡少年的利剑攻击,“咔嚓嚓”声中,十根指骨尽断,然后,再也没有能力阻拦少年当胸一剑插进了他的心房!   他充满怨毒与不甘的黯然坠落。   他是不甘的!   因为他的过分谨慎,造成了完全被动挨打,连依仗震慑武林的真正毒功都来不及使用出来,就匆匆含恨奔赴黄泉之路了!   常无命的尸体摔落于草丛之中,冯家兄妹却没有再看一眼。   他们足尖在草丛上面轻轻一点,瞬间跃回客栈。   女孩看了床上的霍夫人一眼,见她已经心力交瘁昏厥了过去了。不由轻轻一叹,道:“哥,怎么办?”   少年看了霍夫人一眼,道:“三少说她不算是江湖人,留下她。”   女孩道:“可是,如果留她此地,与杀她好像没有区别。”   少年微微皱眉,道:“也罢,带走她吧。”   “嗯。”   女孩小蛮腰一弯,把霍夫人连带被子抱起,莲足一蹬,破窗跃了出去。    一二八章 恨兮 爱兮   汝阳城。   望月楼。   一个高雅的名字。   而事实上,这座看上去建筑气势宏伟,听上去高大上的楼宇,里面聚集的,却是干着普通百姓眼里最为低贱勾当的一群人。   望月楼,是一座青楼。   望月楼,望的,不是明月,是美女。   对于美女,梦中游同学好像一向不怎么懂得拒绝。   说的也是哦,梦同学在人民群众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你叫一个拥有很高知名度的流氓去排斥美女,那,好像不太合乎情理了吧?至少,有些强人所难了。   人民群众的心胸都是非常宽广的深具包容的,他们既然给梦同学烙上了“流氓”的标签,便不再忍心强人所难地要求梦同学去学习柳下惠那等坐怀不乱的圣人情怀。   梦同学嗤之以鼻。   一个风月老油子,就像他此刻美女在抱的情景,也可以做到“不乱”的。   什么叫做“乱”?   难道美女在怀的时候,便羊角风突发了,大脑神经中枢瘫痪了半边,导致了手掌失去了控制,没有按顺序解开人家的衣扣,便粗暴的撕烂了人家的衣服,直截了当的干那啥了?   又或是,脆弱的心灵不敌来得太突然的幸福所震溃,然后把美女扔出窗去?   为什么会乱呢?   哪怕,这个美女眉目含情红唇蕴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让人食指大动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去的诱惑。然而,作为一名资深的风月高手,依然是可以做到眉不动心不跳的。   就如此际,梦同学的眼睛还是停留在举在空气中的两杯酒上面,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深深注入了杯里的酒液里面,那全神贯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怀疑,他今夜转转数千里路上望月楼来的主题不是为了欣赏这里的美女,而是为了研究这杯酒。而事实上,他的另外一只手,却终是不负众望的攀爬上姑娘的小蛮腰。   姑娘的腰很细,搁在数百年之后,估计让A4纸的美女都要汗颜无地,身材也很是均称,虽然胸前比较突兀的非常丰满,却绝不让人有违和之感,反而,更凸出一种澎湃的张力,油然而生一种让人去征服的神圣使命感。   梦同学的手掌已经完全张开覆盖在姑娘心房处的柔软,在这一刻,梦同学的手掌客串了西医的听诊器,很负责任地倾听着姑娘心脏的脉动,而他的眼睛却依然很仔细的盯着杯里的酒,酒液很平静,半丝波纹都没有。   他的眼睛忍不住路出一丝讶异的神色,因为,姑娘的心脏脉动正如他杯里的酒一样的平静,波澜不惊。   毕竟,即使是梦同学当真是一名拿了牌照的医生,也是一位男性医生好吧,一个普通的姑娘家,要害处被异性如斯贴身距离的触碰,即使不心头鹿撞,总也该表示一下她的异样感受从而引起心率的起伏吧?   但是,姑娘没有,甚至,从杯子之中酒液的倒影都可以看出,她非常的淡定而从容。   显然,梦同学也没有“乱”,他终于做到了柳下惠的“坐怀不乱”了。   或许,终于完成了一项跨越历史时空的重要验证,他忍不住如释重负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一袭薄如蝉翼的红裙,浪漫的烛光下,红色的鲜艳也把本是晶莹剔透的白酒染上了浅浅的淡淡的红晕。   许是,姑娘家的体力究竟不比男人,又或人家从事这项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生存需要,而没有想过更高尚的理想,也更没有对酒业文化的研究打算,故此,姑娘的酒杯举了好一会之后,还不见这位奇怪的客人把这杯酒喝下去,虽然心生微微不满,却偏偏极是无奈。   最后,她再也忍之不住,手腕慢慢一伸,两只酒杯轻轻一触,轻轻“叮”的一声。   随着碰杯,梦同学手上的酒杯微微一晃,平静的酒液当即荡起了层层波纹。   梦同学的眼睛在酒液最后的平静和起波纹最初的那一瞬间,却精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姑娘脸上极快闪掠而过的一丝愤恨,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眼里极快的掠过了一丝光亮,寒光。   然后,他终于杯子一举,把酒喝了。   姑娘自也把酒喝掉了,放下杯子,然后轻轻抿去嘴角的液渍,吐气如兰,轻轻的温柔似水道:“爷,夜已深了,不如,休息罢。”   梦同学盖在柔软的手掌轻轻揉动了一下,姑娘的娇躯的似乎突然一僵,这点变化极之轻微,在几乎不到一息的时间就消失不见,换作他人,恐怕即便资深情场浪子、花丛老司机,亦是未必能够精准地捕捉到那么一丝稍显即灭的痕迹。   梦同学好像充满依恋的又是狠抓了一把,姑娘仿佛吃劲的深深吸了丝冷气,咬了咬唇,轻轻道:“爷,妾身身子骨比较脆弱,您怜惜着点儿。”   梦同学一副深被迷醉了仿佛此时此刻问他老爸姓啥都记不起的痴迷表情,依依不舍的松开他的魔掌。   姑娘缓缓站起来,走向铺置还算雅致的帷帐前面,背对着梦同学,缓缓的解除女人的最后武装。   据说,最让男人喜欢的不是直奔主题的距离变化,而是观赏美女脱衣服的过程。   美人如茶。   懂得欣赏美人的男人,恰如懂茶道的雅士。   精品茶叶当如美人当前,怎么样才算品尝美人,便如同择上等清泉,精细掌握火候煮出适度的水,然后是烫洗茶具,然后才是灌水泡茶,然后,挨得茶香四溢,芬香漂流,分与杯中,慢慢品尝,仔细品味时间的享受。   若是随便的滚水泡茶,粗鲁的大口吃用,那当是如同牛嚼牡丹,不仅味同嚼蜡,更是无趣之极。   美人如茶。   假设一合意愿,就拉开把式,直捣黄龙,那基本跟马路上的牲畜没有多大的区别。   主题是目的,而过程,才是真正的享受。   梦同学安安静静的看着姑娘缓缓除去她的束缚,那认真的劲儿,不知道的人,还将误会他是来考察人体观感的。   姑娘展现在空气中的肌肤很是细致白嫩,光滑的后背没有bra落下的印痕,仿佛一匹精致的绸缎,在烛光之下隐隐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让人陶醉的幽香。   梦同学看了一眼被取之下来的软丝抹胸,忍不住心里暗忖:还是这种东西好啊,虽然穿戴它的时候比较手续繁琐浪费时间,虽然它很大程度掩盖了女人的事业线,然而,对比之下,后现代的bra即使穿戴简单节约时间,即使更可以彰显女人的事业线,但是,bra之中所含的有害化学物质,对女人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估量的;或许,这便是美丽的代价罢。   姑娘的双手十指在裤头那个精致的蝴蝶结交集,吹响了最为原始战斗的冲锋号角。   梦同学叹息道:“姑娘真美,明明已作人妇,却依然保养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态,不仅皮肤紧致没有一丝松垮和赘肉,甚至妊娠斑痕都没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引导男人犯罪和征服的强烈yu望。我梦中游自负万绿丛中过不留一丝痕,但是,面对你,我承认,我输了。”   姑娘绸缎般美的身子在空气中微微一僵,她的手指也似忽然凝固在空中。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轻轻一叹,道:“三少究竟非等闲之辈,输的人是我。”   她慢慢的探手拿过脱落的衣物,慢慢的将抹胸围上,慢慢地披上了红艳的裙子。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犹如后现代的影碟机慢放,却又偏偏没有机械化的僵硬违和感,反而,她的动作极是高雅极有节奏感,仿佛,最美好的画面最吸人眼球的时候,它的主人毫无道德观毫无情义化地以一张布幔逐渐往下掩盖,无情地逐渐剥夺了人们心灵的祈求和渴望。   弯腰,举手,轻摆腰肢,美人的一举一动,无不让人血脉喷张,荷尔蒙怒奔。   姑娘是沉默的,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却无一不是充满着强烈的挑衅。   一个正常的男人,被女人赤果果的挑衅,原本就已经是一件非常愤慨的事情,而当这个男人却依然能够保持沉默的话,如果发到朋友圈里面,即便不为鄙夷的口水淹死,势必也要被板砖砸的可以建筑新的迪拜高楼了。   那是一种悲哀吗?   梦同学却真的沉默着,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充满唆使和引导男人犯罪美人儿。   美人终于穿戴整齐,缓缓转过身来,凝视着梦同学,咯咯一笑道:“三少,你会不会后悔,如果你的话等会再说,你就有机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梦同学很认真道:“或许我会后悔,但是,我怕。”   姑娘微微一愣,朱唇微微一弯,嗤之以鼻,冷笑一声,道:“据我所知,梦家三少可是不怕天不惧地,怕是瞧不起我这蒲柳之姿,肮脏了你高贵的梦家三少罢。哼——”   姑娘脸上出现一丝薄怒之色,轻轻一咬香唇,幽幽道:“莫非,我方如诗就那么不堪,连南宫玄的小妾马婉儿都不及么?”   梦同学神色一变,淡淡道:“她即便是世界最低地位的女人,却也是因为我爱她而美好。”   姑娘,嗯,是南宫玄的儿媳妇、南宫柏林的妻子,方如诗。她秀眉一掀,道:“你也可以尝试爱我的。”   梦同学轻轻摇了摇头。?方如诗容颜一变,眼里掠过一丝愤慨,冷冷道:“为什么,你连尝试都不给我?”   梦同学叹了口气,移开视线,给自己倒了杯酒,仰起脖子一口喝干——在此时此刻,方如诗忍不住盯着他的脖子,那里至少有九处致命点,只需她取下头上的发簪任意一击,就可以终结他的生命。   然而,方如诗没有动。   梦同学放下酒杯,又倒了一杯,他低垂着头,边倒酒边轻轻道:“明明在被窝里面藏着隐露杀气的匕首,那当然是为我度身设计的——那也是我之所以不敢为之的原因,刚才也明明有机会对我下手,却何故没有行动呢?”   方如诗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过身,慢慢走到床前,然后,在床前那张圆凳子坐下,然后,忽然把头脸埋在席子上,貌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只是香肩一耸一耸的抽搐,显然,居然,竟然,哭泣了。   哭了?   哭了?   哭了?   惊才艳绝,秉性坚韧,傲娇天下的方如诗哭了?!   说将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梦同学也忍不住呆住了。   此刻,梦同学很想登临高处,振臂呐喊:“哪个狗血的编剧在胡编乱造呢,好好一段复仇大戏,你搞什么飞机,篡改的如此一塌糊涂,掐拔变成了情感大剧,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编剧的,赶紧给我爬出来,我可以不打死你,但你必须给我改,改回去!”   遗憾的是,人生没有编剧,如果有的话,编剧就是自己。   连方如诗都痛恨自己这个不合格的三流编剧,她声音哽咽道:“最初,我恨你,你毁灭了我的亲人和家庭,你让我宛如失巢之孤鸟,孤独、悲凉,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了,那时候,我恨不得吃你之肉寝你之皮,于是,我要对你报复,伤害你身边的人和亲人,让你遭受亲人被伤害的苦痛。后来,我得知你亲自下雁荡山四处寻找我,我自知不是你对手,虽然各大门派暗示让我投入他们的门派之中,嘿嘿......”   方如诗即便是心如苦水,却语气也充满了不屑,道:“我堂堂一代天骄,焉能跟一群智障混在一起?我宁愿堕落风尘,做一名朝陈夕李万人可夫的低贱女人也羞之为伍。”   梦同学张口结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人儿。   世上居然有如此倔强之人,宁愿将自己扔弃在肮脏的沟渠之下,也不愿接受别人的援助!   “我在等。我始终相信,你这个穿花过柳的流氓浪子,会有一天上望月楼来的,到了那么一天,我自信以我的傲人身姿可以打动你,让你彻底松懈所有戒防,然后,伺机给你致命一击!”   梦同学想了想,终于点头,如果不是他早获消息,心里先布下了防火墙,再一一仔细验证,说之不定,他真的要把命丢在此地了。   “其实,”梦同学叹了口气,道:“你刚才就有机会的。”   方如诗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确定你三少是不是在故意试探与我,但是,我想说的是,当你今夜真正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忽然发现,其实我对于你毁灭南宫世家的仇恨真的已经很淡了。不过,我恨的是另外的一种——”   她抬起头,看着床头的金钩纱帐,似乎有些茫然的道:“或许,我应该恨的人是我自己。”   梦同学道:“啊?”   方如诗道:“我隐埋于此数月之久,昼夜不断,整个脑海里面翻腾旋转的人,居然全部都是你!”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爱一个人可以刻骨铭心,恨一个人自然也可以刻骨铭心的。”   方如诗点点头,道:“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子的,后来,尝试想一下,如果我真的把你杀死之后,我该何去何从——你知不知道,我居然忽然迷茫了!”   梦同学微微一愣,道:“你可以回家,你可以回天山,更可以自由自在闯荡江湖啊。”   方如诗幽幽道:“我这个样子,还可以回到哪里去?”   梦同学一窒,无言以对。   方如诗堕落风尘,无论是于方家,还是于天山,骄傲如她,尊严和贞洁,已经碎落一地,曾经的光环消散殆尽,虽天大地大,却真是无容她一席之地了。   而这一切之根源,始作俑者,却是梦同学。   梦同学眉头紧皱。这个女人,于江浙狙击了他的父母,虽然因为有仙子的插手而幸免于难,但是,那也是一层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最让他悲愤的是,她居然还重伤了于谦宝——虽然他一再强调暗示自己跟于谦宝的感情绝对是纯洁的,绝不含蕴背背情结的,但是,却正是那种异样的感情,让他对方如诗痛恨欲绝,不惜发动大力,推动江湖血拼,堆起震荡中原武林血雨腥风。   按照他的推理演算,他走出了雁荡山,方如诗必感势单力薄,在各门各派的拉拢之下,会寻求某一门派的庇护。那样一来,《洗髓真经》出现江湖,方如诗必定会以投名状之形式参加争夺,如此,潜伏于暗处的梦同学便可一举格杀!   天知道,傲娇满满的方如诗居然宁愿堕落风尘,走上不归之路,也不耻为伍!   当梦同学获悉方如诗情况之后,便知道,《洗髓真经》引蛇出洞之计,宣告夭折了。   方如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梦同学想了很多,但是,却始终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会告诉他,她整天想的人,就是他。   其实,他梦同学又何尝不是呢?   也许,他们唯一的区别是,如果方如诗这个女人死了之后,他还有极是多姿多彩的人生。而设若梦同学死了之后,这个女人,怕是要永远沦陷于黑暗的生活当中。   方如诗仿佛喃喃自语,道:“有时候我忍不住想了,假如你不在人世,恐怕,我连个想的人都没有了......”   ***********   梦同学走了。   他没有杀方如诗。   不是同情,或怜悯。   当一份铭心刻骨的仇恨忽然在某一天被爱情占据,无论是心灵上的启迪,还是灵魂上的觉醒,又或是情感的震撼,所有这些,逐渐淡化了之间的仇恨。   也许,爱与恨,恨与爱,有时候很难分辨的清楚。   情之浓时化为恨,这是很多情侣有过的遭遇。   恨之极处转为爱,那真是还不多见。   或许,正是这一份不多见的情感打动了他,让他放下了对她的仇恨。   走出了寂寞的长街,夜风吹拂,梦同学心里霍生一丝不忍,足下一顿,却没有回头,哪怕是,他似乎感觉到一双深深眷恋蕴含深情的眼睛在某个窗口默默注视他的背影,他终是轻轻一叹,举足远行。   那一双充满依恋和不舍的眼睛痴痴的望着长街,她的主人轻轻呢喃道:“你答应我的,会常来看我的,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的......”    一二九章 寻找霍夫人   不可否认,使用《洗髓真经》引蛇出洞这个计策在方如诗身上,是以失败告终的。   而事实上,连锁反应导致的后遗症之严重,远远出乎了梦中游同学的想象。   因为《洗髓真经》的出现,江湖风起云涌,血腥四起。其中,别开岷山派因此武林除名不说,即便是南疆五毒教的坐镇中原总堂主常无命和淮阳沈梦龙之死,便足够使得中原武林为之8级以上的地震!   据可靠消息传,五毒教的教主崔罗莎大发雷霆,掀翻了十八张桌子,砍倒了一片可怜的樟树之后,咬牙切齿的下达命令,命令以常无命的大哥常无毒率领十名高手远赴中原,务必要揪出凶手,割下其脑袋,祭奠常无命在天之灵。   沈梦龙之沈家,在淮阳地面可以说是响当当的武林大豪,沈梦龙个人声誉在这片区域也是极为高大的。   而且,淮阳也逮属中原,尤其是,沈梦龙事故地点不远,这便如同在自己家门口被扇脸一般的耻辱了!   哇呀呀,谁不长眼睛不管好自己的胃,瞎里瞎气地撑了十个八个熊胆就妄拟挑衅沈家的尊严和考验沈家的力量了啊?   接到消息的当夜,沈家的家主沈宽,虽然年纪尚轻,只有四十出头,但他的魄力无比的强大,当机立断召集了一众长老,启动了专题应急会议。   十多名长老的神情皆是非常愤慨和悲痛,一致肯定了同样的方案:当首事情运回沈梦龙遗体入土为安,然后,倾族之力出击,掀出凶手,为沈梦龙长老报仇,为沈家雪耻!   既然会议有了结果,家主沈宽便神情肃穆,将才之气度毕露,庄严无比的坐上法令台,准备发号施令。   然而,就在沈宽准备展现他人们津津乐道的军事天才时际,却遗憾的被打断了。   会议厅的门口火急火燎的跌跌撞撞的跑来一个看大门的大叔,人还没靠近门口,声音就得了哮喘般断断续续的传了进来:“家主、家主、家主......沈、沈沈长老、回、回回回来了......”   沈长老,沈梦龙回来了?!   众人的第一念头就是:沈梦龙没有死,消息有误?!   这一刻,会议厅里面,竟然非常的安静,众人面面相觑,而且,人看人的时候,都可以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错愕和古怪表情。   最为难受的,当数负责购买祭品和布置灵堂的几名长老,他们脸上的表情尤其的难过。   负责购买祭品的人还好说,那些蜡烛元宝什么的,随便找个祭拜某个先祖也算可以糊弄过去。   而那些布置灵堂的人嘛......来来,你给说说,那个有名有姓的灵牌怎么说,那些挽联又是送给谁的,编个感人心肺的故事来听听......   这一刻,估计,这些长老会忍不住有如此的念头:啊,沈长老,你死了就死了罢,还活回来干嘛子呢?   甚至,他们还会想:谁那么坑人啊,你说你下手狠些不就多好,干嘛留下糟糕的手尾,让我们难堪呢!?   甚至,家主沈宽的眼里都闪过了一丝失望,好像他的军事天才能力没有获得适时机会的充分的展现,难免怕是族人会忘记了十年前的事情。   十年前,沈家面临了人大分家树大分叉、各个族团脉系拥势自重、硕大的沈家集团分崩离析之际,仅仅三十年纪的沈宽毛遂自荐,为当时任职家主之位的堂叔讨要指挥大权,然后,在他堂叔目瞪口呆之下,他采取了一系列刚柔并济的种种手段,成功地再次让各位拥势自重的家族大佬回到了谈判桌上,乖巧的一一交出掌控大权,然后,经过沈宽一番整合之后,沈家的凝聚力产生的辉煌局面,再次出现在人们眼前。堂叔家主也非一般之大魄力,果断地把沈宽推上了家主之位。   十年了,人的记忆毕竟有限,而且,当年经事的人,大半已经年纪老去,甚至有的人已经不在,又有谁敢于保证,这些老家伙是否已经忘记了当初他迈上神坛的梯级是以什么铸就的呢?   再者,相对比较年轻被提干上来的长老,他们或许只是知道当年的结果是因为沈宽这个人的出现,但他们不是当年手握大权的人,没有切身体会到跟沈宽对抗的恐惧,便宛如跟一个没有遇过鬼魅的人探讨灵异学说,哪怕你把鬼神说的多么的可怕,他也会嗤之以鼻,批判你的迷.信,扯淡,滚犊子!   十年,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可以把人的多数记忆腐蚀,乃至磨灭啊!沈宽多么盼望,上天会给他一个重展昔日雄风的机会啊!   机会,终于来了!   是沈梦龙长老以他的生命作为代价讨给沈宽的。   当沈宽获悉沈梦龙被杀消息那一刻,他是多么的感慨万千,是多么的兴奋难以遏制啊!   那一刻,他几乎要对着苍天大地,高呼沈梦龙长老是全天下最贴心的人了!   于是,他满怀热血和期待,不管不顾地扔下了还紧紧抱着他的妻子,穿戴上最得体的衣衫,迈着威严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厅。   沈梦龙回来了?   沈梦龙回来了!   这一刻,沈宽的心情比那些购买祭品和布置灵堂的长老都要恶劣。他暗暗的咬了咬牙,恨恨的想:MD,哪个不要脸的,你说你都下手了,却是为何不彻底一些呢,是没吃饭手脚没力气么,导致不利索么,那动手之前为何不吃饱喝好呢......   沈梦龙回来了。   不管如何,今夜的会议主题是以沈梦龙长老专立的,现在人家事主都回来了,不出去相迎,究竟于理不合。   于是乎,当看门大叔的身体刚刚进入会议厅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一个神情激动的长老踹了一脚屁股,噗通一声仆跌在地,然后,众位长老在表情激动(谁也不知道他激动个啥)的家主沈宽带领下,一只脚又一只脚踩过了大叔的屁股,鱼贯出了会议厅。   倒在地上的大叔虽然知道没有一只脚真正使用了真力,性命绝对是无碍的,虽然不明白为何每个人都那么精准的踩他的屁股,吃不准是不是众位长老刚才的会议跟他的屁股有关,但作为一名资深的看门大叔,自也知道自己在沈家之中身份地位微乎其微,长老们能够关注他的屁.股,充分体现出他并非可有可无、还是有社会价值的。因此,他虽然感觉疼痛到了麻木,却也只是咬紧牙关,安慰着待会让婆娘涂抹些跌打药水便是。   沈梦龙长老果真是回来了。   只不过,他是躺在一辆马车上面,被送回沈家大门的。   驾驭马车的司机不见了。   据另外一名看门大叔说,司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少年将马车撂下沈家大门口,只说一句“沈梦龙在里面”,便掉头快步离开了。   少年的速度很快,他们两位大叔来不及拦截问话,少年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然后,他们揭开了车厢门帘,便骇然看见了沈梦龙长老——然后,两人立刻决定,一人看守着马车,一人进去禀告家主......   沈梦龙已死。   死状惨不忍睹,致命伤是头颅,不仅颅骨碎裂,甚至,整个天灵盖严重的塌陷,仿佛一个原本完好无损的好看柿子被某个熊孩子狠狠砸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半边糜烂的烂柿子。   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没有其他伤痕还算保存完整,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个知识他体征的夫人,如果不是他身边还安静的躺着那柄可以标识他身份的特长宝剑,沈家的人还真不敢断下决论,他,就是沈梦龙,沈长老。   沈梦龙死了,真的不负众望的死了。   然而,当很多的人轻轻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吐出一口气,准备向家主请命出击的时候,却不由怔住了。   沈梦龙的遗体已经被抬到了早些儿时候为他准备好的灵堂里面。   当地级别最高的服务指数五星的殡仪馆派出水平最高的化妆师给沈梦龙修饰他人世最后的容颜。   长老们忙碌不停,所做的,无一不是一一对直系下属下达整装待发的命令。   当所有的指令完成之后,他们一起看着家主,等待他的最后命令。   整座灵堂,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沈梦龙妻子悲痛的呜咽。沈宽的眼睛盯着还静静躺在沈梦龙遗体旁边的长剑。好像自言自语道:“沈长老的剑法,简洁、直接,不动则已,动之挟雷霆之势,鲜有其匹,端的是武林之中最为霸道。放眼整个武林,堪抵其威者,少之又少。”   众人皆一一点头,表示默认。   沈宽接道:“闻沈长老噩耗,开始,我以为是宵小背后暗算所为,即便是消息中提及的跟关外霍军健霍一刀较量被杀,我也决不相信。须知,即使霍军健要比沈长老稍胜半筹,但事发地点死了十多位高手,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五毒教’坐镇中原的堂主常无命也在其中!”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神色极为凝重,沉声道:“我虽没有亲感受常无命的功力到了哪一步,但是,他能够被‘五毒教’派遣于中原坐镇,一身功力自是有其不凡之处。如此,倘若沈长老和他联手,可以断定,霍军健绝无生还机会。而事实也是如此,霍军健也死了......”   他的眼里出现了一层迷雾般的东西,道:“咋一看,好像事情是这样的:霍军健格杀了那些高手,然后,在沈长老和常无命的联手之下,同归于尽了。”   一位长老忍不住道:“这个可能虽然很低,却还是不可排除。”   沈宽看了他一眼,道:“五叔,您可能不知道,刚刚收到情报,事发之前,霍军健身边还带着他妻子,而血案发生之后,这个原本进入客栈都要她丈夫抱着的女人,却消失了。”   那位长老眼光一闪,失声道:“还有其他人插手了!”   沈宽轻轻点头,道:“再观看沈长老受伤之势,无疑是正面被巨力重击所致,试问在联手合击之下,霍军健自顾不暇,如何有可能置自身危险而不顾向沈长老出手呢?”   众人想了想,结果还是一致通过了家主的推算。   “故此,”沈宽进一步揭开答案,“可以肯定,当沈长老和常无命联手解决了霍军健之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高手,一举将沈长老和常无命格杀当堂!”   “嘶——”   众人不由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沈梦龙长老的武功有多高,他们心里有数,加上一个比之微弱有限的常无命,两大高手联手之下,竟然不敌对方一击!   那么,那个神秘的凶手,究竟是有如何的恐.怖!   众人都沉默了。   忽然一位长老道:“难道,沈长老的仇就不报了么?”   众人怔怔的,虽然,那位长老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只不过,心声只是想象之中充满抽象的东西,那些东西,跟实实在在关键到沈家整个家族的存亡,分明显得太过于渺茫太过于微不足道。   当然,在此时分,也没有谁敢于先一步站将出来,表示敌人既然如此强大,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倾盘压之赌注实在值得好生商榷之言论,去展现自己去告诉全天下,自己是一个威武可以屈服的懦夫,孬种。   大家都沉默了。   沈宽的眼光又回到了地上安静躺在的长剑,一言不发的看了良久,然后,轻轻一声叹息,道:“其实,他已经很够道义了,虽然杀害了沈长老,却让人送回他的遗体,他的意思除了表示他的无奈和对沈长老的尊敬,同时,也警告我们,他是在维护我们沈家,拦截我们追查他的念头,否则,我们沈家,面对的,就是他逾越一切底线的打击。”   沈宽的语调说的很是缓慢,娓娓道来,好像充满耐心的老师给学生解疑释惑,但是,听在众人耳里,却让人心弦都为之颤抖。   沈梦龙的妻子忽然抬起脸,她身边的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年纪在十八到二十,他们原本一直默默跪在灵前的,此刻听到家主之言,仿佛有息事宁人低调处理的意思,不由齐齐脸色一变,尤其是长子沈开欢扶着双膝的手掌猛地一撑地,便欲站将起来,肩膀忽然压上了一只手臂,是他母亲的,他侧脸看向母亲,却见母亲红肿的眼皮都几乎把眼帘给完全遮挡了,只是艰难路出一丝坚忍的眼神,对他轻轻的默默的摇了摇头。   沈开欢慢慢的缩回双手,按在双膝上,手背青筋凸显,指甲狠狠的陷进了肌肉。   **************   麻陂镇的“悦来客栈”那一夜发生的血案,可谓震荡中原武林。   只不过,人们关心的,却不是“五毒教”的常无命之死,又或是淮阳沈家最年轻的长老沈梦龙之死,也非霍军健之死,更不是那些相对而言还不算多有名气的死者,而是,更关心霍军健“霍一刀”的妻子之去向。   因为,《洗髓真经》,随着她的失踪,断去了所有的线索。虽然,江湖上,开始有了新的一种传言:飞云镖局押送的汉白玉佛像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洗髓真经》。可怜,杜六儒一行人押镖北上,不知得罪了谁,凭空被谣言所害,引得江湖豪雄不倦追杀,偏偏有口难辩,只得逃亡江湖。   更糟糕的是,路过冷香谷时候,与其原有过命交情的冷无欢却耐不住利益的考验,合同岷山派掌门蓝铁心以卑鄙的手段将杜六儒一干人囚禁于不为人知的地窖,一番惨绝人寰的严刑拷打之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而赶赴过来交接《洗髓真经》的岷山派掌门蓝铁心误以为冷无欢想独吞之,几经追问无果之后,恼羞成怒,一举灭了冷香谷包括冷无欢在内的二百口人。   然后,霍军健携带娇妻适逢路过冷香谷,于是,被误以为抢夺《洗髓真经》得手者,于是,他们夫妇被多名高手围堵攻击。霍军健为了保护妻子,奋勇迎击,最后,把他的妻子推出窗外,而人,果敢地不惜采取了决裂的手段跟沈梦龙和常无命同归于尽了!   这种传言,开始只是在小茶馆小酒肆传递,后来,慢慢的,在一些诸如高级的酒楼等场所也给蔓延了。   初初,人们当然对此嗤之以鼻,置之不理,慢慢的,开始信念动摇了。   因为,即便是各种听众听到这个传言,第一时间的质问是:你在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人云亦云的?   而直指灵魂的回答是:倘若汉白玉佛像里面果真有《洗髓真经》,杜六儒干嘛不躲起来自个修炼?难道,他是笨蛋,他是疯子?   杜六儒绝对不是笨蛋,也不可能是疯子。   最最有力的佐证是,人家杜六儒终于成功的逃出生天,然后把佛像送交到了洛阳主家的手中,这个时候,出现了戏剧性的事儿,接货主人是洛阳八大家孟家家主孟刀,孟家主跟杜六儒老丈人陆家尚却是世代交好的。   甚至,孟家主指明交接地点在陆家,并当着陆家尚面撕开货物封条,还让陆家尚一起欣赏这尊制作高雅的玉佛。   须知,陆家尚是何等人?   他可是艺出中原武林大派峨眉剑派的高手,他见识之广博,少人可及。经过他的认真鉴定,除了给予玉佛很高的收藏价值之外,别无任何特别之处,至于所谓的《洗髓真经》,那根本就是一种以讹传讹的谣传。   或许,有人会质疑陆家尚维护女婿说谎,不过,事后仅仅两天,峨眉掌门郭东来传下武林令箭,一切以《洗髓真经》为由对杜六儒出手的人,那么,Ta就得面临整个峨眉剑派的倾力追杀。   众所周知,峨眉掌门郭东来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当她发狠的时候,比很多的男人都要可怕。   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杜六儒的师门黄山派也发出同样的狠话:谁敢再以《洗髓真经》为动机动杜六儒者,格杀勿论!   中原四大剑派站出了一半,即便是再有持之怀疑态度者,也只好强行按下躁动,安静了下来。   当然,追寻《洗髓真经》的事情,实际上远远没有真正的停止。   虽然,人们把视线从杜六儒身上充满不情不愿的移开,却又是那么神奇诡异地交集在失踪的霍军健妻子的身上去了。   一个进入客栈都需要其丈夫抱着的孱弱女人,如何可能人间蒸发一般呢?   会不会,她又给谁囚禁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呢?   反正,不管霍夫人去了何处,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被挖出的时候。   或许,这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   恰恰,武林豪杰,最不缺乏的,就是毅力和决心这两种东西。   尤其是,血案当夜那些死者的亲属,他们深深知道,要找出仇人,霍夫人是唯一的线索!   那么,霍夫人,究竟身在何处呢?    一三零章 回家 是神圣的事情   当满世界的人在找霍军健霍夫人的时候,霍夫人也在找着自己。   找自己?   对,找自己。   当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和眷恋,即便是,Ta还活生生的呼吸着空气里面的氧,却也未必可称之为活着。   有一种生无可待的活着,叫做心死。   其实,心脏是健康的,比较准确的比较负责任的说法,是迷失,又或是丢失。   灵魂的迷失。   什么的灵魂?   它可不是玄幻里面的轮回载体,而是,一个人,终其一生贯彻人生始终的执着和牵挂。   霍夫人人生的最大执着和牵挂,就是她的丈夫。   丈夫,就是她的灵魂。   现在,她的丈夫却永永远远的消失于这个天地之间。   有人说,当最爱的人彻底的不在,会失落、惆怅、悲伤、心碎,然后,以这些情绪糅合成一串一串记忆的碎片,使用悲痛欲绝的眼泪,去祭奠记忆的苦痛。   霍夫人没有落泪,甚至看不见她脸上哀伤的表情,反而,只是,眼神漠然的,看着远处天际端的那一片夕阳霞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是伤感的,它总是那么轻易的带走了一天最后的希望。   可是,霍夫人的眼神里面,依然平淡如水,又或是,冷漠如水。   漠然没有一丝表情色彩的脸上,霍夫人显得过分的从容,仿佛看遍千山暮雪,千帆过尽之后的风淡云轻。   身后不远处,传来张老汉焦急的声音,“小黄、小黄”的呼喊着,小黄是一只乖巧的小狗。   张老汉的妻子早丧,独子被强征兵去了,然后一次战争中,不幸牺牲了,然后,只剩下一只小狗,陪伴在张老汉身边,相依为命。   张老汉视小黄如自家的孩子,疼爱有加,此际小黄忽然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当然心急如焚,谁知道在这个夏至将近狗肉被食欲推上桌面的时节,小黄会不会给某些人的餐桌上添加了一盘美味呢?   张老汉的脚步极是仓促,看的出,他是有多么紧张他的小黄的。   虽然,张老汉作为在这洛阳城东郊村庄活了大半辈子的居民,对于村庄的百多口人知根识底,泰半时候也相信村民们的纯朴善良,应该不会对他的小黄怎样的;但是,正所谓关心则乱,当某些东西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时候,人,总是会情不自禁的逾越过道德的底线,去设想最坏的结果,又或是,去寻求一份所谓的真相。   张老汉一边快步奔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边放眼远眺,试图在广阔的田野上找到他的小黄,当他看见了霍夫人依然如常风雨不改的坐在那围绕田地蜿蜒流淌的小溪旁边时候,焦急的脸上微微路出了一丝喜色,但是,却也路出一丝犹豫的眼光。   据他所知,这个身体孱弱的却很美的女人被称作霍夫人。   这位霍夫人好像来这个村庄居住了有个把月了吧,一直沉默无言,全村子,没有任何人听她说过一句话。霍夫人的身上似乎充满着神秘。她那么的低调,身边却经常相伴着一对英俊俏媚的年轻男女。   在最初时候,霍夫人身体极差,来这小溪观看日落,都是由那个美少女背着过来的,然后,随着日子慢慢去,霍夫人的身体也慢慢的健康了,由最初的背,到少年少女的搀扶,到现在可以自己行走过来了。   可以说,这个村子的所有人,皆给了霍夫人的身体由病态到健康作了最忠实的见证。   他们实在弄之不懂,霍夫人没经过大夫的诊治,也不见谁给她出外采药,怎地孱弱之至的脆弱身子,就凭空健康过来了呢?这姑且不说。稀奇的是,霍夫人或许身体欠佳精神不尚,缺乏语言交流的欲望也就算了,可是,连陪伴在她身边的那对年轻人居然也惜字如金,除了每月按时交纳房租时候跟房东说一二句话,便再无语言。   人们之所以可以知道这个女人叫做霍夫人,也是因为租赁户需要登记,她身边的少年人在房东的本子上写下“霍夫人”三字,才知道的。   如此情况,很容易让人不得不怀疑,莫非,除了瘟疫、流感会传染身边之人,连语言沟通方式,也会被传染吗?   是以,到目前为止,整个村庄,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够常理揣测,霍夫人一行三人,应该是一家子,否则,谁家子弟乐意如斯忠诚的守在一个病弱缠身的夫人身边呢?   所以,很多村民跟两个年轻人打招呼的时候,都称呼“霍少爷”或“霍小姐”,两个年轻人皆含笑点头应对,没有任何一丝儿的不满表情。   可是,霍夫人这一家子,便被人们贴上了冷漠的标签。   所以,张老汉尽管焦心如焚,想向霍夫人询问是否见着小黄,却也忍不住心里打鼓,担心被冷漠地拒绝。   但是,究竟抵不住对小黄的牵挂,终是在霍夫人身旁驻足,轻声道:“霍夫人,却是不知您有没有看见俺的小黄?”   霍夫人娇脸微微半侧,看了他一眼,眼神路出一丝茫然,仿佛即便是这个世界忽然堕落永恒的黑暗深渊,也跟她没有半个铜板关系的淡定。   张老汉心里咯噔一声,开始后悔自己的冒昧,都忍不住生起跑路的念头,可是,当他捕捉到了霍夫人眼里霍然露出的一丝儿那种宛如他丢失小黄的凄伤迅速逃离,仿佛要挣脱所有的记忆桎梏,哪怕前面是万恶深渊也不愿回头——张老汉心里居然有了一丝隐隐的作痛。   仿佛有一枚隐形的钉子慢慢的刺进张老汉的胸膛,他忍不住吸了口气,倒退了半步,呐呐道:“霍夫人,俺......您......”   霍夫人若有所思的想了下,然后又转过脸去了。张老汉决定远离这个女人,否则,他不以为他还有勇气去寻找他的小黄。那种被暗黑包围的绝望、那种毁灭边缘的挣扎,绝不会给人增加斗志的激励,而是,灵魂深处的毒汁,慢慢的腐蚀、磨灭所有的意志。   霍夫人忽然轻轻道:“你在找东西?”   张老汉微微一愣,老脸有些涨红,显然,虽然霍夫人开口说话很让他惊讶,但是,他不乐意忠诚陪伴于他身边的小黄被说的“东西”。   然而,尽管,他反感他的小黄成为了“东西”,却偏偏无从反驳,毕竟,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如果他说他的小黄“不是东西”,那样,比是“东西”更让人尴尬。   他眉头微皱,道:“小黄,就是经常在俺身边的那只小黄狗。”   霍夫人仿佛中途掐断了他们通话的网线,信息中断,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沉默和冷漠。   张老汉轻轻一叹,举足准备要走了。   霍夫人轻轻的,仿佛呢喃轻语:“有些东西,怎么就一去不复在呢?”   张老汉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地迈开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当他走出了十多步之后,霍夫人缓缓抬起手,向张老汉走过来的小溪上流一指,道:“半个时辰之前,有一只狗追着一只麻雀,失足跌落水中,却是不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张老汉已经一个华丽转身,沿着溪流边飞奔过去,然后,没有多久,他刹住脚步,站在那里发愣,然后,“噗通”一声跳下水里。   随着,张老汉撕心裂肺的老泪纵横的悲痛欲绝叨念着“小黄、小黄、小黄”的名字,夜幕悄然降临了。一名衣着碧绿长裙的美艳少女也悄悄出现在霍夫人的身边。   霍夫人难得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眼里出现了一丝复杂,终是轻轻一叹,道:“冯家妹子,你们兄妹明天离开这里吧,我也要回关外去了。”   绿裙少女极是意外的一怔,道:“夫人您......”   霍夫人道:“苍生如狗,失去的,无论是人,又或事,终是失去了。   就如张老汉,他今日失去了陪伴身边多年的小黄,他自然会非常伤心,但是,明天,他还是要继续生活的。”她的眼神依然如此冷漠,仿佛一首颓废的老歌,即便是倾世间万千繁华,也掀不起她心扉一丝儿的波纹。   但是,正因为她心里面坚强的矗立着一个执着丰碑,方可以任凭惊涛拍岸任由波澜壮阔,还能够坚如磐石依然故我地坚守于信念的阵地。   绿裙少女眼里路出一丝敬佩。   一个平凡到极致的女人,面对她人生所有的梦想和天堂仿佛被针扎的气球瞬间完全破碎,这一种苦痛和绝望,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的起的。   绿裙少女试图换位思考,结果,她惊慌失措地跌跌撞撞地快速逃离了思绪的荒原,再也不愿想象了。   霍夫人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笑意,淡淡道:“我想,回家,也是他的意愿吧。”   这个“他”,显然是指她的丈夫霍军健。   绿裙少女沉吟片刻,道:“夫人,您可否容许我晚一些回复您?”   霍夫人轻轻一点头,道:“嗯。”   ******************   张老汉的小黄还是被端上了桌。虽然,张老汉有那么一点儿的不甘心,不忍心,毕竟陪伴自己多年的小家伙,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不过,在这个战火纷飞硝烟满布的时代,普罗大众想要吃上一块肉,往往是几代人的伟大梦想。   为了圆上大伙的伟大梦想,又或是物尽其用,最终,张老汉含着泪水,强忍悲痛,把小黄的身体奉献了出去。开锅的时候,香气四溢,勾引得无数道哈刺子失控了,打湿了土地。张老汉佝着腰悄悄的,蹒跚着,默默的躲进了黑夜之中。   纯朴善良的村民们并没有对霍夫人“母子”等人的排斥,居然也装了小半碗送进他们的饭桌上。   冯家妹子没吃狗肉就走出了村子。霍夫人没有问她去何处,也没有对屋里留下的那个英俊少年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目送着绿裙少女的身影慢慢的走进了黑夜,她的眼神深处,似乎隐隐露出一丝凄凉。   **************   一间灯火摇曳,四壁洁净,摆设简单到简陋的屋子里面,梦同学坐在整间房子唯一的椅子上,眼帘微垂,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禅定一般的专注和寂寥。   自古英雄多寂寞。   梦同学不是英雄。   所以,在很多人的眼中,他的身影穿插万花丛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绝对不会寂寞的。   寂寞是什么?   寂寞,绝不是在一群人拿着手机上网怒刷朋友圈吐槽各种社会现象脸书洋溢满足和快感的时候,唯独自己流量的欠缺和登录不上WIFI。   寂寞,是一种心扉的关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自己出不去。   打开心扉之门的关键,自然是一把开锁的钥匙。   在很多的人的意识里,打开男人心扉之锁的钥匙,无非是两样东西,美人和酒。   其实,这只是人们一种错误的表象认识。倔强的男人,也不愿意解释这美丽的误会。   或许,这样,也是一种很好的自我保护方式罢。   “给我再多,不如懂我”。这句话绝对是女人说的。男人的世界,充满隐.私和秘密。   男人,无须别人去懂去聆听,因为,他们都知道,隐.私和秘密,才是他们转战人生沙场的安全盔甲,你不懂我,才是我安身立命快乐人生的根本。   梦同学的最大秘密,自然乃是他一名穿越过来的时空旅客。   作为一名旅客,原本最大的本职只是走马观花旅途的风景。   但是,当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的远离,最终航船翻倒,剩下独自一人漂流到了一个荒漠的孤岛。这里,不可能再有航船经过,拯救这个漂泊孤岛的人。   这里,成为了他最后的终点站。   这里,是他人生的单向旅程,有来无回。   于是,这里成为了他的家。   随着,他的肯定,这个家有亲人,有朋友,他们进入了他的生命,成为了他生命的源泉。   人,总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人,总是要守护一些东西。   正如,梦同学之前世,哪怕是只可以默默无名的站在最黑暗的角落,他也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自己的祖国。   而这一生这一世,亲人,朋友,就是他要守护的东西。   古人云,每日三省其身。其实,这一日,梦同学又何止省了几十省。   他当真想不通,按自己的往昔脾性,方如诗伤害了他的父亲,伤害了他的兄弟于谦宝,以他的杀伐果断雷霆暴怒,方如诗焉有命在?   而方如诗却偏偏还好好的活着。   是因为他毁灭了人家全家然后忏悔式的大度么?   是因为方如诗的爱对他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梦同学轻轻一声叹息,缓缓张开眼帘,望向门口。   门口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美艳的绿裙少女。   冯家妹子。   “三少。”   冯家妹子轻轻道。   梦同学点点头,道:“怎么了?”   冯家妹子道:“她想回家。”   “回家......”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抹浓浓的愁郁,仿佛在一片沼泽之中沉沦与挣扎。   家,是什么?   在前世,祖国就是他的家,这个家看之不见,摸之不着,但是,每每念及于心的时候,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勾动他满腔热血,哪怕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在这里,家,他停留在时日并无多,却也可以感受到“家”的温情,“家”的温馨。   这一刹那,他想起了年纪渐迈的父亲那开始斑白的双鬓,母亲那慈爱的微笑,彩蝶的张扬,俞玉的大气,婉儿的妩媚,于谦宝的骄傲——啊,呸呸呸!怎么会忽然想起于谦宝那个不是女人却比大多数女人还要俊俏的伪娘来呢,我是不是旧病复发了啊?   梦同学忍不住伸手往自个儿额头摸了摸,没烧,还好还好。   当他抬起眼光时候,却见冯家妹子正拿着极大困惑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梦同学感觉有点尴尬,干笑两声,道:“哎,那个,那个,你说,霍夫人要回家么?”   冯家妹子道:“是。我也感觉这个时候,霍夫人不宜回关外,毕竟,现在外面很多人在找她,极之危险。”梦同学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回家,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我们可以杀人,却没有剥夺任何人回家的权利。准了。”   冯家妹子身子微微一震,眼里异彩闪现,道:“可是......”   梦同学正色道:“这数月以来,你们兄妹也很是辛苦了,明天你们也回家罢。霍夫人那儿,我另外安排人手护送她回家。”   冯家妹子低头似乎想了想某些东西,然后抬起头,凝视梦同学,坚定不移道:“三少,这个任务,还是让我们兄妹跟进罢。”   梦同学看着她,忽然轻轻叹息:“好吧。记得,任务完成之后,先回一次家。如果老大有意见,你说是我的命令。”   冯家妹子究竟年轻,于此年纪,他们更加向往的是摆脱父母的唠叨父母的庇护,出外闯荡一番,证明他们的成长。   不过,念亲之恩情,乃华夏民族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传统情怀,哪怕是最叛逆最年轻的心,遥远的思念,总是千丝万缕,割不离,剪不断。   冯家妹子深深凝视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对他深深一躬。    一三一章 我要抱着你睡   看着杯里的酒,于谦宝痴痴的,好像可以把里面的酒液看一个神仙跳将出来,然后满足他三个愿望:一,梦中游那个杀千刀的江洋大盗死出来;二,那个人见人恨天怒人怨的梦中游立马出现于面前;三,那个天下间最可恶最无耻的大流氓梦中游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梦中游同学知道,他最爱的基友——额,不知是不是基本朋友的缩称,如此在简短的一刻之内那么咀咒了他三遍,是否会非常无辜而痛苦的问他个明白,究竟有什么仇有什么恨捏?   或许,巫师的理解是对的,人类的语言,在天地之间,各种语言词汇的振荡,跟宇宙空间之频率同步的时候,引起的磁场共振,将会产生一种无视距离和障碍、穿透力和破坏力极为可怕的力量。   刚刚目送冯家妹子离去的梦中游同学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抹了抹鼻子,喃喃自语道:“莫非有谁在咒骂我呢?”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一双隐形的大手,在宇宙深处搞风搞雨。   轰隆隆——   一声雷鸣滚过苍穹,跟着瓦面传来了雨点砸打的声音。   一股裹挟着初夏热浪的风儿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扑灭了寂寞的烛火。   屋子一片黑暗。黑暗之中,梦同学从袖管里滑出一片半巴掌大的树叶。   树叶已经干枯,原本在上面使用指甲刻画的那行字儿已经彻底的消失,但梦同学还是记得的:方如诗在望月楼。   梦同学轻轻叹息一声,拿起靠在屋角的油伞,轻轻的撑开,慢慢的走进了雨夜。   下雨的时候,于谦宝仿佛跟谁较劲似的,狠狠地把酒倒进了口中。   吧嗒吧嗒的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朴实无华却神情阳光的灰衣少年出现在灯光之下。   康有梦。   一个有梦想的少年。   他的梦想,曾经是行走江湖,在繁华江湖,闯出一番不悔人生。   然而,当他稀里糊涂的走进了江湖,他还是弄之不懂,何为江湖?   难道,好像老大那样,明明自己可以帮他杀了重伤他的方如诗,却拦着不让,非的留下她给梦三少,说什么交给他一个贡献爱的机会——这就是江湖吗?   难道,好像梦三少那样,明明已经找到方如诗,明明有将之格杀的大好机会,却甩手扔弃了——这也是江湖?   江湖,不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子吃肉,击节高歌,一路快意恩仇一路快活人生么?   怎么到了老大和梦三少他们这里,却变得有爱不能爱有恨不能恨,莫非,江湖的规则已经彻底地被更换了吗?   还好,当康有梦情绪纠结的时候,想起了自己跟“封记”千金封依依的有缘无分,又为之释然了,或许,江湖,就是由爱恨之缠绵之碰撞,迸发着一片接一片的璀璨火花,正是这一片一片此起披伏历经不衰的璀璨,照亮了江湖的美丽,使得人们对于江湖的倾慕与神往。   想通此中关节之后,康有梦的孩子脸又弥漫上了愉快的阳光色彩。   于谦宝撂下杯子,拿眼一瞪,极是不满,道:“死去哪里了,也不陪老大喝酒,胆子肥了,翅膀硬了是吧,哼。”   “额——”   康有梦张口结舌,道:“可是,我好像还是记得的,一个时辰之前,你说你想静静,所以我走开了,如果不是下雨,我还不会回到客栈依旧在外头溜达呢?”   “还狡辩,我怎么会想静静呢,我跟静静又不熟。”   于谦宝狠狠刮了他一眼,雪白的手腕一挥,极是不耐,“别给我说些没用的,快快交代,他往下会怎么做?”   康有梦一竖大拇指,赞叹道:“老大就是老大,我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你五指那么随意的一掐......”   看见老大一副要揍人的表情,他急忙扔掉了后半截的歌功颂德阿谀捧承语言词汇,直取正题,正儿八经道:“梦三少他自己怎么做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霍夫人要求回家,冯燕子进城向梦三少禀报去了。”   于谦宝道:“你没有跟着冯燕子去?”   康有梦摇摇头,道:“我不敢。”   于谦宝道:“你不是做过了,还非常的成功么,这次却是为何不敢了。”   康有梦叹了口气,摇头道:“那一夜,梦三少刚刚布置完毕冯家兄妹如何渗入常无命、沈梦龙他们之中待机行事,然后沉思着如何往下走的布局。   当时,梦三少心身疲倦,却依然掌灯全神贯注研究摆在桌子上面一张地图,手上的笔尖随着眼光的游移在一个个地儿画圈,不难猜想,倘若上面所有的画圈地儿一旦被他完成,都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嘿嘿,”于谦宝一阵冷笑,道:“于是,大发菩萨仁慈心肠,给他报信了?啊哈,倒是没有瞧之出来,原来,我们的康有梦大侠也是有一颗菩萨仁慈的嘛。”   康有梦正色道:“老大,人人都有父有母的,也是有妻子儿女的,梦三少此举虽然为了你,把方如诗揪出来报仇,意志坚强态度诚恳,但是,手段之霸道和毒辣,未免是过了,恐有伤天和,反而不美。”   于谦宝想了想,眼里也不由露出一丝心悸,虽然他也是一名手染无数血腥的杀手,但是,念及于此,梦三少这种激荡整个武林,引发轻则伤亡重则门派覆灭的大手笔大手段,即使是他铁石心肠,也被深深震撼。   康有梦缓缓道:“可以肯定,当时,梦三少是完全沉醉于他的布局设置之中的,此当为千载难逢机会,我怀着史无前例的伟大仁慈和爱心,取下一片叶子,‘摘叶飞花’送了进去。倘若,我今晚还是那么贴近,我不以为我还是会一个人回来......怎么了,老大?”   他的老大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眼神极之复杂,嗯,或许掺和着许许多多的心境因素,或恨或爱或纠结或无奈或喜欢或惊讶或意外或......   康有梦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眼睛就那么点儿的小地方,怎么可以容纳的下如此多、如此混乱的感情在同一刹那出现而偏偏没有爆裂开来呢?   于谦宝怔怔的,仿佛有些痴了。   康有梦有点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样子,道:“老大,虽然,我也是知道我玉树临风气质不凡,但是,你这样看人家,人家多多少少会不好意思的......”   于谦宝淡淡道:“你确定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康有梦微微一愕,然后,才发现了,老大的视线焦点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后背。他忍不住向背后转脸看去——   “妈呀!——”   他几乎要跳了起来。   吓的。   原来,就在小康那句“我不以为我会一个人回来”刚刚出口之际,原本空荡荡的客栈走道、他的背后,就忽然鬼魅般凭空站着一个人了。   一袭青衣,手上还握着一把收拢好的油伞,伞骨尖处开始滴滴答答的滴落着水珠。   他的眼眶有些憔悴了,虽然脸上依然保持了阳光的笑意,但是,那一抹浓的几乎化之不开的心痛,却是如何都掩饰不去的。   小康好像见鬼似的,以他深厚的“太乙真气”气功,气场之盛,百步内蛇虫之呼吸、十步内蚊子苍蝇之展翅波动,休得妄想逃掉他磁场的感应。   可是,这个青衣男子,却轻而易举的瞒过了他强大的磁场布防,出现在他五步之内,倘若不是他老大的眼神异样,倘若青衣人是要他命的敌人,他焉有小命继续期待明天的精彩?!   幸好,这个世上,能够在他身后做到如此无声无息的人并不多。   幸好,梦同学也不会要他的小命。   康有梦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吃吃道:“三少,你怎么来了啊?”   “用脚。”梦同学简短的二字,近似有些冷幽默,但是,他的表情很严肃,半点也寻找不到幽默的痕迹。甚至,他的步伐有些凝重,好像一座大山,缓缓地一步一步移进屋里。   随着他凝重的步伐,似乎连空气都让人感受到了实质的沉甸甸,一丝丝无形的压抑之力,直透心头。   空气刹那几乎窒息。   功力深厚如康有梦,还是忍不住后退半步,卸去压力。   于谦宝眼里闪掠过一丝动容。   他知道,梦同学是过于关心他,失去了素时的控制,真气不慎溢流了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梦同学意志坚强、头脑冷静、杀伐果断,绝非一般事情可以让他心慌意乱真气失控。   他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道:“好久不见了,还好么?”   梦同学随手把伞扔在地上,凝视着他,然后慢慢的道:“不好,你看,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眼圈都成国宝了。哎——”   随着他一声叹息,凝重的空气随之消散,整间房间犹如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清爽和舒适。   于谦宝道:“怎么就不好好睡呢?你以为你还小,还要你妈妈哼着摇篮曲哄着你抱着你睡觉么?”   梦同学摇摇头,道:“我只想你抱着我睡,或我抱着你也行。”   于谦宝白嫩的几乎可以揉出水来的脸红晕一片,嘴巴却还是硬着,道:“我给过你机会,而你都是自己放弃了啊,现在你跟我说这个,也忒迟了。”   一旁的康有梦插嘴道:“就是,我老大抱我睡也不抱你......”   没想到,他话未完结,于谦宝和梦同学异口同声的对他说一个字:“滚!”   于是,在两人要吃人的凌厉目光之下,小康只好抱头鼠窜落荒而逃了。    一三二章 一把伞 一生情   随着康有梦的离去,房间里面出现了冷场。   但是,却决计没有那种台上表演热闹台下座无一人的尴尬。   两人的目光很自然的对视了一会儿,仿佛,哪怕沉默之中,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完成所有的交流。   于谦宝忽然慢慢拾起地上的伞,抖了抖水,道:“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可以陪陪我么?”   梦同学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而他的身子,已经转向门口,开始缓缓的移动步子。   走在后头的于谦宝深深凝视了他的背影一眼,掠过一丝柔情,跟了上去。   或许是夜渐深,又或许受到突然而来的暴雨影响,街上行人稀少,两旁的商铺大半都打烊了。   顶着滂沱大雨,两个大男人,一把伞,漫步在逐渐寂寥的街道之中,如果让狗仔队发现,当上次日头条的。   在这个封建意识还相当严重而完整保留着的时代,两个人一把伞原本应该是情侣之间的罗曼蒂克浪漫事儿,却在两个男人不羞不躁的使用着,那不仅有毁三观,更是挑衅道德之底线,败坏社会的良好环境秩序,是为社会的残渣余孽,不可饶恕,应该装以猪笼,投以大江,以正风气!   问题是,首先得有人敢对梦同学那么干再说。   世界,宛如一个盛大的游戏平台。所有的人,都只是这个游戏里面的玩家。   这个游戏怎么玩,有什么规则,决定权不在于大多数的普通玩家手上,而是拿捏在少数的强者手中。   世界,所有的行为规范和道德规则,就是由这部分的强者制定的。   虽然,就算梦同学深知他和于谦宝的感情恐怕真陷入了前世那种另类的情感之中,而且中毒太深,连他都不能不承认,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还好,梦同学是个意向随心的人,虽然曾经纠结过,甚至有通过梦家的广泛渠道去寻找一个资深的心理医生试图解决“病灶”的想法,但是,当他获悉了于谦宝遭遇了巨大的伤害,他瞬间扔掉了所有的纠结,全力以赴,展开了一场血腥江湖的复仇布局。   既然,都如同癌症晚期不可救药了,那么,又何必在乎什么呢?   雨,还是很大。   伞,充其量也就适合一个人的遮挡,或许在最佳的角度时候可以勉强罩住两人的脑袋,但是,两人外边的肩膊,还是要被淋雨的。   长街很长,大雨很大——呀,好诗好诗!   梦同学心里生出这么一句,不由大是佩服自己,不过,无论如何,却是不可以吟将出来的,料想小宝平生最为擅长的事儿,也就是打打杀杀了,吟诗作对这些那么高深的学问,谅想他也不懂,如果在他面前显摆,想必他会自卑自怜,严重的打击了他的自尊,不显也罢。   咦,没下雨了吗,怎么外边的胳膊没雨淋呢?   他转脸看去,却见原本位于中间的伞骨偏移的位置,大半遮住他这边,而旁边的于谦宝,那边脸蛋已经湿透了。   梦同学心一紧,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伞把,默默的向身旁的人移过去,完全将他的身子遮住。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但是,梦同学感觉到伞把又生起了一缕力道。   一支伞把,两只手握住,如果再加上两种反方向的力道作用之下,脆弱的伞把是承受不住的。   为了避免伞把折断,梦同学松开握伞把的手,然后握住上面的那只手,轻轻的温柔的道:“你身体不好,不可以淋雨。”   于谦宝的手一凝,没有坚持,眼神露出一丝柔情,眼睛望向远处的街巷,轻轻道:“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额......”   人是东西?   梦同学汗颜,怎么会有人把人类黑的如斯彻底,不惜血本的把自己都带了进去了呢?   于谦宝眼神出现几许迷离与大惑不解,自顾自的道:“去年那个月圆之夜,你这个流氓抢走了我的衣服,害的我在山中昼潜夜走,艰难熬过了数日,如非遇上一位神秘女人,借我与衣服,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走出来的......”   “神秘女子?”梦同学脑海里面不由想起了那个蒙着脸身姿姣好的女子,好心的陪她一夜陪她观看日出,不愿出劳务费也就算了,却不曾想到,还被倒打一耙,落下了欠她一条腿的债务,不说了,说多都是泪啊。   但思及,那位神秘的女子整日价蒙着脸,脾气那是相当恶劣,脸都不让看一下,否则,就要弄瞎人家的眼睛,真搞不懂,她读书了没有,莫非不知道美丽的女人恰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生就美丽,就是让人观赏的啊。脾气如此暴躁的女子,居然肯借衣服给于谦宝,当为天大之异数。   梦同学心头忽然出现了一丝酸意,忍不住瞪着于谦宝,道:“老实交代,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不得不说的秘密?”   “呸呸呸!”   于谦宝的口水几乎啐了他一脸,看着他还是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不由来气了,大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无耻这样猥琐的嘛,好像发情的猪公,看见女人就想上么?告诉你,我们是纯洁的!纯洁的!!纯洁的!!!”   “好吧,”梦同学只好投降,却还是酸意未尽,“我承认我无耻,我猥琐,还不行么?”   于谦宝点点头,伸出另外一只手拍拍他伞把上的手,显然表示对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态度给予了大大的肯定和表扬。   偏偏梦同学又作死的低声嘟囔着:“一个大老爷们,穿女人的衣服,那感受,啧啧......”   于谦宝的语调霎时提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啊没,”梦同学假装很认真的手指不远处的一间没有打烊的酒铺,“那间小店的酒水不错,包点和酱爆牛肉也美味可口,每每思念,总让人垂涎欲滴,啧啧......”   于谦宝道:“那就去喝上两盅呗。走起。”   梦同学道:“恐怕不成。”   于谦宝道:“咋滴?”   梦同学道:“你身上有伤,不宜喝酒。”   于谦宝道:“我就喝。”   梦同学道:“你喝了,我就不理你了。”   于谦宝道:“那,喝一点。”   梦同学道:“一点也不成。”   于谦宝道:“就一点就一点,好不好,就一点。”   梦同学道:“我不......”   “理你”二字还没出口,于谦宝发狠道:“不理就不理,你现在就给我滚......”   他嘴巴说的那么狠,另外一只手却拉住了梦同学的肘子,不仅没有一丝儿让梦同学“滚”的意思,反而是绝对不容许梦同学离开身旁的意思。   两个男人老狗就那么吵吵闹闹拉拉扯扯,走进了该酒铺的灯光之下,走进了掌柜充满古怪表情的视线当中。   几个少见世面的伙计更是目瞪口呆咂舌难下,不知所措的呆呆看着他们。   在这一刻,别说跌碎了满地眼镜,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了,便是纯洁的节操,也玻璃一般叮叮当当的碎裂一地。   当然喽,开门做生意的,哪个不是鬼精鬼精的,即便是没有见过大神打架那等大世面大阵仗,所谓客人便是大爷,大爷们即使做出了一些有违常理的套路,作为孙子辈的,也只得见招拆招,好生侍候着,断断不能跟大爷叫板的。   美酒佳肴,很快端上他们的桌。   于谦宝拿起酒坛,给梦同学倒上酒之后,就把坛子放下了,并没有给自己倒酒。   梦同学有点意外和奇异的注视着他。于谦宝脸上露出一丝儿大姑娘般的扭捏,讪讪道:“你都要发狠话要不理我啦,我又怎敢不听话呐。”   “唔,”梦同学点点头,一脸赞许,道:“对嘛,这样才乖才让人疼嘛。”   于谦宝眼帘低垂,轻轻道:“我打小没人疼没人爱,即便是随师学艺,也是饱受严厉,所有的温情,与我远离。现在,有一个人如此关心我,爱护我,我如何敢不百倍珍惜。”   梦同学心窝一阵抽搐,很痛很痛,他长长吸了口气,眼神更见温柔了,柔声道:“那都是过去,以后,不会了,有我在,一切有我担着呢,是不是?”   于谦宝轻轻颔首,然后很是后悔的道:“都是我没用,如果不是因为我,我相信你不至于搞出那么大阵仗的,导致整个江湖血雨腥风,我,我是罪人......”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凌厉和残酷,淡淡道:“倘若我身边的人谁都可以动,先不说我将会为此疲于奔命,吃不安寝不宁的,便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这张招牌也没脸挂啊。”   于谦宝道:“刚才,小康说霍夫人要回家,你的决定是......”   梦同学道:“当然是准许。”   于谦宝吃了一惊,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的,毕竟,现在,她的安全很是问题。”   梦同学淡淡道:“无妨,我会适当布置。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任教的那班人,经过那一场狙杀之后,终于认识到了自身的严重不足,不再排斥你那套训练方法,自发奋力学习了,约一个月前,我暗中回去一次,见他们有了极高的提升,相信再给他们两年时间,便可以独当一面,分派任务了。”   于谦宝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忍不住道:“三少,你好像另有居心,否则,以你的能力,于当世自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你的志向分明不是仅仅如此。”   梦同学一叹,道:“小宝,你错了,这是一个乱世,乱世之中,没有一定的势力资本,便如同一座根基不牢固的楼宇,稍微天地震荡,便容易分分钟轰然倒塌。”   于谦宝沉思须臾,终于点点头,叹息道:“或许,你说的是理。”   梦同学忽然站起来,拉起于谦宝的手,眼神有点兴奋,道:“小宝,我带你去见个人,或许,他可以医治好你的伤。”   于谦宝想说不,连享誉江南的段大师都束手无策,还有什么人可以呢?但见梦同学满脸真诚和期待的样子,拒绝的“不”字终究说不出口,只好随他走。   走的时候,于谦宝却却返身回去拿起搁在另外一张桌的雨伞。   梦同学已经站在门口大声道:“停雨了,不管它罢。”   于谦宝还是抓起雨伞,一边快步跟出,一边紧紧的握住雨伞。   或许,她紧张的不是这把街边花十来个铜板就可以买到的雨伞,而是珍惜,珍惜这把雨伞见证了他们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一把伞,一生情。    一三三章 爱你 真好   麻陂镇。   归林药铺。   这一日清晨,还是林老板的弟子杨子在打扫门庭的时候,两人两骑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个都是青年人,一个是青衣含笑,一个是白衣如雪面容娇姣。   杨子头一抬,忍不住一声轻呼:“三少!”   梦同学微微含笑点头,道:“老爷子起床了吗?”   杨子点头道:“在亭子喝茶吃早点呢。您请。”   梦同学说了“谢谢”一声,拖住于谦宝的手往里边走了进去。   杨子一边恭恭敬敬的回答“不用客气”,一边忍不住极是奇异的看了一眼那一双牵着的手,估计,他此刻的内心是填满着各种疑惑的:两个大老爷们,牵着手,那,那让人难过的精神折磨,莫非,人人都跟您三少有仇,非得把所有的人全部恶心死去?   当然,让他面对三少光明正大的质疑,却是说什么都不敢的。   梦同学熟头熟路的穿过店堂,穿过内院的小门,然后稍稍在走廊门边驻足望向对面。果然,见着一袭淡灰长袍的林老板正在那一座依着走廊边缘而立的小亭中,逍遥自在的品茗。   梦同学他们的脚步声虽比较轻盈,但在万物初起安然如画之清晨,却显得分外的突兀,霎时,惊动了无数燕雀扑棱棱的展翅离去,扰乱了一片清静。   林老板眉头微微一皱,视线从磁碟中的精美糕点缓缓的抬起。   林老板在抬头的时候,他脸上的难看表情,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风暴出现,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不愉快的。   可是,当他看见了梦同学的时候,眼神微微一楞,然后,好像被川中变脸大师抹过去的面孔,瞬间,烟消云散,阳光明媚,满面春风斗古城的兴奋样子,怎么看怎么就让人舒服。   极是慈祥的声音飘了过来:“三少啊,来来来,吃早点。”   梦同学从来就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东东或西西,拖着于谦宝大马金刀的走上亭子,坐了下来,然后,“饭前洗手”那个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也给抛弃了,抬手就要去抓碟中的糕点,可是,这一抬,不打紧,却把林老板看的一愣一愣的。因为,梦同学抬起的,是两只手,他一支,于谦宝一支,还十指紧扣的牵手。   林老板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偏之说不出口,表情极是难过的样子。   于谦宝也似才发现的样子,俊俏的脸泛上一层红云,甩了甩手,梦同学有点尴尬的干笑两声,道:“老爷子,我兄弟被剑气所伤,我带他过来,他这人没有啥世面,以为您名声不广,不愿意过来,是我强行把他拉过来的,您看,到现在,他还不情不愿的。”   “哦,”林老板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剑气所伤,何门何派的剑法?”   梦同学道:“天山剑法。”   林老板神色凝重,道:“天山剑法乃当年天山派鼻祖观天山冰川百汇,采其恢弘之势,贯其阴寒之意,锤炼百家之长去糟存精,融会贯通,是为天下间最为阴毒之剑法。身受剑气所伤者,轻则经脉封闭武功全失,重则血脉倒逆,经脉断裂致死。观其气色,虽稍嫌不佳,却五官鲜活,这至少说明了他的症状还是暂时平稳的,你无须担心。这样吧,先吃过早点,老朽再以清静之地给他仔细诊断。”   梦同学脸露喜色,终于松开了手,抓起一个梨花糕塞进嘴巴。   别看梦同学带着于谦宝一路奔来神色随意好像对他的伤情没放在眼里小菜一碟的轻松,其实,那只是一种经不起推敲的表象。他的故作轻松,只不过是给自己和于谦宝一种安慰而已。   林老板带着于谦宝进入了VIP诊疗室已经足有个把时辰了,但那扇精雅的木门却依然没有敞开的迹象。   好不容易把桌子上面所有的糕点彻底干完,茶水续了好几遍,也没有讲究茶叶子老早已经没有了任何茶味,连颜色都跟白开水一般无异,却还是没个停断的喝,然后跑进跑出的找开水。   开始,善良的勤快的杨子端来开水,然而,却被谢绝了,杨子几乎不由暗暗皱眉,以为三少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思想混乱了。   直到看着三少的脚步进出穿梭于店堂和内院之间,由最早的轻盈到逐渐的缓慢、凝重之后,忽然懂了,原来,三少是在紧张。偏偏,好面子的三少神色不变,还是一脸淡定、从容,而他内心的紧张,便是通过喝水和走动这些最原始的方式进行释放。   杨子忍不住心里暗忖:从来不曾见三少为哪个如此紧张过,那个人是三少的什么人啊?   门扉轻轻“咿呀”一声打开半边,梦同学的脚步刚刚准备踏出店堂门口,生生收回了举起半步的脚掌,缓缓的转过脸来,看见出来的只是林老板,于谦宝并没有一起出来。   梦同学尽量以最轻松的表情与步伐慢慢的走过来,语速放的轻缓,仿佛害怕惊醒谁似的那般小心翼翼:“老爷子,如何?”   林老板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他,返身关上门,举步走向亭子,缓慢而凝重的脚步,看的出,他充满了疲倦。果然,他坐下去的时候,几乎难以坐得端正,身子歪歪斜斜的,甚至,有点儿吃力的样子。   梦同学大骇,连忙一把将他的身子扶住。   倒上杯水递给他。   林老板是什么人,他的功力是多么的浑厚,梦同学可以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而如今,为了给于谦宝诊断,林老板竟然搞得心力交瘁,可想而知,他那是动用了几乎可说的毕生之力了。梦同学又感激又惭愧,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很是自私。不过嘛,梦同学也仅仅如此罢了,他绝不会因为良心的难过,就把于谦宝放弃的。   梦同学没有继续问了,但是,当林老板一连灌下几杯茶水之后,主动说话了:“天山剑法,端的是世上最为阴寒霸道剑法,更糟糕的是,你这位朋友本身属于纯阴之体,负负有时候不是得正,反而是助纣为虐雪上加霜,扩大了剑气创伤的战果。虽然段麻子以段家一阳指刚阳之气保住其心脉,但是,段麻子的功力即便是要较她们当中任何一人稍微胜出一丝,却在两股阴寒力道逐渐的融合逐渐的强化和升级,势必不仅招架不住,甚至,将有被逐渐的吞噬之危险,然后,异化成为了更为可怕的伤害......”   梦同学脸色一沉,心也往下一沉,盯着林老板,缓缓的沉声道:“老爷子,难道,没有任何法子了?”   林老板平静的面对他那双突然变得陌生而怖意弥漫仿佛随时择人而噬神色的眼睛,却答非所问的道:“老朽想知道的是,三少跟你这位朋友的感情到了哪一步,可以告诉老朽么?”   梦同学收回让人灵魂都要为之颤抖的目光,视线偏移,看着天空那一片盖着朝阳云层。云层极是厚重,把日头遮盖的严严实实,让人无从断定里面的太阳今天是不是太过于疲惫,不愿给予人间阳光了。   云在飘。   他的眼神也似乎在飘,有点困惑,有点痴呆,有点迷茫。   终于,云层逐渐一线一线的移出遮挡的日头,阳光一线一线的钻出云层,一线一线洒在他的眼睛他的脸上,他的眼神慢慢的清明慢慢的坚定,忽然,他轻轻的仿佛呢喃低语:“小宝对我之重要,堪比我之性命,为了他,我可以逾越世间所有道德底线,为了他,我可以拒绝轮回,只为这一生这一世的无悔......老爷子,这够吗?”   林老板神色动容,猛一点头,道:“够了。”   梦同学视线低垂,看着林老板,表情古怪,道:“那么,老爷子,您您对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没有觉得任何问题么......”   林老板白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么问题,男欢女爱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实乃融天地之阴阳合乾坤之大道,何来问题之有?”   梦同学呆了呆,仿佛忽然听到了一个震古烁今的神话,他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在秒速的瞬间急剧的变化着,或迷茫或吃惊或痴呆或喜或悲或......   都说人的秒速表情包之极限是七情上脸,而梦同学的倾情演绎,绝对超过十种以上,无疑是跨越世纪刷新了表情包使用的最高纪录。   林老板无疑是唯一的见证者,即使他老人家平生阅人无数,各种各样表情包的演绎也看的太多去了,却依然为梦同学的出类拔萃而惊讶的饶舌难下,心生膜拜。   林老板下意识的拿起茶盏喝茶,如果杨子看见了,他又会涨了一个见识,原来,喝茶水,不仅仅可以解渴和卸去紧张,还可以缓和某种莫名的尴尬。   到底,梦同学曾经是一个意志钢铁般刚强的杀手,他的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的高,那是铁血铸就的。   当林老板才喝了半盏茶之后,他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嗯,应该是非常愉快的样子,然后对林老板道:“老爷子,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为何开心?”   林老板没好气的道:“鬼才知道,反正,你绝对不会告诉我,你以前都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梦同学弹个一个响指,佩服万分:“厉害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豆腐是水人老是鬼——精算如鬼哪!”   “呸呸!”林老板翻了个白眼,道:“我还年轻着呢,休得咀咒于我。”   梦同学“嘿嘿”一笑,道:“老爷子,我得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都以为我得病了,几乎要传递令箭,给我寻找心理医生了......”   林老板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三少,你的的确确的病了,而且,病的还相当不轻,绝对要医治的。”   梦同学道:“啊,此话怎讲?”   林老板道:“三少,你穿越万花丛中,美女环绕,可别告诉老朽,你对女人的某些区别于男人的特征不知道。”   梦同学来自二十一世纪,如果连女人除却本性特征之外的第二特征都不懂的话,那已经可以跟豆腐西施借上一块豆腐撞死在豆腐上面了。   胸部。   他记得当初穿越过来这个时代的第一夜,他以流氓手段缠住了于谦宝,抢劫了,噢不是,是借了她的长袍。当时,两人的肢体陷入了互相缠绕的胶状,他的双手曾经触摸到了她的身体,但是,除了那让他迷失的淡淡幽香之外,那平平坦坦的触碰,无须刻意的排斥就可以轻易阻挡他任何不安于现状的想法。   然后,去年京城郊外那个村落。   那时候,于谦宝来了。他忽然醒悟,一个正常的女人是没有喉结的。   可是,当他准备要验证的时候,那个时候,恰逢大雪纷飞,她绕上了围脖。   更让他郁闷的要死的是,她嘴上说要抱着他睡觉,却在睡觉的时候,比兔子还要快,和衣迅速地钻进了被窝,还把一床被子,一个人蒙着头脸,裹得那个叫牢实,好像害怕狼外婆随时敲门那个样子。   最后,要算这几天了,他们从洛阳而来,一路并驾齐驱,甚至,甚至,吃饭睡觉都腻在一起,除了情侣要干的事他们没干,可以说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   遗憾的是,一路上,于谦宝反而是沉默的,梦同学却以为他担心着他的病情日益加重,为了缓解他的心情,客串一个长蛇婆角色,不断给他讲一些精彩的轻松的江湖神话。   其实,他的心,他的魂,完全被于谦宝的病情满满的充塞,虽在初夏气候,她雪白的脖子干干净净绝对没有任何东西遮挡,却偏偏,他居然没有一丝另类的关注去看。   哪怕是,梦同学曾经依稀听过于谦宝轻轻的叹息,他也只是以为她为病情而悲戚。他只有以一种更加的轻松和愉快去感染和安慰。   “我真的有病......”   梦同学喃喃道,刹那间,他的情绪极是低落。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掩盖的失落和疼痛。   林老板奇异的道:“怎么了,三少?”   梦同学摇摇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即便是他说了,林老板也不会懂的,毕竟,两个人之间,存在的可不是仅仅年纪的代沟,而是跨越好几个世纪的天堑。   在二十一世纪,梦同学此种行径,情人在眼前,他却对人家身上没有加入一丝的关注,那是重视不足的体现,也可说是,他没有关心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试问,他还有资格说爱她吗?   梦同学忽然心窝一丝一丝的生疼,然后,是抽搐的痛,痛得他慢慢的弯下了腰。   她是他的生命,她是她的魂。   可是,当他没有资格对她言爱了,他要失去她了,正如生命利剑之加身、灵魂之破碎,焉能不痛!   林老板大骇,跨步过来,双手齐出,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疾抓他的脉门。   门扉吱呀的一声轻响,一个清脆而惊惶的声音叫了起来:“三少——!”   然后,梦同学的臂弯上出现了一只雪白的手腕——这只手,还是那个人的手,还是靠的那么的近,可是,他却是知道,事实上,已经咫尺天涯了。   也许,他很霸道,可以非常流氓的强行去占有一个女人的身体俘虏她的心。   可是,对于一个爱入灵魂的女人,他不是良心发现改过从良摒弃了流氓本色,而是深深的愧疚,是自己扔弃了爱的资格。   一个对爱人堵塞了耳朵的人,一个对爱人蒙上了眼睛的人,Ta,还有资格说爱吗?   “我没有资格了......”梦同学轻轻的,仿佛害怕惊醒了谁的梦,道,“我没有关注与你,我,我.....我没资格爱你啊......”   那只雪白的手腕霍然传递而来一阵大力,然后,是于谦宝充满霸道的话:“怎么的,想起义造反不是?哼哼,你有没有资格爱我,是我说的算!”   梦同学慢慢的抬头,慢慢的看着她,她还是她,衣着都是老样子,娇姣的脸依然那么艳绝,只是,那眉睫微微似乎敞开了曾经紧闭的门扉露出一缕惊心动魄的柔情,爱的柔情。   这一刹那,梦同学宛似天地沦陷、末日即将降临之际,忽然看见了一丝希望的生机。   他原本被心痛折磨得肌肉变形的脸庞慢慢的舒展开来,然后,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轻轻道:“爱你,真好。”    一三四章 三少回归   黄昏,梦同学和于谦宝双双离开了归林药铺。   尽管,林老板一再挽留,甚至很有择日不如撞日给他们这一对举行婚礼的意思。   他交代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梦同学身兼郭玉的“冰天神功”和绿足神僧的“六阳乾坤”之力,而且,经过郭玉以身作鼎,早已熔炼为一体,刚柔相济阴阳并存,形成了不下混沌神奇之力。   倘若,他们的结合,水乳交融水到渠成水漫金山水涨船高......呀呀,好多水啊,嘿嘿,区区天山剑法剑气,即便是万年坚冰,也耐不住被一一融化,又算得什么呢?   虽然,无论是梦同学,还是出身苗家的于谦宝,他们的任性他们的洒脱,都可以轻易地抛弃俗世行为规范的桎梏,潇潇洒洒进行一场说结就结的婚礼。   但是,梦同学不乐意了。   毕竟,结婚,是人生极为神圣的事情,倘若草率而为,不仅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而且对所爱的人也不足尊重。   梦同学来自二十一世纪,女权获得前所未有的平等对待和尊重,虽说这是大元朝,须得迎会和融合这个时代的规则,不过,别看他浪荡不羁嬉笑人生的模样,便以为他什么都可以毫不在意,其实,他的骨子里面,灌注的,却是谨守华夏新文明新风尚的髓。   于谦宝出身苗家,也许承传了苗家儿女的率直和豪情,既然都爱了,只要是他这人,随时结个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尤其是当着梦家人的见证,究竟有那么一点点遗憾的。   所以,当梦同学拒绝了林老板的婚礼安排,要回江南梦家时候,她并没有任何异议。   ***************   雁荡山。   半月前,梦同学飞鸽传书,解除了A级戒防,于康、郭林、黄岩三位江南公子离开了。   雁荡山却并不因此冷清太多,至少,夏停萨带领的那班人,晨夕操练,即便是他们的演武场跟住宅有那么一段距离,但是,他们那刚劲的口号,却传之甚远,几乎全面覆盖了这一片山峰,在此青山绿水之间,漂流着勃勃生机。   秦国松不愿意一家子白吃白喝,向梦同学的几位夫人提出需要一份工作。   作为大姐的马婉儿,跟江南四大世家接触、交涉最多的也是她,在彩蝶和俞玉的支持下,她也就当仁不让的充当了梦同学的代言人一角色。   在马婉儿首肯之后,在杭州成立了一个据点,而秦国松便在这个据点司职总管一职。   这个据点,其最大的职能,不仅跟江南四大世家交涉各种业务往来明细账,而且兼并管理着梦家在江浙经营的各种业务往来和利润分配。   梦家二少梦中开戴罪立功,当上了这个据点的掌柜。   二少的能力是不容质疑的,在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劳心劳力的运作之下,各种商业利润要比梦同学甩手掌柜时翻上一番,这些自然是四大世家喜闻乐见的。   然而,每每要实施重大决策之时,二少都会知情识趣的把几位弟妹推之出来,他默默退后一角。   初初,他的心思只是表示对梦同学的尊重而已。   可是,当马婉儿跟几位世家大佬一起探讨之时,每一次提出的意见和决策,却都是直接而精确。甚至,有时候,商量主题之前,二少心里就已经有了很好的方案,可是,马婉儿提出的方案不仅与他向左,且可以说是天马行空胆大妄为,但是,事实证明,这位弟妹剑走偏锋奇峰突出的手段,所取得的成绩,高出他太多了。   她就仿佛一个天生的猎手,于商海中深深潜伏,然后给予狠辣而精准地狙击。   二少不由极为沮丧,深深为自己的自大惭愧,连老三身边随随便便走出来一个女人,自己怕是大有不如,还争什么争呢?!   敢情,自己当时脑袋被灌泥浆了么?   其实,他倒是过于地低看自己的能力了。   他没有想深一层,马婉儿是什么人?   她可是当年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玄的七夫人。   马婉儿虽然一介女流,不管不问家族之事。但是,身居大世家,各种为权力和利益的倾轧,她可是看多了去,便如同与屠夫为邻,耳濡目染,即便是没有亲手屠宰牲畜,却也会熟知屠宰牲畜的各道程序。   南宫世家之所以会败在梦同学手中,不是南宫家主的策略失败,而是打破了四大世家之间的格局。   原本,四大世家互相为了利益而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互相消耗,很多人力财力被争斗消磨,没有得到充分的利用。而梦同学的出现,将四大世家的旧模式彻底的打碎,然后重整,由争斗转为合作。   大量的人力财力资源源源不断注入了合作经营里面,这便如同一个被疾病缠身的人,岌岌可危生命垂危之际,经过了一番大手术换血换髓之后,又再次点燃了生命的火种。   也正是这些,才让骄傲的二少彻底地服了那个在他印象之中只会坑蒙拐骗欺诈勒索兼玩弄女人的老三。   最让他震撼的是,那么久以来,老三甩手不闻不问,可谓对四大世家信任到了极致,而四大世家投桃报李,不仅没有暗中使坏分食他的股份收获,甚至,各家都非常乐意多拿出一些给他。   可以说,江南四大世家,对老三不仅仅是分外的尊敬,而是神一样的对待!   二少不由得暗里感慨万分,也许,自己作为同胞兄弟,对老三的了解,却万万不及外人了。   因为二少事件,梦家除却江浙区域,其余的产业都被充公国库(至于充公多少,估计只有监督签收的木灵道才知道),梦家的商业帝国分崩离析,所产生的各种份额,被早就虎视眈眈却无从下手的几家瞬间长鲸掠水一般吞噬,而吞得最恨的,便是要数华家。   随着,江浙在江南四大世家和梦同学的垄断之下,利润虽然取得硕果累累,但是,江浙一带究竟弹丸之地,狭窄的空间局限了利益升级空间,要扩大成果,必须走出江浙。   所以,这数月里面,他们密量计策,该如何进军江南其他地域,甚至,走出江南,把旗帜带到中原。   可是,开始小打小闹还是没有问题的,准备扩大规模的时候,就遭遇了各种阻力。   这不,半月前,他们在山东枣庄的一处分舵,刚刚接手了一宗比较大的业务,打算趁此机会扩大规模的时候,整个分舵居然一夜之间被挑了,原本在职的一十三人加上后来加注的一十八人,于当夜一战死伤大半!三天之前,欧阳深和上官三妹星夜赶赴过去,追查凶手和幕后推手主谋。   四大世家家主聚集“梦心阁”交流对策,却在一番又一番的否决之后,陷入了沉默。   “梦心阁”,就是梦同学江浙据点,至于为何取了这么个高雅却低调的名字,谁也不知俞玉是咋想的。   在追查还没有结果这种情况下面,即便多智的梦家二少也束手无策,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案。   几位家主商量无果,把最后的期望眼神交给了马婉儿,马婉儿沉吟片刻,道:“在欧阳深兄弟和上官妹子没有消息之前,我们先持之观望。不过,大家无须太过担心,我已经传书信给大哥了,他答应会调遣人手过去的。”   几位家主神情一松,既有梦家大少梦中师的参入,即使不能断定所有困难迎刃而解,最少,绝对不会更糟糕。他们是知道的,梦家三个大少,那是三条蛟龙,哪一条搅动江海,都势必可以掀起巨大之风浪。   梦家大少虽然一直低调行事,但在无论是梦家二少还是在马婉儿这个奇女子的身上,都可以看出他们对他们那位大哥的尊重。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上,只有强者才能够让强者尊重。   几位家主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抬头一看,已近黄昏。   都准备起身告辞了。   马婉儿脸上露出笑意,嗯,连眼睛都在笑,缓缓道:“还要告诉你们一件喜事呢?”   几位家主微微一愣,收住了站立的腰部启动,端木家主道:“梦夫人请说。”   马婉儿含笑道:“三少要举行大婚了,到时,各位务必赏脸啊。”   “啊,三少——”   “三少回来了!——”   “三少在哪儿,想死老夫啦!——”   “三少......”   几个老人的年纪加将起来,都二三百岁了,却依然如似嗷嗷待脯的婴儿看见了母亲的欢喜和期待,那喜悦的表情,好像比穷光棍遭遇女神绑架,高兴的不要不要的。   马婉儿笑了笑,道:“好吧,各位家主,先回家去准备贺礼罢。”   四位家主哈哈大笑,齐声道:“使得。”   马婉儿转看二少,眼里露出一丝询问的神色,二少轻轻摇头。   马婉儿轻轻道:“二哥,估计三少会直接回雁荡山,您......”   二少道:“弟妹,你给他说,二哥会给他守好这份基业。”   马婉儿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二哥,辛苦了。”   二少摇摇头,眼里出现了一丝迟疑,欲言又止。   马婉儿道:“二哥......”   二少道:“弟妹,你带你二嫂一起上山罢。”   马婉儿眼光一闪,便是深明其意了。显然,随着梦同学的回归,他的雷霆手段一旦爆发,很难保证不会把这里都给牵连了进去,对手也不会不知道这里是梦家的重要阵地,忽略了对此地的打击。   他担心他妻子的安全,所以有把她安置到雁荡山。   梦家,最安全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大哥守护着的安徽梦家,一个是老三的后宫雁荡山。   梦家三个大少当中,蓄势最为隐忍是老大;势力最大,当要数二少,不过,随着兄弟间那一场争斗落幕,大多数的人都被遣散,身边也只留下几个人事以跑腿而已,毕竟,要养活那么多的人,绝不是一笔小资额看成的,而且,他总不可以拿着老三的钱去养他们啊。   又,尽管随着江浙业务往来的规模不断扩展,他召回了一些人手,但是,依然有不少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这倒不可以说人家背叛了他。这个世界,毕竟是现实的,人家也要生存的不是,为了生存,另取谋生之道另攀高枝,那是自然规则。   谁也没有权利要求人家饿着肚皮死心塌地的跟随着你,那不是忠诚和背叛的碰撞,而是,在生存的路上寻求一点点活下去的空间而作出的正常选择而已。    一三五章 我是个坏女人   这一天是农历十五,圆月高挂。   高山气候究竟有些不同,至少,昼夜的温差很大。   白天的雁荡山气温炎热,让人有泡在凉水里不愿出来,而到了夜晚,凉风习习,随着夜深,居然有点儿的寒意。   彩蝶披上轻袍,踩着碎步,悄悄的走向芦苇荡。   月华银白,湖水微荡,水波粼粼。   湖光月色之中,一个身姿美好的女人安静的站在湖畔,望着湖中之碎月倒影,仿佛痴了。   “大姐。”   彩蝶轻轻道,马婉儿缓慢的转过脸来,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温柔和疼惜,道:“丫头,怎么了,激动的失眠了罢?”   彩蝶貌似淡然道:“有啥好激动了,没给他气死,那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马婉儿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身边,轻轻道:“你别气了,虽然,对于于谦宝那位姑娘,我们都不认识,但根据秦大嫂说,在京城那段时间,她给了很大的帮助,而且,夏队长他们这班人,就是她带出来的。”   彩蝶道:“他爱了便是爱了,一个有能力有魅力的男人,招女孩子喜欢,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气的是,他居然一直都瞒着我们!”   马婉儿道:“我问过了姚燕妹子了,据她所说,虽然在那个村落一起呆了不短时间,我们家的男人却没有看出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这一点,夏队长都可以作证。”   “切!”彩蝶撇撇嘴,一副打死也不信的样子,“大姐,相公是什么样的人,恐怕您比我都要清楚。您说,相公那看见美女就扯不开腿拉不开眼的德性,身边有那么个美人儿,他如何会不知道呢?而且,姚燕嫂子的话也并不可全信,嘿嘿......”   马婉儿好笑的道:“怎么了,姚燕妹子可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她应该不会说谎的。”   彩蝶道:“哼哼,我总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事儿。大姐,你也该知道的,当时姚燕嫂子初上山来,感觉对不起梦家准备离开,相公着急起来就放话要把她娶了,嘿嘿,这里面啊,一定有他们的故事......”   马婉儿神色似乎被某些东西所牵引,呆呆的。彩蝶道:“大姐,您怎么了啊?”   马婉儿轻轻摇头,叹息道:“姚燕是个苦命的女人,虽然是她的丈夫错了在先,但是。她和孩子究竟是无辜的,梦家欠她良多。最主要的是,梦家落到今时今日地步,真正的过错,绝不在她丈夫身上,她的丈夫充其量只是人家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彩蝶也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大姐,倘若,倘若......”   马婉儿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怎么了,丫头,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彩蝶深吸了口气,道:“大姐,我想,倘若姚燕嫂子愿意,我可以给相公做媒,把他们拉在一起,您看怎样?”   马婉儿有点吃惊的审视着她的眼睛,当确定了她并非一时冲动的浑浊,而是眼神清明,隐隐透着一丝坚定的包容,不由把她拉入怀抱,轻抚之,缓缓道:“丫头,感谢你。三少有你,是他的大福气啊。”   二女亲密的交谈,却不知距离她们身外二十丈处一块石墩上面站着两道身影。   于谦宝和梦同学并肩而立。   顺着夜风,加之他们皆是功力深厚之辈,两女的每一字每一句话,都清晰宛如耳畔。   他们都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如此站着,聆听着。   更深露重,湖畔的两女终于移动莲步,转身回家了,可是,没有走出多远,她们便看见了两条玉兔西斜映照出来的长长身影,然后,目光霍然一抬,都愣住了。   然后,彩蝶紧皱的眉头慢慢的舒展了开来,而马婉儿痴痴的看了一会儿之后缓缓闭上眼睛,细细的眼逢溢出了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染湿了长长的眉睫。   ***************   梦中游同学一向都认为自己忠诚地恪守了来自前世做人的低调原则,虽然,很多人都非常坚决的否认,甚至不少人因此相当鄙夷梦同学的无耻和懦弱,怎么就有胆敢做却不敢承认他的嚣张拨扈他的张扬霸道呢?   估计,是梦同学为了再一次证明他的低调,即便是回雁荡山如此振奋人(嗯,这个人字,在此代表的应该是他的几位太太吧)心的事儿都搞得平平淡淡的,秦夫人亲手下厨加了几个菜,俞玉取出一小坛酒,几个女人围绕着梦同学随意的吃了一顿午饭。   餐桌上,居然谁都没有说一句话,个个都默然不语,很是虔诚的贯彻了“吃不言寝不语”的伟大传统精神。   很多的人,说华夏人的感情是吃出来的,更有学者说,华夏的餐桌上,可以看清许多人际关系。   也许,都有一定道理的。   那不,虽然皆是沉默无语,但是,从各人的眼神之中,便可以瞧出些什么来了。   俞玉和马婉儿的平淡,偶尔传递给于谦宝一个柔和的眼神,那无须怀疑该是友善的信息。   彩蝶的眼神也是友善的,只不过,偶尔会闪掠过一丝儿淡淡的无奈。   二嫂齐茹、秦夫人、姚燕三女,在某种角度来说,她们是外人,她们的态度本不必列入关注的,不过,实则不然。   秦夫人一脸坏坏的笑意,就可以看出她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思,估计她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那么好,找了个爱情专一的丈夫,不负她违背孝道与家族决裂、不畏强势压迫,顶着彭家的追杀,亡命天涯。   二嫂齐茹的眼神有点感慨万千的情绪在里面,也许,她心里暗忖:倘若她的丈夫有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女人,估计,会因为这些羁绊,绊住他曾经叛逆的脚步也是未定的。   不过,她也是明白事理玲珑剔透的女人,当会知道,如果一个优秀的男人身边出现众多女人的时候,为了让身边的女人好过,他会更加的努力更加的疯狂!   至于,那些说女人是祸水的人,只是无能的借口。事实上,女人,更是男人冲刺人生的动力。   众女当中,数姚燕的眼神最为复杂,时而淡漠,时而纠结,时而茫然,事儿游离虚空,好像魂不附体一般,几次夹菜的筷子都严重失准碰上了于谦宝的筷子。   倘若不知的人,还以为她跟于谦宝闹矛盾呢,幸得小于也是大度的人,额,应该是对梦同学身边的人额外大度。她没有说话,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偶尔眼角微转,向梦同学递过一个眼神过去。   梦同学脸上在笑着,好像那只是秋风飘走了一张枯叶一般自然。   他的自然是什么意义?   那应该是,他爱姚燕的溺爱,已经到了无底线的从容。换句话说,即便是姚燕把整个梦宅拆了,他也绝不会产生任何不满情绪的。   简单的饭后,于谦宝出了饭厅奔去她任教的演武场。   俞玉和彩蝶嘻嘻哈哈一起跟着过去,说是要欣赏欣赏于妹子的凛凛威风。   二嫂回房去了。   姚燕和秦夫人收拾餐具到后头清洗。   剩下马婉儿怯生生的站在那儿,想走却又似乎不甘的样子。   她,依然如此美艳,依然让人心弦为之颤抖。   只不过,她憔悴了,红颜依旧在,而那眉头丛中,却弥漫着难以言尽的倦意。梦同学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掌,她开始是轻轻的捏住,然后,力道一丝一丝的加强,到了最后,她紧紧地牢牢地握住这只手掌。   只有如此,她的心,才获得了真实而坚定。   梦同学回手一拉,她跌进了他的怀中,她的娇脸上,居然泛上大姑娘般的红云,微微挣扎,娇羞不胜,道:“三少,我们谈正事好不好?”   梦同学似乎惊讶万分,道:“我搂住自己的女人,跟她进行人生之道的研究和人类繁衍大道的探讨,不就是世上最为庄严而神圣的正事么?”   马婉儿吐气如兰,鼻子轻轻喘息,透出一丝丝遵循大道规则的意愿。轻轻道:“三少,婉儿想你了......我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梦同学眼神露出一丝疼惜,缓缓道:“当一个女人在她的男人面前不再掩饰她的坏,很多的时候,不是不再珍惜这一段感情之斩缆,而是,对这个男人不再伪装,彻彻底底地死心塌地的去爱这个男人。”   马婉儿脸上展现了一抹惊艳的美,轻轻的,她笑了,然后,轻轻道:“三少,抱我入房。”   **************   傍晚时分,外出巡查情报的夏停萨和据点的秦国松赶了回来。   大哥有一个“夜狼”秘密组织,自己也绝不能落后的。   虽然,目前,这支队伍因为不够成熟还没有“名字”,但是,其规模在去年的二十人已经扩充到二百多名成员了。   别看数量不多,那可都是梦家以前跟随二少的梦家精英子弟。   在梦同学的教导之下,他们涉及的层面开始逐步的扩展,由单纯的杀人机器提升到了情报的收集、窃取和传递。   梦同学来自二十一世纪,自是懂得,任何一场战役,决定胜败的,信息占据极之重要因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份精确的信息,往往是取胜之关键。   也许,在金戈铁马的时代,实力强大才是王道。   而且,众所周知,凭梦家三少的绝世武功,即便天下之大,堪一匹敌者鲜,却是为何还效那钻空子的弱者行径呢?   当然,既然主子那么下达命令,夏停萨自是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信息机构也不是梦同学独有成立的,就是梦家集团,以前的信息网络就已经遍布全国各地。即便是如今梦家式微,但那些隐匿在深处的情报机构,依然正常连接,非重大事情不予启动而已。   只是,让夏队长比较郁闷或不解的是,梦同学跟别人需要的情报大大的不同。   人家的情报,最多也只是关注一些人或事大方向的趋势,而他的要求很精细,譬如要侦察谁,不仅要弄清他的家庭资料、他的交友圈子,甚至,他的生活习惯,他的嗜好,他喜欢哪个妻妾多一些,他什么时候起床、洗漱,乃至上茅厕,都要计算精确到一刻钟之内。   夏队长真的不懂,那些繁冗而意义不大的记录有什么用。   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特别安保队长,他懂得多做少说的职场至理。   摆在梦同学面前的,是一份关于华家的情报。情报很详细,所以资料特别的多,整整五十多张纸,图文并茂的,不仅对华家一族各个重要之人的详细描述,更为难得的是,把华家的家宅结构都很严谨的绘画了,甚至哪个房间是谁谁的,都有明确的标记。   梦同学边看边点头,暗赞一个好字,夏队长是一个工作态度认真办事风格严谨一丝不苟的好同志,前途大大的有!   当厚厚的文件看完毕,窗台已见一线曙光。   他合上文件,揉了揉有点疲倦的眼睛,回头看了床上已经困乏难堪沉沉睡去的彩蝶,眼里露出一丝不忍,走过去,给她梳理被角,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然后缓缓走出了房间。   夏停萨从一处墙角走了出来,轻声道:“三少,您交代我清晨在此等候,是有任务吗?”   梦同学点点头,道:“你给我爹娘发出书信,我一月之后在那边举行婚礼。”   夏停萨道:“是。”   梦同学道:“而且,这件事,务必宣扬以江湖,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夏停萨有点意外,感觉这跟三少的追求似乎有些相左啊,不过,追求是追求,事实是事实,事实永远大于雄辩的不是?   夏停萨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了之后,梦同学平淡的眼睛霍然一抹冷酷而冷厉的凶芒暴闪而过,一字字道:“华家,只有一个月了,你们好生珍惜罢......”    一三六章 要哭 得一起哭   深夜。   京城华府。华文书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默默的看着桌上一本翻开了一半被尺子压住的书。   不过,从他那毫无聚焦感的眼神之中,不难看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本上面,而是游离远处。   寂夜中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华文书目光一抬,便看见一袭黄衫的吴斌出现在门口处。   “大公子。”   吴斌很尊敬的对之行了一礼。   华文书道:“梦家三少在下月举行婚礼,可是确实?”   吴斌道:“确实。小人为免消息有误,又走访了不少大家,获得了一致的肯定。”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不仅如此,甚至,据说,中原武林八大门派都接到他的请柬......”   华文书冷笑道:“他梦中游只是一个沾满铜臭的富二代,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凭什么让那些自诩神仙一般的大神们买他的帐给他面子?!”   吴斌欲言又止。   华文书道:“你想说什么?”   吴斌小心翼翼道:“据可靠消息说,梦中游手上有一枚血玉扳指,里面铭刻着‘忠魂永在’.......”   华文书身躯一震,失声道:“‘忠魂指’?!”   吴斌点点头,眼里掠过一丝讶异。   华文书坐不住了,走出座头,在书案前面来回踱步,眉头紧皱,仿佛喃喃自语:“吴斌,你知道‘忠魂指’有何意义?”   吴斌道:“原本不知,也是这数日多出打探,才知悉其中一鳞片爪。”   华文书道:“那你说说你知道的。”   吴斌定了定神,似乎组织语言,道:“据说,前朝末期,岳飞岳大元帅率领岳家军征战金,中原武林八大派都参与其中勇往跟随在左右。由于他们乃来自江湖,不受朝廷编制,也不受军令节制,可是,万人作战的庞大战役,绝不是凭个人的匹夫之勇,行军布阵,须得有人统领指挥。经过各种严厉的考验和近乎残酷的竞争,少林的绿足禅师力压众人,成为了他们的统领。”   说到这里,吴斌沉默了,眼里出现了一丝悲伤。   华文书的脚步居然也似乎卡带了一般顿住了,轻轻一声叹息,道:“说下去。”   吴斌道:“岳大元帅率领大军大破金兵,准备直捣黄龙一举荡平金寇,却不曾想,朝廷传下召之班师回朝的十二道金牌。岳大元帅含憾回师,结果如此一去,却成永诀......”   “岳大元帅临行之前,曾经对中原八大派有过重要嘱托,言之他虽然离开,驱除鞑虏大业不能断,以中原八大派为首的天下英雄轰然响应,为了彰显他们的决心,各部头领滴血于玉,制造出来一枚血玉扳指,交与绿足禅师,血玉扳指所在,天下英雄无有推辞。”   吴斌语速很慢,华文书却不仅没有不耐,甚至很认真的听着,即便是他很早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但还是激起了隐藏记忆深处的无限神往。   吴斌似乎以一个短暂的停顿,作以努力地平息了激荡的心情,缓缓道:“岳大元帅被‘莫须有’处死于风波亭,天下哀恸,天下英雄心灰意冷,离开了前线军营。一段时期之后,江湖传说绿足禅师离开了少林,下落不明......”   吴斌眼神光芒暴闪,吃吃道:“大公子,如此说来,绿足禅师莫非就是梦中游的师父吗?”   华文书咬了咬牙,沉声道:“如果梦中游可以把中原八大门派请过去,如果他手上真的有血玉‘忠魂指’,恐怕,就算他不是绿足禅师弟子,渊源必定极深。”   “大公子,”吴斌有点迟疑不决,却见大公子正盯着他,知道他不喜吞吞吐吐优柔寡断之人,终是呐呐道:“倘若,梦中游动用‘忠魂指’之力量对付我们,那么,我们岂不是......”   华文书微微一怔,苦恼之极,道:“我早就不同意他们的做法,梦家倒塌,抢占市场份额这也罢了,人家才刚刚起步点燃希望火星儿的时候,却一盘水迎头淋将下去,彻底扑灭,这当为世间最为绝情。虽然,商海如沙场,现实而残酷,不过,我受家族使命驻京是为何的?还不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获悉当朝对于民生的方针政策,以便以最快的速度配合朝廷的方向,占据市场的前缘位置么。也就是几天之前,我从可靠的内部信息获悉了,因为梦家的财富充公国库,使得原本由于常年征战而逐渐亏空的国库充实了起来,皇上大悦,并在某个朝会上询问几位大臣梦家当前的情况——能够让一国之君关心的家族,即便皇上没有任何言语的表示,但是,他无疑已经给所有臣工传递了一个如此信息:梦家集团,要再走下去!”   吴斌猛地一惊,忍不住吃惊道:“如此说来,梦家岂不是要被朝廷保护起来了,如果,我们跟梦家争斗,岂不是跟整个国家机器搞对抗......”   吴斌都不敢再往下说了,闭住了嘴巴。华文书沉重的点点头,沉声道:“事实如此。”   他走回座头坐下,疲倦的闭上眼睛,轻轻道:“都是老三招惹的祸,偏生,他依仗着家族上下对他的宠溺,他文武全才,他百年难遇奇才,好吧,骄傲吧,骄傲是要付出代价的......”   吴斌道:“大公子......”   华文书道:“嗯。”   吴斌道:“依我看,华家和梦家之争,乃商业纠纷,无论是中原八大派或是朝廷,应该都不与干涉罢?”   华文书摇摇头,道:“你对梦家三少了解的太少了,他此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的,你明明认为他不可能走的下一步,他却走了。不过嘛——”   他睁开眼睛,闪现了一抹光明,神情也松了下来,微笑道:“梦三少如此大阵仗的广传以众,甚至,并没隐瞒对中原八大门派的谏请,而且,这还是在朝廷的官报未曾通达之前,这便说明了,梦三少并没有让他们参与进来的意思。”   吴斌道:“我不懂。”   华文书道:“你不懂什么?”   吴斌道:“这个时候,梦三少应该焦头烂额才对,怎么还有心思举行婚礼呢?”   华文书一呆,然后,慢慢道:“我也不懂。”   吴斌道:“那那,大公子,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大公子淡淡道:“你发个快信,给老三提个醒,孔家,白家,钱家,他们这几家也拿走了梦家的不少东西,一起拿的时候个个笑哈哈的,现在,人家苦主追讨上来了,这些债务,绝不可以让华家独自承担。哼,便是要哭,也得大家一起哭。”   吴斌道:“是。”   ***********   枣庄。   实话的讲,枣庄并不是一个很富裕的城市。   这里,在很长的一段时期,是少人问津的,这里的人过的也是平淡到极点的生活。   可是,却不知谁那么幸运,发现了地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矿。煤,是非常重要的生活资源。开始私人挖掘,到政府的参与和开发,煤矿提高极高的产量,然后,输送全国各地,供给民生。   不过,关于采掘之管理和运输之渠道等等工序,朝廷无法兼顾,自然而然落入了一些人的掌握之中。   而这些,就成为了商人的大好商机。   在较早的时期,掌控着这些权力的,仅仅是孔家和白家,随着区域的开发,华家和钱家乃至颐家相继参与进来的。   五大家族,分享着一个偌大的蛋糕,原本也足够吃饱的,相安无事才对。   可是,人活着,得都要有梦想要有上进心的不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有的斗争,都是残酷的。   经过无数次的较量,颐家的力量最为薄弱被暴露了出来。   于是,华家、白家、孔家、钱家,合计起来,对颐家的矿区暗中使坏,导致严重塌方事故,数百人被生生活埋。   震动朝野。   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之下,朝廷勒令颐家停产停业,甚至要彻底封杀颐家。还是多得颐家上下打点,才勉强敦促其务必给予矿工家眷优越赔偿作算了事。   但是,颐家的一番奔走,颐家已是库存虚空,再也拿不出什么钱出来了。   更加他们痛恨的是,这个时际,华家、白家、孔家、钱家,却趁机提出要收购他们矿业,还说是为他们颐家解燃眉之急,否则,一旦,颐家无法作出赔偿,不仅失信于天下,更冒犯天威,九族连坐受诛!   而就在此时,梦家向颐家注入了海量资金,条件只有一个:占股三成。   颐家考虑再三,却居然的如此决定:股份五五,而且,招牌名字、法人代表,都更改上梦家的人。   本来嘛,家族事业,谁都只有希望他越做越久规模越做越大,为了保护家族品牌,不知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   颐家的行径,无疑有逃避之嫌疑。   不管怎样,梦家没有拒绝。   于是,颐家,退出了这片煤矿的历史舞台。    一三七章 华家二公子的邀请   颐家。   在枣庄已经是一个没落的家族。   一个没落的家族,便宛如一个曾经飞黄腾达风光无限的人,忽然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变得一贫如洗,光坏不再,人们的视线逐渐与之远离,然后,逐渐的淡忘。   或许,不仅很多年轻一辈的颐家子弟怀疑和不满,而且有不少族中老人也大惑不解,他们颐家曾经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他们颐家是有光坏再现的机会的,可是,家主颐伦盖却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了。   清晨,艳霞半天。   颐家后院的花园,那一座临畔荷池的亭子,家主颐伦盖和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吃着早餐。   他们夫妇年纪相仿,都五十出头了,皆打扮随意,衣着质料也是一般,丝毫看不出,当年的豪门张扬有一丝儿的遗落。   而两个少年人,皮肤黝黑,面貌敦实,兄弟俩的手掌皆是粗糙厚实,满是厚厚的茧子,看的出来,他们应该很勤快,即便颐家实际上掌握着一半的股份享受着一半的红利,足够他们挥霍;在许许多多的人的眼中他们颐家彻底的落魄,跟街头蹲墙角的那些乞丐没啥两样,他们也没有任何抗拒,而且很配合的顺延着人们的设定路线走之下去。   颐伦盖吃完了手上的一张薄饼,接过夫人递来的手绢搓了搓手,看着两个儿子,道:“你们兄弟俩今天就不要去矿场了。龙儿,你是老大,代表颐家,备上一份厚礼,代表颐家去江南梦家,参加三少的婚礼。”   两个黑小子微微愕然,都双双抬起头看着他们的父亲,左边那个个子稍矮的少年人想了想,道:“什么时候去,爹?”   颐伦盖看向身边的妻子,他的妻子点了点头,然后,他回过头来,对颐龙道:“你娘已经给打点好了,一会就起程罢。”颐龙点点头,表示知道。   “爹,那我呢?”另一个黑小子问道。   颐伦盖道:“你去通知几位老人,碰一下头,开个小小会议。”   黑小子迟疑一下,道:“那也不需要一整天罢?”   “唉。”颐伦盖不由闷闷叹了口气,“豹儿,你咋就老惦记着那矿场呢,就不会多想想其他的做做其他的事儿?”   颐豹憨憨一笑,道:“爹,至少那片矿产也有着我们的一半,我这是给自家做事啊。尤其,现在,梦家遇上了麻烦,一时半会抽不出手来管理,如果我们也不闻不问,那算什么合作呢?而且,孩儿担心,那几家会趁机在我们工地布置些阴谋诡计,不得不防。是以,孩儿必须亲力亲为临场监督。”   颐夫人忍不住着急道:“豹儿,你爹正是担心你的安全,才不许你去工地的。”   “娘,”颐豹看了他娘一眼,正色道,“曾经,不少人,包括我,都不明白,当时江南四大世家和梦家帮助我们度过难过,唯一的条件仅仅是占股三成,我们颐家明明有从头再来,甚至在他们那个庞大的集团强盛的各种资源坚挺之下,可以做的更大更强,而这些难能可贵的机会,却都被爹果断的放弃了,宁愿选择退到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后来,我逐渐懂了,爹怕是担心日后几个家族更加可怕的打击。为了保存颐家实力,爹以弱示人,退隐一角。而事实也证明了,爹的当时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于今,华家、白家、孔家、钱家,果然对梦家集团出手了......”   颐伦盖眉头微皱,所谓知子莫若父,颐豹年纪二十一,较他哥小了三岁,但是,他外表敦厚实在,实在却是性格特别犟,一旦认定的道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当这个儿子侃侃而谈的时候,颐家主大是头疼,道:“豹儿,你想说什么?”   颐豹道:“孩儿想说的是,爹您做的很对,您让咱们颐家在隐忍中保存了实力。不过,梦家,在咱们陷于危难之际给予了咱们巨大的帮助,相信,设若,没有梦家的帮助,咱们颐家已经整个家族倒塌了,不再存在了。身为受益人,咱们是不是应该感恩呢?”   他哥颐龙立刻疾声道:“小豹,你知不知道,梦家于我们危难之际参与进来,分明就有趁火打劫之嫌疑哩!”   颐伦盖点点头,表示心里早有对梦家参与进来的意义定论。   颐豹冷冷道:“或许,梦家有那个意思,但是,他们付出的是什么,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不必我多说什么。”   的确,矿难的巨额赔偿,灾后招聘采矿工人——尤其此一条,颐家的矿产作业危险度被有心人的刻意放大,产生了原职工人辞工跳槽、外招人员难等等问题,为了吸取劳务,梦家开出了在原有工资增加了两成,甚至,可以半月预支部分工资贴补家里生活。这些资金,可都是梦家拿出去的。   颐家主沉吟片刻,终是长长一叹,道:“我也自愧多有对不起梦家他们,可是,你们也该明白了,华家那几家有多么恐怖的能量,一夜之间挑了梦家的分舵。”   他的眼神露出一丝惧意,喃喃道:“我已经给开封那边传送了书信,这边的确过不下去的话,就离开这里罢。”   “爹——”颐豹还想说什么,却给他哥拉了起来,拽着走,颐龙笑笑道:“爹,我们先出去了,您歇会儿罢。”   “嗯。”颐伦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老爷......”颐夫人眉头紧皱。   颐伦盖轻轻的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只是想安静一会儿。”   颐夫人沉默了。   然而,颐伦盖并没有安静多久,一个灰衣汉子小跑过来,站在亭外,恭恭敬敬道:“家主,欧阳世家的欧阳深公子和上官世家的上官三妹小姐来访,小的擅作主张让他们在客厅等候。”   颐伦盖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嗯,没有失礼与人。你先去泡壶上等好茶,我马上就到。”   “是。”灰衣汉子身子一躬,退后数步,然后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在颐家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前前后后不足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可以做些什么呢?   喝上一盏茶,复制一些客套,然后,东家之长西家之短唠嗑几句?   连上官三妹都大是迷惑不解,所以走出了颐家之后,她都忍不住问她的小伙伴:“我们就这么跟颐家匆匆接触一下就走,有什么意义呢?”   欧阳深跃上马鞍,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忠诚的门卫,对他们很有礼貌的点点头,两个门卫也报之友善的微笑。   欧阳深一拍马背,奔上大道。   “哎呀——”上官三妹极是不满,敢情是对这个打小就谦让她的小子胆子肥了有些意外和不满,拍马追赶上去,红唇轻咬,斜视着他,“哼哼,长能耐了是吧,不屑跟我说话了,行哪,那三天之内别跟我说话。”   欧阳深脸色一阵悲苦,无奈道:“三妹,别闹——”   看见上官三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其实,打从颐家以一半的股份交给我们,而且主动交出管理权,我们接管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没有打算从颐家处获得任何的帮助,而且颐家也决意退出了跟华家、白家那几家的争斗。”他的眼神远眺,似乎在想着什么事儿,顿了一顿,接道:“按原来马大姐的意思,我们来了枣庄,是不必拜访颐家的。马大姐心地善良,她知道颐家既然没有参与争斗的意思,便打算成全他们了。可是,你也知道,半途上,我们却接到了三少的飞鸽传书,要我们务必去颐家一趟。”   早晨的路上,行人不多,两人放慢了速度。上官三妹道:“三少的书信我自然知道,不过,他只是交代我们去颐家一趟,却并无详细说明要做什么事儿。三少的心思,真让人难以捉摸。”   欧阳深面露微笑,笑笑道:“这次,三少的意思,却不难猜测。”   上官三妹表情古怪的看着他,然后道:“你真的知道?”   欧阳深道:“其实,三少的意思,只是要看一看颐家的态度而已。”   上官三妹道:“颐家的态度?”   欧阳深道:“对。倘若颐家彻底抱着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之态度,不难想象,以三少对敌的心狠手辣处事方式,颐家很难幸免。”   上官三妹想了想道:“是呀。幸好,刚才颐伦盖的态度还蛮不错,表示了我们需要时候,他们可以拿出人手,供我们调遣。”   欧阳深眼神出现了一丝儿怪异,仿佛喃喃自语道:“这倒是奇了。枣庄我们俩来的比较多吧,所以对颐伦盖这人也比较了解的是吧,三妹,你感觉他跟以前有何不同吗?”   上官三妹沉吟片刻,道:“以前,每次见面,他虽然满脸都是热情,但那谁都可以看的出写着的是满满的客气——那是一种充满排斥的客气!”   “对。”欧阳深道,“相对而言,今日相见,虽然平淡如水,但无论是他的语气又或是他的态度,处处透着前所未有的诚恳,最起码,让人舒服。”   上官三妹道:“最为难得的是,颐豹那个黑小子,听矿场的工人说,他不仅跟老林一起管理生产,而且时不时亲自下矿井观察,然后,跟工人们吃住一块,对待工人态度和蔼可亲,完全没有其他那些公子爷嚣张拨扈不可一世的傲慢架子。是以,极为工人们拥戴。”   欧阳深道:“那小子,倒是让人看的舒服,改天找他喝上两盅。”   上官三妹道:“别忘了带上我哈。”   欧阳深蛮有深意的凝视了她一眼,道:“我也得敢忘才成啊。”   上官三妹一阵“嘿嘿”冷笑,一脸吃定你的意思。   **************   一阵交谈,一间茶铺出现在视线当中。   相距茶铺十来丈的马路上,那一棵大榕树下,停着一辆马车和七八匹骏马。   车上没有看到司机,只不过,在榕树下,却可以看见七八个黑衣大汉或蹲着或斜靠着树干,捏着海碗,大口喝茶。   甚至,有的人还一边喝茶一边扇动衣衫去凉。   看的出来,如此清晨,居然都那么热的,应该是赶了不少的路程。显而易见的,这几位,都是马车里面的保镖之类的人了,至于什么人那么身娇肉贵,出趟远门要如此多保镖保护,那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深不由微皱眉头。   这条路虽说也是官道,而但凡官道的建设级别档次,也就是宽度和质量,是以当地城市生活水平作准划分的,以枣庄这等九流都不及的城市,官道自然无法跟那些一线城市的康庄大道对比,之所以被批建了官道,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有丰富的煤矿,必需通过道路传递输送。   狭窄的官道,一辆马车,七八匹马,几乎把整条路儿都堵塞了。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在距离马车五丈处勒住缰绳,欧阳深对着几位大汉抱拳道:“各位英雄,可否管好一下你们的坐骑,容我们过去。谢了。”   一个大汉头一抬,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欧阳深,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没有管好我们的坐骑了?”   欧阳深淡淡道:“不敢,只不过,各位的坐骑都没有固牢位置,在下担心是,若是我们就此过去,怕是会有所惊动,一旦这些牲畜任性奔跑起来,恐怕,各位将要蒙受损失了。”   那大汉“嘿嘿”一笑,看向上官三妹,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道:“损失不打紧,只需你身边这个美妞留下,就成。”   欧阳深面色一变,沉了下去。这个世上,或许梦三少可以让他虔诚的尊敬甚至是害怕,或许上官三妹可以吃定了他,但是,绝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让他害怕,更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吃定他的。他的眼神一冷,手指头黏上了刀柄。   上官三妹早已怒然拔刀,刀尖遥指那大汉,厉声道:“无耻小贼!——”   一旁的欧阳深按住她香肩,冷声道:“明人不做暗事,你们什么人,什么意思,说吧。”   对面那大汉似乎一呆,仿佛有点做贼伸手被捉的尴尬,想说什么,却被身边一个默默蹲着的大汉拉住了,然后,这个蹲着的大汉缓缓站了起来,凝神看着欧阳深,然后,点了点头,道:“江南四大世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凡俗之辈,你是欧阳深欧阳公子罢?”   欧阳深道:“然。”   大汉道:“我是华家二公子华文化身边的人,虎毕乾。”   欧阳深眼神异彩一闪,道:“哦,原来却是名闻遐迩,一对铜锤独步江湖的虎毕乾虎英雄。”   虎毕乾微笑道:“微薄名声,在欧阳公子面前,倒是见笑了,不提也罢。”   他脸色一正,道:“是这样的,华家二公子知道了欧阳公子和上官小姐莅临枣庄,不胜欢喜,本想亲自迎接,却为繁琐事务缠身,脱身不得,只得让咱几个没有啥分量的粗俗汉子滥竽充数代表他前来邀请,还望两位打赏一二分薄面,随同咱去二公子处,喝上一杯,也是好的。”   欧阳深沉吟不语。上官三妹却道:“要我们跟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虎毕乾大喜,道:“上官小姐,你同意?”   上官三妹道:“怎么不同意呢,华家乃当世数一数二之豪门巨阀,好吃的好喝的,应该不少吧,难得他如此诚意拳拳,事加拒绝,不免显得我们过于小家子气了。”   虎毕乾道:“上官小姐客气了客气了。”   上官三妹侃侃而言道:“只不过呢,吃喝是不是都要有个好心情呢?”   虎毕乾道:“那是当然,心情不好,给吃龙肉也味同嚼蜡。”   上官三妹道:“我很感谢华二公子的盛情邀请,奈何,我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   “额——”   虎毕乾的眼神微微一怔,然后,慢慢的转向那个最先讲话的大汉,那个大汉一愣,然后,脸色很难看,嗯,一块黑一块红的,黑的是皮肤,红的是羞怒之色,仿佛被哪位大姑娘的姨妈经砸在脸上成了不均匀的分布现状。   虎毕乾看着他,冷冷道:“道歉,向上官小姐道歉。”   那个大汉双拳紧握,手背青筋凸显,仿佛要随时跟谁拼命一般。   须知,江湖人,骨子里面的,都是骄傲。江湖人可以洒热血可以断头颅可以抛弃很多东西,但是,唯一不可以的,就是认错,折腰。   武林人,之所以修炼武艺,本质,绝不是为了得道成仙,铸就永生。   而是,尊严。   对,修炼武艺,就是为获取尊严而服务的。   而,要求一个武林人认错,折腰,那么,就是将其学武的全盘宗旨给予残忍地撕毁,彻底的否决。   欧阳深面无表情,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上官三妹究竟女孩儿,心较软,看见大汉的难过样子,终是不忍,玉手一挥,道:“虎毕乾虎大侠是吧?”   虎毕乾道:“是,上官小姐,怎么了?”   上官三妹眼神从那个大汉脸上迅速掠了过去,道:“我早餐都还没吃呢,麻烦带路吧。”   那大汉眼神一呆,似乎难以置信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儿感激。   虎毕乾大喜过望,指着马车道:“请两位车里坐。”   欧阳深道:“天气炎热,里面闷的紧,还是不如外面的好。”   虎毕乾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然后,他目光迅速扫过一圈,喝道:“走。”    一三八章 比三少还要狠的人   华家别院。   咋一看,似乎是依着一片山峦建筑的一大片楼宇,仔细看之,才可以发现,其实,这一片偌大的楼宇,已经深入一座大山的腹部,原来的那片山泥土石,以人力生生除去,以致,高耸入云的山壁光滑一片,成了一扇巨大的天然屏障。   望着那一片光溜溜的山壁,上官三妹忍不住为下面居住着的华家人忧心忡忡,如果雨期超长,山泥吃饱了雨水,泥土松化,山泥倾泻,下面的人岂不是要遭殃?   陪着身边一起缓蹄慢走的虎毕乾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微笑道:“别看那片山壁光滑似镜,没有树木吸水保护泥土流失,其实,二公子早已让人以精品石灰混合与糯米浆精细涂抹不下十次,虽然不敢保证可以保护永久,但百八十年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一旁的欧阳深忍不住心里暗叹:败家啊败家啊,那么豪阔的一片建筑,少说也有上万平米,那钻山挖土巨大工程,那雕龙画栋的豪阔之气奔天上去的偌大一片楼宇,那得砸多少黄金白银啊?!偏偏,如此充塞人力物力财力的伟大建筑,居然只能够呆个百八十年!莫非,他们华家的银钱不用力气赚取的,而是天上凭空砸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华家的人?   公平何在?   天理何在?   呜呼哀哉,莫非是神仙打架之际,把公平和天理都打烂了么?   即便是欧阳公子乃江南四大世家子弟,也在土豪一列有一席位置,但是,当这个土豪公子见到颐家别院的时候,忽然彻底顿悟了所谓“小巫见大巫”的意义精髓。   欧阳深公子一边随着虎毕乾进入别院一边心里隐隐作痛,几次有哭天抢地把金碧辉煌胜似皇宫摆设的各种字画和家具搬回家的冲动。   宽阔的客厅,各种上等檀木家具不要钱般摆着长长的两行,洁白的墙壁挂满了名人字画,琳琅满目,让你感觉,这不是会客的地方,而是一场字画盛展。   大厅至深处,放着一张很宽的至少可以容纳三个屁股并排着的皮具软椅。   椅背处竖立着一扇极为宽大的玉石屏风,上面画着一副栩栩如生的猛虎出山图,至于出自哪个名人手笔,欧阳公子倒是没有了心情去研究。   当然,最主要的是,坐在那张皮椅上的那个青年人的腰板遮挡住了画面下角的署名之处。   更主要的是,这个年轻人显然也没有让欧阳公子上前去研究的打算。   他的手指抬了抬,指尖指向距离他至少三丈开外的那两张木椅。   欧阳公子和上官小姐只好客随主便,落座了下去。   一个青衫少年端上了两盅香茶,和两盘精美糕点。   皮椅上的白衣青年人微笑道:“听说,上官小姐早餐都还没有吃,事出唐突,却又不得已而为之,只好以粗糙小点,聊作填补,待会再宴请二位,痛饮三杯。”   上官三妹撇了撇嘴,道:“二公子忒也小气了,三杯小酒,还是痛饮呢!”   二公子摸了摸额头,似乎有汗意,微微苦笑一下,道:“不满上官小姐,在下珍藏的虽然不是仙家琼浆玉液,却也是极为难得,是在下托人于波斯带之回来的,价钱高上天且不说,这酒在当地本就稀少,可谓有价无市,能够买的些许,也是天大的运气。”   广告效应,尤其是名人的广告效应,那是惊人的。   此时此刻,欧阳公子和上官小姐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神往和期待,宛如两个看见新鲜玩具的小宝宝,一种痒痒的感觉,从小心肝涌上到了喉咙、到口齿到舌头,完完全全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   如果梦同学在此,当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吊之起来,果断的海扁一顿,然后,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他们:区区波斯葡萄酒算啥,80茅台酒他喝过么,法国波尔多酒庄的82拉菲他喝过吗,瞧这没出息的劲儿,往后休得说你们认识我!   又是那个青衫少年,双手捧着一块方形的木板缓缓走了近来。   木板上面放着一个圆状的物事,由于被一块艳红的绸布严严实实的盖着,是以无法看见它是什么东东。   只是,由远至近,一阵血腥气息便也是由淡到浓。   两个被波斯美酒催化了的宝宝以为波斯人民能够创造出那么举世闻名的精美好酒,或许便是由于他们有酿制美酒的特别而神奇的配方。双双把眼神关注于木板之上。   青衫少年看向二公子,二公子轻轻点头,示意把木板放在欧阳公子和上官小姐的桌上。   青衫少年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把木板摆在上官小姐的桌上,然后慢慢地退后几步,垂手而立。   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上官小姐不由眉头紧皱,心道:如果这便是传说中的进口美酒,如此让人难受的气味,还能够倒进胃里去么?   她迟疑了。   欧阳公子也眉头大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最后,两人忍不住抬起目光,看向二公子。   二公子微微笑着,很是绅士的向上官小姐伸出一只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笑着道:“上官小姐,这份礼物却是在下专为你做的,请笑纳。”   “专为我的?”   上官小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在获得二公子真诚的确定之后,又对木板上面血腥气息浓郁的东西深深凝视了好一会,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心的煎熬,伸出脆葱般的玉指慢慢的拈起一角绸布,然后,慢慢的往上掀起一寸,一寸,一寸......开始,是看见一截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肉类......   难道装波斯美酒是个高度仿肉器具?   然后,看见了两片黑乎乎的边角还流溢着殷红液体的嘴唇!   这一刻,就是让她手按着一百部圣经,她都敢保证,她所说的绝对不是谎言,这就是一张人的嘴巴!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手上的绸布滑落,一个完整的头颅赫然出现于眼前,即便是上官三妹曾经也杀人不少,却依然管不住她的胃,猛地一阵抽搐,“哇”的把刚刚吃下的糕点呕吐了出来,溅射了满桌满地。   欧阳深虽然没有呕吐,却也一脸难受,赶忙拿起绸布,将头颅盖了回去,凝视二公子,沉声道:“二公子,你这是......”   二公子挥手让青衫少年端走木板,然后,淡淡道:“上官小姐是我华文化的贵客,这个人,却得罪了上官小姐,这样也罢了,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还不跟上官小姐道歉,实为罪该万死!”   欧阳深想了想,还是真的,那个头颅就是那个在路上曾经对上官三妹出言不逊的大汉。   欧阳公子深深的看了二公子一眼,心下暗生警惕。   通凡掌握大权者,恩威并重和赏罚分明是贯彻于实行规范之始终。但其中的火候之拿捏,也必须恰到好处,绝不是动辄便残酷的灭绝。过激的处罚,很多的时候,得到的,可能不是杀一儆百的期望效果,反而是怖意丛生,离心离德,众叛亲离。   二公子绝不会不知道其中道理,他如此做,如此为了彰显他对上官三妹的尊重,不惜冒让手下人心寒乃至背叛之危险,那说明了什么呢?   欧阳深至少知道,华文化所做的目的绝非单纯对上官三妹的讨好,而是有更深层的意义,而那些意义的价值,显然远远超过了他的手下会有背叛的危险。   而让欧阳深不得不同意的是,二公子这人够狠,比梦三少还要狠。   至少,为了某些利益,即便是很大很有诱惑,让梦三少杀他的手下,他是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的。   欧阳深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上官三妹,后者拿过手帕把嘴角的残留污渍擦拭而去,整理了一下衣衫,抬头看着二公子,冷冷道:“二公子,你把小女子看的未免过重了,恐怕我不敢消受。二公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还是说个明白才好,免得二公子期望过高,我们完成不了的时候,被放上了盘子。”   二公子居然不仅没有一丝被戳破计谋的尴尬,甚至非常高兴,抚掌笑道:“我就知道跟聪明人沟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欧阳深沉声道:“二公子,请讲。”   二公子沉吟片刻,然后,缓缓道:“如果,我告诉你们,对付你们集团的人,只是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却依仗着长辈的宠溺横行霸道的天之骄子三弟,你们相信吗?”   欧阳深道:“华文斌?”   二公子点点头道:“是他。”   欧阳深道:“据说,华文斌文武双绝,当为武林百年难一遇的状元之才,甚至,有人将他比之数十年前的绿足神僧,却不知夸大了没有。”   二公子道:“这一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保证,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大。”   欧阳深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虽然,他年纪轻轻,没有亲眼目睹绿足神僧当年有多么厉害,但是,太多太多的传说,不可能为骄傲为本质的武林人所推崇的。   如果,华文斌如斯之厉害,那么,便是意味着,江南四大世家和梦三少要面对的,将是一个如何可怕的敌人!   上官三妹忽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公子刚才说跟我们作对的人只是华文斌,而不是你们整个华家?”   二公子淡淡道:“至少,他代表不了我和大哥。”   欧阳深眼神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道:“二公子,那么,你和你大哥的意思呢?”   二公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和大哥的意思,是不愿意跟你们尤其是梦三少结仇。”   这下,连上官三妹都眼睛亮晶晶了起来,道:“二公子,如果你三弟一旦任性起来,恐怕就我们单方面的能力,还不足阻止于他。”   二公子点点头,道:“你很诚实,我就喜欢你如此率直的女人。”   上官三妹看了旁边的小伙伴一眼,微笑道:“可惜,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果真遗憾之至,”二公子耸耸肩,作无奈之状,然后,沉声道:“坦率的说,我也对你们能否阻止我三弟的能力表示了充分是怀疑,所以,才不辞冒昧,将两位请来,共商对策。”   欧阳深道:“二公子可以顾及大义而放下身段,我们感激都嫌不及,怎敢见责与你。”   二公子轻轻叹道:“由以一己之心,动荡江湖,掀起血雨腥风,是为罪人。华家那几位老糊涂了,我们却不能跟着糊涂,毕竟,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而他们这些老糊涂,也该消停消停了。现在,我的意思,你们可懂?”   话都说到了这里,如果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还不懂,那就是两个笨猪了,额,估计,猪都会有极大的意见,他们的智商侮辱了无辜的猪。    一三九章 把书读到猪身上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他们的脚步刚刚进入华文化的颐家别院时候,华家的老三,也就是被称之为文武双绝一代天骄的华文斌,他正在后院的秋千上搂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一起荡着秋千。   这里,是距离华家二公子华家别院约有五十里路程的一个山谷,而事实上,如果将他们的距离拉以直线的话,可能不足三十里。   一南一北,其实都是围绕着同一座山峦建设。   不同的是,华家二公子开山破壁,而华家三公子却是依着天然山势而筑。   倘若欧阳深在此,他很可能会直接昏厥过去。   二公子之处叫做别院,而三公子此处却叫做“山庄”——华家山庄。   谁更大气谁更奢华,光名字就足够阐释个中意义。   华文斌很年轻,也非常的帅气,尤其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他文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武冠绝武林,被盛赞可以跟当年绿足神僧匹肩。   一个有文化有颜值有能力的年轻人,如果没有理想,那便无异于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必遭天谴。   为了避免遭受天谴,华文斌不得不要做一些事儿,虽然,目前为止,他都还不知道他的理想究竟是什么,但是,他认为只要做了某些事儿,便是不辜负人生一世,哪怕所做的事儿根本与理想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也不打紧。   华文斌对于人生的理想,或许从来不高,他只是认为,人之一世,如草木一春,如果不做点什么出来的话,简直是对生命的一种不负责任的侮蔑。   美女在怀,温香软玉。三公子心情格外的好,愉快的笑声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庄。   整座偌大的山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不下二百口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对于三公子的张扬奔放而反感,反而,很多的人脸上都露出一丝仿佛被感染了的愉快笑意。   或许,在世人的潜在意识里,张扬,是强者的特殊标签和应有的权利。   估计,就是相隔秋千十余丈外的一座亭子里面坐着的三位老人都没有例外。他们向秋千处望了一眼,皆是表情轻松,脸上满满笑意。   当中一位年约六旬的月色长袍老者似乎无奈的摇着头,但眼神里面充塞的骄傲是无法掩饰的,他仿佛极之无奈的轻轻叹息:“阿斌究竟年轻,不懂的低调做人,这恐怕会吃亏的。”   左边那位淡灰长袍的老者嗤之以鼻,道:“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其中之风流,乃与能力挂钩的。阿斌有那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可以风流?”   右边的那位黄衫老者也是点点头,道:“家主放心便是,以阿斌的能力,当今世上,可以让他吃亏的人,绝对不多。”   月色长袍老者微微皱眉道:“据说,梦家的老三,人称三少的梦中游,为‘江南四大公子’之首,恐怕,也非易与之辈。”   灰袍老者笑了,道:“大哥,梦中游那小子拿出他师父的压箱底货‘忠魂指’召告中原八大门派前往他的婚礼,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小子已经是黔驴技穷,只好动用各大门派的势力向我们华家施压了。况且,阿斌的武艺已经不在当年的绿足神僧之下,梦中游非傻子,硬碰硬,他是绝对不敢跟阿斌正面交锋的。”   黄衫老者点点头,道:“二哥说的对极。想那‘忠魂指’意义重大,若非梦中游没有了任何法子,也绝对不会轻易动用的。”   月袍老者轻轻道:“我华德建忝为华家一族之主,倘若因为自己的孩子一时任性,塌了华家百年之基业,我担心,我成为了华家的罪人哪。”   身旁两位老者立刻宽慰与他,齐声道:“家主,你放心,如果真有罪责,也绝不是一个人担着,至少,还有我们分着呢?”   华家家主又笑了,他的眼里快速的闪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老狐狸般的狡猾。对于华文斌这个小儿子,没有谁比他更有信心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要套取他们两个人的态度,作以对抗那一部分持反对意见的长老声音而已。   一个黑衣少年步伐匆匆地走到华文斌的近前,似乎对后者说了些什么。由于黑衣少年的说话声音比较低,此处现在处于逆风之势,听不见都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亭子里面的三位老者依稀看见华文斌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怒容,然后抱着美女跃下秋千,向黑衣少年低声说了一句话,然后,抛下美女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自己径直往他的书房走去。   亭里的三老面面相觑,似乎感觉不大寻常。   毕竟,华文斌的出色与优秀,已经成为了华家的骄傲。   华家年轻一辈的都尊敬他,老一辈的都宠着他惯着他,事事如意的他,哪里有过动怒的现象?   家主华德建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   书房,在大多的人意识里面,那是放着很多书籍的地儿。   可是,如果你有幸进入了华家三公子的书房,这种历史陈规观念就要被无情的打破。   华文斌的书房里面,几乎找不出一本书。   如果你一定要来三公子的书房寻找你需要的知识,如果三公子又刚好在的话,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三公子可以很轻松的满足与你。   三公子的大脑,就是一座庞大的书架。一片知识海洋。   援引三公子的话说,书,是放在脑子里面使用而不是放在书架上面给别人观赏的。   坐在案头后面的华文斌脸色平淡,仿佛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偶尔,那深邃的眼神里面,隐隐露着一丝儿的忿怒。   脚步声响起,他老爹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华文斌站起身来,道:“爹。”   华德建点点头,走进了书房,然后在一张椅子坐落。   华文斌道:“爹,您找孩儿有事?”   华德建看着他,缓缓道:“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生怒。”   “没有啊,”华文斌对他老爹还是充满尊敬的,“爹,您多心了。我早晨让阿飞去‘龙记’买馄饨,他居然去晚了,没给买回来,您知道,孩儿打小让您和各位叔伯宠着惯着的,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生气了。呵呵,其实嘛,也没有多大的事儿,对不对。孩儿想通了,不生气了。”   他老爹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担心着,你是一路顺风顺水成长过来的,基本上,没有经过没有挫折,爹就怕你一时心堵......”   三公子呵呵一笑,转出桌子,握住老爹的手,柔声道:“爹,您看孩儿是那种会堵心的人么?呵呵。”   老爹也笑了,骄傲的笑了。   如果一万个人当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都犯堵心,那么剩下一个可以风淡云轻笑对人生的人,必须是他这个孩子,华文斌。   **************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离开颐家之后的没多久,颐家六位长老陆陆续续的走进了大厅,在颐家主为中心的两边座位坐落。   六位长老之中只有一位年近古稀,约莫接近八旬了吧,但精神很好,身体矫健,估计老虎都可以打死几只。   其余的长老都年纪相差不大,五六十岁上下。   尤为难得的是,都清一色的身穿黑色长袍,显然格外的庄严肃穆,如果在胸前挂上朵白菊花,那样子的话......额,请原谅邪恶这个词汇的出现。   八旬老者坐在仅此于颐家主左手下来的首席位置,看的出来,他在颐家的位置可不是一般的高。所以,颐家主第一时间就向他看了过来,极是尊敬的道:“太叔公,江南四大世家派来的代表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刚刚离开。”   太叔公下巴长着一撮估计是他习以为傲的山羊胡子,所以,说话的时候,他首先得让胡子分享一下他的权威而捋了捋胡子,然后,才慢吞吞道:“他们来,所为何事?”   颐家主道:“他们没有明言,东拉西扯的,只是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业务往来流水账,说的我啊,清晨大早的,居然有昏昏欲睡之意。”   太叔公淡淡道:“这便要看他们是受谁的指点过来喽。”   颐家主道:“太叔公,此话怎讲?”   太叔公淡淡道:“倘若他们只是江南四大世家和梦家指派来枣庄追查凶手的,以当时跟我们颐家洽商的几位世家家主,他们不难知道我们让出一半股份的真正意图,便是退出跟华家、白家等那几家的争斗,他们是不会叫欧阳深和上官三妹来颐家又获不到我们的帮助而平添烦恼的。”   对面一位长老道:“可是,太叔公,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已经来了。”   颐家主点点头。太叔公缓缓道:“这便只有两个理由了:一,是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年少气盛,感觉我们白拿了一半股份,心理失之平衡,要上我们颐家表示他们的不满。但是,据家主所说,他们二人言辞轻松,如谈家常,没有年轻人发泄愤怒、不甘的犀利,那么,就不会是他们自发而来的了。”   身旁一位长老道:“太叔公,既然,他二人不是自发来颐家,那么,究竟会是谁指派他们呢?”   太叔公呵呵一笑,忽然问了大家一个奇怪的问题:“以你们看,江南四大世家的几个公子小姐他们的脾性如何?”   对面一位长老道:“端木白剑法极为高明,被称之为江南三把剑之一,其人如剑,冷漠中暗藏杀机;欧阳深情痴上官三妹,外表安静,实则内心刚强,不为任何人意志所能转移;上官三妹脾气尤为暴躁,一言不合,拔刀以对;至于,南宫世家被抹灭后来加入的墨家墨虎,虽然关于他的事迹在录极少,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其实他也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傲慢公子。”   太叔公微微颔首,道:“事实上,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颐家主道:“梦家三少。”   太叔公道:“对极。家主能够想到了此人,便的我们颐家的大幸了。”   颐家主额头出现了汗迹,倘若不是他小儿子颐豹的坚持所提醒了他,他还真的忽略了此人。而所谓的给梦家三少送以厚礼,那只不过是站在一种合作立场的人情往来而已。   现在,他也听出了太叔公的语言思路,显然给予了他可以临场果断改变立场的极高肯定。   太叔公缓缓道:“梦家三少,凭一己之力,单枪匹马闯入江浙,将江浙的利益集团彻底洗牌。而且,不惜以倒塌整个梦家集团为代价,果断地把梦家推进了手术室,现在,或许,你们都看不见梦家出现什么样的变化,可是,不出三年,老夫敢打赌,梦家将会以健康的身体走出来,然后,整出比以前更加辉煌的集团。而这,也正是我当初支持家主交给他们一半股份的主要原因。无他,跟着巨人走,他在前面一步步走过,把所有的障碍烫平了,我们沿路跟着,便顺畅多了。”   众位长老都点头赞成。   太叔公一顿,喝了口茶,又接着道:“梦家三少是有大魄力的人,他的着眼点,应该非常之高,绝不会是枣庄这弹丸之地。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对这里多加关注。然而,人都是有底线的,华家他们一夜之间挑了他这边的分舵,那无疑是对他的挑衅。”   一位长老道:“可是,华家的老三华文斌据说武功相当的厉害,据说直追当年的绿足神僧,如此劲敌,却是不知梦家三少能否抵挡的住?”   太叔公淡淡道:“看一个人的能力绝不是单纯看他的武力值,三国的吕布、楚汉之争的项霸王,万夫莫敌,足够英雄了得罢,可是,他们却都成了历史输家,何故?缘于他们皆是心胸狭窄眼光短浅之辈耳。倘若华文斌真英雄,他绝不会在此跟梦家尤其对梦家三少的挑衅。如果他真的具备战略者眼光,那么,反而应该联合梦家,吞并其余几家,而绝非开始就找硬对手死掐。所以说,华文斌这个人,是一个把书读到猪身上的人,何足惧哉!”   众位长老忍俊不住,都笑了起来。氛围也轻松了下来。   “所以啊,”太叔公仿佛作报告的总结,“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二人之所以会来颐家,便是第二个理由了:他们是受到梦家三少的指令而来的。而且,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看我们颐家的态度。”   颐家主沉吟了一下,有点小心翼翼的道:“太叔公,最后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他们若是需要人手,颐家可以提供,依您看,我的决定是否武断了一些?”   “很好,很好,”太叔公眼里露出无比的赞赏和欣慰,“家主果然英明果断,老夫也就放心了。虽然,梦家未必需要我们什么帮助,但是,表一个态,也是相当重要的。”   太叔公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你们聊着,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一会儿。”   众位长老一起站立相送,口中齐声道:“太叔公慢走。”    一四零章 斩草当须除根   华家主坐了一会,确定看不出这个让他骄傲的孩子还有什么烦恼,便走了。   他老爹这边厢前脚刚刚走出书房,那边厢刚才后院出现的黑衣少年,阿飞后脚就进入了书房。   当然,阿飞跟华家主是无法比拟的,刚才华家主是坐着随意的说话,而阿飞只可以站着,很是肃穆的双手垂落,聆听三公子的话。   三公子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的眼睛只是看着空荡荡的书架,仿佛,阿飞的价值,匹敌不上他空荡荡的书架子。   或许,这也是三公子目无余子的本质体现,世人芸芸万众,可以入其法眼者稀,至少,阿飞是无缘其中的。   阿飞仿佛早已习惯,很有耐心的安安静静的等着。   “阿飞。”三公子忽然吐出三个字。   “在。”阿飞恭恭敬敬回答。   三公子道:“你确定,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被虎毕乾带进了老二的华家别院?”   阿飞道:“确定。”   三公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忽然冷了下来,道:“好好好,既然他们对我不义于先,便莫怪我无情了。”   他微微一顿,然后道:“刚才那个女孩你知道吗?”   阿飞一时反应不过来,道:“哪个......”   三公子淡淡道:“陪我荡秋千的那个。”   阿飞点点头,道:“知道,她是华云轩长老的一个远房亲戚女儿,随同她爹过来商谈煤矿的。”   三公子道:“你刚才在那里说的话,她听到了,你是知道的,这只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阿飞微微一震。   三公子道:“怎么,你还不懂?”   阿飞眼神里迅速掠过一丝儿的不忍,道:“懂。”   三公子点点头,挥了挥手,道:“你去罢。”   “是。”   阿飞退出了书房,望后院而去。   当阿飞走到秋千架下面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女孩已经不在此处了。   放眼四周,花木扶疏,芬芳漂流,然则一片寂静,连原本在亭子里面的两位老者也走了。   阿飞刚刚举起一只脚准备离开之际,忽然,一个极低却极是欢喜的笑声钻进了他的耳朵。   笑声很低很轻微,倘若不是此下极为寂静,倘若不是阿飞凝神关注周边的环境,如此低微的笑声,很容易被清风吹拂而过的花枝树叶子荡起的声音所掩盖过去。   阿飞的眼睛望向亭子旁边的水池,而视线的焦点落在水池中间那一座假山。   假山之后,赫然蹲着一个身穿艳红裙子的女孩。   水池中有快活游走着的鱼儿。   红裙女孩伸着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臂探进了清澈见底的水中。   朝阳照在水中,折射的水光和红裙的鲜艳糅合聚在她美艳的娇脸上面,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女孩的小手不停的逗弄着小鱼儿,看着鱼儿遭受惊吓而狼狈不堪的样子,她脸上原本的失落已经消散了。   当阿飞轻轻的脚步声到了她的身后,女孩以为是三公子感觉对她忽然冷落的补偿,心怀愧疚向她道歉,她更是高兴了,大声喊道:“三公......唔——”   她也就仅仅说出了三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双手由她身后伸了过来,一只捂住了她的嘴巴,一只掐住她的喉咙,她还来不及展现她的恐惧和绝望和挣扎,就香消玉殒了。   中午。   开饭的时候,作为华家的对外营销商区域代理商,刘鑫台被安排到了上席,有幸的跟华家几位大权在握的长老同台共席。当然喽,刘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在西南蜀川一带,还是挺吃得开的。   尤其是,他跟青城派的掌门高连垌有极深交情。这还不算,青城派的一代骄子、被誉为整个武林年轻一代武学天才赵珏,便是他妻子的亲外甥!   华家看上的,实在不是刘鑫台本家的实力,而是他的社交圈子和裙带关系网。   华云轩长老也很高兴,毕竟,找到一个实力不错的合作伙伴,对华家总算有了贡献的意义,不至于,自己都六十好几了,虽然不排除倚老卖老占据了长老一席之位,却也常常因为没有任何建树而惭愧,常常感觉背后人的眼光异样。   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所以,他很是高兴,并不惜自降身份,亲自给挨着他身边的刘鑫台倒酒。   本来嘛,虽然刘鑫台被华家推上了蜀川区域总代理商,地位也摇身一变水涨船高了,但如若跟华云轩这等实质手握一方经济大权的贵族长老相比较,那基本是要被秒败的。   所以,让一位地位高贵的贵族长老亲自招待,他当该须是诚惶诚恐万分感激的。   然而,刘鑫台眼神恍惚没有焦距的四处飘荡,分明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华家主拿起酒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微笑道:“刘兄弟请放心,我已经着人去找令嫒,这庄子毕竟不小,新奇景点也是不少,怕是姑娘一时迷路,也不足为奇。”   刘鑫台年纪四十七八,或许由于较长奔波劳碌,皮肤比较黝黑,一袭海蓝长袍,倒也显得几分精壮。此际,他的黑脸上似乎更沉淀了一些黑素,使得整张脸几乎贴近了酱紫之色。   他看见了三公子,华文斌。   华文斌是一个人,手摇纸扇风度翩翩的走进来的。   刘鑫台的闺女清晨跟三公子腻在一起,绝对不是一件秘密之事情。   甚至,刘姑娘倾慕于三公子的貌比潘安风流倜傥文武双绝,非常乐意跟随三公子去游览华家山庄,其中绝对不乏刘鑫台的暗中支持,或许,跟华家发生某些实质性的关系,要比做什么都强。   三公子已经在年轻人聚集的一桌落座了。刘鑫台却还是望着门外,期待着,他闺女的身影。   然后,在华云轩长老和华家主的劝导之下,终于干了一杯。而,当刘鑫台放下酒杯的时候,饭厅门口聚集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快步走了进来,走到华家主的身旁,弯下腰,附着华家主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华家主神色一僵,脸色极是难看,仿佛饥肠辘辘时分,面前摆上了满桌山珍海味,可就当他举起筷子的时际,却被人告知,桌上的每一样美食里面,都放了要人命的断肠剧毒。   华家主挥手让黑衣大汉下去,然后满脸愧疚的看着刘鑫台,轻轻叹息道:“刘兄弟,华家对不起你,没给你照顾好姑娘......”   刘鑫台身躯猛一震一抖,颤声道:“华家主,您别吓我......”   华家主眼里露出一丝悲苦,道:“有人在北边山脚下的一口枯井底下,发现了姑娘......”   刘鑫台呆了一呆,然后霍然几乎是冲天跳起来的,以致把整桌酒菜给稀里哗啦的掀翻了,但谁也没有责怪于他。   刘鑫台一声嘶哑的大吼“闺女!”,身体仿佛一支怒剑,射了出去。   北边的山脚下,的确有一片桃林,或许这里地势较高水源的养分不足,又或是季节不适,映入眼中的,只是一片枯枝。   桃林尽头,有一口干枯的井。据说,挖这口井的初衷,是打算给桃林提供水源之用,但因为深达数丈都不见泉眼,便放弃了,并且以宽大石块封盖了井口。   而刘姑娘迷路之后,华家人之所以能够最终找到此处,便是看见了井盖被移开一边,寻之而来。   显而易见的,估计是刘姑娘看见枯萎的桃树,想取井水灌溉,不料此处本是人迹罕至,杂草丛生,再加上几天前雨水润湿,井缘湿滑,一个不慎,便坠落深井去了!   刘姑娘的遗体已经被放在一块干净平坦之地。   她的死状很让人痛心,不仅面目全非,甚至连颈骨都要完全折断了。   刘鑫台双膝一软,跪倒在闺女身旁,伸出一双黑乌乌的大手紧紧的抱着闺女,张开喉咙,似乎想对苍天大声呼喊,却一个字也喊之不出,只是眼眶热泪,滚滚奔涌。   中午时分,一具灵柩,缓慢的驶出了华家山庄。   刘鑫台默然离去了。   华家主和一众长老也不敢再提合作事项。以刘鑫台此时此刻的心情,给他一把刀,他可以立刻杀人。   那种痛苦和绝望的心境,谁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刘鑫台刚刚离开华家山庄,华家主便迈着凝重的脚步慢慢的进入了华文斌的书房。   华文斌抬头,看着他老爹凝重的神情,不由微微笑道:“怎么了,爹?”   华家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别告诉我,刘鑫台的闺女之死与你无关。”   华文斌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道:“怎么了,老爹,孩儿随便杀个人都不行吗?”   华家主沉声道:“其他人,或许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刘鑫台的闺女......难道你不知道刘鑫台背后站着的是些什么人么?”   华文斌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不屑的道:“青城派,赵珏?我倒是想会会他,看看他是否有江湖传说那样的精彩。”   华家主轻轻叹息道:“斌儿,梦家三少以‘忠魂指’召告中原八大派,明眼人都知道他只是试图通过各大门派的压力向我们华家施压,而这些所谓的压力,几乎可算是一种徒劳的虚假。但是,一旦因为刘鑫台,青城派怒然投诚,跟梦家三少强强联手,对付我们华家,那么,华家,势必真要焦头烂额了。”   华文斌虽然骄傲,但也绝对不认为凭自己一人之力,可以天下无敌。他面色也是一变,沉声道:“爹,那依您之见呢......”   华家主眼里霍然闪现一抹冷厉的电光,冷冷道:“斩草,当须除根。”    一四一章 林间追杀   “刘鑫台的闺女死了。”   华云轩一脸遗憾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儿的悲戚。刘鑫台只是他一个远房亲戚,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是现实的,倘若华云轩不是华家如此一个富贵家族的长老,而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恐怕八竿子也打不着,也就别妄想刘鑫台会不远千里赶来认亲认戚了。   都是为了利益好吧。   所以,即便是对华文化华二公子说道出来,也感伤无多。   华文化面无表情,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您老说,刘鑫台饭也没吃,就赶着他闺女的灵柩回蜀川了?”   华云轩轻轻一叹,终于眼神有了一丝儿的不忍,道:“他也要吃的下去才行啊。”   华文化想了想,忽然眼光一闪,道:“你老认为那女孩真的坠井而死么?”   华云轩冷笑一声,道:“早晨时分,女孩说要去游览山庄的胜景,家主让老三做向导。后来,据说老三丢下人家一个姑娘自己走了。按理说,很有可能是姑娘一人独自在山庄瞎逛。只不过,整个山庄的上上下下,却是谁也没有见过姑娘自己游逛的身影——须知,后院跟桃林之间,那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从后院到桃林,要绕过不少路子,还要经过一片菜地,那个时间,正是一些妇人在菜地浇水割菜的时段,菜地里不可能没有人看见姑娘的。而事实上,当事发之后,我悄悄去厨房问一些妇人,她们都否认了。”   华文化道:“难道,刘鑫台没有任何怀疑,没有任何追究吗?”   “怀疑?追究?”华云轩冷笑一声,“刘鑫台又不是笨蛋,他焉能不知,他身在华家,怀疑的本身就是对华家的不满。至于追究的结果,怀疑错了,他要遭受华家的怒火,怀疑对了呢,嘿嘿,恐怕他连命都要丢在华家。”   “不好!”华文化忽然眼光闪动,“五叔,刘鑫台危矣!”   华云轩忍不住一愣,道:“以老三那么骄傲的个性,应该不屑杀刘鑫台罢?”   华文化道:“他或许不会,但老爷子一定会!”   华云轩点点头,道:“不错,以家主的老谋深算,他不会不知道,放过刘鑫台无异放虎归山——或许刘鑫台不是猛虎,但他背后的人,却是真正的猛虎。”   华文化看着华云轩,忽然露出微笑,道:“五叔,咋个说,刘鑫台也是您老的一门亲戚对不,您当不会忍心让他死去罢?”   华云轩一声苦笑,叹道:“还是一门多麻烦的亲戚呢,不过,或许,留着这门亲戚,会对我们有点用处罢,唉。”   “不对。”华文化摇摇头,“五叔,您还真小看了刘鑫台的能量。嘿嘿,我正为梦家三少是否可以匹敌老三而发愁呢,却不料天赐良机,哼哼,老三啊老三,这是你自己作死的节奏啊。”   二公子眼里掠过一丝阴狠毒辣的冷光,华云轩忍不住心里突兀的一颤,暗暗道:自古谋大事者,莫不心狠手辣之辈,或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   夜幕低垂。   百鸟归巢。   护送着灵柩的一行人徐徐进入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遥远的天际,残阳似血,阳光逐渐趋向柔弱,再在茂密的枝叶过滤之后,实实在在传进树林里面的,已经很少少到了可以无视了。   密林一片昏暗。   逢林莫入。   这是江湖之常识。   但凡江湖资深的老司机,都知道,密林,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危险之地。   可是,刘鑫台却似乎违背了江湖规则,反其道而行之,关于这一点,跟随他一起的六个年轻人都深感疑惑,以叔叔的行事谨慎作风,该不会落此下乘才对。而事实上还不止如此,三天,三日三夜,没有投过客栈,没有在店铺打过尖,吃的喝的,都是沿途补给,即使是疲倦万分,也只是在途中稍作歇息,然后,继续赶路。没日没夜的,紧紧张张的,仿佛后面有恶魔在驱赶着一般。   灵柩终于停下在暗黑的密林深处之中。   刘鑫台缓缓道:“今夜,就在这儿歇息罢。”   于是,几个年轻人拔刀斩落一些树枝,铺于地上,床席使之。然后,取出干粮或熟食,就着酒水吃喝了起来。刘鑫台没有跟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而是一个人坐在灵柩前面,默默的发呆。   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坐下在他的身旁,向他递过一壶酒,道:“二叔,您喝点吧。”   刘鑫台默默的点点头,接过酒壶。刘鑫台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年轻人,虽是光线暗黑,但近在咫尺,分明可见眉头紧锁,神情难过。   年轻人道:“二叔,英姐虽然不在了,您也还有我们啊,我们是您的侄儿,但您一直不都把我们当自己家的孩子看待么,而且,我们也喜欢跟您亲近,甚至超越了父亲。喏,知道您来枣庄华家,我们要跟随您来见见世面,您也喜欢带上我们啊。”   “或许,”刘鑫台眼神露出一抹浓郁的悲伤,“这次带你们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年轻人道:“不会不会的,至少,我们见识到了大家贵族的风光,只不过是......噢,对不起。”   刘鑫台淡淡道:“小英子死都死了,我伤心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只有愤怒。”   年轻人道:“是啊,偌大的华家山庄,居然没有个人看顾英姐,以致她......”   刘鑫台沉声道:“阿仁,你以为你英姐是真的自己失足坠井的吗?”   年轻人阿仁一惊,道:“怎么,二叔,难道不是?......”   “不是。”刘鑫台冷冷道,“你英姐的颈骨咋一看好像摔断了一般,而我暗中研究了,她的骨块之中有着一些被软性凶器打击产生碎裂痕迹,这些痕迹,绝对不是跟井底下的坚硬石块碰撞或泥土的冲击所造成的,而是,手。对,是手。是以一种浑厚的内劲在喉咙处的大力压挤而骨裂留下来的痕迹。”   阿仁大骇,吃吃道:“二叔,那么,您怎么不在华家那个时候说出来呢,或许华家主会为我们做主查出害英姐的凶手啊?”   刘鑫台苦笑一下,道:“那个时候说?嘿嘿,在华家,你二叔我假假也将是出任华家在蜀川的总代理人,设若不是华家重要级别之人,谁敢动你英姐?”   阿仁忽然明悟了,身子一抖,颤声道:“那么说来,害死英姐的人,是华家的人了。”   刘鑫台点了点头,道:“不错。”   阿仁也是机灵小伙,立刻明白了这三天以来,二叔带着他们昼夜不停的赶路,想必是担心华家人的追杀了。不过,他却是终究年轻,思想单纯,忿怒道:“英姐多善良的人啊,招惹他们什么了啊,下得那么狠的毒手!”   刘鑫台道:“我已经仔细想过了,我跟华家的商谈还算比较愉快的,合作态度也相当诚恳的,这里面没有你英姐的什么事儿。她的遇害,唯一的理由,是她碰巧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开席之时,你英姐噩耗传来,包括华家主和众位长老,都感到万分震惊与意外,看想而知,他们并不知情。那么,在华家山庄,敢对她出手的凶手是谁,呼之欲出!”   阿仁失声道:“三公子华文斌!”   刘鑫台沉默了,然后,轻轻一声长叹,充满了悲凉与疲倦。   他充满期待的来,准备一改往日被人们视作依仗关系网苟且生存的糟糕形象,而以一种全新的实业人士新面貌走进人们的视线当中,可是,最后,却失去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扑棱扑棱扑棱——一阵鸟儿展翅飞奔的声音。   刘鑫台表情一僵,望着暗黑的密林深处,眼里挤满了绝望。   阿仁一惊,道:“二叔!杀气好浓啊——”   明明没有一丝风儿,却开始掉落叶子。   明明已经初夏,即便密林的温度跟外面有所相差,却也不至于如此突兀地骤然下降了十多摄氏度,季节扔弃了节操的底线直接走进深秋了吧。   气温还在下降,仿佛要走到冰点,空气仿佛也产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慢慢的凝固。   几个年轻人耐不住如此巨大压力的挤压,纷纷拔刀抽剑,站了起来。   刘鑫台也起身站立,望着前方七八丈的暗黑处,神情淡然,缓缓道:“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藏头缩尾徒事掩饰之?”众人但觉视线微微一晃,三个浑身上下包括头脸都罩在黑色衣服头套里面只剩下一双眼孔的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看了看刘鑫台,然后互相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对,就是此人,不会有错了。   然后,他们不发一言,缓缓的抽出冷光如水的剑。   刘鑫台抬手道:“且慢。”   三名黑衣人似乎微微一愣。   刘鑫台道:“我刘鑫台死不足惜,这几个,却都是孩子,只要你们放他们离去,我绝不反抗。”   当中一名黑衣人充满讽刺和轻蔑的冷笑一声,显然是表示,即便是你刘鑫台反抗又如何,凭你那点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莫非还能反上天去?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刘鑫台牙根一咬,拔刀,同时大呼:“你们分头逃命去!”   阿仁大声道:“不!二叔,我们跟您并肩作战!”   终有一个黑衣人忍不住说话了“哼,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成全你们。”   年轻人的记忆真好,阿仁立刻指着说话的黑衣人道:“你,你是华家三公子的表兄林子杰!”   该黑衣人微微一愣,然后冷笑一声,冷冷道:“小子的记性不错,不过,好的记忆用错了地方,就会变成促命符。”   刘鑫台心一沉,真正的绝望了。倘若阿仁没叫破他们的身份,或许,他们会全力对付自己,从而给出逃生的机会。而现在如此彻底撕破脸皮,这些人如何容得这些年轻人逃命回家,上禀家族?   漫天飘荡的枝叶霍然一荡,然后纷纷碎裂,却是被三柄宝剑掠过空气割碎了。   “啊——”   一声痛呼,一个年轻人的腹部被利剑贯穿而过,扑地而倒。   “呃——”又一个年轻人被利剑洞穿了喉咙。   事实上,同时死去的有三个年轻人,只是那个没有吭声的年轻人被瞬间劈开了脑袋,嘴巴被很均匀的切开两半,是故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鑫台眼眦欲裂,愤怒到极点。   林子杰三人采取的战略太狠了!   他们明知刘鑫台不会扔下他的子侄、更加不会抛弃他闺女的灵柩而不顾的独自逃命;所以,他们既然不容许这些年轻人逃离,便首先取他们的性命!   “我跟你们拼了!”   刘鑫台用力一推身边的阿仁,返身直奔林子杰。   林子杰冷笑一声,道:“连台词都没有创意,你拿什么拼?”   话落剑扬,直指刘鑫台咽喉。   看样子,刘鑫台好像是送将上前让他刺杀的。只不过,将近时,林子杰意外的“咦”的一声,原来他发现了,刘鑫台的刀居然没有任何招法可言,直接就是简简单单的劈,但如果林子杰依然不变的话,那是绝对可以一剑洞穿刘鑫台的喉咙,不过,那样的话,即使是刘鑫台身亡,而惯性使然,林子杰的脑袋也保不住被劈开之结果,极为纯碎的同归于尽!   林子杰只得避其锋芒,退后两步,凝视刘鑫台,此刻,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心情更是郁闷到了极点,他很想对刘鑫台说:大叔,我是来杀你的好吧,你这么顽皮,却要跟我同归于尽,搞得我好像贱的不行不行的,要忙碌几个昼夜,劳苦奔波,完了,跟你凑在一起死,啊我呸!我有那么贱吗?   就那么短暂的一耽搁,又两个年轻人倒下了。   刘鑫台这边,也只剩下他和阿仁了。   那两个黑衣人暂时停住了,双双望着林子杰,其中一个有些不满了,道:“林兄,你搞什么鬼呢,天色不早了,都到饭点了,莫非你打算在这儿饿着肚子看大树么?”   林子杰嘿嘿干笑两声,然后一指阿仁,道:“你们去宰了那个小子,我对付他。”   那个黑衣人摇摇头,道:“你行不行啊?”   林子杰冷哼一声,拒绝回答。   两个黑衣人慢慢的走向阿仁,阿仁忽然一个激灵,似乎嗅着死亡的味道,然后,似乎突然疯狂了起来飞奔了起来,一个劲的往密林深处跑去。   两个黑衣人被弄笑了,依然慢慢的走着。   于是,出现一个别开生面版本的龟兔赛跑景象。   阿仁仓惶疯跑钻进了密林深处,两个黑衣人也慢慢的消失在视线当中。   “搞什么鬼啊,”林子杰低声自语,“长着个嘴巴,只会说道别人,自己还不是一个样。”   再看刘鑫台,却见他仿佛心静如水的模样,大刀横胸,根据他足尖的前压后仰姿势和刀势的角度,可以看出,他还是准备刚才那一式同归于尽的毛招。   林子杰顿感头大,论武功,他至少要胜出刘鑫台一大截,可是,两军对垒勇者胜,这其中之勇,说的就是拼命!   林子杰绝对不想跟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拼命,尤为重要的是,他林子杰不是来拼命的好吧。   两人眼睛瞪眼睛的盯着对方。仿佛,交战的方式换上了比拼忍耐一般。   足足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依然保持着任你东风西风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状态。   究竟,林子杰比较年轻,忍耐力有所不及,不耐烦的眼眉一挑,就准备动手出招了,可是,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向密林深处望去。   夕阳最后的一线霞彩也没入了地平线,夜幕降临。密林里面更黑更暗了。   刘鑫台和林子杰之间虽近在咫尺,却也逐渐被夜幕淹没了。   还好的是,但凡习武之人,眼力是一门必修基本功,所谓手疾眼快,手快是驾驭绝技打败对手,而眼快是寻找对手招数轨迹从而破解对手绝技的重要技能。   但密林里面太过于黑暗,连对付的面貌都无法看见,只能够依稀的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如此,也就更不必说那阿仁好两个黑衣人消失的远处了。   漆黑。   没有搞错吧,也不瞧瞧都啥个时候的,还玩躲猫猫,还以为你们七八岁么?   漆黑之中,忽然,响起“刷刷刷刷刷刷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的慢慢的走过来。   林子杰的第一感觉是:怎么只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那一个呢?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林子杰的视线之中,林子杰心猛一寒,虽然这人也黑衣黑裤脸上也套着黑头套,但是,此人绝对不是他的两个小伙伴之一。   他的剑遥遥一指,喝道:“你是谁?”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居然很有礼貌的回答:“林子杰,我是华云轩。现在,你可满意不?”   “华云轩长老!”林子杰大骇,然后,没有任何犹豫,脚一跺,腾身而起,往另一边飞掠而去。   “想跑!做梦!”   刚说“想跑”两个字的时候,华云轩的身子凭空消失了,最后一个“梦”字落下,半空中的林子杰一头栽下,被拦腰切断,新鲜热辣的血雨洒将下来,淋湿了刘鑫台一头一脸。   刘鑫台还在发呆。   他真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华云轩没有做任何停留,他一边走一边道:“刘老弟,你闺女是华文斌所害,与二公子无关。   你赶快回家罢,我会让人沿途暗中护送,你放心便是。”   刘鑫台道:“云轩大哥,您可看见那边有个年轻小伙么?”   华云轩没有回答,已经远去了。   他身后却传来一个发抖的声音:“二叔,我在呢......”    一四二章 神话般的存在   夜。   农历廿九,无星,无月。   枣庄。   江南四大世家和梦家所合作的据点又称之为“合作社”,依着一座大山边缘建筑。   这是一座颇有规模的大宅院,光建筑面积就不下二千平米,虽然都只是青砖绿瓦的普通平房,而除去行政办公两进房屋之外,其余上百间房子,便是供给工人和“合作社”内部机构人员宿舍使用。   相对而言,“合作社”对于工人的福利,要比任何一家都要好上多多,只要你愿意,就算你拖家拉口的带上家眷入住这儿,都没有问题。   不过呢,除了在职工人可以享受包吃待遇之外,其家眷的伙食费用便要自己掏腰包了。   当然,这绝对不是问题,因为,无论在哪里,员工家眷的伙食和家用等等资费,没有一个老板会脑袋被猪腿蹬了去承担的。   更何况,好像“合作社”这种能够体恤员工,提供食宿的单位已经是少之又少的。   然而,在这乱世之中,尤其深知“合作社”卷入了华家、孔家、钱家、白家倾轧里面,人们更注重的是一个平安。   而摆在眼前的事儿,即便是瞎子都可以看之出来,“合作社”在四大家的联手打击下,落得个遍体鳞伤,如此一来,图平安求稳定的人们以为失去所望,即便这里的条件格外的优越,却也不愿意继续在这边工作,纷纷跳槽了。   原本浩浩荡荡的数百人的一支挖矿队伍,走的走散的散,十去七八,留下的几十人也不敢住宿“合作社”了,有谁知道,那些蒙着头脸凶神恶煞魔鬼一般残忍嗜杀的人,杀、伤了“合作社”的干部之后,会不会脑瓜子忽然抽风,手上的武器向他们这些普工招呼呢?   现在的“合作社”,也就是剩下了十来个安保伤员。   人受伤了,元气受损,自然而然最易疲倦的,所以,子时未至,大伙儿都熄灯睡觉了。   “合作社”大宅院,一片黑暗,与苍穹似乎连成了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   忽——火折子亮起,点燃了旱烟斗里的烟草,微弱的火光映在一张好像风干的橘子皮般紧皱的老脸上,虽然火折子很快被熄灭了,但是,黑夜的空间,居然还留下他脸相的影像,迟迟未散。   黑夜深处,忽然幽幽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杜老神捕不去其他地方办那惊天大案要案,来这鸟都屎尿的枣庄,却是何故?”   夜空中影像已经消散,老者“吧嗒吧嗒”深深吸了一口旱烟,从嘴巴移出烟管,极是悲苦的轻轻一叹:“华云德华长老,我可比不了你,锦衣玉食逍遥自在且不说,便是手握生杀大权,大手一挥,要谁死谁就得死。我老杜可就苦命了,你说哪里要死人吧,我就必须赶过去,好像非得跟阎王作对那般,吃力却不讨好。唉——”   黑暗深处的人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倒是真个没有想到,堂堂的一代神捕,居然啥时候改行了,不当鹰犬,做起保镖来了。”   如果是其他缺乏深度的六扇门捕快被当面叫鹰犬,一定会非常之生气。   但杜开功却不会,只因,他懂得,骂人的时候,通常是把自己跟对方划分成为对立面的。   是理,当那人讥讽他是鹰犬的时候,已经无意之中把自己给定位上了鹰犬的对立队伍去了。   鹰犬的对立队伍,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是蛇鼠之辈好吗。   “嘿嘿,”杜开功不以为忤,一点生气也没有,倒是充满无奈的说道:“这个时势讨生活不容易,偶尔客串一下别类角色,赚点小钱,贴补生活,也是无奈之举哪。”   黑暗深处之人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缓缓道:“你确定要保护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二人?”   杜开功淡淡道:“我不知道要保护谁,老杜我只是知道,只要我还在枣庄,谁要动‘合作社’里边的人,想都不要想。”   黑暗深处之人似乎费了极大的努力才遏制住巨大的怒火和无奈,最终,却居然是风淡云轻的道:“好,我知道了。”   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沉寂。   蓦然——   一丝劲风从黑暗深处凝成实质的一支疾箭,“啾”地撕裂了空气,射向杜开功的眉心。   聚气成丝,内功非至炼神还虚境界决计外放不出的气功大招。   杜开功露出一丝惊讶,道:“没想到华云德长老的天罡一炁已经到了如此高深之境界,佩服佩服。”   他嘴里说佩服说的那么客气那么有礼貌,而事实上,他的身体却连动也没动,依然坐在那块大石墩上面,只是,仿佛很是随意的举起了烟杆塞进了嘴巴,“吧嗒”的抽着。   “叮!”那一丝劲风刚好被烟锅而挡住了去路,随着一声玉石相击的脆响,烟消雨散。   而杜开功手上的烟杆,却纹丝未动。   然后,夜,又复寂静。   “吧嗒吧嗒——”杜开功吸了两口,然后倒扣烟锅儿,无奈的道:“华家的人,怎么如此没有素质的呢,走也不交代一下场面话,太没有礼貌了......”   **************   华家山庄。   “哗啦啦......”   满桌的什么莲子羹燕窝粥的,在华家三公子华文斌的怒气咆哮之下,统统从桌上被扯下到了地毯上面。   波斯地毯艳红,华云德的老脸却几乎要比地毯还要红。   虽然,三公子的怒气是冲着其他十二名华家杀手发作的,但是,带队的毕竟是“绝杀队”的首席长老华云德老人,好好的一盘绑票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之计划,却只是因为遭遇半路出了个程咬金,便宣告流产,额,是破产比较文雅一些儿吧。   华云德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几巴掌,却偏偏做声不得,只好极力憋着。   三公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那战战克克惊慌失措站着的十二名黑衣汉子挥手道:“你们下去。”   众人皆如获大敕,齐声道:“是。”   然后,比受惊的兔子跑的还要快,转眼就消失了。   “云德长老,过来这边用茶。”三公子似乎换了一张脸,微笑着,离开了饭桌,走到另外一边的茶桌前坐下,同时使唤一个少年端上两盅香茶。   华云德在下首坐落,道:“三公子,老朽无能......”   三公子摆了摆手,道:“云德长老,您切莫误会我责怪您,我气恨的是,他们怎么总是那么好的运气,倘若,今夜不是那该死的杜开功横插一脚,我们已经成功了。只需我们手上掌握着欧阳深和上官三妹,江南四大世家必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梦家三少与之同盟关系,为了大处利益,顾及同盟感情,他也不敢施展拳脚,哼哼,那样,主动权便掌控在我的手中,随我搓圆捏扁。MD,杜开功这老不死的怎么会出现的啊。嗯,云德长老,这杜开功的武功究竟如果,您的‘天罡一炁’气功居然无法撼动他丝毫?!”   华云德点点头,道:“事实如此。在江湖,在武林,杜开功,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传说一种神话般的存在了。近将二十年来,已经没有人真正的看过他动过真格的。而他所调教出来的唯一弟子楚天歌,江湖中评论,他的武功决不在赵珏之下。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三公子眉头紧锁,手指轻轻的很有节奏感的敲着桌子,沉声道:“二哥居然要勾结外人来对付我,偏生,我手上又没有充分的证据。而长相以往,外忧内耗,迟早会出毛病。怎生才好,云德长老可否赐教一二?”   华云德感觉很是奇异,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三公子可是骄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谦虚二字,对他来说,只是汉字词汇里面奢侈的饰品。更不会如此低调的求教与人。   但是,当他想深一层的时候,心弦震动,脊梁作寒。他们忽然明白了,三公子所谓的求之赐教,事实上,是他准备精明地套取对付二公子的计策。也就是说,他要假借华云德的嘴巴,说出对付二公子的方式,然后,贯彻落实,然后,他日即便在家族质询他违逆伦理道德同室操戈,他也可以金蝉脱壳托词是误信了华云德长老之谗言所致,于是,到时候,华云德便成为了华家三公子和二公子之间争斗的牺牲品。   或许,将会有同学些许不满,鄙夷三公子既然那么的骄傲,却是为何把责任推卸给别人,没有担当的安静一处做个闲杂人等呢?   其实,这无关担当。   须知,三公子的计策生成,是针对自家兄弟,不管胜负之数如何,同胞相煎之事,究竟是严重背离了华夏的道德伦理,绝非光彩之事。   故此,可以避过道德的谴责,他就得必须采取比较隐匿的不着痕迹的方式。   华云德冷汗直透背脊。   他想拒绝回答,但是,三公子正眼神坚定的看着他,仿佛一股你不说我就不放过你的情怀。    一四三章 来过了 便是永远   清晨,欧阳深和上官三妹都很早起床,两人皆不知道,昨晚已经在阎罗殿前溜达了一圈。   他们又巡察了一遍各个伤员的情况,都忍不住非常愤慨,十一人重伤,仅得三人的情况相对比较要好,只是皮外伤,倒也不碍他们帮忙换药和各种后勤生理援助,譬如倒屎倒尿的。   江湖,是现实的,并没有传说之中那般美。   尤其,让他们难过的是,所谓的传说中的神奇“金创药”并没有那么神,一贴就癒。   因为天气比较热,不少伤员的伤口出现了恶化的发炎现状,有的甚至高烧不退。   哼哼唧唧的疼痛呻吟,呛人鼻息的药味儿,好像在慢慢的撩动着血管里面的血液,让它加速让它沸腾!   上官三妹忽然扭身大步走出了“合作社”大宅院。偶欧阳深猛的一惊,连忙追赶上前,拉住她的手,低声喝道:“三妹,你想干嘛?”   “我想杀人!”   上官三妹似乎满嘴被塞进冰块,连呼出的气息都满满的冰冷。   欧阳深沉声道:“我也一样的难过,但是,现在,无凭无据的,我们找谁去杀谁去?”   上官三妹恨声道:“华家、钱家、白家、孔家!”   欧阳深道:“就算明明知道是他们,却还没有任何证据之前,我们在理之一字上站脚不住,江湖人将会视作我们以势压人,他日,谁还敢谁还愿意跟我们交易了?”   上官三妹想了想,果然是这个理,否则,马婉儿何苦要派遣他们先来枣庄,干脆倾巢而出,开足马力,一举抹了这几家了。上官三妹眼睛一红,几乎要滴下眼泪来,道:“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欧阳深道:“等。”   上官三妹道:“等三少的指令么?”   欧阳深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上官作色不耐之时,他微微笑道:“三妹,你以为,华家和那几家的关系真的那么牢固吗?嘿嘿,别说是几大家,便是单单一个华家里面,也深藏玄机哪。”   上官三妹点点头道:“至少,华家兄弟就不是一条心。”   欧阳深道:“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帮华二公子点点忙的。”   上官三妹道:“我们江南四大世家的子弟都是好青年好同学,助人为乐的事情,我们从来就没有少做是不?”   欧阳深笑了笑,道:“正是。”   **********   中午时分,华家主忽然接到了一份信息非常重要的情报,连饭都没有吃,就让人立刻去将白家家主白懂贤、孔家家主孔立言、钱家家主钱舒高请到华家。   白家主一袭雪白长袍,手摇纸扇,气度不凡,颇有文士儒风,奈何他的志向可嘉,而他的形象却似乎跟他唱反调,使用数百年后的语言说的是,黑不溜秋的,当然,那样直白是有伤人自尊的也不够厚道的,我们可以换一种比较友好的语言,借用一下宋小宝的话,夜晚出来的时候,人们看见一口牙齿在走,而白家主是衣服在走。   反正,白家主给人的印象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的纠结,白懂贤,懂了也是白懂。   且说钱舒高,倒是相貌堂堂,举止有度,有君子风范,只不过,估计他出世那一天,他老爹手气相当的臭,压哪门哪门被庄吃了,“输高了”,输恼火了,于是心一横,给他儿子起了如此一个充满警世意义的名字。   真正有文人儒士范儿的,其桂冠交给孔家主孔立言,相信该是没有人异议的。   孔家主学问精深,谈吐文雅,那种文化积累和沉淀下来凝成的文人素养,绝不是可以妆扮出来的。   说的也是,孔子,毕竟是华夏文化乃至世界文化,站在最巅峰的代表之一。   孔家主书香传代,传承先贤文风,即便他一再谦虚自己笨拙,不及先贤之万一,读书不成,练剑也不成,只得钻进铜臭里面,打熬日子算了。   过分的谦虚,就是耍流氓。   中原武林这个偌大的圈子,只需稍稍一问,孔家主孔立言的剑法有多么的精妙多么的可怕,很多人会反问你,你知道十年前沟漏五鬼吗?   沟漏五鬼横行岭南水陆两地,杀人越货,每次行动,下手时候,无论孺弱,一概屠杀。激起整个武林公愤,大量武林高手参与猎杀和围堵,但是,沟漏五鬼个个都有一身了不起的绝学,不是为其所逃遁,便是反被其杀。   后来,沟漏五鬼劫掠了孔家一批货和杀了孔家十多人,孔家主一怒,一人一剑,直奔沟漏山中,诛杀沟漏五鬼于剑下。   ****   几位家主刚刚坐落,华家主没有作任何客套,开门见山道:“却是不知,各位家主可否收到最新的一则消息?”   几位家主相视了一眼,然后,皆是缓缓的点点头,表示收到了。   华家主道:“消息称,姚燕,就是那个曾经代表木灵道出任跟梦家合作在京城分舵管理人的付功伟之妻子;付功伟死后,梦家三少体恤她孤儿寡母的,将她带回了雁荡山中。”   白家主道:“华家主,这些我们所获的消息,应该是大同小异的,无非是说,三天之前,这个叫做姚燕的女人,在梦家三少即将大婚时刻,忽然失踪了,然后,梦家三少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扔下了美丽的准新娘,风风火火地一边钻进江湖一边以‘忠魂指’发出指令,发动整个江湖遍寻这个女人——他妹子的,他以为‘忠魂指’是大白菜么,动不动就吆喝,我去。”   钱家主嘿嘿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猥琐,道:“显然,梦家三少跟姚燕有一腿了,嘿嘿,估计这个娘们的滋味该是蛮不错,让我们的梦家三少食骨知髓,念念不忘,是以,即便是大婚在即,也不顾一切地满世界的寻找。”   华家主看向孔家主,道:“孔家主,你有何看法?”   孔家主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的是,姚燕这个女人,梦家三少极之看重。”   然后,他就闭上了嘴巴,端坐不语。   众人微微一怔,然后不得不承认,孔家主言简意赅,实乃一针见血啊。   孔家主微微笑道:“看来,上天又送给我们一份厚礼啦。”   钱家主道:“华家主,此话怎讲?”   华家主道:“既然,梦家三少都传召整个江湖找人了,我们忝为武林一份子,又怎么可以不尽一分力呢?”   白家主点点头,竖起大拇指,恨不得可以点一百个赞,赞叹道:“华家主,高人,高人啊。”   ***********   深夜。   雁荡山。   于谦宝又是失眠了。   夜风习习,居然有了一丝寒意。   本来,如似她这等境界的高手,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了,些许凉风又怎能给她带来实质的伤害呢?   只怕是,真正伤害她的,不是冷风,而是心情。披上轻柔的披风,于谦宝漫步湖畔,轻轻的,懒散的,凌乱的步子,似乎诠释着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或许,梦同学跟姚燕的感情,没有人要比她知道的更多了。   或许,因为京城事件,梦同学感觉有愧姚燕,于是加倍珍重,以为可资其中之补偿。   而于谦宝作为旁观者,她知道,任何一个女人,被伤害之后,需要的,绝对不是补偿,而是一份实实在在的依靠。   姚燕已经视作梦同学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而梦同学呢?或许,他意识之中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因为俗世当中的各种条条框框桎梏,他不敢逾越雷池的最后一步。他一直默默的深深爱着,又是那么辛苦的抗拒着,最终享受着、期待保持那一份永久的暖心的暧昧。   而,在对待爱情上面,女人的态度,往往要比男人坚强的多也理智的多。   随着梦同学跟于谦宝大婚,她姚燕不是妒忌而失落,而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她最终还是走不到梦同学的身边,于是,她挥剑斩情丝,果断地作出决绝的选择,走出雁荡山,走出梦同学的视线,走出梦同学的人生。   可是,有些人,来过了,就是永远。   虽然,脚步匆匆,而落下的痕迹,却是一辈子都磨灭不去的。   于谦宝轻轻一叹,轻轻低喃:“姚姐,这次,却是你错了。”   “谁说不是呢?”   于谦宝扭头,便看见马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她不由心中哀叹一声,自己虽武功全废,但一身深厚功力却是还在的,听力也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是,身后何时跟着一个人,自己居然毫无知觉,倘若,后面的人不是马婉儿,而是一个要她命的人,她的性命焉能安在?   看见于谦宝发愣的看着自己,马婉儿微微一笑,道:“小于,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不好,远远见你走了出来,便跟着出来了。”   于谦宝心下一暖,道:“大姐,谢谢了。”   马婉儿看看她的脸,有看看她的胸部,微笑道:“怎么,还不把那厚厚的围胸解除下来么,莫非,要等到洞房那一夜才......”   于谦宝垂下脑袋,似乎伸手被捉个现行的小贼,羞涩无限,低声道:“大姐,我......”   马婉儿当然知道,于谦宝之所以一直保留神秘,许是准备给梦同学洞房之夜一个分外的惊喜罢,也不道破,只是笑笑不语。   于谦宝抬起头,呐呐道:“大姐,我这样做,这样爱上了三少,会不会很对不起彩蝶啊?”   马婉儿微微一怔,然后咬了咬唇,恶狠狠道:“那能怪谁来着,谁叫他来撩拨了我,又让我那么不小心爱上了他,他不负责任成吗,要怪,就怪他。”   于谦宝吃惊的看着她,她虽然没有经过爱情的纠纷,不懂爱情的排他性之严重,但是,最少,从来没有听说跟别人抢老公还抢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马婉儿温柔的拍了拍的香肩,柔声道:“彩蝶是个好女孩,我、你、俞玉,包括姚燕妹子,我们是一个大家庭的人,以后,大家和睦相处,相亲相爱,不辜负三少才是。”   于谦宝诧异道:“大姐,您刚才说姚燕嫂子了,莫非,您以为......”   马婉儿断然道:“不是我以为,而是事实将是那么个趋势,你不妨等着,不出几天,我们的三少就会带着姚燕妹子回来,或许,说不定,在你大婚之日,也是姚燕妹子的喜庆日子......咯咯,那个热闹,可够瞧的啊,啊,小于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哟。”   于谦宝不无怀疑,道:“不大可能吧,姚燕嫂子如此坚决的离去,怎么可能回来呢?”   马婉儿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世事变幻莫测,什么可能都会发生的。”   于谦宝看着她,道:“大姐,您的语气却不是随便臆测,而是非常的肯定,可以告诉我真实原因么?”   马婉儿扭头向后面看了看,似乎看看有没有其他人在,当确定没有之后,才神秘兮兮的低声对于谦宝道:“因为,我对三少说了一句话。”   于谦宝很是好奇,究竟是如何神奇的一句,能够促使三少怒展雄风抱得美人归呢?   于是,她好奇宝宝的问道:“那,大姐,您对三少说了哪一句?”   马婉儿道:“我跟他说,对付女人,有时候,适当的暴力,是行之有效的法子。”   于谦宝忍不住“啊”的一声低叫,不可思议的看着马婉儿,指着她吃吃道:“您,您,那岂非是流氓所为!大姐,您把三少教坏啦。”   马婉儿呆了呆,道:“我把三少教坏了?唉,小于,我可怜的妹子,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其实,我们的三少,就是一个大大的流氓。”   “你,你会后悔么?”   “后悔?”这刹那,于谦宝脑海里面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从深山破庙抢劫她的衣袍、到京城路上的邂逅、到京城郊区那个村子的缠绵、到为了她掀起江湖血雨腥风......   她轻轻的仿若梦呓一般道:“即便,三少是世上最大的恶魔,我也愿意随他一生,一世。”   马婉儿没有意外,只因为,她也是如此念头。    一四四章 你毁了我做坏人的证据   枣庄,相对于一些一二线的城市,繁华自然不能比拟,不过呢,有些东西,即算是比较落后的城市,也欠缺不了的,譬如,青楼。   枣庄,最为出名的青楼,当属“红颜楼”。   “红颜楼”之所以在竞争林立的风月场所可以脱颖而出独树一帜,并非“红颜楼”里面的姑娘们的“红颜”要胜出其他地儿的姑娘多多,而是,“红颜楼”里面,有一位姑娘是华家三公子的“红颜知己”,仅此而已。   或许,有同学要举手疑问了,那华家三公子乃豪门贵族公子哥儿,生的好眉好貌的,所谓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以他的家世以他的才貌,估计倒追他的女孩排队起来,至少可以有十里八里罢,缘却何苦来哉,要去青楼这等比较低俗的地方去埋汰自己掉自己的身份呢?   如此,只能如此回答,因为,华家三公子是一个男人。   男人,是一种思维怪异甚至可说是极端的动物。   男人的一生,是不断探索不断追求的一生。   当一样一样拥有的时候,他的追求脚步依然不可停止。   尤其,男人的胆子很大,很喜欢挑衅俗世之底线。   众所周知,青楼,在俗世人之眼中,无疑是一个低俗而坠落的地方,这里的常客,一言概之,都不是好孩子呆的地方。   可是,当翻开历史,却会骇然发现,从帝王将相到史册留青英雄豪杰者,十居八九,竟然是世人眼里的“坏孩子”!   冷漠而实在的历史,在阐明了一件非常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是由坏孩子创造和统治着的;而好孩子,只不过是在遵循着坏孩子设定的规则底下,负责规则的落实和衍生成果,仅此而已。   简而言之,好孩子,就是没用的人。   男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人,自然不能让人认为自己是个没用之人。   正如华家三公子,他之所以寻花问柳,走访风月,其初衷,决计不是他身边缺少女人,而是,为了证明,他是一个坏孩子。   大白天的“红颜楼”冷冷清清的,估计辛劳了一夜的姑娘们都进入了休息状态,华丽的一楼大厅,也就是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徐娘半老打扮的很时尚的妇人在喝着茶打情骂俏的说着一些儿童不宜的限制级言语。   此时接近晌午,估计是到了饭点,中年妇人挣脱了身边男人的手,站了起来,手上的绸子手帕对男人甩了甩,道:“不跟你胡搅蛮缠了,喊姑娘们吃饭了。”   中年男人脸上露出猥琐的笑意,道:“我给绿珠姑娘送上去罢。”   妇人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如果你不担心你的脑袋被华三公子扭断,你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中年汉子摸了摸脑袋,倒吸口冷气,眼里所有的浑浊居然刹那消失而清明无限,摇摇头道:“那可不干,我还要留着它吃饭呢。”   妇人吃吃一笑,伸出手指戳在男人的额头上,笑着道:“你呀,我让你讨点便宜吃点豆腐的,也就算了,其他的姑娘,你想都不要去想。”   中年汉子“呵呵”笑着,道:“还是老板娘对我好,知道疼我。”   妇人一声娇笑,道:“你知道就好。”   妇人腰肢一扭,走上二楼,然后游走长廊,敲响了每一扇关闭着的门儿,听到一个个娇滴滴的回答:知道了,妈咪(这个称呼有没有比鸨娘文雅一些呢)。   当敲响长廊尽头最后的这一扇门的时候,却没听见回答。妇人微微一愣,心道:这几天三公子并没有过来,也没敢让她接客,应该精神清爽,不至于疲倦如斯,喊都喊不醒,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妇人手一抬,又敲响了第二遍。   还是没有回答。   妇人皱了皱眉。暗忖着,莫非这绿珠姑娘恃宠而骄,依仗着三公子,便不尿自己了?   这可不好,如果个个姑娘都这么干,我这生意还干不干了啊?   不过,妇人不满归不满,却还是不敢像对一些冷门姑娘那样随便吆喝对待的。   毕竟,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明白的。   只需绿珠姑娘在三公子枕边吹一吹,恐怕她连尸首都找不到。   所以,妇人只好把不满咽回肚子,第三次敲响门。   旁边一扇木门打开,走出一个美艳的红衣姑娘,她看了一眼妇人,道:“妈妈,您就别再喊了,估计绿珠昨夜睡的很晚,现在睡的正甜呢。”   妇人微微一怔,道:“绿珠昨夜睡的很晚?为什么?”   红衣姑娘有点吃惊的看着她,很是诧异道:“怎么,妈妈,绿珠这边,将近黎明时分才来了客人,您不会说您不知道罢?”   “绿珠来客人了?!”妇人眼神狠狠的转动着,心有点乱了,居然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是男人还是女人?”“额——”红衣姑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感觉自己没有发烧,起码不至于听力出现了幻觉,那么问题来了,一向精明的老板娘怎么会问起那么怪异的问题,她难道忘掉了,她定下的规矩,只允许白天接待女性闺蜜或亲戚,晚上只可以男性客人。莫非,她更年期到了?还是,老年痴呆症提早了?   当然,红衣姑娘自然不敢当面质问如此严肃的问题的,只可以老老实实的告诉她:“是男人。”   妇人脸色变了变,道:“你确定?”   红衣姑娘笑道:“妈妈,这些房间经过您的重新装修,房间与房间只是一块木板相隔着,稍为大一点的动静,也可以听到对不?”   妇人眼珠一转,道:“红红,你喊老张上来。”   红衣姑娘点点头,她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更年期躁动的女人,所以去的很快。   老张也很快上来了。   然后,在很多姑娘的围观之下,老张重展男人雄风,赝品的佛山无影脚重磅出击,将房门踹开。   纱帐金钩,红床被浪,幽香阵阵。   伊人,却杳然失踪。   绿珠失踪了。   妇人看着虚掩着那一扇窗户,呆呆的,仿佛傻了一般,然后,喃喃自语:“死了,我要死了......”   **********   事实上,再次证明了,女人的直觉正确率是相当高的。   傍晚时分,华家三公子气冲斗牛的闯进“红颜楼”,直奔绿珠姑娘的房间,安安静静的呆了一盏茶的功夫,然后,缓缓走出了“红颜楼”,然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拆了。”   然后,不知道哪里冒出上百个拎着榔头锤子的彪形大汉,如狼似虎的冲入“红颜楼”,打的打砸的砸,分工有序,条理分明,好像他们专职便是搞建筑拆迁工作的。   妇人哭着喊着,一把鼻一把泪的跪在三公子的脚下,祈求他的宽宏大量。   三公子冷冷的看着她,冷冷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如此恼怒?”   妇人道:“知道知道,小人知道,三公子是对绿珠姑娘情有独钟,我监管不力......”   “情有独钟?”三公子“嗤”的笑了一声,道:“我会对一个青楼女子情有独钟?你没睡醒吧。”   妇人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那那,那究竟却是何故?”   三公子冷冷道道:“因为,你毁了我做坏人的证据。”   妇人呆住了。   ************   有这么一说,一根草躺在地上,绝对无人问津,而当它跟青菜捆绑一起时候,便有了青菜的价值,而将它绑上大闸蟹,于是就有了大闸蟹的价值。   女人的价值,也类似同样的道理。   譬如远之古代四大美人,西施之范蠡、貂蝉之吕布,王昭君之匈奴呼韩邪单于,杨玉环之唐玄宗,哪一个大美人的身后不是站着一个知名度极高的男人?   近之譬如前宋潘金莲,倘若她的丈夫不是打虎英雄武松的兄长,倘若她出轨的男人西门官人不是山东提刑所一名官员,而只是寻常家庭的一个妇道人家跟也家道一般的邻居老王暗通款曲,那么,又会有谁对她铭记千年呢?   正如,牛群先生所言,这一个苹果,你咬了一口,是一个烂了的苹果,而如果是名人咬了一口,那么,这个苹果,就会有了巨大的商业价值。   绿珠姑娘,就好比那一个被名人咬过的苹果,至少,华家三公子的确很有名。   这一点,连孔家辉都不得不承认。   虽然,孔家辉在白金福、钱德亮两位大少面前自负可以骄傲公鸡般挺胸昂首,然而,面对华家三公子,不得不承认是矮了那么一截,华家三公子是一只鹤,站的更高。   绿珠姑娘因为三公子而出名,孔家辉惦记的心痒痒的,他总是在想,华家三公子那么傲娇的人,竟然都能够看上的女人,那么,她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神秘的魅力呢?   那一个念想,就如同一座神秘的宝库,他有心想推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却又是惧怕隐藏一边的守护者,华家三公子。   朋友妻,不可欺。   这是道德上的行为规范。   然而,让孔家辉惧怕的,却绝不是道德的逾越和谴责。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些非常飘渺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勾搭一位长老的小妾、横刀夺爱强占了一名工人貌美如花的妻子,做起来,也得心应手心安理得,决计不会生一丝儿的惭愧。他惧怕的,只是三公子的手段而已。   而人之本性,原就是充满着纠结和矛盾,越难得到的东西,越害怕的事情,反而越加想念,跃跃试试,随时准备着,去打破历史陈规,去挑战新的人生。   这一天晚上,他听到了绿珠姑娘居然在“红颜楼”失踪了,他那个可开心来着,好像绿珠姑娘移动着莲步款款而来,慢慢的向他走来。   他一开心,居然饭量大了,多吃了一大碗。酒量也暴增,一口气喝完了三斤东北老白干,看的他老爸孔家主直瞪眼。   他老爸忍不住问道:“儿子,你怎么了,看把你开心的?”   灌了几斤老酒,孔家辉口没遮拦道:“哈哈,华三公子的女人失踪了......”   霎时,整个饭厅十多双眼睛一齐看着他的脸,皆神色诡异之极。   孔家主皱眉道:“人家的女人失踪了,跟你有毛关系,瞧把你高兴的,人家失踪了也不会爬到你床上去。”   “我就是高兴......”   孔家辉醉醺醺的搁下碗筷,一摇三摆的向他的卧室走去。   那得意劲,好像灌注了洪荒之力,都要逆天了。   两个下人偏就不识时事,上前去扶,结果,被孔大少大力一甩,非常无辜的摔跌在地上。   孔家主摆手道:“让他自己回房。”   虽然是夜晚,但孔家的所有走道都被灯光笼罩,绝不至于有磕磕碰碰之误。   所以,孔家主也不担心那个活宝找不到他自己的卧室的。   但是,忽然,孔家辉“啊”一声惊叫传了过来,孔家主一惊,以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快步的走了出去。   同时,饭厅的十多人也一股脑的跟随过去。   而当他们一行十余人来到孔家辉的卧室门口,却看见木门紧闭,里面也很安静。   孔家主沉声道:“家辉,怎么了?”   孔夫人更是担心万分,大声喊:“辉儿,到底怎么了,你?”   里面终于传出孔家辉的声音:“没事儿,刚才黑灯瞎火的不小心绊着脚了。爹娘,你们回去吧。”   孔夫人道:“要紧么,待娘拿药酒给你涂抹一下,别落下病根儿。”   “不用,”孔家辉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孩儿一个习武之人,丁点儿也算事,那我还闯什么江湖呢,是不?”   孔夫人还待再说,孔家主摆手拦住她,道:“这才有点儿像我孔家的男人,走罢,孩子长大了,该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孔夫人犹豫道:“我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孔家主轻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孔夫人看了看身边众人,其中有不少年纪跟自己儿子相仿的侄儿,感觉再呆下去,难免会让这些孩子都轻视了。于是,她也只得狠心离去,但是,究竟不太安心,对旁边一个年轻人道:“家博,你交代两个人,在这附近守着。”   该年轻人点头道:“好的,婶娘。”   孔夫人一边走着,一边却还是于心不安,总是感觉一丝儿的不妥,因为,家辉刚才那一声叫喊,仿佛惊喜交集,哪里会有人绊了腿受了伤还喜欢的呢?   自然,孔大少是决计不会告诉他娘亲的,他的确是惊喜交集,而他的喜欢,绝对不是被绊脚,而是,而是当他点燃了烛火的时候,看见了,他的床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曾经,便是那一座门户紧闭的神秘宝库。   绿珠姑娘。    一四五章 决 裂   绿珠姑娘似乎已经熟睡了,白皙的胸部仅仅挂着一件宽松的亵衣,她的胳膊和大腿,就好像几条散发着古韵香息的精致白玉段子裸露在空气中,再配以那张十八芳华满溢着青春和美艳如画的娇脸,即便是传说中之睡美人,怕也不过如此。   孔家辉呆呆的看着床上安睡如怡的绿珠姑娘,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眼神阴晴不定。   倘若,这个画面容许比较接地气的比喻一番,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孤身沙漠之中旅行的人,经历了风沙的蹂躏,断绝了干粮和水,饥饿疲倦交集,将近绝望响应天堂之召唤的时候,不知感动了哪位神仙姐姐,飘然而下,在他的面前,摆下了满桌子美酒佳肴,偏偏,在美食当前,即便是食指大动,他却猛然反省自己毕生的罪孽深重,怀疑神仙姐姐在美酒佳肴里面下了毒药,由此而犹豫难决。   不错,绿珠姑娘因为是华家三公子的女人,所以才成为了他心中的女神。   女人和女神,一字之差,却异别天壤,得到的是女人,得不到的,是女神。   现在,这个女神,就在他的面前,甚至是垂手可得。   可是,这一个女神和他之间,却存在着另一个人,三公子。   由于三公子的存在,这个女神便变成了一杯毒酒。   可是,对于饥渴难耐的孔家辉来说,却是难以抵挡的致命的诱惑。   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绿珠姑娘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床上,这些充满诡异的问题,他反而统统忽略掉了,对于他来说,什么阴谋诡计都没有用,他都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华家三公子手中的剑,仅此而已。   他熄了烛火。   漆黑之中,他一步一步的挪到床前,坐上床。   姑娘身上的香息淡淡的,却宛若实质的一丝丝钻进了他的鼻子,让他刹那的出现了眩晕。   恰恰,三斤高粱酒所积攒的能量终于被真正的勾动了起来。正所谓酒壮行色,这里这个“色”,应该是对美人的倾慕之情。   他忍不住颤抖着手指,慢慢的一寸一寸的伸向姑娘的身体,很滑,弹性很好......   如此一触动,孔家辉心里头的一切警戒线被彻底扔弃,情Y宛若洪水猛兽,决堤而下,瞬间淹没了最后的坚守。   他一头向绿珠姑娘身上扑去的那么一刻,他安慰和鼓励自己,是绿珠姑娘对他爱慕的很深,主动上门献身的。至于,这个理由会不会有人相信,他不在乎,他自己相信就足够可以了。   ************   孔家主刚刚躺下,却又不得不重新穿截整齐,走向客厅。   下人来报,华家三公子和白大少钱大少联袂来访。   如果是其他年轻小辈,孔家主或许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华家三公子绝对非一般年轻小辈。   他是华家几乎整个家族的骄傲,甚至,他是华家的代言人。   可以稍为艺术夸张一点说,华家三公子的社会地位可以跟他们这些革命老同志平起平坐。   华家三公子深夜造访,而且携同白家钱家两个大少,其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偏生,自己的孩子今晚又喝高了,如此,接待华家三公子的担子,不可推卸的落在孔家主的身上了。   华家三公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仿佛一碗饭差不多扒完的时候,忽然扒出一只青头苍蝇。   孔家主步入客厅的时候,华家三公子脸上居然神迹般展现着儒雅的笑容,抱拳作揖,极是尊敬的道:“孔叔,深夜来访,多有打扰了,我们就是找孔少爷随便玩儿,您老不用管我们,歇息去吧。”   孔家主微微皱眉,道:“这孩子今晚喝多了点,怕是至今仍在酐睡呢。”   白大少笑道:“那小子忒也小气的,前两天让他请客吃酒,说没空,今儿个却自个儿喝的那么高兴,不成,要把他拉起来,请我们云鹤楼吃喝。”   钱大少也跟着起哄:“对对对,可不能再放过他了。”   华家三公子笑笑道:“看你们胡扯的,也不怕孔叔见笑。其实呢,由于这段日子被‘合作社’事情担搁了,几个小伙伴没碰头,恐会冷落了情谊。恰好今夜几个都挤出了点时间,便凑合一聚。”   “哦,”孔家主轻轻点了点头,“这倒是,所谓情谊,无不是建立在常往之沟通,然后积累而果。这样吧,我让人去喊那孩子。”   华家三公子道:“孔叔,您这是骂我们啊。”   孔家主微微一愕:“这个……”   华家三公子正色道:“您如果那么做了,岂不是批评我们和孔大少的生分吗?”   孔家主不由笑道:“倒是怪我了。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老头我就不参和了。”   于是,几个年轻人喜形于色,很有礼貌的跟孔家主道别之后,鱼贯而出,嘻嘻哈哈的往孔家辉的房子走去。   望着这些年轻人的身影,孔家主忍不住心中感慨万千,年轻真好。   带着笑容,孔家主回到卧室,孔夫人问道:“怎么了?”   孔家主边除衣服边笑笑道:“几个孩子聚一聚,没啥事儿。”   孔家主熄了灯,上得床来,摸索夫人的身体。   孔夫人低声笑骂道:“干什么,老头子?”   孔家主正儿八经道:“夫人,我们已经一段日子没探讨人生大道了,恐怕要淡忘了,须得温习温习了。”   夫人轻嗔一声,低声道:“老头子,你也不嫌害臊的,嗯……”   估计,孔家主经过一番装备完善之后,准备冲锋陷阵了。   蓦地――   “轰”然一声大响,床铺震动,孔家主差点给吓个丟盔弃甲,当堂缴械。   孔家主恼怒非常,好不容易积蓄了力量,组织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动生生夭折了!   孔家主很恼火,但更加吃惊。刚才那一声大响,仿佛有人在拆孔家的房屋!   莫非是传说中的无敌拆迁队?   应该不大可能吧?   每个月除了上缴税款,人情事务也一件没落啊,如果上面有需要孔家宅地的,至少会预先打个招呼罢。   孔家主一边怒气冲冲的大步走出房,一边恼怒的想着,这个月的人情费可以省下了!   可是,当他恼怒不堪的寻着响动快步赶去的时候,心下猛地“咯噔”一声,沉了下去。   他看见了,儿子的房门被踹个稀烂,白大少和钱大少默默站在一旁,眼神充满鄙夷。   而华家三公子却脸色铁青,眼神里面充斥着愤怒!   在如此盛大而严肃的围观之下,孔大少带着一个俏生生的美貌少女缓缓走出了房门。   孔家主立刻凝住了脚步。   他的心情逐渐的沉重。   如他之年纪,经历感情之纠葛何其不多,只一眼,便隐然明了。   不由暗下一叹,退了回去。   完了——   他黯然长叹,自己的孩子不争气,夺取了华家三公子的女人,或许,一个女人对于三公子来说,并不要紧,要紧的,只是一个面子。   有道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   华家三公子许是可以输掉一个女人,但骄傲如他,却是绝对不甘输掉一口气,这口气,就是面子,是男人的面子。   孔家主深知,眼前乃年轻人之事,作为长辈,参与其中不合时宜,否则,不仅缓解不了事态发展,甚至更趋向恶劣。   而不管如何,孔家与华家的蜜月期,算是完了。   *********   孔家辉一言不发,因为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即便是他口吐金莲天花乱坠,把九天神佛都说将下来,人家也不会相信的。华家三公子冷冷道:“怎么,孔大少,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么?”   孔大少呐呐道:“我,我,我......”   白家大少叹叹息道:“唉,我说你啊,喜欢绿珠姑娘就明说罢,三公子也不是小气的人对不对,你却如此,却真教做兄弟的无语之极了。”   钱家大少冷哼一声,淡淡道:“孔大少,你如此行径,我如何放心跟你做兄弟,设若某天我不在家了,你是不是同样不客气,把我的女人带上你的床呢?”   反而,当事人、受害者三公子却冷静的多,只是冷冷的看着孔大少,然后淡淡的道:“好吧,我华文斌今日认栽。孔大少,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   然后,三公子一拂衣袖,华丽的一个转身,大步而去。   绿珠姑娘忽然喊了一声“三公子”,三公子脚步微微一凝,双手收入于袖管之中,无风自动,可以想象,隐藏袖管里面的手该是紧握拳头真气激荡。   也仅仅就是那么一滞,然后他还是决绝的离去了。   白大少和钱大少看了孔大少一眼,白大少道了一句“孔大少,你好自为之罢”,转身走了。   钱大少冷哼一声,直接甩手走人。   夜风吹拂,居然有些儿习习冷意,孔大少忽然一颤,慢慢的转过身来,紧紧盯着绿珠姑娘,冷冷道:“你究竟是如何会到我床上来的,讲!”   绿珠也冷冷的看着他,冷冷道:“我就算主动爬到你床上去的,倘若你还在意那么多的东西,你会失守你的忠诚么?”   孔大少呆住了。   试想,人家关二哥千里护嫂,年轻貌美的嫂子近在咫尺,诱惑够大罢,可是人家关二哥却是可以将她完璧无瑕的送还给大哥。   若是以他孔大少的意识,岂非更大之诱惑?   绿珠的美眸慢慢的红了,湿润了,眼角出现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冷冷清清的道:“在你们男人眼中,是不是,所有有关女人的事情,做错了的时候,就把责任推卸在女人的身上,女人,仅仅是你们男人争斗之间的牺牲品?”   孔大少眼里终于升起一丝柔情,缓缓道:“不管如何,你,从今以后,就是我孔家辉的女人。今夜,虽因你跟三公子决裂,但是,我不会后悔。我只是想,你,绿珠姑娘,你别负我。”   绿珠姑娘凝视着他,美目出现了一丝异彩,轻轻点头,缓缓道:“孔大少,谢谢你。”    一四六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   白家大少和钱家大少上了“云鹤楼”宵夜去了。   华家三公子独自一人回家。   白大家少和钱家大少也没有挽留。   谁都可以想象,华家三公子心里憋的苦。   男人,可以容许女人的拒绝,那许是男人不够优秀。   男人,绝不容许被女人抛弃,那是对男人尊严的践踏。   尤其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的尊严,绝对胜过他的性命。   绿珠姑娘的移情别恋始乱终弃,对于三公子是何等巨大的打击,白大少和钱大少使用指甲末端都可以想象的出来。   让他们佩服的是,三公子居然还能保持着冷静,出奇的冷静,好像什么事儿都不曾发生一般,只是略带疲倦的回家去了。白大少和钱大少自问,自己倘若摊上如此难堪之事,就算不会暴怒杀死孔大少,绿珠姑娘绝对是不能幸免的香消玉殒。或许,这就是三公子的骄傲之处。   他即便是认栽了,但是,他依然不屑把全部的怒和恨,发泄在一个J女的身上,因为,她不配!   三杯酒下肚,按以往习惯,他们四人该是高谈阔论,旁若无人的交流着男人的主题——女人的话题。   对于男人来说,永远不会厌倦的话题,就是女人。   可是,现在,四人缺了一半,别说该有的气氛降低了一半,甚至,几乎降到了零点。   白大少和钱大少都沉默无言,偶尔看着对方的眼睛,也只可以看见浓郁的无奈。   终于,白大少忍耐不住死气沉沉的寂寥与压在心窝那沉甸甸的难以卸下的沉重,打破了沉静,开口说道:“钱兄,你发现了没有?”   钱大少看了他一眼,道:“什么?”   白大少道:“想必你该听说了,绿珠姑娘昨夜失踪,然后傍晚时候三公子拆了人家的‘红颜楼’,而今夜,绿珠姑娘却出现在孔家辉的家中。”   钱大少冷然道:“那绿珠是什么人,那朝钱暮李的,有何奇怪,我所反感的,只不过是气恨孔家辉那般无耻下作,明知道绿珠的老相好就是三公子,要找女人找哪个不成,偏就要招惹他呢,那不明摆着打他的脸么?”   白大少道:“照理说,孔家辉未必有那么大的胆子。”   钱大少哼哼两声,道:“他连他本家的长老小妾都不放过,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白大少摇摇头,道:“直觉告诉我,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好吧,这个问题先且不说。还有一个疑点非常重要,你不觉得,今夜,三公子邀请你我来孔家,有点不合情理吗?”   钱大少道:“三公子邀请我们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大家一段日子没见了,今晚过来聚一聚。”   白大少冷笑一声,道:“钱兄,你是真不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钱大少瞪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呢?”   白大少淡淡道:“我想,你该是知道的,梦家三少扔下了准新娘,奔走江湖去寻找他的姚燕嫂子,而我们那些老头,已经着手布局,要赶在梦家三少之前挖出姚燕。这个女人被梦家三少如此重视,想必当她落在我们几家手上,便是又增加了一个分量极其重大的筹码,其价值之巨,不言而喻。”   钱大少点点头,同意。   白大少又道:“而三公子呢,作为华家年轻一代的代言人,你不妨想想,如此让他施展手段的大好机会,华家主既有心推他一把,岂有不借机放手一些权力,交给三公子一个表演的机会呢?”   钱大少又是一点头,道:“这倒是不出奇,我老爹就是如此做的,他刚从华家回来,便召集了各位长老开了个会,宣布外围人手,我有权调动和指挥。”   白大少道:“那就是了,我又问你,如果,今夜不是三公子邀请与你,你有空闲出来么?”   “没有,”钱大少摇头,极是苦恼和郁闷,“我原以为,手握大权,可以像战场上的无敌将军一般运筹在握指挥若定威风八面意气风发,只需大手一挥,所向披靡。可是,当老爹把那张江南地图铺开在桌面,和厚厚的一叠出战名单资料,那个时候,我感觉要比喝了十斤八斤的烈酒还要眩晕,恨不得马上昏过去算了。”   白大少淡淡道:“别那么不够厚道,得了便宜卖乖的,须知,这些东西,即便是家族里最有名望的长老,穷皓其首,也未必可以获取的。”   钱大少叹道:“此乃实情。”   白大少道:“同理。我们忙着布局,三公子也决不可能闲着......”   钱大少猛眼睛猛然圆睁,脸上露出无比的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绿珠姑娘在孔家辉家里,三公子事先该是知道的!”   白大少轻轻叹道:“至少,他要比我们先知道。”   钱大少皱眉道:“不对呀。”   白大少道:“如何不对?”   钱大少道:“白兄,孔家辉虽然色胆之大,我们拍死八匹马都赶之不上的,但是,三公子是什么人,他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敢保证,即便是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去‘红颜楼’抢走绿珠姑娘。”   白大少道:“如果,有人把绿珠姑娘放在孔家辉的床上去的呢?”   钱大少立刻道:“栽赃嫁祸?”   白大少点点头,道:“恐怕是了。”   钱大少想了想,道:“可是,绿珠姑娘为何不辩驳呢?”   白大少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然后道:“你不见三公子临走时候,绿珠姑娘欲言又止么?”   钱大少脑海回放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有那么一丝痕迹,但是,绿珠姑娘却没有说之下去,却不知是何故?”   白大少笑了笑,道:“钱兄,你戏曲看多了罢,你以为,所有的冤屈说之出来,都会获得昭雪么?嘿嘿,绿珠姑娘虽然很年轻,但是,她打滚于风尘,阅历良多,如何不懂的该怎么样保护好自己。”   钱大少道:“我不懂。她明明有机会给自己辩驳清白的,却无缘无故丢掉了,殊为可惜哉。”   白大少缓缓道:“你错了。我说过了,绿珠姑娘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倘若,她真的道出真相,那么,她或许是无辜的,孔家辉更是无辜的,三公子与孔家辉之间,很可能会为了消弭这一场‘无辜的误会’杀死绿珠姑娘。反之,绿珠姑娘保住秘密,至少,给了孔家辉一个‘我就喜欢你奔你而来’的信息,从而获得了孔家辉的庇护。”   钱大少沉吟一会儿,终于点头,道:“果真如此,如果绿珠姑娘道出真相,即使是三公子不屑出手,孔家辉一定会恼怒非常,为了向三公子表明心志他对绿珠姑娘毫无感情可言,当会立刻处死绿珠姑娘的。”   白大少叹息道:“所以说,这无怪绿珠姑娘很不道德的坑惨了孔家辉,而是,她实属迫于无奈之举。”   钱大少道:“这倒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这个事件里面,已经不可避免的植入了一种仇恨——孔家辉睡了华家三公子的女人!”   白大少道:“是啊,这也是我之所以执意不放你回家,来这儿要商量的事儿。我们几大家,要异变了。”   钱大少没有接话,拿起酒壶给两人满上。   看的出来,他的心情远没有刚才的轻松,甚至,逐渐的沉重。   华家三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知道。   孔家大少睡了他华家三公子的女人。   这一事件的实质趋向,早已远离女人关系之外,跟女人无关;而是,势不可挡的演变成为,华家与孔家的矛盾;而随着矛盾之升级,最终,白家和钱家也无法置身度外。   显然,华家和孔家的对立,所牵涉到的钱家白家,必将产生多米若骨牌效应,曾经的整个团体,即将分崩离析了。   白大少也不再言语了,心窝堵的慌。   华家、孔家、白家、钱家,曾经抱团作战的四大家族,这一个集团,马上就要崩溃了。   而尤其艰难的是,摆在白大少和钱大少面前的,需要作出站队的选择。   两不相帮?   隔岸观火?   做打酱油的甲乙群众?   还是跑龙套的围观者?   他们两家人可以吗?   可是,事实上,无论他们选择了任何一家,势必要受到另外一家的打击!白大少揉了揉额头,一声长叹,站起身来,丢下了这么一句:“还是让老头子去烦心罢。”   白大少走了。   钱大少呆了一呆,道:“说的也是。”   ***************   孔家主没有回房去睡,倒不是担心再次被惊吓了有导致彻底失去后半生的幸福生活,而是在等。   等他那个色胆包天的儿子。   孔家主坐在大厅也没等上多久,便看见宝贝儿子手牵着手,拖着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走入了大厅。   孔家辉轻轻道:“爹。”   美艳少女纳了一福,道:“孔伯伯。”   孔家主没有回答,他的眼神从他儿子身上掠过,然后,停在美艳少女的身上,道:“你叫绿珠?”   绿珠恭恭敬敬道:“是。”   孔家主这才把视线落在他儿子的身上,道:“你喜欢她?”   孔家辉道:“喜欢。”   孔家主道:“有多喜欢?”   孔家辉道:“我,我......”   孔家主轻轻叹息,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喜欢她,却因为她,跟华家决裂了,你想过值是不值么?”   孔家辉没有回答值与不值,只是狠狠咬了咬牙,道:“他华家又怎地,最好莫要欺人太甚,要不然,我......”   孔家主冷笑一声,道:“你还待怎地,你睡了人家的女人,江湖道义原本已经站不住足了。要说欺人太甚的,你不觉得,那就是你吗?”   孔家辉沉默了,似乎思索了一会儿后,蛮是坚毅的道:“反正,我不管,绿珠就是孩儿的女人了,至于,他华家要玩什么花样,我接招便是。”   孔家主点点头,居然颇有赞许之意,缓缓道:“少年轻狂,要真正成长过来,要走的路,何其漫长。在漫长的人生旅途,总是无法避免磕磕碰碰的。对也好错也罢,但是,一颗决绝无悔勇往直前的心,才是坚持到最后的根本。”   孔家辉又惊又喜,听老爹的话,竟然分明是没有任何的见责,反而,是大大的表扬。   他几乎要喜极而泣,语不成声的道:“爹......”   孔家主摆了摆手,道:“男人大丈夫,爱了便是爱了,莫说这位姑娘只是华文斌的女人,即便她是当今的皇后,你能够把她给睡了,爹都支持你,给你点赞!”   这里,孔家辉激动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扯开喉咙大声的向全世界宣布:我是老爹亲生的!我是老爹亲生的!!我是老爹亲生的!!!   重要事情喊三遍。   绿珠姑娘娇躯一塌,几乎九十度角的给孔家主来了一个标准的鞠躬,感激万分,真诚实意的道:“孔伯伯,谢谢您。”孔家主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绿珠姑娘,这里,既然,你愿意跟随这孩子,这儿,便是你的家了。”   绿珠姑娘再次拜谢。   一旁的孔家辉高兴的那个劲啊,眉开眼笑的,握住姑娘的手更紧了,瞧他那激动的模样,不排除他有穿越到大清朝的扬州“丽春院”跟韦爵爷学习******的想法,然后,拉着绿珠姑娘去床上欣赏他动人的歌喉。   孔家主轻咳一声,缓缓道:“孩子,你也别开心的过早,华文斌既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鸡肚小肠之人。他一定不容你打他脸掉他面子,是以,他一定会对我们付诸各种打击报复手段。”   孔家辉道:“孩儿知道。”   “所以,”孔家主神色一冷,道“我们要布置好应付措施。”   孔家辉道:“爹,那‘合作社’的事情呢?”   孔家主忽然目现奇光,道:“孩子,你明天去‘合作社’把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两人请来。”   孔家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老爹,呐呐道:“我们跟他们不是敌人吗?”   孔家主冷哼一声,道:“这个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敌人。告诉你,孩子,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孔家辉摸了摸头,感觉这句话咋那么耳熟的呢,敢情,说书先生也说过不少次罢。   孔家主淡淡道:“何况,跟‘合作社’搞事端的,最早的发动人,便是华文斌,我们三家,只是跟着打酱油的而已。”孔家辉道:“爹,孩儿明白了。”   孔家主挥挥手,道:“夜了,都回去睡罢。”   孔家辉道:“爹,您也早些休息。”    一四七章 取 回 利 息   大清早,“合作社”的大门刚刚打开,拿着扫帚的保洁大叔刚刚准备打扫门庭的时候,似乎感觉路上有人站着,抬头处,不由表情一僵,身体也不禁轻轻一抖。   “合作社”的大门之外的路边边,站着一位鲜衣怒马的锦袍少年。   大叔的当地人,对枣庄知根知底,对这位英俊少年也颇有印象,他便是孔家大少孔家辉。   “合作社”和华家、孔家、白家、钱家四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可以说已经是普及到了邻舍街坊,身为“合作社”的一名员工,虽然保洁大叔在底层位置,却也要比很多的外人知道的更多,了解的更深。   不过呢,“合作社”也算是大门大户了,保洁大叔也有幸见识了真刀实剑的格斗场面,虽然还是胆战心惊心有余悸的,但是,不容置疑的是,他的心理素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当然喽,这么个大清早的,孔大少忽然出现在这里,可谓大敌当前,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假话,谁敢保证,孔大少会不会把这一个清晨,编排给他人生最后的一个清晨呢?   但是,如果,保洁大叔故作罔闻拍拍屁股转身逃进去的话,别说要被落下与人胆小懦弱之笑柄,恐怕,也再无颜呆在“合作社”了。   须知,保洁大叔,能够在员工大量离开依然留之下来,根本原因,一是在于“合作社”的福利优厚,常年病榻卧着的年迈母亲的医药费和体弱的妻子以及三个孩子的生活资源,这些,构成沉重的负担,他一肩挑。   想当初,他应聘“合作社”最初时候,是要做一名挖矿工人的,可是人事部的管理人看他的身体虚弱而且有腿疾,便拒绝了。   他没有任何意外,因为,他早已在其他几大家的矿场应聘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他绝望的移动着跛脚一步一步拖着走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喊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拿起他桌上的家庭资料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柔声问他:如果让他在“合作社”做一名保洁员,是否会委屈?   那一刻,女孩在他的眼中,无异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推金山倒玉柱地就往地上跪了下去,女孩手疾眼快,一个箭步跨步而来,托住了他,那一刻,他的泪水呀,哗啦满地......   几乎,可以如此说,是那个女孩,给了他整个家的新生机会。   现在,那个女孩又来“合作社”了,她就在里面。   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如果,孔家大少要伤害那个女孩,那么,就须得踩过他的身体!   想之此处,大叔腰杆一挺,仿佛加持了一股未知的巨大能量,稳步踏上两步,对孔家辉道:“孔大少,如此清早,莅临‘合作社’,可是有何见教?”   孔家辉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异彩,慢慢的点了一下头,道:“你给欧阳公子和上官小姐传报一下,我孔家辉来访。”   大叔也感到很奇怪,敢情,这是几大家前所未有的客气罢。   大叔头一点,道:“好,您稍等。”   然后,大叔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并肩走了出来。   上官三妹的眼神往大道那边望去,冷冷清清的,没有其他人。   孔家辉道:“就我一个人来,上官小姐。”   上官三妹冷笑一声,道:“怎么,莫非孔大少就是那么看我们的吗,你一人一剑,就可以任意出入‘合作社’入无人之境罢?”   孔家辉道:“上官小姐,请你尊重事实,我孔家辉还大门之外呢。”   上官三妹显然怒气未消,还要胡搅蛮缠,欧阳深摆手道:“孔大少过门是客,请里边喝茶说话。”   孔家辉这边刚刚摇摇头,那边上官三妹立刻道:“深哥,人家是贵族公子哥儿,我们这些茅房草庐,哪能入人家高尚眼睛呐。”   孔家辉苦笑一声,道:“说不得,只好里面坐坐了,否则,难以保证,家里的老头要找不到他儿子啦。”   欧阳深微微一笑,道:“孔大少,请。”   即便孔家辉也是傲慢之人,但面对江南四大世家这两位贵族子弟,也不敢肆意妄为的,跃下马来,把缰绳递给保洁大叔,跟随着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进了“合作社”。   也许,孔家辉进入“合作社”并非首次,虽沿途花木扶疏,花草飘香,沁人心脾,尤其巧妙的是,恰有一溪清泉从高山经此蜿蜒流淌,筑桥溪上,踏之上去,扶栏俯瞰,鱼跃清泉,两岸柳枝低垂,微风过处,宛如婀娜女子翩然起舞,美不胜收;但是,他却视作无睹,只是紧皱着眉头,随之向前走去。   随着,逐渐的深入,孔大少眉头皱的更紧了,好像额头被谁上了一把锁头那般钳着。   因为,一阵阵浓郁的药味,和一些伤口糜烂的气息,扑鼻而来。   最让人难过的,莫过于,一些隐隐的断断续续的疼痛呻吟,不难想象,那些受伤的都是大老爷们都是江湖铁汉子,能够逼迫他们都忍受不了的痛苦,那该是多么恐怖的折磨!   上官三妹的脸色非常的难看,紧咬朱唇,眼露杀气,好像将近临界点的炸药,随时爆炸。   欧阳深的表情也极是凝重,他忽然轻轻一叹,道:“孔大少,他们都是江湖人,走上这条路,生死早已看淡,这一点你却是不必介怀。”   孔家辉感觉接不了口,因为,道理人人都懂,只不过,一旦事儿发生在自己或亲人手足之身上,其中的宽容性,就会被无限的压低,甚至完全扔弃。   不为其他,这是人性之本能。   孔家辉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既然,孔家辉是客人,以茶待客,乃华夏文明之道。   喝茶是文明之道,所以,喝茶的时候,多数是聊一些比较文雅的话题的。   可是,他们的话题却与文雅没有一毛钱关系。   孔家辉首先发言:“两位,我先澄清一件事儿,跟贵部‘合作社’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乃华家华文斌。   这不是推卸责任之借口,而是事实如此。   依我想,以两位高智,自也可以分析透彻其中之玄机,毋庸在下多言。”   上官三妹冷笑一声,道:“这倒是事实,若非那个自负文武双绝的华家三公子推波助澜,你们孔家、白家、钱家,也没有那个胆。”   孔家辉表情有点尴尬,但是,却也没有反驳。   欧阳深道:“听孔大少之言,似乎有跟华文斌划清界限之意,却是不知我是否理解有误?”   孔家辉道:“你没有理解错误。不瞒两位,在下此来,便是领了我家父之命,请两位去‘孔家庄’一会,家父必与两位理清过往误会,然后共图事业。”   上官三妹不说话了,拿眼看着她的小伙伴,显然有唯首是瞻的意思。   她的小伙伴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竟然孔家老爷子有和平共处之意,此乃两家之福,也是这一片区域之福,我们安敢不事遵从。”   孔家辉大喜,双拳一抱,道:“两位,谢了!”   然后,他站起身来,道:“欧阳公子,上官小姐,家父怕是翘首盼望着了,无如,这便起行?”   欧阳深也随之站起,道:“好。”   **************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随同孔家辉走进孔家的客厅之时,孔家主已经准备好了一坛未曾开封的上等良酿,几套碗筷酒盏也准备妥当,整整齐齐的摆着。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进来客厅,孔家主抬手示意他们落座酒桌。   二人也没有更多的做作,分宾主坐落。孔家辉下首作陪。   欧阳深看着孔家主,道:“刚才,孔大少言之,老爷子您相邀之意,原本嘛,以我二人小辈身份,是没那福分的,然而一则老爷子盛意拳拳,二则老爷子乃长者,长者有命,做晚辈的,不敢推辞,是以,便厚着脸皮,大胆来打扰老爷子了。”孔家主呵呵一笑,道:“都说江南多才俊,便是从欧阳小兄弟身上管中窥豹,也足见一斑,果然盛言不虚。来来来,喝酒,孩子,给两位满上。”   孔家辉也是精灵小伙,在他们三人坐落时候,他已经拍开封泥,一边使唤下人把酒菜送上来,一边给众人的倒酒。   孔家主拿起酒盏,微笑道:“我们都是江湖人,只讲实际,不讲形式。”   他的眼睛看着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两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他后面的话。   果然,孔家主继续道:“江湖人,处事有两种方式,一是动手,一是喝酒。动手,是敌人;喝酒,是朋友。”   欧阳深伸出手轻轻握着酒盏,却并没有立刻举起,而是正色道:“却不知道,这朋友怎么去做,老爷子可以指点一二么?”   孔家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眼里露出一丝赞许,同时,也极之满意,点点头,道:“好好,欧阳兄弟心思慎密反应迅速,实乃将才,果然不负贵部江南总舵主的眼光。佩服,佩服。”   微微一顿,他又道:“要说朋友该怎么个定义,这一点,我糟老头子却是跟梦家三少近似,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不仅欧阳深意外,连上官三妹都动容了。   须知,此话若是出自孔大少之口,他们或许会怀疑,但是,孔家主是何等身份的人,他的社会地位盘踞之高处,绝非孔家辉这个年轻小伙子所能够比拟和企及的。   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包容许多东西了。   欧阳深郑重道:“好,有得老爷子这句话,我们明白怎么做了。”   孔家主推盏而起,道:“老夫要陪夫人去散步了,你们年轻人说话吧,至于往后怎么的做,你们年轻人合计着罢,我已经放手让这孩子去成长了,你们经验足,带带他罢。”   欧阳深道:“老爷子您客气啦。我们都是年轻人,互补长短,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孔家主点点头,走了。欧阳深和孔家辉初步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也辞行要走了。   孔家辉自然也是知道,既然两家人通诚合作,很多事儿需要从长计议,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够处理的。   一行人刚刚走出客厅门口,长廊那头盈盈而来一位美艳少女,却是绿珠姑娘。   相距数丈处,两边的人都循着脚步声音抬起头,绿珠姑娘只看了一眼,便如同一位大家闺秀垂下娥首,仿佛不胜娇羞,而事实上,却在低头的的刹那,眼里露出一丝不让人看见的怪异表情。   欧阳深表情淡然,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儿的异变,微笑道:“想必,那便是孔大少的心上人罢?”孔家辉颔首道:“是。”   他向绿珠姑娘招手,道:“绿珠,你过来,我介绍两个了不起的人让你认识。”   绿珠姑娘抬头,轻移莲步,款款而至,行至跟前,道:“大少,是这两位吗?”   “嗯,”孔家辉指着上官三妹和欧阳深道,“两位都是江南世家的天骄,这位是上官世家的上官三妹小姐,这位是欧阳世家的欧阳深公子。”   绿珠姑娘福了一礼,道:“绿珠见过上官姐姐、欧阳大哥。”   上官三妹眼里露出一丝复杂,却是微笑道:“绿珠妹子嘴巴真甜,好吧,你叫的我一声姐姐,往后,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来。”   绿珠姑娘眼里掠过一丝儿感激,道:“谢谢姐姐。”   “得,”孔家辉似乎不误醋意,“到底是做女人好,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拉上帮手了,不愁给欺负了。”   欧阳深道:“据三少说,有个叫什么泰国的地方,就有变性手段,你不妨去试试。”   “去,”孔家辉推了他一把,“我也就随便说说而已,做女人多累啊,闺女时候要听父母之言,出嫁了要看别人脸色,活的多苦,我才不干呢。”   欧阳深拍拍他,很有深意的道:“所以啊,将人比己,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姑娘了。”   孔家辉点头称是。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出了孔家庄,却并没有直接回“合作社”而是在几座大山中东转西拐的,最后奔进一座被废置多年的破庙之中。   破庙真的很破,连瓦块都七零八落的,估计下雨天时际,能够不漏水的地儿少的可怜。   可是,就是这么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之中,此刻,里面却黑压压的站立着五十名黑衣汉子。   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静的如同他们不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而是一些人体塑像。   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进了庙里,环扫了一眼,然后淡淡道:“这几天,华家一定会对孔家出手,你们看紧点,该出手时,绝不留情。”   他冷哼一声,道:“我们那么多的兄弟受苦甚至是牺牲,该到了取回一些利息的时候了。”   众人默默点头。   欧阳深也仅仅说了两句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一四八章 活着 真好   这一夜,白家主和钱家主正在白家庄聚首商量站队选择久久未果之时际,一位掌管情报的长老匆匆而入。   白家庄抬头看着这位失去了昔日从容淡定的长老,不由眉头微皱,道:“飞羽长老,发生何事?”   飞羽长老表情极为凝重,道:“家主,刚刚收到消息,华家对孔家三个分点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如此快!”白家主忍不住一愣,扭头看着钱家主,道:“钱家主,你怎么看,现在,好像是,华文斌施以雷霆扫穴之速度和猛烈,看样子,他是不给我们考虑的时间,便逼迫我们立刻作出选择了。”   钱家主道:“华文斌魄力却是足够了,不过,这种近乎逼宫上架的手段,未免不够厚道。但凡立盟聚团,至少,也该容许人计量得失时间罢,如此仓促行事,未免有霸权之嫌疑,貌似传递着一个极之鄙微的信息——我们选择了他华家那便罢了,倘若选择孔家,那便要受到同样的打击。”   白家主道:“我们就做围观者,两不相帮,那又怎地?”   钱家主摇头,道:“华文斌嚣张拨扈,傲慢成习,即便是我们两家置身事外,那么,在他的眼里,无疑,已经视作我们脱离了华家之盟了,反之,孔家也同样看待我们。如此来着,我们选择了谁的同时便得罪了另外一家,而两不相帮又把两家都得罪完了。唉,华文斌是把我们两家放上架子烘烤啊。”   白家主头痛的要死,恨不得冲出去,将华家和孔家的人统统吊起来,饱以老拳,狠揍一顿。   白家主向飞羽长老看去,道:“飞羽长老,你可有想法?”   飞羽长老沉吟片刻,道:“老实说,日前,我们已经调动了不少高手南下江南,现在剩余的人手,绝对不足跟孔家或华家任何一家抗衡。尤其是,华文斌显然对孔家有所蓄谋,在调动前往江南之际,必是保留实力。而孔家只是表面应付式的出动了一些打酱油的,几乎留下全部实力,备战华家。”   白家主长叹一声,道:“可恨的是,孩子回来报说华文斌跟孔家辉因为一名J女闹分.裂,我还以为小孩子家家,应该不至于,至少,华家的一众长老和华家主不会跟着瞎胡闹的,可是,现在,我却是错了。我高看了华文斌,更是高看了华家人。”   钱家主忽然道:“不对。”   白家主道:“什么不对?”   钱家主冷冷道:“华家主虽然嘴里说把权力下放到让华文斌手上,但是,其一向行事精细,算无遗策,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平白无端任凭华文斌干出与华家利益相冲的事儿。你想,在对付‘合作社’时候,他华家便须得联合我们几家之力,才敢确定抗衡江南四大世家和梦家。现在,梦中游虽看似处于弱势,还不见手段。但是,华家也不会膨胀到了自认凭他一个华家便足够抵挡罢?”   钱家主一顿,然后冷冷道:“我有一个比较残酷,却又很接近事态发展的推测——华家借我们精英倾巢南下实力虚空之际,趁机灭了我们几家。”   白家主沉吟一会儿,沉声道:“不错,恰逢孔家辉抢占了华文斌的女人,被推上了导火线而引爆,华家采取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们犹豫选择的时候,迅速扑灭孔家,然后再在我们来不及回调人手之机,一举扫灭!妙妙妙!狠狠狠!”飞羽长老忍不住道:“那如果没有发生孔家辉和华文斌之间的事情呢?”   白家主森然道:“如果没有,那么,处心积虑的华家,当会另外制造一些机会。”   钱家主叹道:“以前的一段日子,我也就奇怪了,以华家的强势,把颐家挤出去之后,‘合作社’的进驻,按正常之思路,他们华家该是跟‘合作社’强强联手,吞并我们,然后再划界分享成果或强强对碰,独占鳌头。可是,我们都错了。华家对‘合作社’出手,表面上是给我们递交一个结盟以内一致对外的友好信息,而事实上,华家是在转移我们的视线,然后,假借某个机会,吞并我们几家,然后组织一股庞大的力量,跟‘合作社’作最后的决战。”   飞羽长老道:“难道,华家就不担心,他们在吞并我们的过程中过度的消耗,削弱了他们的实力么?”   钱家主摇摇头,道:“飞羽长老,你当须记住了,我们此下使用的人,绝大多数是江湖人。江湖人,在乎的,是怎么生存下去,而绝非一定得跟谁生存。一言概之,他们也就只是一些打工的,东家倒下,西家还在,他们同样可以继续打工,继续生活。”   飞羽长老一呆,居然作声不得。   白家主霍然站起,道:“飞羽长老,你立即召集人手,在外面待命。”   飞羽长老道:“是。”   钱家主眼睛精光闪动,道:“不错,我们决不能让孔家倒下。”   *************   “苍狼沟”,“狮子岭”,“白云谷”,是孔家众多矿场之中最为主要的三个矿点,故此,这三处地儿,都驻守着力量强大的防守队伍。   而换言之,倘若,此三处力量点被抹灭,那么,整个孔家,便要如同一个身体被掏空之人,羸弱不堪,微小力气也足以将之推倒。   战斗非常之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直接就是兵刃相见。   肉块,残肢,血液,漫天的飞,溅。   在这一刻,人的生命,贱若猪狗。   而高贵的人,通常是不会参与这种践踏灵魂与尊严的厮杀的。   譬如华家主,譬如华三公子,譬如华二公子,譬如孔家主,譬如孔大少,譬如......   这些人,一个都不曾出现。   华家太强了,势如破竹,孔家几乎是以一面倒的状态阵营力量迅速地缩水。   然而,就在孔家濒临绝望之际,忽然天降神兵,不知道哪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一群跟华家人同样蒙着头脸黑衣黑裤的疯子——他们真的好像是疯子一般,见人就杀,没有任何选择和原则,导致了,当这些人对孔家人都使之狠手的时候,华家人还以为是“自家人”,故之,在对上之时,总会刻意的友好的提醒“别动手”,可是,这些疯子却似乎忽然患上耳力失聪,或思维混乱,不仅没有“别动手”,而且动的更狠,招招致命,往死里整。   以致,很多华家人临死了,都抱怨不已:是谁那么不小心,放出这群疯子来呢?   形势逆转,华家人饱经一轮懵懵懂懂的砍瓜切菜般屠杀之后,当他们忽然意识到,这群疯子看似同样对待孔家使狠,但是,那只不过是初始迷乱他们华家的假象,他们真正要屠杀的人,是华家人。   可是,尽管如此,因为同样的穿着打扮,他们明明知道这些外来煞星一定事早有辨认之法,却偏偏无可奈何,毕竟,在厮杀之中,哪里有时间去研究个中玄机呢。   不过呢,不论何时,总是有着那么一个或二个头脑比较冷静,眼神比较好使的人,最终识破了玄机,大声喊道:“他们动手前都首先使出一招‘仙人指路’!”   所有的黑衣蒙面人都微微一愣一顿,然后,不知谁捏嘴吹了一声哨子,呼呼呼呼呼呼的,一群疯子迅速退出,隐没黑夜之中。   华家人稍微清点队伍,悲然发现,已经十不存八。   反之,孔家还余过半,力量之天平,猝然倒转,形成了他们处于绝对劣势。   大势已去,当中一名华家人挥手示意风紧扯呼。   然而,世事无常,不如意者,十居八九。   又一波黑衣黑裤蒙着头脸的疯子来了。   我的天啊!   又是哪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啊?   莫非,今夜,是个神经病聚会之夜么?   却也有华家人心里暗暗冷笑:我就不信你们这么会儿就能够换上新的识别方法,看我不收拾你们!   持这种想法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可是,他们错了。   这群疯子没有任何人使用“仙人指路”,倒是近似屠夫闯入了待宰的牲畜群中,手起刀落,全面大肆屠杀华家人。   至此,华家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反击的气力,任凭疯子们和孔家人随意屠杀。只剩下七八人杀出一条血路,幸运逃遁。   一声呼啸,这群疯子,又是呼呼呼呼呼的迅速消失了。   孔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然后,一阵夜风吹过,血腥味儿漫流,他们才悚然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活着,真好。   *********   华家,几乎全军覆没。   华家主默默的坐在客厅中.央那一张昂贵的檀香木椅上,眼神有点痴呆的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一盏珍藏十年以上的美酒。   原本呢,他是准备灭了孔家之后,这杯酒是犒劳自己的。   可是,现在,在七八双充满质问的眼神注视之下,他直觉,杯里的酒一定非常的苦。   **********   华文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   他的眼神充斥着困惑和无奈,怔怔的望着窗外的夜空。   无月无星之夜,格外昏暗,仿佛黑夜深处,张着一双冷冷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一个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华家二公子,华文化。   华文斌似乎不知礼貌为何物,哥都没喊一声,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动到他的身上。   华文化显然涵养极好,没有跟自家兄弟计较,自顾自的坐下,然后,淡淡说了一句:“你一定很不甘心被爹视作一枚稍微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最可悲的是,你这枚棋子不仅没有让爹成功合并孔家、白家、钱家,反而,直接导致华家走向落魄。”   华文斌淡然道:“你休忘了,我还留有后力,或许有反击机会也是未定。”   华文化道:“你以为,凭那点力量,可以抗衡孔家白家钱家?可以匹敌梦家及江南四大世家么?”   华文斌闭嘴,拒绝回答。   华文化站起身,道:“我刚刚接到消息,刘鑫台已经逃出了山东境内,估计,不出多少时日,青城派的赵珏就会如你所愿跟你会见了。”   华文斌瞳孔收缩,盯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冷冷道:“华家落寞,你,和大哥,是不是很开心?”   华文化脚步一凝,头也没回,缓缓道:“我们兄弟,只求一个平稳的华家,而不是一个要烂了的华家。”   华文斌一呆。顿时无语。   华文化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要改变华家滑落的趋势,不仅他华文斌的权势被削落,甚至,他们的老爹华家主,也要交出大权了。   华文化没有再说什么,一抬脚,便跨了出去。    一四九章 平凡 是福   根据从孔家三处矿点逃出生天狼狈不堪逃回了的二十几人禀报,他们之所以彻底的失败,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前后出现了两拨人。   两拨高手。   嗯,应该说是杀手更贴切一些,因为,那些人,似乎,专职为杀人而生存的。   出去三百名高手,竟然只可以活着回来二十来几人,这是什么概念?   十不存一!   七名长老,包括首席长老华云德在内一向支持华家主的三位长老都沉默不语了。   而余下华云轩等四位长老,可没有什么客气,恼怒到极致的盯着华家主,虽然,他们也是沉默着,但是,他们眼里,所蕴藏的火药,倘若可以点燃的话,华家主直接要被炸个粉身碎骨,估计,连渣滓都寻找不见。   显然,他们都在等,等华家主作出一个交代。   华家主轻轻一叹,端起酒杯一口干了,真的很是苦涩。只不过,自己倒的酒,便如同主动约泡,即使貌似如花,也不能抱有怨怼,含着泪水,默默的受用。   然后,他缓缓站起,移动着脚步,似乎有些蹒跚,仿佛,一夜间,被岁月剥夺了十年,老意弥漫。   他一边缓缓的向门口走去,一边缓缓道:“天亮时分,给华文书传送书信,让他回来,我老了,脑钝体衰,不再适合做华家的舵手了.......”   似乎,他还说了一些什么,但他的人已经出了门外,而且声音随着他的远离而逐渐的轻弱,众人也没有刻意去仔细聆听,不知道他最后的话是什么,只是依稀末了听见他一声失落和惆怅的长叹。   华云德长老看向华云轩长老,忽然冷冷道:“据我所知,似乎二少爷跟‘合作社’的欧阳深和上官三妹见过面,对吧?”华云轩长老淡淡道:“那又如何?”   华云德长老恨恨道:“勾结外人对付自己家族,敢情还是非常值得光荣之事?”   华云轩冷笑道:“你们纵勇、力推家主犯下错误,导致家族全面步向衰落,致家族蒙羞,实乃家族罪人,居然还有脸面说理啦?”   华云德长老几乎要咆哮要暴走,怒然道:“如非你们勾结外人,如非你们不肯拿出实力来,今夜,华家,会败的如此惨吗?”   华云轩长老冷冷一笑,道:“请问云德长老,你可是知不知道这次梦家和江南四大世家来了多少高手?”   华云德长老怒道:“充其量也百儿八十呗。”   华云轩长老还没有答话,旁边一位长老已经冷冷哼了一声,冷冰冰道:“你老糊涂了罢,凭‘合作社’的数十人可以把我们的三百名高手精英干的人仰马翻几乎全军覆没?!”   华云德道:“在孔家暗中保留下的不弱实力,加上‘合作社’的高手夹击,然后,又再遭遇了一波混蛋高手的压着打,岂有不败之理?”   那位刚才发言的长老淡淡道:“我想问你一下,云德长老,你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华云德长老怒道:“华云飞长老,你是什么意思?”   华云飞长老淡淡道:“回来的人,都一致说了,第一波人,也就是‘合作社’的人加入战斗,我们已经是一面倒了,即便是后面没有出现另外一拨人,我们华家也是不能幸免,差的,只是时间而已。”   华云德咬了咬唇,他的确听了,只不过,他只是把责任降到最低而已。   “让我告诉你好了,云德长老,”华云轩长老冷冷道,“事实上,梦家和江南四大世家此次出动了不下二百名高手。”   华云德长老呆了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已经布置了眼线,出入枣庄境内的陌生人,该逃不出我的掌握。半个月来,并不见大量的陌生人涌入之现象......”   华云飞长老冷笑道:“说到底,人家‘合作社’也是矿业集团,生意上的来来往往,难道每一个人你都看仔细了?”   华云轩长老淡淡道:“生意场上的老板,我们不敢轻易得罪哪个,因为,谁都要给自己留下退路,说不定,你今天得罪的老板,很可能会是日后跟自己成为合作伙伴,就算是为了利益开路,放下昔日的不快,但是,心里头的那个死结,真的可以放下么?”   是这个道理。   所以,同行可以是冤家,可以相互打压相互倾轧,但是,却绝对不可以把对方的合作商家都连坐得罪。   打个比喻,好比你开间五金店,你可以不遗余力的编造谣言诋毁对面同样经营的五金店,让买家望而却步,但是,你没有权利去谩骂买家和强拉买家购买你的商品。否则,那不仅会把自己弄得很臭,甚至,会被买家集体排斥、拒绝,那是得不偿失的。   “‘合作社’明修栈道,派遣欧阳深和上官三妹二人在明面招引大家的眼光,其实,却暗度陈仓,暗下调遣大量高手,化整为零,扮演着各种商家陆陆续续潜入枣庄。”   华云轩长老缓缓道,“这也是大公子和二公子执意不肯招惹‘合作社’的最大理由。现在,云德长老,你还有不明白的吗?”   华云德长老眼神黯然,灰败,一声长叹,默默的走了出去。   华云飞长老看着一名年纪最大约近八旬的老者道:“大哥,您......”   老者正是华家主的大哥,华云波,他的表情居然很是平淡,仿佛已经看透了尘世芳华,返璞归真,风淡云轻了,他淡淡的一笑,淡淡道:“家主都已经作出了决定了,你们,就给予他最后的尊重罢。”   他身边那个灰袍老者道:“大哥,可是,我们......”   华德波看了他一眼,道:“老二,你也一把年纪了,就消停消停吧,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就交给年轻人去做罢。”   华家老二华德才道:“我担心华文斌这孩子啊......”   华德波道:“你怕他跟华文书拢不到一处?”   华德才点点头。   华德波缓缓道:“也罢,就让华文斌南下江南去吧,老朽这个决定,不会有错罢?”   带着商量的语气,这位华家老大的眼神却向以前在长老末端陪席的华云轩看去。   谁都可以看出来了,华云轩虽然以前是二公华文化书的支持者,但是,随着大公子华文书的回归,家主之位将是毫无悬念的落在大公子身上;大公子常年驻守京城,家族里面,反而缺乏势力的支撑,这也是他虽然身为华家长子,却远远不及备受宠溺的华文斌之根源。以华文书和华文化之间更真实的兄弟感情,大公子必须借重二公子的势力启动家族步伐的。   而,华云轩长老的位置,在二公子势力里面乃扮演着重中之重的角色。   于是,不难想象,随着家主更替,华云轩长老的位置,获得了水涨船高的历史性改变。   华云轩微微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华德波神情一松,道:“将近黎明了,大伙儿都辛苦整夜了,都散了罢。”   ************   颐家。   黎明的曙光映白了窗纸,欧阳深和上官三妹站起身,告辞而去。   颐家主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口,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大力拍了一下身旁的儿子一把,几乎把颐豹吓得一大跳,满脸疑惑的看着他爹,忍不住在想:妈妈,老爹莫非被昨夜的血腥吓蒙圈了,还没有回神过来么?   颐家主仿佛知他所想,狠狠的刮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臭小子?你老爹是没见过大阵仗的人吗?”   颐豹呐呐道:“爹,你就见过几个人或十来个人的群殴场面罢。”   颐家主脸色一塌,宛似被揭穿谎言一般,几乎要恼羞成怒的,不过呢,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咬了咬牙之后,脸色居然愉快了起来,毫不掩饰的道:“你老爹我就没有遇上如此大阵仗,怎么滴,犯法了是不?”   颐豹道:“额,没有吧......”   颐家主也不再管他的语言里是否还含着怀疑元素,呵呵一笑,笑道:“老爹我虽然没有亲身参与那一战,然而啊,却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那酸爽劲儿啊,不行不行的。”   颐豹直接无语。他老爹又拍了拍他,这次,却温柔多了,尤其是,包含着太多太多的柔情和赞许,柔声道:“孩子,谢谢你。”   颐豹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他老爹也没有更多的解释。   江湖,是你虞我诈风云诡秘的大染缸。   颐豹秉性淳厚善良,他不应该被拉下这个缸,将他腐蚀。   所以,颐家主不会跟他详细解释,如非颐豹的原则坚持,提醒了他需要对梦家作出态度,然后,在获悉华家、孔家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先一步向欧阳深提出参战请求。   然后,汇集白家、钱家,集三大家之力,彻底地将华家打残打废。   颐豹道:“爹,我去矿场挖煤了。”   颐家主几乎一个趔趄,差点儿有喊他进去拿脸盘的冲动。   拿脸盘做什么?   装血,让我喷血,愉快的喷吧。   上看,下看,哪个煤矿大老板会让自己的孩子去干挖矿那粗鄙的下等之事?   哪个公子哥儿不是拿着他老爹的银子,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风花雪月,给祖国的经济繁荣添砖加瓦,有所贡献呢?   你这娃倒好,吃着老爹的住着老爹的,还要跟工人们争抢活计,这个,这个,貌似,不够厚道了罢?   颐豹可没有那么多的感想,跟他老爹招呼一声,便跨上他的小黑马,走了。   颐家主呆呆的看着逐渐远离的孩子之背影,心灵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轻轻低语:“或许,平凡,也是一种福气。”    一五零章 活出真我   农历初七。   按梦同学的意思,是在本月十五日,和于谦宝举行婚礼的,然而,他母亲梦夫人比较讲究一点,找看日子的大神择个应对梦同学和于谦宝时辰八字的好日子。   而该大神翻遍黄历,有几个比较适合的好日脚都在冬季。   冬季?   估计,那个时候,于谦宝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当然,为了救她,化解她体内的暴乱真气,强势耍一次流氓。   或许,那么做,于谦宝也不会怨恨和不甘,但是,梦同学不能这样做。   这无关尊重。   这仅仅是,梦同学要给自己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是他对一个爱人的诠释,名份。   当然,或许有同学要问,马婉儿和俞玉同是他的女人,却是为何所受的待遇不同,莫非只因为马婉儿曾作他人之妇俞玉出身风尘,便身价不同,待遇也有区别了么?   不是的。   是马婉儿和俞玉二女拒绝了梦同学。   她们都没有道出拒绝的理由,或许,她们有各种理由,而梦同学只知道一个理由:她们爱他。   什么理由梦同学都可以拒绝接受,唯有爱的理由,不忍,不能,不可以拒绝。   有签于此,在梦同学的执意要求之下,梦夫人只好退而求次,要大神在一月之内择个日子。   结果,经过大神呕心沥血的努力之下,终于定了一个比较好的日子:本月农历十八。   如此,前前后后,也就是剩余十一天。   十一天可以做些什么呢?梦同学不知道。   整个梦家为了他的婚礼忙了个地覆天翻,这是梦家的事儿,倒也罢了。   问题是,梦同学向武林传发出了“忠魂指”令。   中原八大门派一边要给这位令主准备婚礼,还得一边调派人手给他找嫂子。   妈呀,这阵子,江湖可是那个叫热闹啊。   有人不由埋怨着:你说你姚燕啊,你不好好在雁荡山呆着,干嘛要到处跑呢,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如此贱价消费“忠魂指”,你让大伙的脸怎么摆呢?   但是,“忠魂指”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更是一种拢聚人性最为根本的承诺。   “忠魂指”出,中原八大门派不得不而遵从之。   当然,也有人喜出望外感恩戴德,隐隐有南方头号人物实力代表的“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梦家三少,发出如此请求,实乃求之不得之事。   倘若,凑了个巧,找到了姚燕,跟梦家三少结上善缘,那么,往后的日子,想想就够甜滋滋的。   当然喽,肯定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充满不屑的,譬如乌青峰。   老乌身为整个江湖道的绿林盟主,掌控着天下三十六寨七十二坞,南北江流河域,都有着他极其重要的参股。就是去年江南水运罢工事件,背后,也有他的身影。   只不过,老乌此人隐藏的很深。他看的比较透彻,当时梦家跟南宫世家掐上,梦家的老丈人乃政府高层人物,自古就民不与官斗,他并不怎么看好南宫世家,何况,梦家与南宫世家相斗,不管哪方赢输,都跟他没有多大的利益冲突,生意还是一样的做,钱还是一样的赚,所以,即便是应南宫家主要求给梦家下绊子,也适可而止,并没有使劲推动。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   整片江湖掀翻,都热热闹闹的给梦家三少找嫂子,这个绿林霸主被冷落了。   哎哟喂,你们还给不给面子了,说好的拦路打劫的,你们那句专业口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得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都没有念完,就迫不及待的拿出那个女子的画像,让人家辨认,车厢里边是不是她,见过也行......   更无语的是,都已经闯入了人家的豪华客船去了,如此光景,用脚趾也可以想象的出,这些客人能够乘坐此般高级船只,必定是富得流油,可是,你们,你们翻箱倒柜的,把金银财宝撒了满地,却愣是视若无睹,还傻傻的拿着画像跟人家聊这个女子的话题......   我去,你们的职业操守呢?   你们的职业道德呢?   上点心,尊重一下你们的职业行不行啊?   这样子,这样子,真的很好吗?   这样下去,你们吃啥?喝啥?   好吧,姑且你们的吃喝不说,那可以说说我的感受吗,说说我的脸面都给撂哪儿去了么?   是的,最让老乌心碎的是,他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于是,他盛怒之下,下达了如此一条命令:凡绿林同道,将姚燕格杀者,在十年之内,分享他的一半收益。   哇!   此令一出,顿时,天下沸腾。   堂堂的绿林总盟主,他的一年收益是多少呢?   一些权威会计师保守的统计了一下,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白银百万两。那么,也就是说,若谁格杀了姚燕,十年之内,干手净脚的坐享白银千万两。   这是一笔什么概念的数字?   这样说吧,就算腿被打折了,哪怕是半身不遂的,只要还可以喘气,还可以用嘴巴吃饭,那么,不要紧的,可以花一笔钱买下一幢豪华别墅,聘请一班手艺好的厨子,每餐变着花样吃世上最昂贵的美食,请上一百几十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给端茶倒水,给捏肩捶腿,甚至感觉闷了,还可以让姑娘们给唱唱歌跳跳舞,估计要求抬进浴缸来个鸳鸯浴都不成问题。   财富让人疯狂,这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据说,连一向以正派标榜的中原八大门派,其中一些毅力比较不坚意志比较薄弱的人,都思想摇摆不定,希望响应吴青峰的号召。   更离谱的传言是,竟然有和尚扬言要还俗,要理解、感受一下俗世之繁华,好顿悟正果。   譬如,慧根大师便是其中之一。   原本,慧根大师和几个师兄弟遵从方丈嘱托,一起进入江湖为梦家三少寻找嫂子的。   然后,考虑到,方丈给的银钱并不多,从河南崇山到江南,除去沿途车旅费,吃的喝的,也就要依仗施主的布施了。   这对于苦修乃锤炼心智觉悟真我的僧人来说,原是最正常不过的。   然而,五六个僧人聚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是组团来着的,即便是有心布施,也大有可能会不胜压力,望而却步,从而关闭了仁慈的心扉,拒绝布施。   故而,师兄弟几人下山之后,便分开走了。   慧根大师十二岁艺从达摩堂长老觉光禅师,又十二年出师,二十八岁时任职达摩堂四大教头之一。   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不过呢,少林寺并不比其他门派那般高调,戒律森然的清修,注定了即使他本该如同一颗耀眼的明星在世人面前展现璀璨,也只能够默默的陪伴晨钟暮鼓青灯古佛,悄然被岁月的流逝而堙没。   他是不甘的。想当年跟着师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昼夜不分的苦练武艺,所为如何?   还不是,希望通过努力,获得别人的认可,然后,获得别人的尊重?   一言蔽之,都是名誉在作祟。   都说,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为名声所累。   其实,那都是美丽的谎言。   如果不是,那么,既然,佛说,无我,无物,无名状。那么,也就是说,随意的活着,便是最成功的正觉真我。   那么何为真我?   真我,是不是,能够无视别人的眼光和言论?   如果可以,那么,即便是喝酒吃肉娶媳妇,便不必再在意世人的舆论?   不可以是不是?   因为什么?   说到底了,就是在乎名誉!   当然,倘若,慧根大师这次没出来,依旧在寺里,青灯古佛相伴,估计,多数还是可以成就一名高僧的,最不济,达摩堂的总教位置上少不了他一席之位。   可是,当某一日,他适逢其会的从当地流氓地痞手中捞出一个戏班的姑娘,然后随同姑娘的戏班乘坐船只南下途中所发生的事儿,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   那一个深夜,船只在顺流而下,他跟那个被他搭救的美丽姑娘在船头聊天,六十好几的班主喝得酩酊大醉脚步踉跄,在一个美少女的扶挽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一把将这个聊天中的姑娘拦腰抱起,在慧根大师的不满和愤慨的眼神注视之中,他指着慧根大师大笑道:你是不是非常羡慕?其实,以你的条件,你可以做的更好;莫非,你不知道吗,绿林霸主吴青峰已放出话儿,谁杀了姚燕,谁就可以拿到他千万两银子,有那么笔巨款,你每天让上百个姑娘陪你睡,都不是问题,哈哈哈......   班主左搂右抱的,大笑而去,估计是几P去了,唉,这人比人,咋就是让人心窝作痛呢?!   这一夜,慧根一个人在船头呆呆的坐到将近天明。   然后,他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进船舱,一脚踹开班主的卧室之门,然后在三条赤裹肉虫之中寻得班主的身体,拎将起来,抛下江中,然后,在两位姑娘满脸书写恐惧表情和畏惧眼神之下,他代替了班主的位置.......   他终于决定了,要活出真我。    一五一章 轻云姑娘   农历初八。   有雨。   乌青峰起的比较早,嗯,今天是冯家老太爷八十寿辰,冯家乃洛阳八大家之一,老乌虽然绿林总盟主,却也得卖一些面子的。   而且,冯老爷子很客气,不仅派来了烫金请帖,而且极是热情的邀请他一起观赏戏曲。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绿林,其实也就是一支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掠夺他人财产,干些没有本钱没有良心勾当的土匪队伍。哪怕是,这支队伍阵容非常之庞大,而老乌,也不过是一名土匪首脑而已。   实在上不了什么桌面的。   而冯老爷子能够盛情邀请,那么,至少,表示着,乌青峰这人,在他的眼里或说是在洛阳八大家眼里,分量还是极重的。   乌青峰五十有三,看上去,却跟四十三没有啥区别,面如冠玉,眼如朗星,唇红齿白,可想而知,当年必是武林小鲜肉一枚,即便如今,岁月流逝,腐蚀的痕迹也是不多,最少,可以达到张卫健的叔小鲜标准了。   乌小鲜用过早点,把几位一直为他打理业务的老人召到跟前,跟他们稍为交待一些事儿,便出了乌府,望冯家府邸而去。   冯家之府邸盘踞于闹市之中,这倒不是说闹市中的地皮价格昂贵,可以彰显出冯家的高贵与大气,而是,事实上,洛阳,已经不再是大唐盛世之繁华,再经蒙古入主中原的大量屠杀,十不余一,甚至,百里无人,村无炊烟,县城空置等悲凉之景象也不乏其中。   而,洛阳,作为六朝古都,由于政治文化和地缘关系,促使了她可以独特的风格和魅力在将近废墟般的中原坚强屹立,从而,召唤了更多的人居住其中。   故此,洛阳,所谓之闹市中,也只是相对一些被几乎被荒芜了的城市而言。   不过,这一段日子,整个洛阳城,还真的热闹起来了,看那人头攒动、饭店酒铺座无虚席、客店爆满之景象观看,着实让人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来了洛阳呢?   其实,众所周知,这段日子,整个江湖的人都为寻找姚燕而沸腾的,而南下江南。走运河水路的,洛阳是必经之地,适逢冯家老爷子八十大寿,倘若不闻不问悄然而过,恐怕,他日江湖上不好说话。于是,面子问题,江湖豪侠们,只得在此停留一天,权作整顿歇息罢。   冯家老爷子也是豪爽之人,见五湖四海三山五岳的英俊豪雄都如此上路如此给面子,不仅跟乌青峰打招呼,请他撤去原先暗中制定的规定:初八这天,堵死南下河道关口,不放过一个不给面子的人的船只下去。甚至,冯老爷子还放出话了,这一天在洛阳城吃喝的所有消费,都算冯家的。   冯老爷子真豪爽啊!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闪亮的话资主题,显然,冯老爷子也很是期待的,谁不乐意让别人说好呢?   可是,事与愿违。   无论是酒桌之上,抑或茶盏之中,人们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所有的语言,犹如百川聚海,还是聚焦在姚燕的身上。   冯老爷子很生气,你妹子的,你们白吃我的白喝我的,却不计量我的好处,而是惦记另外之人,这,忘恩负义到如此恶劣程度,还可以做朋友吗?   冯老爷子正在生闷气的时候,传报乌青峰来了。   不一会儿,老乌的高大身影出现了,大步迈进了客厅,冯老爷子点点头,坐着没动,而客厅里面坐着的十多个人却不敢托大,个个欠身相迎。   老乌向大家抱拳一礼,然后对冯老爷子笑着道:“恭贺老爷子古松长青,福寿延年。”   冯老爷子抱拳回了一礼,微笑道:“乌总能够百忙之中抽得空暇过来,实在不胜感激。请坐。”   乌青峰拿眼一扫,心下不由“咯噔”一下。   偌大的客厅,连带他老乌和老寿星在内,也只是一十八人。   咋一看,空荡荡的,可是,当你知道这宽敞的客厅里面坐着的每一个人的身份,知道每一个人的分量,便会彻底更换了你的看法。   冯老爷子左边以降,坐着的八人,分别是洛阳八大家之中的七位家主:孟家主孟刀、丁家主丁乐誉、韩家主韩松、邱家主邱云顶、汪家主汪家冬、何家主何无垠、万家主万不平、章家主章速同,以及边缘大家陆家主陆家尚——也就是“飞云镖局”总把子杜六儒的老丈人。   他们乃洛阳城之大豪,也有一半主人的意义。   而右边的八人,皆是年轻人,但是,却也身份显赫:青城剑派之赵珏、峨眉之玉如音侠女、华山派之吴凯伦、黄山派之黄麒麟、武当派之玉虚道长、昆仑派之林淑宝、空洞派之皇普胜、少林之度过大师。   这些年轻人,都是中原八大门派年前一代的精英。甚至,有时候,这些年轻人的态度,便代表了他们的门派态度,是以,即便是老乌贵为绿林至尊,却也不敢太过轻视。   而且,其他人不说,就是青城派的赵珏一人,也足够引起他的重视。   江湖传言,赵珏的“连弩夺命”,即便是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梦中游都不敢轻撄其锋,更何况,其剑法之幽奇,恰似峰峦迭出,绝妙到毫颠,至今未有一人在他剑下走出十招。   老乌虽然不以为梦中游的绝学能高到哪里去,但是,师承盖世奇才的绿足神僧,还能够让神僧放心托付“忠魂指”的人,相信,他的绝艺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   乌青峰刚刚坐落,却感觉脸上似乎被火移近炙烤一般灼热,他猛然抬头看去,去见数道眼光盯着他,年轻人的眼光,火辣火辣的,没有任何掩饰他们的不满和杀机。   只有赵珏平静的喝酒和峨眉玉如音女侠低头似乎若有所思。   老乌自然知道,这几个年轻人对他为何不满和忿怒。   说的也是,人家恨不得上穷九天下尽碧落寻找姚燕,他老乌却下令追杀姚燕,那不是明摆着跟人家对着干么?   何况,千百年来,中原八大门派,皆是以正义之师立足武林,而绿林,说白了原本就是人民公敌,所谓的绿林好汉,也就是其中一小部分人比较本着良心待人处事让人例外尊敬而已。   自古黑白对立,不仅仅是历史遗留的因素使然,更多的,是,弘扬美善,是人性的追求和执着,也正因如此,人类才得以延续和繁华。   乌青峰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几个年轻人也收回了锐利的目光。   冯老爷子眉头微皱,圆月般的脸露出一丝儿不愉,暗忖这几个年轻人当真不懂得待人接物情商低极,不知这个场景他们如此对乌青峰的敌视展现其实岂非对冯家和洛阳八大家的无视和轻蔑了么?   当然,冯老爷子都八十岁的老人了,自然不会跟这些他眼里的小屁孩计较,干咳一声,道:“一会儿,吃饭后,都到后边去观赏戏曲,那享誉京师的‘轻云’戏班,轻云那姑娘人美歌甜,舞蹈也极是曼妙,据说,曾经迷倒了京师大片王公贵子,端得了不起。”   “‘轻云’戏班么?”黄山派的黄麒麟脸上露出一丝神往,“多年前曾京城邂逅轻云姑娘,不知神韵是否更胜从前?”   老乌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表情,不言而喻,他的表情充分表示了,他不满黄麒麟这种欲盖弥彰的粗拙掩饰,分明把人家轻云姑娘办了,却那么文雅的“邂逅”,好吧,我同意,黑.道和白道的最大区别,在于,黑.道言辞直接,白道文雅,仅此而已。   黄麒麟冷冷道:“我就睡了轻云姑娘,咋滴?我黄麒麟不是苦行僧,需要个女人,不正常吗,莫非,乌总把子有意见么?”   乌青峰拇指一竖,道:“好,敢作敢当,此方为少年英雄光明磊落之风,仅凭此一语,他日黄少侠降临寒舍,当得扫径相迎。”   黄麒麟一窒,感觉力气使空,无奈至极。只得客气一下:“那就先谢过乌总把子的热情啦。”   冯老爷子微笑道:“原来黄少侠跟轻云姑娘有如此妙缘,倒不失成为武林一段佳话。也罢,老夫再给你添加些火儿,待会让人把轻云姑娘请去你的歇息之处。”   黄麒麟呐呐道:“这个,这个,恐怕不太好罢......”   冯老爷子摆摆手,道:“今日,我是寿星,我最大,我说了算。”   看样子,大家都很无聊的,也没什么比较有创意的话题,赵珏率先起身告退,然后,几个年轻人,包括黄麒麟也走出了客厅。   而当黄麒麟刚刚走出门口时候,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跟他几乎擦肩而过,而在交错的瞬间,手一递,一物塞入他手中。他边走边悄悄看了一眼,是一张笔迹潦草显然是刚刚描绘的地图。   地图非常之简略,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小路标识,上面,标记着一些箭头,指引着最后的终点是一间房子。   他脚步一顿,对身前的玉虚道长说一声他有点事儿,然后,一拐,便走向另一边的岔路,沿着默记的地图指示,很快到了一间精致的房子门前。   笃笃笃。   他轻轻敲门。   “谁呀?”甜美的姑娘声音。   “我,黄麒麟。”   “黄麒麟,黄公子......呀,是您呀......”   门吱一声开了半边,露出一颗美艳的脑袋,和半个动人心魂的腰肢。   黄麒麟左右看了一下,确认没人了,不管姑娘是不是故意做作,明明情人都到了门前了,还作出欲拒还迎那般浪费表情的工序,他粗暴的推门而入,然后,省去了所有的工序,直奔主题,抱起姑娘,就往床上扔去,然后,饿虎扑食扑了上去。   姑娘挣扎,道:“黄公子,我们不能呀、不能......”   嘶——   衣裙尽碎......   玉体横陈......   空气之中,漂流着香艳,靡荡。   一个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房子里面的人,却宛如封上了鏖战的结界,屏蔽了外界所有的信息。   门外的脚步声又起了,却是逐渐的远去。    一五二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鏖战结束了。   鸣金收队,重整阵容。   轻云姑娘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发髻,背对着穿戴整齐的黄麒麟道:“黄公子,这是,轻云可以为你做的最后一次,以后,莫来找我啦。”   黄麒麟移动步子,正准备从她的身后处过来伸出一双手腰把她环抱,足下一顿,伸出一半的双手也凝固在空气之中。   他的眼神由诧异到疑惑到冰冷,仿佛一块刚刚退出火炉的铁,被果断地扔进冰水里面,高温迅速地被抽离,然后,随着冷却的深入,逐渐进入到了冰点。   黄麒麟看了她面前的镜子一眼——镜子里面有她的面容,美艳,却面无表情。   宛如一幅艳绝人寰的美人画像,哪怕你倾一世感情去呵护去疼惜她,她也只是漠然的无动于衷。   或许,爱的付出,最让人难过的,不是所有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而是,漠然无视。   黄麒麟心窝隐隐一阵酸涩,双手垂下,深深的看了镜子里面的人儿一眼,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要永久铭记到记忆深处,然后,睁开眼睛,缓缓走了出去。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开始是一颗泪珠掉落,然后是两颗,然后,忽然泪水再也遏制不住,滚滚落下......   轻云姑娘咬紧牙关,不发一言,任凭泪水满面。她的眼神,浑浊的几乎失去了方向,似乎,里面存在在一个未知的黑洞吸取着她的灵魂,奔进一个不知深处的地方。   “他是你的旧情人?”   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轻云姑娘依然低垂着头,轻轻点点头,道:“曾经的故人。”   “曾经?”来人感到好笑,“故人便是故人,‘曾经’,可以代表几个意思呢?”   轻云姑娘幽幽道:“‘曾经’,只是表示一个意思,从此一刻开始,断绝任何关系。”   那人似乎微微一怔,然后,轻轻一叹,道:“道是无情却有情。其实,你很爱他的对吧,只是,你害怕我把他杀了。”   轻云姑娘默然,这时候的默然,应该是默认的意思罢。   那人却又是一叹,道:“其实,你错了,轻云姑娘。”   轻云姑娘道:“我错了?”   那人道:“是的。据我所知,多年前,你跟他在京城邂逅,那个时候,你们或许都对对方有极深的感情,但是,你们还是走不到一起,那是因为,一则你的戏子身份,他的家人不会同意,二则你也自卑从而自弃,投入了那个班主的怀抱。其实,你也知道的,你们,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绝对走不到一起的。而现在,适逢其会让我占据了你,让你找到了一个最后的借口,你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避免让他受到伤害’高尚的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抹淡你灵魂深处的愧疚,从而获得心灵一丝安宁。姑娘,你自私了。”   轻云姑娘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倒映的人像。   那是一个灰衣青年。   青年头戴一顶褐色皮帽,虽大热天,却不见汗迹,倘若不是他的脸庞饱满色泽健康,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不是先天羸弱或头生癞痢有碍瞻仰。   而轻云姑娘却知道的,他之所以不让人看见他的头,那是因为,他的头顶有九个僧人特有的戒疤。   因为,灰衣青年就是少林的慧根大师。   轻云姑娘看着那一双似乎能够穿透她内心深处,让她所有的隐私无所可遁的眼睛,呆呆的,然后,也是轻轻一叹,轻轻道:“我,真的自私了么?”   慧根大师慢慢的转身,慢慢道:“如果,你对他的爱,的确到了你想象之中那么深,你可以随时反悔。”   轻云姑娘道:“我,我可以吗?”   慧根的前脚将近递出门外,没有回头,只扔下二字:“可以”,足下一踏,后脚跟了出去。   **************   慧根大师沿着庭院小径,漫无目的的随意游荡。   他的心绪忽然有点乱了。   红尘,是繁华的。   红尘,也是苦痛的。   红尘,更是纠结不清的。   弃置清静六根,堕落于红尘,染声色犬马,究竟,是对,还是错?   或许,世上,很多的事情,已经不能仅仅以对或错就可以判别了。   例如,佛是慈悲的,能够割肉喂鹰。   可是,佛又是狠心的,可以对逾越法理者动以雷霆诛心。   惩恶便是扬善。   这是老前辈的谆谆教诲,可是,沿途经历,蒙古之铁蹄践踏华夏大地,大肆屠杀华夏人民,却是为何不见有人站将出来,惩罚他们之恶行扬天地之善良?   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已经坠落到了罪恶的极处,蒙人的铁骑反而是正义的扬善么?   慧根大师迷茫了。   更让他不满的是,执掌“忠魂指”的令主梦中游,不思进取,不号令天下群雄拯救华夏苍生也就罢了,居然滥用职权,以“忠魂指”之力,运作他个人的私事,寻找他的嫂子!   偏偏,离谱的是,中原八大门派竟然也瞎凑热闹。   嘿嘿,究竟是谁才是真正的堕落呢?   如果是所有的人都堕落了,那么,导致大伙儿堕落的罪魁祸首,便是她了:   姚燕。   故,她必须得死。   只有她死了,大伙儿才可以幡然醒悟。   只有她死了,方可还天地一片清明。   慧根大师心意一定,顿时眼神清明了起来,耳力也清晰好使了,忽然听见一处花丛之中传来两个人的交谈说话声音:   女子声音:“天哥,你还是别进去了,他看见又会不高兴了。”   男子声音:“嗨,不至于罢,说啥我也算他的结拜兄弟呀,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女子声音:“他别的倒是没啥计较,就是不愿意我和你呆在一起的。”   男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忿怒:“他这是作甚,莫非,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会把你给拐走不成。”   女子声音:“天哥,三个月后,我要和他结婚了。我想,这段时间,我们还是少见或最好不见的好。”   男子声音:“一点都不好,我几天没见你就浑身没得劲......”   女子轻笑道:“瞧你,这样子,你说,换你,你放心么?”   “额......”   慧根大师轻轻摇头,暗道:“这楚天歌真不容易招待,跟人家曲飞霞青梅竹马,却不敢对人家表白,弄得人家姑娘以为他不在意。而后来邂逅青城派赵珏,为赵珏钟爱而表白,然后青城派掌门亲自出马为爱徒说亲,算是尘埃落定了。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楚天歌才意识到即将失去姑娘,有事没事要腻在人家姑娘身边,这,这,这算什么呢?   慧根大师摇了摇头,脚步一拐,转了另外一个方向。   可是,他刚走出了不足两丈,霍然感觉身上一凉,似乎被一丝浓郁的杀机锁定。   他脚步一顿,然后,缓缓抬头,看见了,距离三丈处的一棵大树旁,站着一个腰挂宝剑和弓弩的白衣青年。   青城派之赵珏。   慧根大师有些郁闷了。敢情是,楚天歌和曲飞霞凑在一起的事儿也落入他的眼里,但是,一个是结拜兄弟,一个是未婚妻,对哪一个不满他都做不出来,至少,人家两人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怨恨与忿怒,只能够发泄在他这个无辜的路人身上。   又或许,慧根大师在他赵珏的眼里,只不过是个戏子代言人,戏子,乃下九流之末,杀死一个戏子头目,几乎跟菜市上屠宰一只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赵珏迁怒于他,杀机已现。   慧根大师没有退缩,冷冷的盯着赵珏。   虽然,他深知他绝非赵珏对手,但是,倘若懦弱之退缩,他将死的更快。   雨已停歇。   正午的阳光映照下来,帽缘虽小,却也挡去些许光线,形成一圈阴影遮住慧根大师的额头。   而赵珏的眼力却非常的好用,忽然冷漠的道:“你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戏班班主。”   慧根大师道:“哦。”   赵珏道:“天气如此炙热,你却脸上不显汗意,显然,一身功力非比寻常。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慧根大师道:“这很重要吗?”   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在说,我的身份不同,你就会改变你的主意吗?   赵珏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慢慢伸向弓弩。   他的没有回答其实已经做出了回答:不会改变。   慧根大师瞳孔收缩,垂在腰腹之间的手指弯曲,指尖贴上了盘在腰间的软剑把子上。   不远处,忽然有妇人在喊:“桂香,先给冯老爷子那桌上菜。”   一女子回答:“知道了,王大妈。”   话音落下一会儿,远处的花间小径出现了半张艳媚的脸蛋,在花丛之中很快走过。   赵珏和慧根大师两人的眼角余光都看见了,他们同时微微一愕,似乎难以置信,然后,快速的转脸去寻找,那半张妩媚之极的娇脸已经消失在花丛之中。   两人几乎同时充满诧异的低喊一声:“姚燕?......”   然后,两人对望了一眼,慧根大师的眼神里面是无比的兴奋,好像看着千万白花花的银子向他招手;而赵珏的眼神却充满了疑惑,他显然不明白,一个戏子头目,如何会知道姚燕这个女人,且没有任何掩饰脸书着极致的贪婪。   不过,谁都没有在意谁的眼神包括的意义,他们只是微微一呆,然后,皆腾身掠起,疾箭般射了过去。    一五三章 我就是一头大笨牛   赵珏和慧根大师望着花间小径扑了下去,霍然,四道身影飙射迎之上来。   事出突然,两人都来不及掷出兵器,赵珏以指代剑,一圈一划,一把刀的主人腕脉被切断一声闷哼弃刀飞退,一个人的剑锋差之毫厘从赵珏的颈侧擦着脖子走了过去,而赵珏并指如剑狠狠地戳进他的咽喉,直没指根,猝然拔出之时,咽喉的血洞喷射出一股殷红的血箭,哼也没哼一声,一头栽倒花丛之中。   那退出的刀客似乎感觉不对头了,拔腿就跑,“逢!”一响破空声呼啸而起,犹未落下,刀客扑地倒下,却是一支箭贯穿了他的身体,余力未尽,将他生生钉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相对而言,慧根大师要比赵珏差上一截,但是,他胜在于,少林原本就是以拳脚功夫闻名于天下,譬如大力金刚指、降龙伏虎拳、无相手、龙形爪,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外门绝技。   若是单论拳脚功夫,无疑是要比赵珏精湛的多。   他迎空一拳,就霸道之极的砸断了一把刀,断刀射出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撞开了另外一人的宝剑,龙形爪一递,扭断了刀客的脖子,然后,趁着惯性原理,推动刀客的尸体串进剑客的宝剑之上,剑客的宝剑被伙伴的尸体猛的一坠,一时难以抽动,虽然那仅仅需要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但是,慧根大师随同尸体一起的逼迫,他已经没有了时间,仓促下,他果断的弃剑出掌,迎击之。   慧根大师一声冷笑,若论掌力之浑厚,纵观整个武林,专门为指掌修炼而开辟专业法门的门派,怕是只少林一家,别无分店了。   慧根大师也是双掌迎之上去。四掌贴实,劲力一吐,剑客的身子似乎在半空一凝,从他的腹部里面突然响起一阵鞭炮般爆鸣,仿佛,里面所有的脏腑器官刹那爆碎,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结果却是鲜红的血液奔涌而出,同时,他的双眼双耳双鼻孔,血流如注。   剑客死。   赵珏和慧根大师几乎同时踏实地上。   赵珏瞥了他一眼,道:“少林的龙象神功果然不凡。”   慧根大师故作未闻,向这条小径前后扫视。这是一条厨房跟客厅连接的小道。   原本应该很多的人来来往往的,而刚才的打斗,把很多人惊吓的尽是远远躲在两头,不敢靠近。   该是有人禀报了冯家人,迅速来了十多个冯家人,而且,随着他们的快速行近,客厅那边又涌出许多人,他们,应该是被惊动的客人。   当先一个冯家中年人扫了地上的几具尸首一眼,脸有怒容,向赵珏一抱拳,道:“赵少侠幸好没事,否则,让这些潜入冯家的匪徒伤着了,便是冯家莫大之罪过了。”   赵珏识得他,冯老爷子有三个儿子,此人是冯老爷子的小儿子冯时谷。   赵珏可没工夫跟他聊天,当务之急是找到姚燕,抱拳道:“些许匪类,倒是无妨,不过,在下有点事情不能耽搁,这里,就麻烦冯三哥了。”   冯时谷微微一愣,道:“赵少侠请便。”   赵珏快步向大厅走去。慧根大师也想跟随过去,冯时谷伸手拦住,道:“你......”   慧根大师道:“我是‘轻云戏班’班主,看看有没那么快上戏,好让大伙儿准备准备。”   冯时谷一声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轻云戏班’之班主,我只是想说,班主一身绝学了得,当真是深藏不露呀。”   慧根大师淡淡道:“奔走江湖,如果没有几手庄稼把式防身,怕是不成。”   冯时谷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似乎承认这个事实,放下了手,容得慧根大师跟他擦肩而过的时际,他忽然轻轻道:“少林的龙象神功几时低贱到了地摊货一个戏子也会了?”   慧根大师没有吭声,快速走向大厅。   **********   大厅,氛围极致喜庆。   五六十张桌子,座无虚席。   抬酒传菜的人有男有女,穿梭其中,忙了个不亦乐乎。   赵珏站在通往厨房的门口旁边,眼睛电转,寻找着姚燕的身影。   昆仑的林淑宝和武当的玉虚道长走了过来,林淑宝道:“赵兄,都入席了,你哪儿去了,来,过去罢。”   赵珏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刚才,我看见了姚燕。”   林淑宝和玉虚道长都一怔,然后是一震,玉虚道长道:“赵兄,你既看见了,却是为何又让她掉出你的视线呢?”   林淑宝点点头,也有同感,毕竟,以赵珏的绝世功力,怎么会让一个普通女人逃离他的追踪?   赵珏苦笑一声,低声道:“我遇上了绿林道上的人狙击,所以,我怀疑,现在姚燕忽然消失了,跟乌青峰不无关系。”林淑宝失声道:“那可就要糟了......”   赵珏皱眉道:“谁说不是呢?”   玉虚道长道:“依贫道看,还是通知另外几位,一起寻找。”   林淑宝道:“恐怕,如此一来,我们要把冯家得罪啦。”   赵珏点点头,沉吟一会儿,终是轻轻一咬唇,道:“‘忠魂指’是八大门派的信仰和承诺,老爷子交代了,我们可以跟三少有私人恩怨,但是,却不能违背令主的号令。冯家,跟乌青峰走到一起,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得罪了,又怎地!?”这时,慧根大师也进来了,只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显然,他既然知道赵珏观察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人,那便是充分说明了,即便是他再仔细观察,也不会有结果的。   故之,他当机立断,改变另一个方向。   厨房。   赵珏立刻道:“玉虚道兄,你去厨房看看,叔宝兄,你去知会其他的人。”   林淑宝和玉虚道长分头而去。   他之所以安排玉虚道长而不是林淑宝去厨房,实在是别有深意。   林淑宝虽然也是年轻一代之俊彦,但是,相比那个神秘的戏班班主,怕是要稍微输了半筹,只有玉虚道长方可抵挡之。而他自己,也是退了出去,不过,他的方向是冯家后院的住宿房子。   不容置疑,但凡出色的弓箭手,跟暗器行家一般,感官触觉和听力都是超人一等的敏锐,只有如此,他们即便是蒙上眼睛,也可以分辨出暗器或箭羽的轨迹,在击倒对手之前必修的防御技术,也是只有如此,才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道理,跟少林相仿若,少林僧人,凡是修炼外门功夫,必是先通过排打等手段锤炼身体的抗打能力,否则,羸弱之躯,以暴力相击杀,估计,即便是可以一掌拍死对手,自己也要被自己的巨大后错力震成重伤。   赵珏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在长廊上。   这边,相对前面的喧哗而言,几乎可以说是幽静的出奇了。   以致,赵珏的脚步声,居然清晰可闻。   长廊很深。   在绿树成荫的深处,有些显得昏暗。   赵珏忽然脚步一顿,耳翼轻颤,分明是听着了某些异样的动静。   他的眼睛暴闪一抹精光,一抬脚,就准备向前迈去。   “咳咳,”一阵轻咳,前方三丈处,一根石柱转出一个五十年纪的白衣男子,看着赵珏,道:“赵少侠,喜宴都开席了,怎么你还在此闲逛呢,莫非迷路了么?这却是好办,容我领路,带赵少侠过去。”   赵珏眼神掠过一丝异彩,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冯世新冯二哥。在下早上蒙老爷子款待,吃了不少,至今还未消化呢,便打算溜达一圈帮助消化,然后再狂吃一顿,冯二哥,你看我这法子可好?”   冯世新点点头,道:“这的确不失是一个帮助消化的好法子,只是,赵少侠,你可以在前面的庭院走走,也可以喝点软性的波斯红酒,那家伙,酸涩酸涩的,该有助消化的。”   赵珏道:“冯二哥,说到底,我这因为要消化胃府资力海吃湖喝事儿究竟不太光彩,至少,不宜给熟人瞧了笑话。我见这儿清静,便漫游过来了。”   冯世新微笑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赵少侠怕是有所不知,这里是家眷居室,赵少侠终究是外来男子,恐怕会惊吓了她们......还是,就此作罢,绕之回去,应该也差不多可以了吧。”   “哦,这里原来是家眷起居室,倒是唐突了。”赵珏笑笑道,“如此大片的房子,居然都是家眷起居室,可想而知,贵府想必的美女如云了。却是不知,冯二哥金屋藏娇了几多呢?冯二哥可是愿意介绍一二,让在下拜见吗?”   冯世新脸上作色,道:“赵少侠此举未免有偏轻浮了罢。赵少侠乃正派之师,据说三月之后也要喜结连理了,如此举止,怕是有碍名声。”   赵珏道:“无妨,仅是见见,又不会、也不敢拐走冯二哥的人呐。”   冯世新没有立刻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赵珏,语气慢慢的变冷,冷然道:“你确定你要见?”   赵珏道:“确定。”   冯世新一声长叹,道:“赵珏,你是武林年轻一辈的天才,你的前途将是无可限量的,却为何吃古不化,固执不怠?”   赵珏叹息道:“有些人的性格是生落便带来,改也改不了的。”   冯世新缓缓道:“你应该知道,整个江湖,遵从‘忠魂指’令的,也就是你们八大门派的人,而这里,除却你们几个人,几乎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乌青峰的千万银两,你想过没有,为了这笔庞大的财富,你们要面对很多人的攻击。所以,我还是劝你,继续上路,就当什么都不曾遇见......”   赵珏断然截口道:“我,做,不,到。”   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迸溅出来的,掷地有声。   冯世新没有再说什么了,双手拍响三声,忽忽忽忽忽的,长廊两端,各方出现了二十多名刀手、剑客。   冯世新想了想,似乎作最后的努力,不无煽动的道:“据说,梦中游为了救魔女郭玉跟你交过手,还击杀了八大门派的不少人,这可是事实,赵少侠?”   赵珏道:“是事实。”   冯世新似乎充满好奇,道:“既然如此,梦中游可算是你们的敌人,缘却何故,如今,你们反而当起他的保镖来着,这是什么道理?”   赵珏淡淡道:“他做过的事情,是他需要负的责任,而我们做的却是我们要背负的责任,这两者并没有冲突。”   冯世新呆了一呆,忍不住骂道:“赵珏,你是一头笨牛!”   赵珏点点头,道:“我就是一头笨牛。”    一五四章 赵珏的愤怒   林淑宝走回到他的小伙伴们这一桌,低声对他们说道:“这饭,恐怕咱们吃不成了。”   皇普胜道:“怎么了,林兄?”   林淑宝道:“刚才,赵珏兄曾经看见了姚燕,在准备追寻之时,遇上几人的截击。现在,赵兄和玉虚道长分头寻找去了。”   华山吴凯伦立刻站起,道:“那就赶紧的。”   峨眉玉如音沉声道:“我们这一桌,靠近老寿星,恐怕如此一去,空虚一席,让人以为不满......”   少林度过大师道:“事有缓急,兹事体大,当急从权,恐怕不得不要得罪冯家一二了。”   林淑宝忽然轻“咦”一声,道:“黄麒麟呢?他还没有过来么?”   皇普胜冷笑一声:“他,怕是还跟着他的轻云姑娘缠缠绵绵到天涯罢。”   吴凯伦道:“不管他了,咱们走。”   中原八大门派几位少年英雄如此一走,果然使得大伙儿一愣一愣的,有人不由暗忖:没想到他们的感情那么的好,去个WS也要一起,额,不是,好像,有女孩子的好不好......   主席桌中的老寿星冯老爷子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乌青峰倒是呵呵一笑,道:“都是些不懂事的娃儿,老爷子莫放在心上。”   冯老爷子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来来,乌总,举起杯子。”   乌青峰道:“您老不是在骂我么,怎么的,也该是我先敬酒与您的。”   冯老爷子道:“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这个时候,下人唱报:方炳真方员外道贺来了。   冯老爷子眼角微微一挑。   而另外一席的陆家尚已经站起相迎。   当初,陆家尚的女婿杜六儒曾经给他护送汉白玉佛像,虽然因为江湖谣言佛像里面藏着《洗髓真经》引起了整个江湖血雨腥风,杜六儒经历了九死一生,但是,杜六儒终是完成了一个几乎可称是不能完成的任务,“飞云镖局”名声获得前所未有的飙升,生意兴隆了起来。   方员外回得洛阳,对杜六儒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同时,也非常感谢陆家尚的仗义,一来二往的,居然跟陆家尚有了极深的交情。   虽然,至今为止,陆家尚还看不清这位方员外的底细,只知道他于半年之前带着几个人在南城郊外购置了一块地皮,然后,建筑了一片清雅的房子,深居简出,非常的低调;不过呢,方员外这人很是豪爽,且是谈吐不凡,决非寻常老人可比;最让陆家尚喜欢的是,方员外居然也跟他一样,嗜好酒杯和下棋。两个老头凑在一起的时候,多数便是,边喝酒边下棋,晨昏不觉。   方员外的身后似乎永远少不了那个黑衣黑脸身材高大的大汉,大富。   陆家尚踏出一步迎上,大笑道:“方员外,这里坐。”   方员外微微一笑,道:“不急,却是容我先给冯老爷子祝寿。”   陆家尚道:“当是如此。”   陆家尚左边的锦袍老者也站起来了,拱手道:“原来是方员外,只因家父举办寿诞此事有些仓促,加之,于今江湖正处多事之秋,许多江湖朋友都不曾知会,却是冯家失礼了。”   方员外淡淡一笑,道:“冯家主好说,我不在江湖之中,只是身居洛阳城,忝为邻居,倘若不来给老爷子贺寿,那才有失礼仪,是以,厚着脸皮来了,还望不嫌冒昧才是。”   锦袍老者冯家主,也就是冯老爷子之长子冯师仁,举手示意,客气道:“哪里哪里,方员外请坐。”   方员外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大富道:“你好像在来之前已经吃了十个大肉包子和三斤卤猪头五斤酒?”   大富道:“是。”   方员外道:“如此说来,你一定不饿罢?”   大富答:“不饿。”   方员外道:“那就好,既然不饿,就不要白占一个位子,去外面看风景去。”   大富道:“是。”   然后,他转身就往外走。   两人的对话,让人不由一愣。   有人想着:怎么摊上这么个东家,自己好吃好喝的,却让护卫去“看风景”!   也有人想着:嗯,当他的东家也不容易啊,一顿十个大肉包子、三斤肉、五斤酒,谁他妹子的可以请的起啊!反正,在或同情或无奈的眼神之中,大富走出了大厅。   *************   赵珏缓缓摘下宝剑,左手握着剑身,右手握着剑柄,慢慢的抽出一寸二寸......   随着,宝剑脱出剑鞘一寸一寸的增加,一股森冷的杀气便也慢慢的延伸开去。   长廊边上的树叶无风自落,漫天飘舞。   站在长廊两端的数十人的衣袂飘荡了起来。   这一片空间,空气似乎也慢慢的凝固。   冯世新眼神逐渐凝重了,所谓人之名树之影,骄傲的武林人可以认可一个人的实力,那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而赵珏却做到了。   他也很纠结,虽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洛阳城,在冯家,单凭赵珏他们几个年轻人,是决计不可能对付数百名被千万银两烧脑的武林豪雄的,但是,问题是,倘若真正宣扬出去姚燕在冯家,即便是客厅里的武林豪雄都赶来帮忙,可是,打发赵珏几人之后呢?   是不是,冯家,又要面对数百人的敌对,甚至,还不知情的洛阳其余七家都会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换言之,一旦事发,冯家即将面临着天下豪雄的打砸摔,冯家即使是家大业大,也承受不起的!   冯世新那个恨啊,倘若不是今天老爷子寿诞,不是碰巧被赵珏看见,不是他凑巧派几个人去厨房管理秩序,然后撞见姚燕,将她抓起来,恐怕,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天大的一笔财富,居然在冯家里面摆着,都傻傻视若无睹。   一切,都是那个负责后勤人事部经理的失职使然,是以,当那个肥头大耳的后勤经理屁颠屁颠的走进他的办公室之后,冯世新没有跟他说一个字,直接把手一挥,让两个人上来摁住他,撬开他的嘴巴,把他的舌头拉出来剪掉,才解释道:“不会说话的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然后对他的手下吩咐,看看哪棵树缺肥料了,这大块肥肉,倒不失是很好的肥料。   大富默默的站在树荫之下,这里有一丝丝的风,有一丝丝的清爽之意。   他的眼睛穿过枝叶的缝隙,看着远处的长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低语:“赵珏,倒不失真俊杰。”   嗖嗖嗖嗖嗖嗖。   六道身影飞掠而来,在大富的身边微微一顿,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林淑宝道:“哦,赵珏兄在那里!”   皇普胜等人点头,表示都看见了,准备要走,大富道:“你们还是劝赵珏离开吧。”   几人一愣而凝住脚步,玉如音道:“阁下之言是何意思?”   大富道:“因为,你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再冯家。”   吴凯伦道:“你知道我们要找谁?”   此言一出,玉如音立刻扭过头去,显然,她的意思是,如此笨拙的智商,别说你认识我。   连皇普胜也无语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中原八大门派为“忠魂指”号召,给梦家三少找嫂子姚燕,这事儿,还用说吗?   从厨房无果回来的玉虚道长道:“却是不知这位居士如何断定姚燕姑娘不在冯家?”   大富道:“依我想,此刻,你们要关心的是,赵珏的剑,他的剑若出鞘,冯家将荡然无存,恐怕,到时,姚燕不在,你们无法给出一个交代,要落得一个恃技凌人的话柄。”   “阿弥陀佛!”度过双手合十,道:“施主宅心仁厚,不管如何,这个情,小僧受了。”   “走!”   玉虚道长一捋道袍,武当的独步武林轻功“梯云步”施展了出来,穿越于落叶飞花之中,遥遥一声大喝:“赵兄且住手!”   赵珏微微一怔,没有回头,而拔剑的手终是凝注了,此时,剑尖仅仅距离剑鞘口子三寸。   空气缓得一缓,似乎春回大地,有了一丝儿的暖意。   冯世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背衣湿透。   长廊两端的数十人衣袂垂落,而他们的身子,却齐齐一软,脱力般通通通通通通通通的跌倒在地。   剑犹未出,杀气已经迫使人倒下了一大片,赵珏之人,赵珏之剑,何等之霸道?   “怎么回事?”   赵珏依然没有回头。   玉虚道长足踏实地,走近赵珏,附耳对他说了一句话。   赵珏眼眉一挑,道:“你确定?”   然后,他扭过头来,向远处望去,只见玉如音几人随后而来,别无他人,眉头不由轻皱。   玉虚道长也扭头看去,却是不再见树荫下头的黑衣大汉。度过大师行上一步,道:“其人隐藏极深,但语吐心弦,却是言之可信。”   赵珏轻轻点头,既然度过大师都证实,以度过大师的深厚禅修已经通达观人情识人性的境界了,当得无虚。   仓然收剑,大步而去。   连江湖人最简单的场面话都吝啬给予冯世新。   这倒不是赵珏心高气傲,不懂礼貌,不给冯世新的面子,实在是,他的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冯家既然知道姚燕在冯家,不告诉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妄图藏着姚燕,为贪图那千万银两,不惜跟他们八大门派作对,不惜挑衅他赵珏的剑!   叔可忍婶也不忍,就算是婶子忍了,还有二大舅三大舅四大爷五大姑六大姨的,他们也不会忍啊!   赵珏将近走出长廊的时候,脚下霍然狠狠一跺,然后继续往前行去。   度过低颂一声佛号,跟着加快了步速。   玉如音等人也是如此,一个个步伐如飞,好像,这里有鬼那般,仓惶离开。   长廊中的冯世新和数十个冯家人都呆呆的目送他们离开,脸上出现鄙夷的表情,估计有人会在心里想:切,也就是一群装神弄鬼的怂包,分明是知道凭几个人跟冯家讨不到便宜,便龟缩逃跑了。   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然而,当那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恢复清静的长廊,忽然轻轻响起宛若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叽——   以刚才赵珏跺脚之处为的地上,一道细小的裂痕延伸了过来。开始,是缓慢的,一寸一寸的递进,忽然,速度飙射,迅速的传递了过来,而且,细小的裂痕到了他们这里,已经由原来指头般小变得蒲扇般大,还一直呈扇形传递过去,直通整条长廊。   铺在长廊地上的大理石一块接一块的崩裂,那沉闷的爆响,好像生产鞭炮的商家采用了劣质材料,导致了声音不响亮。   冯世新呆呆的,望着一片装饰高雅而大气的地面变成了一堆烂石块。   这还不止,长廊边上的十八条大石柱,猛然颤动。冯世新眼睛露出深深的恐惧,然后,一声大喝:“快跑!”    一五五章 跟着感觉走   冯世新率先一个箭步跃出长廊。   轰轰隆隆——   十八条大石柱轰然倒塌,巨大的拉扯之力,把长廊的瓦面几乎全部扯落下来,哗啦啦的,瓦砾碎飞,尘烟弥漫。   跑得快的人逃出砖瓦的覆盖,却也是被吓哭了,哭爹喊娘的连滚带爬的满地瞎爬。   跑得慢的人,被埋在砖瓦的废墟之中。   如此巨大动静,客厅的人们就算是开始以为冯家燃烧开席鞭炮,愉快的举杯起筷,准备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吃喝一顿的,也不愉快了——这地动山摇的,把天花上面的灰尘都震的扑簌簌的掉落在汤汤水水和满桌的山珍海味之中,还让人好好的吃喝么?   而且,世界上,恐怕还没有如此威力的鞭炮好吗?   于是,不愉快的客人,果断的扔下了杯筷,涌出了客厅。   可谓是群情汹涌,倘若,让他们抓住可恶的肇事者,毋庸置疑,势必将被秒成生活不能自理或粉碎性骨折。   然而,当他们很快到达了事发现场之后,都瞪大了眼睛,皆是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   估计,这一瞬间,很多的人有如此念头:你们冯家一边做举办寿诞,一边拆房子,你们,有几个意思捏?   ********   时间,回放半个时辰之前。   黄麒麟在轻云姑娘房间出来之后,他默默的孤独的漫步游荡。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以为自己会很坚强,一个女人的拒绝而已,一个戏子而已,拒绝自己,是她的错,或许,她知道配不上自己而已!   可是,他的心却是何故那么的痛?   那是被拒绝的羞辱?   不是的!   人,可以相互欺骗,却欺骗不了自己。   那个冬天,冰天雪地的京城。   那一夜,长城之上。   一袭雪白与天地仿若融合一起,朔风吹卷她的长发如云,宛似一朵追求自由的云。   他心的痛了。   那一刻,他决意要用一辈子的时光去呵护她守护她,不管她是什么人,只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   但是,当他回转家里告知父母之时,立刻被拒绝了。   一个戏子,决计不能走进黄家的家族。   他想过,要为她跟家族甚至父母决裂,跟轻云逃遁世外。   然而,置父母亲恩罔顾,他扪心自问,是不是过于自私了?   于是,他纠结了,他痛苦了。   于是,那一个邂逅,成为了一个心痛的邂逅。   黄麒麟刻意逃避,不再上京城,刻意去淡忘一段记忆。   可是,当冯老爷子提起这个女人,谁知道他内心是多大的震动与期待!   原来,有些人,走入了生命之中,便再也驱赶不去的!   黄麒麟浑浑噩噩踏上一条长廊时候,才猛然醒觉,这里应该是冯家的后院家眷居室,自己虽是无意进入,却也不够尊重。黄麒麟驻足,便打算转身离开,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为了免却尴尬和诸多解释,他选择了退出长廊隐藏在旁边一棵树背之后。   然后,他忍不住偷眼望去,却见两个大汉押着一个美艳的女子走上长廊。   那女子似乎非常不情不愿,却听见一大汉沉声道:“姚燕,我们兄弟并没有难为你,否则,我们可以打昏你对不,因为,我们都是为你着想,外面的人,都想害你,我们冯家是在保护你,你别不识好歹呀。”   美艳女子一声不吭,显然是极是怀疑。   姚燕?   黄麒麟心猛一跳,她怎么会在冯家的?   当然,这并非重点,重点是,此刻他应该怎么办?   杀了这两人,带姚燕走?   以今天冯老爷子之寿诞,冯家必定看护严密,要不知不觉救走姚燕,谈何容易?   看来,还须得跟几个小伙伴商量商量。   主意打定,黄麒麟便转身要走,却立刻呆住了,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身后,竟然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黑衣大汉。   倘若,这个黑衣大汉要取他性命,估计,他很难幸免。   黑衣大汉道:“你是黄山黄麒麟?”   黄麒麟道:“是,你是什么人?”   黑衣大汉不跟他废话,道:“你是不是想救那个女子?”   黄麒麟本能的点点头,猛吃了一惊,自己怎么老是按他的节奏去做呢,那是相当被动也是很危险的,为了夺回主动权,他淡然道:“是又怎么的,这与阁下有关系吗?”   黑衣大汉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这就难怪了轻云姑娘要拒绝与你,你不够利索。”   提起轻云姑娘,黄麒麟脾气就来了,双拳紧握,似乎随时要跟黑衣大汉拼命。   他咬牙切齿道:“阁下,你是在消遣我么?”   黑衣大汉摆手,道:“你立刻去冯家大门外等候,那里,有一辆马车;一刻钟后,你带着姚燕离开。”   黄麒麟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大汉道:“不凭什么,而是,当你遇上某些人某些事,直觉认为是对的,就会去做,仅此而已。”   黄麒麟呆了呆,世上,居然有如此道理,跟着直觉走?   “好。”黄麒麟道,“但愿,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黄麒麟转身就走,这回倒是干脆利落多了。   黑衣大汉看了他一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道:“帮忙了三少,你就会知道,你的直觉不仅仅是多么正确,而且,会带给你大大的好运。”   黑衣大汉居然堂而皇之的踏上长廊。两个冯家人刚刚把姚燕推进一间房子,把门锁上。黑衣大汉的脚步声当然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双双抬头看了过来。   黑衣大汉已经差不到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个冯家汉子皱眉道:“兄弟,你面生的紧,你是哪位爷的人呀?”   黑衣大汉道:“我也不知他排几,只是知道他老人家好像姓阎。”   “严?”   “不对,是阎罗的阎。”   两个冯家汉子一愣,然后明白了,其中一个张口就准备拉响警戒铃。   黑衣大汉迎面就是一个直拳递出,撞击在他的嘴巴上面,被冲力砸断的牙齿呈爆炸式深入脑颅,直接导致脑死亡。   另外一个连喊都忘掉了,提刀就劈。   可是,刀锋在半空便忽然散去了所有的锐气和力量,却是黑衣大汉砸牙齿的拳头沿着下坠的弧度,由拳化掌切在他的腹部,顿时,软布袋一般倒下。   然后,黑衣大汉不费吹灰之力从他们身上取出钥匙,打开房门之后,黑衣大汉拖着两具尸首进去,自然,也见着了姚燕。   姚燕虽然不认识黑衣大汉,却也不是笨人,见冯家人被杀死,显然是来救她的人。   黑衣大汉柔声道:“嫂子,我虽然不敢评置您的任性对错,但是,我想,您该尊重您自己真正的选择。”   姚燕道:“我,我不知道会给三少带来那么多的麻烦,我以为,我的离开,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您的最好选择,却不是您真正的选择,对吗?”   “我,我,我我我......”   黑衣大汉叹息道:“三少就在前面的村落,他原本要过来的,是我请求他不要过来,否则,冯家这里数百之人,恐怕,都要遭殃了。”   姚燕一惊,道:“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黑衣大汉摇摇头,道:“都怪我,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接到线报,却抱着怀疑态度,以为不大可能,直到昨夜亲自暗中探索才肯定了。嗯,不多说了,走罢。”   黄麒麟作为中原八大门派的年轻表率,身份搁在那里的,所以,他进出冯府,自然获得注目和尊重,门卫也愉脸相迎。“黄少侠,这么快就吃好了么?”   黄麒麟点点头,道:“听说了,洛阳城的牡丹楼很有名,想取见识见识。”   牡丹楼?   门卫腹诽着:那就是一个烟花之地,也就是你们这些贵族公子爷的花花世界,见识?见哪个姑娘罢?   距离门口一小段,果然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驾驶室已经坐着一位头戴遮阳帽的老司机。   黄麒麟登上了马车,老司机便启动开了。   黄麒麟微微一愣,道:“这位大哥,我们不是要等人吗?”   老司机道:“嗯。”   他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没有停驻的痕迹,甚至,赶的更快了。   黄麒麟忍不住掀开半边车帘,确认闻不到老司机嘴里的酒气,应该不是稀里糊涂的酒驾,便放心了不少,说到底,那个谁,绝不会无聊到安排一辆马车兼着个老司机带着他满城无事瞎溜达的。   而且,随着,时间的递进,足够了一刻钟,马车停下了。   黄麒麟一看,这回,总算彻底放心了。   这里,是冯府的后院围墙之外。   这里,是一条胡同。   胡同狭窄,也就是仅仅容纳一辆马车,倘若有那么两辆马车相向对开,估计,会车时候,会先干上一架再说道理。   幸好,这条路相对比较偏僻,来往的人本就不多,加之,蹄声得得,瞧那嚣张的劲,大有我爹响当当撞死不赔偿的架势,是以,人人遥远见了,避之不及,宁愿选择远点的路,也不愿意招惹麻烦。   呼!   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空而降,却不是那个黑衣大汉是谁?   黑衣大汉居然双手一手提着一个人。   黄麒麟跳下马车,将姚燕接过,送上车里,然后再来接另外一人,却是忽然一愣,满脸都是怀疑的表情,然后,这个傻孩子,居然傻傻的伸出一根手指递进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天啊,真的会痛!   不是做梦吗?   他取出手指看了看,然后,再次送进嘴巴,显然想再次确认不是在做梦。   那个白裙女子走上一步,抬手拍下他的手,似乎生气了:“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咬断了手指,就不用给我做一辈子的饭菜了?”   黄麒麟仿佛痴了,傻傻道:“一辈子?”   白裙女子道:“是,一辈子,你愿意么?”   黄麒麟大声道:“我愿意我愿意,谁要强迫我不愿意,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轻云......”   “麒麟......”    一五六章 你太顽皮了   马车出了洛阳城,在官道奔驰了一段之后,拐进了一条小道。   小道很长,随着纵深,眼前出现了一片金灿灿的麦田。   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了,田间有着不少人在弯着腰,收割着小麦。   越过麦田一带,是一片树林围绕的村落。马车钻进树林,阴凉的气流之中,居然有了一些清爽之意。   一起坐在驾驶室的黄麒麟看了看前面的一片片毫无规则可言的瓦房,问道:“吴大哥,三少莫非在这里?”   老司机比较沉默寡言,沿途也没怎么说话,黄麒麟只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年纪约四十出头,黑黑瘦瘦的,仿佛弱不禁风,可是,黄麒麟从他手上的虎口厚厚的茧子,却可以断定,那至少是一只握了超过二十年的手。   虽然老司机似乎不喜说话,而黄麒麟还是知道了,他姓吴。   吴大哥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村子不小,却没多少人,应该是成年人都去田间作业去了,留下一些老人家在家里做饭和一些小孩在玩耍。   显然,即便是这里离洛阳城较近,像这等豪华版的封闭载人马车不为多见,因此,被孩子们看稀奇般蹦蹦跳跳的跟随着。吴大哥降低了速度,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把糖果,撒了出去。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一哄而上,抢着地上的糖果。吴大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一抖手腕,加快了速度。   马车转过了一个,吴司机,额,是吴大哥,他的手微微一紧,马速再次降低了。   黄麒麟放眼望去,眼里露出一丝复杂。   那是一片宽敞的打麦场。   地上晒着大片黄橙橙的麦子,估计是麦子的日头的照晒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引得许多鸟儿莅临察看一番然后大快朵颐,大中午的,日头正猛,抢收麦子的人显然也无暇顾及了,偌大的打麦场中,只落得一个头戴遮阳帽的青衣年青年手拿着一条长竹竿在驱赶鸟儿,然后,走回打麦场旁边那棵大槐树的荫影下,坐在小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端起面前木桌上的酒杯,眯着眼睛,很享受似的喝着。   黄麒麟不由失声道:“三少?”   天啊,堂堂的江南“四大公子”之首,隐隐有江南新霸主之称的梦家三少,居然,给人家看麦子驱鸟儿?   我确定没有看错?   黄麒麟忍不住有擦拭眼睛的冲动。   吴大哥微微一笑,收住了缰绳,马车停驻。沉默许久的吴大哥终于柔声道:“三少非常之人,又如何取平常观念安之。”车门被拉开,一个美好的身姿钻了出来,她怔怔的遥遥看着槐树下的青衣青年,忽然,跳了下来,飞奔而去。   喝着小酒的青衣青年似乎心有所感,慢慢抬头,抬起脸,原本白玉般的俊脸有些黝黑,但是,那有神的眼睛,那永远充满阳光的笑脸,依然还在。   不错,正是梦中游梦同学。   他猛的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着,走着,似乎每一步,都使用了全身气力。   黄麒麟不由大声骂道:“梦中游,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嫂子都跑的那么快了,你还墨迹个蛋蛋啊,你的不世轻功呢,你的盖世功力呢,都去哪了,被废了吗?啊!!!”   随后出来的轻云姑娘轻轻道:“麒麟,你错怪三少了。”   她轻轻叹道:“正因为,三少对嫂子爱的太深了,他不得不刻意在压制他的情绪,他惧怕,他的情绪一旦爆发,这个打麦场估计不复存在了。”   黄麒麟道:“......”   吴大哥倒是非常惊讶,道:“姑娘不懂武功,何故却知道这些事情?”   轻云姑娘道:“吴大哥,对武功,我是懂,却是不会。”   吴大哥“额”是诧异一声,摇摇头道:“懂和会,有区别吗?”   黄麒麟一瞪眼,力挺他的爱人,道:“怎么没区别,譬如,我们男人都懂得女人生小孩很痛,但是,男人都不会。”   吴大哥抹了抹下巴,终于认输:“夫妻同心其利胜金,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忽然,姚燕一个踉跄,脚下绊着麦秆了,惯性使然,她依然跑出了两步,才身子一斜,飞跌出去。   这个时候,这边的几个围观者,才真正见识了梦同学的真正轻功。   未见梦同学晃肩蹬腿,一串长长的身影仿佛被从他的身体拉扯了出来,足足有十丈的距离,可是,当梦同学拦腰抱起姚燕之时,沿途的身影和原地那个人像才慢慢的淡化慢慢的散去。   姚燕闭上了眼睛,而她的手,却紧紧的抓住梦同学的背,似乎要更清晰的感受着这一份真实。   梦同学也收紧了臂弯,让她几乎整个人儿贴靠着自己的胸膛。   姚燕穿着本就不多,加之一阵狂奔,香汗淋漓,衣衫湿透,那感觉,几乎跟没穿大致相同。   梦同学享受着这种肌肤相接的温馨,嘴里却恶狠狠的,几乎可以使用咬牙切齿事之形容,狠狠道:“你太顽皮你,看来,不把你给办了,恐怕又得给我出幺蛾子了。”   姚燕一惊,道:“不会啦不会啦。”   梦同学霸道的道:“不成,这次你得听我的。”   姚燕娇羞无限,脸红扑扑的,轻轻道:“好吧,我听你就是。”   梦同学哈哈一笑,然后,也不怕有失礼貌,抱着姚燕径直走到几个围观者面前,微笑着对吴大哥道:“吴哥,辛苦你啦。”   吴大哥道:“三少客气。此事已毕,我要走了。”   “吴哥等等,”梦同学想了一下,看向黄麒麟和轻云姑娘,道:“黄麒麟,你们是回去,还是?”   黄麒麟看了轻云姑娘一眼,呐呐道:“我,我想跟三少一起感受几天田园生活。轻云,你看如何?”   轻云姑娘还不曾回答,梦同学道:“这可不成。”   黄麒麟一呆,道:“三少,不是,我......”   梦同学道:“你不会忘了罢,几天之后,便是我的婚期。”   黄麒麟点了一下额头,道:“唉,还真忘了这茬......”   梦同学道:“这样罢,你们留下,明天和我一起走。吴哥,你让人知会赵珏几人,让他们不用担心黄麒麟了。至于,乌青峰这人,他们就不要参合了,名门正派的,对这些龌龊之人,胜之不武,别下了名声。”   吴大哥点点头,道:“好。”   “去吧。”   *********   初九。   小雨。   天蒙蒙之时,赵珏独自一人一骑便跟玉虚道长几人分别了。   原来,昨晚深夜,赵珏接到他师父青城派之掌门高连垌的飞鸽传书,他的姨丈刘鑫台出事了!   赵珏真的很冒火。   他一家妹子的,我赵珏招谁惹谁了?   在洛阳城,区区一个冯家挑衅我,现在,枣庄的那个华家的狗屁天才又挑衅我,合着,我赵珏是软柿子不成,随便来个谁谁,就可以对我捏圆搓扁的?   **********   清晨。   微风细雨。   花草在细雨的滋润之下,居然分外芬芳。   乌青峰闭着眼睛,斜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感受着亭外的风雨润物声息,仿佛融合在自然的风韵之中。   不知何时,和谐的天地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不那么协调的声音,嗯,好像是雨水淋在雨伞上面受滞不畅从而发出不甘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出现在他老乌的私人后院。   须知,这里,这个小亭,却是老乌视为专门为他自己开辟的一处清静之地,别说客人,便是身边的女人和子女,没经他许可,也不可以进来。   至于,他的手下,除非有重大之极的事情禀报,否则,休想靠近。   然而,随着雨伞靠近,脚步声音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应该是两个人。   这大清早的,谁那么胆大,没经他允许,就冒冒失失进来了?莫非,他们是在验证运气有多么的好,自己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么?   终于,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自信,过来验证他的运气呢?   他看见了。   亭子外面,两个人共举着一把伞,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青衣,女的白衣如雪。   他们缓缓的走着,那闲情逸致,使用闲庭信步都有点委屈,贴切些说,应该是情侣漫步才对。   他们在亭外三丈处停住了脚步。   青衣青年抬头看向乌青峰,似笑非笑,道:“乌青峰乌总,你好。”   老乌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肌肉跳了跳,不确定的道:“梦家三少?”   青衣青年道:“是。”   老乌把身子摆正,道:“据说,你大婚将至,不回家好好呆着,却是何故大清早降临寒舍?”   梦同学叹道:“我心情不好。”   老乌道:“正所谓人生最妙之事,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三少之喜,实乃堪比登科之乐,如何会有心情不好之说?”   梦同学道:“因为,我听说了,乌总出价千万,悬赏各路英雄要去我女人的性命。毕竟,乌总你是个很忙的人,能够让你在日理万机当中还惦记如此琐碎之事,我实在寝食难安,心怀揣揣,转侧难眠。”   乌青峰的脸都几乎绿了,沉声道:“三少,你待怎地,你不妨划下道来,乌某接着便是,别转弯抹角的不痛快。”   梦同学眯起眼睛,眼逢里射出一线冷厉的光芒,语气却极是平淡,淡淡道:“我担心乌总忙不过来,所以,我今天把我的女人,诺,这就是咯,我把她送到你的面前,让你杀,这样,至少,你亲自动手,也可以省下千万银子了,对吧?”   乌青峰一呆,他当然知道,梦家三少绝对不会真的把他的女人送到他面前让他杀死,而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羞辱!   啪!   乌青峰手掌一紧,椅子的扶手把子被生生捏碎了,他猛的站了起来,盯着梦同学,冷冷道:“三少,听说,你从来没有一败?”   梦同学淡淡道:“或许,我的运气比较好吧(额,这句台词咋那么熟悉呢,自己在哪儿剽窃的啊?梦同学想着。)。”   乌青峰冷笑道:“那就让我来做你的终结者罢。”   梦同学“嗤”的一声轻笑,道:“老乌啊老乌,你真是井底之蛙。好吧,如果我不让你了解一下你的真实,你还真要反天上去了。”   “废话少说!”   在江湖套路里面,老乌厉声喝出这四字,应该还得说“接招”二字,然后才出招的,但是,老乌显然是被激怒了,什么套路都扔掉了,身子一跃,便越过桌子,同时顺手抓起桌上的剑,居高临下的劈将下来。    一五七章 朝令夕改的老乌   不得不说,乌青峰过于冲动了。   至少,他应该考虑考虑,他的乌家府邸绝不是游乐场,可以任意阿猫阿狗随便进出的。   而,梦同学能够偕同他的女人,如同漫步花园一般自然而且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这片清静的世界,那么,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再则,人家梦同学虽然年纪轻轻,或许在他眼里就乳臭未干之辈,但是,人家假假的,也是执掌“忠魂指”之令主,也是江南新晋霸主好不好?   光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他重视,让他客客气气的招呼人家喝喝茶吃吃包子,然后,再聊会儿家常,然后再开掐,对不对?可是,他不是。   人家梦同学只是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气的不行不行的,这,这气度,未免不够相应他作为绿林总盟主身份的对称罢?   看见老乌毛急毛躁浑然井市中之地痞无赖的那般,哪里有江湖传说中的英明神武大人物范儿,梦同学大失所望,摇了摇头,原本胸藏百万兵甲的杀机消散殆尽,感觉倘若杀了这么个人,跟踢死街头一条流浪狗一样无趣之极。   顿时,趣味索然。   乌青峰势若雷霆的一剑凌空劈落。   姚燕忍不住一惊,本能的要退后,但是,以她的速度,如何能够躲得过老乌这等一等一高手的攻击?   她的背后忽然一紧,却是梦同学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传递进入她的腰间然后迅速蔓延全身,让她刹那有种失足悬崖咋遇救援的安全之感,她定了定神——其实,在她还没有定过神来的时候,她听见“叮!”的一响,应该是老乌的剑锋劈在伞尖顶端,她不明白,明明只是硬木制造的伞尖如何跟剑刃相碰会发出金属交击的声音,而且,木质伞尖还没有被劈坏的样子,只不过,伞裙猛一震,伞上的雨水倒卷而起,千万点水珠儿——姚燕回过神来了,她看见乌青峰倒飞出去,那速度,要比来时更快,还疯狂的挥舞着宝剑,那滑稽而狼狈的样子,连姚燕都忍不住要同情他一把。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不知有多少水珠儿蹑踪而去,反正,一边飞退一边舞剑格挡,当退无可退之时,身后已经是亭子的檐子了,他还是在退,这个时候,便充分体现出老乌老当益壮的上好腰力,腰背一拱,哗啦哗啦啦的,整片结实的亭盖生生被他强壮的身体撞的支离破碎,然后,亭子顶上的琉璃瓦和木条板块夹着老乌的身体一起坠落。   “怎么会这样的啊?咳咳......咳咳咳咳......”   可怜的老乌扒开杂物钻了出来,一边擦拭着嘴角的赃物一边不可思议的瞪着梦同学,仿佛喃喃自语。   以他的武功,不要说上天去调戏嫦娥下海跟老龙王聊山海经,至少,纵横天下东西南北中,那决计不是一句空谈。   可是,可是,人家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他却败得那么惨!   他忽然很幼稚的问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他的怀疑是不无道理的,当他的剑锋劈击在伞尖之时,伞尖传来的那一股让他刹那产生麻痹的神奇力量,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力量。   那种奇异的力量,粗暴之中却又兼挤着柔和,如同一边抽着你的耳刮子一边把糖果塞进你的嘴里,让你痛并快乐着接受他的折磨和蹂躏。   按理,他梦中游是绿足神僧的关门弟子,绿足乃少林出身,那么,他秉承了绿足神僧的衣钵,他的内功应该是少林一派才对啊,但是,见鬼,他那股奇异的力量里面,少林的东西,一丝儿的痕迹都见不到!   老乌现在,才真正的露出了恐惧,一种永远都追赶不上的恐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开始后悔了,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在哪天睡熟时被谁塞进了一堆猪毛了啊,是以,才那么笨笨的,去招惹一个招惹不起的人呢?   梦同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缓缓道:“乌总,别说些狗不搭八的,给说说些有用的瞧瞧。”   老乌擦了擦额头的不知是汗还是水的液体,心情却是意外的一松,知道梦同学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唉,大家都是成年江湖人,自然懂得投桃报李的,他抬起头,看着梦同学道:“三少既然如此大度,乌某自是懂得怎么回报。”   他看了姚燕一眼,呐呐道:“首先,我给姚燕姑娘道歉。是老乌一时脑袋被猪踢了,想了那么个挽回颜面的破主意,我会马上向全天下传达取消之命令。然后,我想退出绿林盟主一席,隐居林泉......”   梦同学截口道:“慢来慢来,老乌,这后面一条我不同意。”   “额,”老乌急道,“三少,你听我说,我虽然退出,但是,我会另外安排人,而且,在今后,盟里的收入,三少你占八成。”   梦同学摇摇头,道:“不。”   老乌脸色很难看,道:“三少,盟里总要些开支的,那么多的兄弟吃喝,还有很多的兄弟是拖家带口的,混碗饭吃究竟不易的,你看是不是......”   梦同学道:“老乌啊,你弄拧我的意思了。”   老乌眼里露出一丝不解,道:“怎么了,三少,你不是?”   “当然不是,”梦同学道,“我只要一成便成,我的条件,就是,你,继续做你的盟主。”   老乌非常之惊讶,忍不住问道:“三少,这,这却是何故?”   梦同学淡淡道:“倘若你不在了,就算你已经交代了他人遵从你的安排,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不在,你手下的万千之众,会像是服帖你一样服帖你安排的盟主吗?此是其一;其二,如果你不在了,你安排的盟主又不能服众,那么,势必,我必须调派大量的人力进行干预,那无疑是增加了我的负担。说老实说,我看上你的,可不是你这个绿林盟的利益,而是,今后,水陆两道的运行通畅,现在,你该懂了罢?”   老乌这个时候,眼里才露出真正的佩服,三少的眼光,果然不是一般的远啊。   他虽然仅仅占一成的利润,但是,无疑,他在绿林盟里面占有极重的分量。   往后,但凡绿林盟管辖的水陆道路,便是长久为梦家的商业输送打开绿灯,畅通无阻,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商家来说,这大大加快了运输速度,增加了时间效益,降低成本,从而形成更加广泛的商机。   老乌霍然挺直腰杆,豪气干云,道:“三少,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追随你鞍前马后。”   梦同学眯起眼睛,看着老乌。   敢情,这老乌也非常之人啊,他自然能够计量梦同学以后的光明前景,说是“鞍前马后”,其实,鬼精鬼精的,也就是想跟梦同学合而已。梦同学忽然一笑,道:“好。”   *********   江湖真乃变幻莫测之境。   这几天,各种信息缤纷而至,让人目不暇接。当然,最是让人瞩目的,莫过于两件大事:   一,洛阳城发生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局部地震,几多级是个未知数,却是把洛阳八大家之中的冯家掀翻了一片房屋,据悉,那是一片冯家家眷的起居室,幸好,地震发生之时,冯家老爷子正在做八十大寿,所有的家眷都参与了帮忙干活,是以,不曾受到伤害,反而是,几个维护后院的安保人员,因为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确认房子里面有没有人,来不及在最佳安全时机退出,而不幸罹难。   二,绿林盟主乌青峰传出最新的命令,取消了对姚燕的追杀令。   对于前一条,人们也罢了,虽然感觉这个地震发生的方式有些别具一格,但究竟是冯家一家之事,死的是冯家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是冯家之本家,总之,冯家家大业大,赔偿一些工伤和抚恤费用,实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哪怕是,当天参与给冯老爷子贺寿的江湖同道,表现出来的也是相当的淡漠,甚至,大有划清界限,表示没有曾经在现场一般。就在很多人非常不解和疑惑之中,某一个深夜,洛阳城再次发生了局部地震。这一此地震的后果,分明要比几天之前严重的多了,整个冯家,一夜之间被抹平。次日,人们看见的冯家,只是一片残墙烂瓦堆积而成的废墟,冯家包括家眷和工人在内的八十九人,尸横废墟,仿佛一个无人处理的乱葬岗,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冯家惨遭灭门之祸,导致洛阳城几大家势力如何重新洗牌,这似乎不在人们的关注当中。   人们关注的,只是第二条,老乌忽然撤销格杀令的消息。   据说,此条信息传递出来的时候,立刻有不少人当堂骂街,友好而亲切的问候了老乌的全家女眷。   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如此没了呀,你,你乌青峰敢情是把整个武林中的英雄豪杰把鸟儿玩了啊?   老乌,做人嘛,要厚道是不,你这样毫无廉耻的剥夺掉我们做千万富翁的机会,你的道德观莫非被猪拱了么?   老乌,你这样没有原则,没有规律可言的朝令夕改行径,难道,你不担心半夜起床嘘嘘的时候被套上麻袋嗨揍一顿吗?    一五八章 同门相斗   夜,极深。   雷鸣,闪电,狂风,暴雨。   天地之间,仿佛彻底的沉沦了,沦陷在一个狂暴的世界当中。   对于大自然的未知力量,人们总是格外的敬畏,以逃避的方式,试图拒绝天威的临身。   而在夜晚,逃避的方式,蒙上耳朵,钻进被窝,无疑是最佳的首选。   于是,肆虐的雷暴之中,人迹鲜见,格外凸显出一种弥漫着混乱的绝望。   自然,一个鲜字,只是说明鲜少而已,却绝不是代表绝对的没有。   那不,狂风暴雨当中,一条孤独的身影,踩着泥泞,近乎疯狂的奔跑着。   他的速度不慢,但偶尔踩着坑坑洼洼之时露出一丝丝疲倦,显得有点儿后续无力的样子,似乎,已经如此跑了很长的一段路。   是谁,在深夜狂奔,惊醒了夜的梦?   是谁,在雷鸣闪电、狂风暴雨之中,敢于挑衅天威的尊严?   一抹闪电,撕破长空,宛若一条庞大的银蛇破碎虚空窜将出来,搅动风云,然后猝然消失,而在消失之前之一刹那,森冷的光华映在雨夜狂奔的人头上脸上,居然是一颗光头,光头强?   喔,不是,是慧根大师。   慧根大师满脸都是既痛苦又无奈的表情。   让观众直视,光头强要比他幸福多去了。   说的也是,至少,在如此个狂风暴雨之夜,熊大和熊二应该不会打扰他的睡眠,把他驱赶出来午夜奔跑的。   退一步说,即便是经常以各种借口克扣工资为人尖酸刻薄的李老板,也不会无良到让他的工人昼夜不分砍伐树木的,毕竟,夜间作业危险度非常高,万一光头强有个意外,譬如说电锯淋雨漏电什么的,将他告到劳动局,那么,工伤的垫付不说,便是那营养费啊精神损失费啊护理费啊等等等等等,实在得不偿失。   又跑了十多里,慧根大师终于脚下一个踉跄,支持不住了,倘若不是刚好扶住路边便一棵大树,很有可能,他会一头栽倒。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破口大骂:“度过你个秃驴,凭什么,你就可以审判别人的梦想呢?”   他似乎忘掉了,其实,他也是一个秃驴。   四野空旷,只见着路边相隔一段有那么一颗无名大树,别此之外,好像没有第二人的存在。   可是,当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之时,隔着一段的后面那棵大树下,忽然鬼魅般转出了一个人。   同样是灰色僧袍,同样是全身湿透。   果然是度过大师。   度过大师慢慢的走了过来,缓缓道:“师侄,看破红尘转成空,你何苦依然留恋呢?”   “我呸!”慧根大师大声道,“我就看不破,又咋地?你们的所谓看破红尘,那是因为,你们做不到我这样不畏世俗褒贬言论,所以,我每夜可以抱着美人儿睡觉,你们只能够抱着木鱼睡觉。”   度过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侄倘若的确放不下尘世的心,那也须得经过各位长老的许可,完那还俗之礼罢。故之,请你随我回去,敬备以上,等候安排是也不是?”   慧根大师立刻拒绝道:“回去,我这么个回去,还不是送死了?”   度过大师:“阿弥陀佛,师侄不会死的。”   这一点,慧根大师倒是完全相信,他死不了,但是,少林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三大规律:杀生、间Y、酒肉,他一条都没守着,以戒律堂的严厉惩罚方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绝对要被废掉一身武功了。   那么,一个以武功为晋身掌控命运的人,一旦资本蒸发,变成了一无所有,可想而之,他的生存意义,还残余几许?   度过大师也忍不住一声长叹,他也知道,慧根大师回少林,他的噩梦下场,几乎可说是注定悲剧的。   可是,他又不能放任让他离开,否则,少林清规如此一破,谁敢保证不会发生陆陆续续的僧人眷恋红尘,给千年古寺不遗余力的抹黑?那么,方外之境的清静,还能够存在么?   故此,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慧根大师和度过大师两人之间的战力较量,而是,关键到两人的信仰恪守碰撞。   慧根大师忽然叹息道:“都是乌青峰那个老头坑人,说好的事情,就那么轻易改变了,太不尊重他绿林的职业道德了。老头误我啊。”   度过大师淡淡道:“难道,乌青峰的脑袋被豆腐脑混了,试图挑衅三少的尊严,你的脑袋也被泥浆灌了不成?”   慧根大师道:“我怎么了?我就比三少运气差了点儿而已。”   度过大师冷笑:“运气?你敢说你的运气还不好?如果那天不是三少没有去冯家,你焉有命在?傻的你,还想打姚燕的主意,如果不是我为你求情,三少要扒你的皮拆你的骨。你也不想想,强大如乌青峰为何忽然取消悬赏,莫非,你以为你的能力,要高出乌青峰很多?”   慧根大师愣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无法跟乌青峰那个绿林盟主比拟;再则,按照三少对敌的冷酷和决绝,他真的无法幸免。   但是,此时此刻,让他坦然束手就擒,或乖乖的跟随度过大师回去任由宰割,却是说什么都不会愿意的。   慧根大师凝神提气,极力凝聚气力作生死一搏。   虽然,这殊死一战,结局早已注定,他慧根大师和度过大师尽管年纪相仿,但是,度过大师的授业恩师乃少林最顶峰的老禅师,按辈分度过大师是慧根大师的师叔,也许这并代表不了什么,甚至年轻人亦不是没有超出老一辈的可能,但是,不容否认的是,老一辈的,所掌握的东西,肯定要比年轻一辈的要系统的多。   这便宛如接力临摹作画,开始时候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第二人模仿的时候,树干会缩小、叶子会少了一些,当第三人仿作第二人之时,树干更小、叶子也更少了,图画随着接力次数增加而原味递减,最后嘛,或许,就剩下光棍一条树干了。   既然没有了选择,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字儿:战。   **********   慧根大师和度过大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风雨之中,雷鸣闪电当中,闪、腾、跃、挪,这些小巧的绝技居然一个不见,完全是硬桥硬马的对对碰,砸、打、拍、穿、插、掼,拳拳到肉,连个格挡的招式都没有,全是进攻的架势,全是要最快撂下对手的狠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两人都着了对方不少拳脚,两人皆是跌倒无数次然后又爬起再战,两人的僧袍尽裂宛如柳絮飘扬,打到后来,索性抱住对方拽肩膀——哦,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沾衣十八跌么,又感觉不似,你拽便拽的,你拉人家的裤头干嘛呢,莫非,是试图把他的裤头摘取下来然后把他捆绑住么?   好吧,拉裤头也就算了,干嘛还抓头发,噢,不对,和尚没有头发的给忘了是吧,于是,揪住了耳朵,嗯,对头,据说,和尚的脑袋最最容易找到的不是嘴巴鼻子眼睛,而是耳朵!   于是,你揪我耳朵,我揪你耳朵,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直视是不忍卒睹,活脱脱仿佛两个争夺地盘儿的乞丐之争,出尘高僧之高大上形象,荡然无存。   二人专心一意心无旁骛津津乐道津津有味的掐着的时候,完全没有留意到,距离同门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树之下,安静的站着两人,一僧一尼。   女尼忽然轻轻道:“福缘禅师,难道,你就如此观看着,由得他们双双力竭身亡?”   僧人低低轻诵一声佛号,道:“有些事儿,即便是,老衲不忍视听,却还是无权干涉其中,从而改变现状的。”   女尼道:“慧根也是一时迷失所致,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未必就不可以......”   福缘禅师叹息道:“郭师太,你刚才也该听了他的话了,他已经魔障深重,恐怕,回头已难罢......”   郭师太沉默不语,然后,黯然一叹,轻声低喃:“多好的苗子......可惜深之......枉费承了三少一份情谊.......”   福缘禅师轻轻一叹,道:“或许,这也在三少意料之中罢。”   郭师太微微一愣,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沉声道:“禅师,你是说,三少有意让你少林承他的情。”   福缘禅师缓缓道:“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三少希望大家都承他一份情谊。”   郭师太道:“难道,为了以前因为郭玉跟整个武林作敌,他想解开这些仇结?”   福缘禅师淡淡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总之,三少行事天马行空,不可常理计量。而且,三少可以凝集八大派形成一股和谐力量,倒也不失天下之幸,老衲自然支持。”   郭师太忽然手指一抬,指向慧根大师和度过大师相斗处,极是诧异道:“有人。”   其实,几乎同时,福缘禅师也是看见了。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双手一分,把还在泥浆中掐架的两人扔了开来,然后遥遥向福缘禅师两人抱拳道:“福缘禅师,三少跟你借个人。”   福缘禅师和郭师太不得不现出身形,福缘禅师趋前数步,道:“三少需要,当是不容推却,只不过,慧根已经身染恶业,怕是会耽误了三少之大事。”   黑影道:“三少说,慧根大师既然身染红尘,便当得在繁华中另辟途径,寻求适合他的修行大道。况且,修行之道,法门十万之众,成道成果,并非一定得佛前诵经参禅对不?”   福缘禅师点点头,道:“佛在心,处处无不修行。施主请。”   黑影向慧根大师大步行去,慧根大师浑浑噩噩的好像一堆烂面软瘫在地上,似乎出自本能的挣扎:“三少,要杀我吗?”   黑影似乎笑了笑,道:“三少要你当他的代理人,参与乌青峰的运作,你有意见吗?”   “啊!?”慧根大师几乎是吃了一惊,真的难以置信,就好像一个身无分文,连个馍馍都吃不起的人,忽然有一大袋金子砸到他的脚下了,他该怎么办呀?   他眼睛忽然充电般闪亮了起来,他的人生,也仿佛再次被点燃了。   只不过,尽管巨大的惊喜已经把他砸的飘飘然,却依然残存一丝理智,小心翼翼的问道:“为什么选择我?”   黑影道:“因为,你贪婪。”   慧根大师楞得一愣,呐呐道:“贪婪是优点么,我怎么不知道的?”   黑影淡淡道:“三少说,有贪婪,就代表有强烈的Y望,有远大的抱负,如此,做起事来,便冲劲充足,事倍功半。”   慧根大师忍不住问道:“三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可以准确的回答。    一五九章 惊艳一剑   农历十八。   这一天,梦中游梦同学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   虽然,当两个新娘子同时出现在婚礼堂上,虽然满座宾客都侧目而视,眼镜片儿掉了满地,却也只不过诧异一阵子,没有谁感到很大的不适。   一言蔽之,这个世界,规则,是强者设立出来的,怎么玩,由强者说了算。   梦同学、于谦宝、姚燕,三位新人,在司仪的主持下,逐一完成了婚礼步骤,那个时候,在很多人眼里的暴戾的冷血的残酷的梦同学摇身一变,成了个听话的乖宝宝,按部就班的完成他的婚礼步骤。   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心窝,忽然一阵酸涩、酸痛。   他想起了郭玉。   或许,有同学要不满的鄙夷:哼,这是男人典型的吃在碗里还看锅里的不良现象。   梦同学不会跟谁辩驳,从而更换他心灵深处的本能意识。   一个可以让他为爱入魔的女人,即便是历史逐渐的尘封,逐渐的风淡云轻,而灵魂深处的那一丝牵挂,却是永远剪之不断的。   这一天,仙子没出现,妙玉师太也没有来。   仙子的缺席,他当然是明白原因的。   当,一份爱情没有结果的时候,他们都选择了逃避。   或许,老死不相来往,正是他们的写照。   妙玉师太的缺席,反而要让他迷茫了。   他知道,妙玉师太虽远在西昆仑,但,他相信,江湖中发生的事情,尤其他梦中游的婚礼盛事,她决不可能会不知道的。   可是,她终究是没来。   或许,梦同学的婚礼获得了万千祝福,可是,缺席了她的祝福,梦同学总是感到丝丝的失落和惆怅。   他永远不知道,当他的婚礼消息传到西昆仑的时候,妙玉师太痴痴的看着云海,呆了一整夜,然后,次日,病倒了。   好像妙玉师太如此一个气功深厚之人,已经百病不侵水火不入了,是什么样严重的病,才可以击倒她呢?   **********   这一夜,当梦同学携着他的两个新娘走进洞房,开始喝着甜甜蜜蜜的交杯酒的时候,赵珏提着他的羊皮酒袋一人一骑闯入了华家山庄。   这一夜,月色皎洁,很美的样子。   华家山庄自然不是游览之胜地,可容谁随随便便出入随意的。   尤其,是夜晚时分,倘若没个知名度的,或事先呈递张漂漂亮亮的拜帖的,估计,人家华家人尤其是那位傲娇的三公子华文斌就算他闲的眯着眼睛跟蚊子聊天,也不会跟他见面。   这是大家贵族的范儿嘛,必须的。   可是,赵珏却视若无睹,他好像天生就为挑战人类某些条条框框而来的。   是以,当他的骏马出现在华家山庄那座威武而庄严的大门口时候,几名装备精良态度恶劣的护卫呵斥他立刻下马,在一旁等候他们的禀报回复之时,他居然一言不发,便动手了。   好嘛,人们常说一言不合才发生了肢体碰撞事故,那应该说,至少,相互说了一句或几句话吧,而他倒好,完全省下了,直接拔剑。   以致,几名护卫很多体现嚣张拨扈耀武扬威的话儿都没有说的机会,估计,应该是非常遗憾的死去。   轰!   威风凛凛的造价非常昂贵的木门,生生被他撞破。   木屑飞扬。   得得得得得   得得得得得......   当真是烈马狂奔。   白衣如雪,随风飘扬,宛若一朵低飞的云。   这个时候,华家的大厅之中,晚饭刚毕,因为今晚是给从京城回来的华家大公子华文书洗尘宴会,众位长老和华家三兄弟都还在客厅,随便聊些话题。   巨大的响动,几乎把一些长老手上的茶杯都震掉了。   长老们都脸色大变,愤怒。   是哪个笨蛋,笨手笨脚的乱扔东西,好吧,就算你的而且确的心怀不满,也别在这个大公子刚刚回来的时际表现出来好吧,你可以一个人偷偷到一个风景优雅闲人免进的地儿去发泄是不?   大公子眉头微微皱了皱,拿眼看向二公子华文化,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是,当他的眼睛转移开去的时候,一丝冷意迅速掠过。   反观三公子华文斌,面沉如水,一动也不动的坐着。   马蹄声入耳了,喝骂声入耳了,噗通噗通的倒地声此起彼落,居然没有惨叫声,是不是,虽然外来者很强大,却还是没有伤着华家的人?   大厅里面的人,无论是华家三兄弟,又或是众位长老,都是一等高手,尤其华家三公子华文斌,更是超级高手,他们很容易便听出来了,不是华家的人在阻挠来人过程中毫发无损,而是,很多人在受伤的时候,来不及惨叫的时候,已经死亡。   一击致命。   那么狠毒无情的手段,任何一颗脑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想到,来人闯入华家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   众位长老的目光集中在新晋家主大公子的身上。   毕竟,华家的人,不是街边的大白菜,今天被砍了宰了,明天又可以大量涌现,而且,华家一向强势,如此任凭宰杀,不说名声扫地声誉一落千丈,便是为华家打工的人也会寒了其心,怅然而去。   终于,有几个大汉跑进客厅,大声喊道:“家主,来人很强,我们要抵挡不住了。”   大公子微微点头,道:“知道了。”   几个大汉呆了呆,他们不明白身为新家主的大公子为何如此冷漠,不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么,这么好的机会,上天安排的大好机会,他实在可以借机出战,一则收拢权力,二则排除异己可以把不听话的人送死掉呀。   为什么,大公子却将如此百年难遇的机会白白错失呢?   其实嘛,大公子又何尝不想,只是不能而已。   须知,整个华家山庄,要说势力之雄厚,非三公子莫属,即使大公子京城带着一班人马过来,和并了二公子的总和,也远远不及三公子势力之大。   说到底了,这都是以前老家住犯下的错误,他处心积虑的培养三公子文华文斌,整个华家山庄都交到三公子的手中,而在他的暗示和推动之下,七位长老里几乎达半支持三公子,这便形成了三公子一家独大的现象。   如今,随着老家主退出,三公子失宠而失势,大权旁落。   只是,这个只是表面的现象,大公子未必相信,那些曾经跟着三公子的人,不会愚忠与三公子,然后,给他的工作带来一定的困扰。   要走出这个困境,只有两好选择:要不,通过某些手段把三公子的人来个大换血大清洗,要不,就是让他们的雇主消失。   可是,无论是他要剪掉三公子的人,还是要磨掉三公子这个人,都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因为,无论他大公子倘若平白无故把一些人除去,那么,不仅在江湖道义上无法立足,其影响深远,今后,谁都不愿意做权力倾轧的牺牲品,谁也不敢跟着他们华家打工,于是,华家必将引起劳务资源紧缺,很多业务施展不开,甚至,华家的商业帝国会全线崩溃。   至于,让华文斌消失?   哪怕,华文斌把华家带向没落,大公子和二公子恨得痒痒的,但是,究竟是同胞兄弟,涉及到的就不仅仅是道义,而且是人伦道德的范畴。   是以,作为一家之主,大公子顾及的层面更多,所以,他没有二公子那般轻松。   尤其,更为重要的是,虽然他也很不满三公子的所行所为,但是,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平稳的华家,而绝非要三公子的性命。   当傍晚收到赵珏在百里之外之时,他,包括所有的华家高层,都知道,夜晚,赵珏必至华家。   所谓的为他这个新晋家主欢迎洗尘,其实也是众位长老把怎么对付赵珏寄予了厚望。   毋庸置疑,他们是将一个充满矛盾的问题摆在了这位新任家主的面前,挑战大公子的能力。   究竟,是弱势的逃避,还是强势的跟赵珏拼命?   大公子那个恨啊,恨不得把他们全部吊起来,每人各抽三百鞭。无论是选择逃避还是选择跟赵珏拼命,对于现在的华家来说,基本是往死里推,众位长老分明是把他推上火坑炙烤啊!   如此一恨,他不由冷冷的看了三公子一眼,眼神了的不满和抱怨,没有任何掩饰。   三公子心里一冷,暗暗一叹,显然,大哥终究是没有放下他的怨怼。   他之所以迟迟未出,主要原因,便是想看看大哥对他的看法,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答案——这个答案许是早在他意料之中,只不过,他试图在某种幻想里试图寻求一丝儿的亲情痕迹而已。   然而,事实上,再次验证了,有时候,所谓的亲情,也是有着底限的,当超越了底限之时,亲情,便也如同废纸,该牺牲的还是要牺牲的。   三公子缓缓站了起来。   华云德长老有些着急道:“三公子,让家主想想还有其他办法没有,现在,我们华家究竟不再适合跟人硬拼了......”   三公子笑笑道:“这事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华家没有关系的......”   二公子冷笑一声,截口道:“你知道就好。”   三公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二哥。”   二公子点点头,面无表情道:“我们拭目以待。”   三公子轻轻哼一声,缓缓的向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的阿飞抱着一把带鞘宝剑默默的跟随而出。   大厅外的前院,已经安静了下来。   皓白的月色之下,花影之间,一人白衣如雪,迎风挺立。   赵珏。   他手上的长剑低垂着,剑尖几乎抵地,当华文斌的身影出现之时,剑尖的最后一滴血液终于滑出了去,滴在绿茵如毯的地上。   微风过处,浓浓的血腥气息,漂流在空气之中,仿佛要凝固一般,久久不散。   十多具尸体,压倒在沿路的花木丛中,好像是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迎接这位死神的莅临。   三公子从阿飞手上取过宝剑,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慢慢的抽剑,当宝剑完全出鞘之时,他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堪堪十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十步,是杀人的最佳距离。   三步出剑,三步出招,三步冲刺,一步致命。   赵珏眼瞳微微一缩,不得不承认,华家三公子,果然端得深懂杀人之道。   现在,三公子和赵珏,二人都宝剑出鞘,无疑,他们省略了出剑的环节,如此,在出招或是冲刺,都有了宽裕的时间,这便给战斗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须知,高手争锋,判胜败决生死的,往往不是招式的高明,而是时间的差距。   三公子也是一袭色白轻袍,跟赵珏十步相对,远远一看,恰似两朵孤傲的白云偶然邂逅,寂寞中,溢流着一丝丝惺惺相惜。   赵珏轻轻点头,道:“都说华家三公子惊才艳世,今夜所见,果然不凡。设若你我不曾有解之不开的仇怨,或许,今晚相见该是另外一种形式。”   三公子也是点头,道:“不错。只可惜,有时候,有些事儿,不为人力所能掌控,道理也理之不清。”   赵珏道:“既然道理都理不清了,只有换上另一种方式罢。”   “请。”   “请。”   两人都很是客气,好像彬彬有礼的君子,可是,当两人口里吐出一个“请”字时,话音犹未落绝,遽然,齐齐宝剑扬起半截——嘶!   两把剑尖明明没有任何气体之类的东西泻出,而他们的脚下地面,却忽然被撕开一道裂痕朝对方延伸奔去。   两道裂痕相碰撞,“波”的一声闷响,宛如两个刚刚牙牙学走的娃儿碰着一起摔倒在地。   而以两道裂痕作为半径中心的沿途过处,两丈以内的花草灌木无声无息地连根拔起翻倒一片。   两人的十步之间,成了一片空旷。   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冲刺。   两人的动作都有点滑稽,半举着宝剑,剑尖斜指前方地上,如果换上握着的是条棍子的话,很接近两个庄稼人在驱赶邻居偷食的猪狗牲畜。   而当他们迅速的拉近距离,然后,霍然挺剑的一刹那,清冷如水的剑锋猝然亮起一抹冷艳之光华,两剑相触,“铮”的一声,以相交处为中心,一逢冷艳的光华暴然炸开,那艳绝人寰的璀璨,居然让明月黯然失色。    一六零章 关东消息   赵珏和华文斌一触即分,但退的速度却是很慢很慢,一步一步的、每一步的脚下留下了深达三寸的脚印,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的各退了六步。   两人的宝剑抵地垂下,遥相对视,沉默无言。此时,大厅里面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以及众位长老都出来了,站在滴水檐下,也默默的看着。   有那么一刻钟的沉默,然后,赵珏缓缓的转身移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他似乎忘记他呼唤他的坐骑。   二公子眼里都露出一丝诧异,大公子忽然轻轻道:“他在卸力。”   果然,随着赵珏一步步的走着,凡是他走过之处,皆无声无息地显出一个深达盈尺的坑子。   华云德忍不住道:“三公子怎么不动,怎么不卸力?”   大公子没吭声。   二公子轻轻叹息道:“老三不是不想卸力,而是已经来不及了。”   华云德大骇:“怎么会来不及呢?”   二公子道:“赵珏比老三快了一线,他的力道已经在老三体内完全爆发了,摧毁了老三的全身经脉,老三,完了.......”一旁的阿飞霍然飞射而出,半空中,拔剑,望着赵珏的后背,吐气开声,一声厉喝“你伤三公子我要你命!”   剑尖直指赵珏背心。赵珏仿佛浑然无觉的样子,依然一步步的走着。大公子喝道:“阿飞回来!”   阿飞哪里会听话回去,他是三公子的钢丝中之VIP,三公子被此人伤害了,如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且现在有如斯大好机会,他焉能错过呢?   在他的设想之中,只要他的剑递实在了,当可把赵珏来个对穿,置其死地!   可是,可是,当他的剑尖触及到离赵珏三寸的距离,竟然再也无法递进一丝一毫了。   仿佛,赵珏周身三寸的空间,被隔起了一层钢铁护膜,怎么也刺不进去了。   阿飞微微一愣,然后,狠狠一咬牙,推动全身力气,作最后一搏!   嘶!   剑尖似乎撕裂了坚韧的皮革,终于穿过了钢铁般的护膜。   霍然,赵珏的肩膀斜斜移动了几分,“噗”——阿飞感觉触及到对方身体的剑尖忽然一滑,在另一个着处点刺进去了,穿出了赵珏的肩胛。   这本是一件好事儿,但是,远处看着的大公子忽然大喝:“撒剑!”   阿飞正有些遗憾的想着,怎么会在关键时刻,让赵珏躲过了对胸贯穿的致命一击,不过还是收获不菲,至少,整个武林,能够这么重创赵珏的人,应该不多罢?   他在考虑是不是需要再把宝剑绞上一绞,扩大战果呢,大公子的话有些无厘头的莫名其妙.......   猛的,一股奇异的迅猛的磅礴的力道,沿着剑刃,滚滚奔来,阿飞一惊,这才想起大公子的“撒手”,然而,那股磅礴大力似乎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巨大的吞吸力牢牢锁定他的手,直接让他的手跟他的宝剑紧紧粘在一起,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股大力从无形到实质的沿着宝剑涌进他的手他的身体,波波声中,如点燃了鞭炮,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的崩碎,然后,清晰的听见他体内的脏腑的器官一个个崩裂肠子一节节的崩断......   就在阿飞肝肠寸断痛苦不堪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赵珏轻轻的叹息声,他叹道:“记住了,杀你的,是你主子华家三公子的内劲,嗯,是三公子杀死你的。”   “哇!——”阿飞一声惨叫,声出半截,他的身体已经不为人形,只可以说是一堆烂肉轰然倒下。   赵珏脚步忽一顿,以最后残留体内的一丝异己之力道将肩胛的剑逼了出去。   然后,一个纵身,飞掠而去,在皓洁月色中闪了几闪,消失了。   ***********   天刚刚亮,梦府门前那大片红通通的鞭炮纸屑似乎还在意犹未尽的窃窃私语着昨日的喜庆,站岗在门外的两名门卫还在低语分享着昨天的喜悦。   一骑快马得得而来,很快在他们门前停住了。   两名门卫抬头,马上是一个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声音有点低沉,道:“两位大哥,我要见三少。”   一名门卫问道:“你是......?”   黑衣少年沉声道:“您说,是关东来的。”   门卫点点头道:“好,你稍等。”   果然是“稍”,很快,黑衣少年便给请进去了。   不过,黑衣少年见到的却不是梦中游,而是他的女人,马婉儿。   黑衣少年微微一愕,却也很快明白过来了,三少新婚尔尔,且要同时应付两个新娘子,估计很多人都吃不消罢?   如此一想,黑衣少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因为,事关重大,他也不得不前来禀报三少啊。   马婉儿在客厅接见了他,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当知道兹事体大,显然是刻不容缓的,但是,她也有点犹豫不决,她知道三少昨夜虽然名为同时需要应对两个妻子,其实,却是专为于谦宝疗伤了一整夜,直到现在,谁都不知道他是否成功,如果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那该怎么办呢?   俞玉和彩蝶相继出现了,梦老爷子夫妇也随之走进客厅。梦大少梦中师和梦二少梦中开昨夜都双双离开了。   一个远赴南疆,一个回江浙主持商业运作。   梦老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马婉儿道:“关东好像有点事儿。应该不打紧罢,老爷子您放心就是。”   梦老爷子微微颔首,道:“那,大伙都先早餐去罢,小伙子,一起的。”   黑衣少年迟疑一下,脸露难色道:“在下,在下......”   马婉儿道:“千里奔赴,长途跋涉的,也不急在一时了。”   黑衣少年低下头,眼神里面尽是焦虑和无奈。   “怎么了?”   却是一个青衣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他的脚步还没有跨进门槛,黑衣少年却如同被三座大山压迫的劳苦大众看见了革命红军一般几乎喜极而泣的猛一跨步,奔到梦同学跟前,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将下去,咽声道:“三少,冯少爷和冯小姐出事了......”   梦同学微微一震,瞳孔慢慢收缩,冷冷道:“什么人做的?”   黑衣少年道;“|五毒教的常无毒和沈梦龙的儿子沈开欢带着很多的人......”   梦同学怔了一怔,道:“好好好,五毒教,沈家,好,好,很好!”    一六一章 帅锅意义的科普   汝阳城。   黄昏。   残阳如血。   那如血的夕阳的霞彩照在高大的城墙之上,红彤彤的,仿佛燃烧的一片火海,赫然显的岁月的沧桑和战火年代的悲凉。   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人随着一班人马后头,在守城的卫兵监视下,缓慢的走着。忽有一眼尖门卫大刀向后面的青衣人一指,厉声喝道:“你身上挂着的宝剑是怎么回事?莫非要反了是不?”   整个队伍一凝,被在城门入口处禁止了。   众人不由愣住了。   这是一支男女老少都有的队伍,他们也有刀枪剑棒,只不过,他们的兵器是捆绑在一起,然后放在长板车上用马拉着的,而青衣人却是挂在他自己的身上,这一点,明显有些不同的。   行在前头的一男一女回过头来,那男子脸色有些病态般的苍白,而且,脸上生起一块块红斑,给他原本应该非常俊美的脸庞带来了极大的破坏感,显而易见的,那是一张上妆卸妆前后没有使用那大宝什么的所留下的恶果。   而,他身旁那个女子就不同了,粉雕玉琢的,虽然下巴有点婴儿肥显得稍微有点胖乎乎的,但她眼眉如画,眼睛水灵水灵的,导致了当你看着她的时候,只会感觉到她满满的可亲可爱,甚至,有把她的小脑袋拉之过来,一亲芳泽的冲动。   没用大宝的男子手一抬,似乎准备说话,女子抢先道:“噢,老总呀,那是我‘菲菲’戏班新进的演员,他做梦都想做武生,手艺却还没到家,于是啊,为了可以升级,他没日没夜的苦练,一把烂木剑整天放在身上,唉,都要入魔了......”   挨近城门旁边的一名比较年长的卫兵抬头望了望后面的青衣人,对女子道:“既然是菲菲小姐的人,那就放行吧,估计玉琴郡主都等着急了。您请。”   菲菲姑娘道:“您客气了。是啊,玉琴郡主是贵人,咱们可担待不起哪。”   那年长的卫兵呵呵一笑,眼里露出一丝羡慕嫉妒恨,道:“谁个不知道,菲菲姑娘跟玉琴郡主交情莫逆呢,请请请。”   菲菲姑娘微微点头,道:“谢了。”   然后,她往后挥了挥手,道了一声“走起”,率先驱马入城。   她旁边的男子微微一怔,眼神在青衣人身上深深一凝,然后,扭头,拍马追赶前去。   戏班队伍在汝阳王府门前稍作停顿,菲菲姑娘再次回过头来,水灵水灵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薄怒。   原来,那个跟随他们队伍入城的青衣人不见了。   估计,姑娘此刻的心里不无不满的,说什么的,也是我带你进城的不是?你却如此悄然离开,是不是,不够,嗯,没有礼貌呢?   姑娘忍不住抬起玉手指向后面的人,不满的道:“你们谁看见那青衣人走掉啦,啊?”   后面的数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注意。   她旁边那位男子的脸上神色反而一松,柔声道:“菲菲,让他去吧,指不定,人家只是有要紧的事儿,搭一下咱们的路子,说起来,咱们对他也算是仁义至尽了。”   菲菲姑娘轻轻道:“郝大哥说的是。走罢。”   郝大哥道:“嗯。”   *************   夜,深。   月朗星稀。   汝阳城的大街小巷已经随着店铺的打烊逐渐寂寥了起来。   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的匆匆脚步又或是买醉汉子的摇摆步子,总是容易沟动一些被惊醒美梦的狗狗不满的抗议而吠叫。   相对而言,吉祥酒铺的掌柜还是蛮够义气的,即便是满脸倦容,却依然敞开着店门,热情的招待着他的顾客。   当然,他也许可以拒绝做这十多人的生意,回家抱婆娘睡觉去,但是,他也是老江湖了,眼睛不是一般的毒。他完全相信,当他们要他上大肉包子和美酒的时候,他如果说一个不字,那么,他肯定会被这些人剁成肉酱做大包子,然后,下酒。   在他的暗示之下,两个满脸抱怨准备罢工的伙计也洗刷掉脸上不满表情,换上温柔和体贴。   一共十八人,却明显分作两伙,其中,一伙十人,领队的当是那位满脸阴狠的老者,这位老者,黑袍黑脸,常常眯着双露出毒蛇一般的眼睛盯着人看,仿佛,瞧谁谁欠下他好几十两银子没还随时要咬上一口的意思。   偏生呢,他的头发白花花的耀眼的不行,以致,当他初初出现在店铺门口时候,把掌柜的吓的不要不要的,几乎怀疑是不是谁的冤情触动了上天的情感软肋,六月飞雪了。   掌柜依稀听见那九人都称呼他为“常舵主”,掌柜的暗暗腹诽:你就是姓常而已,莫非,你还以为你是地狱的黑白无常么?   另一拨人的领队却是一个很白衣年轻人,他的袖口戴着一圈黑布条子,这个情景,掌柜倒是知道的,那是人家在守孝。   只不过,让掌柜感到比较郁闷的是,无论是横看竖看,围在他身边的七人年纪都比他大的多了,甚至,有些步入中年的汉子,都可以当他的父辈了。就算最年轻的两个也要较他大上二到三岁。   掌柜很替这位守孝的骚年愤慨:你说你们这些人呐,怎么就那么不知廉耻呢,让个年纪最小的少年领队也就罢了,还把人家还在服孝期都给揪出来做事情,你们的良心在哪里你们的道德在哪里?都被狗吃了么?!   掌柜被这种杂七乱八的情绪糊弄了许久,当两个身姿美好面容美艳的女子走进店铺,送进一阵子淡淡的清香,总算被淡化了。   一名伙计早已热情招呼,举手道:“啊,玉琴郡主,请里边上座。”   其实呢,这间店铺的规模并不大,也就是比较有秩序的摆着十来张八仙桌子的店堂,哪里有什么上座不上座的?   只不过是伙计会来事,说的话让人听了舒坦而已。   那不,进的来这等低档次店铺消费的客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计较的不是?   更何况,在如此深夜时分,那些高等消费的酒店饭馆,人家作息时间固定,到钟到点了,大厨菜勺子一撂,下班或泡妞或抱婆娘睡觉觉去了,要吃饭的,明儿个趁早。   别问为什么,大厨,就是任性。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   玉琴郡主也没有例外。   她微微笑了笑,抬起玉指往临近街边那个窗户下的那一张桌子,道:“菲菲,那里如何?”   菲菲道:“好啊。”   两女这边刚刚坐落,精灵剔透的伙计先抱着一坛美酒奔跑过来,然后问道:“郡主,您要吃些什么?”   玉琴郡主还没有说话点菜,那边的,老常那伙人当中,便有一个大汉站了起来,怒喝一声,冷冷道:“怎么,我们等了那么的久,屁屁都坐出茧子了,不见上菜,她们刚来就迫不及待的,怎么,是瞧不起大爷没钱管账还是咋滴?!”   伙计一哆嗦,不敢说话了。   菲菲凤目一睁,便要站起发作,你妹子的,你以为我戏子一个,就好欺负不成?戏子也是人对不对?戏子也有尊严的对不对?别以为你们有多高尚,我们凭努力和演技,赚取你们的钱,却至少也要比你们掠夺平民百姓的青春和剥削劳苦大众的利润那种近乎强盗行径高尚的多!   玉琴郡主伸出手按住她,然后对伙计道:“我们不急,先给他们上菜去罢。”   伙计感激的猛一点头,转身离去。   事情,好像高一段落的样子。   玉琴郡主开了封泥,给菲菲和自己倒上酒。   老常那边,那个大汉刚刚坐下,他身边一人却忽然冷笑一声,充满着讥讽的意思。   那大汉扭头看着他身边的小伙伴,冷冷道:“莫湖,你什么意思?”   那个冷笑的小伙伴,嗯,莫湖,他眼睛一瞪,也是冷冷道:“你没眼睛咋的,看不出我的表情?来,我再给你温习一下,是这样的——”   他作了一个相当鄙夷的表情。   大汉道:“你鄙视我?”   莫湖道:“你答对了。”   大汉含怒道:“你怎么鄙视我了?”   莫湖淡淡道:“明明看见人家两个漂亮的姑娘家,想吸取人家的视线,引起人家的关注,嘿嘿,我说卜空啊,你既然没那个胆,又何必干那撩妹子的事儿,白让大伙增加笑资了。”   卜空抬眼一扫,果然见了,除了老常依然故我的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余者,无不低头看着手上的筷子。   而从侧边角度看去,可见,或有人紧闭嘴巴,或有人嘴角微翘,分明,有的强忍着笑,有的已经掩饰不住嘴角都溢流了出来。   卜空怒了,一拍桌子,腾的站起身来,然后,大步向玉琴郡主那一桌走去。   刷刷刷刷的,他的小伙伴们立刻齐齐转过身来,个个满脸笑意的看着,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里面,含着的意义,却决非要欣赏卜空的撩妹子技术,反而,多数是看笑话的意思。   开玩笑,他们又不是瞎子或聋子,在如斯乱世,两个女子胆敢深夜瞎逛,没有点背景的怎么成?   何况,他们已经很清晰的听见了,伙计喊那个较为年轻些许的女子为“玉琴郡主”,那么,人家姑娘的身份和地位之高贵,实在是昭然若揭的,她便是汝阳王的千金了。   整个汝阳城都归汝阳王直辖管属,他的千金自然可以在汝阳城横着走。   倒是老常心思比较慎密,他眉头微皱,心道:“玉琴郡主不是跟他老爹一直在杭州么,怎么会忽然在汝阳城出现呢?”   他把这个疑问向旁边一个大胖子说了,因为,这个大胖子以前一直跟着常无命呆在中原,而且也比较经常在江浙一带活动,知道的比较多。   果然,大胖子转过身来,低声告诉他,其实,汝阳王一直在汝阳城,杭州只是挂其名下的管属之地,实际上,只是他的儿子在管理。   老常不明白,朝廷怎么可以容许这般框架存在,明明是安排给汝阳王管理的,却可以私自交给他儿子,朝廷不管不问吗?大胖子说:汝阳王军部出身,军功卓著,好像他这等虽然退役却依然掌控着实力的高官,朝廷为了事以笼络和安定,通常会优厚对待,让他们兼顾掌管几处地儿;故此,即便是,父业子代,满朝文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边厢,老常和大胖子这么一番私底交流,那边厢,卜空已经走到了两位姑娘面前。   卜空在姑娘们的诧异眼神注视下,拉过一张长板凳,一只脚踏在凳上,猥琐的眼光在两位姑娘脸上溜达,然后,慢吞吞道:“两位美女,容我介绍一下,我姓卜,卜空的卜,名字就一个空字,卜空的空。听明白了么?”   玉琴郡主和菲菲姑娘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把视线聚集在卜空的脸上,好像看白痴一般的,然后,皆是优雅的摇摇头。   卜空一呆,脸色数变,似乎想发怒,又感觉好像有点儿的不够风度,男人嘛,讲究风度是必须的,男人的风度就是在女人的无知锤炼出来的好不?   卜空想通了此层,神色便柔和下来了,傻乎乎的一笑,道:“叫我卜大哥就成了。”   菲菲姑娘睁大眼睛,充满惊讶的不可思议的道:“卜大街?”   卜空立刻纠正:“是卜大哥,卜大街是什么玩意儿?”   玉琴郡主打圆场道:“嗯,那个卜哥,你大度,这位来自岭南,哥的音跟街音近似,你包涵。”   卜空看着菲菲姑娘啧啧称奇,道:“据说,岭南那边蛮荒僻壤,不想居然可以长出如此水灵姑娘,当真奇迹,嗯,是神迹啊。”   菲菲姑娘淡淡道:“卜大街你过奖了,你们的菜都上去,赶快回去吃罢,迟了,别落空了。”   卜空挠了挠头,似乎还想纠正姑娘的发音,但想及了,倘若她跟自己交往时久了,自己完全可以担任她的私人老师的,嗯,至于该怎么个收费,估计亲个嘴也可以抵上几堂课的,想到此处,便愉快了起来,笑笑道:“不要紧,只需姑娘们陪哥喝上几杯,哥啥不吃,都不会饿着。”   菲菲姑娘脸色倏变,因为,卜大街的话触及了她职业的痛处。   戏子的专职或许不及青楼的J女陪客内容之丰满,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她们也无法完全拒绝雇主的“盛情要求”而经常应酬在各种餐桌之中。   玉琴郡主也是脸色一沉,暗暗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我堂堂郡主,你却当我是什么人了,三陪?我去你大爷!   就在两位姑娘准备发作的时际,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人忽然出现了。   无声无息的,好像凭空从地下钻出来的。   众人只觉烛光微微一暗,这个青衣人便出现在客堂之中。   菲菲姑娘眼神一亮,她记得,此人,便是黄昏时候随同她们戏团进城的青衣人。   而玉琴郡主,她更是呆住了,痴痴的,看着青衣人。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夜,这个淫贼窃入她的闺房,强行掳走了她,然后,被作招牌送飞云镖局杜六儒一行人出杭州城,然后,带着她,夜游西湖,然后......没有了然后!   他掳走了她,虽然淫贼该做的事情他一点都没有做,可是,他比什么都做了的淫贼更狠!   因为,淫贼,只不过掳走她的身体,而他,却掳走了她的心!   是以,别说他只是戴着那个丑陋的斗笠,即便是化成了骨灰,她也辨识得出来:   三少!   梦中游,梦家三少!   对,青衣人便是梦中游同学。   梦同学看了两位姑娘这边一眼,便转移了视线,扫了整间客堂一眼,然后目光低垂,似乎在考虑什么事儿。   菲菲姑娘挥起白玉般的小手,道:“喂喂,你白天的欠我的人情怎么说了,不告而辞,太不讲究了。现在,我被个卜大街纠缠,你也打算不闻不问么?!”   “额,卜大街?”梦同学头一抬,看向菲菲姑娘,几乎脱口而出要问她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他这么一抬头,大半张脸都呈现在灯光之下了,菲菲姑娘看的一愣一愣的,眼睛冒出一串串星星,花痴般道:“哗,原来是个帅锅啊!”   玉琴郡主回过神来,问她:“什么叫帅锅啊,莫非又是岭南新出的方言?”   菲菲姑娘正色道:“我给你科普一下,男人,在普通女人的世界里,就是生活的依靠,好比一个做饭的锅;而‘帅锅’呢,便表示了,这个男人很不错,值得信赖和依靠,是个很好的锅。”   玉琴郡主道:“额......”   梦同学大汗。    一六二章 天王老子都没面子给   都说,言论自由是公民的基本权利,可是,却有人不同意了。   至少,卜空不那么乐意了。   他的脸拉的很长,好像有搓把天津麻花的意思。   不为别的,因为梦中游同学的出现,面前两个美人儿居然视他而无物!   他可以不在乎菲菲姑娘的咬字不清冷嘲热讽,他可以不在意玉琴郡主的爱理不理,但是,他拒绝被完完全全的忽视。   人的一生当中,被人恨到心窝发痒,被人咀咒到祖坟冒烟,甚至,被人打的妈妈都认不出来了,都不是事儿,至少,说明他的生命曾经走进别人的视线,留下了或多或少的痕迹;最失败的是,宛如路边边那一块石头,有谁,会在走过之后,惦记着路过的那一块石头呢?   正如这么一句话:人最可悲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完全没有一丝儿的利用价值。道理一样的,都是被无视的对象。为了改变这种被冷落的际遇,卜空踏在板凳上的大脚板猛的一沉,啪的响,板凳断作两段摔落地上。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行之有效的,立马将两个美人的视线拉了回来,皆是一脸愕然的看着他。   卜空感到很满意,拍拍他结实的大腿,道:“两位姑娘,这就是哥的实力,哥的腿可以踢死一头大水牛,江湖人称‘卜一腿’,怎么样,厉害吧?”   他眉飞色舞的,显然准备跟两位美人分享他“卜一腿”当年的光辉历史,不料,那个青衣人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不由微微一愣,以为眼花了,刚才他明明在一丈开外,也没见他走动啊,怎么突然就到了身边了呢?   青衣人默默弯下腰,拿起一段板凳,贴在耳畔敲了敲,笃笃,“嗯,音质不错,应该质地也瓷实,好板凳,好腿力。”   卜空鄙夷的看着青衣人,道:“咱这是硬打硬实功夫,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它,而不是好像有些人,没点儿技术,只是靠张脸蛋到处招摇撞骗,尤其是蒙骗一些比较单纯的女孩子。”   青衣人点头同意,然后缓缓道:“我听说了,打击力和抗击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意思大概是说,某个人,他的手掌可以开碑裂石,但是,却受不了砖头石块打砸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卜空扯过一张板凳,那只脚又踏了上去,脑袋一扬,对天花45度的斜视,一股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自然而生,傲然道:“你以为是那串走江湖卖狗皮膏药的花拳绣腿是不是,好罢,哥让你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钢铁腿。”   他伸出一根手指,向青衣人作了一个勾引的表情包,充满不屑的道:“来来,拿着你手上的家伙,往哥这腿砸,有多大气力便使出那么大的气力。”   青衣人似乎有点犹豫而迟疑道:“这样子,好像不大好吧,万一,把你腿给整断了,我,身上可没什么钱赔偿你。”   玉琴郡主居然很配合的道:“是啊,是啊,卜哥,我看这人就不像是有钱人,戴着帽子不敢见众的畏畏缩缩的样子,说不定啊,在逃避债主追债呐!”   看见玉琴郡主好像不怕事大的模样,菲菲姑娘微微一愣,心想这位虽然贵为郡主,却性格温顺,绝没有官二代的仗势欺人嚣张拨扈的作风和习惯呀,今晚怎么忽然说变就变了呢?   说她不担心那是假的,玉琴郡主把几个保镖护卫都赶走了,即便是一旦事情发生可以亮出她的招牌,但是,这些甩狂卖横习惯了的江湖人,他们才不会管你郡主不郡主的,能吃的,照单全收,还兼带不吐骨头的。而且,还不能排除,江湖人为了免却跟官家纠缠,做那杀人灭口之事。   菲菲姑娘虽然不怎么满意青衣人的不辞而别,但是,当事情涉及到性命攸关,那些不礼貌的行为,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东西。   她当真害怕万一青衣人把人家的腿砸坏了,那该怎么个办哪?   所谓关心则乱,她也不想想,人家卜大街的腿有那么脆弱么,如果青衣人可以将之砸坏,那得多么的厉害?!   事实再次验证了,女人的直觉,是多么的惊人!   只不过,她猜到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开头是这样子的——   看到梦同学那孬样,卜空豪气干云的大笑道:“没事,休说你能够打断我的腿我自认倒霉不会让你赔一个铜板,就是我痛喊了一声,也算我输了,送你五两银子。来吧,小子,你的发财机会到了。”   梦同学慢慢的走上两步,双手握着那半段板凳,在卜空踏在板凳上的那条腿比划了几下,似乎在寻找最佳的切力点,然后低着头正儿八经的道:“你确定吗?痛叫一声就送我五两银子吗?”   卜空大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彭!   毫无预兆的,梦同学手中的断板凳便敲在卜空的膝盖上,膝盖以及膝盖以下的那一段小腿,几乎被砸成了肉酱,可怜的卜空猝然失重单腿跪倒,他似乎发傻了一般,傻傻的用手摸了抹那条已经不再存在、隔着裤子触手只是感觉捏到一些肉酱般稀烂的东西,面上才慢慢的换上了恐惧和绝望,然后,忽然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   果然被整断了!   结果是——   梦同学跟着又是板凳一拍,卜空应声闭嘴了,不闭嘴也不行啊,整口牙齿几乎全被砸烂了,鼻子基本是跟脸呈平面图了,原本稍为凸出的额头不仅被完全烫平,而且呈现着一片血肉模糊,分明是生生被砸暴了。   这么个样子,如果还可以叫唤的话,估计,他应该是神,而不是人了。   卜空仆地而殁。   这个结果,不仅大出菲菲姑娘意外,更是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整个客堂静悄悄的,仿佛谁都不愿意打破这种难能可贵的宁静。   只不过是,十多二十双眼睛,都愣愣的盯着梦同学,宛如,在某座动物园里意外的见证了侏罗纪的恐龙穿越。   恐龙穿越,无疑,是一种梦魇般的恐慌。   梦同学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弯下了腰,一手提着断板凳,一手翻着卜空的口袋,仿佛轻轻低喃:“你说过的啊,痛叫了就得输我五两银子的,你叫的时间虽然有些过长,不无作弊之嫌,不过,我这人还是比较讲究的,就收你五两银子好啦。”   梦同学果然言而有信的掏出了一锭五两银子,然后,缓缓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向老常和那个孝子这一边,冷冷在站在两桌前面,冷冷的看着一十八人,额,应该是一十七人。   没有一丝儿的杀气。他好像不似要杀人的样子。   可是,在此之前,任何人都看不出他有杀卜空的意思。   “呕——”   “呕——”   玉琴郡主和菲菲姑娘伏桌狂吐。   年轻人究竟沉不住气,那孝子一拍桌子,站将起来,沉声喝道:“你是谁?”   梦同学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沈梦龙的儿子沈开欢?”   孝子微微一怔,道:“你知道我?”   梦同学笑了一笑,他的笑声有些刺耳,仿佛有谁在耳畔拿着金属器具慢慢的摩擦,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酸涩和难受。   然后,就在众人只觉眼前似乎一道劲风掠过,“噗”的一声脆响,好像哪个不负责的大人将个大西瓜交给他的小屁孩捧着结果受不住重力负荷猝然掉落地上。   脆响鸣起之时,很多的人的眼睛和脸被热气腾腾的东西溅射了,抹了一把之后,感觉是黏黏的滑滑的,再一看,妈啊,赫然是脑浆!   孝子沈开欢整个脑袋不见了,成一张肉饼状盖在他的颈腔,很是严实的堵住了本该井喷的血液。而他的身体状态依然没有改变,扭着半边身体对着外面,他的右手还按在桌上,倘若使用某件物事将他的头部遮挡了,可以断言,谁都不敢说他已经是一个断绝了生命的人。   梦同学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他还是那么安静,眼神还是那么冰冷,仿佛,他的人生表情包已经全部丢失,就只剩下了冰冷而无情。   沈开欢这一桌人,显然全都是沈家之人,他们的领队被杀,他们原本应该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义不容辞为他们的队长报仇的,至少,也该拿拿刀剑或其他什么家伙做做样子吧,可是,他们拿是拿了,只不过,乒乒乓乓的,手指战抖,刀剑掉落一地。   不要嘲笑他们。   不是他们胆子小,也不是他们杀人场面见识少了。   即便是向以残忍狠毒称著江湖的老常,也鹰眼圆睁,充满恐惧的看着梦同学。   浴血奋战,即便不敌,死也不悔。   然而,这个青衣人,却好像一个疯子,他根本把人家奋斗、战斗,甚至挣扎的权利和机会都无情给剥夺了!   换言之,在他的眼里,他们只是跪在他脚跟下面,一些等候处决的待死之人,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申辩机会。   显而然之,这个青衣人是何其之霸道!   老常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阁下,不妨直言,给我们一个明白。”   他心里暗叹,曾几何时,堂堂五毒教的一堂之主,狠毒驰名苗疆的常无毒,居然会有求死个明白的心愿。   老常的语气说不出的落魄,一丝英雄末路的悲戚和无奈,让人黯然惆怅。   梦同学轻轻哼了一声,缓缓道:“沈家,我送还人送还剑,那么大的恩情,沈家不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这便算了,没想到,居然还不识好歹,指派着一个小屁孩跟我较劲?嗯,我不会让沈家失望便是了。至于,你常无毒,好不威风,从苗疆远赴关东,关山万里,果然好义气,都很不错嘛,我当会亲自跟崔罗莎讲讲道理的,究竟是谁给她小娘们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老常眼睛猛一睁,道:“冯家兄妹是你的人?!”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抹浓郁的内疚和悲痛,都怨自己,干嘛要跟他们提起回家的事儿?   倘若,以冯家兄妹的武功而言,这些人未必奈何得了他们,可正因为自己提了家,让他们心里忽然有了牵挂,心神不定,是以才着了常无毒他们的暗算。   梦同学叹息道:“在前世,我誓守我的祖国,无怨无悔;这一世,我要守护的,是我身边的每一个人。谁触犯了我的底线,即便是天王老子,都没面子给!”   老常虽然不懂的他乱七八糟的什么前世今生,却也可以听出来了,这个青衣人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江湖独.裁者,不由气极,厉声道:“江湖人,生生死死原本最是平常不过,你怎能如此专权和霸道?你凭什么!?”   “凭什么?”梦同学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森冷的残酷笑意,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向老常。    一六三章 名人的悲哀   随着梦中游同学脚步的一步一步的迫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乌云密布,仿佛要滂沱大雨一般。   一场大战即将降临。   在此,先容我们来清点一下人数,老常之站队少了卜空,十缺其一,沈家的站队队长沈宽壮烈了,八失其一,共计一十六人,嗯,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按理说,如此一股比之江湖上很多的小门小派都胜过不少的力量,对着梦同学一个人,大伙儿一哄而上,扯腿的扯腿,揪头发的揪头发,拉胳膊的拉胳膊,估计,可以很快把梦同学搞掂,然后继续吃喝。   可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当战斗展现一触即发进入了倒计时的时候,霍然——不是一哄而上,而是一哄而散。   哗啦一阵大乱,仓惶而逃,撂倒的台凳椅桌不知凡几,好像兵荒躲祸的人们,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似的,慌乱的逃窜。   十六个人当中,也只得剩下老常一个人没有任何动,他站在那里,眼神露出的表情,却不是鄙夷,而是悲凉。   究竟是名声累人。   他也是多么的想,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不要脸面的逃跑,可是,他不能!   常无毒是一个很有名的名人。   一个那么有名的人,临阵逃跑,好像,嗯,好像形象有些不太妥当是不是?   试想一下,倘若,今夜老常当着如此多位观众,不顾脸面的逃跑,即便是他跑的姿势比至尊宝还要帅,获得的,势必不是紫霞仙子的称赞,而是观众的臭鸡蛋。   须知,名人,是大众人物,他们肩膀上担任的任务,必须是弘扬满满的正能量,而不是制造一些负面误导大众的东西。   这一刻,估计,老常心里是在骂街:你妹子啊,是谁把俺整出那么有名呢,那不是分明让我去死吗?   梦同学也只是静静的看着老常一个人,他的样子,显然在传递老常一个信息:在十六人当中,只有老常是一条大鱼,其余的,只不过是一把小鱼小虾,逮着这条大鱼已经足够一餐了,其他的小鱼小虾,便是走掉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老常那个恨啊,看见一条条,额,是一个个小伙伴不顾情谊不顾义气的作鸟散奔逃,他很不甘心的猛然一声大喝,抬腿踢翻了桌子,鬼头刀一挥——嗯,也许有同学会问,都说老常那么有名了,为何还只是使用普通的鬼头刀呢?这一点,一时半会,比较难以说清,或许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   反正,老常高举着他的鬼头刀,粘着被踢翻的桌子紧跟其后,冲向梦同学,这样,翻起的桌子,便宛如一扇盾牌竖立在他的前面,可以在抵挡梦同学先行一击,然后抢得先机,狠招落下!   好!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能够作出如此迅速而有战略性的招数,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梦同学也不禁点头赞许。   不过呢,赞许是一回事,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便如同,女神对你的体贴入微极为赞许,而事实上,很多的时候,这仅仅表示她对你的行为认可,而绝不是因此而接纳做你的情人。   是以,梦同学没有改变他的初衷。   他的身体霍然移动,好像一条豹子般冲向前。   逢!   桌面狠狠撞在梦同学的身上,分作两半飞了出去,老常的鬼头刀狠狠劈落!   然而,老常只是把鬼头刀砍下一半,目测应该还距离梦同学脑袋三寸的样子,他整个人却忽然如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在倒飞的过程中,如果眼力没有什么问题的人,当可以看见,老常的腹部被插着一截板凳,那殷红的血液和一些肠段沿着板凳汩汩而出。   随着老常身死,他的教友和盟友沈家之人,跑的那个叫滑溜。丝毫也没有尊重一下入教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教义,更没有照顾一下盟友之间的感情义气。   客堂又是回复了安静。   梦同学微微扭头瞥了一眼依然很负责任继续做着呕吐工作的玉琴郡主和菲菲姑娘两女,没有说什么,缓缓走出了店铺。   当他的身影已出了大门之外,玉琴郡主才仿佛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终是未说出口,轻轻一叹,放下了手。   此时,菲菲姑娘也停止了呕吐,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丝恐惧,道:“郡主,这个恶魔,你认识?”   玉琴郡主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痴痴的,仿佛轻轻低喃:“许是,我认错人啦......”   ************   夜,更深了。   居然有一丝儿秋意的萧杀。   而事实上,梦同学知道这并不是早秋降临,而是,杀气。   寂寥的长街,荡无一人。   梦同学的脚步声,便宛似一串串碎落的音符,零零碎碎的回荡于空气之中,   而,那逐渐若隐若现的丝丝杀气,慢慢的强化,然后,仿佛成了实质的一缕隐形的线把零零碎碎的音符串将起来,聚集起来,突然在梦同学面前的的地上轰然炸响,坚硬的板石地生生被炸了一个直径逾五尺深达三尺的深坑。   碎石纷飞,尘土飞扬。   “五音雷掌,密宗黑.教的绝学?”   梦同学看了一眼距离他前脚仅仅不足一尺的深坑,不由叹了口气,坚硬的石头尚且如此被遥遥一击化成齑粉,倘若是人的血肉之躯,当是尸骨无存了。   “好见识。”街边的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一袭黑袍身材高猛的中年喇嘛,操着比较生涩的中原语言,双目炯炯,仿佛两道冷电盯着梦同学,冷冷道,“你既然知道这门绝学,那么,就该知道它的厉害,虽然,佛爷知道你也很强,但是,佛爷我,还是要奉劝你,最好别招惹我,否则......”   梦同学淡淡道:“我想知道,怎么做了,便是把你招惹了?”   黑袍喇嘛冷冷道:“我在汝阳王府贵为上宾,汝阳王让佛爷我保护郡主,现在,我的职责你可是懂了?”   梦同学似乎恍然大悟的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跟郡主交往都不行呢......”   黑袍喇嘛截口道:“对,交往也不行,嗯,你的觉悟非常好。你没有理解错。”   梦同学道:“过奖了。只不过,我若是非要跟郡主交往呢?”   喇嘛脸一沉,冷冷道:“如果,你确定你的脑袋比地上的石板更坚硬,我或许会同意你的任性。不过,佛爷我还是劝你不要尝试为妙,毕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且,我不会超度亡魂,很难保证你的魂魄不会落得个孤魂野鬼凄下场。”   沉默。   两人长街之中,寂然对视,双双眼里皆露出一丝亮丽的火焰,一闪即没。   梦同学忽然轻声问道:“红教式微,白教人才断层青黄不接,只有黑.教和黄教人才济济实力相当,但是五音雷掌乃《大圆满》九乘衍生出来的不世奇术,与天师教的五雷神掌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尽管此绝技威力非凡,而修炼有成者却少之又少,据传,黑.教也仅仅二人大成,一是黑.教教主哈拉紫活佛,另一人是班颠活佛,阁下是哈拉紫活佛,还是班颠活佛呢?”   黑衣喇嘛微微一怔,显然,梦同学对黑.教的了解让他诧异,道:“佛爷我是班颠活佛。”   梦同学点点头,道:“原来是班颠活佛,我记下了。”   说完这一句,梦同学迈步便走,很快,打从班颠活佛的身旁,慢慢的走了。    一六.四章 他们是你亲生的吗   当梦同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班巅活佛才缓缓转过身来,向那个方向深深凝视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中原何时出了这等高手,本座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呢?”   身后响起了清脆的脚步声,同时,一个女子的不满声音传了过来:“活佛,你管的忒宽了罢,我的私人生活都要你看管着,要不要,我上个茅房都要给你报备一下呢?”   班巅活佛转过身来,却见玉琴郡主和菲菲姑娘已经出来酒铺了。   玉琴郡主面罩寒霜一般,语气也极之不善,显然,已不愉之极。   班巅活佛微微欠身,道:“本座身受王爷大恩,当为王爷竭力奔走,帮衬一二。而且,如此时世,为了郡主的安全着想,还是尽量少跟汉人男子来往。”   玉琴郡主冷冷道:“连当今圣上都开始容纳汉人了,你的意思是你比当今圣上更加精明神武么?”   班巅脸一沉,虽然明知道当今圣上之所以开始怀柔汉人,那只不过是一种掌权者的政治需要,说到底,自打蒙古铁蹄踏破汉室江山,大肆屠杀汉人,十室九空,倘若再屠杀下去,偌大的锦绣江山,势必将成为一座虚无人烟的废墟江山,那么,即使得到了,又有何用处?   这个道理,他自然是不能说的。不过,玉琴郡主那顶帽子盖下来,他却是受之不起的——比当今圣上还要英明神武?   那可是大逆不道藐视皇权的大罪,即便是武功盖世,势必也要沦丧被追杀千里,亡命天涯。   是以,班巅活佛扶了扶额头,其实是擦去上面的冷汗,苦笑一声道:“郡主不必动气,本座接到消息,这边有江湖人聚会,偏生郡主把护卫都赶走了,本座一则不放心郡主的安全,二则过来看看是些什么人,是否对王爷制造麻烦,便过来了。据本座在暗中观看所得,刚才那名男子实在是一个危险度极高的任务,倘若,郡主和他交往,很容易会招惹许许多多的麻烦。所以......”   玉琴郡主道:“天大的麻烦我也不怕,何况,不是有你么,对不对?”   这个,这个,到底是赞人还是损人呢,反正,班巅活佛感觉被兜转了一圈,有些昏眩了,不由苦笑一下,道:“郡主,你就当本座多管闲事罢了。郡主乃性情中人,自是知道,如果人的执着一旦坚定,基本上是,他的脚步根本停不下来的。而那个男子,他没有任何异议听从了我的劝告,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玉琴郡主道:“哪两个?”班巅活佛道:“一个是执着欠缺坚定,二是,他知道他就是一个很多麻烦的人,他不愿意给郡主增添麻烦。”   玉琴郡主轻轻道:“执着欠缺坚定,就是不够情分了,我,我,但愿是第二个问题......对吗?”   她好像在向谁询问,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   长街清冷。   菲菲姑娘道:“郡主,更深露重,我们还是回去罢。”   玉琴郡主轻轻应了一声:“嗯。”   **************   天亮时分,天际边那一片红彤彤的彩云,预示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日头,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然而,不知怎么的,或许掌控风雨的神仙昨夜观赏嫦娥的歌舞玩嗨喝高了,浑浑噩噩起来,便扯开了风雨袋——乌云逐渐厚积,最后居然完全把朝阳的彩霞覆盖。   风气,云涌,一抹闪电穿过了厚重的云层,划破天空,宛似一条洪荒巨蛇,吐着森然的信子,待人而噬。   一响颇为悠长的雷鸣,仿佛巨大无朋的车轮碾过整片天空碾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之上,让人被压的仿佛都要窒息了。   然后,豆大的雨点,滴滴答答的敲打着大地,溅射起无数微尘。   背着双手的沈家家主沈宽站在他书房外的滴水檐前,随着雨点渐密,垂檐而下的滴水逐渐成线,然后,形成了一张雨帘。雨帘之中的沈家主眉头紧皱,终是长长一叹,喃喃道:“沈家,要完了吗?”   他的心隐隐作痛。   黎明前夕,远赴关东的八人回来了七人,死了领队去关东为父复仇的沈开欢。   原本,对于淮阳沈家来说,别说死了一个年轻小辈不足轻重,即便是当初沈家最年轻的长老沈梦龙死于麻陂镇,也不足构成对沈家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沈开欢的死,却是因为他不顾人家送回人送回剑示警之情,贸然追究,乃至实施与报复行动。   或许,他沈开欢大仇得报,可以死而无憾了,可是,沈家呢?   沈家上上下下,好几十条人命,难道,就得给沈梦龙父子陪葬了么?   沈家主原也想过,把这一切责任往沈开欢这个死去的人身上推,说那是他个人的主意是他私自带人出去报仇的,一切所为,与沈家无关。   只不过,这个微弱到薄弱纸片的理由,人家会相信么?   恐怕。   说将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   况且,他如果那样做了,不管他是否对得起死去的沈梦龙,而且,也会让沈家之人对他鄙夷,他的权威势必要遭到很大的质疑。   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最毛的招数——大举迁移。   在黎明时刻,他作出重大的决定:凡淮阳沈家之人,务必立刻出城,然后,散开隐匿乡村。   下雨的时候,沈宽终于以哀伤的注目礼送走了最后的一拨人。   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他们原本是如何都不愿意离开的,说好的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呢?说好的打虎亲兄弟战场父子兵呢?   难道你堂堂一族之主,都效那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之辈吗?   结果,在沈家主的暗示之下,被安排的那位武功高强的特派司机猝然出手,将沈家主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点昏,在沈家主虎目含泪的关注下,送上了车厢。   整个沈家,冷冷清清,只听见雨打枝叶的沙沙声音。   还有天上的滚滚奔雷。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个没有规则的脚步声划破了冷清的空气。   然后,一把伞出现在雨中。雨伞把他的头遮挡住了,只可以从其颀长的身材和轻盈的步伐推测,这个一袭青衣的人,该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   一个人?   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就痴心妄想闯入沈家,找高手如云的沈家麻烦?   是不是有病,该吃药了?   如果沈家主不是事先知道五毒教的“卜一脚”被半张板凳砸死,一堂之主的常无毒被半张板凳剖腹而亡,沈开欢脑袋被拍成肉饼了,那么,他也不会接受如此接近荒谬的事实。   青衣年轻人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着,而随着他每一步的递进,沈家主却感觉他的脚踩着的,不是地上,而是他的身体骨节上,一节一节的被外力压迫而作出不能的抗拒而缩紧,这样下来,导致了,随着青衣人的前进,沈家主的腰慢慢的弯了下去,当青衣人最终停住在五丈外的一花丛旁边时候,沈家主的骨骼一阵咯咯作响,已经成了一个驼背的模样,而他的额头和脸上,布满了痛苦的汗水。   沉默。将近有半盏茶时间,沈家主开始浑身都发抖了,脑袋垂的更低了,却依然一言不发。   青衣人的凌厉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雨伞,冷冷道:“你怎么不讨饶,莫非,你想通过我的手段,准备向世人展现你的硬骨?”   沈家主低垂着脑袋,轻轻一哼,似乎极力挤出一丝气力,道:“这是沈家之过,我作为一家之主,承担责任,这是本分,与硬骨无关。”   青衣人道:“哦?”   沈家主道:“江湖本无错对之分......哪怕沈梦龙身遭不幸,也是江湖规则所然,阁下送回人和剑,沈家原该承阁下之情,可是,可是......不管如何,沈家人犯了错,就让我一人承担罢,希望,希望,希望阁下放过其他之人......”   青衣人没有回答。   沉默。   他似乎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莫名其妙的道:“你们,出来吧。”   一阵扑簌簌的响动,三个人从一处花丛钻了出来。   一个中年白裙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年轻人走出花丛,一男一女,年纪都在十七八岁左右,长的倒也清秀。   沈家主尽量把脑袋偏移,眼角余光看见了中年妇人和两个年轻人,不由大怒:“我不是让你们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对不起梦龙呢!”   白裙妇人没有作答,拉着两个孩子径直来到青衣人身前,然后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沈家主抖的更加厉害,破口大骂:“谢群湘,你这个死三八,是谁让你给你一颗肥胆子的,家主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发誓,我要把你们母子仨卖掉,女的卖青楼,男的给做奴役!”   白裙妇人不为所动,垂着脸,道:“阁下,这两个便是未亡人我的孩子,贱妾不求什么的,如果是因为我另外那个孩子给沈家招致的灾难,贱妾只想说,你要杀人,就把我们母子仨杀掉好了,贱妾死无怨言。贱妾有点点请求,也许贱妾根本没有资格提出,不过,此乃事实,我那孩子做的事情,的确跟沈家无关......”   青衣人缓缓道:“夫人,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白裙妇人道:“请讲。”   青衣人幽幽道:“他们是你亲生的吗?”    一六五章 爱上不能爱的人   面对梦同学这个问题,白裙妇人呆了一呆。   显然,在她的意识里,这个问题不仅那么的幼稚,更是对人格的一种质疑。   不是亲生的,那代表什么?   难道是沈梦龙跟别的女人生的,然后自己只是一个保姆或是奶娘角色?   你才是保姆你才是奶娘,你一家人都是奶娘!——白裙妇人心里暗暗呐喊,然后,极是不满的抬起头抬起眼——映入她眼里的,是一张年轻俊俏的脸,现在,这张脸却阴云密布充满愤怒,眼里喷着一种似乎要把人烧个里嫩外脆的怒火。   妇人不由又是一呆,大是惊讶,好像,不满和忿怒的该是自己才对吧,怎么,好像角色被调换了呐?   在青衣人怒目注视之下,她居然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安和理亏,倒像似真的是自己错了一般,不由讪讪道:“公子,贱妾做错了么?”   青衣人道:“夫人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白裙妇人肯定的答道:“是贱妾亲生。”   青衣人道:“那么,你应该看见了我的愤怒。”   白裙妇人道:“看见了,只是,贱妾不懂。”   青衣人道:“你不懂什么?”   白裙妇人道:“贱妾似乎在阁下的眼里见到的不是因为仇恨的愤怒,而是别有原因,便是不懂个中之原因究竟是什么?”   青衣人道:“夫人,你可知道,这个世界,母亲之所以伟大之所以被传诵千古,是因为何等原因吗?容我告诉你吧,母亲,是孩子生命的摇篮,她无私的将一生的所有奉献给她的孩子;母亲,是孩子最纯真的一片天空,不管世界如何黑暗如何尔虞我诈,而母亲的怀抱却最是洁净而真实的,没有欺骗没有谎言没有面具;母亲,也是孩子受伤之后的疗伤圣地,不管外面几多风雨几多伤痛,只需回到母亲的身旁,感受着母爱的温馨,胜却仙丹灵药无数......而你——”   白裙妇人一愣,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青衣人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言语,她心弦震动,低垂着头,道:“原来,公子却是责怪我把两个孩子出卖了......”   青衣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白裙妇人轻轻一叹,道:“公子可听过前朝一个民间故事?”   青衣人道:“什么故事?”   白裙夫人道:“便是当年宋元最后一场大对决的崖山海战,国难当头,有一对年迈老衰的夫妇,他们原本已经非常需要身边有人照顾生活的,可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夫妇含着老泪亲自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送上战争最前线,依公子所言,他们究竟送上战场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青衣人微微一怔,低头注视着妇人,从她悲痛、绝望、却无悔的复杂眼神里面,终于寻找到了一丝挣扎和更多的无奈。   青衣人心头微微一颤,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伸出一只手,拉起白裙妇人,然后,轻轻一叹,转身,移步。   他如此一转身,沈家主身上的压力尽去,挺直了腰杆,只不过,积压已久在胸口的闷气忽然一松,如同满溢积流找到了决口,“哇”然喷出一口血,却也因此舒畅了许多。   白裙妇人反而一愣,道:“公子......?”   青衣人没有回头,道:“你们随我来看一看。”   一个偏僻的村落,一间简陋的民房,一扇油漆剥落大片已经很难分辨当初原色的木门。   青衣人抬手敲响了门。   里面一个带着苍老声音的女人问道:“谁呀,是红红么?”   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道:“外面雨大,老太婆子你还不赶快让他们兄妹进来,都叫你别闩门了,你偏不听,看把孩子们淋雨的,哼......”   女人声音:“刚才不是打风好大的样子嘛,把雨水倒灌进来,淋湿了屋子,你清理啊。”   “唉,就你啰嗦,你没见我正在走嘛,你嫌我慢了,有本事你飞过去开门啊。”   “你,好吧,知道你的腿不好使,走慢点,孩子们年轻身体结实着,淋点雨该没啥个事儿,你老太婆如果摔坏了,就不好办了。”   “呸呸呸,你才摔坏了呢!”   “好吧,是我摔坏了,行了罢。”   “......”   听说话声音,应该距离很近,可是,里面一对夫妇拌嘴拌个不亦乐乎,却就是不见门扉敞开。   青衣人举着雨伞,站在门口,没有一丝的不耐,反而,一脸的凝重,眼神也闪现过一抹深深的愧疚。   便是站在他身后的沈家主和白裙妇人母子仨也默默的看着门扉无语,任凭雨水淋浴,个个落汤鸡模样,但是,绝对没有谁有不满或埋怨。   他们知道,青衣人绝不会无聊到平白无端的带着他们远走将近二十里路的路程,来这么个偏僻的村落,这么个简陋的人家,作那消遣之事。   终于,门吱呀的打开,一个头发花白,面容苍老的跛脚老妇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青衣人收拢雨伞,靠在墙根下,一步跨进去,双手扶住老妇人,道:“冯大娘,是我。”   老妇人眨了眨眼睛,仔细看了看青衣人,笑了,橘子皮般的老脸舒展开来,居然让人感觉刹那年轻好几岁了,她呵呵笑道:“哦哦,原来是三少啊,老头子,是三少来了啊,你赶快爬出来吧。”   沈家主和白裙妇人母子三人也随后进入了屋里。   沈家主拿眼扫了一眼,屋里虽然摆设之简陋在意料之中,却是很干净,靠墙的一张八仙桌,抹的呈亮呈亮的,桌子两头靠墙的位置摆着两张柔软的太师椅,这或许便是整间屋子里面最豪奢的最值钱的家伙了。   桌子向外这边,横着一条长板凳,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几个树头割据而成的木墩子,刨的那个光滑,应该不会扯坏裤子吧。   屋里居然没有一个内间,那苍老的男人声音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当沈家主的目光停在内间那个比较榨一些的小门时候,那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又传之出来了,充满了喜悦和意外:“是嘛,是三少来了么,老太婆子,那你还不赶紧扶我出去......”   白裙妇人对她的两个孩子道:“孩子,你们去看看大爷。”   “是,娘。”   她的两个孩子,立刻快步走进了内间卧室,一会儿,兄妹二人一边一个挽着一位年纪七旬开外的老翁慢慢的走出来了。   老翁也是满头白发,老态龙钟,精神却不是一般的好,慈祥的笑道:“辛苦两个娃了,好了好了,这边坐就好。”   两个孩子把老人放置那张靠里的太师椅,退后一旁垂手而立。   他们的眼里居然流露出一丝难过。   因为,他们都不是笨人,从青衣人三少称呼那位大娘为“冯大娘”的时候,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两位老人家,便该是冯家兄妹的父母了。   只不过,让他们想不通的是,按理,好像冯家兄妹那么出色的人,应该赚了不少钱吧,怎么,却是还让他们的父母居住这等恶劣的屋子,备受此等清苦,何不在繁华都市购买房产,安置二老呢?   这时候,冯大娘松开了三少的手,去烧水泡茶了。   三少搬过一个木墩子靠着冯大爷坐落,道:“大爷,您的腿如何了?”   冯大爷拍了拍右腿,摇摇头,道:“老寒疾,好不了的。算了,大爷一把年纪了,在这个时势,可以活那么久,也算一种奇迹了,不是么?”   三少道:“大爷,小子安排您过江南那边去,那边啊,山清水秀的,环境可老好了,您咋就不同意呢?”   冯大爷摇摇头,道:“三少,这儿是大爷的根啊。这人啊,年轻时候,恰如大鹏展翅恨天低,遨游四方,可是,随着岁月老去,青春不再,思念根源之心,便会日益临重......到头来,还是要回到原来的根。大爷一把年纪了,很多东西已经看透,繁华都市,也是一床一宿,华丽锦衣为别人而穿,山珍海味,也是果腹三餐,奔走繁华,游荡都市,最终却还是要回归原点这个根。大爷生性由来懒惰,不愿受那奔波之苦,所以啊,哪里都不去喽。”   白裙妇人和沈家主还是站着,他们的眼里,都露出一丝既奇异又敬佩的复杂眼神。   而白裙妇人的两个孩子眼里露出的却是另外的一种明悟。   不是冯家兄妹没有赚到钱,没有让他们的父母去享受繁华,而是,二老拒绝了。   只因为一个原因:根。   白裙妇人忽然插嘴道:“这里远离圩镇,大爷和大娘购买生活的时候,岂非非常麻烦么?”   冯大爷微笑道:“这点却是要感谢三少了,他已经安排了人,十天半月的,就会让人送过粮油鲜肉干菜来,而且,我们两个老头子手上还是有点钱的,碰巧有人上圩镇了,带一些小物品的,也不无可以的。”   白裙妇人点了点头,低头看向三少的侧脸,那张年轻的帅气的、如果不是一道疤痕从中破坏了些许的美感,应该是美到极致惊艳人寰的一张脸,而即便如此,他那充满自信的眼神和阳光的笑脸,已足够弥补他的缺失,更换上一种坚毅和沧桑。她的心窝居然莫名的一痛,眼神掠过一丝儿复杂,忽然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   三少扭头看了她一眼,白裙妇人有点尴尬了,原来,一路淋雨,她的薄裙早已湿透,虽年愈四十,却依然凹凸有致的美妙身姿展现无遗,对男人有极大的杀伤力。   沈家主也感觉怪怪的,别过眼睛看其他地方。   冯大爷抬起老花眼也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在烧火的冯大娘道:“老太婆子,拿件衣裳出来,莫让这孩子坏了身体。”   冯大娘站起来,迟疑了一下,向白裙妇人道:“孩子,过来这边先烤暖和,大娘的衣裳都是老太婆的,怕是不趁你的身体......”   冯大爷抬起的手也是在半空一凝,道:“这倒是......”   三少道:“老人家穿的又咋滴,这又不是上T台走猫步时装秀或奥斯卡红地毯,暂时取暖而已,有什么打紧?”   白裙妇人虽然不明白什么T台猫步走秀什么奥斯卡红地毯的,估计也应该是一些比较隆重的场面,自己现在如此情况,还计较什么隆重不隆重呢,能够严实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当下轻轻颔首,道:“麻烦大娘了。”   冯大娘说了一声“不麻烦”,一颠一跛的就要去里屋找衣裳,三少赶紧站了起来,没有任何顾忌的走进了里屋,很快手上便抓着件淡灰长衫出来,顺手一抖展开,披在白裙妇人的身上,然后,轻轻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去灶台那边烤火取暖。   白裙妇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走了过去。   冯大娘笑道:“这孩子,倒是给大娘省却脚力了。”   她挪了挪位置,对白裙妇人道:“来,这个位子好,火气足。”   白裙妇人心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虽贵为大家贵族的女人,可是,随着父母双亲逝世,即便嫁为人妇享受到丈夫的爱,但是,那种被视为孩子的温情呵护,早已不在。   冯大娘的温情,恰恰勾起了久违的那一份心弦,刹那间,她的心灵仿佛要被脆化了那般柔软,心头一阵刺痛。   每一个人,都有Ta的父母,每一个生命,都应该受到尊重,因为,当你剥夺了Ta的生命的同时,往往就是间接剥夺了Ta父母的所有幸福和希望。   白裙妇人胡思乱想,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忽略了三少和两位老人家了些什么,最后,当她两个孩子把她拉起来之后,机械化般走出屋子,娇脸被一阵风儿驱赶的毛毛细雨飘洒过来的时候,她才赫然发现了,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三少依然走在最前面,只是,他的手上却没有了雨伞,莫非他也心情不好,给忘掉了?   沈家主紧跟着三少半步距离,似乎低声跟三少商量什么事情。   头顶传来微小的沙沙雨声,她微微抬头,才发现了,原来,三少的雨伞不是忘拿了,而是给她的女儿撑着,为她遮挡着雨。   两个孩子都低垂着头,似乎都陷进了沉思。   白裙妇人道:“玉燕,刚才娘的精神状态不好,没注意了,三少,他,有什么交待么?”   她的女儿低声道:“娘,三少跟家主说,如果我们兄妹可以帮忙他照顾冯大爷两位老人家,他跟沈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白裙妇人眼神猛地一亮,道:“家主怎么说?他答应了没有?”   她身旁另一边的儿子道:“家主说得看您的意愿,他说他不敢做主......”   白裙妇人一愣,道:“他好不糊涂!”   她女儿却道:“家主倒非糊涂,他只是怕担了为了沈家出卖我们的罪名而已。”   白裙妇人沉声道:“那你们兄妹告诉娘,你们愿意吗?”   两个孩子齐声道:“愿意。”   白裙妇人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道:“你们不仅要把两位老人家照顾好,而且,要把他们当做亲生父母一般看待。”   两个孩子点点头,表示一定能完成任务。   然后,白裙妇人快步走了上去,口中道:“三少,我跟你说件事儿。”   三少脚步一顿,扭过头来,看着她,道:“夫人,何事?”   白裙妇人脸色忽然一窘,道:“三少就叫贱妾名字吧,谢群湘。”   三少点点头,道:“嗯,湘姐,你说。”   谢群湘道:“贱妾也想搬过来,在这儿长住了,也好跟两位老人家有个伴,您看如何?”   三少眼神中露出一丝儿意外,却还是很快首肯了,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难得湘姐知大体识大义,我梦中游在此先感谢了。”   一旁的沈家主身子猛一震,睁大眼睛,脱口道:“阁下却是近期享誉江南的新晋霸主梦家三少?”   梦同学习惯的摸了摸下巴,有些陶醉的道:“我那么有名了?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呢?”   谢群湘白了他一眼,无语之极,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看这长的好眉好貌的,怎么那般......嗯,貌似,有些儿无耻啊!   沈家主原本紧皱的眉头花朵般舒展开来,眼神露出浓郁的笑意,终于,第一次,对沈梦龙父子的死亡,给予了极高的价值评估。   甚至,他都有如此这么一个念头:梦龙啊,你们父子死的可算对了,沈家的经营已经到了瓶颈,却迟迟没有一个适当的突破口,而梦家,恰恰可以给我们沈家突破机会,好,好,好极啦!   不提沈家主这里思想放任,愉快之处,恨不得手舞足蹈表演一番。   却说谢群湘让三少这么全神贯注的一阵子凝视,她的心猝然一阵子慌乱,垂下头去,心头鹿撞,好像回到青涩少女时代,不胜娇羞。   她忍不住暗骂自己比人家三少更无耻。   嗯,应该还有堕落。   她却不知道人家三少比她要更难过了,谢群湘那似嗔似恼的羞涩,散发着一种异样的绝世芳华,与马婉儿不遑多让,让人心弦震颤,难以自拔。   这一刹那,他不由暗骂老天,究竟是哪个神仙吃饱撑着,没事找乐子如此虐待他的感情?   好吧,就算前世孤儿一个,缺乏母爱,但是,也不用如斯卖力,把母爱在这一世,以这么异类的形式来补偿罢?   梦同学忽然逃跑似的加快了步速。   谢群湘霍然抬头,大声道:“三少,您会常来看看两位老人家吗?”   梦同学的身影早已远去,不知道他听是没听见。   沈家主张开了嘴巴,似乎下巴忽然发生了点故障,迟迟未能合拢回去,只是表情怪异的看着谢群湘。   谢群湘问道:“家主,我是不是很老了?”   “额,这个......”沈家主没想到自己躺着都会中枪的,干咳一声,道:“不会吧,虽然我的眼神一直都不算好用,但这个事儿,我却还是可以保证的。喂,那位小帅哥,你别躲着,回答我对不对?”   谢群湘的儿子,嗯,那个小帅哥已经把脑袋扭到后边去温习路过的风景了。   倒是她的女儿握紧她的手,力挺她的母亲:“娘,您如果喜欢三少,就勇敢的去争取。女儿支持您!”   谢群湘眼里露出一丝儿迷茫和纠结,轻轻低喃:“我,还可以爱吗?尤其,他是杀死我孩子的凶手!”   众人黯然了。   或许,超越世俗的框架都不算问题,最大的问题,只是,三少是杀害了她孩子的凶手啊!   这一种形同不共戴天的仇怨之锁,试问世间,还有何等高明锁匠,可以将之打开?   显然,这种爱,不仅时间不对,人就更加不对了。   爱上一个仇人,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便注定了,这份爱,如果可以称之为爱的话,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了。   谢群湘脑袋一阵剧烈的昏眩,身子一软,昏厥了。    一六六章 寂 夜 如 歌   淮阳城的人很感到很是奇怪,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家举族失惊无神的仓促出城而去,而晌午之后,却又陆陆续续的回府了。   街坊们不由想象万千,推测沈家是不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了,而也有脑洞大开者,猜测沈家很可能是进行了一次短程郊游,然后,吃了个午饭,便打道回府了。   根据这个猜测,引起了很多人的赞叹:有钱人,真会玩!   午后,有人见着了沈家派出不少人马,联系一些建筑瓦匠、木匠,和招收了大批建筑工人,一行三十余人,浩浩荡荡出了西城。众所周知的,西城郊外,纵深百里之内皆是一片都是荒山野岭,便是有几个村落,也稀稀落落,人迹罕见。   或许,沈家过腻了城市的喧哗,准备在僻静之地建造一个远避尘嚣的世外桃园,以期在无聊之时享受几许田园风光罢。   三日后的那个清晨,冯大娘推开门儿的时候,看见了一张焕发青春气息的女孩面孔,她记得这个女孩的名字:沈玉燕。   ***********   这一个深夜,沈家主刚刚把长老们关于如何跟梦家打通经济脉络的各种方案理顺成文字记录,站起身,准备回房睡觉的时候,忽觉门前一暗,出现了一个颀长身影。   他定睛一看,心下油然一喜,伸手道:“原来是三少。快快请进呀。”   似乎从来没有洗换的长期一袭青衣的梦同学缓步走进了沈家主的书房。   他的眉头轻皱,表情明显有些不愉。沈家主心里微微一惊,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跟梦家三少发生不愉快的事情,连忙道:“三少深夜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又是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沈家主,你让人在冯大爷那边建造房子,好让湘姐的两个孩子就着附近便于照顾两位老人家,这本是你好心之举,我原不能见责与你,可是,你做的阵仗却是有些过了。”   沈家主微微一怔,道:“三少,我只是想快点,而且,那边乃僻远之地,该不会招人动什么歪心思罢?”   梦同学叹息道:“这事儿,却也不能全怪你,该是我的疏忽,没给你交代清楚。”   沈家主道:“怎么了,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梦同学点点头,道:“沈家主已非外人,我实情与你也是无妨。冯家兄妹二人,是我们梦家暗中培养的好手,说起来,你也会明白,每一个家大业大的族家,为了长远的利益关系,总会暗中培养一些人,而这些人的职能,便是为家族暗中解决一些事情而存在的。”   沈家主点点头,他知道,因为沈家暗中就有养着这么一班人。   梦同学缓缓道:“你也知道的,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永远不可曝光的。”   沈家主点头同意,然后,立刻醒悟过来了,有些不安的问道:“不知三少对外宣告的,冯家兄妹是很等身份?”   梦同学微微笑一下,道:“沈家主,他们兄妹对外称是登封县的,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罢。”   沈家主想了想道:“据我所知,直至麻陂镇事发当夜截止,冯家兄妹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显扬,且,由于他们兄妹一向极少露面,结交的朋友也有限,该不会引起什么人的关注而深入登封探查个究竟的。”   梦同学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家主,沈家主顿时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终于,还是猛一点头,道:“好吧,我承认,当沈开欢在关外确认护送霍夫人的人是冯家兄妹之后,千里传书过来,让我们查探登封冯家。结果,登封县城里城外都没有一个姓冯的家族对得上号,那么,便确定了下来,这冯家兄妹极之可能是刺客或保镖之类的隐形人,没有后台和背景,即便做了,也无后患了。所以,才......却没想到,我们都错了......”   梦同学摆摆手,拦截下他后半截的话,缓缓道:“沈家主,我的意思就是,既然你沈家在关外都能够传以书信教调查冯家,那么,一样的道理,苗疆的常无毒绝对也不会贸贸然干那等傻事,到底,苗疆跟中原远隔千里之遥,倘若常无毒轻易招惹中原强大势力,他连回苗疆都不能。所以,他一定也有同样的做法。沈家主认为是这个道理吗?”   沈家主缓缓点了一下头,道:“这倒是......”   他头一抬,看着梦同学,小心翼翼道:“莫非,三少是担心着,五毒教的人会关注沈家的动静,然后延伸下去,波及两位老人家?”   梦同学道:“是的,我怕的便是这个了。”   沈家主眼睛一瞪,道:“三少尽管放心就是,五毒教不上淮阳来便算了,如果不识相过来对冯大爷有所危及的话,我担保让他们有来无回就是。”   “来来来,”沈家主客气的抬手让座,“今晚跟几位长老商量了跟三少合作事宜,刚刚才初步完成了一份项目大纲,要不,你瞧瞧?”   沈家主拿起案头的文件,要递给梦同学,梦同学摆手道:“不怕沈家主见笑,我也就是一个玩蛮甩横起家的无赖,这些文字的东西,我一看就头疼,如果沈家主的确有那份坚心,还得派以专人去杭州‘梦心阁’找理事的仔细商榷。”   “‘梦心阁’,那里的负责人是......”   梦同学道:“小事儿找秦国松便可以了,大点儿的找我二哥也成,再大点的呢,估计得找婉儿了。”   沈家主居然知道:“三少的爱人马婉儿?”   梦同学轻轻点头。   沈家主大拇指一竖,赞叹不已:“三少真幸福,围绕身边的女人不仅一个顶一个天姿国色,最是难得的,却是个个精明能干,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梦同学干笑两声,道:“不瞒沈家主,其实啊,我也就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   沈家主摇摇头,道:“三少,你可千万别妄自菲薄,以为吃软饭是很丢人的事儿,其实,恰恰相反,吃软饭不仅是必须拥有非常一般的实力,而且,更是一门艺术?”   梦同学大是惊讶,道:“吃软饭还是一门艺术?”   沈家主道:“是啊,三少,你想,所谓的吃软饭,通常是不是男人无所事事,极尽无聊之能事,然后,坐享女人家的操劳所获?怎么坐享其成,却又不致她有所抱怨,甚至发自内心的无怨无悔,死心塌地,甚至还因你的快乐而快乐,要做到这种境界,何尝不是一门极之高深的技巧,升华之后,技巧便形成了一门蕴涵极深学问有待研究的艺术啦。”   梦同学呆了一呆,感觉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一定会被沈家主带坏的。   他轻咳一声,道:“老沈博学多才,实乃我们年轻一辈学习之典范,多想跟老沈仔细研究研究,可是,我刚刚记起了,这两天肝火过高了,我让店家煲了老火凉茶,泄泻火气。我这得回去旅店了,莫待凉茶冷了,就苦涩难咽啦。老沈,来日我们再好生研究了,就此别过。”   看梦同学腿脚利索的样子,哪里像是回去喝凉茶,跟逃跑倒是更加接近多一些。   很快,梦同学已经走出了书房,老沈忍不住道:“谢群湘病了。”   梦同学脚步微微一顿,然后,没有说话,迈开大步,走了。   老沈轻轻一叹,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义。   ***************   寂夜如歌。   一首伤感的歌。   痛苦的,茫然的,永远不愿清醒的叨念,仿佛一串串伤感的音符,在呢喃中贯穿着梦的始终。   如果这是一个梦,该是一个永远不愿清醒的梦。   也许,这个梦很是悲伤,但是,倘若清醒之后,那便不仅仅是悲伤,而是,绝望。   守在谢群湘床前的一对儿女,都神情悲苦的看着他们的母亲,听着他们的母亲即便是高烧迷糊着,依然念念不忘念叨着一个词,周而复始的好像复读机循环着如此一句:“三少我可以爱你吗,三少我可以爱你吗,三少我可以爱你吗,三少......”   沈玉燕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哥,道:“二哥,你看,娘到底是咋回事啊,她不是已经喝了大夫开的药了么,怎么还是这样高烧不退,还胡话连篇啊?”   她二哥沈开乐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母亲,眉头紧锁。   玉燕道:“二哥,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该怎么办啊,要不,跟家主说,看看家主有什么好的法子?......”   沈开乐摇摇头,轻轻道:“娘这是心病呐,我们就算寻遍名医国手,又能如何,况且,那位大夫不是说了,其实,娘的病根子不在于遭受雨淋所致,那仅仅是个引子,真正的病根子,在于,她不愿意清醒过来,她恐惧着,她逃避着......”玉燕道:“二哥,我问你件事,你得实话实说。”   沈开乐道:“你问。”   玉燕道:“二哥,三少的确是杀害了大哥的凶手,甚至,咱父亲的死也跟他有实质的关系,那么,三少实质上,的确是我们的大仇人!这一点,你怎么看?”   沈开乐眼里掠过一丝痛苦的厉芒,但是,极快,黯然消散,轻轻道:“正如家主所说的,江湖,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若是说开始不恨三少,那显然是虚伪的,但是,从家主驱散族人选择了一人背负责任的身上,从母亲为了挽救整个家族以以羸弱之身勇敢的挺身而出的影子上,我看见了很多,也感悟了很多,尤其,当我见到冯大爷两位老人家之后,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每一个生命,都该获得尊重。所以,对三少的仇恨,可以说,真的没有了。”   他看着床上的母亲那苦楚的脸容,他的眼神更是柔和下来了,轻轻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们的母亲她的选择没有错,只不过,想必是天意弄人,这一份爱,怕是终究无疾而终的,只是,却苦了母亲啦......”   玉燕道:“你是担心三少不会接受?”   沈开乐摇摇头道:“你错了,妹妹。三少非常之人,决断非常之外,这点不在关键。关键在于,咱们的母亲自己啊。”玉燕呆了一呆,道:“怎么会这样子的,明明不是咱们母亲喜欢人家吗,怎么会是她自个儿的问题呢,我不懂。”   沈开乐道:“因为,母亲很难跨过她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那个坎:她会不断的提醒自己,暗示自己,催眠自己,她爱的人是仇人,是她不能爱的人!长相以往,她会把自己逼疯,所以,她不愿面对现实,不愿被现实逼疯,唯一的选择是,永远的沉睡。唉......”   “小沈说的没有错。”   门口传来一个不无纠结的声音。   兄妹二人双双扭头向房间门口看去,却见梦同学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推开了门儿一只脚已踩在门槛之上了。   玉燕大喜过望,几乎要伸出一只玉手来拉梦同学,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有点尴尬的把手放下,道:“三少,您来了就好,我们正束手无策呢,您看,我娘,都好几天了,依然高烧不退,大夫说,时间过久了,恐怕会烧坏脑子,偏生,我们兄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梦同学走近前,看了看谢群湘那张娇艳的脸已经仿佛盖了快大红布,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梦同学一惊,立刻吩咐道:“快打些冷水来,毛巾,嗯,布块也行,要快!”    一六七章 谢谢你的爱   酒精涂抹额头原也是一种比较有效的退烧土办法,但是,这个时代,估计不那么好找到的,唯有以布条吸冷水给谢群湘敷脸,吸取她的热量。   布条稍觉暖意,便再次在冷水中滤去热量,去掉多余水分再敷在她的额头,如此经过半个时辰之后,谢群湘的额头高温稍退,火烧云般的脸蛋也稍微轻淡了一些,但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至少,她还迷糊着,口中依然梦呓般复读着那么一句:“三少我可以爱你吗,三少我可以爱你吗,三少......”   梦同学眼神一凝,盯着她的娇脸,这是一张美丽的,也是一张被各种矛盾占据着的脸,她的丈夫不在了,她的一个孩子死去了,更让她苦痛而纠结的是,她在最孤独和被各种痛苦折磨到了边缘之际,竟然那么不小心的爱了,爱上了仇人,爱上一个不该去爱不能去爱的人!   梦同学轻轻一叹,温柔的握住她一只手,柔软的小手也是热气溢流的,腕脉时急时缓,几乎失去了规则。   这是一种极其不妙的预兆,要么,永远沉眠,成为一个植物人,要么,脑部瘫痪,她的人生将以一种破裂形式饱受病痛折磨,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消散。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梦同学他愿意看见的。   爱,是没有罪的。   谢群湘跟方如诗对他的爱,可以说是两种完全不同概念的爱。   谢群湘的爱,是她发自内心脱出她自我掌控的爱,这种爱,才是最为真实。   而方如诗的爱,由恨而生,或许,贴切些说,仅仅是一种灵魂的寄托而已。   更何况,在谢群湘的身上,梦同学实在是有负人家在先。   若非梦同学布下《洗髓真经》大局,人家丈夫沈梦龙会因此英年早逝么?   如果不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人家沈开欢会联合常无毒设计杀害冯家兄妹么?   或许,多多少少的同学要不满而质问:这不怪人家梦同学布局《洗髓真经》,蒙着脑袋瓜子一个个的瞎撞上去,还不是自身贪婪作祟,怪的了谁?   额,这个意思,是不是让人想起公交车上穿着比较清凉的美女,唤醒了某些大叔灵魂深处的被封印已久的猥琐?   我们暂且不究责任是否在于大叔自身的猥琐,不过呢,至少,美女那么清凉的衣着,总是需要分担一点儿诱导责任的。   再换个比较实在的比喻,倘若,有那么个人,大大咧咧的,一沓红艳艳的毛爷爷插在屁股后面还露出半截,招摇过市的,那样做,你让街上的人民群众情何以堪,如果这样他还可以做到不伤一毛回到家,岂不是说明毛爷爷的魅力已经不在了?   善良,是华夏传统之美德,就算没有专业扒手在场,善良的人民群众也会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知道,毛爷爷,是必须得到尊重的。   所以呢,梦同学犯下了一个诱导犯罪的错误行为。   玉燕轻声道:“三少,我娘怎样啦?”   梦同学眉头紧皱,脸色沉寂,似乎在思考什么事儿,终于眼神露出一丝狠劲,咬了咬唇,把谢群湘的手拉出床边,然后,指甲霍然在她的手腕轻轻一划,“嗤”的一声,殷红的血液飙射而出。   放血。   这是退烧最无奈的土方法,也是前世梦同学做杀手时候,丛林伏击之中遭遇高烧情绪不定,为了稳定情绪的方法之一。   虽然失血会给体力带来很大的消耗,但是,有时候,情绪失衡精神失守,导致的后果,要比体力消耗更为严重,甚至是致命的。   沈玉燕和沈开乐猛然大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见到他们母亲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红布般的脸色迅速的退却,然后,是慢慢的变的苍白。   梦同学见她脸色开始苍白了,指头一紧,捏住了她的血管,制止了流血,在他身上撕下一条布,给谢群湘的手腕轻轻的缠好,然后放到床上,拉过被子轻轻盖上,轻轻道:“你们兄妹照看了好几个昼夜,也该困乏难挡了,都回房歇息去罢,这儿,交给我好了。”   沈开乐迟疑了一下,道:“三少,我娘她......”   梦同学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你娘喜欢吃什么?”   “额——”沈开乐没想到这个时候,三少居然会问出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有点猝不及防的模样,讪讪道:“这个,这个,好像是......”   梦同学也没有责怪他,因为,不仅仅是沈开乐,估计世上很多为人子女都不太清楚,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朝夕相伴的,最亲近最爱着他们的父母,他们最喜欢吃的是什么。   忽略最亲最近的人和事,永远是人类的缺点。   最糟糕的是,梦同学虽然穿越到这个时代将近一年整了,遗憾的是,他不是个吃货,他的时间多数花在东奔西跑之中,完全没有仔细研究这个时代饮食文化的特色,故此,他也说不上一个好的建议,最后,只好挥了挥手,滥竽充数客串一个美食家角色,道:“毛主席说了,好看莫过京剧,好吃莫过饺子,就做顿韭菜饺子罢。”   沈开乐道:“毛主席是谁?”   沈玉燕道:“韭菜饺子?”   梦同学感觉一阵头大,让他怎么个解释毛主席,难道跟他们秉烛夜谈,解说华夏的文明历史往后数百年的发展?   说忽必烈的后人江山被张无忌的教友朱重八推翻了建立了大明王朝,然后,三百年之后,大明王朝又被风尘女子陈圆圆的姘夫吴三桂勾结满人入关中原,把华夏带进了最黑暗的时代,经受了百年屈辱,然后的然后,在毛主席的领导之下,华夏儿女自立自强,以全新面貌,重新站立在世界舞台之上!   如果,梦同学如此做了,姑且不说时间需要多久,估计,最大的亮点,是沈家兄妹会立马采取行动,打一一零报警,额,不是,是报官,把梦同学送到精神病院(那时候不知是否存在,有待考究)禁闭。   还是说吃的比较现实吧,等等,怎么说起韭菜饺子,玉燕的小脸蛋满是奇怪的表情,莫非,这个时代,韭菜还没有被发现?   而事实上,玉燕却是这么说的:“三少,您怎么知道我娘最喜欢韭菜饺子,莫非,你很早就对我娘上心啦?”“额——”梦同学可以说不是吗,那岂不是更表示他和谢群湘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么?   他只好胡乱的挥了挥手,道:“别多废话,照做便是,顺便多做一点,给冯大爷两位老人家送去。”   玉燕道:“知道了。”   然后,她拉着她哥的手,走了出去,并把门带起了。   噗。   油枯灯灭。   漆黑。   梦同学没有再给灯盏续油。   他在漆黑中,摸索找到一块抹布,就着地上那盆冷水,慢慢的把地上的血迹抹去。   或许,数日的折磨,虽然人在床上,实际上却意识从不曾关闭,与清醒没什么区别,精神无疑已经疲倦已极,此际,因为被强行放血,体内的机器运转速度被大大降低了,血压随之降低,原本的高烧也得到一定的缓解,谢群湘呢喃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   梦同学凭着敏锐的嗅觉,感觉地上的血腥味儿已慢慢的消散,应该擦拭干净了,把抹布扔在盆中,端了出去,搁在屋檐下面,然后轻轻的摸索回到床前,靠着谢群湘的枕边轻轻坐下。   漆黑中,他安安静静的看着谢群湘。她的呼吸已逐渐均匀,只有那精致的鼻翼偶尔轻微的抽搐发出轻轻的嘟哝声音,这是疲倦极致的自然反应,倒是不用担心。   梦同学忍不住轻轻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轻轻叹息道:“我梦中游何德何能,如何能够承受得起如此厚福,我不值得你们如此对待呀......”   谢群湘又说梦话了:“三少,我可以爱你吗?”   梦同学心头一阵酸涩,轻轻的温柔的道:“当然可以,这个世上,谁都有爱的权利。”   谢群湘还是那么一句:“三少,我可以爱你吗?”   梦同学轻轻低喃:“可以,只不过,我不可以我不敢呀?”   谢群湘竟然换了另外一句:“为什么?”   这一句话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但是,听在梦同学耳中,却把他吓的一跳,因为,这虽然只有三个字,却完全脱离了那种复读机式的无意识重复,而是,逻辑清晰的问话。   他立刻可以判断,谢群湘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至于,她是在何时清醒的,估计,只有老天知道。   梦同学一惊准备撤离他还抚摸在人家脸上的手,不过,就在他心念转动就要把手撤离的一刻,他的手掌边缘却触及到了一片湿渍,有点儿热度的他立刻明白了,那是泪水。   他的手一颤,嗯,应该是他的心头也同步一阵的颤抖,缓缓是,他的手上移,轻轻的温柔之极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可是,她的泪水仿佛一个任性的孩子,这边刚刚拭去,那边便又是顽皮的奔涌而出,也幸得梦同学的身体经过天雷的淬炼眼睛特别的好用,即使漆黑中,也依稀可见,此刻的谢群湘好像个撒娇的孩子,撅起嘴巴,一股不情不愿的模样,仿佛,倘若得不到她需要的要求,会很难平息她的不满一般。   梦同学呆得一呆,苦闷之极道:“我到底哪里好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成吗?”   谢群湘道:“爱一个人,一定要理由吗?”   梦同学道:“爱一个人不要理由吗?”   谢群湘道:“要吗?”   梦同学道:“不——”   他忽然感觉自己白痴起来了,怎么没有半点预兆就剽窃了至尊宝跟菩提的对话呢,这真够无耻的,幸运的是,至尊宝已经皈依佛门,取经成功,成为了斗战胜佛,以他仙家大度,想必不会跟自己打官司罢?   他艰难的甩了甩脑袋,手掌在那张充满弹性而嫩滑的娇脸大肆揩油,显然,他的歪心思其实不是真的揩油或放弃他的坚持,而是打算恶心她一把,让她难受让她相信他就是一个见着美女轻浮无度的无赖,不值得依靠。   可是,谢群湘却是这样问道:“三少,贱妾的皮肤还好么?”   “额——”   梦同学被打败了,然后,缓缓道:“从今以后,你不可以自称‘贱妾’了。我梦中游的女人,哪一个都不贱!”   谢群湘似乎微微一愣,然后,“呜呜”的哭开了。   梦同学有些手足无措的,道:“你......?”   谢群湘哽咽道:“我听你话便是。”   梦同学道:“既然如此,你再听我的,给我闭上眼睛,睡觉。”   谢群湘侧着脸看着他,不无怀疑道:“你不会把我哄睡了,然后逃跑吧?”   梦同学道:“你怎么可以怀疑一个你爱的人呢?”   “我不管,”谢群湘道,“除非你答应我件事儿。”   梦同学道:“什么事儿?”   谢群湘道:“让我抱着你睡,那样,你就跑不掉了,怎么样?”   梦同学一呆,然后,心窝淌过一丝暖流。   他明白了,这个女人真是不可救药的爱上他了,他不感动那是假的,不过,他梦同学即便是浪荡公子,但形骸之放荡却并不代表他失守了所有的道德底线,当着人家一对儿女,那么闪就跟人家亲娘行那龌龊之事,到底是不够厚道的,好吧,你们说,你们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只是聊一些跟身体毫无关联的语言,你们是非常纯洁的,但是,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   梦同学把抚摸她脸的手放在她枕边,柔声道:“你就枕着我这只手吧。”   谢群湘微微挪动一下脑袋,放在他摊开的手掌之上,闭上眼睛,轻轻道:“三少,谢谢。”   梦同学低声道:“湘姐,道谢的人,该是我。谢谢你的爱。”   然后,他的头慢慢下降,嘴唇吻在两片润湿的唇。    一六八章 屈服 是为了更高的张扬   吃过饺子之后,梦同学便跟谢群湘分开了。   没有离愁,没有儿女情长。   或许,在谢群湘心里,她已经得到她的期待。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知道三少有许多许多的事去做,她不可以因为她的自私,而羁绊一双飞翔的翅膀。   梦同学也没有说带她回梦府或雁荡山,他要赶赴苗疆。   他暗中捋清思绪,近将一年了,当初答应给老丈人追查小舅子赫连蒙的冤案还没有处理,答应给刑部主审官洪进手远赴扶桑捉拿冈田一郎的事儿还没有安排进程,还有,木灵道这个太监害死了付功伟却至今仍逍遥法外,此人一日不除,梦同学心头那股怒火,一日便不能平息。   可是,梦同学自己也知道,要去完成这些事情,尤其是远赴扶桑,必定是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离开,有人,譬如五毒教的纠缠,让他的后院失火。   所谓攘外必须先安内,这也不无道理的。他要将身边的人和事,一项项处理妥当,没有了后顾之忧,才可轻装上阵倾全发力。   故此,在很多人,包括少林方丈和峨眉郭师太都看不透他在大婚期怎么忽然对中原八大门派展示“忠魂指”的真正目的,其实,说穿了,那也只不过是,他梦同学在向世人传递一个信息:他梦中游乃绿足神僧唯一的传人,并得绿足神僧之委托,承传执掌“忠魂指”之令主。   不管天下武林同道如何看待他这个人,但是,最起码,中原八大门派不会再向他和他的家人发难了。   甚至,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哪怕梦家如果当真发生某些被欺负的事儿,中原八大门派未必会出手相助,但是,那些对梦家有意见的人,在出手之前,至少会产生疑虑和顾忌,谁敢打包票,当事情发生了,那八大门派的人是否会顾及到脸面,说打他们令主的脸便是打他们的脸,为了面子事情,狠狠咬他们一口呢?   哪哪,洛阳冯家便是最好的佐证是不?   虽然,当地其余七大家都串了口供般一致说当日当地发生了局部地震,把冯家震成一片废墟,冯家灭门。世间哪有这等奇异之事,谁家都不震,单震冯家的?   莫非,是冯家得罪了天上的哪位神仙吗?   不是的,是因为冯家得罪了梦家三少,把他的妻子姚燕私自暗藏,妄想换取千万银两;是得罪了中原八大门派,于是,被满门灭绝!   中原八大门派,被标榜为正义之师,可是,他们的手段却如此决绝,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最是让人浮想联翩的是,一向秉公律法的神捕杜开功这次居然没有亲自过问洛阳冯家灭门惨案,表面上对外称他的弟子楚天歌已经在洛阳当地着手追查事情实质性了,但是,根据有目击者言,事发前一日,楚天歌已经送他拜兄赵珏之未婚妻曲飞霞回四川准备于三月后举办婚礼,没见他回洛阳。   所有这一切,已经隐隐向世人透露着几许奥妙,概括起来,只有一点:洛阳冯家,招惹了梦家三少。   这已足够说明了许多东西了。   ************   自然,梦同学如此呕心沥血的布局,可能会引起部分人的倒彩,似乎他的作为乃多余之举。   然后说你梦同学不曾穿越过来,人家梦家还不是好好的,以梦大少和梦二少的能力,还不是把梦家搞的妥妥当当的?   这个是理,问题在于,随着梦同学的到来,他让江浙势力重新洗牌,而且,梦家的手也伸了进去。虽然梦家的商业帝国因为梦二少的任性而倒塌,但是,随着梦同学布局蔓延,梦家,正以一种全新的模式稳步上升,而且,涉及的层面和地盘的扩张,又以一种看似隐形却又是实质的伸展,尤其,在华家的没落和绿林霸主乌青峰的加盟,淮阳沈家的加入,洛阳以陆家牵头并入,可谓是强强联手,此时的梦家,展现在世人眼里的实业东西并不多,可是,当你展开地图的时候,你就会骇然发现,梦家的旗帜,早已经插遍了全国各地,这个庞大的规模,旧时的梦家是如何都无法比较的。   这种状况,形同社交圈子,随着你的进步结交的朋友也相应提高了档次。   梦家如此庞大的规模运作,光凭梦大少和二少的力量,已经远远不够满足或是应付了。   这便是梦同学执意要于谦宝培养一批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乱世之中,生存,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一股超凡越俗的力量,要守护一个大家族的健康成长,谈何容易?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梦家发展而铺垫。   当梦家的大好形势慢慢展现出来,被人发现的时候,很多人都暗里大骂梦同学的无耻。   如果说《洗髓真经》事件,是为了挖出伤害了于谦宝的方如诗,还算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梦同学婚礼把“忠魂指”展现于中原八大门派掌教面前,便是把八大门派拉下水了。   代表华夏汉族之忠魂精髓的“忠魂指”居然被公物私用,也不知道绿足神僧获悉之后,会不会把梦同学吊起来一顿老拳招呼他的屁屁。   唉,总之,八大门派被另类形式半哄半压拉上了贼船,被道德绑架上了梦家的战车。   正当人们拭目以待,吃瓜围观八大门派对梦同学的不满引申的怒火爆发大场面时候,事实上,发生的事情,却让啃瓜观众不仅大失所望,且眼镜片跌碎了一地。   少林的慧根大师还俗了,摇身一变,成了绿林霸主乌青峰身边的助手,他的实际身份是梦中游的绿林代言人,据传,当年享誉京城的“轻云”戏班成了他私人的表演团,没事儿便喝喝小酒看看歌舞,那个潇洒劲儿,直教少林爆满拜师学艺者,都跪求方丈收留,好待得日后获得慧根大师那般人间仙境的享受。   刘鑫台跟枣庄的“合作社”签订了一份永久性的合约,作为川蜀区域的总代理正式挂牌了。   对于老刘这个人,或许,初初很多人是陌生的。   可是,当赵珏夜闯华家山庄,一招把华家老三废了之后,他的身份逐渐浮出了水面:原来,其人不仅是青城派掌门高连垌的挚友,更是赵珏的姨丈!   至于最早跟梦家三少联合的杜六儒,周所周知,他出师黄山派,身份明摆在那里的,个中意义,不言而喻。   不过,对于黄山派跟梦家三少的关系,却还是不少人持着怀疑的态度。   须知,当初,为了郭玉,梦同学手上沾了不少八大门派的人的血,尤其最重手的,不仅格杀了黄山派大量年轻一辈的出色好手,导致黄山派二代弟子几乎断层,更将副掌门叶极深于深山绝杀。   这一份仇恨,恐怕不是“忠魂指”所能化解的,即便是表面的遵从,也很难保证黄山派不会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事实上,也是的确如此,为“忠魂指”压力所迫,黄山派掌门廖毕升不得不参加了梦家三少的盛大婚礼,而当他回转黄山之中,便恼怒之极的把他面前的台凳桌椅通通踢翻。   烦恼之事还不止如此,更让他气恼的是,他的最得意弟子也是黄山年轻一代之佼佼者黄麒麟居然把一个名字叫做轻云姑娘的戏子带回了黄家,还扬言此生非她莫娶!   反了!反了!反了!   偏生,这次黄麒麟态度不是一般的硬,即便是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许,不认同,可是,他黄麒麟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家族给一个交代,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   开始,黄家上至家主,下至马夫,都不太愿意关注这件事的结果,因为,在很多人的眼里,一个戏子女人,是不可能走进黄家的,这事儿注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可是,仅仅几天过后,黄家居然陆续接到来自华山派、昆仑派、崆峒派、青城派、武当派,甚至少林寺和峨眉派都没有落下,中原七大门派的掌门亲笔贺词,估计,这种盛大而特别的祝贺,在中原八大门派之中,从来不曾发生!   黄麒麟只不过黄山派年轻一代的弟子,何德何能,焉有如殊荣享受当世几位武林大咖的特殊捧场?   不仅如此,又是数日之后,各大门派的年轻精英代表,譬如峨眉玉如音姑娘,华山吴凯伦,昆仑派林淑宝,崆峒派皇普胜,少林度过大师,武当玉虚道长,青城派赵珏最后方至,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疲倦,但是,他的强势从来不缺,当堂就把轻云姑娘认作妹子了,这样,轻云姑娘由一个戏子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武林绝世高手的妹妹,试问,世间,又有何人胆敢对她轻视之?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黄家应接不暇,几乎乱了套路,有点找不着北的模样。   黄家主和几位长老都口瞪目呆不知所措了。   人家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都发来贺谏并派人来了参加婚礼,莫非,要跟人家说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吗?   几经开展高层长老会议,商榷无果之后,只好把这烫手的麻烦扔给黄山派廖掌门了。   也对,黄麒麟虽然是我黄家子弟,却也是你廖掌门的得意弟子是吧,这么麻烦的事,哦不,是那么盛大的决策,少了你廖掌门的参与,这么可以呢?   于是,黄家主修书一封,派人连夜赶赴黄山,亲呈廖掌门当面。   黄麒麟的婚事牵动了七位掌门的关注,并一致祝贺?   廖掌门的第一念头是,此事当是天下一等一之荒谬!   然后,他又立刻不满了,恨恨的想,自己当初恋上小师妹,怎么就不见哪位掌门挺身而出,给俺说项,害的俺眼睁睁看着小师妹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跟着,他又恨起黄家主来,你说,你们咋就不识大体呢,人家赵珏都出面认妹子了,那岂非送好处给你们黄家,人家轻云姑娘就是以财神,你们非要往外推,你们有病是吧?!   可是,当廖掌门冷静下来,思考了一阵子,终于肯定了,这场透着古怪的婚礼,明显被一只大手在幕后推动的。   是何人具有如此能量,可以让几位武林大咖参与其中呢,纵观寰宇,也只得那么一个人了:   梦家三少!   梦中游!   廖毕升暗暗一叹。如果当初不是他那么决绝杀戮了黄山派那么多人,或许,自己也相当佩服他的,而且,梦家与黄山相隔并不远,可谓是老乡了。   以梦家今时今日的格局,黄山派与之联盟,原本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是,因为此中种种原因,最终还是没走到一起。   但是,责任往往是两分的,从某种意义上,黄山派也许承担很大的责任,倘若不是黄山派对郭玉那么不遗余力的追杀,没有过分激起梦家三少的怒火,他绝不至于对黄山派下那么狠绝的手段。   这一点,无论是在青城派的赵珏身上,还是昆仑派华山派他们的人身上,都可以看见,赵珏不仅在河畔弯弓搭箭对准郭玉时候卖梦三少一个人情,甚至在京城路上还为他驱散各派追踪者,而事实上,除了黄山派不甘悻悻离开,余者,都以打酱油形式作之鸟散。   这已经很说明了问题了。   问题的真正症结,是在于黄山派,而不是梦三少啊。   现在,弟子的婚事,梦三少致力促成,这说明什么?   至少,应该说明了一个问题,人家梦三少愿意结束这一段恩怨了。   几经深思熟虑,终于,这一日清晨,廖掌门走下了黄山。   数日之后,廖掌门现身于梦家府邸之前。黄山派掌门亲自拜访,梦老爷子自然非常客气的招待。   梦三少不在,马婉儿回江浙“梦心阁”主持大局去了,俞玉姑娘和彩蝶姑娘两女上街大扫荡去了。   于谦宝虽然换上了漂漂亮亮的女装,却是一刻都没丢下她的专业学术,一大早,就押着秦怀德和付梓橦两个孩子到后院泡制,额,是磨练去了。   不得不说,于谦宝这个杀手界的大咖,实在是中毒太深了。   于是,闲着的人,好像除了梦老爷子夫妇,也就剩下姚燕了。   还好的是,梦夫人不是那种究竟架子的野蛮婆婆,她的眼睛可是亮着,这个姚燕,别看她年纪稍微偏大,而且,当初梦家的倒塌跟她丈夫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初初在雁荡山见小儿子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曾经跟她的丈夫梦老爷子一样对她不多待见。   然而,当姚燕失踪了的那一刻始,他们夫妇终于知道了,这个女人在他们儿子心中的分量是如何之重!   不惜在全世界全人类的鄙视眼光当中再次启动“忠魂指”之圣力,召告天下,只为寻找一个女人,姚燕。   从而引起了黑白两道巨大动荡,从而引起洛阳冯家的地震事件。   这些事儿,无不说明了,姚燕,在梦中游的心中,就是一个宝贝。   都知道这女人是儿子的宝贝,他们两位安敢轻慢?   正如谁谁说的那样,要看一个媳妇和婆婆之间是否有存在不可解决的矛盾,那得要看丈夫是否把这个女人当宝贝。   客厅里面只有梦老爷子夫妇和姚燕三人,廖掌门微微有点儿失望。   他沿途之中,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跟梦三少探讨如何给两家关系破冰,以便促使两家更好的适应这个潮流达到双赢局面。可是,梦三少不在家,这些功课的准备,貌似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既然梦三少不在家,久留也是无益,廖掌门跟梦老爷子唠了一会儿家常,便起身要走了。   廖掌门来时,梦老爷子没出外迎接,此下,倒是客气相送。   两人沿路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儿,后院那边走来一个白裙如雪面容妩媚的女子,轻盈的碎步,飘逸的样子,宛如仙子漫游云端。   廖掌门忍不住望了一眼,大是惊讶,道:“那位莫非是四小姐少樱么?”   但见发髻高盘,分明是少妇妆饰,所以他又马上摇头否定了:“应该不是啊......”   梦老爷子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笑意,道:“廖掌门,您真乃贵人健忘,前些日子,您还参加她跟小游的婚礼哪。”“啊,啊,”廖掌门张口结舌,“她是三少那个媳妇于谦宝?天啊,真不敢相信,当天那个新娘子原来却是此般惊艳模样!”   不错,现在的于谦宝,身姿婀娜,凹凸有致,摇曳生姿,风情万种,即便是一笑倾城比喻也不见夸大其词。   于谦宝的功力居然见长了,只是眨眼之间,十多丈的距离便给她缩短到了眼前。   她对梦老爷子喊了一声爹之后,便向廖掌门道:“廖掌门少别数日,却益发精神了,显然功力更加精进了,可喜可贺呀。”   廖掌门微笑道:“比之少夫人,却是多有不如了。”   于谦宝道:“廖掌门客气了。”   她微微一顿,道:“廖掌门于百忙中能够抽取时间莅临寒舍当有重要之事,却不知廖掌门是否可道之一二,待三少回来,也好有个交代。”   廖掌门笑了笑,只是有点勉强,眼里掠过一丝失望,道:“不瞒少夫人,敝派跟三少当初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误会,大幸的是,三少顾全大局不计前嫌,玉成劣徒黄麒麟一段美好姻缘,廖某专程道谢的。”   “哦,原来如此。”于谦宝呻吟一下,“廖掌门,三少虽不在,你却也不必失望,他人虽赶不及回来给黄麒麟道贺,却已经吩咐我们过去了。而且,三少言,黄麒麟少年俊杰,黄山和梦家毗邻相依,这一带的业务,当需仰仗黄麒麟多多出力。廖掌门。你可明白?”   廖掌门微微一呆,然后笑了,是真正开心的笑了,对梦老爷子一抱拳,道:“老爷子,告辞了。”   又向于谦宝道:“少夫人,谢了。”   廖掌门跨步出了梦府,瞧他那得劲的样子,似乎满载而归了。   望着廖掌门的身影遥遥的,逐渐模糊逐渐消失,梦老爷子忍不住微微皱眉,道:“这个世界都变了么,堂堂一派掌门,怎么骨气那东西一点儿都找不到了?”   于谦宝轻轻笑道:“爹,是您想多了,这只是利益往来,跟骨气无关。”   梦老爷子道:“若是以前,我绝对不跟没有骨气的人做生意。”   于谦宝道:“爹,我跟您讲一个故事,有这么一个人,他全家除了他一人之外所有人都被恶霸杀了,那恶霸不杀他不是怜悯他年幼,而是用铁笼锁着他,更残忍的折磨他,每餐让他吃剩下的馊臭之食物,隔三差五皮鞭打个皮开肉绽......以爹之见,那孩子是骨气的绝食死去,还是该留待有用之身报仇雪恨呢?”   梦老爷子微微一愕,道:“这......”   他一咬牙,道:“如此大仇,当得活下去......他做到了吗?”   于谦宝声音有些怪异,却还是非常平淡,道:“他做到了,他饱受磨难,终于在一日被一路过高人救走了,然后,当他出师之后,首先便是把那恶霸扒了皮抽了筋,将他吊起以细火点燃了他身上的油脂,烧了整整一天。”   梦老爷子心弦颤抖,心窝猛的一阵酸痛,凝视着她,道:“孩子,那个孩子是你吗?”   于谦宝笑笑,笑容之中,眼眶滑落了两行泪水。   梦老爷子温柔的拍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孩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相信,小游能够给你幸福与快乐的,不是吗?”于谦宝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有时候,屈服,不是骨气缺失,而是,为了更高的张扬。”    一六九章 湘西言家   农历八月,按季节说,已经进入深秋了。   然而,湘西这一带的气候还是有些闷热。   提起湘西,人们自然而然会想起湘西赶尸这一门奇特的技术。   赶尸术的诞生,正如冯大爷所说的,根。   客死他乡,为了满足亡魂的落叶归根,一群据说能够参透幽冥玄机的术士,掌握了神奇的借魂术,所谓借魂术,是通过符箓和咒语跟地域阎罗沟通,然后商量暂时归还死者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然后,以特殊法术封闭在死者体内,使其关闭外界六识,只是听任施法术士的驱赶,然后,回到其故乡之后,地界夺回一魂一魄,死者入土归根。   毋庸置疑,所有的市场交易,都是建立在需求之上的。既然有着那么一个群体产生了这种需求,那么,赶尸市场,也应运而生了。   而遍数华夏赶尸哪家强,赶尸需要找湘西。   而在湘西赶尸专业户当中,要论信誉可靠和技术过硬,当属言家。   为什么呢?   既然大家都是赶尸专业户,都有一身过硬技术,不就是把个死人赶回他家乡去吗,然后结了尾款,收工回家么,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还扯什么信誉可靠呢?   同学们,这里容啰嗦几句。   赶尸其实质也是一门押镖服务项目,其跟普通押镖不同的是,赶尸护送的只是死人而已,用行内话,这叫做死镖。   切莫以为押送死人就沿途顺风顺水,符箓一贴,便可以吆喝上几人斗上一宿地主了。   事实不然。   那个时候,虽然因为受医学限制,人体器官交易还未曾萌发,盗尸抢尸的意义不在此列,但是,遇上某些素质不高的山贼,他们知道能够聘请术士赶尸归根的家属多数是大户人家,也就是有钱人。   他们会把道德底线无限的压低甚至完全扔弃,无耻之极的采取盗尸或抢尸手法,然后,狠狠敲诈勒索死者的家属拿出一笔钱,将死者赎回去。   言家之所以能够从很多的赶尸专业户当中,脱颖而出出类拔萃,那便是由于言家从业赶尸百年,遭遇意外几率只有十个百分点,这在同行之中,是非常骄傲的成绩。   因为,其他的赶尸专业户有个一半的成功率,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同样的行业,为何成绩相差如此之遥远?   这里,便要讨论到一个硬件配套问题。   都知道了,赶尸也是押镖,那么是不是该安置一些武功好手?   可是,跟死人整天凑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的晦气,试问,有几多高手愿意沾这些晦气呢?   即便是,很多的人对保镖这一行业有所兴趣,也宁愿进普通镖局做一名镖师,至少,回家抱媳妇儿的时候,不至于会被媳妇儿一脚踹到床下面去。   当其他赶尸术士看到身边的高手青黄不接大是苦恼的时候,言家的团队却不存在这个烦恼。   何故?   因为,言家,本身就是武功高手。   言家的僵尸拳,乃言家先贤昼夜相伴尸体,以高智能大毅力,通过观摩僵尸形体、行动特性,仿其形,取其义,集百家之长溶于一炉,居然创出了一门独步天下的的特色绝学。   僵尸拳几乎没有什么特定的套路,简单,直接,狠毒,穿、插、掼、砸,来回几个看似机械化的粗糙动作,有些好像程咬金三板斧,但是,切莫轻视之,僵尸拳不仅其指力可洞穿牛腹,并且气劲含剧毒,被伤了身体,轻则中毒半身麻痹,重则生命岌岌可危。   是以,言家僵尸拳,乃一门出了名的阴毒功夫。   如此这般,一般的山贼,又如何胆敢以身作则去验证自己的免疫能力?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的,譬如,这一夜,当言家驱赶着三具僵尸路过温丰山的时候,就遇上了好多年不曾遭遇的意外了。   这一夜,月色昏黄,日值岁破,不利远行。   本来,岁破之日,乃地界阴气向人间开闸之时,这样的日子,人间阴气深重,巨大的能量会对术士施法在尸体里面的封印产生动摇甚至摧毁,那样,存在尸体里面的一魂一魄会被物理催化,然后,衍生出一种具有很大杀伤力的半生命体,也就是所谓的僵尸。   一句话,容易引起尸变,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夜晚,是不适合赶尸的。   遇上这样的日子,多数赶尸术士会选择把死人安置到一个阳气比较充足之地,四周设下灵符阵法,尽量隔绝外缘。   可是,言家之人,从来是艺高人胆大,不管你破还是不破,他们只是奉行昼伏夜出最根本的赶尸规则,除此之外,但行无忌。   这一夜,趁着黎明之前,言家术士准备走出温丰山,到达凤城(应是如今的天柱县)。   一行十人,嗯,应该说是七名活人,三具会行走的尸体。   温丰山其实并不大,方圆不足二十里,但丛林茂密,山贼剪径出入频繁,一般人要不结队穿越,要不就远绕其他路径。   可是,不得不承认,温丰山虽然那么小,小的地图都几乎难以找出来,但这一片,恰恰是进入凤城的唯一捷径。   赶尸,不仅是一项技术活,更是一项吃力活,谁都希望任务完成时间越短越好,谁都不愿意多事耽搁。   尤其,言家走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尽管昔日曾经的确遭遇了一些不开眼的毛贼,让他们品尝了一顿僵尸拳把他们揍乖巧之后,只需听到言家人打从这里经过,无不是好烟好酒招待,甚至还会非常热情体贴的询问他们是否要长的灵气剔透的苗家美人儿。   今夜,是不是还是会受到贵宾级别的招待呢?   几个年轻的小伙,眼里露出邪邪的笑意,还忍不住使用衣角擦拭去嘴角的哈喇子。   似乎,这一刻,他们眼里看见了一群美丽的天使向他们招手,跟他们共赴背背山,噢,语误,是巫山。   月色本就昏暗,温丰山之内树林茂密,随着深入,山路崎岖,几许昏黄月色穿过枝叶缝隙洒之下来之后,暗淡的丝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幸得几位言家老人,对此一带并不陌生,凭着过往的记忆,结合暗淡的光线,走之起来,倒是不难。   走着走着走着......   前面领路的老者忽然脚一顿,因为他的停顿没有任何预兆,导致了跟随在他后面的两个年轻人收不住脚撞在他的背上,两个年轻人“啊”一声几乎摔倒,老者却纹丝不动。   两个年轻人的后面,跟着的是三具一蹦一跳的死人,它们可不管你停是不停,只要没有关闭它们身上的驱动枢纽,即便是,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它们也宛如嚼了绿箭一般,根本停不下来的(可以给点广告费吗)。于是,三具身材高大的死人蛮横不讲道理的蹦跳上来,毫不顾多日结伴同行之义气的给两个年轻人来了个神级补刀,将他两人推倒在草丛中,跌了个狗啃骨头。   前头老者一个华丽的转身,食指疾点,在它们额头每个戳了一记,三具死人乖巧的垂下手臂,安静肃立,不顽皮了。   两个年轻人爬之起来,狠狠瞪了几具死人一眼,估计都暗暗着恼:你妹子的,你们如此没有义气,还能不能好好再做朋友了?   后面的两位老者和两个年轻人随即快步赶上来。   一个身材较矮的老者疑声道:“怎么了,老三?”   领头的那位老者缓缓转动脖子,显然是采取人工雷达搜索技术对周围环境进行全方位的探索,足足耗了盏茶功夫,眉头紧皱,沉声道:“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有高手隐匿于深处,却不知是何人又是何等意思?”   后面那位身材较高的老者也皱了皱眉,他相信老三的感觉,言家七老当中,老三功力最是深厚,若非此次任务特别重要,三具死人里面有一具死人身份显赫,不容出现意外,他是不会参与此次赶尸任务的。   所以,老三的感觉是应该不会出错了,问题是——   身材较高之老者问道:“那么,现在呢,怎么个情况,老三?”   言家老三沉声道:“现在,消失了,我猜测若是没错,那人该是在志林志森两人跌倒时候,草丛发出响动了,此人在这种掩蔽之下,悄然隐退去了。”   “喋喋喋喋喋喋——”   一阵怪笑忽然从暗黑深处传了过来,那透着入股寒意,仿佛慢慢的渗透人的每一寸神经枢纽,让人毛骨悚然之余,似乎逐渐失去了意识的控制。   “言家老三言无斐,俺的芳踪匿影居然瞒不住你,果然名不虚传。”   言家老三言无斐身躯一震,振声道:“‘芳踪匿影’?莫非剑河万无忌万大侠?”   “喋喋,万某居于浅陋一隅,却不曾想丑陋薄名还能入言大家之贵耳,看来,此生已经了无遗憾罢。”   言无斐还没有作答,那位身材较矮的老者冷笑一声,道:“听说,早年万大侠穿花插柳,专营那偷香窃玉之能事,怎么忽然更行换业了,干起这剪径宵小事业啦,莫非,这荒山野岭之中,美女比外头的人家香闺中的美女还要好么?”   那位万大侠幽幽一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啦,不瞒你言老四,坦白的说,我老人家虽然年过五十,身体也棒棒哒的——额,就是很好很强壮的意思,俺也挺怀念昔日的职业的,可是,人生在世,总是有些事儿身不由已的,噢,简单点说吧,有人让我为他代转一句话:把常无毒的尸体留下来,其他两个,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言无斐定了定神,道:“你说,有人要你代转,把常无毒的尸体留下来?”   “你没有听错。”   言家老四冷冷道:“什么人,居然敢打常无毒尸体的主意?”   那个万大侠道:“骚力!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这是我的职业操守。何况,人家也没有怎么为难你们,只需把消息传递给‘毒罗刹’催罗萨那个小娘们,让她带上一笔钱过来便一手交人,额,是尸,一手交钱,便成了,钱货两讫,各回各家。”   言家老四转脸看了身边的老者一眼,道:“老五,你怎么看?”   那身材较高老者言家老五轻轻一叹,道:“人家万大侠虽然在痛砸言家的招牌,但是,他还是以很真诚的态度让我们了解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留下常无毒的尸体,我们言家的招牌碎落了,不留,万大侠貌似无法交差。所以,无论我们如何做,都是错误的选择。”   言家老四一呆,白眼一翻,敢情,老五这一番话,跟没说几乎是一样的,等于白说了。   言家老五轻轻道:“老四,你看好他们四个小子,这万无忌虽然早年曾经扮演采花大盗那等不光彩的角色,但是,曾经中原武林正义之士,对他伏击与围堵,却一一被其成功逃窜,他不仅擅长进退无声无息的‘芳踪匿影’轻功,一身拳脚功夫也端是了得。按照常理推演,他的功夫该跟老三不上上下,加之我参战的话,他姓万的绝对讨不到便宜。我所担心的,是他身后的人,可以迫使他改恶从善的人,嗯是改变职业的人,至少在他之上,那么,如果那人忽然出现的话,在各种原因的牵涉之下,我们的胜算并不乐观。”   前面的言无斐点点头,道:“老五说的没错。大伙小心了,这或许就是言家百年以来最恶劣的一场战斗,都提点神,好好的打好这一场事关我们言家荣誉之战。”   “是,老三。”   “老三,我们知道了,你发号令罢?”    一七零章 都是权力在作祟   忽然,沉寂了。   万籁俱寂。   若非就着暗淡的光线,可见三具死人木偶般站立在那儿,见证了众人记忆之中的真实,还真让人怀疑刚才只是集体幻觉,那个什么万大侠从来不曾来过。   风儿,还是一丝不苟的经过密林的过滤之后,残余的,轻轻拂过,带起了心头少许的烦躁。   言无斐神色凝重,沉声道:“走了。”   言家老五微微一愕,道:“你确定?”   言无斐默默的点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不能随便下决断。   后头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有点儿高兴的说道:“想必,那个万什么的,知道几位叔叔的厉害,识相的知难而退啦。”   言家老四哼了一声,道:“你们几个娃知道什么啊,当年万无忌乃恶名满盈的采花大盗,最为嚣张的是,他相中的姑娘,往往在之前把一束玫瑰送到姑娘的梳妆台上,然后在一个他认为黄道吉日之夜,沐浴更衣,打扮得体好像赴宴一般隆重而光鲜的赴约,而不是作那龌龊勾当。正义之士痛恨的咬牙切齿,或伏击或围堵,却屡屡让他全身逃逸而去。这些,已经足够说明了此人无论智慧还是武功,都不容小觑!”   言无斐缓缓道:“眼前这一片,虽然不那么好走,却总算是比较平坦的,而过了数里之后,有一道上坡临崖小路,那才是重点,或许,万无忌之所以忽然退去,显然打算在那里布局战场,等着我们送上去罢。”   言家老五点点头,道:“应该是了。”   一个年轻人道:“三叔,那姓万的人,已经有心在那边准备设置战场,又何必事先过来招起我们的戒心,倘若他刚才不在此出现,在上坡那段,他忽然偷袭,岂不更容易让我们生之措手不及,他的胜算将会更高?”   三位言家老人微微一愣,感觉好像是这个道理。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万无忌打算摆明车马大干一场,他不必忽然退去。但是,如果他早有偷袭安排,又的确不会出现事那打草惊蛇之举。   这很矛盾是不是?   莫非,这万无忌吃了添加剂的月饼吃坏了脑子么?   这好像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合理理由。   言家老四道:“要不,我们今夜就在此地呆着,让他在那边空等,耗死他。   但等熬过天亮,我们再上路,他就是在坡上小道整事,也无处遁形啦。”   言无斐沉吟一下,缓缓道:“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主意既定,当下在言无斐的施术下,三具死人很乖巧的依靠在一棵大树站立,嗯,死人就这个好处,只要你手段好,他们可比活人容易对付多了,而且,它们既不会吵渴了要饮水也不会闹饿了要吃饭。   言家老四不放心让四个年轻人去拾柴火,怕他们出了意外,亲自出去了。   言无斐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的融入黑暗,道:“老四,小心一点。”   黑暗中传来老四淡定的回应:“放心,我晓得。”   几个年轻人凑近在一起,虽然无法仔细看见谁的表情如何,却从各自的沉默,流露出那一丝不安和局促,明显可以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抑,已经浓浓笼罩在这几个年轻人的心头,形成了一种隐形的让人难受至极的压迫感。   言家老四出去拾柴火,保护他们几个的担子,便落在言家老五的身上。   所以,这四个年轻人席地而坐的时候,言家老五依然宛如一杆标枪一般挺立在他们的旁边。   言无斐脚步移动,缓缓的走到三具死人面前,默默的注视了片刻,然后,伸出一只手碰了碰一具死人的腹部,触手之处,响起轻轻的梆梆震动声。   言家老五道:“常无毒死的也忒窝囊的,被人家半张板凳生生切入腹部,貌似半点反击都来不及组织起来,就命丧黄泉了。”   言无斐淡淡道:“这不是常无毒窝囊,而是,他遇上的对手太过于强悍而已。”   言家老五道:“当我们接到五毒教请我们务必把常无毒的尸体送回凤城,我便暗下思忖,这趟生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做了。”   言无斐道:“是啊,想想就不难明白,常无毒的兄弟常无命是五毒教授权坐镇中原的堂主,常无命死于中原。常无毒在教中总坛也位高权重,为弟弟报仇,奔赴中原,最终却把命丧。五毒教的崔罗莎又不傻,她自是能够想象的到,可以将常氏兄弟轻易格杀,实力实属骇人听闻,她不敢再派出人去中原取回常氏兄弟的尸体,最后,只得委托我们言家啦。”   言家老五道:“如此说来,恐怕,让万无忌出面的人,应该跟格杀常氏兄弟的人不无关系了。显然,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要把崔罗莎逼将出来。”   言家老五皱眉道:“这却是苦了我们了,留下常无毒,我们言家失信于五毒教,怕是崔罗莎未必会善罢甘休,而不留嘛,估计,这座山头能不能安全出去,都是个疑问。”   言无斐沉声道:“我们言家,好像被崔罗莎摆了一道。”   言家老五沉默了,似乎同意了。言无斐忽然缓缓道:“老五,你老实告诉我,家主为何会接手这趟生意的?”   言家老五道:“老三......”   言无斐冷哼一声,冷冷道:“你可别告诉我,以家主的高智,他会没有深入思考这些问题,就稀里糊涂的接手了?”   言家老五一声长叹,默然无语。   言无斐冷笑一声,道:“莫非因为竞争家主之事么?嘿嘿,老大年迈要退位了,老二热衷权柄,我也没有说过要跟他竞争啊,用得着使用手段么?”   言家老五道:“老三,俗话说,人无伤虎意而虎有伤人心。虽然,你一心低调,但你的实力摆在那里的,族人一目了然,倘若家主不是一向偏心老二,家主之位,当你莫属。而,正如刚刚你之言,老二热衷权力,他如何甘心,所以,唉......”   言无斐道:“所以,家主明知这趟生意非常危险,甚至会把名丢了,而,他为让老二上位,即便是我身死,也在所不惜了。”   言家老五默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言无斐一阵子的失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已经很低调做人了,却最终还是因为家族权力倾轧,被推上了浪尖。?   言无斐看着言家老五,忽然道:“老五,你和老四应该都知道其中隐情,可是,却何故还是陪着我出来?”   言家老五苦笑一下,反问:“我和老四可以不来么?”   如果不一起派出老五和老四,单单让言无斐接手这趟任务,他老三不会疑心吗?敢情,他们两人,只是言无斐的陪葬品。为了让老二成功上位,老五和老四两位言家长老,也只得牺牲了。   言无斐冷冷道:“好狠毒呀。”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权欲,言家七名长老需要失掉三名,这种既无耻且狠毒的行为,简直是疯了!   言家老五悲凉的一叹:“都是权力作祟呀!”    一七一章 六 亲 不 认   随着时间推移,玉兔西斜,恰被一片山峰遮挡去了,这一片林间,仿佛被扔进了黑暗的深渊之中,彻底的漆黑了。   言无斐和言家老五也沉默下来了。   一个年轻人忽然道:“怎么四叔还没有回来?”   又一个年轻人道:“想必不会回来了。”   “志林哥,你如何此般肯定?”   那年轻人志林道:“出发前一夜,我偶尔看见了,四叔从二叔的屋里走出来的。”   另一个年轻人插嘴道:“也许是临行前,四叔向二叔求取一些意见也是正常之举。切莫随便捕风捉影,随意质疑一个长辈的人格。”   那志林冷笑一声,道:“志雄哥,我知道你家老爷子六叔和二叔的感情不错,二叔应该不会牺牲你而招惹六叔的愤怒,可是,我家老头就曾经跟我说过,在这个世上,有两样东西足够致使人为之疯狂,那便是金钱和权力!”   志雄一窒,居然接口不上去。那最先说话的年轻人也没再吭声了,因为他知道,他和那个沉默寡语的年轻人志森都属于言家嫡系之外,跟志林和志雄没法比较的,如果二叔连嫡系的志林和志雄都敢牺牲,他们这些旁系之人,又算得什么呢?氛围不仅有些沉重,且有些压抑。   似乎,黑暗深处伸出一只隐形的手,掐在每个人的脖子,慢慢的收紧。   **********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的。   言家老少几个在山下那边忧心忡忡,情绪纷乱的时候,山上这边的一块大石之上,盘腿对坐着两个人,他们中间放着不仅有醇香飘漫的牡丹酿,更有京师名厨出手的烧鸡烤鸭和各种精致点心。   或许,由于这边地势较高之缘故,树木虽然高大参天,却密度稀疏了许多,又恰好此处方向对西,那西斜月色,尽管依然昏黄而且遥远,却还是可以淡淡的洒将过来。   月色,是昏黄的,甚至是朦胧的。   可是,当她拥抱在那个一袭青衣面貌帅气的青年人身上,那永远阳光的笑脸,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我们立刻可以锁定,他就是梦中游同学无疑了。   而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全身紧裹着黑袍的中年文士,什么叫做紧裹着,嗯,这么说吧,明明一身很宽裕的江浙高级丝绸长袍子,原本穿起来一定是很显的而且非常舒服的,却是被他使用了一些不知什么质地的细线,一圈一圈的捆绑起来,严重破坏了他应有的飘逸美感,事实上,更糟糕的是,他那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俊脸配合着透着一丝隐隐坚毅的眼神分明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有内涵的学者范儿,可是,此际,在各位观众眼里,他的形象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会喝酒会说话的粽子。   连梦同学都替他捉急了,想笑却又感觉好像不够尊重没有礼貌,只好一边用一只手按住腹部一只手端起酒杯,可是,最终还是被酒呛着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那粽子瞪了梦同学一眼,很是不满。似乎恼怒了,悻悻道:“三少,可以尊重一下我的职业吗?”   梦同学放下酒杯,用衣袖抹去嘴角的酒液,微微笑道:“万大哥,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当年为了给美女们留下美好的仪态,噢,不对,是形象,你每次都打扮的漂漂亮亮香喷喷的,你在尊重她们的时候,也希望她们不愉快的强迫感可以降到最低,好像今夜如此形象,绝对是你从来不愿意的也没有做过的,所以......”   梦同学语气一正,道:“万大哥,你辛苦了!”   万大哥缓缓道:“三少,不提当年那些乱七八糟的让我至今回忆起来都汗颜无地的荒唐事儿罢。说起来,我该谢你的,没有你三少,就没有如今的万无忌。”   梦同学讶异道:“万大哥,你谢我什么呢?我好像并没有给过你好处呀,嗯,也不对,那个老皮街的王大少跟我对赌斗鸡,当时我下注的那只大公鸡跳上跳下,正在观察敌情,准备组织一击必杀的绝招,那王大少居然违规的在一旁指点他下注的那只大公鸡偷袭我那只大公鸡的大腿,经过他的指点,那只大公鸡果然听从了他的指挥,攻击了我那只鸡的大腿,然后,又恰不知耻的压倒在我那只鸡身上,靠!这人和鸡都那么不要脸呀!我这人脾气虽然很好,却最是见不得不公平的事儿发生,每每遇上,我都是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的对不对?”   万无忌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是啊,所以,三少你义愤填膺的一手抓起那只凭着无耻的不要脸偷袭而获胜大公鸡给狠狠掐死了,然后,向王大少索取赢了的二十万两银子,偏生那王大少不仅不要脸,更糟糕的是,他运气也貌似不怎么样,恰好遇上我这个天生爱管闲事又喜欢为人伸张正义的人路过了。”   梦同学跟万无忌碰了一下杯,微笑道:“于是,万大哥你果断的出手,把王大少和他几个猪朋狗友揍趴了,然后,你向他索要一百万两银子。”   万无忌白眼一翻,道:“三少,你想,一场斗鸡,赢输上下都二十万两银子,我的出场费怎么说也该比鸡多出几倍好吧?”   “谁说不是呢?”梦同学笑道,“所以啊,我认为你不止值这个数,于是,索性就把我那二十万两都给你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万无忌也大笑了起来。   万无忌忽然收住笑,然后,深深看了梦同学一眼,道:“我所要说谢的,正是此事。三少,你大概还不知,当时我不是偶过江南的,而是,早些日子,听说了‘安乐坊’有一名艺人学识和气质都极佳,甚至,有人把她比之前朝李师师,我便是一心一意奔她而来的。可当我去到那儿提出要为她赎身的时候,那该死的老表子居然狮子大张开——你可知道她要多少银两?”   梦同学摇摇头:“三万?八万?十万?......”   万无忌闷声闷气道:“一百万!”   梦同学张了张嘴巴,久久不能言了。   万无忌道:“我原也以为给个艺人赎身,充其量也就是十万八万的,所以,身上带的钱真的不多。当时,我就几乎要发狠大闹一场,然后带着姑娘走人,但是,想及,她真的让我心动让我喜欢,我不能给她一个不明不白的身份,不能让她一辈子还遗留着心灵的暗影,所以,最后,还是一咬牙,将那张从王大少得来的一百万两银票交给了那老表子,把卖身契约赎了回来。”   梦同学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个世界真是他么的势力,俞玉也身在“安乐坊”,同样是艺人,而当梦家三少喜欢上她之后,安乐坊的老板娘绝对不敢强求她接待客人,虽然给俞玉姑娘赎身的银子是南宫柏林出的,而据说当初南宫柏林问老板娘需要多少银两时候,那老板娘浑身颤抖,颤颤巍巍的竖起一个手指,应该是一百两意思意思作罢,而南宫柏林一挥手,外面的家人抬进了整整十箱白花花的银子,光凭简单目测就不下两百万辆,直接把老板娘刺激的昏厥了过去了。而同样的老板娘,同样级别的艺人,只不过她们的客户不同,价格也不同了。   “虽然,花了那么大笔钱,我却没有后悔。”万无忌缓缓道,“她现在是我老万的妻子了,在她的感化下,我可谓是洗尽铅华,重新人生。故此,三少,真的谢谢你。”   他是要谢,如果没有梦同学慷慨送上二十万两凑整一百万,估计,最后不得不要耍横了,而那样,跟他的初衷远远背离了。   梦同学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就是。”   万无忌忽然问道:“三少,据我所知,崔罗莎并不是一个易与之人,我们就算把常无毒的尸体扣在这里,恐怕,她未必亲自过来。”   梦同学道:“她当然不会亲自过来。”   万无忌一呆,道:“三少,崔罗莎既然不亲自来,那我们的计划岂不作废?”   梦同学淡淡道:“万大哥,你想的过于简单了,你以为凭着我们把常无毒的尸体扣押在这儿,崔罗莎就会亲自过来,然后,任意我们泡制么?”   万无忌道:“不是这样?”   梦同学道:“当然不是。”   万无忌愣愣的道:“我不懂。”   梦同学微笑道:“你不懂什么?”   万无忌皱眉道:“既然我们扣押了常无毒的尸体,崔罗莎也不会亲自过来,那,那我们做这些,还有意义吗?”   “怎么会没有呢?”梦同学道,“你想啊,你已经潜水好一段日子了,倘若再不冒泡刷刷存在感,你的高大上形象,势必要从人们的记忆中逐渐的淡化,乃至消失了,对不对?”   “对个屁!”万无忌又是一翻白眼,道:“三少,你天生就是一肚子坏水,嗯不对,是一肚子主意,你就给俺老万透露点玄机罢。”   “玄机?”梦同学沉吟一会,道:“好,我给你说说玄机。按理说,常氏兄弟在五毒教中的地位都不低,何故,常无命的尸体在中原就地埋葬,而常无毒却要按照习俗落叶归根,送回故土,一胞兄弟,两种待遇,此是疑点一。”   “疑点二,既然要把常无毒送还故土,那么,留在中原那部分五毒教徒何故不做这运送之事,好吧,那是他们的教主冰雪聪明,能够预见到她们的敌人会在途中出手拦截尸体逼迫崔罗莎就范,于是,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赶尸行业最为顶尖的言家。这本是合乎情理的,但是,重点在于,言家之家主,绝对不是笨蛋,决计不会想不到,以阴毒难缠举世瞩目的五毒教之盛大名声,一般宵小,绝对不敢给自己找灾难去碰常无毒尸体的,去招惹五毒教的报复,唯有五毒教的敌人,才敢做的。于是,问题便来了,既然是敢跟五毒教叫板的人,其实力势力,连五毒教都忌惮三分,他们区区言家,又凭什么跟人家较劲呢?”   万无忌想了想,道:“好像有点儿阴谋其中的样子!”   “不错,”梦同学缓缓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言家主应该和崔罗莎达成了某种交易协议,直白的说,是想通过拦截常无毒尸体的人之手,为言家除掉一些人。”   万无忌呆了呆,道:“有那么狠心的人,连自己人都要害?”   梦同学淡淡道:“所谓六亲不认这个成语的诞生,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在某些人的眼里,比之亲情重要的东西还是有的,譬如,权力,金钱。”   其实,梦同学还没有说,在前世他做杀手某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最后的准确情报竟然是从任务对象的亲弟弟口中获得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哥哥抢了他的女人。   为了女人,同样可以出卖亲情。   这个话题似乎有点沉重,两人都沉默了。   万无忌拿起杯子,跟梦同学轻轻一碰,一口喝干,然后问道:“那么,三少,我们该如何做?”   梦同学淡淡道:“我们什么也不做,也许,可以喝酒。”   万无忌点点头道:“好,我们喝酒。”    一七二章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   四叔还是没有回来,是不是,正如志林说的那样,他曾经跟二叔碰过头,有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布局?   言家老五喃喃道:“莫非,我言无冬果真瞎了眼么?”   言无斐道:“怎么了,老五?”   言家老五言无冬有些愧疚道:“其实,当初,家主的确认为只需派出我和老四两个长老带队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后来,老四似乎考虑到了这个任务涉及到常无毒的特殊身份缘故,或许途中真会遇上高手拦截也未定,便提出还需要一个家族高手坐镇方成。”   言无斐淡淡道:“然后,家主便决定让我出马了?”   言无冬道:“嗯,家主仔细想了想,觉得老四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才准许多增派一个好手,于是,这才安排了你。”   言无斐想了想道:“他们在对话的时候,你在场?”   言无冬道:“是的。”   言无斐冷笑一声,道:“好一出双簧绝唱,连你都给瞒下了啊。”   言无冬一震,估计此刻脸色都绿了,道:“在长老会上,对于下届家主任人,我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啊,怎么,我这都得罪人了是不?”   言无斐淡淡道道:“老五啊,有时候,没有发表意见就是最大的意见哪,在选择站队的时候,明哲保身的中立,是最要不得的,说好听的,是左右逢源两不得罪,说难听的,是对两边队伍都没有信任度,都没有好感。那样的话,当竞争白热化之时,谁都不愿被站在一旁的人捅刀子,所以,通常,他会成为双方处理的目标。”   言无冬霍的站了起来,盯着言无斐。几个年轻人皆是大惊,也是站了起来,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是如何方好。   志林道:“五叔,您......”   志雄道:“五叔,您不可......”   志森和另一年轻人没有吭声,但身子都轻轻颤抖了一下,显然心中恐惧之极,不知所措。   言无冬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走几步,然后又前走几步,如此徘徊了一阵子,终是站定,似乎终于作出了重大非常的决定,缓缓道:“我言无冬自忖武功不及你老三,智慧不及老二,所以,我一项都任劳任怨低调做人做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谁争什么,如果,这也有错的话,莫非,老天专门就爱欺负老实人吗?老实人招谁惹谁了?”   言无斐淡淡道:“这个世界是现实而残酷的,所谓的老实人,只能沦落他人脚下的垫脚石,强者便是踩着这些垫脚石,慢慢的攀爬上他们的巅峰人生。那么,你是愿意成为踩着垫脚石攀爬而上的强者,还是愿意做那被踩踏的垫脚石,选择的权利不是在别人手上,而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上。”   这一番话,无疑弥漫着煽动与挑拨,显而易见的,言无斐分明是在说服他,迈上他的战车,和他一起奋斗。   言无冬也知道,此时此刻,当真是选择站队的关键时刻,一步走错了,恐怕,他的性命丢不丢姑且不说,他的妻子他的子孙,他门下的弟子,今后的命运,怕是非常糟糕了。   言无冬呆呆的站了许久,没有任何言语,沉默半晌,忽然脱力般一屁股跌坐在地,还是沉默不语。选择,真的很难。   言无斐暗暗一叹,知道他终究无法作出选择,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性格决定他的人生。   或许,他心里,还抱着一线幻想和侥幸,一日没有火烧眼眉他便是一日无法作出决断,可是当真正火烧眼眉,危急当头之际,决断,还会有用么?   言无斐轻轻一叹,也坐落地上,不再言语。氛围,虽然沉默之中依然笼罩着一种局促,但是,相对刚才那种宛如大战一触即发的紧迫感,却是轻松多了。   四个年轻人心情这才一阵轻松,仿佛卸掉心头大石,喘过气来,便也一一坐落。没有人说话了。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几个年轻人当中,会有人忍不住想:四叔,去哪里啦?   言家老四言无声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   当言家的老三和老五带着四个年轻人在那片暗黑之地啃着粗糙的干粮和冷水的时候,他舒舒服服的歪歪斜斜的半躺在一张宽面的长凳上,那双长途跋涉的散发着臭气可以熏死蚊虫的大板脚毫无素质的就搁在矮桌上,也不管桌上的苗家土酿和大鱼大肉是否被沾上臭气而倒了胃口,反正,他高兴,他享受。   他享受着身边站着两个二八芳龄长相可人的小姑娘一个给他捏肩捶背,一人拿着酒盏和鸡腿伺候着他。   言无声的人生只有一个信条:只有懂得享受的人,才会有追求的。应该是理,要不然,努力,拼搏,奋斗,又为了何般?难道,通过奋斗和拼搏,赚取得丰硕的成果之后,也还是漠然对待,不去品尝一下成果,感受一下成功的味道么?   那样,是不是,你自己对你的成果都不予重视,那么,你又有什么理由要别人承认和尊重你的成果?   故此,一切努力和奋斗,都是为享受人生而服务的。那些说什么知足而乐的人,只不过是一些不思进取满足而现状的人的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或许,他们的潜意识已经对他们的人生进行了消极的审判,他们给自己的判决是,这一生,奋斗和努力都白费,也就是如此了,满足了罢。唯有懂得享受的人,才会为获得享受而从来脚步不停,不断的奋斗,不断的争取,只有如此,才能够一步步的攀登高峰,摘取更大的果实。   桌子那端,坐着一个苗家打扮的青年人,青年人的肤色有些黝黑,脸型倒是相当端正,眼眉浓密,目露精光,一看就让人感觉到了,此人属于精明强干那一列的人。   这个青年人的背后数尺之处,还并排站着三个苗家壮汉,腰带之上皆挂着一柄刃口锋利的苗刀,在淡淡的灯光之下,偶尔晃动着几许刺眼的寒芒。面对言无声脚丫子一阵阵臭气奔放,青年人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道:“言四爷,你刚才说,你们言家的人准备等候天亮才走?”   言无声懒洋洋道:“我说了。嗯,这鸡腿味道不错,就是腌制时间过长了,导致有些咸涩。”   青年人道:“我们苗家对吃谈不上讲究,只求食物久存不坏就是啦。”   言无声摇摇头,不无惋惜道:“其实啊,你们苗家那一片地儿,不仅环境优雅,而且水土凉爽,倘若在某个山泉口旁挖掘一个地窖,然后,把需要久存的食物稍作腌制,封严其口,存放地窖,实为天然保鲜,味道必定更为鲜美。”   青年人微微点头:“这个倒是个好建议,回去定要试之一试。”   他微微一顿,然后正色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们言家人在天亮才行动,那万无忌看到偷袭无望,知难而退去了,那怎么办?”   言无声一愣,然后把桌上的双腿收回放下地上,慢慢坐了起来。   桌上的烛火一晃一晃的,他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晃了晃,一丝丝的凝重慢慢的爬上他的脸。   他沉吟了一会儿,仿佛下来决心一般,面无表情的道:“总之,老三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出温丰山的。”   他抬头看向青年人,道:“龙魂鹄,你有什么建议?”   青年人龙魂鹄眼睛掠过一丝寒芒,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位言四爷向他讨建议,绝对不是因为对他的尊重或看重,而是,他那一丝见不得人的私心在作祟,他言四爷希望通过他的“建议”实行,然后,对制造成的后果推卸掉出卖亲人的罪孽!既要当表子,又要竖立贞节牌坊之典型!   青年人龙魂鹄心里冷笑一下,他虽然很鄙夷这种明明把道德践踏粉碎却又希望依然可以站在道德高处粉饰自己让人敬仰的人,不过,他却是没有在乎言四爷的虚伪,点点头,道:“好,既然言无斐必须留下,那么,我倒是有个建议:如果万无忌最终没有出手,那么,我们的人就出手。”   言四爷仿佛有点意外,道:“你们的人出手?”   龙魂鹄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见了怀疑,冷笑一声,道:“怎么,莫非言四爷看不起我们的人,认为他们不足留下言家第一高手?”   言四爷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道:“是。”   龙魂鹄看了他一眼,道:“言无斐那里没有问题,只是,倘若战斗开始,我想请言四爷帮忙一下。”   言四爷道:“怎样帮忙?”   龙魂鹄道:“你出手拖住言无声,只需拖得五十招,便可以了。言四爷,你办得到吗?”   言四爷道:“五十招?”   龙魂鹄点头道:“嗯。怎样?”   言四爷道:“成。”   龙魂鹄道:“好,就这说定了。”   他站了起来,对两个姑娘道:“你们好生招待好言四爷。”   然后,往山洞口走去,他后面站着的三名大汉也默默的跟随出去。    一七三章 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漫长的夜,终于,在煎熬之中慢慢的褪去。   天,亮了。   虽然,这边由于枝繁叶茂遮挡了阳光的直射,但是那博爱的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洒将下来的千丝万缕,起码,温暖了人们心中那一份冷却已久的希望。   几个年轻人活跃了起来,取出干粮和酒水,开始进食早餐。   也许,他们的脑海里,已经浮现着,任务完成,踏进家门那一刻,听见母亲温情的呼喊,看见母亲慈祥的笑脸。   言无斐和言无冬相视一眼,言无冬道:“老三,万无忌一夜没有动静,由此可知,他还真不敢跟我们硬碰硬的。如今大白天,前边的路段光线充足,即便是那段他所仗恃偷袭手段的山坡,也在青天白日失去了隐匿价值,我们应该熬过来了。”言无斐淡淡道:“但愿如此。”   他扭头对志林道:“志林,准备遮光衣。”   “是。”   志林从身边的皮革取出三件乌黑的长袍,这些长袍外观跟普通长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而实际上是里外三层的,最外和最里的两层都是次要的,唯是中间那一层,乃采取极寒之地冰蚕之丝编制而成,具有极佳的隔热作用,而它们真正的作用,却是把好像常无毒这等“活死人”全身包裹,在阳光下移动,不致将从地界处借来的魂魄消散。   所以,这些“遮光衣”一般都在衣领处连着帽子,往“活死人”身上一盖,倒也严严实实的,连缝隙都几乎不见一丝,看上去,便宛似几个大件木炭在吸取天地灵气之后成了妖精一般一蹦一跳的,奇异之中透着几分诡异也在所难免的。   一切准备就绪,是走是留,现在再探讨这个问题那无疑是多余的。   不管前路怎么样,还是要走的。   毕竟,他们不可能在这呆一辈子是不?   既然要走,便不该有犹豫。   于是,他们,上路了。   言无斐还是领着志林和志森走在最前头,言无冬还是带着志雄和志高垫后,唯一的异样,是言无冬身旁没有言无声长老了。   三具“活死人”一碌木炭般,样子虽有些寒碜,却似乎经过一夜休息之后,蹦跳起来居然还蛮带劲儿的,几里路程很快就完成了,来到了一个陡坡之下。   到了这里,终于可以见到大片阳光照耀之下的美丽早晨了。   这个陡坡之所以让人充满戒心,倒不是因为它的斜度比较接近垂直角度,真正让人担忧的是,这条路道不仅狭窄,而且一边的高达十余丈高滑不溜秋的山壁,一边是临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深谷,倘若夜间骤遇强敌设下弓箭手或滚石雨,对付起来,的确非常艰难。甚至,稍为不慎,不是被弓箭射伤,就是被滚石砸飞死于深渊。   还好,一行人和尸有惊无险的走上了山坡顶端,平安无事。   众人不约而同长长吁了一口气,有了撂下重担的轻松同感。   前面是长十余里的下坡路,但是,这个坡度是呈缓慢递减状态的,经过十多里路的逐渐降低而延伸,所以,给人的感觉,并没有突兀的不适之感,相较一路上山尤其是刚刚走过的陡坡,简直可算是康庄大道了。   当然,如果在普通人的眼里,还是有不足之处的,那便是由于这座温丰山曾经有山贼出没,让普通人望而却步,少了滥砍滥伐的现象,绿化获得极佳的保护,树木参天,密林成荫。   不过,这对于赶尸术士来说,却是好事儿,毕竟,尸体本就不宜在阳光之下暴晒的,何况,借来一魂一魄的“活死人”受术士封印于其体内,这些东西属性阴邪,而阳光乃天地之间最是刚正,但凡阴邪之物,在其底下,势必无所遁形,烟消云散。   言无冬道:“老三,要不要,在这儿稍作歇息,或是,等到天黑时分,再入凤城?”   言无斐没有回头,淡淡道:“还是到山下边缘再作打算罢,毕竟,我们带的干粮和水剩下并不多了。到了山下,就算等待天黑,也可以着人出去买些食物补充体力。”   言无冬道:“嗯,这样也成。”   他们其实是边说话便走着的,这一阵子,由于地势相对平坦,人也感觉舒坦了,速度快了不少。   尤其几个年轻人憋足了整夜的煎熬,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子,又是活跃了起来了,志森道:“记得,前年,我们经过此地时候,从那头不是跑出十多个喊打喊杀的笨贼么,然后,见到我们是言家人之后,差点没把他们的头目吓尿,连忙交代下去好酒好菜招待,然后,还拉出几个苗家女孩,哇塞,那美啊......”   他旁边的志高没好气的道:“志森哥,你也就怀念吧,那时候,那伙山贼不知我们言家,现在么,他们就算远远看见了,也不敢出来的,偷鸡不着反蚀米的吃亏事儿怎么可能一做再做呐?”   志森远眺那远处一片山壁,尽是藤蔓掩盖,曾经几个洞口已被彻底覆盖,看不出是否还有山贼里面居住。   自然,言家的专职是赶尸,而非除暴安良之侠士,那些山贼或路霸,倘若不是触碰了他们,他们是不会跨界去多管闲事的。   志森呵呵一笑,也不在意,毕竟,整个江湖,敢对言家轻视乃至敌对的人很少,这几乎跟言家的言三爷言无斐的深厚功力和诡异绝学没有什么关系。   江湖人,闯荡江湖,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客死他乡,将来不需向言家相求赶尸回归故土。   所以,人们对言家的尊重是对他们的职业尊重,而不是震慑于言家的武功。   忽然,志森的眼里露出意外和诧异,忍不住“咦”的一声。   志高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不由吃惊道:“有人!”   为什么他会吃惊?   因为,他懂得,如果一般的山贼,躲避他们还嫌不及,又如何会主动出现呢?   现在,这些人胆敢出现,是不是,表示着,他们并不畏惧言家?   其实,言无斐要比志森更早发现那边藤蔓覆盖的山壁钻出几个人来,不过,他是感觉到的。   开玩笑是吧,一名掌握了能够跟地界沟通法门的异术高手,灵觉之强大,感官之敏锐,又岂是志森此等普通好手可以望其项背的?   只不过,这温丰山又不是他们言家的,人家喜欢在这儿玩耍,又咋滴?   而且,他们所走方向,跟那几人的方位是呈平行线的,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两不相关。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原来么,两行人方向相同走着,宛如两条轨道呈着平行的轨迹延伸,可是,走着走着,似乎其中某一条轨道上面被一枚楔子钉入破坏了一般,轨道忽然一折,竟然横了过来,以交叉的迹象迅速拉近!   四个人,皆是苗家打扮。   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人,和三个精壮大汉。   随着双方人员没停顿的脚步,二十多丈的距离被迅速地收缩。   由于时间之差,当四个苗人到得这边时候,却是落在言无斐一行后面的。   “等等!”那个苗家青年忽然挥手说话。   志森和志高要停下来,言无冬对他们说道:“你们继续走。”   他站住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冷冷盯着苗家青年,冷冷道:“阁下何事?”   苗家青年道:“你是言无冬言五爷罢。”   言无冬道:“客气,正是言某人。”   苗家青年看了看还在继续前走的言家人,忽然一笑,道:“真奇怪,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来意专为你们而来的,却还是不作停留而继续前走,以为可以摆脱我一样,莫非,你们汉人都喜欢做些掩耳盗铃的事情么?”   言无冬冷冷道:“言某人一人足够应付尔等,又何必为你们耽误行程。”   “是么?”   苗家青年淡淡一笑,也没有恼怒,只是对三个苗家壮汉挥了一下手势。   三个苗家大汉立刻抽出腰上的苗刀,霍然一冲,向言无冬箭般飞扑而来。   言无冬双掌一错,咯咯作响,凝神以待。   苗家青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霍然,一跺足,身子仿佛一道影子飘忽而起,他的速度之快,竟然后发先至。   而早先行动的三个苗家大汉在临近言无冬时候忽然两边一分,径取志森和志高。   言无冬大骇。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光凭三个苗家大汉的惊人速度和爆发力,志森和志高两人决计抵挡不住的!   可是,他连返身相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必须要面对后发先至的苗家青年。   最让他暗暗叫苦的是,以他的多年格斗的丰富临床经验,可以看出来了,即便是自己,恐怕也抵挡不住这个青年的攻击!就在他凝聚全身之功力准备跟苗家青年一拼之际,忽然,身后一阵衣袂破空声,一道身影从他上空飘落,站在他前面,却是言家第一高手,言无斐。   言无斐头也不回道:“老五,你去对付那几个。”   言无冬来不及答应一声,膝不见弯肩不见晃动,仿佛被风儿吹拂的风叶诡异之至的生生一个拧身飞旋,追赶三个大汉而去。   这一刻。   三具“活死人”已经被言无斐使用符箓定住了。   志林志森等四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拔剑抵抗三个苗家大汉的凌厉攻击。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虽然竭力抵挡之下,一时半会,败相未显,但是,从他们几乎完全处于被压着打的迹象,不难猜测,时间无需多久,他们的守阵就会被击溃,然后被一一击杀!   言无冬当然是不允许这种糟糕的事情发生的!   还在一段距离之外,言无冬一声大喝:“孩子们莫慌,五叔来了!”   他的言语之意,显然有给几个年轻人打气的作用,而带来的副作用却是更激发了三个大汉加剧了攻击力度。   不知哪里忽然凭空冒出一道身影,同样是向志林志森等人之处飞射而至。   看此人的身法轨迹,言无冬立刻看出是言家之人,喜出望外道:“老四?”   来人果然是言家四爷言无声。   他一声大喝:“老五,是我。”   两人在半空中会师,双双出剑——睁!   言无冬的宝剑仅仅就差那么一点点刺进一个大汉的腰胁,却被格挡开去了。   言无冬一呆,瞪了言无声一眼,如果不是他的宝剑刚好凑在一起,已经除掉一个大汉了。   当然,言无冬也是知道的,群架当中,误打误撞甚至误伤的事儿发生,都不足为奇的,也就没有怎么责怪了。   当下,手腕转动,剑随手走,又奔向另外一个大汉的颈侧。   当!   言四爷的剑锋再次来凑热闹了,又救下了一个大汉。   不是吧?   言无冬狠狠瞪了言四爷一眼,言四爷笑了笑,似乎有点儿尴尬。   好像,他跟言无冬有多么默契一般,言无冬打谁打哪个位置他也打谁打哪个位置。   不要闹了,好不好,认认真真打一场正能量的战斗,可以吗?   最让言无冬气恨的是,那三个大汉居然视若无睹,依然对志林几个年轻人下狠手。   那样子,倒是更像似,言无声和他们形成某种默契那般,言四爷专门为他们解决外围问题,然后,他们可以专心一意的攻击几个言家年轻人的。   那一刹那,言无冬几乎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你妹子的,你言无声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一七四章 我要活下去   人,是有底线的,当言无冬的剑刃再次即将切开一个苗家大汉的腹部时候,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再次跟言无声玩起双剑碰碰车了!   言无冬终于被激怒了,剑尖一抬,直指言无声,言无声退后一步,抿嘴笑道:“失手失手。”   言无冬冷冷盯着他,冷冷道:“失手?你言无声的剑法快狠准,不仅在言家名列前茅,在整个江湖也可列一等高手,你跟我说失手?有如此多的失手吗?”   言无声居然没有动气,依然笑嘻嘻的,也不管不顾武功最为薄弱的志高终于抵挡不住,握剑的手腕被苗刀拉开一道口子,“呀”的一声痛呼,宝剑脱手掉落,捂着受伤的手腕刚要挪移半步闪避对手的乘胜追击,不巧跟被踹了一脚倒退着的志雄撞上了,硬是挡住了退路,“嗤”的一声,狭长而锋利的苗刀穿腹而过,透背露出的半尺剑刃又刺进了志雄的背部,把两个年轻人串在一起了。   志雄显然没有想到会受到此等无妄之灾的,只不过被踢退了几步,背部便被捅黑刀子了?!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本能的一个后肘子,狠狠击打身后之人的身体之上,可怜了志高,当真是腹背受敌啊,一声惨呼,“哇”的怒喷鲜血,歪身便倒,人还没有到地上,已经停止了呼吸。   志雄被他那么一拉扯,虽然随着志高的跌倒剑刃很快离开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的身体也被扯了一个踉跄,平衡顿失,当他竭力试图通过一个懒驴打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身翻起之际,他的脏腑猛然涌起一阵撕裂的疼痛,对的,他的腹部某些肠子被刚才透背而入的剑刃割断了!   这么一阵剧痛,真气立泄,跃起一半的身体失去后续之力的支撑,好像条死鱼噗然仆跌在地,当他作以最后的挣扎却只剩下睁开眼睛的力气之时,他看见了,一抹森冷的光华,扑面而来,“嚓!”——这一声脖子被切断的声音,是他最后的意识......   言无冬眼眦欲裂!   两个言家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残忍的杀死了!   偏偏,他居然完全没有机会过去援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们一一被杀!   他的剑速度已经快到极限,可是,无论如何,他依然奈何不了言无声。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叮叮当当——   双剑的交击声,震耳欲聋,双剑碰撞处,火花迸溅。   但是,论剑之快,他决计比不上言无声,论剑法之精妙,他和言无声也只是伯仲之间。而且,他怒气攻心,万万不敢想象,老四为了某些利益,竟然当真那么狠心对付自家人!   怒气攻心,血气翻涌,招式也逐渐失去了章法,倘若不是言无声顾忌逼得他太紧会让他铤而走险跟自己拼命,早就出大招了,那样,恐怕言无冬未必可以走完五十招,当然,那样的话,言无声势必也无法全身而退的,这却不是言无声想要的。这么一阵纠缠不清的恶战,言无声也是大恼,侧脸瞥了那边的苗家青年一眼,几乎差点没给气死。   原来,那一边,本来冲劲很足的青年到了言无斐近前,居然收住了脚步,站在那儿盯着言无斐看。   而言无斐也默默的盯着他看。   那样子,额,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非,都被对方的强大磁场折服,然后,来一场忘年相亲?   啊,我呸!   言无声非常恼火,暗忖着,我在这被这个疯子纠缠不清的攻击,你们却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忘年恋,你们,你们对的起我吗?!   所以,他很不满的大声叫道:“龙魂鹄,你不是说只要我出手五十招吗?现在......”   那边,那个苗家青年龙魂鹄冷冷截口道:“现在多少了?”   言无声气呼呼道:“剩下不足十招!”   龙魂鹄道:“够了。”   然后,他看着言无斐道:“据说言五爷的僵尸拳独步天下,龙某虽居穷山恶水,却也可以聆听你的神威之名,神往已久,今日得以亲身感受五爷盖世绝学,当可了却人生夙愿,幸何如之!五爷,请!”   言无斐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个青年人,他明明吃准自己不是他十招之敌,却嘴巴说的非常客气,一点也不像要生死对决,而是进行一场友好的切磋竞技而已。   眼中有敌,心中无敌。   这种充满自信的理念和涵养,不是每一个高手都可以做到的。   当然,不管他的修养如何高大上,他的语言信息中,已经泄露无遗,他对言无斐的轻视!言无斐嘿嘿冷笑一声,既然对方如此轻视自己,语言的辩驳,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了,事实永远胜于雄辩。   那么,就让事实说话罢!   言无斐懒得客套,事实上,也不容他还有客套的时间,那边已经又传来一声惨叫,却是志森被一刀撂倒了......   甚至,他连扭头去看的机会都没有,劲风呼啸,龙魂鹄双拳一摆,宛如出膛炮弹一般猛扑过来!   没有任何花架子,拳法之中最简单却是劲道最为猛烈的冲拳。   言无斐左手成掌斜立胸前,右手握拳,却是拳心虚空中指关节凸出拳面,有点类似武当之凤眼拳的味道。   但是,当两双手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言五爷的凤眼拳握实了,便是一个铁锤,张开了,就是一只利爪。   而且,当言五爷的左掌向龙魂鹄一只手臂切下去之时,按正常拳法套路,这是格挡或搂打的前戏,可是,言五爷却赫然展露了被好保养极好锋利不下刀刃的指甲!   白森森的指甲向龙魂鹄的腕脉划去,这一划倘若实了,龙魂鹄这只手不仅被废了,而且,以言无斐修炼数以十年的浑厚僵尸拳之尸毒,分分钟可以取去他龙魂鹄的性命!   我的天啊,指甲不是人家女人家家掐架的专权利器么,怎么到了言无斐身上,盗用起来,居然没羞没躁理直气壮的呢?   龙魂鹄猛地一惊,以他的霸道劲力与速度,这一拳言无斐根本没有抵挡的可能,这便是他有十招之内解决言无斐的自信,因为,在他的想象之中,言无斐很可能一招都可以解决掉!事实上,龙魂鹄倘若不作任何变化的话,他这一拳下去,即使腕脉被断,但惯性的冲力,也足够完成任务砸在言无斐的胸膛,重创言无斐,但这一击的代价是一只手作废!冲拳的优点,是走最短的直线所以兼并着速度和力量的最大化;而缺陷,却是正是由于速度太快力量太大,中途突然变更轨迹,那便如同车辆高速之中猛然急刹!车毁,人亡,都不再是新闻上的传说。   危急关头,龙魂鹄忽然松拳成掌,凸显的脉管隐下二分,恰恰避开言无斐的指甲划割,躲过了被废之危。   可是,由于龙魂鹄被成功的引开了注意力,言无斐的凤眼拳猛地啄在龙魂鹄的左拳背上。   咔嚓!——言无斐的中指被生生反震而碎,后退一步。   哼!——龙魂鹄一声闷哼,倒退一步,左手无力垂下,左边身体还在麻痹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凝重。   龙魂鹄的左手暂时被红牌出局取消参战资格,而言无斐右手中指被震碎,可谓十指痛连心,这只手至少也遭遇了黄牌警告了。看样子,好像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了。   霍然,两人再次向对方扑去!   这一回,一改刚才的温和,嗯,如果跟现在这般激烈的战况来看,刚才应该是温和的试探吧。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   那紧凑的节奏,仿佛千军万马在沙场浴血奋战。   两个人蹦蹦跳跳的,到得后来,宛如皮影戏里的两个影子,在幕后工作人员情绪失控下,失去控制,毫无美感的开撕着!   言无冬和言无声双双住了手,呆呆的看着两道影子此起彼落,窜上跳下的。   言无冬忍不住道:“老四,你何时教会了那个青年的僵尸拳?”   “额?——”言无声吃吃道,“我也不知道啊.......”   言无冬道:“老四,你坦白告诉我,这些苗人究竟跟家主,或是老二,有什么交易?”   言无声道:“这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言无冬道:“什么秘密,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额?什么意思?”   “我要活下去。”   言无声盯着他看,言无冬表情平淡,但他的眼睛,却掩饰不去他深深的求生欲望。   显然,他言无冬对眼下之景象已经完全吃透了。   志林志森志高志雄四个年轻人已经死去,三个手持明晃晃的苗刀虎视眈眈的盯住他。   激战中的言无斐和龙魂鹄,看似差距不大,但是,从两道窜上窜下的影子,他锐利的眼睛已经看出了言无斐速度在往下掉了,败,是只是时间问题。   那么,言无斐败了,死了,下一个,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去的!   谁都不想死。   活下去。   是最大的理由。   言无声点点头,然后,他向言无斐望去,嘴角努了努嘴,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你要活下去,不是不可以,但是,首先得有投名状。   言无冬身躯一震:“为什么非要除掉老三?”   言无声淡淡道:“老五,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数年前,老三的儿子喜欢上崔罗莎被拒绝之后,怀恨在心,深入苗家圣地雷山准备劫持崔罗莎的父母,若非家主适时拦截住了,已经铸成大祸了。   然而,老三护犊心切,还要跟人家理论,若不是家主竭力压制,非出大乱子不可。   而且,就说此次赶尸凤城,如果不是家主晓以大义,恐怕,即便是你要求他坐镇帮忙,他也不会走这一趟的。”   言无冬冷笑道:“其实,这趟任务,家主的主要目的,是要除掉老三的,对吧?”   言无声没有否认,道:“因为,涉及的秘密必须跟崔罗莎紧密合作的,而这个事情,老三显然绝对反对的,所以,他不能成为绊脚石的存在。”   言无冬道:“那么,我呢?”   言无声没有做声,他的眼睛看向交战之中的两道速度逐渐放缓的影子。   言无冬轻轻一叹,终于,移动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靠过去。    一七五章 亲情小船说翻就翻   这一场战斗,龙魂鹄打得郁闷的直想吐血。   我们不妨临时客串一下战略分析师:龙魂鹄伤着的是左手,言无斐受伤的是右手;好,除左撇子之外,普通人的右手是不是都要比左手更加灵活更加的具有力量?相较而言,无斐右手中指被碎,导致实质火力皆聚集于左手,龙魂鹄该是占了极大便宜,对吧?   可是,奇就奇在,任凭他龙魂鹄使出浑身解数,各种狠招大招,但每当到了这种一招立判生死之际,言无斐就很无耻的使出他扬名天下的“不要脸挠挠手”,向人家的手臂啊脖子脸蛋啊下手!   迫使龙魂鹄不敢全力以赴,时刻留意各种不要脸的变化而好作出应对。   这还不止,更让龙魂鹄生闷气的是,言无斐那只受伤的右手又经常不甘寂寞,偶尔还要出来打打酱油,那么突兀的就一拳砸之下来,虽然这只右手因为受伤而疼痛使然力道未必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龙魂鹄绝对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去鉴定人家的手是否具备恐怖的杀伤力。   如此一来,便造成了龙魂鹄以单手独对言无斐左手的“不要脸挠挠手”之外,还要防备他右手不定时的制造事端,偏偏,还不能倾以全力,只能够以快拳一边撞开言无斐的的手背,一边力图寻找突破口,却是万万不敢跟其指甲触的。   这般打着打着,都疲于奔命那样子,哪里还有开始那等自信满满的激情,甚至,随着耐性被一点一点的消磨,他已经烦躁了起来。   或许,有同学要说了,所谓拳脚功夫,不是除了拳头还有脚吗,怎么龙魂鹄不使用他的脚法呢,莫非,他跟言无斐这位老人家打架,打着打着,被同化了年龄阶段?甚至更恶劣的催化了老年痴呆提前出现,忘掉了他还可以使用腿技的?抑或是,他的腿除了行走功能之外,再无其他技能了?   其实,不是这样子的。   但凡学武之人,当是知道这么一条定义:腿是两扇门,全凭手打人。   武学的老前辈已经充分诠释了腿的最大作用是在于防御,也就是把对手的攻击拒之门外。   真正近身肉搏,取决生死的主要工具,是手。   那些影视当中华丽的飞腿,把对手打得屁滚尿流的不是说绝对没有,而是,前提是,你的速度必须要比对手快上太多太多,多到你飞跃在半空中,对手来不及躲闪或攻击你的下盘,你的腿已经砸在其身上。   龙魂鹄可没有速度比言无斐快上太多的自信,先不说当他凌空飞跃,言无斐是否会趁机把“挠挠手”不要脸的向他的子孙根下手,断绝他的子孙希望,便是退一步的说,言无斐也会有足够的时间逃遁离去——要知道,别看三名苗家大汉和言家四个年轻人打得顺风顺水就以为可以飞上天去了,连龙魂鹄都不会相信,他们仨可以拦截得了言无斐。   故此,他龙魂鹄虽然打得苦到要哭,却也坚持不使用腿法,原因无他,就是不让言无斐脱出他的攻击范围。   这是龙魂鹄的问题。   而言无斐之所以没有让腿法加入战斗,这个原因倒是非常简单,因为,言家的僵尸拳之中虽然有着不少腿技,但其抬腿的高度跟谭腿相似,高不过膝,这个高度,对近距离的压制还算勉强,如果期待达到高鞭腿那等可以延长攻击面或远程防御效果,那是决计办不到的。   所以,言无斐和龙魂鹄两人好一阵的磕磕碰碰敲敲打打,其实,两人都很难受。   偏偏,那个敲打回合铃的人又不知死去哪了了,没有人喊停,他们便也不能回到各自的阵营之中喝水补充有机能量和恢复体力了。   还好,这时,言无斐身后忽然响起言无冬的声音:“老三,你歇歇,让我会会他。”   不得不友情提示一下,刚才,言无冬和言无声两人的对话,都压低着声音的,虽然言无斐的感官触觉非常的敏锐,但是,他正处于跟龙魂鹄热战之中,凝神专注,很多东西被他屏蔽了,故此,他是不会知道,这个兄弟,已掀翻了他们亲情的小船。   言无斐刚刚微一点头,“叽嗤!”是一声,他猛然看见了他胸前非常突兀的冒出了一截剑尖,好快的剑,在言无斐还在怀疑是否因为战斗时间过长,眼睛疲劳而产生的幻觉,剑尖便被抽走了,黑衣留下一个很细的缝儿,然后,血液慢慢的流出,慢慢的湿了衣衫......   言无斐退了一步,他霍然扭头看向已经退后数尺之外的言无冬,只见言无冬一脸的无奈和痛楚的眼神,他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之出口,因为,这一刻,言无斐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对抗精神和动作,龙魂鹄的拳头轰击在他的后脑,顿时,把言无斐的头颅掀离身体,皮球一般飞上空中,径往树林深处飞去,颈腔血液井喷,即便是言无冬远离数尺,也被溅射一身。看着言无斐依然傲然不倒的高大身躯,言无冬心里一痛,老泪纵横。   虽然,言无斐已经再无可能质问他为什么亲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但是他扪心自问,他已愧对言无斐了,至少,愧对言无斐对他的信任!要不然,如果言无斐对他稍事戒心,他绝对做不到偷袭成功的。   龙魂鹄看了他一眼,径直打他身边走了过去,既没有安慰更没有赞赏。   老实说,对言无声和言无冬甚至乃言家,为了利益,冷血的置亲人于死地,他压根就瞧不起。真正让他敬服的,是强者风范,不管朋友还是敌人。   所以,他一边走着一边对那三名苗家大汉道:“把言五爷的头颅找到,和着他的遗体一起好生葬了。”   “是。”   言无声道:“龙魂鹄,常无毒这几个怎么处理?”   龙魂鹄淡淡道:“它们已经没有价值了,都毁了罢。”   言无声点点头,对言无冬道:“老四,你把它们身上的遮光衣脱下来。”   言无冬暗暗一叹,事已至此,他没有了选择余地。   脱去遮光衣的几具“活死人”面目狰狞,眼睛无神却冷森森的。   言无声一边绕着三具“活死人”疾步游走,一边念诵咒语,左手三道符箓各贴一张脑后,右手捏着一把含磷朱砂,霍然抖将出去,洒在三具“活死人”身上,轰的响,火光闪现,然后,火焰迅速的膨胀,把它们包围其中,燃烧。   火光之中,依稀可见,三具刚才还睁着眼睛的“活死人”居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好像,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死去。   **********   “三少,我们真要放他们离开吗?”   “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崔罗莎而不是这几个人。”   “如果,我们把这些人留下,崔罗莎会不会出现?”   “不会。”   “为什么?”   “因为,这次五毒教之所以请言家赶尸回归故土的真实原因,不是在意常无毒的尸体,而是为了借刀杀人,杀言家老三,言无斐。”   “嗯,有道理。显而易见的,要不然,他们不会在这温丰山毁去常无毒等人的遗体的。那么,我们该如何往下做?”   “老万,你比较熟悉苗疆,说不得,要你客串一下导游了。”   “没问题,关键是,我也有好多年没进去了,到时走错路,你别骂我就好。”   “不要紧,我一向对路盲比较宽容的。”   “哈哈,那先谢了哈。”   *********   夜。   凤城。   对于勤俭节约的苗家人来说,夜晚是睡眠的时候,所以,通常他们不愿意耗损灯油等资源去做那无谓的熬夜行为的。   故而,入夜时分,大多数苗家人都熄灯睡觉了。   这样,还不到深夜,整个凤城,大街小巷,都黑灯瞎火的,寂寥无比。   而,位于城东的一座宅院之内,在宽敞的客厅,居然还亮着灯火,还凑着好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喝酒。   龙魂鹄赫然就在其中。   不过,此时此刻的龙魂鹄,却好像一名刚刚获取了奖状的乖乖学生,不仅没有丝毫的骄傲自满,甚至更显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不敢因为自己的优秀而遭到孤立。   两个老者,三个中年汉子,三个跟龙魂鹄年纪相仿的青年。   一张小小的八仙桌,核定人员是八人,而事实上,九个人一起也不会怎么拥挤的,某个角儿坐一人便成了,是吧?   龙魂鹄就是坐在那样的边角位置。   虽然,今夜的主角本应该是他龙魂鹄,让主角靠边坐,本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不过,或许苗家人的直爽使然,他们没有中原汉人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行为规范,又或许,在众人的眼里,龙魂鹄这次可以完成的任务,他们也可以胜任,成功便无限度的淡化了,所以,即便是拿着个为他庆功的理由,而事实上,很可能这只是一个敷衍的模式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明明那么不懂礼貌,不在意人家龙魂鹄的成功,却又何故非来敷衍一番呢?   难道,他们不来为龙魂鹄庆功,会死不成?   今夜,月色很美。   明月中天时候,一群人终于离去了。   龙魂鹄这才轻松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个很美的苗家女孩轻轻的走进客厅,轻轻道:“他们走了吗?”   龙魂鹄点点头道:“走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女孩,眼神无限温柔:“琳儿,你还不曾睡去么?”   女孩道:“我担心......”   龙魂鹄微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虽然内心很妒忌教主对我的看重,但若是要他们明着对我怎么样,也是不敢的。”   女孩道:“龙哥,休息罢。”   龙魂鹄看了她一眼,道:“你先睡去,我还有些事儿要捋捋。”   女孩轻轻点头,道:“好吧,也不要太过熬夜了。”   龙魂鹄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一七六章 一月之约   龙魂鹄熄了灯火,背着手缓步走出家门。   月华似水,长街如睡。   龙魂鹄的脚步很轻很轻,仿佛怕惊醒了,深夜的梦。   他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几经思虑,然后,才踏实了步伐。   显然,这跟他的自信骄傲作风格格不入。   穿过好几条巷道,来到了一条长胡同路口。   他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起思考了一下,才决定继续往前走去。胡同尽头,据东侧,有一扇门儿虚掩着,仿佛专为他留着的。   龙魂鹄也居然好像没有任何意外的信手推开门扉,迈了进去。   一个很小的院子,虽然黑灯瞎火的,而在银白的月色之下,却也可以见地板都是铺着青石板块,再往前走,便是一间瓦房子。   应该主人已经睡了,从对着院子的纸窗,可以看到,屋子里面漆黑一片。   龙魂鹄缓缓走到窗子旁边,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一个女子冷冰冰的声音:“是龙兄弟么?”   或许,其他人听见如此冰冷的声音,想必会忍不住在打个冷颤的同时转眼关注自己是不是忽然掉进冰窟窿里面去了。   显然,龙魂鹄已经习以为常了,是以,并没有任何意外,恭恭敬敬道:“是的,教主。”   “他们对你的态度可算好?”   龙魂鹄迟疑了一下,道:“还好。”   里面的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道:“龙兄弟,你无须为他们遮掩。我让你做这件事的之前,他们会有何等反应,我自是可以猜度。你不必难过。”   龙魂鹄道:“我是担心,有些人,心里还有抱怨。”   女子冷冷一哼,道:“都是一些吃古不化的榆木脑袋,如果我们五毒教可以做到,我何必要找外人帮忙。你不用管他们,你在此地等候几天,等到言家来人了,再和他们一起回雷山。”   “是,教主。”   “你走吧。”   “嗯。”   龙魂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龙魂鹄走了盏茶功夫之后,房门吱呀的一声轻响,一个黑衣黑裤的身材窈窕的蒙脸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蒙脸女子带上门,转身在屋檐之下似乎凝神静听一会儿,然后,霍然轻轻莲足一跺,娇躯腾空而起,在如银月色的空中,宛若一抹黑电,几个扑闪,便匿迹芳踪。当她再次出现在观众视线当中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片山岭之下。   她稍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是腾身窜起,穿过一片茂密林子之后,终于在山岭半腰这一座残旧的庙宇,门前停下。   何故只说这座庙宇残旧而不是破旧呢?   因为,它虽然相当的旧,从剥漆的门叶和表层腐化的墙壁看,它真的很旧,但却没有见到哪一处破,不得不让人感慨,在岁月的长河,它饱经风吹雨打,却依然如此孤傲如此坚强的超然屹立,犹如某些普通之人,即便是经历各种艰辛蹂躏,却仍然默默的承受,默默的继续他们的人生。   不以屈服而屈服,让人肃然起敬。   蒙面女子踏上台阶,推开大门,一片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   此座庙宇本就不大,故此摆设也简单之极。   神案上摆着,嗯,贴切来说,应该是堆着几块形状怪异的石头。   神台下面,摆着三个蒲团,中间那个,此刻正坐着一位苗家老人,都七老八十了,还扶桑浪人一般脑袋绕着一条布条,至于,上面是否写着武士字样,由于布条使用时间久远,早已褪掉了原色,淡灰淡灰的,难以考究了。   不过么,老人家虽然年纪一大把了,难能可贵的是,头发依然黑的油亮,只是脸庞有些消瘦,精神有点疲倦,那原本就深陷的眼眶,在松懈的眼袋皮儿的拉扯之下,显得更加隐秘,甚至,让人很容易相信,说不定某个时刻,他的眼珠儿会彻底地隐没进脑袋里面。   但是,当他看着你的时候,却又会让你深深感觉到了,他那双隐藏很深的眼睛,似乎,暗涌着一股神迹一般的未知能量,仿佛一个巨大而隐形的黑洞,随时,可以轻易的将人吞噬其中。   蒙面女子在老者左边蒲团盘腿坐落,看着神案上的石头,沉默不语。老者微微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溺爱,柔声道:“孩子,怎么了,谁让你不舒坦了啊?”   蒙面女子轻轻叹息道:“还能有谁?”   老者微微一笑,道:“他们?嘿嘿,都是些不长进的老顽固,理他作甚。”   蒙面女子道:“大祭司,您老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老者视线移开,望向门外的夜空,缓缓道:“所谓对错,只是在核定的时间和地点,作出某个选择所收获的效果之差异。但是,所谓效果差异,也是因人而异,同样的事,同样的选择,很多时候,由于人之不同效果也会不同,故此,对与错,不可一概而论。”   蒙面女子呆的一呆,估计,她此刻有些被绕眩晕的感觉吧。好一会儿,她低声到:“大祭司,我不懂。”   大祭司回转眼光,看着她蒙着轻纱的脸,忽然呵呵一笑,道:“孩子,你眼露桃花之缘,也老大不小啦,找个适合的人嫁了罢。”   蒙面女子头一低,目光低垂,道:“我就冰人一个,这世上,还有谁敢娶我啊?”   大祭司微看着她笑不语,眼光之中,尽是温柔。   蒙面女子抬头,迟疑的问道:“大祭司,难道,我非得要改吗?”   大祭司摇摇头,道:“我可没说要你改啊。本性乃秉承天地规则自然天成,是世间最为原始的美丽,又何必为外在因素而更改呢?”   蒙面女子呐呐道:“真的吗?”   大祭司笑笑道:“我何时骗过于你?”   蒙面女子似乎不胜娇羞的站了起来,道:“大祭司,我明天要回去了,您一起么?”   大祭司摇摇头,道:“我早已习惯了这里,起码,暂时是不会回去的。”   蒙面女子道:“可是,我......”   大祭司道:“你担心他们跟你唱反调吗?”   蒙面女子沉默了,显然默认了。   大祭司道:“你尽管放手去做好了,其他的事儿,不用担心。”   既然有大祭司的承诺,蒙面女子分明是心情轻松了不少,向大祭司弯腰一个鞠躬,没有再说什么,退步而出,退出了庙堂。   蒙面女子出得庙宇之外,才转过身来,缓缓走下石阶,霍然娇躯一跃,宛如飞鸟投林,扑入夜空之中,很快不见了。而,就在蒙面女子那头刚刚身影消失之际,这边岭坡缓缓冒出一个人。   月色之下,这个青年人一袭青衣,俊俏的脸对着那边下山道路,摸了摸额头,喃喃自语:“你妹子,老万啊老万,你说你是个路盲,我还以为你只是谦虚之言,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盲的厉害,明明那边才是上山正道,你偏给我画了一条杂草丛生的荒路,好吧,我只好相信你的良心是大大的好,你怕我走正道被发现了是不是?”   庙宇忽然传出大祭司的悠悠声音:“孩子,到都到了,还埋怨什么呢?进来一坐罢。”   青衣青年摸摸下巴,感觉人家说的还真在理,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只要目标一致,又何必在过程之中纠缠不清呢?   故此,青衣青年也不再埋怨了,一撩衣袂,大步迈上石阶,跨进庙堂之中。   大祭司眼睛几乎打青衣青年走进庙堂就没有离开过视线,奇怪的是,他的眼神居然露出一丝丈母娘看女婿的猥琐,额,口误,是欣赏。   青衣青年本来要在大祭司对面那个蒲团坐下的,但是,当他习惯的摸了摸,又摇摇头,选择了右边那个蒲团。   大祭司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道:“怎么,那个坐垫不适合你的要求或品味?”   青衣青年有点讪讪的道:“不是,那个坐垫有点儿烫,应该刚刚有人的屁股离开了它。”   大祭司被勾引起了好奇,忍不住问道:“那又如何?”   青衣青年干咳一声,道:“据说,坐落别人刚刚起身的座头,会招那人恨的。”   大祭司道:“这样子啊?”   青衣青年道:“正是如此。”   大祭司道:“照理说,如果人家坐的好好的,只不过暂时离开一下,座位却被别人占据,心里不满或气恨也是有的,可是,如果,这个座头的原先主人是为你所陌生的,你还会在意其不满或气恨吗?”   青衣青年正色道:“陌生人更加不妥。你想啊,大千世界,跟我们相互产生恩怨情仇的,往往是熟悉的人,即使如此,已经把我们弄得焦头烂额了,倘若,再加之陌生人的不满和怨恨,人生气场将会被一种未知的东西逐渐消磨而去,人生的轨迹,会以一种你感觉脱离掌控的痕迹慢慢恶化。故此,我一向不愿意被陌生人恨。”   大祭司点点头,道:“这该是佛家与人为善之真谛罢。”   青衣青年缓缓道:“我不相信轮回因果,我只是相信现眼报。”   大祭司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孩子,你的煞气过重了。所谓过刚易折,过正而枉。世间,万事万物,规律使然,存在便是理。故,切莫以偏离眼光便过早的武断事态之本性。”   青衣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声无奈叹息,站了起来,充满歉意的对大祭司施了一礼,道:“受教了。只不过,梦中游行走天地之间,虽然期待轻松遨游,却奈何,总是有些事儿放之不下,倒是辜负了老人家一片仁慈之心。”   祭司也是一声轻叹,道:“孩子,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儿,你入苗疆之行,决不任何阻挠。”   青衣青年正是梦中游同学,他看着大祭司,道:“您老请讲。”   大祭司缓缓道:“刚才,你应该看见那个女孩子了吧。”   梦同学微微点头。   大祭司道:“我要你随在她身旁一个月,暗中保护她。”   梦同学道:“一个月之后呢?”   大祭司道:“一月之后,你要做什么,你做就是。”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奇异光彩,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总之,他最后狠狠的好像下了一个跟自己拼命的决定:“好,就这么说定啦。”   大祭司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梦同学没有任何犹豫,也伸出一只手,“啪”的一声轻响,击掌为证,这个协定算是建立起来了。    一七七章 我是来应聘的   万无忌都感到奇怪,怎么三少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就收拾起行李来呢,虽然他的行李只是两套洗换衣服和一个羊皮酒囊。看着三少很仔细的给酒囊灌酒,他微微皱眉,忍不住好奇的道:“三少,你的样子,好像想要对我说些话儿。”   梦同学叹道:“你猜对了。”   万无忌道:“可是,为何,三少却是犹豫不决,莫非很难启齿?”   “唉,”梦同学道,“其实,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只是我自己感到难过而已。”   万无忌更来了兴趣了,毕竟,能够让三少难过的事情,毕竟不多,于是,他八卦了起来,道:“说嘛,说说你的难过嘛,也好让老万我开心一下,我已很久没开心过了。”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道:“嗯,果然是好兄弟,连把快乐建立在兄弟身上的技术都学会了,蛮不错的。”   万无忌道:“三少,不开玩笑,你这是要去哪?”   梦同学闷声闷气道:“给人家当保镖。”   万无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真的?”   梦同学点点头,道:“所以,其实,我最想说的话是,你TM怎么就比我命好呢!”   万无忌看看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又看看三少作旅程的准备,不得不同意了,轻轻叹息道:“三少,所谓能者多劳,能力多大便承担多大,你的能力棒棒哒的,所以哪,你的担当自然就大了,唉,这是命啊,怨也怨之不来的,你也就乖乖认了罢。”   梦同学把酒囊系在腰上,左手抓起包裹,右手拿起酒杯,跟万无忌一碰,然后,干了。撂下酒杯,拍拍万无忌的肩膀,再没言语,大步行了出去。   万无忌也把酒喝了,放下酒杯,没有扭头,只是,他的眼神之中,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流溢出那么一丝丝淡淡的离愁。   **********   蒙面女子回到胡同她那座瓦屋门前的时候,不由呆住了。   她记得一清二楚,她离开的时候,那房门是关闭的,灯火也熄灭的,可是,现在,房门敞开半边,也点亮了油灯,这也罢了,最是离谱的是,当她既惊讶又气愤的几乎是冲进屋子里,映入眼帘的景象,更是让她直接无语了。   屋子里,酒气冲天,桌子上搁着一个羊皮酒囊,盖子还没有上好,估计它的主人在酩酊大醉之后已没有细心照料它了,导致了,醇厚的酒香飘漫着空气之中。而它的主人,现在,双臂一字型两边展开,双脚也努力的两边伸展,整个大字形状,好像要拥抱苍穹,跟广泛无边的苍穹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那般。   跟苍穹恋爱,那须得要拥有多大的博爱啊?   当然,蒙面女子是不会研究这个问题的。   现在,她最想做的,只是一件事情:杀人!   她伸出一只皓白腕子,摸向腰间,却摸空了,这才记起,她早已多年没有携带兵器了。   杀意只在一念间。   手摸空了,她的怒气也随之降落不少,情绪也稳了稳。   不由想着,或许,人家只不过误打误撞进来的,否则,他如果有赚取自己便宜之意,该不会点灯,暗中浑水摸鱼岂非更好么?   而且,也更不会喝的酩酊大醉,毫无戒心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反正,种种现象,皆充分注脚着,这个醉汉就单纯一个醉汉,应该不存在某种不良的动机。   人,当真是世上最为奇特的动物。当其恨一个人之时,可以罗列很多罪状,同样,仁慈之时,又能够帮忙对方寻找很多很多解脱理由。   善恶之别,往往于一念之间。蒙面女子居然轻轻的挪步,倒是仿佛吵醒了床上的醉汉,如果这个现象被龙魂鹄等人看见,保不齐,会让他们使劲搓眼睛,误以为幻觉了,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她向以铁腕著称,她的世界,只有冷漠和鲜血,柔情或关怀,与她绝缘。   她把本放在床头旁边的凳子搬到靠近窗台一边,只是,当她的视线从床上的醉汉身上迅速飘过的时候,不由微微愕了一下。   醉汉合着一袭青衣睡着,她是知道的,不过,那个刚进来的时际,她一肚子火气,没有去看醉汉的模样,只是凭直觉想当然的以为醉汉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却万万没有想到醉汉不仅是个年轻人,而且,还是一个面如冠玉的俊俏帅哥。   而且,从气质和衣着打扮可以判断,这个帅气的青年,还该是中原汉人。   在大元朝的皇权统治之下,汉人的地位低微到了极致,而少数民族更被列为最低等级。   如此做法,把汉文化排斥在外在同时,也间接促成了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同仇敌忾团结起来,加速了历史的推动。   当眼光卓越的忽必烈大帝看清了这种局势,试图缓和与汉人的关系,包容汉族文化,乃至推行蒙汉婚姻政策,然而,整个被砸的稀巴烂的河山,精神和文明,形似一座一望无际的废墟,要重新建立起来,谈何容易?   而,正如某学者所说,一个国家,当多种文明文化参与进来了,却又不能相互包容相互融合,那么,便注定了,文明文化的碰撞而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正是那种歧视分类,间接的加速了元朝政权走向覆灭的重要因素之一。当然,此是题外之话,就此打住。   却说蒙面女子坐落之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探进纱巾里面,浅抿一口,微微皱眉,低声道:“这是什么酒啊,那么苦辣,怎么喝啊?”   她手腕一抖,就要把酒囊扔出窗外,却忽然生了根一般,凝在空中——却是不知何时,床上的青年已经坐起,探过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蒙面女子睁大美目,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因为,她即使在一边倒酒甚至是喝酒,而她的眼光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可是,就是那么诡异,当她举起酒囊抬起手,酒囊刚好挡住她的视线之时,床上的人便坐起来了。   看上去,他依然睡眼惺忪醉态可鞠的模样,而他的手所传递过来的热感和力量,却宛如一把钳子牢牢的钳住了她的手。   蒙面女子玉手一抖,冷冰冰道:“撒手。”   青年道:“撒手,我的酒就完了。”   蒙面女子道:“你不撒手,我如何放下酒囊?”   青年道:“可是,我又不太相信你不会坚持扔出去。”   蒙面女子道:“我保证绝对不扔就是。”   青年道:“可是,这里没有谁可以作证,你就算扔了,然后甩赖,那我该咋办?”   蒙面女子道:“江湖人,都讲究一个信字,我保证,如果扔了,我赔你就是。”   青年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了,道:“虽然,我对世风日下的诚信度抱有一定的怀疑,不过,眼下有找不到第三者,也只能如此,勉强信你一次啦。”   青年缓缓的松开手。   蒙面女子眼里露出一丝狡黠,忽然手一扬,酒囊“忽”的飞出窗外,她扔了,扔了,扔了......   青年呆了一呆,然后,摇了摇头,满是惭愧的道:“我真个白痴,都说女人的话不可相信,却依然铤而走险的相信了,唉,只能怪我太单纯太善良啦......”   蒙面女子故意别开话题,期以把赔偿的事儿绕开去,道:“欸,我说,你知不知道,你私闯民宅,尤其是女人的屋子,而且又睡人家的床,那是违法行为吗?”   青年道:“知道啊,不过,我这不算是违法。”   蒙面女子道:“还不算?”   青年道:“当然不算。你想想,你是我的老板,我睡在老板的床上,怎么可能算是违法呢,最多也就是一条对老板不够尊重,有越权之嫌疑,仅此而已。”   蒙面女子有点懵了,道:“我是你老板?你确定你不是在说酒话?”   青年道:“怎么会是酒话呢。我都问过不少人,这边做什么生意好赚钱,结果,说些空洞的建议虽然不少,却都不合实际的——我没钱投资啊。后来,有人说,这边地头,要数你生意做的最棒,倘若野心不那么大的,只是养家糊口,又或是赚点回家盘缠的,最好是找你。经过深层的各种考虑,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投奔你而来啦。不过呢,因为我出门较少,脸皮薄,哪怕非常对你仰慕,想跟你打工,但心底之下,总是难以掩饰惴惴不安的恐惧感。因此,为了加强勇气,我只好喝下了不少酒,壮着胆子,硬撑过来应聘啦......”   慢慢女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应聘,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会些什么特长?”   青年拍怕手,道:“我的特长,就是能喝。”   慢慢女子微微一愣,道:“能喝也是一种特长。”   “当然是。”青年很是认真的道,“我问你,你大老板一个,是不是会经常出席一些社交应酬,是不是要喝点小酒?”   慢慢女子微微点头道:“当然得喝。”   青年道:“这便是了,如果遇上参加宴会,席间灯盏交错,免不了要比拼一下酒量,如果在拼酒过程中,被醉倒了,那得多难看不是?而,有了我就不同了,至少,我可以给你挡酒;如此,你便可以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跟他们继续协商合作事宜。”    一七八章 美女老总 (更一)   美女老总蒙面女子不得不承认,能喝,果真是一项交际应酬场上不可或缺的必杀技。   不过,她以审视的眼光看着青年,充满着怀疑道:“你说你能喝是吧,可是,事实上,我看见的却是你醉的烂泥一般躺在床上,而你的酒囊里面起码还剩下一小半酒,按照你那个酒囊只能够装三斤酒来推算,也就是说,你仅仅喝了二斤多点酒而已,就把你整成那样了,这个‘能’子,却是有待推敲的,因为,在苗家,随随便便喝上几斤酒而不醉的,大有人在,所以,这一点,并不能成为我招聘你的理由。还有其他技术比较出众么?”   青年抬起头,盯着她蒙面纱巾看,蒙面女子似乎感到一股热辣辣的眼光穿透了纱巾,热力迅速在她娇脸散发着,她忍不住把身子往后所退一些,有些着恼道:“怎么的,想耍流氓了是不是呢?”   “额,咳咳,”青年尴尬的干笑两声,“耍流氓,不是,我已经戒了,你放心就是。我只是想问你一个很原则的问题。”蒙面女子道:“说。”   青年道:“你美吗?记住啊,请务必老实回答。”   蒙面女子微微一愕,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青年道:“这跟我的职业有极大相关,所以,请你实话回答。”   蒙面女子似乎微微笑了笑,道:“这么说吧,你都说我是一个大老板了,那么,我这样跟你说,如果我不蒙着脸,我这老板的指令可能根本无法传递下去,更无法让人执行下去,你知道何故?”   青年道:“是因为,下属们往往在执行你的命令之前,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你的美貌,然后,他们发自由心的抗拒,以为漂亮的女人她的心地一般比较软弱,就算违反了,也不打紧的。”   蒙面女子微微点头,道:“我不愿也不想看见别人对我的决策产生任何质疑。”   青年轻轻叹息道:“做老板不容易,做美女老板更不容易。”   蒙面女子道:“好了,不知我这样回答,你满意不?”   青年道:“还算可以吧。”   蒙面女子道:“那么,你是不是可以说说这跟你职业的关系呢?”   青年道:“是这样子的,既然你是个美女,那便好办多了,要不,刚才你跟我保证说绝不扔我的酒囊,否则,愿意作陪,我那时的心情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的,你想啊,如果让个不招人待见的女子陪伴在身边,说什么,那感觉也让人不太好受的......”   “喂喂喂,打住打住,”蒙面女子立刻抗议了,“是赔偿的赔,而不是陪伴的陪。”   青年冷笑一声,道:“亏你还是美女大老板呢,这边嘴巴刚刚说了保证、承诺,那边便随后一一推翻自己的所有保证和承诺,你想,你如此没有责任之心,推已及人,你还有什么资格不满下属不履行不遵循你的命令执行呢?”   “这个,这个,好像不是这样子的是吧?”   被绕了一圈,蒙面女子感觉有些蒙圈了,既感觉青年的话不无道理,却又似乎感觉哪里有些儿不妥,至于哪里不妥呢,应该还是赔字和陪字的差异吧。唉,汉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啊,一字之差,意义差别却如斯之大,本是赔物的,现在,却赔上了人!   看来,该更加深入的研究汉文化,否则,不知何时,被他卖了,还傻呼呼帮他数钱呢!   啊,我呸!   蒙面女子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蛋很热,应该红扑扑的吧,幸好为纱巾掩盖,不致出糗的尴尬。   她暗暗骂自己,自己都在胡乱想些什么呢,昔日的冰人风范呢,昔日的冷若冰霜呢,昔日面对男子的厌恶和不耐呢,怎么都扔到哪里去了?   她忽然感到非常的吃惊,自己不是一向都没有跟谁交谈如此时长吗,怎么跟这个青年交谈那么久了,却没有一丝儿的不耐和厌倦呢?   莫非,只是因为,青年是帅哥一枚?   可是,苗家之中,相貌堂堂有之,英俊潇洒有之,自己却从来没有对谁假以辞色哪?   今夜,我到底怎么了,莫非,我病了么?她忍不住眼光下移,一点一点的审视,嗯,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刻,她几乎忘掉对面咫尺还有一个男子,她下移的目光无意之中充当了向导的作用,青年的目光顺着她下移,嗯,那丰满的小山包应该非常不错的,那恰到好处的苗条身材完全诠释着一个健康而美好的身姿......   然后,蒙面女子霍然抬头,对面的青年虽然也极快的抬头,但其中由于主动和被动原因所产生的时间差异,总是不经意留下了丝丝痕迹,仓促而慌乱的痕迹。   蒙面女子居然没有恼怒,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如果是往常,一个男子胆敢如此看着她,早被她毒死了。   莫非,这便是传说之中的帅哥效应?   蒙面女子甩了甩头,似乎试图甩掉脑袋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当她再次定神下来的时候,却见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忍不住要发作,但是,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未知力量,强行的桎梏了她的冲动,让她为之屈服。   她忍不住轻轻一叹,喃喃自语道:“或许,这是命罢。”   青年道:“什么命不命的,我只不过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私人保镖了,即便是你把纱巾取之下来,也不必发愁,谁敢对你的命令阳奉阴违,我就揍他一顿。瞧你,说的那么的勉强,好像我不能胜任那般。”   蒙面女子一愣,然后,吃吃道:“你,你的意思,你要当我的保镖,而不是......”   青年正经八百道:“当然是保镖啊,我不是早说了么,我是应聘而来的吗?莫非,你还要我做更多的事情,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不仅增加了工作量,而且也超出了工作范围,不得不说,那是要加工钱的。”   “加工钱?”蒙面女子忽然一笑,柔柔的,“没问题。”   青年很认真的道:“如此说来,我通过面试,被录用了?”   “面试?”蒙面女子似乎初次听见这个词汇,不由暗喜,跟这个汉人在一起,肯定可以学习到更多汉文化,点点头,道:“是的,你被录用了。”   青年跳下床,道:“好了,老总,我就不打搅了,你睡吧。”   蒙面女子瞥了床上那个枕头边儿那一滩酒后嘴角留下的罪证,叹了口气,道:“依你看,我还可以睡么?”   “额——”青年一脸尴尬,几乎是抱头鼠窜跑出去的。   蒙面女子似乎想笑,却极力忍耐,结果在实在忍耐不住了,鼻子重重哼了哼,然后开口道:“我都是你老总了,老总却不知下属的名字或称呼,你觉得妥当么?”   门外沉寂了一阵,然后,传来青年的声音:“梦。”   “梦?只有一个字?”   “当人生境遇经历起伏无常最终千帆过尽,走向平淡之时,一切之一切,便宛若梦幻泡影。故此,我的名字叫做梦,你也可以视作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梦——”蒙面女子轻轻道,“或许,人生如梦,哪怕梦里曾经多少故事的发生,最后,梦醒时分,还是回归平淡......梦,我的名字叫做崔罗莎。”   “哦,知道了。”   “你没有吃惊和意外?”   “我不都说了,我为了这份工作,打探了好几天,如果不知道你,我找你干嘛?”   “真是这么简单么?”   “要不然,你以为有多复杂?”   “梦,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么?”   “崔总请讲。”   “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你自然也得跟随在我的是吧?”   “是。”   “我想,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的面容稍作修饰一下,你看......”   “我长的难看?”   “噢不,恰恰相反了,就是太俊了。”   “那不更好,老总身边的有个帅气的人,起码档次都提升了不是?”   “唉,好是好,就是怕你委屈啦。”   “不要紧,我早已被羡慕嫉妒恨习惯了。”   “可是,可是,我不能——”   “呵呵,就算被人耻笑我这个小白脸吃软饭而已,那岂不正好说明了你的能力超强?”   “可是,我,我怕我不能忍受......“   “你不能忍受......”   “嗯......”   窗外之人没有回应了,因为,他忽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东西,而那些东西,却是他不太愿意触碰的。   蒙面女子也没有说话了。   油灯忽的一声枯灭。   屋子漆黑一片。   月华似水,窗纸灰白,一个颀长的身影,宛如投影一般映在窗纸之上。   蒙面女子看着窗纸上的影子,呆呆的,仿佛痴了。   沉默。   沉默之中,一窗之隔,一个站在窗外,一个坐在窗里。   两人都似乎默契了起来,仿佛准备打一场持久的攻坚战。   寂寥的夜,漫长的夜,只因有了你,没有了枯燥。   不知何时,崔罗莎心头忽然生起诗的欲望,而这种奇异的感觉,恰恰触碰到了她灵魂深处的一角软肋,让她心头一阵酸涩。   她抬起手腕拭去眼角的水痕,默默的站起来,默默的走出屋子,默默的走出胡同。   叫做梦的青年仿佛一个影子一般,默默的随在她身后。   西斜的月光,把两道影子拉长,时聚时分。   终于,梦低低声道:“我听你的就是。”   崔罗莎脚步微微一凝,然后继续往前走去,但步伐明显因为心情好转而轻快了起来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胡同,胡同口处停着一辆配套了一名老司机的封闭式马车。   老司机看了走在后头的梦一眼,鹰隼般的眼睛极快掠过一丝异彩,却也没有多言语,跳下驾驶室,拉开车门。   崔罗莎没动,只是淡淡道:“罗老爹,你给他的脸收拾一下。”   老司机点点头,看着梦,向车厢里面指了指,显然是要梦上去。   梦摸着脸庞迟疑着,忍不住道:“不要动刀子好不好,据我所知,曾经有个女子整容时候,脸部血管被切开了,血都飙射上了天花板,结果发生了美女香消玉殒的整容事件。我,我还年轻,上有父母未效孝顺,下有妻妾成群未承雨露,倘若,一个不小心,是不是很对不起很多人?”   老司机鄙视了他一眼,闷声闷气的道:“那你早些时候,都干啥去啦?”   梦很郁闷,道:“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怎么外面的世界竞争如此可怕了,打份工,还要整容呢?”   他转脸向崔罗莎递去求助的眼神,没有想到,那个狠心的老总只是微微抿嘴,淡淡道:“你说过听我的可对?”   梦一窒,终于相信了,听女人的话尤其是美女的话,分分钟要拿生命去冒险的。   最让他恨的咬牙的是,老司机居然取下挂在他腰上的苗刀,走过来,明晃晃的寒意扑面的刀刃在梦的面前一边比划一边叨叨碎碎:“嗯,这里切掉一寸,下巴歪斜一点儿,这两个位置切掉二分,鼻子下塌一些,嗯嗯,额骨太过平整了,两边都需要调整,削掉一些,那样子......”   老司机这里一边说着,梦那里一边想象着,在老司机的下刀之后产生的效果形象:歪斜着嘴巴,塌着鼻子,尖尖的额头,你妹,都什么破样子了,要不要为了止住歪斜的不断流着口水的嘴角而叼上一根古巴雪茄?要不要给下塌的酒糟鼻子涂抹一些白胶?要不要给两边太阳穴贴上两片狗皮膏药以便更容易吸取人民群众的眼珠?然后,彰显,自己在人群中的别致和另类!   总之,当老司机退下回到车旁的时候,梦已经汗流背夹了,衣衫尽湿。   崔罗莎脸上的纱巾无风自动,似乎忍不住弯着嘴唇笑了,然后推了他一把,冷冷道:“你都想哪去呢,我会让一个丑八怪跟着我吗?”   梦定了定神,嗯,好像是个理哦。   于是,他长长吐吁了口气,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钻进了车厢。    一七九章 我不是柳下惠 (更二)   这一日,天空飘着细雨。中午时分,凤城迎来了言家一行十人,虽然,四爷言无声和五爷言无冬都在其中,但领队之人,却不是他俩其中一人,而是另外一个身材枯瘦的黑袍老者。   枯瘦老者面型削长,倒是白白净净的,咋一看,好像一个被削平的馒头,长眉之下配置着一双眼逢细小的眼睛,很多时候,你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在眯着眼睛,还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最让人纠结的是,当遭遇台风或在刮大北风的日子,跟在行走一起的时候,你会忍不住在第一时间考虑哪个风向,倘若居于他的风向下头,你就得长点心了,密切关注着,大风来临之时,会不会把他掀翻,然后撞上你,那样,姑且不说你是否会被撞伤,更可怕的是,他那里一躺,讹你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的,那才倒霉透呐!   不过言家之人,显然都没有意识到个中之厉害,他们不仅没有避之三舍,而且还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枯瘦老者身边,那个情景,好像不仅不怕被讹诈,反而,更多担心他真个被大风刮走那般,严严实实保护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言家一行十人来到了龙魂鹄的宅院门前。   龙魂鹄和两位老者已经站在门前迎接了。   龙魂鹄显然因为身份级别问题,未敢擅越,站着没动,果然,他身边的两位老者一左一右抢先踏上两步,左边的身型稍胖老者拱手道:“听说言二爷新晋贵族家主了,却不知是也不是,不管如何,吴某在此先恭贺一番了。”   右边的苗家老者也是拱手为礼,未言先笑,呵呵一笑,道:“言二爷升级家主之事,当是不会有错的了,麻某贺喜啦。”言家枯瘦老者言无波面上现出一丝得色,嘴上却极是谦虚:“哪里哪里,言家家小业小,跟贵教相较,无异小孩过家家。而且,就算在下在众多家族兄弟支撑之下勉为其难当上了家主,也只是肩上担子更重,多增了很多辛苦而已,哪里及得上两位长老那般放任江湖自由自在呢?”   吴姓老者道:“言家主就别谦虚了,这湘西地面,谁不知言家主智勇双全,威名远播呢?来,请里面说话。”   言言无波点点头,然后,视线一转,落在龙魂鹄的身上,冲龙魂鹄抱拳道:“这位,想必就是贵教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龙魂鹄龙香主了?”   龙魂鹄回了一礼,道:“言家主客气,正是小子。”   言无波可未敢小觑这个青年人,据老四所言,言家第一高手言无斐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如此一个人物,他言无波即使新晋言家之主,社会地位提升了一个档次,但,或许在人家眼里,自己并没有任何骄傲可言。甚至,倘若不是五毒教有求于言家,人家未必把自己放在眼里。   再说了,虽然,人家两个长老似乎不怎么待见这个青年人,但那时人家自己的事情,跟自己可没有什么关系,他才用不着参合呢。   一行人进了宅院大厅,吴姓长老和麻姓长老居上首主人位置坐下,龙魂鹄在末位敬陪。   这更明显有喧哗夺主之嫌,但龙魂鹄似乎毫不在意,半点不愉表情都没有,只是对一个下人吩咐上茶。   言家这边,除了言无波言家主和言四爷、言五爷两位长老之外,还有另外两位长老,他们分别是言六爷言无极,言七爷言无可。   可以说,言家,除了“退休”的前家主言无广之外,言家倾巢而出了。   由此可见,言家此行,阵容之鼎盛,意义之重大,当是史无前例。   这不,茶水都还不曾上齐,言无波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两位长老和龙香主,老朽因途中遭遇点意外,来迟少许,却不知教主安排的如何,何时进雷山?”   吴姓长老道:“不瞒言家主,教主在此等候了几日,不见众位,便先一步回去了。”   到底是老江湖,他并没有询问言家一行途中遭遇什么意外,更没有明显的责怪意思,只是淡淡一语带过了,他们的教主已经不耐烦的先一步离开了。   而教主的先行,便已经说明了很多是东西了,至少,人家教主已经不耐了。   言无波眼里掠过一丝恼怒和无奈。   他会告诉吴姓长,他们言家一行原本都是骑着快马昼夜相继赶赴而来,然后,在绕过温丰山的路上,遭遇了三拨人的袭击吗?   三拨人,每一波仅仅就是一个人,蒙着头脸,一看就知道是打劫的。   只不过,人家打劫,劫掠的是财物,而这三拨人三个劫匪却不知吃错了啥,他们不抢劫任何财物,而是专门对坐骑下手——第一拨人杀掉两匹马,随即销声匿迹了;第二拨人杀掉了三匹马又消失了,最后一拨人最为厉害,杀掉了四匹马!你大爷的,人家这些马儿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劳作,你们不体谅它们一些不给它们喂些地沟油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杀掉人家呢,难道,它们跟你们有仇,曾经踢过你们的脑袋么?   幸好,最后那一拨人出现的时候,他们言家十人五匹马,两人共一骑已经临近凤城了,所以,当那个劫匪杀掉他们四匹马消失之后,言无波大发仁慈之心,僵尸拳的毒手洞穿了最后那匹孤零零的马儿的腹部,让它跟它的小伙伴聚会去了。   于是,他们一行人,最后无奈的选择了步行。   这么丢人的事儿,尤其是在言无波新晋家主初次出征的路上发生,与其说对言家的抹黑,不如说是直接对他这个新任家主的狠狠打脸,打的那叫一个啪啪响啊!   故此,面对吴姓长老的暗隐不满,他也只好呵呵一笑,风轻云淡的一语带过之后,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们当得快马加鞭,趁早上路,莫让教主等久啦。”   此时,茶水都上齐了,吴姓长老浅抿一口茶,缓缓道:“都已经中午了,也不急在一时了,想必诸位也还未曾用饭,龙香主,劳驾你吩咐厨子准备酒菜罢。”   龙魂鹄点点头,道:“好。”   *********   午后。   雨停。   虽然漫天乌云未退,却也可以从轻缓的移动之中,逐渐的稀薄逐渐的淡化,不难想象,即使降雨,也该不大,应该不阻行程。   饭后,来不及享用一些苗家的餐后甜品和瓜果,几个苗家青年人进来告知车马已经准备妥当了。   于是,言无波不无遗憾的磕掉烟斗的烟叶子,站了起来,道:“吴长老,麻长老,龙香主,那就启程罢。”   吴长老点点头,率先大步行出。然后,大厅之中十多人,鱼贯而出。   *********   不知不觉,颠簸之中,一月过了大半。梦暗中计算,如此缓慢的速度,是不是没有到雷山,一月之约就完了。   那么,是不是,自己既履行了跟大祭司的协定,然后,可以放开手脚做他想做的事情呢?   原本,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日子的消耗,他应该高兴才对的,可是,偏偏,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满约之期,他的心情却是日益凝重。   这一日黄昏,他们的马车来到一片山峦之下,马车忽然停驻了。   梦也没有意外,毕竟,人有三急,人家老司机到底年纪老迈,肾功能不是那么好,找个环境优雅闲人莫入的地儿处理一下急事,也很是正常的。   崔罗莎歪着脑袋斜斜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甜睡。   让他难过的是,她身上不仅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淡淡幽香,那鼻子发出轻轻的低吟更是动人心魄,让人难以招架。   而且,看她那全无戒心的放纵,仿佛暗示某种纵容,把梦看的直冒火,他很想很想大声告诉她:我不是柳下惠好不好?   唉!   他心里不由暗暗纳闷,莫非,这个世界已经战火洗礼之后,思想被摧残被洗脑之后,都变的单纯和乖巧啦?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认为他是她身边的保镖,应该时刻保护她的周全,这是他应尽的职业范畴?   很快,他又推翻这种错误的解释。   保镖,其专属职责,应该只是停留在保护雇主的正常日常生活安全的,而不是守着她睡觉吧?   可是,对于贴身保镖来说,近处守护雇主睡觉,似乎也在此列噢!   或许,只有一点大大的不妥,那便是,即使是贴身保镖,也不该如此近距离并头交颈腻在一起罢?   显然,这样,已经远远超越了保镖的职责范畴,挑起保姆的担子了。   梦微转视线,眼睛在那一截羊脂般乳白而嫩滑的脖子停驻。   也许时近晚餐,饥饿感暗示使然,让他隐隐嗅着一种淡淡的肉香味息,弥漫着一种引诱咬上一口的冲动。   不过,他的意志是非常坚强的,他只是暗暗羡慕西方的吸血鬼,可以公然的咬美女的脖子,人们只会埋怨恨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而绝对不会指责他们耍流氓。   当然,此刻,各位同学如果怀疑梦的内心猥琐,那是有失公正的。   其实,这一刻,看着这截迷人的脖子,他的想法却是如果在上面使用指甲轻轻那么一划,是不是,这个美丽的女子,就会立刻跟这个世界说拜拜呢?   对于梦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举手之劳,就可以一劳永逸。   可是,跟大祭司的一月之约呢?   大祭司乃苗族巫师之首,不管外界人们是否确认巫术的存在,但是,梦知道,大祭司一定非常系统掌握了神秘的巫术,那种沟动天地力量的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奇异术,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更何况,从大祭司百步之内聆音入密的浑厚功力,分明是武功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倘若,他不过一切的施行他的手段,很有可能,他活不出苗疆。   暗暗一叹,他硬生生的把眼光从那迷人的脖子拉开去。   老司机回来了,居然带回了两匹骏马。   他敲了敲车厢木板。   崔罗莎娇躯微微一震,然后端坐起来,看了他一眼,似乎蛮褒奖的点了下头,眼光越见温柔了。   “罗老爹,到雷山脚下了吗?”   “嗯,教主,请下来换坐单骑罢。”   “好。”   崔罗莎弓起身要下车的样子,梦连忙把她拉住,然后,他先一步钻出车门,再递出一只手捏住崔罗莎一只手,接着她下车。   崔罗莎轻道一声“谢谢”,然后扬起脸望了望地势陡峭的小山路,道:“罗老爹,辛苦你了,就送到这儿,你回去罢。”   老司机点点头道:“教主保重。”   然后,他转过眼光深深的看了梦一眼,缓缓道:“年轻人,教主就交给你了,你多操劳。”   梦摸了摸有些蜡黄的脸,郁闷无比道:“老罗,貌似,我已经是中年人好吧,切莫在人前如此称呼,免得露出马脚,岂非白白糟蹋了你一日两夜的辛劳成果么?”   老司机呆了呆,然后充分发挥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精神,点点头,道:“是老头错了,幸得梦先生提醒,老头谨记于心。”   “梦先生?”崔罗莎低头轻声叨念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着梦,道:“好,你的称呼就叫做梦先生罢。”   “我可以有意见吗?”   “不可以。”   “为什么?”   “我是不是你的老板?”   “是。”   “我是不是你的长者?”   “是。”   “长者赐,不可辞。”   “额......”   看着两人纠缠不清的打着口水仗,老司机眼里露出一丝儿不易察觉的宽慰,然后,利索的跃上驾驶室,驱马而去。   人家老司机都看不下去,逃之夭夭了。   崔罗莎居然意犹未尽的喘了口气,道:“反正,我是你老板,你不听我的,就是不行。”   梦弱弱道:“人家的老板只是督促工人的工作事情,哪里有把人家私人的事儿都管完了呢?”   崔罗莎道:“喂喂,你讲点道理行不?”   梦一脸愕然,道:“我不讲道理?”   崔罗莎极之认真道:“你想想,如果,我有事儿交代你去做,开口闭口‘梦’啊‘梦’的叫唤,别人是不是会怀疑我曾经做过一个美梦,然后念念不忘,然后念念叨叨,导致了精神有病,然后,他们是不是更加怀疑我的决策?”   梦愣住了,感觉到崔罗莎之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不由极为难过,梦,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怎么,到了崔罗莎这里,居然有让人怀疑神经病的误导!   最后,为了不让人怀疑崔罗莎患上精神病,善良的他,只好妥协了。   梦先生,就是他的名字。    一八零章 唯一的陌生人   这一片山峦,山路狭窄不说,而且崎岖多变,加之怪石嶙峋,奇峰迭起,即便是骑马而行,也快不到哪里去。   梦先生暗忖,以此速度,还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呢?   日落时分,他们两人两骑兜兜转转,估摸也就是走了百八十里的路程,而这,还是由于崔罗莎对这些山路非常的熟悉才有的成果,否则,如果梦先生自己上雷山的话,极之可能,雷山没去成,说不定会瞎闯进一些土著部落里面,被当稀奇食物进行围堵捕猎。   山中无岁月。   由于山峰重叠,密林丛生,遮天蔽日,日出或日落,过早被忽略过去了,真正可见阳光的时间并不多,以致,误导了人们以为山中的日子非常之短暂,便放弃了日子的计算。   不过呢,也有一种人是例外的。   梦先生。   梦先生到过比这里更暗黑的丛林地带,那里的环境已经不可以使用恶劣形容,而是恐怖。   身边躺着尸体,有咬之一口立刻要人命的毒蛇,干粮和水都断绝,可是,即便如此,他潜伏了足足三个昼夜,在特别配套的手表遭到破坏和没有任何计时工具之下,却依然能够做到了仅仅分钟内误差的精确判断。   走在前面的崔罗莎收住缰绳,微微皱眉道:“看来,我们今夜得在这儿过啦。”   说着话,翻身下马。老板都愿意在这儿过夜了,梦先生这个员工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估计,就算他有所异议,在这位霸道老总面前,也没有任何作用的。   所以,他只得认命,随之也下马了。   站在暗黑之中,晚风徐徐,崔罗莎罗带飘扬,看上去,居然有些出尘的飘逸。   梦先生忍不住看了她美妙的身姿一眼,崔罗莎搓着双在暗黑中益见雪白的小手,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梦先生,你是不是打算让我这个老总亲自给你捡柴火,然后,亲自给你烧火取暖呢?”   “额.......”   梦先生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在这位美女老总的眼里,他这个保镖,实质不是保镖,而是她的私人助理,或照顾她起居饮食的保姆。   这一刹那,他几乎有扭身而走的冲动,然后,跑到大祭司的面前,跟他商量可不可以取消一月之约,哪怕什么事儿都不做,让他离开苗疆就OK啦!   不过嘛,半途而废,又不像是他的性格,遇难退缩,更不是他的作风。   他只好一边做着保姆的工作一边安慰自己:这荒山野岭的,一时半会要找个称职的保姆,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自己既是人家的员工,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得一个娇柔羸弱的女子反过来照顾吗?   故此,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责无旁贷,挑起照顾女子的担子。   如此一想,梦先生纠结万分的情绪获得了平息,行动也利索了起来,不仅捡了一大捆干枯树枝,而且还顺手弄了两只兔子。   崔罗莎露出一丝疑惑的眼神,显然,她的无声语言信息是在默默的怀疑着,这高山之上,没有水源清洗兔子内脏,那脏兮兮的东西,还能入口吗?   事实上,再次证明了,男人的横向思维的确要较女人发达一些的。   然后,当点起了火堆之后,梦先生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提着他的酒囊走过一处,原始人一般生生撕开兔子的肚皮,掏出里面内脏,然后,咬开酒囊塞子,把酒液淋下,冲洗去掉了兔子里面的血水......   另一边的崔罗莎微微一愣,忍不住轻轻骂自己一声:“真笨。”   梦先生仿佛并没有听见她自己骂自己,甩着手,把兔子的多余水分尽量甩干,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拇指般大的瓷瓶,向两只兔子身上洒落一些粉末。   至此,前备工作算是大功告成了,便提着兔子走了回来。   然后,自然是搭烧烤支架了。   待得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兔子被送上了火堆,烧烤。   随着穿着兔子的树棒转动,慢慢的,一阵阵香气,飘漫出来。挨得兔肉金黄,取下,换上另外一只烧烤。   当梦先生把香气扑鼻,勾引食指大动的兔子送到崔罗莎面前,她微微一愕,有点手足无措的模样。   “怎么,”梦先生淡淡道,“是不是害怕我在这上面放的东西会毒死你么?”   崔罗莎抬头凝视着他,道:“这倒是难说的紧,谁知你会不会因为我给你那么多的麻烦,你讨厌起来,起了杀心,也不奇怪。”   “爱吃不吃,”梦先生没好气道,“谁又讨厌你啦,莫名其妙......”   “等等——”就在梦先生准备把兔肉收回,崔罗莎忽然伸手握住串着兔子另一端的树干,看了梦先生一眼,道:“你确定你不讨厌我么?”   梦先生叹了口气道:“不讨厌。”   而他的心里,却黯然叹息:其实,你的敌人要跟你敌对的时候,往往不是因为讨厌你,而是不乐意你的存在影响了他的生活质量,仅此而已。   崔罗莎低声道:“只要你不是讨厌我,即使这兔肉会将我毒死,我也愿意吃了。”   梦先生缓缓道:“世界上不讨厌你的人多了去,如果某一天他们拿着剧毒食物给你,你也会吃掉吗?”   “当然不会,你当我傻啊”!   崔罗莎一边转动着兔肉被风吹降温,一边幽幽道:“其他人讨不讨厌我,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会在乎他们......”   她的潜台词,自然是在说,她在乎梦先生的态度。   梦先生没有搭话,他选择了沉默。毋庸置疑,男人的沉默,有时候,代表着逃避。   崔罗莎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个沉重的话题逗留,她转过身去,一手拉开纱巾,一手把香脆嫩滑的兔肉送进了小嘴巴,尽情的享受野炊的欢愉。   “吃!”   原来,却是梦先生只顾着观赏人家美好的背面身姿,忘了转动树干,兔肉的油脂流淌在树干的时候,被引燃了,火焰炸开,把他的手都严重灼伤了。   “怎么啦?!”   崔罗莎闻声不对,立刻转过身来,却见梦先生捂住右手背,眼睛呆呆的看着她。猛地,她发现了,原来,她转来太急,脸上的纱巾没有来及放下去,那绝世之美艳,再无保留,充塞了他的眼睛。   崔罗莎也是一呆,然后,才醒觉什么东西一样,迅速的放下纱巾,又迅速转过身去,以背对梦先生。   似乎深深呼吸了一下,她故作如常道:“要紧么?”   梦先生心头跳了跳,轻轻咬了咬唇,轻轻道:“不打紧的。”   崔罗莎忽然把她吃了一些的兔肉往后递过来,淡淡道:“如果不嫌弃吃我吃剩的,便将就一下罢。”   那一只兔肉已经掉在火堆之中,瞬间化作一个璀璨的火球,应该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堆灰炭了,哪里还可以食用?   到了这个时候,梦先生才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候,拒绝,真的很难。   因为,他如果忍心拒绝,那么,崔罗莎一定会心灵受伤,可是,如果接受了呢,是不是又是对梦先生他的人生原则一次重创?   善良的人,不是不懂得拒绝,而是,太多时候,在自己和别人之间,多数是选择了宁愿让自己受伤。   所以,梦先生还是接过了兔肉,撕下一支腿,道:“要不,你再吃一点?”   崔罗莎道:“我已经饱了,虽然味道极好,我也很想多吃一些儿,但如果那样没有节制的话,估计我很快要变成肥猪了,那个时候啊,不要我的人,又多了一个理由啦。你说是也不是?”   “额......”   梦先生无言以对,只好猛吃兔肉,好像,那兔子不仅今生而且前世都跟他有天大的仇恨一般,狠狠的撕咬着兔肉。   当大半只兔肉吞进他的胃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猛然发现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人家舔美女饮用过的杯子,都臆想跟该美女接吻了,那么,这只兔肉上面该有多少崔罗莎的口水,恶心?NO,NO,按照臆想专家的思路,那简直是如同舌头伸进她的口腔,进行了一场深度的激吻啊!   多么,美艳的画面,太美了,让人不敢直视啊。   崔罗莎忽然轻轻道:“你说过,你妻妾成群,是不是真的啊?”   梦先生道:“是。”   崔罗莎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么,你刚才看见了我的容貌了,依你之见,我的容貌,比之你那些夫人,谁更胜一筹?”   梦先生沉吟片刻,缓缓道:“我从来不把我的女人跟别的女人相比较。”   崔罗莎道:“为什么?”   梦先生道:“不为什么,没有什么理由。如果一定要说一个理由,那么,这个唯一的理由,便是,因为她们都是我爱的女人。因为爱,所以,她们的美,无人可及。”   崔罗莎道:“不都说野花比家花美么?很多男人心中都恨不得全天下就剩下他一个男人,然后,他可以肆意享尽人间艳福?”   梦先生微笑道:“所谓的野花,它们只是我们人生旅途之中的一抹靓丽的风景,极是她们的确更香,但是,随着前进的步伐,这些美丽的风景,终是要一一淡化乃至远离出我们的视线,而,当我们疲倦归家之后,家,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至于,那些抱着全天下就他一个男人幻想的男人,那是不成熟的思想,先不说人的精力有限,而且,生理上的供应,也万万无法满足永无休止的消耗。”   崔罗莎轻轻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或许会感到非常奇怪,你一个陌生男子闯进我的屋子,说要应聘而来,按我的性子,你甚至连话都没有机会说,我就下杀手了,此乃一奇;又,我不仅没有恼怒,而且,还把你给录用了,这是不是更奇了,我录用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到底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事儿呢?你想过没有?”   梦先生回答的那个叫做干脆,道:“不知道。”   “额......”崔罗莎缓缓转过身来,虽然她的娇脸依然罩着纱巾,但在梦先生的眼中,很自然的把脑海里面的印象复制到她的面纱上,忍不住向她看去,恰恰,崔罗莎的眼神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崔罗莎微微一颤,眼神低垂,看着梦先生灼伤的手正浇着酒水散热。   她柔声道:“还好吧?”   梦先生微微摇头,道:“热毒散去就会好多了。”   崔罗莎道:“其实,我看的出,你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正好,我要做一件大事,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却真的不行的。”   梦先生眼里掠过一丝异色,道:“我跟你在那一夜之前,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啊,你,如你之高贵,一看就知道是个掌权习惯的上位女人——额,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手下有不少值得相信的人,缘之何故,你不相信你身边的人,反而相信一个陌生人?”   崔罗莎缓缓站了起来,走了几步,缓缓道:“梦先生,有一点,你是必须相信的,出卖你的人,往往是你熟悉的人。因为,只有熟悉你的人,才能够深度的了解与你,知道你的弱点,把握了你的命脉,然后,背后涌上致命一刀!”   梦先生呆了一呆,无语。   因为,事实如此。   伤你的人,永远是你最在乎的人。   出卖你的人,永远是最熟悉最了解你的人。   多么痛的领悟!   “所以,”崔罗莎接着道,“我只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陌生人。”   这句话有点艰涩难懂,或有嗜好钻牛角尖者会无知的嘲笑,你崔罗莎别依仗着一张无需整容的脸蛋,就可以恰不知耻的渲染你阅人无数的资历,莫非,全世界的数十亿以计的人口,你都一一认识,就剩下被石头压着二十多年刚刚蹦跶出来的梦先生你不认识?   梦先生却懂了。   他是走进她生命的唯一陌生人,仅此而已。   走进她的生命,这是一种怎样的含义?   梦先生的心情慢慢的凝重了。 一八一章   既然都做人家的保姆了,那么,梦先生便义不容辞的担任起保姆该做的事儿。   他折了一大摞枝叶,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儿铺垫成为了一块席子,然后,又绕了一圈,撒下了一些应该是雄黄之类驱赶蛇虫的药粉。   崔罗莎默默在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并没有做声阻止。   她的眼光很柔,似水。   她也没有对梦先生说,苗家儿女经常出入深山老林,对丛林生存技术掌握之全面,即便是在全天下都是首屈一指的。   至于,什么毒蛇之物,估计,见到她都要服服帖帖的俯首称臣——开玩笑是不?堂堂五毒教的教主,以各种毒物为伍,以毒技闻名天下,会惧怕区区蛇虫?   不过是,被人关怀,是一种幸福,是一种享受。   她如何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破坏自己的幸福享受的。   梦先生又取过一些柴火,在那张临时铺垫的席子旁边烧起了一个火堆,毕竟,深秋之夜,凉风习习,尤其这高山之上,挨到深夜,难免寒意渗人,旁边有堆火,无疑是取暖驱寒的最佳方式。弄好这些之后,梦先生对她说道:“老总,你看,还满意不?”   崔罗莎没有客气,走过去,蹲下身,伸出玉手压了压,不由赞许道:“不错,枝梗细小不至于咬肉,叶子干爽也不会弄湿了衣衫,软绵绵的,胜似居家的粗糙凉席罢。好,让我体验体验。”   苗家女子,毫无娇柔做作,她坐上树叶席子,便把那双精致的布鞋脱掉了,随手扔在一边,一双白玉般的莲足,裸露在空气之中。   梦先生怔怔看着那双精致莲足,几乎有握住手中把玩的冲动,他忍不住狠狠的暗骂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恋足癖都染上了?   偏偏,那个单纯的姑娘,完全忽视了她引诱犯罪的能量,仰躺下去之后,还高高的举起一只玉足对梦先生扬了扬,道:“梦先生,你发什么呆的,还不一起躺下了睡觉?莫非,你打算捱更抵夜的一夜不眠不睡,然后,明天当我需要你照顾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你没休息好没精神去做,是也不是?”   梦先生强压下犯罪的冲动,非常的苦恼,嗯,是非常之难过!   他一向行事随心的,如果,在以前,他会毫不客气的抓住崔罗莎的玉足,甚至,做一些其他儿童不宜的事情。   但是,于今,他不能。他的女人真的不少了,即便是,他深爱着他的每一个女人,可是,他扪心自问,直到目前为止,他给他的女人,又有多少?   或许,他可以说,他之所以没日没夜的奔波劳碌,就是为了给她们建立更好的生活环境,可是,他也是知道的,其实,女人们,需要的,真的不多,她们,最大的愿望,许是,仅仅,他可以更多的时间陪伴在她们身边。   而这种需求,恰恰正是梦先生暂时不能给她们的。   究根到底,男人和女人对爱的理念不同,甚至是矛盾的:男人的爱,爱,便是承担一份照顾她一生一世的责任,在责任之下使然,男人要博弈人生,竭力为所爱的人创造一片美好的生活环境;女人的爱,爱,便是希望跟所爱之人长相厮守——什么叫做厮守?便是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嫌之不够的腻在一起。   在这种充满矛盾构架体系的婚姻之中,我们经常看见了,当男人为爱而拼搏而奔波的时候,女人成了空房怨妇;而当男人成功之后,已经年华老去,只剩余些许时间,只能够,携手,拄拐,共赏夕阳。   梦先生黯然长叹,倘若在华夏的新世纪,他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绅士了,以他的财富,足够他肆意挥霍,带着他的妻妾成群周游列国,然后,在各个国度盛宴之中晒各种照片,甚至,偶尔,也可以拉上百八十名国际名模,围在身边,没事玩玩水踢踢球的。   可是,生存在这个战火涂炭的时代,要给身边之人争取一片安宁的生活环境,没有实质的激烈拼搏,谈何容易?   梦先生缓缓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向另一个火堆走过去。   崔罗莎呆了呆,忍不住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梦先生道:“不是。”   崔罗莎哑然。   换作其他一个女人,如此明显的各种表白都遭受被拒绝,想必要呜呜嚎啕大哭了,即便不会哭泣出声,也一定痛苦欲绝的。   可是,崔罗莎居然不仅没有嚎啕大哭,更没有任何伤心,或许,梦先生的固执,正好跟她的执着碰撞了,她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轻轻的低低的,那声音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够听见:“等着哈,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梦先生苦笑一下,以他接近混沌之体的混元之功力,百步之内,虫蚁爬行乃至呼吸声息都可以如聆耳畔,又如何听之不见?他盘坐火堆旁边,眼帘低垂,仿佛老僧入定。   估计,沿途颠簸,加之山路费神,崔罗莎早已疲倦不堪了,瞪着眼睛看了茂密的枝叶一阵子,便关闭眼帘,不知不觉,沉沉睡着了。   听着她的呼吸声息逐渐的均匀,细长,显然已经沉睡。   梦先生缓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看了这睡美人一眼,脱下一件外衣,盖在她身上,然后,蹲下身,拾起布鞋,轻轻抓起一只白玉雕塑般雅致的玉足,触手感滑腻,柔软,仿佛就是一块软玉却有些儿的凉,他定了定神,给她穿上了鞋子。如此美好的一双玉足,宛如出自绝世玉石雕匠之手,倘若让一些虫蚁咬伤,那岂非暴殄天物么?   都说沉睡之中的女人最是听话最是乖巧最是美人,也许,此正是玫瑰公主一睡名垂千古让人神驰神往的原因罢。   但对于梦先生来说,嗯,睡着的女人,最少不会向他提出各种高难度的要求,让他纠结,让他难过,很好。   这一夜,连梦先生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   即使是他自己,都忍不住要深深的鄙视自己,对着一个他不讨厌而且相当美貌的女子,他不仅没有进一步给自己的感情世界添砖加瓦增加一些传奇故事,还恶意的把自己打扮的那么清高那么脱俗,好像非要跟那等美女在前丝毫不乱的君子较劲一般,自己明明就是一个见了美人儿拔不了腿合不了嘴的臭流氓,却试图去扮演君子之高尚大侠之坦荡,那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难受吗?   唉——   当依稀的阳光穿越过浓密的枝叶,稀稀落落的飘洒下来之时,晨风吹拂,一丝秋意的凉爽,在晨鸟觅食的脆鸣之中,唤醒了新的一天。   这个时分,梦先生知道了,即便是他把肠子都悔青了,也生不起任何作用了。   崔罗莎慵懒的舒了舒玉臂,踢了踢腿,啊哼——好像哪里不对了?   她似乎被某种意外惊醒了所有的睡意,一屁股坐了起来,看了看她被穿上鞋子的双足,又看了看梦先生的后,瞬间脑洞大开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这个梦先生,是不是在她熟睡之后,为了不在这席子留下罪证,于是,把她抱到某个地儿,干了某些事儿,至于,为什么要给她穿鞋,那应该是害怕把她的足掌被一些树枝啊荆棘的划伤留下痕迹罢!   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证据呢?   她可是没少听说过,很多男人对女人干了那事之后,抵死赖皮不认账的,至于,男人对女人做了什么事儿呢,她貌似至今还不清不楚。苗家儿女,虽然在某些方面要较汉人开放,但是,很多知识也懵懵懂懂的。她无法确定男人应该对女人做了哪一件事会给身体留下何种痕迹?   她闭上眼睛,暗暗观察全身上下是否有哪里不适。   没有。   不仅没有任何不适之感,甚至,一夜深眠,她的精神比任何时候都感觉清爽,精神。   坏了,都说毁尸灭迹,莫非,这个梦先生的手段已经高明到了可以抹去对我干了那些事儿的痕迹?   她站了起来,身上滑落一物,却是梦先生的外衣,她的眼光一亮,更加肯定了她的推测:显然是梦先生心怀愧疚,然后,良心发现,给我遮盖的,哼哼——   她提着梦先生的外衣径直走到梦先生的面前,扬了扬她手上的外衣,梦先生伸出手准备拿过来,顺便享受一些感恩语言,却不料,崔罗莎玉腕一缩,把他的外衣抱紧怀里,把他的手晾在空气之中。   梦先生微微一愕,看着她,似乎等待着她的另类表示。   哪里料到,崔罗莎也看着他,默然无语,那薄怒的眼神,似乎要倾听他某种合乎情理的解释。   梦先生干咳一声,道:“这个,这个,我是怕你凉着,尤其,足部乃百脉之根,倘若冻伤了,对脏腑损害很大的,所以,我给你穿上了鞋子,和盖上外衣。”   崔罗莎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使用一种审视的意思,道:“还有呢?”   梦先生道:“没有了啊。”   “没有?”崔罗莎打死也不信,“怎么可能呢,我一个大美女就在你身边,睡的跟死猪一般,这儿上没人迹下没鬼影的,你把我炖了吃,都绝对不会被看见,如此天大的机会,天大的机缘,摆在你面前,你现在跟说,你什么都没做?哼,你想,我会相信吗?”   梦先生被她马克沁重机枪猛一阵抢白,不由生起了眩晕感,自己明明出于关心才为她穿鞋盖衣,可是,怎么转眼之间,嗯,是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偷香窃玉的Y贼了呢?   有道是,男人可以风流,却是万万不可以下流的。   无疑,这是一个天大的委屈,梦先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吃下去的,所以,他正色道:“老总,你也得先看清自己的身体再作决断好吗,至少,要拿出相对应的证据来,对吧?”   崔罗莎似乎更加着恼了,怒气冲冲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推卸责任的——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干了事儿,就不认账啦,而你,更无耻,把证据都抹去了!”   “又是我?”梦先生摸了摸下巴,极是神往,“我何时学会了那么高端的技术,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来来,我们不妨姑且回放一次,你指点指点我,证据是怎样抹去的。”   他原本凝在空中的手抓住崔罗莎的手,然后往树叶席子拖过去。   崔罗莎边走边嚷着道:“你想干什么?”   梦先生把她推倒在席子上,露着怪蜀黍的猥琐表情,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冷森森道:“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了那事儿么,现在,我们就是把应有程序回放一次,然后,留下那些缓存证据之后,你教教我如何清理掉。”   崔罗莎坐了起来,眼睛没有恐惧,反而是羞涩,低声道:“现在是大白天,不是很好吧?”   梦先生为之气结,道:“噢,连白天不宜做你都知道,那你还跟装傻充愣干嘛呢?”   崔罗莎呐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白天不宜做的,只是,本能感觉有点怪怪的......”   梦先生手捂额头,还好,没烧,只是有些低度眩晕,暗叹:以后,这位美女老总的丈夫肩膀担子可不轻啊,既要当丈夫,还要做她的生理教师,不容易啊。   梦先生摇摇头,走了开去。   身后却传来崔罗莎柔声道:“不管怎么样,你都对我做了那些事儿,无论你承认或否认,我崔罗莎就是你的女人啦,你爱我就要像你爱你所有的女人一样爱我......”   梦先生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身后传来了崔罗莎“咯咯”的笑声,欢愉,快活,得意,宣泄无遗。 一八二章 你是我的男人   随便吃了点干粮,两人便翻身上马,开始踏上新一日的征途。   早晨的小插曲,在消弭两人之间的隔膜起到极大的作用,至少,崔罗莎不再好像车厢里面那种沉默寡言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那般冷冰冰,即便是近在咫尺,也让人相隔万水千山,遥不可及。   沿途策马奔跑着,崔罗莎抬起玉手,指指点点,给梦先生诠释那头是什么地方,哪边是侗族群居之地,哪边不可轻易去......   崔罗莎的清脆声音,宛若黄莺出谷,煞是动听。   时而欢笑声,恰如珍珠落盘,给漫山遍野点缀上了一串串美丽的风景。   梦先生一直都是含笑聆听,他的心窝莫名生起一丝酸涩,那时候,在凤城之中,他原以为,冷冰冰的,拒人千里,是她一向的本性为之,又或是一种把自己保护起来的方式。   其实,她的本性并不是如此,她也是爱欢笑,她也爱八卦,甚至,她很单纯,单纯的如张白纸。   要不然,她不会连男女之间做的事儿是何等之事她都不知道。   也许,她毕竟还年轻罢。额,年轻?昨夜她的脸,在他的眼里仿若惊鸿一瞥,可是,以梦先生他的锐利眼睛,足以看出了,她至少三十出头啦,如她这般年纪,还云英待嫁,不仅在外面少见,便是苗家之中,也极之罕见,简直,就是大龄剩女一枚。   当然,有道是,男人命好妻妾成群,女人命好独善其身。   同样优越的家庭,男孩在父母期盼弄膝天伦之乐的安排之下,早年喜当爹;而女孩却不愿意过早的担任家庭主妇的黄脸婆角色从而一而再的拖延她的婚姻。   崔罗莎的家庭条件怎样,梦先生虽然不知,但是,光凭她本身的条件,人家五毒教教主的显赫地位明摆着在那里的,还有谁敢挑剔?   也许,不是不敢挑剔,而是不敢娶这么一个强势的女人。   甚至,跟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子做朋友,都会产生极大的压力。   所以,崔罗莎是孤独的,也是寂寞的。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马蹄疾奔声音。   两人皆是把头一转,向前面那个山坡的拐角处望了过去。   八人,八骑,自然,都是苗家打扮。   崔罗莎似乎微微一愕,然后收住了缰绳,停住了。   梦先生在她身旁也收住缰绳,低声道:“他们都是五毒教的人?”   崔罗莎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转眼之间,八匹骏马载着两个老者和六个中年汉子到了面前,吁吁一阵呼喝,硬生生皆把怒奔的马蹄拉住了。   当头一个灰衣老者喉咙似乎塞了什么家伙,沙哑道:“教主,教中出事了。”   崔罗莎冷冰冰道:“何长老,却是何事?”   何长老道:“龚副教主带人反了。”   “龚递升,他敢!”崔罗莎冷然大怒,“他凭什么反我?”   何长老眼光一转,看着梦先生,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何长老旁边那个蓝衣老者指了指梦先生,道:“教主,此人是......”   崔罗莎淡淡道:“他是我的一个中原朋友。怎么了,鲁长老?”   鲁长老干咳一声,道:“教主,此际关键本教兴衰存亡,恐怕,有个外人参合,让人把柄。”   崔罗莎冷哼一声,道:“我做事,要你们教导是么?”   鲁长老立刻闭上嘴巴,但看着梦先生的眼神,不是那么的友善了。   梦先生直接无视,转过脸去观赏远处的风景。   需要交代的是,那么一阵奔驰,他们已经走出了茂密的树林,在山腰之中,放眼望去,可以把广阔的山林世界一览无余。而那层层叠叠的翠绿,那远处的淡淡的几许炊烟,仿佛轻语着许多许多凄美的民间故事。   一个中年汉子指着梦先生道:“教主,此乃我们本教之大事,这个外人如果凑在一起,龚副教主必是更有话说了。”   崔罗莎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龚递升有没有话说,我还不知,现在,我倒是看见你们在此说了很多话。好吧,我问你们,你们也想反了是也不是?”   梦先生忍不住暗暗一叹,心道:你这不是逼着人家反你吗,哪有如此说话的?   果然,崔罗莎此话一出,八个人的脸色都刷的变了。   何长老看了梦先生一眼,终是一叹,摇摇头,道:“也罢,既然教主都相信的人,我们又何苦枉做小人苦口婆心呢。”   他微微一顿,道:“既然如此,教主,我们暂时不宜回去了,先找个地方待下,然后,再作从长计议。”   崔罗莎微微颔,道:“好。”   何长老转脸对旁边的鲁长老道:“老鲁,这一带,你较熟悉,哪里有村落?”   鲁长老手一抬,向梦先生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路的左边岔路,道:“那儿下去十里,就有一个比较僻静的村子,也就是几户人家。”   何长老,道:“教主,你看如何?”   崔罗莎道:“走。”   她调转方向,梦先生自然也随着她了。   崔罗莎却也仅仅是调转方向,并没有一马当先一骑绝尘而去。   开什么玩笑不是,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她堂堂一位大教主,怎么可能掉价去做那向导之事?   鲁长老倒是没有任何意见,一马当先打崔罗莎和梦先生两人旁边过去,随后是何长老,他忽然扭头向梦先生道:“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梦先生。”   “哦。原来是梦先生,失敬了,一会说话。”   “何长老好说。”   既然,人家何长老都放下身段向梦先生示好了,几个中年汉子也深感枉做小人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经过之时,皆对梦先生拱手道了一声“梦先生好”。   眼看着他们一一过去,崔罗莎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跟我较劲,我要是把他的身份说道出来,非吓死你们不可!”   梦先生心微微一震,道:“我,我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呢?”   崔罗莎道:“你是我的男人啊。”   “啊——”梦先生几乎从鞍上摔下来。   “看,厉害吧,”崔罗莎又有了笑意,“连你自己都吓得要趴下,我还不信不把他们吓死。”   梦先生道:“老总,你怎么就不担心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美女老总居然没心没肺的道,“你不仅是我的保镖,更是我的男人,你说,你的老板被欺负了,你的女人被欺负了,你管是不管?”   “啊——”   梦先生无语以对,因为,不管他是不是她的男人,至少,是她的保镖,雇主被欺负了,保镖可以无动于衷吗?他可以不顾雇主的危难,逃逸而去吗?   作为一个为雇主服务的保镖,临阵逃脱,无疑是服务行业的耻辱!   不说势必名声扫地,更是万夫所指,脊梁骨都再挺之不直了。   梦先生心念一转,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貌似钻进了大祭司的圈套去了。   老狐狸啊老狐狸!   难怪人说,豆腐是水,老人是鬼,鬼精鬼精啊!   或许,他老头子不愿意对他的族人下狠手,所以,假借我的手,唉,这老狐狸精打细算,也算是用心良苦啦。   这个村子几乎不能称之为村子,因为,正如鲁长老所说是那样,几户人家,绕着一个水塘搭建五六座草棚,牧放着十多头山羊,住着十来个人,便构成了一个小村,如果按照大元朝之禁令,他们一把菜刀就够用了。   然而,由于,这地儿乃边陲之地,大元朝的禁令明显无法纵深至此,故此,他们几乎可说的一些游走律法和禁令之外的群体。   那不,几个年轻力壮汉子,光着膀子,挥舞着大刀阔斧,在门前儿劈砍木柴,准备给他们的媳妇儿做饭使用了。   鲁长老在当头一户人家门前停驻,然后,跃下鞍来,走到那个仅仅歪了歪脸看了他们一行人之后继续劈柴的汉子门前,对汉子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当地方言。   那劈柴汉子似乎耳背,没有听见他的语言。鲁长老手腕忽然一转,摊开手掌,居然魔术一般神奇的出现了一锭银子,在阳光穿透树叶化作几许光线映照之下,炫丽的璀璨光华又折射进入了汉子的眼帘。   当真是,钱,不仅可以通神,更兼治视力低下耳聋蔽塞之症。   汉子的手猛一抖,水准大失,斧刃从立着的树筒侧边削下,几乎把腿给削掉了。   不过,显然,汉子并没有关心他是否差点儿就后半辈子在拄拐之中度过,他关注的是鲁长老手上的银子,他伸手拿过银子,在嘴上咬了咬,然后,果断的扔掉了手上的斧头,抬起脸来,黑的亮的脸庞绽放着花一般的笑容。   梦先生前头一个五毒教汉子轻轻一声讥笑。   崔罗莎冷冷的眼光扫描过去,让他立刻噤声。   崔罗莎冷冷道:“人家又不差我们的,也不欠我们的,要些钱,如何不妥?”   何长老轻轻叹息道:“教主说的没错。”   那汉子快活的跑回他家里,估计,是跟他的妻子显摆他的精明和好运了。   鲁长老走回来,道:“教主,那汉子让他妻子做饭去了,我们也进去罢。”   崔罗莎望了一眼那座面积也就是十来平米的草棚,道:“算了,我们就在外边先呆着罢,等今晚看看情况再说。”   鲁长老微笑道:“教主放心就是,我等会跟其他几户人家说说,让他们给我们腾出休息的地儿。如果要呆久一点,那么,给些钱他们,请他们为我们搭建一些屋子。”   崔罗莎微微点头,道:“好吧。”   何长老安慰道:“教主,此乃权宜之计,行大事者,能屈能伸,教主请安心,我和鲁长老会以最快度联系其余效忠教主之人,然后,再跟龚副教主算账。”   崔罗莎道:“就这样,辛苦两位长老啦。”   何长老和鲁长老齐声道:“教主客气了。”   **********   这一夜,龙魂鹄他们一行人在上雷山的途中某座山头停驻休息了。他   看着躺在身边已经熟睡的妻子,充满爱意的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一下,然后,缓缓的站起,轻轻的走到远离人群之处,安安静静的站在漆黑之中,仿佛在等候什么。   一缕扑棱棱的声息传到他耳中,他伸出一只手,一只羽毛乌黑的鸟儿降落在他手掌心,他取下绑在鸟儿小腿的一个小纸卷,然后,放飞了鸟儿。   他并没有立刻观看纸卷里面的内容,反而霍然转过身去看他身后。   他的身后本来是没有任何人的,此刻,却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妻子,只是被布条堵住嘴巴,只能够瞪着眼睛,那焦急和关注的眼神,即便是暗黑之中,也可以让龙魂鹄感觉到了,那宛如一团炽热的火,燃烧着他的心房!   妻子是被两个人擒拿住的,这两个人,是吴长老和麻长老。龙魂鹄勃然大怒:“你们疯了吗?!”   吴长老道:“你可以先看看你刚刚收到的消息,只不过,我们至少要比你早知道了三天。”   龙魂鹄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展开纸卷,放在光线稍微好点的角度仔细观看,只有一行字:龚递升反叛教主,何长老,鲁长老也叛变了。8 一八三章 另类的感谢方式   山区的气候充满了变数,即便是上一刻还朗朗乾坤,下一刻却风起云涌,然后,雷鸣闪电骤起,穿破苍穹,携着雨水,充斥于天地之间。?   当闪电撕破苍穹璀璨的光芒掠过小村之时,赫然可见,几个村汉在几棵大树底下,坐着小板凳,望着雨空呆。?   估计,这时候,他们对老天爷蔑视了他们的善良而戏弄大感愤慨。   明明白天时候都万里无云的晴天,那温馨的友善犹如最好的朋友,怎么几个时辰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呢??   不过,他们几个虽然对老天爷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顽皮也只能不满,却是不敢破口大骂的。?   苗家儿女一向敬畏自然神力,他们相信,冥冥之中,天威浩荡,凡人是不可挑衅或违逆的。?   一个村汉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今夜会下雨我就不会把房子租借他们了。”?   一个村汉笑骂道:“我说老王啊,你是不是犯傻啦?足足五两银子,你刨田啃地的,估计一辈子都积攒不了这么多钱。哼哼,别说淋点小雨,即便是下水撞墙,又是何妨?”?   又一村汉道:“白兄说的对极了。我都和媳妇商量好了,过几天,等这些客人走了之后,我们下山去看看,有没有小本生意做做,如果运气还行的话,说不定可以在一些小城镇建个漂亮的房子,然后啊,带上我老爹和闺女,去城里过那阔达日子哩!”?   “嗯嗯,这个主意不错,这穷山恶水的,若不是老头子固执赖着不愿意走,说什么这儿是几代人的根,我早就离开了”“咦,”忽然有一个村汉惊讶低叫一声。几个村汉顺着的他眼光扭头向他们那片草棚看去。   黑夜之中,似乎没现什么异象,但是,当闪电掠过苍穹之时,他们赫然看见了,几个尊贵的客人猫着身躯,沿着墙壁,匍匐摸索。   几个村汉缄默了。   他们心中隐隐有了极大的惧意,仿佛,黑夜之中,未知之处,伸出一只隐形的大手,慢慢的递进了他们的心房,抓住他们的心脏,然后,慢慢的握紧。   如此深夜时分,如此鬼鬼祟祟之行径,不用说,就是准备做坏事了。   可是,几个村汉虽然个个牛高马大看上去强壮的老虎都可以打死几只,然而,究根彻底,他们只是一些庄稼汉子,哪里真正见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所以,他们骨子里面的懦弱小民意识和善良,让他们自内心的排斥和恐惧和躲避。一个村汉颤声道:“他们不会把我的老爹和妻子杀了罢......”   一个村汉道:“我,我的孩子在,在,在那边,那边......”   一个村汉颤抖道:“我还不是吗......”   “不用担心,”一个比较冷静的村汉道,“我们六间屋子,腾出三间给他们休息。由于王老爹和白老爹年迈走动不方便,便留在家里......”   几个村汉稍为冷静了下来,一个村汉道:“我家和王兄的家相邻,而且中央位置......”   一个村汉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来了,道:“不错,我们的家小都聚集在王兄和白兄之家,那些客人便分作东西两边居住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东边最外一间是那个蒙脸女子和黄脸汉子在居住,那紧靠着的第二间是那两位老者居住。而这些人,应该是靠西边两间屋子居住的客人。”   那个最为冷静的村汉沉声道:“看样子,他们的目标绝对不是我们的——我们也没有让他们惦记的东西啊,况且,对付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显然,他们真正要对付的人,不是那两位老者,便是那对夫妇啦。”“嗯,嗯,有道理......”   “谁说不是呢,牛哥一向都是我们的智多星嘛......”   “牛哥,我们,要不要给响个信?”   “大黄,你是要找死吗?如果这些恶人都被杀了那便罢了,但若是有一二人漏网之鱼,回来报复,我们这里二三十口人都要遭殃!”   大黄道:“可是,这些恶人既然行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那么,当他们得手之后,显然,我们也要成为陪葬品的!”   一个村汉冷冷道:“更严重的是,就算这些恶人被消灭了,然后呢?那两个老者,又或是那对夫妇,他们允许我们知道他们杀人之事而放过我们吗?   “额,这个......倒也是理,唉,这横又不是,竖也不对,我们该怎么办啊?牛哥,依你看......”   那牛哥还没有回答,一个沙哑的声音已先一步回答了他:“你们几个无须为此纠结,我会给你们作很好安排的。”   众村汉皆是一愣,然后循声后转,看去。黑暗之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站立在树荫之下,仅仅相隔五尺,他们却愣是没有一人觉此人究竟是何时到来的。   刚才提问的村汉道:“你是什么人?是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那沙哑的声音淡淡道:“所谓凡人,便是需要不断接受生活之烦恼,而你们,显然已经厌倦了烦恼,那么,你们,失去了做凡人的资格,只能够做——”   他忽然一顿,几个村汉刚刚感觉不对,准备提出反对或抗议的呼吁和呐喊,却见那黑影似乎挥动了一下手势,一阵腥臭劲风扑面而来,致使了,当他们张开了嘴巴打算吸气然后爆出撕裂夜空的呼喊之际,吸进的,却是腥臭的风儿,倒灌喉咙,仿佛一下子塞进十多个馒头遭遇水分迅的膨胀,把食道和气管都死死的堵住了,严重的窒息。   这还不止,这些腥臭之极的风儿,仿佛破茧而出,涌现了无以计数的百万虫蚁,钻进他们的五脏六腑,狠狠地咬噬。   苦不堪言,却偏偏喉咙被堵,叫喊不出来,只能够双手紧紧的抓着喉咙,似乎竭力要把那毒虫源头挖之出来。   短短的十余息时间,他们便七窍溢血,一一停止了挣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倒下。   这个时候,沙哑声音之人才说出最后一个字“鬼”。   **********   龙魂鹄手一握,然后缓缓松开,纸屑无助的飘落。吴长老淡淡道:“龙香主,我们并不一定要你死,你不妨考虑考虑。”龙魂鹄沉声道:“考虑什么?”   吴长老道:“我们一起合作。”   龙魂鹄道:“怎么合作?”   吴长老道:“你是知道的,雷山是我们苗家圣地,传说,上古时代,九黎族领蚩尤战神和炎黄二帝于涿鹿最后一役兵败身亡告终,但是,蚩尤战神留下的各种神奇巫术,却隐藏在雷山的雷公山之巅。千百年来,探秘之高手,不知凡几,却无不是无功而退,你道为何?”   龙魂鹄道:“不知。”   吴长老嘿嘿一笑,道;“这却是怪你不得,别说你不知,即便是教主那丫头也未必知道。她傻乎乎的以为带上一拨高手,和精通借魂术的言家高手就可以打开那扇神秘之门,事实上,她至今还蒙在鼓里,龚副教主机缘巧合获得了真正开启圣室的手段,之所以一直没有公然作反,只因,她外有常无命坐镇中原,内有常无毒和你。后来,你是知道的,常无命身亡中原,在龚副教主的暗下煽动之下,常无毒又死于中原,现在,龙香主,教主也就剩下你一个主力了,不过,依你看目前之情况,你一个人,还能够逆势翻天吗?”   龙魂鹄道:“我不相信教中就再无忠诚教主之人。”   “呵呵,”吴长老轻轻笑着,不无讥讽味道,“也许还有几个,只不过,那些人的能力跟你相比较,差十万八千里去了。何况,以我推算,崔罗莎显然也身陷危机重重之中,一个不妙,她不在的话,大势已去,龚副教主扶正上位,那个时候,又会还有谁会对一个消失了的人继续忠诚呢,你说对吧?”   吴长老已经直呼崔罗莎名字,显然,在他的意识里,不是推算,而是事实将是如此。   龙魂鹄心一沉,以刚才的消息来看,教主显然要凶多吉少啦!   他不会怀疑教主崔罗莎的武功和各种绝技的高深,可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倘若在她不明就里的情况之下,遭遇暗算,也不是绝对不会生的。   他看了看受苦的妻子,哀然一叹,双手垂落,轻轻道:“合作可以,请不要为难我妻子,好吗?”   麻长老道:“小子,算你会做人。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的妻子,只不过,在崔罗莎没有确定的消息之前,我要在贵夫人身上下一种我自己明的蛊——记住了,别私自妄拟解蛊,整得蛊毒或蜕变或催化,后果难以收拾,那时候,我都束手无策,可不要怪我。”   龙魂鹄轻轻点头,默然无语。   麻长老拔开龙魂鹄妻子嘴巴的布团,女子口腔获得充足的空间,由于空气对流原理,外面的空气猛烈的灌输进去,细狭呼吸管道被争相进入的空气摩擦的痛痒厉害,咳嗽起来,当空气接近饱和她停止了咳嗽之时,麻长老手一扬,大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她自然而然的作深深呼吸的挣扎,麻长老却是突然松手,一股气流携带着一个滑溜溜的小东西立刻落入她的喉咙。   麻长老似乎非常随意的伸出手掌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然后,原本握住她手臂的手也松开了,轻轻一推,道:“龙夫人,得罪啦。”   龙魂鹄跨步上前,双臂一伸,把他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深深看了麻长老一眼,道:“麻长老,龙某记住你的恩情了。”   然后,他把妻子整个人儿抱起,大步而去。   吴长老道:“麻长老,你不怕龙魂鹄怀恨在心,以后找你秋后算账?不管我们如何嫉妒崔罗莎对他的重用,可是,有一样却是我们不能否认的事实,他的武功和毒技,我们都有所不及的。”   “以后?”麻长老冷笑一声,“你也知道的,现在,他不仅不敢杀我,而且要好生保护我,害怕我如果死了,他的爱妻也命之不久了。至于以后,哼,所谓树倒猢狲散,随着崔罗莎身死,他龙魂鹄还对谁效忠去?再则,依你之见,开启圣室之后,龚副教主会让他活之下去么?”   吴长老想了想,轻轻点头:“‘龙家之血,开启钥匙’,恐怕龙香主一身的血液都要奉献出去了,唉,可怜的孩子......”   吴长老和麻长老回到众人休息之地,龙魂鹄夫妇已不辞而去。   不过,二人也没有在意,龙夫人身上种下麻长老的独门蛊毒,即便是千里之外,也受其控制,他们并不担心。   何况,龙魂鹄毕竟年少气盛,你让他和伤害他爱妻之人同行还要故作从容强颜欢笑,这无疑要比直接杀他了更难受。   人之常情嘛,两位长老都是通情达理之前辈,只是相视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龙魂鹄难过,是因为他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所爱的人,而梦先生难过,却是面对着一个美女不敢去爱。   最让她悲愤欲绝的是,这个美人儿一个人霸占着整张床,却又要他坐在她床前看着她迷人的睡姿。   美人儿,你这是想干嘛?   你是不是卧底进来的警察蜀黍,这边不断纵容和煽动,对我说开夜店搞金融投房产都不赚钱,贩毒才是资金再生产度最快最暴利的经营手段,然后,你不惜呕心沥血,为我精画蓝图,计算每一个步骤;那边,却暗中不下了天罗地网,然后,当我走到最后的交易台上,你在我身旁慢慢悠悠掏出呈亮呈亮的手铐。   你大爷的!   你一边不遗余力勾引我犯罪,一边又在我脖子挂道德光环,你,究竟想咋滴!   崔罗莎没心没肺的沉睡了。   连梦先生都不得不对她佩服的上天下地的。   一个身姿那么迷人的女子,毫无防范意识的四肢开叉仰躺在,等等,这个姿势貌似有点熟悉,好像是梦先生经常使用的博爱睡姿,唉唉,博爱该是男人的专利啊,你一个女孩家家,剽窃人家的专利,不知后果多么的严重吗?   不得不说,梦先生的意识之中,还是保守着相当封建的观念,他有所不知的是,当时间走到二十一世界,世界已经生了颠覆性的改变,博爱不再是男人的专利,印度某地一女便博爱之极的成为了五兄弟的共同妻子。   当然,现在,梦先生可没有更多是兴趣去研究博爱专属问题,让他感兴趣的是,在他难过的要命这个时候,居然,好像,有某些善良的人来搭救他。   他开心了起来。   于是,他愉快的站起身,走到门口,热切的拉开门,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的对站在门口愣的几个人客客气气道:“感谢你们。”   门外站着七八个浑身上下被雨水淋透落汤鸡般狼狈的黑衣汉子,满脸不可思议愣愣的看着梦先生,呆住了。   显然,他们做梦都无法想象,既然他梦先生现了敌情,应该非常惊慌,恨不得找地儿躲避或逃命才对啊,怎么还那么真诚的对他们的来到报以充满感激之情呢?   梦先生微微笑道:“不过,别人感谢人的方式是送礼送物,我的感谢方式比较另类比较别致,我是送你们去死!”8 一八四章 小村夜杀   坚硬而厚实的木板墙忽然被撞开了一个洞口,一道人影闪电穿洞而入,扑向床上的崔罗莎。   轰!   另一扇木板墙被刚猛无俦的内家掌力生生轰碎,一人破墙而入,在木屑飞溅当中,他高举双掌,跟撞墙进入的人同时狠,向崔罗莎出手了。   这刹那间,梦先生原本有足够的时间把门口数人杀死,但是,当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睡姿迷人的美人儿居然无动于衷,没有作任何反应的样子,尽管,他心里怒不可遏,几乎确定了主意,她倘若这样都震之不醒的话,明天就把她卖到边远山区给光棍当老婆去——额,至于价钱吗,等等,等我舍得之后再研究。   梦先生大恨,他明明对这几位为他解决难过让他脱离尴尬之境的好心人作出了感谢的承诺,做人得讲诚信对不对?   但是,作为人家的贴身保镖,雇主身陷危难之中,当务之急,自然是为老板排忧解难的,他岂能为了他私人的事情把工作责任撇开一边呢?   虽然,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更不是他的原则,但是,当公私碰撞的时候,个人的作风和原则,只能给公事让道。   于是,梦先生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腿踹死了两人,双手探出,一手掐住一个汉子的脖子,身形“呼”的倒退——不过,显然,两位撞墙的高手早已计划周详计算精准,算准了梦先生必为门外之人纠缠,虽然梦先生的度之快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是,他们认为足够时间以联手一击,搞掂崔罗莎。   忽然,崔罗莎不见了。   额,那么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莫非,崔罗莎的巫术已经高深到领悟了化空幻象之境界?   不是的。   只是,当两个撞墙大侠四手齐出,方向一致的轰击下来的时际,原本躺在床上四仰八叉的崔罗莎霍然以聚蓄已久的内家真力遍布全身硬生生把床板压碎,她坠落了床底下面去了。   轰!   床板瞬间粉碎,粉末状若浓雾般空中飘荡。   木屑飞扬之中,似乎没有听见崔罗莎的声音,两位撞墙大侠很想有时间竖起耳朵倾听一下崔罗莎的垂死惨叫声,可是,他们是真的没有时间了,他们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愤怒的风暴,席卷而来!   他们霍然扭头!   这一刻,他们是真的痛恨闪电,是那一抹璀璨已极的闪电从那扇被轰破的洞口延伸进来,照亮了那一张宛如噩梦里面魔鬼才有的狰狞面孔。   一人忍不住恐惧大叫“梦先生!——”   可惜,他连第四个字都来不及出口,梦先生霍然转动双手,掐在他手上的两个人身体随之翻转了起来,状若两条****,那么一轮,便劈头盖脸的砸之下来!   两位撞墙好汉当然不甘示弱,悍然反击!   彭!彭!   可怜,两个被梦先生掐着脖子的好心人不知刚才死是没死,现在,却没有任何可疑了,他们的身体被身体的内家真力彻底的撕碎了。   几乎同时,梦先生为了给他的恩人报仇,一个箭步冲上,双手一递,深深插入了两位撞墙大侠的心脏。   当梦先生抽出双手,把手上的血渍在他们衣服擦干净,他们居然还是站在那呆不动,好像非常不情不愿的样子,他之好好言相劝:“以后,就不要随便撞坏人家的房子啦,都是穷苦人家,生活不容易呢。”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门外那剩余的几人显然太过恐惧于梦先生他这种另类而别致的感谢方式,逃逸去了。   而躲进床下的女子,估计又继续沉睡啦。   梦先生想了想,忽然大步走出了屋子。   这个时候,他的身后,才传来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声音:“喂喂,我怕黑呢?”   梦先生没有回头。   他决不能放那几人走,既然何长老及鲁长老的叛变被现被格杀,如果传至某些人的耳朵,那便会让他们提高警惕,作出对应的不利行动。   外面的雨,很大。   把脚步的痕迹冲刷无遗。   这一点,自然给追踪带来了很大的不利。   梦先生站在雨中,雷鸣闪电之中,他无动于衷的闭上了眼睛,开启了六识神通,宛如无数的触手一般延伸出去。   猛地,他足尖在大地狠狠一跺,宛若一道劲箭****出去。   崔罗莎飞奔出屋子,微微一愣,随后追去,但是,只见梦先生的身影在闪电破空的雨夜之中,闪了几闪,便不见了,度之快,几乎可以追赶上闪电。   她只得凭着方向追寻而上。   一会儿,她看见了一具尸体挂在一棵树上,闪电之下,那尸体赫然少了半边,似乎走在大路上被后面奔驰的车辆压坏了半边,脑浆和血水淋淋而下,触目惊心。   又跑了一会,看见一个人的身体横躺在地,却被从腰正中生生切为两段,嗯,很均匀,好像是此人躺在地上好整以暇的要求别人给他身体中间来上一刀两断。   但崔罗莎从他那恐惧而无辜的眼神之中,似乎可以想象,此人极之可能是跑是太过急切或是恐慌,堂堂一名高手,却被横伸的树枝绊脚摔倒,然后,被凌厉之极的刀气生生切断了身体!   飞奔了好一会,却不再看见尸体了,梦先生的身影也看不见,她停了下来,是不是路线已经改变了?   她竭力放眼远眺,眼光四扫,还是不见人影。   仿佛,这一刻,天地之间,除了雷鸣和闪电之外,就剩下她孤独的一个人了。   虽然,她从来都在孤独之中度过来,但是,这段日子,因为有了梦先生的身边陪伴,使她无意识的忘掉孤独忘掉了很多东西,然而,此时此刻,当孤独再次填满心田,猝然,她感觉似乎充塞心间的实在,正被迅的抽离,她瞬间软弱了起来,从来没有的虚弱,好像虚弱之人遭遇重病降临,不敌排山倒海的打击,娇躯一晃,宛如脱力般摇摇欲坠。   突然,一道身影扑进视线,闯入眼帘,他的出现是那么的突兀,导致崔罗莎来不及擦拭一把是水是泪的脸,他的手已经紧紧将她拥抱。   这一刻,她脆弱无比,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指挥手指的气力都没有,只是轻轻道:“我害怕......”   梦先生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崔罗莎道:“可是,你终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梦先生没有说话。   有些人,你终须离开。   有些爱,你终须放手。   既然,离开和放手都是最后的结局,那么,缠绵,只是,只会,徒增伤害。   “呜呜呜呜......”   崔罗莎大恸,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梦先生还是没有说话,抱着她默默的风驰电掣般回到那个小村,取了两匹马,然后凝视了一眼树下那几具村汉的尸体,才沉声道:“这几户人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劳力和依靠,他们的生活会过的非常困苦,我希望你记住他们,日后派人过来照顾他们,等到那些小孩成长之后,不再需要的时候......”   崔罗莎钻在他怀里不愿下来,神神叨叨的:“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有什么能力照顾别人,你也看到了,所有的人都背叛我了......”   梦先生也没有勉强把她扔下来,一跃上马,二人共一骑,缰绳一抖,策马上路。   崔罗莎幽幽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梦先生淡淡道:“你不是要回雷山吗?”   崔罗莎道:“现在,雷山,对我而言,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梦先生道:“你甘心么?”   崔罗莎叹息道:“你都知道那个龚递升反了我,你是有所不知,他在教中人缘和威望本就过我的,若非大祭司力捧我上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及他的,而自从半年之前,大祭司提出不再干涉教中之事,龚递升便开始暗中着手布局了。”   梦先生淡淡道:“所以,你以为你和言家联合,做出某些成绩,便可以巩固你手中的权威么?”   崔罗莎吃惊的扭头,几乎跟梦先生亲吻上了,嗯,如果没有一纱之隔的话。她眼光很是奇异,忍不住问道:“直到如今,我却还是不知你跟随着我的原因,好像以你的武功之高深却如此年纪轻轻,中原之中也不该多见,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梦先生眼里掠过一丝痛,沉默。   崔罗莎转过头去,忽然幽幽道:“你,深入苗疆,是不是,为杀我而来?”   梦先生脱口道:“不是!”   崔罗莎没有再问了,她的娇躯似乎一松,在她的意识之中,似乎,只要不是生死大仇大恨,就不会构成爱的天堑。   她放下了一直纠缠于她心头的心结,心情大好,仿佛,从前那个充满自信和强势的崔罗莎回归了,冷冷道:“你说的对,我不甘心!五毒教凝聚了我的十多年的心血,我如何甘心拱手与人。何况,现在有你这个保镖在我的身边,倘若,不善加利用,那才是暴殄天物呢,你说对吗?”   梦先生同意:“对,这才是我认识的崔罗莎。”   崔罗莎道:“那么,我是决计不能让你失望的啦。”   梦先生道:“对你,我从来就没有失望过。”   崔罗莎沉默了一会儿,轻轻道:“谢谢你,梦先生。”8 一八五章 我带你蹦极   何云生何长老,鲁百能鲁长老,两个五毒教的至尊级高手,和流高手,全被击杀!崔罗莎下落不明!   这个情报对于龚递升来说,无疑比让他一口吞掉八百只苍蝇还要难过。   可以说,鲁长老和何长老二人,在五毒教是至尊级的级高手。   龚递升不知花了多少诱饵,嗯,是代价,才把二人拿下,让他们站到自己的阵营。   可以说,有了他们二人,龚递升的实力才真正盖过了崔罗莎,使他百无禁忌的向崔罗莎叫板。   于今,这二人,作为他最大的支撑力量,竟然被撂倒了,其中之滋味,宛似中了过亿大奖准备欢天喜地兑奖却忽然找不到彩票的那个倒霉孩子,眼睁睁看着亿万财富,在眼皮底下擦肩而过!   看着这个情报的时候,他龚递升的内心几乎要崩溃了,可是,他却不得不强忍悲痛强颜欢笑,一边心痛欲裂一边笑嘻嘻的把情报仔细看完,然后,他笑容满面的风淡云轻般缓缓的,把字条撕碎,那个传达情报的中年汉子低垂着脑袋,眼里露着一丝大惑不解,他不知道龚递升明明损失惨重,心疼的要命,却何故还可以笑的那么真实那么从容,好像,真有天大喜事生在眼前一般喜庆。   他当然是不知的,此时此刻,在这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人家拜月教的教主文莱格那么欢喜的亲自莅临五毒教总部,作为主人的龚递升,自然是不能苦口苦脸对待客人的,那样的话,不仅把你的悲情情绪影响了别人的心情,更是一种很不礼貌很不文明的不够素质的体现。   龚递升不是为了去副扶正坚持不懈的努力着吗?他又怎容自己的光辉形象在外人面前落下不般配的观念呢?   自然,能够让龚递升如此善待素质的人,绝对不是在座的三位长老和七八个教众,而是,一个年纪跟他相仿,四十出头的白衣文士。   他便是贵客拜月教教主文莱格。   文教主文质彬彬丰神俊朗,若非他穿着侗族衣饰,那雪白的衣衫胸前绣着一弦弯月,让江湖有识者立刻知道那是拜月教的特殊衣饰,你恨容易会误以为他是一名江南风流文士。   正所谓,见人说人话遇鬼讲鬼话,人家文教主文质兼雅气度斐然素养极高,倘若,在人家面前,龚递升还摆他那痞子匪性,估计,无须别人看他不起,连他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是故,虽然,何长老、鲁长老二人的陨落无异与切断他的股肱,但是,他还是保持着他极有素养的形象。   文教主似乎真心的相信他的愉快,所以很替他开心,微笑道:“龚教主,是不是又有了好消息?”   龚递升笑道:“厉害啊,文教主,这样都让你猜对了。吴新奎吴长老来消息,言道,他们和言家一行正在途中昼夜赶路,即日便可到达这儿了,让我等准备好进入圣室工作。”   文教主点点头,道:“果然是极好的消息。既然如此——”   他微微一顿,站了起来,对龚递升一拱手,道:“兄弟这便回去,着人立刻作以妥善安排。”   龚递升也站起,抱拳道:“嗯,事不宜迟,文教主请去安排,我这边妥当之后,自会知会于你,一同前往雷公山。”   文教主抬起步子忽又放下,看着龚递升,道:“龚教主,那姓龙的青年该不会生什么意外吧?”   龚递升道:“文教主放一万个心,他跑不了,他也不会跑。”   文教主微微一愣,忍不住道:“他现在知道了他被利用,甚至会死掉,他都不跑?”   龚递升道:“因为,他很爱他的妻子,而为了他妻子的安全起见,我们帮忙他照顾着。”   文教主眼里露出一丝敬佩的神采,道:“想不到,还居然是个性情中人,好好好。”   也不知他连说三个好字代表什么意思,或许,仅仅是语言之辅助性质,完全没有任何意思。   反正,他说了三个好字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客厅,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彭!   龚递升一掌按下,坚韧的黄梨木桌瞬间成为了一堆木屑。   然后,龚递升视线移动,在一位黑袍老者身上停住,道:“罗长老,你立刻带上人手过去那个村子追查,无论是岁娃娃,务必让他们开口,说出当夜生了什么。我就不信,崔罗莎那丫头有能力跟何长老罗长老以及八名好手对抗而且还全部诛杀!如果她有那样逆天的能力,我根本不用跟她争抢什么,干脆回家种田好啦!查!彻底的查!”   罗长老站了起来,道:“是,教主。”   罗长老出去之后,龚递升的眼光看着另外另外老者,似乎迟疑了一下,终是作出了决定:“花长老,苦长老,劳烦你们暗中观察拜月教的动静。文莱格此人看似斯文温和,而其人却胸藏兵甲,决非一般易与之辈。我担心他有所现,如果被他知道何长老鲁长老不幸身亡,很难保证他不会采取行动,对我们大举进攻。哼,别让他表面的假仁假义假象蒙蔽了,他吞并我们五毒教之狼子野心,由来已久,倘若让他找到机会,他会像立刻脱去华丽外衣露出疯狗疯狂之本性!”   花长老道:“教主,既然如此,我们应该防范着他才对,怎么您却把我们都调出去,那样,这总坛岂非空虚,更易被他得手?”   龚递升笑了,他好像听到一个孩子说的幼稚之极的笑话,缓缓道:“花长老啊,你切莫被一些书籍祸害了,以为战争的胜利便是以占领对方的领地为标准。我这样问你好了,如果我们都不在总坛,这里只是一座空城,那么,拜月教就算把之占领了,难道说,他们就是彻底胜利了吗?”   花长老很想说,占领敌城都不算胜利,难道胜利是弃城跑路的那一方?   好吧,以后,我跟哪个厉害之人在打起来之前,我先跑路,先胜他一场再说。   看见花长老明明一脸迷茫却又要作那若有所思的样子,龚递升几乎有一巴掌把他扇到爪哇的想法,不过,考虑到了,他这么一把年纪的,扇的那么远,倘若老年痴呆症突,找不到回家的路,很难跟他的家人作出交代,便忍了,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跟你说,战争,取决胜利的永远是人。如果他们只是占领了我们的一座空城,而没有对我们人员任何伤害,那不仅对他们没有什么益处,甚至,他们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守城,实力被分化,被软化,然后,当我们回身过来围点打援的话,他们会很快被一一吞噬掉。也正是这个原因,拜月教跟我们明争暗斗长达百余年,却依然不敢大动干戈,两厢无事的样子。”   花长老点点头,苦长老也大是赞同,道:“教主言之有理,只要我们人在,实力在,他拜月教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龚递升总算露出了真实的笑容:“你们出罢。”   众人齐应:“是,教主!”   **********   拜月教的总坛明月谷跟五毒教的总坛万毒谷虽然同在雷山之中,但是,相隔却过百里。   文莱格文教主策马慢悠悠出了万毒谷谷口,前面一个拐角处便立刻奔出四人四骑,居然四个汉子当中侗族和苗族各占一半,显然,拜月教不比五毒教只招收苗家之人的单一,相较之下,拜月教的兼容性就好多了。   文教主当时没有说话,径直拍马前行。   盏茶工夫之后,他们已经奔过了好几个山头,把万毒谷远远抛之不见,文教主忽然勒住缰绳,紧紧跟随着的四人也是马术了得,在如此没有任何停驻前兆情况之下,也不见慌乱,齐齐缰绳猛一勒,骏马人立,却还是生生收住了奔跑疾蹄。   文教主对两个苗家汉子到:“阿夫阿布,你两个去暗中查探一下,五毒教究竟生了什么事。”   “教主,怎么啦?”   一个额角有块铜钱大小赤红胎记的侗家汉子似乎对教主的决定有些意外。   文教主回头望了万毒谷那个方向一眼,沉声道:“如果我猜测没错,五毒教应该生了不小的事儿啦,否则,以龚递升的高傲,他不会刻意严谨对我,那满脸笑容连肌肉都一动不动,难看的要死,阿古,你家里喂养的那条猪都要比他好看。”阿古笑了。   ********   这一夜,吴长老、麻长老和言家家主一行人终于到了万毒谷。   这一夜,外出追查何长老鲁长老之死因的罗长老被现他的脖子转到后背吊在一棵树上。   这一夜,拜月教的阿夫和阿布跟拜月教断了所有的联系,失联了。   这一夜,生了很多事情,很多非常重大的决定呈现不断。   而这些,对梦先生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他只是记得,这一夜,正是他在凤城那座庙宇之中的大祭司一月之约到了期限。   大祭司对他的桎梏脱落了,他本应该感到欢喜才对的,因为,没有了大祭司的制约,在苗疆之境,他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不再有任何顾忌和束缚了。   可是,他的心情却反而沉重了下来。   显然,他的情绪忽然低落,崔罗莎自然看在眼中,但是她真的迷茫,她不明白,既然,梦先生深入苗疆不是为了要杀她,那么,还有什么让他纠结的事儿呢?   他们在一块临崖大石之上,并肩而坐,观望着月光之下的云彩。那片片漂浮的云,在银白的月光之下,折射着皓白的光华,圣洁无比。   崔罗莎忍不住惊叹道:“好美呀!云彩在我们的脚下漂浮,我们好像腾云驾雾一般遨游太虚,又似那天宫仙境,大自在飘然于心。”   梦先生淡淡道:“美什么美,也就是一些比较大块的棉花糖绕着转而已,长蛀牙的,糖尿病的人,连看都不可多看。”“额——棉花糖?蛀牙?糖尿病?”崔罗莎一脸茫然,好像她的娇躯已经坠落下去了,跌进云里雾里,满头雾水,奇异无限的扭过脸看着他,“梦先生,你别欺负我汉语懂的少,就老冒出一些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词语好不好?不过,虽然我不知道棉花糖、蛀牙、糖尿病都是些什么东西,但是,以字断义,该是跟糖有关的罢?——唉,多美的意境,却在你眼里成了糖块,你不要动,让我靠着肩膀哭一会吧。”   梦先生暗暗感激,他知道,崔罗莎是千方百计在逗他开心。   可是,他会坦然告诉她,他之所以不远千里深入苗疆,真的是为她而来吗?   至于,要如何对她,他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把她杀死?   显然,他做不到。   揍她一个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   那显然也不切实际。   又或是,把她吊起来,扒下裤子,狠狠打一顿屁屁?   又或是,让她好生站立,骂她三日三夜?   貌似,没有什么意义。   他忽然站了起来,绅士一般递出一只手摆在崔罗莎的面前,崔罗莎没有任何犹豫,把一只手交到他的手中,梦先生握紧,轻轻把她拉起,看着高崖和云彩,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道:“你跳过蹦极么?”   “蹦极?”崔罗莎眼神又是一阵纠结,“蹦极是什么家伙?”   梦先生道:“所谓蹦极,就是蹦跳的极限。人在万仞悬崖,一头以保险带牢固身体,另一头固死在悬崖顶端,而连着保险带的绳索必须韧性和承受力都足够,人跳崖而下,绳索到了极限处反弹上去,然后又是下坠,弹跳,人在空中,瞬间经历了生与死、绝望和希望,然后,当度放缓之后,又是充分感受着空中翱翔的刺激和乐趣。”   崔罗莎怔怔的看着梦先生,呐呐道:“你所说的那个什么蹦极,是不是都是一些对人生失去了意义对社会非常不满的人经常做的啊?”   梦先生似乎习惯的摸了摸下巴,道:“这个,额,我就是想,带你蹦极,会不会是我想不开了?”   崔罗莎低头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云海,睁大眼睛,瞪着梦先生看,吃惊道:“你刚才说的保险带呢?”   梦先生摇头道:“没有。”   崔罗莎左手在梦先生手上,她右手对着下面的悬崖比划了一下,怀疑道:“你确定,我们就是这样跳下去?”   梦先生点点头道:“是啊。”   崔罗莎抬眼深深凝视着他,忽然轻轻点头,道:“好,既然是你带着我一起跳,休说这悬崖峭壁,即便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乐意。”   “好!”   梦先生吐出一字,霍然抱起崔罗莎,在崔罗莎还没有做好任何思想准备之下,便跃出悬崖,流星撞地球一般迅坠落。8 一八六章 质疑   初初坠落之时,崔罗莎感觉到了,因为陡然失重,灵魂都似乎要被抛了出去。   那擦着耳边呼啸的劲风,令她耳朵都生出疼痛,那罩住面庞的纱布吃着空气挤压,紧紧的粘在她脸上,好像要钻进她脑袋里面那般,若非纱布质薄而疏风,估计,她要给窒息而死。   那一刻,她忽生出生命已经脱离了掌控的无力感。   不过,她居然没有后悔之意。   她微微仰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张遍写自信和阳光的俊脸,这一双风淡云轻举世无视的眼神,她怔怔的看着,仿佛痴了。   这一刻,她忍不住胡思乱想,也许,梦先生苗疆之行,真的是来杀她的,兴许剧情的展已经脱离了剧本,他下不了手,于是,采取了这种共赴黄泉一了百了的决定,所以,他还是一如故往的自信和阳光——也许,就因为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故而,他从容他不悔。   崔罗莎伸出一只手,轻抚他脸上的那一道疤痕,柔柔道:“如果只是因为对我下不了手,你说一声便是,我自己跳下去,你又何必定要如此,陪着我一起......”   她的声音被纱布过滤之后又遭遇空气的剧冲击,所有的语言被撞碎成一片零星散落的音符,很难听的清楚。   梦先生只是通过她的口型知道了她的语言。   梦先生微微一笑,温柔之极,左手搂着她纤腰,右手探出,霍然一掌向下面的崖壁拍去,这一掌之力度把握的极好,无声无息的,没有石块迸碎出现,他们的下坠之势却获得一缓,便是随之恢复快的下坠,经过击打之处,也不会被碎石追击之危。   然后,崔罗莎便看见了,每十息梦先生便击出一掌,下坠之势必为减缓,经过如此循环,与其说是坠落,不如说飘落更准确一些。崔罗莎大出意外惊喜不定,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蹦极?   对,当她看着云彩朵朵给她穿越而过,风儿在脚下似乎有了踩踏的感觉,她终于享受到了云中漫步,天空遨游的乐趣。原来,自己误会了人家呢,人家可不是带着她下地狱,而是奔天堂。   她为她的误会而愧疚的看着他,而他的嘴角却忽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似乎自言自语道:“这悬崖下面好像是五毒教的总坛万毒谷罢?”   崔罗莎只能够依稀听到最后万毒谷三个字,道:“你说什么,听不清,下面就是万毒谷......”   梦先生邪恶的笑道:“这就对啦!”   **********   龙魂鹄醉的很厉害,呕吐的一地皆是污秽之物,那酸酸的臭臭的气体,把间屋子充实的满满的,这样,导致了,本来屋里有两个“关照”着他的大汉都捂着口鼻奔出了门外,走到远远一处,盯着门口看,关注他的出入动静。   一汉子抱怨道:“唉,想不到龙香主那么少年英雄,却也落得如今落魄地步,以醉麻木自己,只是让我们陪着遭罪啦。”另一个汉子道:“张哥,换是谁,连自个儿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都会难过的。”   张哥道:“说的也是,换上是我,估计都要疯了。”   “嘘,张哥慎言慎言。当防隔墙有耳。”   “呸!”张哥啐了一口,道:“若非这月的工资还被扣押着,我早就拍屁股走人啦,崔罗莎教主不在,留在这儿,也没啥意思了,现在我五毒教,早已失去以前为民处善的初衷意义了。”   另一个汉子点点头,道:“是的,前些日子,柏答村子十几户村民为水源开架,请龚教主去处理,教主却根本置之不理,说由得他们掐,掐累了,自然就会消停啦。唉,五毒教的为民担当教义,逐渐被抛弃啦......”   “哼!”忽然,他们背后响起一声冷哼。   两个汉子身子一颤,议论教义,与怀疑和背叛同等罪行,皆是杀头之罪啊!   一个黑衣老者缓缓踱步而来。两个汉子立刻低下头,恭恭敬敬道:“花长老。”   花长老扫了他二人一眼,冷冷道:“此时正是教中非常时期,要想活的长久,有些话,还是烂在肚里好一些。”   张哥道:“是,花长老教训的是。”   花长老望了一眼龙魂鹄的屋子,微微皱眉,道:“注意一点,别生意外。”   二人齐声应答:“是。”   花长老脚步抬起,方向一拐,往南边去了。   花长老的身影刚刚远去,苦长老的身影又出现了。   两个汉子忍不住纳闷了:这个往日无人问津之地,何时变成了游乐园啦?   苦长老居然没有向他们问话,更没有指责他们怎么不呆在屋子里近距离的关怀龙魂鹄那个受伤的孩子,只是对两人点了点头,径直往花长老的方向走去。   不过,走出了两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他二人伸出手指作了一个勾引的表情包。   张哥和另外那个汉子微微一愣,既然人家大长老在召唤,那无疑是一件无上光彩之事,屁颠屁颠的双双踏着快活的小碎步小跑过去。   到得苦长老面前,二人毕恭毕敬的道:“苦长老请吩咐。”   苦长老老脸上露出一丝苦大仇深的笑意,这许是他之所以被称作“苦”长老的招牌原因罢,两人此般想着。   苦长老伸出一个指头乌黑的巴掌,在二人面前微微晃动,噗噗两声轻轻响,在二人胸膛各印一掌,把二人的心脏刹那震碎张哥二人齐齐一声闷哼,不可思议的看着苦长老,却是再不能说出一个字,便气绝倒地。   苦长老对死人显然没有更多的在意,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南边尽头这一排屋子倒也精致,这里,曾经是一些比较亲近比较忠诚崔罗莎的教徒居住的,然而,当龚递升公然自主坐上正位之后,这些人没有任何悬念被列入清洗对象。驱赶的驱赶,诛杀的诛杀,然后,这里由于血腥煞气太重,加之,苗家儿女本就对鬼神敬畏,即便是偏颇效忠龚递升的教徒也敬而远之,不敢入住,便给空置起来。今夜,恰逢言家众人到来,他们的职业原本就跟死人关系莫逆,与之居住,倒不失物尽其用,相得益彰啦。   言无冬翻着桌上的苗家人文地理杂志一类的书籍,他的眼睛似乎非常专注的看着每一行字,其实,他的精神完全游走在书籍之外。   门外响起轻轻步声,他抬头。   来了两个人。   言六爷言无极和言七爷言无可。   言六爷的儿子言志雄,言七爷的儿子言志林,都死在温丰山中。   言家第一高手言无斐死了,他们可以视若无睹。   言无声和言无冬居然可以奇迹活着,他们没有意见。   甚至,那几个言家青年一代,前途无可限量的少年英杰死去,他们都可以置之不理。   可是,但是,他们的儿子死了!   这个事情,他们非要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好吧,都说在温丰山中,言家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强敌攻击,言家老三为了保护他们力竭而亡。   所有的年轻人全被诛杀!   甚至,倘若不是五毒教迎接常无毒的遗体心切派出龙魂鹄龙香主一干高手前往救援,他言五爷和言四爷势必也要含恨葬身温丰山。   即便如此,常无毒的遗体还是被仇家毁去了。   于是,龙香主因失职,被勒令面壁思过。于今,他责难自己,难以面对因为他的失职而产生的恶果,每日以酒消愁,不能自己。   好吧,或许,这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凶手呢?   凶手是谁?   剑河之万无忌?   他当年某夜进入某苗家美女闺房准备行那好事,被五毒教撞破,逃逸之后,然后怀恨在心,勾结中原高手对五毒教报复?   是这样吗?   虽然,剑河同属湘西一带,但是,对于万无忌这个人的认识,他们也仅仅来自于传说,他们不太相信,一个采花大盗,他的人格那么龌龊,他的人脉又岂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们是坚决不相信,区区一个采花大盗能够拥有匹敌言家和挑衅五毒教的能量!   所以,他们要一个明白。   至于,在言四爷和言五爷之间,他们何故会选择言五爷而不是言四爷,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他们没有怀疑言四爷,但是,当他们走出屋子,移动脚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不约而同的舍弃了近处的言四爷,脚步一致的一起走向居住最末的言五爷屋子。   言五爷脸色微微一变,道:“老六老七,还没睡啊,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雷公山啦,务必保养精神。”   言无极淡淡道:“老五,我们就问你一件事儿,你坦诚说了,我们立刻回屋睡觉便是,也不会再打扰与你。”   言无冬故作轻松道:“老六,什么事儿,那么上心,让你惦记的睡不着呢?”   言无极道:“老五,大家都是大半截入土的半鬼之躯,也就不必整虚的。我俩就想知道,志雄和志林是咋回事?”8 一八七章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对于两个同胞亲弟弟深夜来访,言五爷并没有感到惊讶和意外。   他也没有招呼言六爷言七爷落座,只是淡淡说了那么一句:“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言六爷和言七爷相视了一眼,都似乎看见了对方眼神之中的一丝儿明悟。   然后,两人没有多呆,转身走了。   言五爷没有对他们道出更多的信息,但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义了。   他们是知道的,言五爷性格偏颇于比较柔和善良也就是比较懦弱的那一种人。   他是决计不敢主动参与某种阴谋去的,那么,在温丰山中,三名言家长,言三爷已经身死,言五爷胆小软弱,事情之真相,直指言四爷言无声。   言六爷和言七爷沿着走廊走了一阵子,眼看言三爷言无声休息的屋子就在前边不远了,却双双停住了脚步。   因为,放眼过去,言四爷的房门居然敞开着,里面却没有点灯,这是什么情况?   ***********   时间拉回前一刻钟。   言四爷言无声刚刚脱衣上床准备睡觉,忽然门被轻轻敲响了。   言四爷问道:“谁啊?”   门外人答:“花一怒。”   “哦,原来是花长老!”   言四爷立刻悉悉索索的穿衣,“你稍等。”   门外的花长老站在走廊中,却没有不耐。   要知道,这个时分,都深更半夜的,人家睡觉又有何不对?   嗯,要说不对的,也该是你这个深夜打扰人家休息的家伙不对罢。   等了一会儿,尽管花长老还是有点不耐烦了,也是,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的,穿个衣服都磨磨蹭蹭的,好像大姑娘出门前倘若不在妆台面前折腾自己一番就见不得人似的,何苦呢,难道,不知有时候,时间要比脸面更重要吗?   不得不说,花长老的时间理论是可以成立的。   言无声倒是很是利索的穿好了衣服,只不过,屋子里面还是漆黑一团的,既然有客来访,黑灯瞎火的,招呼人家进来,究竟非常不礼貌的,所以,他找到了火折子,准备把灯点燃,可是,就在他刚刚要把火折子擦燃那一刹那,身边漆黑之中,伸来一只毒蛇一般的大手,无声无息的,当他有所察觉,那分明是一只隐匿在漆黑之中的要命拳头,他奋力侧移,把要害之处避开攻击,然而,这一拳速度之快,实乃他平生之仅见,或许言家的第一高手言三爷言无斐才能够勉强做到,而且,此拳爆发力之猛,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他根本连移动体位都做不到,那凌厉刚猛的拳头便洞穿了他的肌肉撞断了他的肋骨打爆他的胃,然后,高度凝聚的拳劲这才全面爆发,地毯式覆盖了他的五脏六腑,咚,一声轻轻的闷响,脏腑所有器官瞬间被震成酱状!   言四爷就是从发现被偷袭到身死这个过程中,竟然,来不及呼叫一下,但是,即便是到最后一刻,他的脑袋却依然保持着一分清晰意识:龙魂鹄不是整天为他的妻子而柔肠百断,把自己淹没在酒坛之中么......   花长老终于忍不住手按门板,暗劲一吐,门闩断落,门开,一股血腥气息扑鼻而至。花长老没有立刻进去,也没有取出火折子点灯的意思。站在门口,抬头望向对面墙头,那边有个窗户,不过,那个窗户的后面却是百丈悬崖,既然凶手从那边逃遁,必有厉害后招,死了一个言家人而已,自己用不着以身犯险。   所以,花长老不仅没有进去,反而快步的离开了。   ********   言无极和言无可最后还是相视点头,然后一起走了过去。   然后,他们很快就嗅着了浓郁的血腥味道,不过,他们并没有如同花长老那般跑的滑溜。   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灯光之下,言无声歪歪斜斜的趴在地上,左边腰间,仿佛被钝器猛烈撞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殷红的血浆糅合着某些事物渣滓,汩汩流淌。   言无极捂住嘴巴,强压濒临要呕吐的恶心,退了出去。言无可也是面色难受至极,捂着鼻子,走到窗户向外面看了看,月华如水,阴风习习,一望没有尽头的悬崖,似乎,那儿便是通往幽冥不归之路。   言无极道:“老七,怎么办?”   言无可道:“无论如何,老四在万毒谷遇难,五毒教责无旁贷必须担负一些责任的。”   言无极道:“这事儿,怕是要跟老二说啦。”   言无可点点头道:“嗯。”   “什么,老四死了?!”   言家主难以置信的盯着言无极和言无可两人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眼神,判断着,是不是在编织谣言,玩弄他这个新任家主。   当他确认了,二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事实。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然后,他率先大步走出屋子,来到了言无声的居所面前。   屋子的木板门关闭着,靠着走廊的窗子可见,除了淡白的月光映照在淡黄的窗纸之上窗纸一片银白,屋里还是漆黑一片。推门进去,绝非如言无极言无可二人所说的血腥味道浓郁满屋那个样子。   只有些许的长时期没人居住通风透气的潮霉气味。   点亮了油灯。   灯光虽有些昏黄暗淡,却可以一目了然的看遍了整间屋子里面的一切,除了床上的杯子给翻开变了样,其余一张小木桌、两张木椅子,位置没有移动半点,地上也干干净净的,根本没有他二人口中所说的言无声死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那个悲惨人寰的样子。   临崖的窗户也严严实实的关闭着。   也是,人家那些临崖的窗户,它们的最大作用,是在夏日炎炎似火烧的季节,打开吸取凉快的,在这个已迈入深秋的季节,夜间气温降的很少厉害,除非要对自己的生命不再负责把自己冻死之外,是不会开这扇窗户的。   诡异!   言无极和言无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二人好像掉进了一个非常诡异的陷阱之中,他们的眼神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诧异和彷徨。   而言家主第一时间却迅速地往门外方向后退,退到玄关之处才站住,然后,冷冷的盯着言无极和言无可二人,眼里暴闪一抹寒芒,冷冷道:“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引我到此是怎么回事啦?”   言无极微微一愣,道:“家主,我们绝对没有欺骗与你,老四真的死了啊!”   言家主点点头,道:“我相信,老四的确已死,他的确不是你二人联手之敌。我也相信——”   他微微一顿,看了临崖窗户一眼,缓缓道:“他的尸体已经被你们抛到下面去喂狼了。”   他充满讽刺的一笑,道:“现在,你们是不是还想故伎重演,也把我扔下崖去,嗯?”   言无极和言无可两人表情都变了变,言无可道:“家主,我承认,老四我尸体是我们扔下崖去的,但是,杀他的人,却不是我们两个。”   “不是你二人?”言家主冷笑一声,“你想,我会相信吗?如果不是你们动了杀机,你们何必编排这一出呢?”   言无极沉声道:“我们引家主过来,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言家主道:“什么事?”   言无极道:“我儿子之死!”   言无可道:“还有我儿子。”   言家主淡淡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争斗发生,就得有人必须为争斗而成为牺牲品,每一条生命的告别,他们或有父母或有妻室儿女,他们或为人子或为人夫,他们的死去,又何曾有过谁为他们鸣冤曲抱不平?仅仅,他们的死,仅仅给世上多增几分怨恨而已,究其原因,那都是因为,那些人和事,远离了我们,导致了,我们太多的时候只是以漠不关心的态度冷眼旁观而已。”   言无极缓缓抽出宝剑,沉声道:“那是别人之事,归别人去管,我言无极能力浅薄,也也管不来那么多,我只能够管我自己的事情。”   言家主冷笑一声,道:“不是我打击你,言无极,你真的很差那个,我敢保证,你就是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来。”   言无极和言无可二人脸色很难看,他们没有保留言无声的死状现场,反其道而行之,把后者的尸体抛下悬崖,清理了现场,实际用意,乃是混乱言家主的思路,等到他聚神思考凶案始末之际,联手偷袭攻击!   可是,言家主对他们的戒防之心之深,完全出乎他们意外,还没有进入他二人的暗袭范围,已果断退出去了。   而以言家主并不逊色言无斐多少的高超武功,失去了任何偷袭优势的言无极言无可二人,即便是联手起来,也未必是其对手。   “不识好歹的蠢货,”言家主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我带着言家跟五毒教合作,一旦圣室开启,获得上古巫术,把言家提升到前人从来没有抵达的高度,那个时候,别说区区湘西一带完全践踏足下,即便是,他日挥师中原,天下独尊,又何其难事?然后,我言无波之名,必将万古流芳,言家子孙也会以我为荣为耀,偏你们就不识抬举,与一个伟大之人共事大举,受万人敬仰而不为,却为几个微末棋子而跟我唱反调,很好呀,反正,少了你们也没啥要紧。”   言无极和言无可二人额头青筋暴显,握剑柄的手咯咯的收紧,自己的爱子,居然被称作是微末的棋子!   一声轻叹在门口响起,言五爷言无冬的身影出现了,安静的站在门口,恰好堵住了言家主的退路。   言家主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老五,你也要背叛我吗?”   言五爷淡淡道:“我言无冬从来没有背叛过谁,我也没有偏于谁。我只是言家人,我只对言家的利益忠诚。如果有人对言家进行了破坏,我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言无可大声赞道:“好”!   言家主道:“可是,我是言家一家之主,你应该拥护我才对。”   言无冬斩钉截铁截口道:“破坏言家利益的人,即便是天王老子,我都视若溅芥。”   言无极看了他一眼,暗暗递过了一个眼色,言无冬微微点头。   然后,战斗猛然发动了。   *******   花长老慢慢的走到龙魂鹄的屋子檐下,屋子里面亮着灯。   门虚掩着。   花长老轻轻一推,门儿吱呀一声开了。   龙魂鹄居然还在喝酒。   他不是醉的烂泥那般躺在地上,一边拼命呕吐着一边脆弱的如同条死蛇蜷缩一团吗?   地上还保留着酸臭难闻的污秽之物,气味还是那么让人难受。   只不过,龙魂鹄眼光清澈,完全没有酒醉的浑浊。   他好整以暇的据桌而坐,他的面前不仅有美酒,还有下酒的香豆和补充胃府的糕点。   他还是那个洒脱随意模样,一手握着酒碗一手抓着糕点,看他吃的津津有味那个带劲,让你绝对不会怀疑,别说这屋子里面也就是一些酸臭污秽之物,估计,即便是让他一边蹲着如厕一边吃喝,也不是办不到的。   花长老不得不佩服的死去活来,捂着鼻子,在门口远远站着,看着龙魂鹄,道:“你的胃口倒是不错。”   龙魂鹄点点头,道:“我的胃口一向就不错。”   花长老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你折腾了几天,把体力都大量损耗了,加上今夜透支消耗,你害怕再不及时补充体能,你会无法招架跟下来的事情。”   龙魂鹄道:“花长老,你想多了,我以为,人感觉饿了,就得进食,这是人之本能。”   花长老冷笑一声,道:“嘿嘿,龙香主果然高明,你以各种乱七八糟的假象迷惑着人,让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放弃了任何反抗,其实,你却暗暗伺机而动。只不过,我倒是善意提醒你一下,死了个如言无声这种无用之人,算不得什么事儿,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儿,你还是不要去触碰为妙。”   他没有说否则会如何,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用不着多余的友情提示。   龙魂鹄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低头喝酒,吃糕点。   花长老冷笑着,退了两步,刚刚准备要转身离去,却僵住,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那弯弯曲曲的皱褶,好像那张老脸被某个顽皮的熊孩子扔上一团蚯蚓牢牢的嵌入。   他的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把涂了乌漆的苗刀,刀尖仅仅离他的身体三寸。   乌光苗刀——苦长老的专属兵器。   月光之下,刀锋冷意如水,几乎可以感觉到一丝丝冷气宛似毒蛇吞吐着恶毒的信子。   对的,苦长老的专属兵器正是淬炼了数十种剧毒,见血封喉绝对不是传说!   花长老心猛一沉,在正常交锋,他的武功和苦长老也只是不相上下,此刻先机尽失,只需苦长老的手往前递加三寸,他的性命绝对堪忧!   当然,花长老也不是盏省油之灯,他瞬间作出了选择,向屋里冲进去——他花长老莫非疯了,或是傻了?只是后背受到威胁,怎么不向左右两边横移,反而向屋里奔,屋里不是还有一个可怕的龙香主在吗?   他绝对是不疯也没犯傻。   他懂得,横移的动作,永远不及直线的速度快!   何况,他算准了,龙魂鹄数日的自残,已把自个儿都快整垮了,再加上今夜对言无声发出最耗体力的一击炮拳,体力无疑消耗殆尽,要不然,他不会在满屋子要把人熏死的酸臭气味之中还吃的那么带劲!   他的目的非常的明确,通过进入屋子,格杀龙魂鹄获得缓冲,有了充裕的时间,苦长老的乌光苗刀对他便再构不成危险了。   不得不说,他的计划是相当妥善的,也是当前唯一的正确选择。   可是,正确的选择,往往不代表了,结果就是好的。   在冲入屋子的过程之中,花长老已经拔出苗刀,狠狠的对龙魂鹄施以雷霆万钧之一击。   按照他的设想,龙魂鹄势必不敢撄其锋芒,作那躲闪动作,然后,他即使不能把他一击致命,却也可以摆脱紧粘其后的苦长老之乌光苗刀,那么,也可以从中获得了时间了。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龙魂鹄居然不闪不避,甚至,还不知死活的一掌拍在桌上震起搁在上面的苗刀握在手上,然后,还迎了上来。   不知死活!   花长老一刀劈下,“当”的一声大响,龙魂鹄手上的苗刀脱手掉落,口一张,“哇”的鲜血狂喷!   花长老的苗刀挟着不可阻挡的雷霆之势,当头劈下——可是,他的刀锋刚刚接近龙魂鹄头顶三寸,他的身体忽然软了,手势被严重扯歪了角度,导致了,他的刀锋只是沿着龙魂鹄的肩胛侧旁软弱无力的滑落,他的身体也随同着刀势滑落而跌倒。最后,成了个煮熟的大虾一般弓着腰跪在地上。   苦长老从花长老背上命门处缓缓抽出他的乌光苗刀,默默的插回腰间,看了龙魂鹄一眼,眼神露出一丝温柔,却没说什么,扭头便走了出去。 一八八章 夜 殇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阵势已成,言无极和言无可自然没有再犹豫,一左一右,双剑舞动,犹如两道银蛇,狠狠向言家主言无波咬之过去。   门口的言无冬也跨步踏出,剑随身走,由后而至。   这一刹那,言家主可谓前后受敌。   可是,好一个言家主,临危却不乱。   他面沉似水,却出剑凌厉之极,剑势一荡,直指相对较薄弱一环的言无极,,看其气势无回志在必得的样子,显然是想在极快的时间内把言无极一招拿下,然后,再作其他打算。   言无极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他暗忖着,莫非,你言无波有把握在杀我的同时可以分身有术,分出多两双手对付言无可和言无冬的前后夹攻?又或是,你言无波知道对敌三人必死无疑,便要拉下我作垫?   好吧,既然你都无惧于死,我又何足岂惧哉!   这一刻   言无波的剑刺向言无极的眉心。   言无可的剑刺向言无波的右胸。   言无极的剑刺向言无波的左胸。   言无冬的剑刺向言无波的后背。   全都是攻势。   那无回的决裂,哪里还有半分兄弟情谊,倒是更接近不共戴天仇人,狭路相逢,血溅五步!   按照目前之情况,如果是在匀速轨迹之下,那么,结果应该是如此:言无极眉心被贯穿而死,然后,言无极以惯性冲刺和言无可一齐扎入言无波的胸膛,然后,才是后背的言无冬一剑定乾坤刺死言无波。   为什么会是言无极最先着招先行身亡呢?   这简单,建立在一个常识里面:人在奔跑冲刺之中,上身必是前倾,头部尤其是额头当为身体最前缘,所以,他言无极之眉心必是最先受创。   事实上,也是如此,“噗嗤”!的一声,言无波的剑尖穿透了言无极的眉心,手腕震处,掀翻了他的天灵盖,乳白的脑浆宛如吆喝豆腐脑的大妈打翻了坛坛罐罐,溅射开来!   好吧,这个时际,是不是该轮到言无极的惯性冲刺和言无可、言无冬三剑闪亮登场,于言无波身上会师的光辉时刻呢?   事实却不然!   言无波身后的言无冬霍然提升速度——须知,在温丰山中,他曾经说过言四爷言无声的快剑不仅在言家三甲列之内,即使在江湖之上,也名列前茅,而他居然可以跟言无声以快打快,五十招之后,绝对可以精妙优势将之压倒,那便说明了,他的剑招之精妙超越了言无声很多,速度也不输多少。   言无冬如此陡然加速,本该是好事,然而,当他的剑尖即将刺到言无波身体之际,忽然剑尖滑过言无波的衣服,从言无波的腋下穿了过去,刚好跟言无可的剑尖碰撞在一起,“铮”!   两柄剑尖相撞,迸溅了一串火星儿,在昏黄的灯光之下,益见璀璨夺目!   言无可一震迅速而退。   但是,已然来不及了!   因为有了言无冬的相助,言无波有了充裕的时间从容的身子侧移,让过言无极连尸带剑擦身而过,他一个箭步追赶而上,手腕翻动,一道炫目的光华,当头劈落!   言无可最后的眼光停留在言无冬的身上,老脸露出一丝苦涩的讥笑,好像自我嘲笑:“当一个懦夫勇敢跨出了背叛的第一步,他就不再是懦夫啦。老五,恭喜你.....”   “咔嚓”!   言无可的语速不能不说是相当的快,却还是不能完整的说下去,言家主的宝剑干脆利落的将他的头颅劈为两半。   言无冬默默的收剑入鞘,低垂着头,没有去看言无可的尸体,似乎沉思了好一会,才轻轻道:“老七,你们都错啦,我言无冬从来就没有背叛过谁,我说了,我是言家人,我只为言家利益服务,我说过,谁破坏言家的利益,我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而你们,恰恰是言家利益的破坏者。”   言家主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露着非常满意的笑容,他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言无冬的肩膀,呵呵笑道:“老五,你说的没有错,我就喜欢你这直性子。走,过我那边喝酒,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雷公山之行计划。”   言无冬点点头。   言无波当先迈步向门外走去。   不过,他刚刚走出了几步,前腿抬起踩在门槛之外的上空,后脚还留在屋里,踩着空气的前脚却是无论如何也是踏不下去了——因为,他的背心被一只手透背穿入,他甚至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心脏正被一只手掌握住......   别说向前踏步,便是稍为动之一动,他完全相信,他的心脏会立刻被捏爆!   “老五,你这却是为何?”   言无波尽量把语气压制温柔,故作轻松,“你有什么不满,或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嘛,究竟,我们是兄弟是不是?兄弟之间,何事不可好好商量呢?”   “兄弟?”言无冬噗嗤一笑,显然,到了今时今日,他对所谓的兄弟情谊早已失去了眷恋,他冷冷道:“打从和五毒教合作以来,我们的所谓兄弟,好像都是被兄弟送走了。现在,你以为,我还会相信兄弟么?”   言无波沉声道:“你想怎地?”   言无冬道:“家主,你应该听了刚才老七之言,当一个懦夫跨出了背叛的第一步,他就不再是懦夫了,因为,但凡背叛者,十居八九在压迫之下不得不而为之,有压迫便会滋生反抗,此道理千古皆然。”   言无波沉吟一下,道:“老五,我低估了你。”   言无冬淡淡道:“放心罢,家主,我还是会以言家为己任,走完你未走完的路,言家会腾飞起来的,只不过,二哥,你是看不见的啦。”   “很好很好......”   言无冬手上忽然用力,言无波的心脏被生生捏爆......   *********   言家那一边搞得有声有色浩浩荡荡的,龚教主这一边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你说三几个人耳朵不好使,又或睡的太死,听不见动静,但是,上百个教徒,且有吴长老麻长老那等一流高手,是不可能同时集体耳目失聪罢?   况且,言家虽贵为上宾,但龚教主乃采取不正当的方式和手段攀爬上位,推己及人,他不会不妨其他人或有他一样的伟大志向。故此,他疑心之重,即便是各位长老之间,他都刻意制造矛盾,好让他们相互监督。而这,也恰恰是为何苦长老和花长老敌对之时,决不容情的置对方于死地之根源所在。   所以,龚教主除了安排花长老去打探言家之时,更随后暗中指派苦长老秘密前往。   最为主要的是,那便所谓的贵宾居所,龚教主可是安排了人手,在表面上,这些人的身份是巡防人员负责言家之人的安全问题,实则却是扮演着监督视听的情报人员。   所以,言家内杠宛如拆迁工作队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发生了,消息很快就通过情报人员暗中接力传递之后,传到了龚教主耳朵之中。   龚教主极为恼火,暗骂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垃圾,先是争家主之位,现在又不知是在争哪样,三军还未动,将帅下饺子一般陨落,如果这是一场关系重大的战役,那岂不是还未开战,就自杀灭国了?简直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混账!   而让他疑窦丛生的是,人家情报人员都传来了言家的信息,却是为何花长老和苦长老迟迟还没有回来禀报事情呢?不会是,他们二人以为我已睡觉就都回去睡了罢——唉,明天都要起程啦,我也要睡的着才行啊?   他想了想,还是派人把吴长老喊了过来。   看着吴长老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好像睡的正甜,只因教主有请,为了响应教主的号召,他不得不依依不舍蛮是眷恋的从美女的肚皮爬起来那样。   龚教主暗暗骂道,你大爷的,都七老八十快进棺材的老头了,还装的那般风流健壮,再给我气,别教本座一怒起来,喊上几个劲道足的娘们伺候你,把你提前拉去见老罗。   当然,此刻乃用人之际,龚教主是绝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的,他客客气气的招呼吴长老吃夜宵,待吴长老吃过两张薄饼,喝过三杯美酒,便道出他之所以那般不近人情把吴长老从美女身上拉起来的原因。   吴长老倒是很爽快,酒杯一搁,便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吴长老几乎跟一个好像家里发生火灾或楼房坍塌事故那样慌慌张张奔入的汉子撞了个满怀。   “教主,不好了,拜月教大举来犯啦!”   汉子如是说。   龚教主呆了一呆,几乎是难以置信的道:“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没睡醒,在说梦话呢?”   汉子焦急道:“不是,教主,是真的,拜月教都快打到这里来啦!”   龚教主好像记得谎话须得印证三遍,他认为梦话也该验证三遍,所以,他重复问道:“你在说什么?”   汉子似乎被气得不轻,倘若这人不是教主,想必他会一跃而起,将他摁在地上,使用脚趾头把他踹死。他咬了咬牙,道:“教主,拜月教的人杀进来啦!”   现在,倒是不必再劳烦询问这个快被气爆的汉子了,外面的喊打喊杀的叫喊声,和兵器的猛烈撞击声,只要不是一个聋子,都可以很轻松的听见。   吴长老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龚教主。   本来嘛,五毒教拥有七名长老,各个都可独当一面,实力之宏不能不说实在非常之可观,尤其,当初常氏兄弟和龙魂鹄龙香主的存在,莫说震慑苗疆一带无人敢撼,即便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也不敢将之小觑,拜月教实力虽也不小,却也是百余年来不敢公然叫板。   然而,如今,何长老、鲁长老、罗长老壮烈殉职,常氏兄弟断魂中原,龙魂鹄龙香主成了废人一个,昔日实力恢弘的五毒教实则已经折损过半,犹如昨日之黄花,渐渐消瘦。   不得不说,拜月教实在会挑选时机。   本来,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双方聚集,然后一道上雷公山进开启圣室。   是谁都难以想象,拜月教会提前公然单方撕毁协约,对五毒教大举进攻的。   但是,如果,认真思考之,便不难明白拜月教挑选这个时刻实在最为恰当。   须知,所谓的合作关系,无不是建立在实力相等的个人或团体之中,只有如此,才有资格共享成果,否则,无论哪一方实力严重不足,导致天枰严重失衡,那么,合作,便再无任何意义了。   正如如今的五毒教,实力大损,已经不再般配拜月教了,也便失去了合作的资格。   所以,拜月教是绝对不会给五毒教合作开启圣室的资格。   龚教主究竟乃非常之人,想通此节,脸色一变,对吴长老道:“吴长老,你立刻带人把龙魂鹄看好。”   吴长老也是脸色大变,龙魂鹄乃开启圣室之关键,偏偏这一点又是拜月教教主文莱格所知悉的,他必定是在第一时间关注上龙魂鹄!   吴长老没有丝毫敢怠慢了,衣袖一拂,便大步迈出大厅。   事实上,无论是龚教主,又或是吴长老,他们的推断,都没有错。   拜月教在进入万毒谷之后,文教主大手一挥,兵分二路,一路人大肆屠杀,而他亲自率领在一路人马径直奔向龙魂鹄的居所。   经过阿夫和阿布的多日探察,他们对万毒谷的布防可谓熟头熟路的,可恨的是,阿夫和阿布都失联了,不言而喻,必是行迹被发现,遭到五毒教的杀害啦——这也是文教主鼓起决心的导火线,两个青年人武功不错,人也精灵,实乃他寄予左臂右膀,爱惜无比,而这一夜,他们居然在万毒谷中失联了!   他如何不愤慨!   好吧,既然你们不顾联盟合作情义,又何必自恋多情,徒作那伤心之人?   文教主由来便是外柔内刚之人,一旦作出了决定,便立即贯彻于行动。   杀!   杀杀!   杀杀杀!   血,漫了长夜。   夜,伤了,痛了。  一八九章 月殇七式   文莱格文教主缓步走到龙魂鹄的门口,却没有按照拜月教的教徒心中那个剧本去演绎:粗暴地踹开门板!   然后不可一世的闯将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文教主充分诠释了他文人雅士范儿,优雅的抬手,仿佛很好的朋友造访一般很有礼貌的敲响了门。“进。”   龙魂鹄永远都是那么干脆而直接。   文教主伸手拦住了几个蠢蠢欲动跃跃试试准备粗鲁的闯入的属下,独自一个人,背着双手,施施然走进了屋子。   屋里的酸臭气味依然很浓郁,但是,高雅如文教主,居然没有露出厌恶,更没有像花长老恨不得把鼻子堵上,他极是坦然,倒是看见了龙魂鹄跌坐在地上,好像浑身脱力一般虚弱,额头汗如雨下,分明在忍受着很大的痛楚,忍不住大吃一惊,一个箭步跨了过去,一把抓住龙魂鹄的手,大骇道:“怎么啦,龙香主?”   龙魂鹄苦笑一下,他还能怎么样?连躲闪、甩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花长老的倾力一击,他以残余之力抵挡,没有被当堂震死,都已经算得是他祖上烧了不知多少蜡烛纸宝积攒了不知多少荫德才换取而来的。   他全身的经脉可说几乎完全瘫痪,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   嗯,就好比,某个城市遭遇了一场地震,城中无数条路道,明明没有任何一条遭遇断裂破坏,却被各种扭曲,然后,在各种地形地势的挤压之下,形成了各种阻滞,再也不能顺畅通行了。   文教主眉头紧皱,道:“龙香主,为今之计,你当得立即随我回明月谷,我好找上数名高手为你理顺经脉,否则,经历时久,恐怕龙香主这一身大好修为便难以保全啦。”   龙魂鹄笑了笑,道:“文教主无须安慰与我,到了如今,即便是,我还有原本一身武功,也活命难期罢。”   文教主微微一愕,然后道:“你都知道?”   龙魂鹄点点头,没有说话。文教主道:“我可以答应你,在开启圣室之时,我保证你还可以过下去。”   龙魂鹄抬头看着文教主,淡淡道:“文教主,依你看,我如果要逃出这万毒谷,可有人能够拦住我?”   文教主沉吟了一会,摇摇头,道:“没有。”   龙魂鹄道:“可是,我却没有逃离,你道是为何?”   文教主眼里露出一丝欣赏,道:“因为你的妻子。”   龙魂鹄道:“不错。”   文教主道:“你因为爱你的妻子,不忍她受那蛊毒痛苦而留下来,这一点,文某佩服至极,可是,你也应该知道的,随着你的利用价值被完全消费,你的妻子还是会死。”   龙魂鹄垂下头,似乎自言自语道:“我就想我可以多活一刻她也多活一刻罢了......”   文教主呆住了。   龙魂鹄忽然抬头,凝视着文教主,道:“文教主,想必是你们已经在大举进攻了罢?”   文教主微微点头。   龙魂鹄沉声道:“我可以答应文教主你,跟你走,前提只是一个条件。”   文教主眼睛一亮,他深知,所有的交易,无不是伴随着各种条件的满足而促成的。   他也看着龙魂鹄,道:“龙香主请说。”   龙魂鹄缓缓道:“请文教主为我救出妻子,同时,留麻长老一命,最好将他交给我。你看......”   这已经可算是三个条件,最少也当是两个条件了,然而,文教主居然没有计较,大声道:“门外之人听好了,立刻传下去,救出龙香主的爱妻,活捉麻古章。”   门外教众立刻轰然响应:“是,教主!”   **********   吴长老可以说是一路披荆斩棘杀开一条血路过来的。他身上的灰袍已经被血水染红,一张老脸也被溅射的血液包装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好像从血池爬出来的怪物一般。   不过,吴长老的步伐还是很稳很快,看不出在沿途激战中精神和体力遭遇了太大的消耗。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龙魂鹄居所之外,再次现拜月教众之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微微一顿,然后,又大步走了过来。拜月教众刀剑尽出,严阵以待。   屋里的文教主淡淡道:“你们且住。”   文教主松下龙魂鹄的手,轻轻拍拍龙魂鹄,道:“龙香主,你在此地先安静休息一会。文某去去便来。”   龙魂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文教主站了起来,脚步一跨,大步迈出。   月光很柔,仿佛情人的轻抚。吴长老在五丈处站住了,凝视着文教主。文教主负着双手也在月下站住,月色长衫随风飘舞,出尘飘逸。   他微微笑了一笑,道:“原来,却是吴长老,不知吴长老在此更深露重时候,不呆在被窝搂着小妾享受人生,却来这里作甚?”   吴长老冷笑一声,道:“文教主这却是好话,本该是吴某的台词,却教你先一步抢去,文教主,做人嘛,有时候还是要讲究的,文教主如此黑白颠倒,貌似,不够厚道罢?”   文教主冷冷道:“厚道?要讲厚道,至少你们还不配。为了某些私欲,无视自家兄弟痛苦,任意为之,你告诉我,这是厚道么?”   吴长老一窒,脸上的肌肉僵一硬,一些还没有凝固的血液慢慢的掉落,道:“不管如何,那是敝教的家事,还轮不到文教主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   文教主冷哼一声,道:“不妨告诉你,龙香主现在已经是我文某的兄弟,他的事,便是文某之事,我是管定啦。”   吴长老死死的盯着文教主,忽然哈哈一笑,道:“好好,我吴再举一向都为自己的无耻常常惭愧内疚,今夜见了文教主之无耻,我感觉我再也不必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内疚整成忧郁症,我可以彻底的放心啦。”文   教主淡淡道:“不管文某是否无耻,今夜,龙香主,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吴长老目光一冷,冷冷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文教主道:“你可以试试。”   “好。我就试试文教主震慑苗疆的‘月殇七式’绝妙剑法。”   都说,当动手难以避免的时候,便当先一步出手。可是,人们所见更多的现象是,当两个高手对持的时候,往往要长篇大论,好像要在武力击倒对手之前先使用语言暴力把对手说死。其实,动手之前的对话,主要有三点作用:   一,使用语言技术,把道理搂抱怀里,占据在道德道理高点,取得人民群众的理解和拥护,那样的效果,便是把对手弄死了,也会获得人民群众的谅解,从而对他的恶行淡化乃至掩盖。   二,通过对话方式和时间,或以语言试探对方的虚实,倘若心里素质欠佳的人,在强大的气场压挤之下,斗志被瓦解被摧毁,不战而败也不是不可能生的事情。   三,便是当下吴长老目前此种现状,通过交谈,窃取恢复精神和体力的时间。   显而易见的,吴长老虽然功力深厚,但是,一路的冲锋陷阵浴血奋战,没有任何损耗那是假的。   何况,他面对的人,还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拜月教教主。   文教主“月殇七式”驰名苗疆,虽仅仅七式,也就是七招,却纵横苗疆二十余年,鲜有高手在其剑下走完七招。吴长老便是在最佳状态之下,也未必是其敌手,何况一番打杀,人老了,新阵代谢功能老化,恢复度相比年轻时代,不知要缓慢了多少倍。   虽然,通过对话一阵缓冲,他的精神和体力也有了一定的恢复,但是,若说以此刻的状态,能够打得过文教主,除非那是神迹出现。   他心里其实是在暗暗叫苦,他的确想到了拜月教必会把龙魂鹄抢走的,不过,他和龚教主都没有想到的是,拜月教竟然会对龙魂鹄重视如斯!   拜月教教主亲自直接参与了抢人!   如果,知道拜月教教主文莱格在这里,拿着苦长老的乌光刀架在他脖子之上,他也未必会那么积极那么奋不顾身的一路浴血跑来,估计,很可能,他会出工不出力的东边凑凑,西边整整,挨得月光西去,晨曦东喷,长叹一声,哎呀,终于熬过了一夜加班,回家熬锅肉粥犒劳自己一下罢。   他暗中大恨,自己都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尽量跟文教主瞎扯淡,拖延时间,好等花长老、苦长老、麻长老他们过来支援,但是,白费了一番口舌,鬼影都没有过来一个!   他忍不住恨恨咀咒:都死了死了是吧,没死的,不过来,也会被打死!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们五毒教都有七名长老一名香主,内外各一名堂主,人家拜月教立教之历史可要比五毒教远久多了,底蕴之厚,只有在五毒教之上。此次连文教主都亲自出马,无疑是倾巢而出,以五毒教眼下的单薄力量,哪里还可能组织起强大的阵容有效的抗衡?   只不过,有些事儿,容不得退缩。   吴长老恨恨一咬牙,硬起头皮,双手握住苗刀,斜斜在胸前伸出,沉声道:“文教主,请赐教。”   文教主缓缓抽出宝剑,剑身狭长,在月下,宛如一弦秋水。   “‘月殇七式’第一式,‘床前明月光’。”   “等等,文教主,你是打算和我朗诵唐诗三百么?”吴长老忍不住满头雾水的问。   “‘月殇’第二式,‘明月千里寄相思’。”文教主不答,自顾自的继续念诵诗文。   吴长老当然知道文教主绝对不是临阵对战忽然雅兴大,非吟诗作对泄一通感觉对不住这照千古之明月,于今见证了她华丽之下不仅仅有风花雪月,还有血雨腥风。   随着,文教主缓缓的一字一字的念诵,吴长老忽然生起一丝诡异之极的感觉。   “床前明月光”,那一弦秋水清澈之中带着凄凉气息的剑光,居然让吴长老心中忽然升起一缕远方的念想,那曾经的年轻岁月,那一个埋葬已久的倩影,似乎缓缓从长眠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伤感的眼神慢慢的浓郁......   “明月千里寄相思”,吴长老心窝忽然好痛,昔日,遥不可及的梦,仿佛近在咫尺,可是,当伸手触摸之时,又飘忽而去,带着他的牵挂,带着他的爱带着他的恨,慢慢的远去,而偏偏,系在中间的那一根线,却隐隐约约永永远远的捆绑着他的牵挂,千里不断......   吴长老心头本能一跳,警醒的大睁眼睛,这时候,便看见了,文教主手上的剑,已化作了一片温柔而伤感的银光,罩了下来......8 一九零章 我要撞人啦   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总是会深深隐藏着一些伤疤,而“月殇七式”剑法,它的最大特性,便是如同敬业的狗仔队,非常负责任的相当精准的揪出伤疤,然后,不遗余力的挖掘,撕裂,扒开,让它血淋淋,重温旧时的伤痛。   “‘月殇七式’第三式,‘嫦娥奔月’”,文教主手腕颤动,一抹冷艳之光华从剑尖吐出,仿佛直指上古天宫连接一曲千古绝唱,那剑芒扭曲之间,幻起朵朵花儿,宛若那凄美的倩影在空中曼舞洒下孤独的泪花,让人愁肠百结,再难自己.....吴长老但觉他深深陷进了一个无底漩涡,那无尽的感伤和无奈,仿佛就要把他拉进可怕的深渊之下,哪怕,他竭尽所能,抗拒,居然是那么孱弱,那么无力。   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当   ......   刀剑相碰,一串串火花儿迸溅开来,在月色润色之下,美感很足。   “‘月殇七式’第七式,‘月黑风高杀人夜’!”   文教主剑势骤然一凝,吴长老一脸愕然,几乎就要问他为何从第三式直接奔第七式呢,那三个招式呢,去哪啦,啊?偷工减料,不是不可以,但截去了几乎一半的工作量,这样子,太过了罢?作为一名高手之中的高手,你的道德何在?你的良知何在?   其实,吴长老倒真是误会了文教主了。   “月殇七式”,真正的杀招便是最后第七式“月黑风高杀人夜”,其余六式包括开扒敌人伤疤、引诱敌人情绪混乱等等,都是为最后的杀招而铺垫的。   而在实战当中,不可能流水账一般把“月殇七式”一一展现完毕,什么时候使用最后杀招,视对手的抵抗能力而变化,这个道理,就好比拿出一瓶毒酒要把人毒死,当喝了一半之后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必要一定得撬开其嘴巴,把剩下的半瓶酒再灌进去了,这绝非偷工减料,而是不做浪费,实是节约资源的环保精神,值得嘉奖的。   正如当下的吴长老,以他目前的状况,他的低档能力已经走向了崩溃,文教主当是不可能效那浪费之事,剑势一凝,最后的杀招便提前出手了。   没有剑光,没有任何美感。   他的长剑迎风凌空一劈,度并不快,既也看不见剑芒划破苍穹的璀璨,也听不见剑气跟空气摩擦的尖锐声音,可是,吴长老却陡然感到全身如坠冰窟,偏偏,身体被牢牢锁定,连挪移挣扎都不能,眼睁睁的,意识非常清晰的感受着,一丝隐形的冷气,从他的头顶开始往胯部慢慢的下延,“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居然可以很清晰的感受着颅骨一寸一寸的被分离的痛楚......   当吴长老变成了两半倒下之后,文教主收剑入鞘,双脚并拢,望着东方躬身深深一拜,口中低喃:“弟子又破戒了,弟子有罪。”   然后,他长叹一声,挺直身躯,讶然的望向远处那一片悬崖峭壁,原来,他刚才一拜间,似乎看见了对面的万丈崖壁居然有人在空中坠落。   只不过,当时,他出于对先师的尊敬,不敢半途而废而去认真观望。   当然,他心里也不无怀疑是不是眼花所致的幻象。   万丈悬崖,即便想不开自杀,也不是找那么个地儿罢,那摔个粉身碎骨的,让家属怎么办呢,难道拿着一把肉末回去埋葬?   唉,既然自己都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了,又何必又何苦还要为难家人为你的后事烦忧呢?   真的不是幻象!   是人,好像还是两个人,抱的那么紧,那么的亲密,应该是对情侣?   唉,想必是对得不到家人同意。然后死心萌,一起殉情的苦命鸳鸯罢?!   文教主眼里露出一丝怜悯和惆怅,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寻。当情已注定无缘,生之无趣,死,成了唯一的抉择......   “啊!”   身后忽然一声大叫,文教主几乎被吓了一跳。   他立刻扭头,却是见了,不知何时,龙魂鹄居然爬出了屋子,爬到了他的后面。   他几乎要大骂他的下属,怎么没个人看顾一下,龙魂鹄本来就已经虚弱不堪,如此一阵爬动,对他的创伤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不过,看到几个属下,个个聚精会神的望着那对苦命鸳鸯作那殉情悲壮之举,便忍了下来,究竟,这个世上,虽然对爱情夸赞的那么美,其实却水分太多,早已让人消磨了幻想,爱情,在现实的车轮底下被残忍地碾碎,将永远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化为云烟。   好像这种真实的为爱殉情之壮举,实属百年难遇,可遇而不可求的,又怎么不让人痴迷和致敬呐?!   所以,文教主也就是看了龙魂鹄一眼,然后,立刻转回去,继续观赏殉情大戏。   不料,龙魂鹄居然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一句话,严重打消了文教主观赏殉情大戏的乐趣:“教主,是教主!教主回来啦!”   “教主?”文教主初初是微微一愣,然后身躯猛然一震,“教主?哪个教主?”   龙魂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教主,崔罗莎教主!”   “崔罗莎?!”文教主迅扭过头来,盯着龙魂鹄,道:“你确定?”   龙魂鹄微笑道:“确定。”   文教主转回去认真看了看,喃喃道:“坏啦,还真是崔罗莎,龙香主,文某不得不对你说,你可要节哀了,你的教主被那个谁拐带了,然后,估计男方家长不许,他们便走上了这条路啦,唉,可惜了......”   “放屁!——”   龙魂鹄骂了一声,却神色黯然了,看那情景,除了自杀,还会再有什么体面的理由否决崔罗莎不是为情自裁呢?   他轻轻低喃:“教主,你好傻......”   **********   事实上,现万丈悬崖悲情大戏的人,不止文教主和龙魂鹄那边之人,前院这边的人也现了。   于是,原本打得兴高采烈的热热闹闹的淋漓尽致的撕心裂肺的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虽然两方领都下意识的清点人员收拢阵营,可是,听见命令的人应该不少,而执行命令的人,却少之又少,个个原地站立呆头鹅一般仰着脸望着高空,甚至,很多的人忍不住倒吸着冷气,还有些人想象着落地之后的痛感,捂着鲜血淋淋的伤口和肢体断裂处,深深感激对手的仁慈。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通常是你的敌人。   龚教主很快就判断出,此场殉情大戏的女主角乃是他的宿敌,崔罗莎。   正是了解,他的嘴巴好像被塞进了一个臭鸡蛋,表情难受和古怪。他几乎要破口大骂了:“究竟是哪个三流导演,找来这么一个与题不合的女主角?你妹,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崔罗莎性格倔强,她的意志乃钢铁铸就,让她演绎一个女汉子女大侠或许叫好又叫座能够拿到小金人,现在,你却拉她扮演那柔情万缕女子?导演,你是利用她的明星高值弥补她的糟糕演技,然后给你拉票房么?”   崔罗莎会自杀?   即便是龚教主宁愿相信自己会自杀,也决计不会相信崔罗莎她会自杀!   龚教主面前的两位拜月教的长老盯着前者的脸,一位长老沉声道:“龚教主,那是什么人?”   龚教主老老实实的回答:“那男子不知,女子便是崔罗莎。”   该老者一震,失声道:“‘毒罗刹’?”   龚教主苦笑一下,道:“正是。”   另外那位拜月教长老道:“快看,那抱着崔罗莎的男子不时拍打崖壁,缓解降,按此道理,他们完全可以安全降落实地。”   龚教主冷笑一声,道:“万丈高空,即便是他沿路采取了这个法子缓慢降,可是,经过大量的消耗,即使盖世功力,也势必要消耗殆尽,最终摔成肉饼耳。”   “龚教主此言差矣!”先前那位拜月教长老淡淡道,“倘若,有人修炼成了传说之中的混沌体,那么,其身体与天地融合,能量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绝无竭尽之危,成功着6,没有任何悬念。”   龚教主道:“阁下都说了,那只是传说了,便只能够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罢。”   “争什么争,人家都快要降落,赶快疏散兄弟罢,别给无辜的砸死砸伤了,那才叫冤呢!”   龚教主和那拜月教长老对视了一眼,齐齐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吆喝去了。   ******   高空之上的崔罗莎经经过短暂一点时间调整,已经抹去了开始的恐惧,享受了起来。   她轻轻闭着眼睛,伏在梦先生的胸膛上,安静的聆听着梦先生的心跳,安静的嗅着男性的荷尔蒙魅力,心头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恬静和踏实,一丝丝的,慢慢的蔓延。   耳畔忽然听见梦先生温柔的声音:“快到了哦。”   “啊?”她似乎在睡梦之中被拉起,有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往下看,一边道:“到了哪里啊?啊——怎么那么多人?都是来欢迎我们的?”   梦先生笑笑道:“或许吧。”   崔罗莎伸出手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怎么跟拜月教打起来啦?”   “抱紧我!”梦先生说了那么一句,霍然一掌拍向头顶的崖壁,注意,是他头顶上的位置。   轰!   这却是他次使用了刚猛的力道,该处崖壁宛如遭受威力惊人的炮弹轰击,生生被炸开一个大坑,崩裂的石块霎时如同流星雨一般疯狂飞坠。   崔罗莎刚刚大骇,不知梦先生是不是忽然癫痫作,却感觉娇躯猛一轻,好像刹那间,地心吸力瞬间增加了万倍,拉着他们势若迅雷闪电迅地冲向大地。   偏偏,那个值得怀疑癫痫突的梦先生竟然说话了,他的声音,裂石穿云,即便是碎石滚落或相互撞击或撞击崖壁而出的吵杂巨声,也无法掩盖!   他说的是:“诸位,我要撞人了,没买全险的赶快离开!”   他不说这话还好,人家在各自的领领导之下,虽然缓慢,但至少也是有条不紊的往边远一点的地方移动,可是,他在仅仅相隔数十丈的高空,把分贝几乎调到听力的极限,直接把大伙震得只顾掩上耳朵,保护耳膜不被伤害,全然忘记了奔跑。   于是,梦先生极地精确计算了一下,腰身忽然一扭,形成了一个头下脚上的俯冲姿态。   这一下,即便是胆大性刚的崔罗莎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忽——   嘭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轰轰   ——   这一夜,在某些苗疆野史册中,被如此记载着:某年某月某夜,万毒谷内,生了,悲惨的撞人事件,两个人从万丈高峰“飞翔”而落,在最后的着6时刻,为了缓冲,使用了俯冲滑翔模式,由于当时,万毒谷中人群密集,数百人在谷中聚会观赏月色,事突然,直接导致了上百人被严重撞伤,重伤不治罹难者,过三十人;而且,房屋被撞毁无数,因此被砸伤砸死的人也有七八个,最倒霉的要数五毒教的麻长老,据说,因为五毒教的龙魂鹄龙香主夫妇吵架,龙夫人负气把自己关起来,麻长老乃慈祥长者,他为了促进社会团结树立新文明,准备开导龙夫人,不料人有旦夕祸福,好人着雷劈,他在龙夫人的门口被门柱石砸碎了头颅,与世长辞。   这一段文字记载在苗疆流传了一段时期之后,许多苗家子弟都认为此实乃混绕视听的玄幻文学,万丈高空,徒手空降?那小编,你出来,你跳一个试试,你式了,不管成功与否,我们就果断的相信你。   后来,这么一段惊艳的惨绝人寰的撞人事件,被历史扔进了尘埃,不再有任何人关注了。8 一九一章 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夜,好生之漫长。   甚至,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一场噩梦。   至少,对于龚递升龚教主来说,的确,是一场,噩梦。   龚教主是少数没有受伤的人其中之一。   也许,龚教主是非常之幸运的,杀鸡还神都理所当然。   然而,他却并没有感到幸运的欢喜,而是沮丧,甚至,是绝望。当他亲眼目睹了,梦先生一手抱着崔罗莎俯冲“滑翔”一手竖掌扫过来之时,凡掠过之处,人仰马翻,房屋坍塌,宛如犁庭扫穴,无可阻挡。   从前院到后院,所经过处,血肉飞溅,肢体横飞,瓦砾翻飞,梁柱坍塌。   那一刻,龚教主站在远处的一角,傻傻的看着,那一刻,他可以断定,那绝不是一个凡人所为,而是,一架机器,摧毁一切抵挡的机器。   然后,他很没有大人物该有的英雄气概,发表一番遭遇挫败的谢幕感言,便非常没有义气的扔下了很多平昔跟他交情很好的向着他招手求救的教友,一个人,拖着失魂落魄的身影,慢慢的走出了万毒谷。   这个时候,梦先生终于在一处山壁及时刹住了车——不刹住也不行啊,起码,他不是钻山甲没有挖土钻洞那等本事是不是?   话说回来,这还得归功于山壁伸出那一逢很坚强的横生树,在关键时刻为他缓得一缓,消去最后的冲力,才不至于撞个头破血流。   许是,又有同学要质疑了:在那么高的悬崖都可以使用内力一段一段的发力缓冲安全着陆,于今,却是为何不可以再次发力轰击山壁,以反震之力返回地面呢?肯定,这又是前言不对后语狗不搭八的矛盾体现罢。   同学,首先,先不说他在降落悬崖之中为了缓冲速度消耗了多大的能量,且说,在最后那一会,他反击崖壁,产生的巨大反向离心力作用之下,速度该是比自然降落快上好几倍了吧,再则,他存心要毁了五毒教,俯冲之中,几乎没有任何留手,倾盘发力,这种庞大的消耗,即便是的确可以做到能量源源而生,但是,相对他的支出,那简直是入不敷出杯水车薪哪!   当接近这山壁时刻,他的内力其实是几乎消耗殆尽,倘若他贸贸然对山壁轰击,结果极之可能是,他有力气轰击山壁,却没有力气抵御力量的反扑,势必要被反震重创。   所以,切莫小看了这一丛横生树木,正是它们抵消了梦先生的最后冲力,没有让梦先生落下一个满头疙瘩的不堪形象,也总算是梦先生的恩人,哦不对,是恩树啦。   故此,梦先生一手抱着崔罗莎,站在树上,伸出一只手轻抚着树叶,那脉脉含情柔情似水的模样,好像,他怀里的美人儿都比之不上他手中的叶子了。   崔罗莎鼻子轻哼了一声,伸手拍落他抚摸树叶的手,那颇带审判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对他无言的抗议:树叶那么好,你抱树叶去啊!   梦先生尴尬的一笑,道:“你会不会怪我,我好像把你的教派变成了一座废墟了。”   崔罗莎抬头望着痛呼声和哭泣声交缠一片的万毒谷,心头一阵抽痛,眼神一暗,道:“你放下我吧,我过去看看,还有没有可救之人。”   梦先生露出一丝讶异的眼神,道:“可是,据我所知,他们当中,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彻底背叛了你,这也是我之所以带你上那座悬崖从天而降,施之辣手之原因。”   崔罗莎看了他一眼,拔开他的手,跳落好几丈深的地上,斩钉截铁道:“不管他们是否背叛了我,他们始终是我曾经的兄弟。他们之所以背叛了我,或许,只是因我做的不够好。”   梦先生一震,“背叛,只因我做的不够好!”此言,几乎颠覆了他的认知。可是,纵观历史,或秦末之英布,或明末之吴三桂,其反叛之根由,皆为一定的人为因素逼迫不得不叛变,虽然最终为历史唾弃,但是,实则却是无奈之举。   梦先生沉默了。   崔罗莎走出了几步,忽然站住,没有回头,幽幽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进入苗疆的目的,原本就是为我而来的,直接的说,你是准备来杀我的对不对?后来,你不忍心,你下不了手,但是,你的怨恨却犹如骨刺鲠喉,不泄不快,于是,你挑选了我的教徒下手!梦先生,对吗?”   梦先生呆住了,这一刻,他忽然感到自己真的非常自私,非常的无耻!   对的,他对崔罗莎的确有很深的怨怼,但是,把对她的怨怼转移到一些无辜的人身上,从而剥夺了许多无辜之人的生命,这真的合理吗?   凭什么,他可以把私人的恩怨强行降落在一群无辜的人,让他们为他个人的恩怨买单?   这一刻,梦先生内疚了,更不敢提起崔罗莎跟他之间的恩怨,这个倔强的女人犟起来,谁敢保证她会不会为了弥补她过错,自杀谢罪呢?!   反正,梦先生不敢冒险。   或许,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烂在岁月的尘埃之中吧。   “你可以放心,”崔罗莎缓缓道,“我不会去开那什么圣室了,因为,我不想进军中原了,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啦,我们,老死不相往来罢,哼......”   最后那个“哼”是低沉的鼻音,梦先生耳力敏锐,经验丰富,自然听得出,那是哭泣的前奏,分明,她极力在控制着,通过鼻子发力压抑眼泪的溢流。   然后,她猛然奔跑了起来。   月色之下,夜风吹拂,衣袂飘荡,可以依稀看见,那个倔强的女子步伐踉跄,香肩耸动,跌跌撞撞的,分明伤心已极,不能自己。   梦先生呆呆的,望着,那个美好的身影逐渐的远离,他的心头涌上一阵酸痛。一声长叹,他闭上眼睛内气暗行周天一圈,感觉恢复了几分,一跃而下,缓步在废墟中穿行。   忽然,一处砖堆跳出一个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粽子一般裹着黑衣的蒙面人。   剑河万无忌。   “三少,龙魂鹄的妻子被下的是独门蛊,外人一般很难解除,偏生,施术人麻长老已被石柱砸死了,唉......”   梦先生,嗯,是梦中游同学,他这次倒是再没看稀奇动物一般嘲笑万无忌,毕竟,人家这是工作需要,把衣服粽子般捆个牢实了,起码,可以减少空气的阻力而加快了速度,再则,在隐匿跑动之中,把衣服的破空声音压制到最低,是具有符合一定的科学理论的。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他真的没有心情了。   梦同学只是微微点头,道:“人在哪?”   万无忌向远处一暗黑角落指了指。   梦同学二话没说,率先大步走了过去。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月光之下,花长老的身影飘然而落。   然后,是崔罗莎脚步凝重的缓缓走来。   跟着,是文教主扶着龙魂鹄到了。   崔罗莎看了一眼正在残墙碎瓦堆里着急万分的徒手开扒的花长老,沉声道:“花长老,你确定梅雨妹子在此地么?”   花长老道:“是。老夫在那处屋梁底下隐藏着,准备等候麻长老的出现,暗袭把他拿下,但是,打斗发生了,而且,文教主的手下相继来了几波人,却由于文教主下了活捉之命,未敢全力以赴,反而被他利用逃逸之资,然后,被他摆脱了,便进入了这边石室,我刚刚准备蹑踪而上出手之际,教主你们,你就从天而降,挟着雷霆之势,沿路轰击而来,我人还未来得及钻出屋檐,便给震波荡起的砖头砸昏啦。”   文教主忽然扭头向身后方向大声喝道:“能活动的兄弟都给我过来,翻土三尺,也要把龙夫人找出来!”   崔罗莎扭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文教主,谢了。”   文教主苦笑一声,无言。   虽然,五毒教今夜遭受的毁灭式重创,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他带着拜月教入侵万毒谷,却是摆在那儿的事实。   倘若不是拜月教挑起战斗,迫使双方人员高度密集,那么,崔罗莎他们那个高空俯冲轰杀能够导致人员伤亡如斯严重吗?当然,崔罗莎也不敢责怪人家文教主,要知道,发生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灾难,她也难咎其责,因为,她也是最大的凶手之一。   她心里不由暗骂:都是那个大坏蛋,大坏蛋,你赶快死去吧,我就不用再想你你啦,唉......   看的出,文教主的确是备受其教众拥护和爱戴的,语声犹未落去,好几十个拄着拐杖吊着手臂的拜月教教徒便一颠一跛的从各处赶来。   而,更让崔罗莎想象不到的是,五毒教的教众也是同样状态的打各处慢慢走来了。   崔罗莎眼眶逐渐的湿润,轻轻低喃:“我对不起你们,我是罪人......”   正是,人多力量大。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身上带伤,手脚也并不麻利,但是,胜在于,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力气还在,在众志成城同心协力之下,产生的效果,并不输于蓝翔挖掘机。   忽然一人大声喊道:“这里有个人!”   众人心头齐震,激情奔涌,感觉希望在即,干劲霎时提高了几个档次。   连一直萎靡不振的龙魂鹄也是眼睛一亮,挺直了腰杆,若非文教主拦住他,让他冷静,他当是会爬过去了。   是男人,一个老男人,麻长老。   龙魂鹄黝黑的脸瞬间苍白,摇摇欲坠。   花长老撕开喉咙给大伙打气:“老麻都在这里了,龙夫人一定也在这儿,绝对不会错的!大伙加把劲!”   月光渐斜,终于被山峰挡去,幸得一些机灵小伙早在月光离去之前做好了一些火把备用,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说整座石室被搬空,便是一些老鼠缝穴,也被相当无辜的挖掘开来,导致了,当这一片砖石瓦块通通被搬空之时,这块空地上,人们便看见十多只老鼠到处游走逃窜。   众人呆住了。龙魂鹄直接昏厥了。   崔罗莎眼睛似乎有点茫然了。   花长老更是挠着头发,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文教主貌似心里素质要比他们都好。他吩咐两位长老照顾着龙魂鹄,他走进已经成为一片空地儿的石室地面。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一寸一寸的看着,估计,以文教主此等高手的眼力,即便是地上跑着一只蚂蚁,也逃不过他的眼睛。甚至,他一边缓步走着,还一边使劲的抽.动着鼻子嗅着某些气息。   一会儿,他点点头,道:“不错,这儿的确曾经有女子呆过。按理,连麻长老如此高明之人都来不及逃跑,最少也说明了,在麻长老死亡之前,该女子还在这儿的。奇就奇在,这偌大的石室,连女子的衣物都不见一块!”   显然,文教主的意思是,即便是女子同样被房屋的倒塌砸伤或砸死,砸了一个肉酱,也该有衣衫可见吧?   “这只有一个原因,”文教主顿住了语言,看着崔罗莎。   崔罗莎也醒悟过来,道:“文教主是说,梅雨被人就走了?”   文教主点点头:“这是唯一的答案。或许,崔教主应该可以找到也未定。”   崔罗莎一愣,她当然知道文教主的意思,在这万毒谷之中,如果还有外人把梅雨救走的话,那么,此人,当是呼之欲出——梦先生。   但是,但是,但是......   她微微摇头。   文教主脸色一变,此际,他早已视龙魂鹄为兄弟,龙魂鹄倘若因为他妻子而伤心而失去对生命的追求,他怎么允许之?   所以,文教主厉声道:“崔教主,我不管你跟那个人什么瓜葛什么恩怨,我龙兄弟倘若有个不测,我即便不是你崔教主之对手,也必定跟你死磕到底!”   “我,我——”崔罗莎欲言又止,眼神掠过一抹浓郁的痛苦,低垂下头,或许做错事的孩子,无地自容,不敢面对众人的眼光批判。   那远处的暗角,奔出一人,人还在远处,女人的娇脆声音已经传递了过来:“我是梅雨,我在这呢!......”   众人一愣,然后,几乎使用秒速齐刷刷的向这头望了过来。   逐渐近了,逐渐进入了火把光线之中,也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没有错,真的是梅雨!   真的,是他们挖地三尺却了无痕迹的梅雨!   梅雨,龙魂鹄的妻子。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唤醒了心碎的人,原来昏厥躺在一个大汉怀中的龙魂鹄猛然睁开了眼睛,轻轻的宛似梦呓般低喃:“是梅雨,是我的妻子么?”   那大汉笑了笑,泪水夺眶而出:“是的,龙香主,是你的妻子,她还活着呢!”   龙魂鹄一跃而起,好像注射了鸡血,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胸阔步,哪里还有刚才死气沉沉好像随时死去那等萎靡模样。   一个漂亮的公主抱。   众人之觉龙魂鹄的身影在眼前晃了一晃,便不见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女人。   众人在感动之余,忍不住吐槽:瞧你着急的,没有人跟你抢媳妇好吗?   当龙魂鹄抱着他的爱妻走过来的时候,掌声雷动。   每一张脸,虽然很脏,甚至由于受伤而丑陋,但是,那每一张脸上满布的笑容与祝福,让他们分外的帅气起来!   这一刻,似乎,每一个人都刻意在逃避一个问题,那便是,麻长老死了,那么,梅雨身上的蛊毒无人能解,是不是,意味着,这一场劫后余生,只是短暂的华丽外衣,当蛊毒发作,华丽褪去,那么,就是新的一轮伤痛?   花长老悄悄的走上一步,探出一只手握住梅雨的手腕。   龙魂鹄灵觉何等敏锐,立刻狠狠瞪了花长老一眼,示意他赶快缩手。   当然,他绝对不是不满花长老对她妻子揩油,而是不让他破坏此刻的温馨氛围。   梅雨也感到了丈夫的异样,但是,她却是温柔的一笑道:“让花长老瞧瞧也好,反正,那个人跟我说,他已经把我身上的蛊虫弄死了,我还不太相信呢?”   “在你身体里面弄死了?”   花长老张了张嘴巴,感觉不仅匪夷所思,更是对整蛊界的极大挑衅!   别说花长老不信,在场的任何一人都不会相信。   如果蛊虫那么容易弄死,神奇的蛊术就不会流传百世,让人恐惧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龙魂鹄放下他的妻子,好让花长老仔细观察。   在苗疆,花长老的巫术之高明,除了大祭司之外,已是能及者鲜。   其实,刚才花长老一探手,已经觉察到了,梅雨体内的蛊虫已死去,只不过,他无法相信,按蛊术常识,是施术者以特殊技术或借物把体内的蛊虫引诱出来的,在人体里面将之消灭?这简直颠覆了蛊术的常理。   可是,如果梦同学在此地,他会毫不犹豫给每人一个爆栗。开玩笑,郭玉的“冰天神功”糅合着他至刚至烈的“天雷之力”,天下间至阴至阳的两种功力融合一起,犹如冰火两重天,便是一头冰河纪的恐龙也未必承受下来,区区一条蛊虫,在冰与火的相互交替淬炼之下,生生被冻僵然后化灰然后又被冰固,所以,梅雨身体里面的蛊虫,实际上只是一只蛊虫的灰烬凝合物。   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住花长老。   如果,这里有谁没有关注花长老的,也有那么一个。   崔罗莎。她抬起头,望着那远处一片山峰,她知道,他既然说把蛊虫弄死了,便是弄死了,她相信。   这种相信,仿佛出于灵魂深处的信任,或信仰。   如果,爱,是一种信仰,那么,我是爱你的。   可是,我们不能相爱,我们,只能够,老死不相来往......   梅雨忽然向她望来,道:“教主,那人让我转告您,他对不起您。”   崔罗莎眼神一暗,眼光低垂,喃喃道:“只是一句对不起么?......” 一九二章 梦家改革   天才壹秒記住『→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冬至的前一天,梦中游同学回到了安徽梦府。   当天晚上,梦同学和老爷子喝了两盅。老爷子兴致不是一般的高,那眉开眼笑的样子,好像光棍王小二娶媳妇儿似的。究其原因,却原来是彩蝶、俞玉、于谦宝三女腹部微隆起,有了孕育生命之迹象,看来,到了明年这个、该是更早些时候,老爷子夫妇又要多添三个孙儿孙啦,怎叫他们不开心呢?   冬至那一天,马婉儿和二嫂齐茹带着江浙汤圆一大早赶过来了,最是难得的是,大嫂秦冰带着七岁的孩子也过来了,一大家人,围着那张梦同学命人专门定制的可以供二十座的大圆桌,吃过甜而不腻的“冬至圆”之后,除了梦夫人和被国宝一般“严厉的看管”起来的三名孕妇外,其他几个女人都忙开了,洗刷的,备料晚餐食材的,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不得不说,跟梦同学一起时间长了,于谦宝也在潜移默化之中,学坏了,当她看见虽顽劣的蹦上跳下没个消停的小侄儿,不仅没有像梦夫人这位做奶奶的呵斥,而是脸现奇光,充满引诱的向他勾着手指头:“来来来,叫声婶娘老师来听听。”   大厅的众人集体要晕了。   唉,看来,她做老师做上瘾啦。   小家伙很诧异的看着这个婶娘,估计是感觉非常之奇怪,人家都对他的顽劣敬而远之,连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奶奶都不让他顽皮了,好像是担心他碰撞了几位婶娘。   而这位婶娘怎么回事呢,居然不但不讨厌他的顽皮,而且还想跟他亲近呢。   孩子的心灵,最是单纯而直接,你对他好,他对你也好。   小家伙一蹦一跳的跑到于谦宝面前,居然很乖巧的看着于谦宝道:“婶娘,您不讨厌小镐的顽皮么?”   于谦宝正色道:“小镐最乖了,谁会讨厌呢,嗯,何况,就算是世上所有的人讨厌小镐,不是还有婶娘老师么,婶娘我既然是你的老师,自然决计是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对不对?”   小家伙想了想,抬起小脑袋,看着她,道:“婶娘,您是不是想当小镐的老师啊?”   于谦宝当然想,这小家伙莫看他没个消停的蹦蹦跳跳,却灵根通透,如果经过她的特俗方式和结合梦同学所编写的特种兵系统科目培养和磨练,假以时日,小家伙几乎可以断定是水到渠成成为一名另类的顶尖高手。   故此,于谦宝没有否认,坦然点头,道:“是啊。”   小家伙眼睛闪着小星星,道:“那么,小镐是不是也可以做到三叔那受万人敬仰,那个举世瞩目样子啊?”   于谦宝道:“额,这......”   满堂人,直接笑倒。   老爷子含笑不语,眼里毫无掩饰流露出骄傲和安慰。   或许,当这个最小的儿子没有经过他的首肯,对梦家集团大动手术刀,致使梦家帝国一夜之间倒塌,他心有不满。   或许,当这个小儿子把参与破坏梦家集团的重要人物之一的付功伟的妻子姚燕带回雁荡山之时,他极为不满。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儿子的能力盖过了梦家所有的前辈,是他,贯通了梦家一族在江南的商业枢纽,并且,以江南为支点,辐射覆盖了全国。   最让他吃惊的是,居然还使得当今皇上忽必烈的重视,公开宽松各项优惠政策,鼓励梦家集团重新的壮大,这,几乎是没有任何一个商家可以获取的殊荣。   虽然,很是怀疑忽必烈有养羊然后他日剪羊毛之心,但是,随着梦家集团的成长和成熟,即便被剪掉一些羊毛,对梦家而言,也不会伤筋动骨,否则,天下必然经济体系全面崩盘,与经济体系融为一体的政治系统也势必连坐溃败,民生不稳,社稷动荡,这是任何一个执政者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老爷子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现在,他更不会因为姚燕之事不满了。   开玩笑呢,姚燕离去,梦同学召唤出“忠魂指”,发动全天下英雄豪杰地毯式搜索,瞎子都可以看得出,这个女人在儿子心里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幸好被找到了,否则啊,还真不好说这打小就无法无天的家伙会干出什么极端事儿来哪!   当然,老爷子是绝对相信这家伙虽然无法无天,但迁怒弑父那等丧失人伦道德的事情还是做不出的,只是,极之可能是,父子关系之断绝,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这里,不得不交代一下,老爷子也是心性豁达之辈,他决计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表面对姚燕很好,暗里怀恨在心。   他没有任何做作,几个儿媳一视同仁,平常对待。   也正因如此,他获得了姚燕的尊重和理解,然后,得以放开心怀的融入这个大家庭。   所以,当小镐问于谦宝他是不是可以达到像他三叔那样受万人敬仰之时,老爷子心下也是思绪万千的,倘若,梦家的后人之中,能够出现一个梦中游优秀的子弟,不说可以保梦家百世繁华,百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不过,这人啊,可不是一道简单的算术,只需人为的计算就可以填写上准确的答案。   内在的先天条件,和外在的各种变数纠缠,造就了各种变数的人生,谁也强求不来的。   大嫂秦冰走进大厅,看了纠缠不清的小镐,感到好笑,道:“你啊,还想跟三叔比呢,你如果做到你爹那样,娘都开心的不得了啦。”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永远缺席不了一个鼓励着他欣赏着他的女人。   老爷子暗暗点头,大儿子一向低调,但是,每当梦家遭遇危难,几乎都是他暗中出手摆平,仿佛,他天生就是为梦家隐藏于暗中的守护者。   “爹?”小家伙想了想,拍着小手,笑道:“对啊,我爹就很棒!”   小家伙脸上露出想念,皱眉道:“是噢,爹去哪啦,好像好久没见他啦。”   马婉儿看大嫂道:“大嫂,大哥南疆之行还没有回来么?”   秦冰摇了摇头,眼神掠过一丝忧虑,道:“没有。”   马婉儿转脸看梦同学,道:“三少,大哥该不会有危险吧?”   一旁的于谦宝自怨自艾道:“都怪我。”   马婉儿却是不知具体情况的,所以,她向梦同学望过去,道:“三少,到底是怎么回事?”   梦同学捋了思绪,道:“宝宝的父母原本在苗疆居住,后来有位叔辈外面回苗疆,说在南疆那边养畜了一大批牛羊,人手不够,希望能够在苗疆老家带出一些人过去帮忙。后来,宝宝父母和一些同乡跟着那个人走出了苗疆。   相对而言,南疆虽然黄沙无边,却也有肥沃的绿洲,倒是很适合养殖业的发展。不过,正如我们常说的那样,有人之处,有利益纷争之地,便有江湖的土壤。   几个养殖场因为竞争,发生了惨烈的械斗,在那个悲惨的打斗过程中,宝宝父母惨遭杀害,宝宝也落入了仇家之手。后来,幸得宝宝师尊路过带走,才不致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再后来,宝宝艺成下山,终是报了仇雪了恨。”   至此,梦同学才停住了话。   大厅的人,都一个个满脸心痛,直到此时,才神情轻轻一松,稍微安慰。   于谦宝的眼眶都红了。   彩蝶默默握了握她的手,示意鼓励。   于谦宝默默点了点头。   马婉儿沉默一会,道:“那么,是不是,大哥想给小于找回她的其他亲人?”   于谦宝道:“是的。大哥说,既然有那么一班人和爹娘一起远赴南疆,或许还有其他人活着,向他们打听一下其他的亲人消息,说不定也会有所收获。”   马婉儿道:“那么,三少,你这次不是深入苗疆了吗,那才是小于的祖籍,应该更容易一些获得一些实质的东西罢?”   梦同学摇头,道:“这本是我和大哥商量好的,他走南疆,我去苗疆,实际上,我除了让万无忌帮忙,甚至把于康、郭林、黄岩他们都安排进去苗疆了,但直到我离开苗疆,他们还没有实质的进展。偏偏,我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我需要上京城一趟。然后,很可能要远行一趟。”   众人一怔,因为,哪怕是梦同学离开梦家数月之久,他也没有说过要远行,那么他口中的“远行”,应该是一种怎么样的定义呢?一年?二年?还是......   彩蝶也是忍不住一愣,道:“大官人,你要离开多久?你不会打算是,当你回家时候,你的孩子们不认识你喊你叔叔罢?”   梦同学微微一窘,笑了笑,道:“不至于吧,或许比我预计的腰快一些。”   彩蝶追问道:“那么,你的预计是多久?”   梦同学会告诉她他的预计至少要三年吗?他只是微笑道:“一年。”   彩蝶白了他一眼,道:“一年,也不算太久,反正啊,我们几个姐妹都习惯啦,以后啊,我们有了孩子,都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把你给忘了也说之不定的哟。”   梦夫人道:“游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   梦同学道:“三天之后。”   众人表情都是一凝。   梦夫人也是一呆,道:“这么急!”   梦同学默默点点头。大厅沉默了。   尤其是梦同学几个女人,眼里都露出不舍和无奈。   气氛,有点沉重。   梦同学暗暗一叹,益发感觉肩上的责任重大,有些事情,更需要加快速度,只有早一步做好,完善了,才可以和家人过上真正的幸福安定生活。   他转脸对于谦宝道:“宝宝,你交代夏停萨,让他挑选十个最顶尖的好手等候我的安排。”   于谦宝道:“知道了。”   **********   这一夜,梦同学和老爷子在老爷子的书房聊的很晚。   好像有没完没了的话题打算到天亮那个劲儿,最后,还是老爷子逼着梦同学回房睡觉,才终止了这两父子二十多年以来,为时最长的一场交谈。   天蒙蒙亮的时候,据八卦的陈大妈说,她看见了梦同学虽然从马婉儿的卧室出来,而眼尖的她,似乎还看见了婉儿少夫人的身后站着姚燕的身影。   额,莫非,正是三少所说的NP?——坏了,呆在三少身边,不仅和他的亲近的人被传染学坏,连下人都难以幸免被带坏了呀!   午饭是请福满楼的大厨们精心打造的豪华盛宴,把梦家一族的长老和叔伯都请之过来。   餐毕,举行了一场高层会议。   在这一场众位长老、叔伯期待已久的高层会议之上,不仅作为梦家家主梦老爷子选择了退居次位,连把梦家推上新一个高峰的主导人物梦同学也乖乖呆在旁边成为伴席,主持会议的主席,乃三少的夫人马婉儿。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在这位少夫人的带领之下,梦家一步步的稳步前进,把梦家经营模式最大利益化的推动,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取得的丰硕成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权威家主老爷子和主导人物三少都可以坦然陪席一旁,这个现象,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最少,这两个梦家的中坚人物已经作出了肯定而维护,潜台词是:今后,梦家,就她说了算。   马婉儿没有让他们失望。   这次会议的主题,还是关涉到利益分配和管理划分问题。   马婉儿感受过家族支系纷争的痛,故此,她果断把嫡系和旁支之间的差距抹去——唯才是用!   只要有能力有责任心为梦家服务的,不管嫡系或是旁支,都可以参与管理。   当然,这种打破旧时格局牢笼的做法,无疑是对许多人意识里面形成理所当然的世俗观念之严峻挑战,更是对嫡系天生的优越感进行了体无完肤的批判。   是以,此举立刻遭到了不少嫡系长老的反对。   老爷子表情没有变化。   三少也只是面沉如水,似乎连说话的兴趣都欠缺。   马婉儿在众人底下争吵了一阵,然后,问了这么一句:“诸位,你们是想梦家在这个阶段停留止步,还是想再走远一些?”   一位嫡系长老问道:“少夫人此话何解?”   马婉儿道:“如果,梦家管理方式不有所改变,那么,不用多久,我们可以看到的现象是,有些能力好的旁支子弟打酱油,而某些能力欠缺的嫡系子弟却可以凭着先天之优越,尸位素餐,长此以往,梦家将来全是吃着老本过日子,而随着这种挥霍增加,梦家,别说止步,甚至更糟都不是意外。”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想深一层,还真是这个道理。   一位长老发言道:“有竞争才有发展,这对梦家集团而言,整体来说,许是好事,只不过,竞争一旦恶化,恐怕会影响集团的正常运行。”   马婉儿道:“长老这个问题很有商榷价值,也正是婉儿要郑重说明的,梦家集团之中,可以允许竞争,但是,一定不能恶性竞争,尤其是严重影响集团运行的和对集团利益损坏的方式或手段,一概不许,否则,不仅取消其参与管理资格,而且扫地出门,甚至,必要时候,不惜采取残酷手段。”   众人沉默了。   少夫人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梦家集团,需要改革。   一位长老道:“不知少夫人对分配问题有何看法或已经有了合适的处理方式?”   马婉儿道:“婉儿以为,分配方式,应该建立在尊重管理层面的,毕竟,有付出,才会有回报,这个道理无须多言,大家都是明白的是不。”   那位长老点点头,道:“少夫人,可容我等老家伙详细研究一下?”   马婉儿微笑,点头道:“长老客气,这本就是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大事,理应好生研究一番。不瞒诸位,婉儿也累了,想歇一歇。”   众位长老忍不住都笑了,一长老道:“少夫人辛苦啦。”   马婉儿摇摇头,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她向左右两边各看了一眼,老爷子微微颔首,面带微笑,眼里充满了称许。   而梦同学居然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不是吧?我在这讲的口干舌燥,你半点表示没有也就算了,竟然睡了,睡了......   敢情,我一番博取他称赞的长篇大论,是浪费表情了都。   马婉儿不乐意了,就算你三少昨夜的确半个夜都没有合眼,但是,你还不是让我们也陪着你整了一夜,要说累,我现在的腰还酸麻酸麻的呐,你昨夜的龙马精神到哪里去了哪?   叮!   马婉儿有点嗔怒的稍为用力盖上了茶盅。   啊,主席似乎怒了。   原本比菜市还要吵杂几分的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吃惊的看着她,不知何事让这位实质掌控梦家集团的首脑发怒了。   梦同学也似乎被忽然惊醒了,眼睛一睁,道:“怎么,结果出来了吗?好好,出来就好,我正累着,睡觉去啦。”   众位长老又是一阵发愣:结果出来了?怎么我们好像没有收到通知啊?   不过,既然人家三少都说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还敢拖延,说没有吗?   而且,显而易见的,三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如果还没有结果,那么,就得遵循他妻子的结果。   众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他们都一一点头了,一位长老含笑道:“是的,三少,我们对于少夫人的方案都很满意,一致通过啦。”   梦同学站了起来,拍了拍打着呵欠的嘴巴,口语不清的道:“嗯,具体怎么实行,你们多操心,我失陪啦。”   然后,梦同学很没礼貌的一走了之。   老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不由暗叹,这个儿子的心机更见深沉了,他故作糊涂发言,却隐形的给他的妻子背后发力,逼迫长老和高层们就范。   马婉儿微微一愣,然后,也是不由苦笑一下,自己口水讲到干,却还是远远不如丈夫一句话。   当然,从这里,也可以之看出来,梦家众位长老和高层,对丈夫的惧怕,那是深入骨髓里的。  一九三章 一夜男人      明天清晨,梦同学就要踏上远途了,所以,这一夜,梦老爷子夫妇吃过饭后,去早早离开了客厅,交给梦同学和他的女人更多的相聚时间。   自然,连老爷子都那么懂事了,作为人家的大嫂和二嫂,没有理由不给开绿灯的,所以哪,秦冰和齐茹也拾掇餐桌之后,双双各自回房去了。   于是,偌大的大厅,剩下梦同学和他的五个女人。   安静了。   沉默了。   彩蝶、俞玉、于谦宝三女看着马婉儿、和姚燕二人,神色极是古怪和暧昧。   即便是马婉儿和姚燕早做人妻,却也不由粉脸绯红,有些小尴尬。   彩蝶忽然低声道:“你们,可不可以,动静别那么大?”   婉儿和姚燕大囧,婉儿的卧室和彩蝶妮子只是一墙之隔,昨夜耐不住三少的煽动,又或不想他离开自己的身边,鬼使神差的把姚燕忽悠进去了。   本就对三少挂念之极,恨不得把他一口生吞活咽,激情处哪里还控制的住倾情之宣泄?   偏生,隔音效果似乎不足理想,导致了,彩蝶难过了整夜,气得不行,恨不得一脚踹烂那扇门,把三个狗男女的恶行公诸于众,让他们羞愧而深刻的反省,激情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必须是不扰民,要具备社会责任感和公德心。   俞玉掩嘴窃笑不止。   于谦宝仿佛有些累了,轻轻捶了捶腰,站了起来,道:“三少,你那么早就要走,今晚多睡会,如果两个姐姐不让你睡好,你到我那儿去,我抱着你睡,保护你。”   俞玉笑骂道:“你保护三少,我看还是算了吧,估计三少去你那儿,你会向我们求救罢。”   于谦宝白玉般的娇脸泛起一层红晕,拍了一下俞玉,道:“好姐妹,到时,我第一找你帮忙。”   俞玉连忙摆手道:“别别,我身子虚弱,施展不出大侠风范,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嘻嘻,我看彩蝶妹子就不错,她乃天生侠义中人,行侠仗义,拯救地球的伟大事业,正适合她去做。”   彩蝶撇撇嘴,道:“大侠可是力气活,而且吃力还往往不讨好,我才不干。”   梦同学慢慢的,眼光从每一个女人的身上看过去。男人,三妻四妾,或许是某种能力和身份的注脚,但是,更多的,却是肩膀上的责任,随之加码。   尤其,当每一个女人都是他爱之所爱,深入灵魂,那么,女人,不再是炫耀的资本,而是,一份实实在在的责任心。   面对如此多优秀的女人对他信任的无怨无悔的一生托付,他只能够,奋力博弈人生,给她们打造一片安详而快活的天空。这一夜,他谁的卧室都没有去,独自一人,慢慢的走出了梦府,慢慢的走上了长街,慢慢的走出了城。   不知不觉,来到了河边。   天上弯月似钩,照在零度以下的结着薄冰的河面上,折射着几许破碎银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露出一丝丝的痛楚。他想起了,那一个月夜,在此,他邂逅了一个女人,一个让他终其一生也忘不掉的女人。   郭玉。   或许,梦同学认为,正如某些情感专家说的那样去做:要重新选择一段感情,就必须先把过去的那段感情完全处理好。可是,怎么样处理,才算是处理好了呢?   人,所经历的,不管是遇上人,或是碰上事,只要是进入了心,就绝对不是本子上的文字,错了或不满意了,可以涂抹掉。   这些曾经的痛苦,更接近似我们表面删除掉的电脑文件,当某一刻,触景生情触碰了某个程序之后,她们便会一一的还原,追忆我们的伤痛!   郭玉,一个刻骨铭心的女人,一个永远的痛。   冷风轻啸,夹着冷冷的冰面,掠过他的脸庞,击碎了,几滴滑落眼角的泪。   ***********   夜空飘着细雨。   汝阳城的长街益见寂寥,便是那间比较积极做夜市经营的酒铺也提前打烊了——夜深了也没人敢进去啊,毕竟,数月前那一个深夜,这个酒铺里面发生了一桩令人发指的杀人命案,虽然汝阳王一再压制那是偶然发生的一桩江湖仇杀事件,与普通百姓无关,但是,光从走良心的从事八卦挖掘秘密的专业人员口中爆料可知,当夜三名被害人的死相非常之恐怖,有断头的,有肠肚被开剖的,更有头颅被砸成肉酱的!   光稍为想象一下,就要被吓得尿裤裆,吃饭都颤抖了筷子!   至于,什么江湖仇杀,与百姓无关之类的官方安慰,谁也不敢相信。   因为,这毕竟是官方的一厢情愿的一面之词,跟百姓有没有关系,不是官方说了算,而是凶手说的算。   谁也不敢抱着自己的性命,去验证官方的可信度。   所以,这个酒铺,刚入夜做完几个客人生意,便提前打烊了。   于是,长街十里,黑夜之中,只能够听见,寒风夹着飘雨,呼啸着。   不知何时,长街出现了一条纤细的身影,撑着雨伞,漫步在雨夜之中。   身影慢慢的走到酒铺门前,看着关闭的门,呆呆的,似乎期待着某些神迹的出现。   足足有那么半个时辰,一声轻叹,包裹着一如既往的失落和惆怅,转过方向,朝着原路慢慢的走着。   直至撑伞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长街之中,这头忽然一人一骑踏着石板而来。   骑上之人头戴斗笠,身穿蓑衣,雨水落在蓑衣之上,发出沙沙之响,仿佛在寂静的雨夜之中悄然碎落着一串感伤的音符。而,这些感伤的音符,如果一定要给上一个主题,那么,她的名字叫做,擦肩而过。   缘分,不是百万次回眸。   缘分,不是百万人中看见了你。   缘分,只是,刹那的停留,蔓延永恒。   蓑衣人看一眼关闭的酒铺,然后,微微转脸望向长街那头,似乎想起些什么,却又随之放下了某些东西,手腕一转,调回来方,缰绳抖动,策马而去。   ***********   望月楼。   一个美好的身影倚窗望着楼下的街道。   一人一骑停在望月楼门前,骑上的蓑衣人慢慢的下了马鞍,门口的迎宾姑娘立刻跑出好几个,也不怕被淋雨生病影响工作质量的,个个花枝招展施展浑身解数,极尽勾引之能事,然而,蓑衣人仿佛耳聋眼瞎,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蓑衣未脱斗笠没摘,径直往里面大步行进。   倚窗的美好身影微微一怔,眼神痴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门被敲响。   “进来罢,三少。”   蓑衣人推门而入,摘去斗笠,脱去蓑衣,露出一袭青袍一张阳光俊脸,果然是梦同学。   倚窗红裙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妩媚的娇脸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淡淡道:“三少怎么有空,来这风尘之地看望这个残花败柳的可怜女人?”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如诗,你这是赶我走吗?”   方如诗笑了笑,笑容里,却是浓的化不开的忧郁,道:“你是我的客人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会赶你呢,除非,我想饿死。”   梦同学深深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方如诗提起酒壶,给梦同学斟了一杯,看着梦同学,道:“三少,你今夜找上如诗,不是单纯做花丛资客的罢?”   梦同学道:“正是有求于你。”   方如诗道:“能让三少说一个‘求’字的,应该绝对不算小事啦。”   梦同学点点头,没有否认,道:“的确不算小事。”   方如诗道:“三少说来听听。”   梦同学道:“如诗,你在天山学艺,南疆那一带,于你,应该熟悉吧?”   方如诗微微点头:“熟悉啊,怎么,你要去南疆?”   梦同学道:“我大哥已经去了南疆几个月了,却至今没有任何音讯,我想你帮忙一下。”   方如诗道:“你希望我为你去南疆?”   梦同学道:“是。”   方如诗沉默。   梦同学道:“如诗,只要你肯帮我,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   方如诗眼神亮了一下,极快却黯然了,淡淡道:“三少,我如果要你做我的男人为条件,你可以答应么?”   梦同学点点头,道:“可以。”   “可以?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梦同学抬起头,直视方如诗的眼睛,她的眼睛充满了受伤的痛楚,那是触目惊心的痛苦。   没有仇恨,只有痛。   梦同学忍不住心头一阵酸涩,或许,这个女人沦落到如此地步,他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可是,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时光不可逆转。   更何况,即便是,时光倒流,换回当时之情况,他依然不改初衷,依然会那么做。   方如诗轻轻叹息,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再恨你了,因为,我想过,你不容许别人伤害你身边的人,正是有大担当的人之所为,否则,我会鄙视你的。”   她微微一顿,接道:“三少,我可以帮忙,为你去南疆,也无须跟我有什么协约,我的要求很小,很小,真的很小——我要你,今夜,做我方如诗的一夜男人。”   梦同学没有回答,他只是采用了实际行动去诠释他的态度。   他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然后,扔下杯子,把方如诗扔上了床上,然后整个人饿虎扑食一般飞扑上去。   方如诗咯咯娇笑道:“三少,你不像是跟我共享巫山风情的,而是,倒是更像似要把我吃掉那样的......”   梦同学恶狠狠道:“你猜对了,我就是要把你吃掉!”   当梦同学攀登上巫山享受风情之时,他忽然悲哀的发现了一件事情:人家都说,在女人肚皮上的男人通常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他,想的,却是远在南疆的大哥......   原来,亲情,很多时候,要比很多的事都来的更加重要! 一九四章 出 海      京城的冬季,北风,大雪,一个不能少的,比赴约的情人还要准时的降临了。   洪府。   夜幕初临,洪进手草草吃过晚饭之后,便离开了餐桌,进了他的书房。   洪大小姐眼里露出一丝诧异。   今日,圣上来旨,官复原职。   对于一个被勒令赋闲在家的却时刻牵挂黎明百姓为百姓伸张正义己任的官员来说,应该是一件大好之事啊,起码,又可以再次掌握到为民请命为民说话的资格啊。   可是,看爹爹的神情,却心情不宁的样子,平昔的洒脱自如,居然全然不见了。   难道,老爹意识到了他又得再次挑起重担,心情沉重了吗?   洪大小姐想了想,打消了去逛街的念头,走进了她老爹的书房。   “爹——”   “嗯。”洪进手视线从手上的书抬起,看着他女,笑了一笑,而那稍嫌僵硬的脸肌,明显有些牵强。   “没出去走走吗?”   洪大小姐看着她老爹,道:“爹,您好像不大开心。”   “怎么会呢,”洪进手把他的笑容幅度加大了许多,“看见没有,爹的脸上是什么,是笑容,对不对?”   洪大小姐只好承认,却是长叹一声,道:“女儿没用,帮忙不上爹爹。”   洪进手道:“说什么呢,你已经帮了爹很多很多啦。如果,去年不是你把三少请进我们洪家,咱们攀上三少这棵大树,致使有些想对我下手的人都有所顾忌,否则,爹的下场,已经跟马恨水马大人一样啦。”   “三少——”   洪大小姐眼神掠过一丝黯然,道,“爹,您就别安慰女儿啦,您跟马大人不同,您赋闲在家,他们究竟不好对您对手的,一则您跟他们没有了利益冲突关系,二则,怕在皇上面前落下了话柄,让皇上不喜。”   洪进手看着她,笑笑道:“也许,这些都有道理,可是,女儿啊,你也应该承认一件事实,打从三少公开表态说了,你是他的女人之后,你看,这一年多了,还有谁敢对你出手呢?”   洪大小姐粉面飞霞,羞涩无限,垂下头,低低声道:“爹,您又取笑女儿啦。”   洪进手呵呵一笑,眼里却掠过一丝无奈和酸痛。   洪大小姐抬起头,笑道:“既然爹爹官复原职,想必皇上已经不再追究那些对爹爹的谣言蜚语罢?”   洪进手点点头,道:“嗯,你也改看到的,今天木灵道亲自过来传旨,那便是暗示我,这次皇上复我职位,他,和他的集团,都出了不少力气。”   洪大小姐微微一愣,道:“爹,他们,不是一直都视若爹是对头么,怎么这次......”   洪进手摆摆手,道:“女儿,官场这水很深,你是不懂的。爹要温习一些资料,你早些休息罢。”   洪大小姐道:“爹爹也不要熬夜才是。”   “嗯,爹晓得。”洪进手拿起书本,洪大小姐她转身往外走去。   洪进手视线落在书上,却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女儿,你给三少传信,让他不必去扶桑啦。”   洪大小姐脚步停住,扭过身来,道:“爹爹,恐怕迟了。”   洪进手的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他女儿道:“怎么,莫非......”   洪大小姐轻轻点头:“是的,在三天之前,三少已经出发,乘船出海啦。”   洪进手道:“你可知道,他乘坐的是谁家的船?”   洪大小姐道:“是江南船坞造的海船。”   洪进手道:“江南船坞造?其东家是江南水运大鳄霍云深么?”   洪大小姐道:“正是。曾经,霍家跑单帮,垄断了江南海运,而后来,在三少的推动之下,江南四大世家化零为整,强强联合,彻底整合了江浙一带的商业操作,在大势所趋之下,霍家迫于形势只好加入了联盟。”   洪进手点点头,眼神极为赞许,道:“三少,端得不凡,还是我女儿独具慧眼,好好好,他日三少扶桑回来,说不得,爹爹亲自给你江南梦家一行,登门定了这一门亲事。”   洪大小姐大窘,道:“人家都是男家主动上门提亲,哪有调换过来,女家上门提亲的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爹爹您是担心你的女儿嫁不出去呐!”   洪进手笑道:“规矩是来打破的嘛,何况,谁规定了,婚姻,就必须男方主动呢?”   洪大小姐道:“我不跟您说了,反正,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罢。”   洪进手哈哈大笑,笑道:“女儿,你就听爹就得啦,别的,不用管,等着当你的梦夫人就是,哈哈......”   洪大小姐含羞逃去。“哈哈,哈哈哈......”   洪进手嘴上的笑声还没有断绝,脸上的肌肉却一分一分的僵硬,眼神里,阴阴沉沉的,仿佛风雨欲来。   他抬手一拂,灯灭。   他背着双手缓缓走出了书房,站在走廊看着女儿的房间由亮灯到熄灯。他霍然足尖轻轻一点,腾身而起,隐入茫茫的雪夜之中。   当洪进手的身影再次出现之时,赫然降落在木府之中。   木灵道的鸡公嗓子穿过风雪,飘了过来:“谁?”   “洪进手。”   “哦,洪大人。请里边说话。”   洪进手居然很从容的走进木灵道的书房。其实,木灵道根本不是在看书,而是斜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而已。或许,对于他来说,在书房睡觉,远比床上较之有文化有修养有深度吧。   洪进手走进来的时候,木灵道很礼貌的端坐起来,探手去拿搁在书架上的酒樽,不得不说,木灵道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人家书架摆的是书,而他的书架摆的是美酒,没有办法,人家有钱有权,就是这么任性。   当然,人家虽然是有钱人,却也不是慈善家,阿猫阿狗来了都美酒招待的,好比以前梦家的八叔九叔来木府,有求于他,他鸟都不鸟,别说美酒招待,几乎茶水都懒得招呼。   换言之,能够获得木灵道公公美酒招待的人,绝不是分量轻薄之辈。   面对很多的人都渴望的殊荣,洪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兴趣,他摆了摆手,道:“木公公知道江南船坞造吗?”   木灵道想了想,道:“以前,付功伟和霍家有过一段时期的合作,后来,你是知道的,随着梦家集团倒塌,关系中断。据我所知,于今江南势力经过三少重新整合,四大世家联合掌控着江南商业操作,霍家客户资源遭到蛮横封锁,几乎为之崩溃,为了生存,霍家只好放下身段,向联盟低头,加入了联盟。怎么了,洪大人?”   洪大人缓缓道:“我刚刚知道,三少已经乘坐霍家海船远赴扶桑。”   木灵道一震疾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洪大人道:“据说,三天之前。”   木灵道道:“三天之前?”   洪大人道:“嗯。”   木灵道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问他为何三天前的事,却此刻才说。但是,一则,洪大人都说了,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的消息;二则,恢复他官职的圣旨也是今天白天才传达到他面前的,在此之前,绝对不能责怪他为了他的清白而拼搏。木灵道沉思了一会儿,道:“洪大人,你的意思是......”   洪大人暗骂一声老狐狸,此时此刻,分明都是大家的意思,却要逼他作出表态,他可也不是省油灯,在官场打滚的,哪个不是老油子啦都,是以,他淡淡道:“我只是给木公公传递一个消息而已,别的,我还真的没有多想。”   “嘿嘿,好吧,杂家投降,”木灵道微笑道,“只不过,倘若三少遭遇什么不幸了,全是因为你的消息作用喔,他日,你闺女问将起来,找杂家要夫婿,洪大人,你可要在旁边多分担一些哈,哈哈哈......”   提起这遭,洪大人面沉如水,眼里掠过一丝深深的歉意。   ***********   梦同学躺在甲板上,感受着大海的天空。其实啊,大海的天空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何故?   一,碧空如洗的蓝天吧,除了偶尔几只海鸥飞掠而过,没有什么特色可言。   二,如果天空出现云层的时候,你不得不有所担心,这些云朵现在雪白雪白的,好像熊孩子的脸,说之不定,前一刻还开心大笑的,下一刻却忽然乌云密布嚎啕大哭。   而最让人恐惧的是,大海天空的哭泣,可不比陆地上那么温柔,那夹带着龙卷风暴戾和地心吸力无限放大的拉扯所产生的漩涡,分分钟把人、船掀翻,倾覆到海底,更不幸者,被吸入海眼,拉到不知何处,数十万年数百万年之后化作矿物。这是一艘四桅远洋商船。   运载着中土的陶瓷、粮食、布匹,东进扶桑贸易。   船上,除了十来个船务员和水手之外,还有十多个经销商或代理商,其中,居然还有两对年轻的夫妇,一对是因为其妻子精通倭语可以省下请翻译员钱了,另外一对新婚刚刚新婚,带着妻子旅游性质的——嗯,蜜月旅游,好幸福的样子。   幸福的人,一般要比别人愉快的多的。   所以,沿途,都是这一对新人的欢声笑语。   当获悉他们是一对新人之后,船老大霍宿安排了一场酒会宴请了大家,特别为一对新人恭贺和祝福。也因此,大家很容易记住了,这一对新人的名字:男子林立本,女子步素素。   日落时分。空气逐渐冷了,风儿也更见猛烈了。   那最后一抹残阳欲落未落之际,水天一色之间,波澜壮阔的海面,通红似火,远远眺望,高温之下的金属液体,缓缓涌动,那沉默而庞大的自然之力,无可阻挡,任其吞没、多数人都不多敢看,纷纷回船舱去准备吃晚餐了。只剩下两对年轻夫妇和躺在甲板上的梦同学。   那个精通倭语的女子看了梦同学一眼,似乎好奇的对她的丈夫耳语了几句。   她丈夫似乎微微一怔,然后,好像很随意的扭头看了梦同学一眼,他的眼神平淡,好像看的不是梦同学而是梦同学身旁的空气一般自然,转回头之时,对他的妻子点点头。那一对新人的丈夫林立本冷哼一声,说了一声“虚伪”。   他们四人都同站在一边船舷旁边,他们夫妇对梦同学的品头论足,那对新人自然看在眼里。   究竟是年轻人,看不惯,容易冲动打抱不平。   这位男子不乐意了,冷冷道:“你说谁呢?”   林立本冷笑一声,道:“谁认为我在说谁,说的就是谁。”   这位男子想必是上位不久,有着一股少年得志的傲娇,脾气自也不小,一撸袖子,好像要开架的模样,恨恨道:“你信是不信,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撂倒,扔下海里喂鲨鱼?”   林立本道:“我不信。”   这位男子呆了呆,感觉这个剧情好像脱离了他的剧本发展,按照他的设想,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躺在甲板的那个人应该知道矛盾纠纷都是因他发生的,说什么他也该站起来阻止或至少出句声罢,可是,当这位男子眼角余光仔细看了一下,擦!他居然彻底闭上了眼睛,仿佛,别说这里掐架,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他也无动于衷的。   落台阶没有了,男子只自己找了一个,好闷声闷气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饿了,没有力气跟你计较。婆娘,我们走。”   那男子拉着他的婆娘回舱去了。   林立本拖着他妻子的手,道:“这位大哥估计不想人打扰,我们去那边罢。”   他妻子步素素道:“可是这边风景......好吧,我们过去那边吧......”   “无妨。”梦同学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林立本脚步一顿,道:“哦。原来大哥没有睡着啊。我还以为......”   步素素道:“人家大哥不愿搭理一些无所谓的人,你以为是你啊,狗咬你一口,你就恨不得把它整只给吃了。”   林立本憨憨一笑道:“我就这脾气,见不得故作清高却又咬人舌根的人。”   梦同学笑了笑,道:“有道是,哪个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嘴巴长着别人的身上,倘若,连说话的自由都不给人家,那不是太过专权和霸道了吗?”   步素素道:“正是。大哥说的说理。”   林立本气呼呼道:“大哥,你距离远了,没听见,你不知道,他们两个居然说你很可能是妻子跟人跑路了,你想不开了,随时会跳海自杀呐!”   梦同学莞尔,那对夫妇的说话,他又怎么会没有听见呢?   只是,这些普通人的言语,他一般是选择性的屏蔽,否则,莫非随便一个人说了他不中听的语言就把人家大卸八块?   倘若如此,那些背后说他是大流氓大坏蛋的人,何其之多?那么,他岂不是要杀许许多多的人?那样做,他还是人吗?与动辄暴力相待的野兽何异?   梦同学绝对不是一个宽容的人,但是,却是原则性非常强的人,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的宽容超乎你的想象。   甲板冷冰冰的,步素素即使把穿着大棉袄,折叠了个厚厚衣角垫着,也不由被彻骨的寒意吓得跳起来,不由再看只是一袭薄薄的青袍的梦同学,眼神古怪,心道:“这个汉子莫看脸色蜡黄,好像营养不良孱弱不堪的样子,实则身体质量不差啊。”   这里稍作交代一下,梦同学此次扶桑之行,他把自己整容了一番,而当动手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把当日进入苗疆的中年人角色代入了。   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刚才那对年轻夫妇的怀疑,那么一个精神萎靡精神萎靡的中年汉子形象,被媳妇出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林立本笑道:“素素,你现在才看出大哥是位奇人了罢?”   步素素点点头,道:“是啊。”   梦同学苦笑一声,道:“什么奇人啊,这船上,除了乘务员之外,都是大老板,非富即贵,我就是跟随一个船员亲戚到处走走,长点见识的普通人,哪里敢凑合在一起呢,怕是把人家都跌份了。”   林立本眼里露出一丝无奈,他也知道,这个世上,还是挺现实的,虽然,很多人都标榜自己是多么的高尚,贫富同视,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阶级差异,永远是抹不去的痕迹。 一九五章 高丽风云(一)   林立本拍拍梦同学以资安慰,道:“如果大哥不嫌弃,和我们两口子一起走走如何?”   步素素道:“是啊。这船会在高丽停留两天补给,听说高丽景点不少,而且,我们中土人是他们的宗主,他们招待不敢怠慢。然后,我们才抵达扶桑。”   梦同学微笑道:“两位之盛情,在下感谢。在下也只是随便走走,倘若跟着两位,尔等新婚尔尔,徒增一盏不透气的灯,大煞了风景。君子,当成人之美。梦某虽是低浅之人,却也识得圣人教诲的。”   林立本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的琐碎,大哥与我们投缘,那便是缘分啊。”   梦同学拱了拱手,道:“下次下次,有缘的话,下回定需跟贤伉俪周游列国,一览胜景。”   林立本无奈道:“好吧,梦大哥,就这么说定啦。”   他站了起来,道:“大哥,夜色已暗,我们进去吃饭罢。”   梦同学点点头,道:“好呀,吃饭去。”   这个时代,头等舱二等舱什么的,划分还不足仔细,也没有可供客人点菜的中西餐厅,或许,商船比一般船只有所不同的是,这商船吃饭的地方,总算摆着几张桌子十来张凳子,对比普通船只吃饭都蹲着吃,自然是高大上多啦。   餐后,也不知是不是船长和大富是不是把经费都瓜分了,连个唱歌跳舞的美女都没有请来,没有任何娱乐节目,虽然外面的天空星云美丽,但是,海风猛烈而寒意渗人,没有谁愿意以跟身体过不去的代价去观赏海的夜景,便一一回各自的床铺睡觉去了。   而且,船大富都交代了,明天早上会到达高丽,停泊两天,以是补给,请大家养足精神,好生游玩两天。   显然,对于都闷了好一段日子的乘客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大家都欢呼雀跃起来了,正如大富所说的那样,各自休养去了。   至于,带着那么热情高涨的心情他们能否安分的休养,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梦同学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走出了船舱。   这倒不是梦同学故作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更不是自我的封锁孤立自己,而是,他更乐于拥抱大自然的宽广无垠。   不知缘于何时,或许,当他遭受天雷轰击穿越而来这个大时代之后,他身上融汇了自然界的雷之力量,无意之中,把他的意识也通过了潜移默化,带到大自然的怀抱之中,是以,对大自然,有了一种投入母亲怀抱的亲近。   最让他意外的是,那一夜,在苗疆悬崖那么一跳,耗尽了所有的功力,当能量再次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补充回来的时候,似乎把全身的经脉和骨骼乃至每一寸肌肉,重新淬炼了一遍,不仅全身清爽的无以复加,甚至,好像,连皮肤都可以感觉到了它们都在若隐若现的缓缓呼吸着。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有此功力,在凤城,大祭司一定给不了他任何压迫感,那么,没有了那一月之约,事态会怎么发展呢?会不会,他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顾忌,一举狠狠教训了崔罗莎,于是,也不会跟崔罗莎有长达一月之余的苗疆之行,还陪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最终,也断然不会留下了抱歉。   崔罗莎,那一个倔强,那一个惊才艳世的女人,也许,在苗疆一行,出手的都是梦同学,是他的闪亮登场吸取了群众的眼球,体现不出她的优秀,可是,只有梦同学知道的,她那一句“他们还是我的兄弟,他们的背叛,只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让他懂了许多许多意义,何况,到了最后,在寻找龙魂鹄妻子之时,曾经背叛她的兄弟,都一一回到了她的身边,这已经足够说明了崔罗莎人格之魅力。   梦同学站在船舷旁边,望着夜空的星云,忍不住黯然一叹,似乎,自己又让一个女人受伤啦。   ******   次日,日出时分,商船果然在一处码头停泊靠岸了。   客商们大多数人揉着一夜没睡好的黑眼圈却精神很好的陆续下船上岸了。   林立本这对年轻的夫妇迈着轻盈的步伐齐齐来到梦同学的身边,邀请梦同学加入他们的行列。   梦同学含笑婉拒了,说不定,人家只是礼貌的公式敷衍,用不着较真。   林立本看着大伙儿的身影都逐渐远去,便不再固执了,拉着他妻子跟随着大部队的步伐前进了。   挨得众人都纷纷上岸了,身影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逐渐的远去。   船上安静了下来。   梦同学这才返身回到他的床铺,倒头睡去。   中午时分,估计,客商们都吃韩国招牌泡菜去罢,哦,不对,应该是高丽泡菜,反正,商船上,今天的午餐数量很少,梦同学也没有过去吃饭。   这一睡,好家伙,居然睁眼已经是天黑了。   而且,这还得劳驾一阵不忿的骂声交集在一起,产生了严重的噪音扰民效果,才把他给吵醒的。   只听得一人很是愤慨道:“我们十五人,点了十五份泡菜饭,居然要一百两银子,****祖宗,这不是天价,而是明抢啊?”   一人大声道:“最气人的是,林立本与之说理,却不仅被狠打一顿,还把他们两口子给扣押了起来!说那些砸坏的台灯桌椅盘盘碟碟要赔十万两银子!他妹子啊,他以为他那些破家伙是秦皇汉武坐过的文物吗?”   又一人冷冷道:“那些东西就是被砸了,也是他们的人动手砸的好吧,摆明是敲诈勒索!”   一人恨极了,狠狠吐了一口痰,恨恨道:“那对年轻夫妻居然还说那开店的老板跟他有不错的交情,所以才带我们过去的,我呸!可是,事情发生了,他们夫妻在一旁愣是一个字话都不说,好像被毒哑了一般!咦,人呢?”   “谁啊?”   “就是那对说跟该店老板有交情的夫妻啊。”   “对呀,人呢?”   一人冷冷道:“大家不用找了,我看见了,该店的老板押着林立本两口子进去内屋之时,他们夫妻悄悄的也钻进去啦,依我看啊,此事十有八九是他暗中使坏了。”   “怎么啦,我们又没有谁得罪他们,大家都来自中土,人不亲土亲,何必在异国之地为难同胞呐!”   “谁知道啊,莫不是,年轻人要显摆他的厉害,好让大家尊敬罢——好像如此把显摆建在同胞的苦痛之上的,却是如何让人尊敬呢?”   梦同学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听着,心中雪亮,显然,那对夫妻,是因为林立本为他打抱不平,怀恨在心,藉此机会,对林立本两口子报复了。   梦同学暗暗一叹,苦笑一下,世上,居然还有此等小气之人,仅仅语言上产生点点纠纷,就惦记心里,伺机采取报复,所谓眦睚必报,小心心肠,指的便是这种人了。   梦同学坐了起来,向还在喋喋不休骂街的众人道:“谁可以带我过去那个饭店一趟。”   安静。   沉默。   宛似,美女主播,在直播镜头前载歌载舞,玩的正嗨,无数钢粉铁粉面粉给她狂砸礼物狂刷甜言蜜语之时,忽然停电了!世界安静了。   这是华夏人的习性?   嘴巴说的大义凛然,好像拯救地球的公理和道义非他莫属!   可是,当真正需要其挺身而出的时候,便明哲保身鹌鹑一般窝缩了。   好像,正义,只是,永远停驻在口水之中,而非身体力行的参与和兑现。   梦同学缓缓站了起来,默默的往船舱之外走去。   一个儒商打扮的中年人道:“这位兄弟等等。你切莫冲动,这里不比我们中土,我们打听过了,该店的老板背景极深,好像是某个将军的旁支,所以,他们那班伙计个个如狼似虎,那是非常有底气才敢如此的。我们刚才给船长说了,希望通过官方外交关涉,敦促他们放人。但,船长却说,该那位将军掌握着很大的实权,即便官方交涉,他也不一定会听,故此......”   他的脸上露出无奈和愤慨,却再说不下去了。   毕竟,在场的人,都参与了两口子的贺宴,无形之中,有了一丝感情。   如今,那两口子遭遇不测,生命是否得以保存,都是未知之数,他们不由为之情怀感伤了。   梦同学停住脚步,本以为他有什么好的建议又或是挺身而出,不料却是听到如此一番不咸不淡的语言,他失望的暗暗一叹,甩开大步,向前走去。   忽然一个锦袍大汉分开人群,喊了一声“我去!”   一阵小跑,追上梦同学。   梦同学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严六斤!”   ********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雪。   梦同学也不知这个沿海城市叫做什么名字,在他的意识之中,高丽只是一个跨越扶桑的中转站,他实在没有认真的恶补一下这方面的地理知识,嗯,好像也没有必要罢。   由于地处沿海,为经贸所带动,占据了一定的地缘优势,所以,在古朴之中也不失繁华。   雪夜之中,长街的两旁居然还有不少商铺敞开着门做着生意。   街上的行人虽然随着夜浓而逐渐稀少,但总的来说,还是要较中土二三流的城市热闹多了。   在严六斤的指引之下,梦同学看见了,在长街最为中心的路段,一座建筑大气而高雅的酒楼映入了眼帘。   “四海酒楼”。   嗯,仅仅区区两层建筑,居然敢称之为“四海”,这口气大的,估计,如果在中土挂着这招牌,三天之内要被连招牌和楼宇一起拆个粉身碎骨。   “就是那儿了,‘四海酒楼’”。   梦同学点点头,道:“你可以回去啦。”   “啊?——?”   严六斤一愣,他正纠结着,自己那么勇敢的值得怀疑是不是被高丽泡菜刺激了脑子,一时冲动挺身而出,带梦同学过来点相,梦同学跟人掐架之时,他该是不该帮拖,想起白天那些凶狠的店伙计,抓起凳子就不管不顾的砸打林立本,他的心都在颤抖!   霍然,他眼前不见了梦同学。   他抬头,然后,仿佛一段木桩呆住了。   他看见了,梦同学慢慢的走到“四海酒楼”门前,左看看右瞧瞧,好像研究起人家的高贵店门来了。   引得一个店伙计热情的出来招呼,伸手请他进去享受高丽泡菜。   而,梦同学却忽然出手了,把人家两扇大门搬了下来,然后,在该伙计的口瞪目呆之下,使用脚,一寸一寸的踏碎!   额——这,这,莫非是传说之中的砸场子?!   别说该店伙计懵了,连严六斤都惊呆了,然后,他使劲的拖着脚步一边往墙角靠一边眼睛四处游转,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刚才是他和梦同学一起同行的。   毕竟,不说连坐受罪,他给梦同学作了正确的指引工作,倘若,事件扩展开来,他被冠上同伙之罪,拉上断头台,一并处置,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   他忽然后悔了,唉,还以为这病汉识得某些有头有脸的人,行那迂回之策,解救林立本两口子呢,哪里想到,这个病汉,看上去,病怏怏的,孱弱不堪,却不想是如斯之生猛,脾气那么大,那么冲动,唉,莫非,他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吗? 一九六章 高丽风云 (二)   开门做生意的,有二忌。   一,是被拆招牌。   二,是被砸大门。   为何,无论是从造价上店门的成本更高,还是在面积上,店门都要比招牌要大,却不及招牌之重要呢?   道理,非常之简单,店门包括的意义,是代表整座店铺的经营运转,被砸场了,便是宣告它的经营需要作出暂时性的停顿。   而招牌虽小,但是,它往往蕴涵着创业着的呕心沥血,甚至,囊括了几代人的拼搏和奋斗,招牌,是对他们的付出的肯定和尊重。   假如,砸场子会给该老板带来一定的名誉丧失,那么,砸招牌,却是把人家几代人的功劳都残忍的抹黑了。   故此,善良的梦同学并没有抹黑人家几代前人功劳的打算,他有选择的挑了对店门的践踏。   虽然,这两扇豪华的金贵的檀香木门好像分量不轻的样子,搬下来所花费的力气一定要比拆招牌大多了,踩起来,也绝对没有招牌那么轻松。   不过,梦同学虽然在这个穿越时代一年有余,乱世的残酷无情对他亦有了一定的熏陶,但是,他始终坚持恪守着华夏美德,不忘本心,宁愿自己辛苦一些,出多一些气力,做一些比较粗重的活,也不愿意抹黑人家先辈的功劳。   唉,人心都是肉长的嘛,实在犯不着,为了两个人的遭遇,就完全否定人家几代人的成果。   梦同学一边愉快的踩踏着门板,一边想象着自己的形象逐渐的高大,甚至,背后有了光环。   仿佛,他正在做的事,是一件非常高尚的有意义的事儿。   大街上的人,和从其他店面里闻声跑出来的人,都怀着过节一般的喜庆和热闹隔着一段距离,买瓜子的搬凳子的抢占优越位置的,很快围了一个大圈。   嗯,看出来了,原来,围观,不是华夏人独有的情结,在国外,也没有什么不同。   自然,要数度之快者,非“四海酒楼”里面的客人莫属。他们又不是耳目失聪之辈,虽然在初初看见梦同学拆人家的店门,还误以为是“四海酒楼”生意太好了,老板任性起来把店门换上更加华贵的,至于,为何不白天装修而挑了这个夜晚时候整,客人们都给老板找出了恰当的理由:想必是“四海酒楼”老板曾经有过严令的交代,务必在今日整好!   故此,那个门饰老板只好昼夜赶工,就算半夜,也要整好,给“四海酒楼”老板一个满意的答复。   可是,随着,梦同学居然不是在拆门之后,换上崭新的华贵的门叶,而是,把拆下来的门叶放在地上一脚一脚的踩踏,踩碎。   看其兴致勃勃专心细致的样子,难道,人家门板跟你有仇吗?   然后,很快,客官们都想通了,绝对不是门板得罪了这个人,而是它的主人得罪了这个人——这个人,是来砸场的!   我滴天啊!   这人砸场便砸场,连带不会言语不会招惹是非的门叶都下的了手,那么,我们在店里吃喝的,岂非更招他愤怒,然后,砸完门叶便砸我们?   谁都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吃顿饭被打一顿,那既出钱又身体受罪的事儿,大伙都不是傻子,谁会干呢?   于是,客堂的众客官们登时鸡飞狗跳的,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搂着媳妇睡觉。   可是,如此一来,漏单走单的自然难以避免,店伙计也是空着急,所谓,损失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众怒难犯,如果施加阻拦,被客人们一哄而上揍个粉碎新骨折的,恐怕是否列入工伤获取酒楼补偿,都有待斟酌。   这个时候,体现出了柜台里边的掌柜过人之气魄,这是一个英气逼人的中年汉子,他大手一挥,果断的走出了柜台,带着七八个身板结实的青年伙计,径直大步走到店堂大门口,深沉沉的盯着梦同学还不依不饶的踩踏着地上的门叶,好像没有全部踩碎,他今夜就会由于惦记没有完成的工作而失眠那般。   “你是中土人?”老板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使用汉语问道。   梦同学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耽误他的工作,继续一脚一脚的踩着门叶。   正可谓,没有两下三脚猫,不敢到横沥卖薯苗。   既然,都识得人家来自中土,漂洋过海来砸场子了,没有一定的实力,谁会那么白痴的找死呢?   “四海酒楼”的掌柜眼光认认真真的在梦同学身上转了一圈,脸上不由露出迷惑的神色,他实在看不出这个砸场之人的出彩地方,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仿佛大病初愈,他的身板也并不雄壮,如果提着袋银子行走在大街之上,让人担心,他能不能走完数里长街,便被随便走出一个高丽壮汉饱拳一顿然后掠夺而去。   但是,老板也是个会家子,识得厉害,别看人家好像很随意的踩踏,而经过他每一脚的踩落,质地相当坚韧的檀木门叶化成了一撮一撮粉末,那粉末大小均匀,比筛子筛过都均匀,在雪水的湿润之下,形成了一团团浆糊般的木浆。   何况,更让人惊奇的是,虽然地上已经漫流着木浆,可是,这人踩踏下去,门叶照样粉碎,却不见溅起木浆,仿佛蜻蜓点水,精准而飘逸,让人津津乐道。   这说明什么?   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用力均匀,收放自如。   老板脸上的表情数度变化,然后,居然展现出一种久盼情人终于得偿所愿的温柔笑容,笑容可掬的道:“这位大官人,这外边风寒雪冷,无如,里面稍坐,赵某人做东,喝上几杯水酒如何?”   梦同学看了看两扇门叶已经差不多都踩成了粉末,虽然还剩余小半块孤零零躺在地上,有点突兀之感,且半途而废也不是梦同学的一贯习惯,只是,所谓盛情难却,既然,人家盛意拳拳,再不有所变通,实见迂腐之嫌,让人难堪。   于是,梦同学不无遗憾的看了地上那半块门叶一眼,叹了口气,好像很对不起它的模样,然后,腿一抬,迈上了“四海酒楼”的台阶。   老板都言了,机灵的伙计从来不缺,便有两个伙计麻利的把一张桌子收拾干净。   赵老板扭头对一个伙计道:“快让厨房师父拿出最好的手段招呼大官人。”   不得不说,赵老板是个人精,他担心梦同学误会,讲的不是高丽语,而是使用了汉语,只不过,他暗中给该伙计递过一个某种意义的眼神。   该伙计心领神会,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向厨房那边去了。   梦同学冷眼旁观,故作不知,而心下却是雪亮。   他虽然没有看见赵老板给那伙计传递眼色,但是,他知道,很多酒楼的厨房,都具备后门,那是厨师们的主外专门通道,不致一身油腻的厨师们进出厨房须得经过客堂,影响了客人们的食欲。   显然,赵老板对梦同学实行先一步稳住,同时让伙计从厨房后门出去求救的援兵之计。   街上,随着大雪纷飞,观众感觉砸场事件应该算是尘埃落定,没有什么看头的,逐渐散去。   不过,由于“四海酒楼”砸场事故,一些原本想进来吃喝的人,也望而却步,转身找其他地儿。   一名伙计端上一坛佳酿,赵老板满是歉意道:“大官人,那个,那个泡菜工序比较繁琐,需要时间较长,您多担待,多担待。”   梦同学很满意,道:“嗯,赵老板真有我心啊,老实说,到如今,我晚饭还真没吃呢,不过,泡菜就免了,来几样中土菜式如何?嗯,就算卤牛肉酱猪蹄也行。”   赵老板笑道:“看来,大官人是位家乡观念极重之人,持此观念之人,因为拼搏有了厚实的理由和支撑,无不飞宏横达,人中龙凤之辈。却是不知,大官人哪一路的财呢?”   赵老板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梦同学斟酒。   梦同学握住酒杯,鼻子嗅着酒液的醇香香气,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表情,似乎轻轻低喃:“可惜啊,可惜。”   赵老板看着梦同学迟迟没有喝酒,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酒杯,似乎很是好奇的问道:“大官人,什么可惜了?”   梦同学道:“这该是中土传入的新式酿制产品吧?”   赵老板点点头,大赞道:“大官人厉害,酒未入口,便能够分辨出来。是的,这酒的酿制方式已不再是单纯酵,还需经过蒸馏工序,这样,酒的产量虽然少了,但质量提高了,更加浓郁芬香。”   梦同学道:“所以啊,如此佳酿,却平白无端被糟蹋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赵老板微微一震,强笑道:“这酒虽是难得,而大官人却也非凡之人,能获大官人品尝,实是此酒之大幸。”   梦同学道:“酒本是好酒,奈何,却被人下了蒙汗药。”   赵老板脸上大变。   梦同学淡淡道:“放蒙汗药也便算了,可是,偏偏,那个伙计的手势太重了,拿不准分量,莫非,他不知道蒙汗药是取蒙古马的汗液提炼而成的,马的汗夜本身就带着淡淡的酸碱,适量的使用,尤其浓度高的酒水可以冲淡其中酸味,可是,那么一大把,好像恨不得把人立即酸死一般,味道那么大,实在不够专业啊。”   赵老板张口结舌,他无法想象,光凭鼻子,就可以嗅出蒙汗药的味道?   幸好,外面的大街之上,适时传来一阵马蹄疾奔之声,他的不安神色总算给稳定了下来。   他霍的站了起来,一声冷笑,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敢砸我的场,你,死定了!”   蹬蹬蹬蹬蹬蹬——   瞬间,酒楼门前停驻了十多骑十多人,清一色的腰挂朴刀高丽官兵。   十多个精壮的官兵,步伐一致,刷刷刷的走进酒楼客堂,充分表现出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英部队。   领的大汉脸型有点浮肿,不知是时常熬夜所致,还是经常被伺候家法使然。   他向赵老板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话,想必是确定是不是梦同学捣乱。   赵老板点点头,然后,准备往后退开,可是,他只是感觉眼前黑影微微一晃,他的衣领便给揪紧,然后,他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慢慢的升起,他的双脚已经彻底离地了。   然后,他还来不及进行求证他的脚还可不可以触碰到实地踢荡几下,便已经感到呼吸困难,气管几乎完全被掐住了,都快窒息而死了。   他的脸瞬间涨红,宛如血布。然后,他看见了梦同学冷冰冰的眼神,冷冷盯着他,好像一条吐着信子待人而噬的毒蛇。十多名官兵齐齐一愣,似乎,天下荒谬离奇之事,莫过如此!   当着威风八面能征善战的高丽官兵,竟然,有人对他们保护的人出手!   这是,巨大的耻辱!   这是,体无完肤的践踏!   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桑——   众官兵拔刀而出,把梦同学围的团团转,却硬是不敢有一人冒然出招。   投鼠忌器,倘若赵老板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们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梦同学手指微微放松,赵老板获得呼吸,宛如重生,激动万分的拼命呼吸,但咋闭咋开的气管,哪敌的住高气压的挤压,不由倒灌而出,产生了猛烈的咳嗽。   梦同学一手提着他,一手温柔的轻轻拍他的背,帮他理顺呼吸,待赵老板缓过气来,他才缓缓道:“现在,赵老板是不是有话儿要说呢?”   赵老板道:“我,我,我都,都不知道,您,您的来意是,是做做什么,您,您让我,我,怎么说,说,说什么......”梦同学道:“中午时候,在你这里吃饭的那对被你扣押起来的夫妻呢?”   赵老板呆了呆,表情沮丧,道:“我也不知道啊。”   梦同学道“嗯?——”   分明他的手又有了收紧的意思,赵老板立刻道:“我说我说。他们夫妻在我堂弟那里。”   梦同学道:“你堂弟?”   赵老板拼命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堂弟赵先文家里。”   梦同学冷冷道:“那么,他的家在哪,你应该知道吧。”   赵老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怎么会不知呢,要不,我带您去。”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赵老板如此爽快,想必是有所持了,估计是他那个堂弟非同一般人物,可以把梦同学圈进去解决掉了罢。   梦同学冷哼一声,道:“这便有劳赵老板了。”   梦同学眼光一转,扫了众官兵一眼,道:“你们,是打算作陪吗?”   领队的浮肿大汉冷笑一声,道:“既然阁下要去城王府,我等自是乐于向导,只是,但愿,阁下可以不减眼下威风,在赵城王面前落得安然,那时,方某人拜服之余,鞍前马后莫不相随。”   梦同学深深看了这个大汉一眼,道:“好。不想高丽有此豪爽之士,不说在下势在必行,即便是为你一语,龙潭虎穴,也得闯之一闯。”   那方姓大汉眼神霍然一亮,也是深深凝视了梦同学一眼,扭头对他的战友一挥手,桑然收刀入鞘。   然后,迈开大步,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职责所在,恕我不能带路,不过,你是否无恙走出城王府,我自会知道。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8 一九七章 高丽风云 (三)   赵先文,一个极是文雅的名字,可是,当你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现,原来,有时候,想象和现实,完全是两码子事情。   赵先文身材魁梧粗壮,面肉横生,眼呈三角,双耳兜风,正是麻衣相术之中,最是阴狠毒辣,命线多折,防主之相。   凡如近似此列相者,天性凉薄,争勇斗狠,难以善终。   对此,赵先文嗤之以鼻。   他是这座城的城主,操数万人生杀大权,某种意义来说,他是这里的主宰。   毋庸置疑,赵城主的府邸是非常的金碧辉煌的,中式建筑,波斯地毯,古罗马石柱,东西结合,欧亚风情,充分体现出赵城主的高层次审美眼光和见识。   连在赵老板“陪同”之下,一起到达赵城主府邸的梦同学观看之后,都不由点头称许,赵城主果然见识广博,且擅于吸取外来文化,融为己用,思想之开明,极为难得。   按理,一个容易接受新事物新思想的人,其思想之进步,使其胸怀阔达许多,包容之心,便也水涨船高,达到一个人生的高层境界之上。   可是,赵城主却认为,思想之进步,只是他攀登人生高峰摘取更丰硕的果实的一种手段而已,他的擅于接纳,只是一种享受人生的方式而已,却不代表着,他就得愉快的跟你分享他的成果。   他以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通过不懈的努力才换取的来的,跟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这只是对那些看着他努力却不肯给他一点儿的借力之人而言的,对待合作伙伴,他还是蛮宽容的,所以,把林立本夫妇请到城王府,他让他们吃上好酒好肉,然后,还非常温柔的对林立本说,他们可以进行一些譬如陶瓷和布匹的经贸合作,只需林立本把成品装载上船,然后便可以交给他了,至于倒卖到大食国还是扶桑还是波斯湾,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至于合作分成嘛,他虽然要做很多事,一定非常辛苦,但既然成为合作伙伴了,繁琐小事也不必太过计较,随意加上三成就好,那就是在全盘结算之时,赵城主也就是占了八成,这对于你林老板来说,你只需把货往船上一装,便可以等着点票子啦,你是不是轻松多了呢?   唉,谁叫我那么喜欢你,一眼就跟你投缘了呢?没事,哥愿意辛苦一点,大家合作愉快就好!   当林立本夫妇酒足饭饱之后,赵城主便把他们夫妇请到客厅之中,然后很温柔的说了那一番话。   林立本当场蒙圈了。   按照赵城主的明细分析,在林立本的产品在装运之前,赵城主不会投入一毛钱,然后,只是把他的货物通过各种渠道倒腾出去,也就是说,赵城主不仅白拿了三成,倘若按产品从原材料到成品的总成本计算,这三成几乎达到利润的一半!   好家伙,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啊!   这时候,林立本才知道,他刚刚吃的不是好酒好肉,而是自己的血自己的肉。   林立本虽年轻,但当得老板的,自然也有他的骄傲,当下,断然拒绝。   你拒绝?   不打紧,我一向对我的朋友都宽容的,你之所以拒绝,定是一时没有想通,我这就让人送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仔细想想,至于,你的夫人,我们会照顾好的——当然,哥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时间并不多,最多在明天日落之前,我要听到你的答复,因为,一则,后天一早,你所乘坐的船要离开高丽,二则,你的夫人年轻貌美,时间太久了,我怕压制不住那些手下对尊夫人作出出格的事儿。   然后,林立本被塞进了一间黑暗的暗室里面。   *********   赵老板这回倒是很够光棍的,没有带上一个伙计,单身一人,和梦同学一人一骑来到了城王府。   赵城主的府邸门前,守着四名挂刀大汉,看得出,他们对赵老板极为尊敬,一起弯腰点头,居然问都没问,就放行了,把二人请了进去了,甚至,都不用下马,直奔进去。   一边在宽阔的庭院放踢缓行,一边欣赏着极富江南特色的亭台楼榭,梦同学不由点点头,道:“好像又回到中原啦,一种归家的感觉,很好啊。”   他扭头看了赵老板一眼,道:“看得出来,赵老板不仅跟赵城主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他们的属下都很尊敬你。”   整个城王府光建筑面积就过逾千平米,灯火辉煌,不输皇庭宫殿。   庭院花丛芬香,曲径幽深,穿梭于花径之中的安保护院,见了赵老板,都含笑点头,很有素质的模样。   既然,人家都那么有素质了,赵老板自然不忍降低自身的素质,终是跳下马来,将马交给一个安保人员。   赵老板向依然老神在在好像没有下马意思的梦同学看来,示意梦同学也不好作那没素养之行为,都下来吧,好让人家知道知道,不仅俺老赵素质杠杠滴,带来的人素质也漂漂亮亮没话说的!   可是,梦同学似乎识觉忽然迟钝的严重偏颇与老年痴呆症一类了,他没有下马,反而问老赵:“赵城主现在应该在哪儿呢?”   老赵信手一抬,指向一处灯火通明还敞开着大门的客厅模样的屋子。   梦同学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了!”然后,他忽然一拍马背,马儿勃然大怒,别的马儿此时此刻已经在马厩里面睡觉的睡觉跟情马谈情说爱的谈情说爱,自己深更半夜大雪纷飞的加班加点,没有得到奖赏也就算了,居然还挨揍,就算马叔忍了马婶也无法忍受,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叫,“腾”的窜起,对着城王府的客厅就怒然飚去!   “忽”的,赵老板只感觉一阵猛烈的飓风扫过身旁,几乎把他刮倒,那个护院人员也瞪着眼睛,一脸做梦未醒的模样,真是难以置信啊,居然,有人敢骑马闯赵城主的客厅?!   还是人家做老板的反应敏捷,稍为稳定了身子,便推了他一把,大声说一句话:“#¥%*&……%!”   嗯,应该是让他启动警报,喊人阻拦的意思吧。   其实,不必劳烦这名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护院警报,骏马过处,此起彼落的叫喊声已经撕裂了恬静的夜空。   只不过,但凡有人叫喊之声又碰巧是马儿经过之处,叫喊的人再也喊不出第二声,便一一跌入花丛之中。   “¥&#¥*&%¥#!”   “¥#*&%¥#!”   “......”   客厅里面传出一阵喝骂声,同时,十多名彪形大汉鱼贯涌出。   然后,集体串联犯傻事件生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或许,都误会了是不是刚才都喝多了,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幻觉。   那不,竟然有一大汉对身边的说了一句,然后,他身边的伙伴很用心很负责任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不知是不是他跟身边的小伙伴有仇,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直接把他扇翻一个跟斗,摔到梦同学的马腿前,梦同学因为心情欠佳,也没有阻止马蹄有所迁怒的使劲踏了下去,眼看那汉子的肋骨咔嚓几声,断了数根。   那汉子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叫,不知是警醒大伙这不是梦,还是对小伙伴的无比怨恨,还是对自己的重创而悲愤!总之,大汉那么一喊,众人完全清醒过来了,然后,他们拔刀!   可是,梦同学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了。   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又在马背上狠狠一拍,身体腾空跃起,越过众人头顶,双掌齐出,狠狠拍在门顶的砖墙上——   一再受虐的马儿一声长嘶,顿失理智,管你前面刀山火海,一个劲儿勇往直前,向前冲,冲,冲冲冲冲——   轰隆!   砖墙倒塌一大片,掌风过处,似乎飓风狂扫,瓦片核变式一串串掀翻粉碎,梁柱、椽子倒翻,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不仅仅客厅屋顶被全部掀翻,连锁效应之下,这边整片的屋顶都崩塌了。   再表门外那是多名准备冲锋陷阵的汉子,猝不及防,十居**,被疯狂的马儿直接撞翻了,虽然不致含恨死去,让他们的后人在他们的墓铭志上面铭刻下他们被马撞死的耻辱,但是,重伤却是在所难免的。   当然,他们被马撞,也为其他几个幸运儿赢取了时间,终于把习惯撕裂人类身体的马儿给分尸了,为人类争取了伟大的光荣。   不过,他们的目的显然不在于此,大半夜的,十多个高丽高手,跟一匹马争夺动物与人类的荣誉,有意思吗?   他们要对付的是骑马的人好不好?   所以,他们在最快的时间转过身来,准备找那个让他们深更半夜差点被马撞死被蒙羞的主儿。   然而,他们不返身过来还好,这一转身,完全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轰然倒塌的残墙断梁没头没脑倒灌而下,瞬间将他们湮没。   这个时候,我们不说赵老板好像傻了一般望着倒塌的房屋呆,也不提那名准备张开喉咙然后难以合上的安保人员。却说,赵城主。   赵城主正在喝着波斯美酒,想着待会是不是先跟林立本的年轻貌美妻子交流一些友谊,便感觉天崩地裂了一般,忍不住想着:“你大爷啊,我就想想人家的小媳妇而已,你就算是嫉妒了,也不必那么大阵仗来吓唬我吧,我可是吓大的!”8 一九八章 高丽风云 (四)   其实,最是让赵城主难看的,却不是他的屋顶被拆了,他手上的波斯美酒被弄脏了,而是,他这客厅里面还坐着六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物,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妇,却是他的老朋友了,茶叶商人廖促实夫妇,也正是在船上跟林立本生少许不愉快的那对年轻夫妇,而赵城主之所以知道了林立本的商业价值,也正是出于小廖同志的热忱爆料获悉。   坐在赵城主下的两个英俊青年人来头真实不小,金轩郧,全深硕,他们不仅是高丽6军部队的顶尖高手,并且在民间武林也出类拔萃,被称之为“绝世双娇”。   此次来赵城主处,乃受他们的赵将军命令,专程过来押运粮食和采购医务药品的。   而紧挨着赵城主的右下的,却是两名黑袍中年武士,看他们腰挂东洋长刀脚踩木屐,那趾高气扬目无余子的高傲模样,瞎子都可以瞧出他们来自永远以为高人一等的大和民族扶桑之地。   比之“绝世双娇”金轩郧和全深硕二人,一方是国内一方是国外,两名扶桑武士身份之重要,不可同日而语。   赵城主不谓不眼光着处广远,他并不满足于国内的商业经营,他要走出国门走的更远。但是,他是知道的,涉外贸易,绝对离不开海运,而在海上通道,时常流窜着一股杀人劫货的海盗,其中,大部分就是扶桑幕府内乱引起饥荒的难民,他们为了获取生存资源,铤而走险,在海上神出鬼,大肆劫掠。   赵城主为了顺畅海上通道,不得不放低身段,热情招待两位贵宾。   别看这两个武士在扶桑或许上不得台面,但是,正是他们领导着一支剽悍的海盗海上横着行,即便是华夏、高丽,甚至扶桑都出动了官方部队打压,可是,他们好像鲶鱼一般滑不留手,风声方至,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   这也是忽必烈向扶桑开战的初衷。忽必烈虽然是蒙古游牧一族使用强悍的铁蹄踏破了中原汉室江山,但是,忽必烈兼容了汉族文化,并且崇敬儒家文化,在某种角度上,他逐渐把汉人视作自己的子民。   别说那些都是自己的子民,就是一些猫猫狗狗被伤害了,那也是往他脸抽啊,他岂能坐视不理?   人家都打脸了,不给他面子了,他又何必给他们面子?   一个字:打。   但是,由于指挥失当和补给不足等原因使然,两次都失败了。   无奈之下,只好勒令出海商船,必须自配一定的自卫力量。   赵城主却是自知,他的集团规模虽然不小,但是,谈到安保护航人力资源一事上,便捉襟见肘不堪负荷。   当然,最为主要的是,高丽人力资源本就严重短缺,安保护航实为高危职业,一般的武士即使手头拮据,也宁愿找家大户人家当当保镖看看院子,也不愿去冒险。即便是有那么一些愿意做护航的高手,却是狮子大开口要上天价,这无疑是大大是增加了成本,最终到手的利润将是极之微薄。   而且,还须不得不担心,有某些失德的护航高手暗中联合海盗,吞了货物。   故此,赵城主把两个海盗头目邀请过来,实在是希望可以跟他们商榷一项可以一劳永逸的重大合作协议。   就在刚才,他们几经进退,围绕着利益的内容上终于取得了历史性的进展和逐步达成了共识,赵城主一高兴,拿出了珍藏许久的波斯葡萄酒,预先庆祝合作愉快。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几人遥相举杯,把酒杯送到嘴唇边边的时际,级“强台风”猝然生了!   “绝世双娇”果然端的厉害,当赵城主和两个海盗头目腾是站了起来、廖促实夫妇扔下了酒杯抱头准备鼠窜的时候,他们二人还是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左手捂住酒杯口,右手猛然力,向上挥舞出去,凌厉无筹的掌风鼓荡出去,掌风过处,残梁断椽倒飞出去,不曾砸着任何一人,只有飘漫空中的粉尘难以避免的扑洒落来,粉饰了头脸,和严重污染了赵城主的波斯美酒。   金轩郧和全深硕二人的美酒因为手掌捂盖,没有受到污染,待得尘埃落定,空气清明,只可以看见细雪飘落之时,他们对视一眼,双双低头喝酒,但是,他们在酒的倒影之中,都看见了自己凝重的眼神。   刚才一瞥,他们都看见了,废墟当中,站着一个貌似病怏怏的中年汉子,冷冷的看着他们,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却偶尔射出一道仿佛要刺穿心房的冷厉寒光,好像,可以瞬间禁锢人的灵魂,使之不可抵抗不可挣扎!   那是,一道魔光!   赵城主和两个海盗头目也看见了。   廖促实满脸惊容,好像见鬼一般感到匪夷所思:这便是那个没日没夜躺在船头甲板上的倒霉蛋?   他忍不住吃吃道:“怎么会是你?......”   赵城主看了他一眼,道:“小廖,他是谁?”   “他......”他和林立本之间的恩怨就是因为此人引起的,他只可以避重就轻道:“他和我同坐海船过来的,林立本和此人应该有些不错的交情,所以......”   赵城主明白了,点点头,遥遥抱拳道:“壮士既然是林老板朋友,自也是本座朋友,壮士深夜莅临,未曾远迎,当为失礼,壮士有所怨气,却是应当,请坐请坐。”   赵城主如此温柔语言,小廖几乎腿一软跌倒,在他的印象当中,赵城主可是从来没有如此软性表现啊,即便是,刚才对着两个手满鲜血手段残忍为人谈之色变的海盗头目也进退有据不卑不亢啊,为何,见到此人,却似乎寒了胆一般呢?   别说赵城主的异样平昔的态度让小廖迷惑,连外头的赵老板都呆住了。   不过,赵老板和小廖的心思却是有所不同的,他不是小廖这种纯碎的商人,他是会家子,他自然懂得,梦同学双掌一击,把整片屋顶掀翻那是如何的可怕,赵城主的武艺比他更好,看的更加透彻,放低姿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意外的是,他是知道的,6军部的“绝世双娇”二人这几天都驻扎在城王府,以他们二人的绝世武功,别说在高丽,即便是放在中土武林,势必也是纵横无敌。正因如此,赵老板才那么干脆利落的答应带梦同学过来的,毋庸置疑,以他的意识,基本上,是和那个护城官兵队长史无玡一个样的,有“绝世双娇”在城王府,梦同学有进无出,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可是,事实上,赵老板和赵城主都是巧取豪夺阴谋诡计的阴暗生涯里面拼搏出来的同一类人,他们如何不能从“绝世双娇”的沉默看出了一些东西,当然,赵城主距离“绝世双娇”要比赵老板近的太多,也现了更早。   他们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绝世双娇”多年以来,早被诸种荣誉光环惯晕了,傲娇,成为了他们一种身份的然体现,从而,也惯坏了他们的脾气,倘若,梦同学不是一枚硬钉子,以他们的好强少年心性,怕是,老早就扑之上去,展现他们骄人的风采。   断不会如此冷静,假借喝酒的动作去掩饰他们的犹豫不决的慎重。   倒是那两个海盗头目平时欺负人已经形成了习惯,浑身被灰尘弄脏,还把美酒也给污了,难道中土所谓的“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   我呸!   我要叫你们中土之人知道一个真理,水,永远是居高临下的,永远是高点压低处的,绝对不可能逆转过来的!   所以,两个武士感到权威被挑衅,真理被颠覆,作为有理想有抱负的海盗,他们深深感到有义不容辞负起拨乱反正的维护真理的重大责任!   于是,他们慨然拔刀,扑向梦同学。此时,“绝世双娇”不约而同抬起头,望了过来。   显然,他们的心思是想通过两个维护真理的海盗跟梦同学掐架,从中揣摩梦同学的底细。   可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两个海盗据说出身伊贺派,一身“五行忍术”颇有成就,因为幕府权力倾轧,他们不愿成为随时被牺牲的棋子,脱离出来的。这也不挑什么刺儿啦,问题是,他们好像担心人家不知道他们来自伊贺派一般,一上来,就施展五行隐术。   身形皆是一晃,好像消失在空气之中一般。   此举,连“绝世双娇”都替他们害羞脸红。   你大爷,你们也不看看眼前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虽然,客厅里面的灯烛被坍塌的物体砸灭了,外面的火把啊,封闭灯啊,光线还是很好是吧?   只需一双不是高度近视的眼睛,你们走过灰尘厚积的地面所留下的痕迹谁看不见呢?   只需一双不是很背的耳朵,你们的木屐踩着的声音会听不见?   还有,雪花从没有屋顶的天空降落下来,你们确定你们的行动轨迹不会影响雪花的波纹状态,让一名真正的高手迅分析出你们刀锋的轨迹?   所有这些,早已经构架了一个透明的环境,隐术,还有什么意义吗?   事实上,也正如“绝世双娇”揣想的那样的结果,或许,有所差异的,仅仅在于时间。   梦同学起码要比他们演算的时间快了三个呼吸,就结束了这一役。   咯咯咯咯——一阵木屐声临近,梦同学的眼前雪花猛然一阵扭曲,他的头微微侧移,手一探,空气当中,只见他手腕微转,一式“折梅手”,咔嚓一声,生生拗断了一支连带长刀的手腕,鲜血淋淋的,“哇呀!”一声惨叫,一个海盗现出原形,左手捂住右手的断腕处蹬蹬蹬蹬的倒退,然后一屁股跌坐地上,震起大片灰尘。   还有一个海盗武士呢?   事实上,另外一个海盗武士退的也不慢,不过,显然,他的运气可不是那么的好。   梦同学拗下一支手腕的动作并没有完,他的手腕又是一转,手之快,即便是贯穿无数平台刷存在感的键盘侠也望尘莫及,宛似,他的手腕已经可以作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随意旋转,其柔术之韧力无限,即便是“绝世双娇”里的全深硕曾经远渡天竺,见识过瑜伽大师炉火纯青的表演,也惊诧的咂舌难下。   噗嗤!   长刀贯穿了这位倒霉的海盗武士胸腹,透背而出,刀尖的血液滴滴答答的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退一滴一滴的滴落。   在垂死的最后一刻,他眼睛看的人,居然不是要他命的梦同学,而是他的小伙伴,眼神充满着幽怨,好像在说,同样都是海盗,怎么滴,你他妹子只是失去一只手,而我,却失去了生命,你,你跟他是不是亲戚啊?......   噗通!   这个海盗武士死不瞑目,居然还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小伙伴,他的小伙伴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他不能死,他要回去拉人,为小伙伴报仇!   可是,问题是,梦同学本就对杀人越货,手段无不用其极的海盗深恶痛绝,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当真是杀一个少一个,哪里容得他活命,脚步一跨,便到了他的面前,海盗刚刚张嘴似乎准备说一些服软的话,而梦同学已经没有任何兴趣去听了,一脚踩踏下去——   噗!   一声脆响,似乎小孩子刺破了一个鼓胀到极限的气球,该海盗的头颅彻底爆裂,脑浆迸溅。   “哇!——”   “哇!——”   把廖促实一对年轻夫妻直接吓得差点没尿裤子,颤抖着,紧紧相拥,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拼命呕吐。   赵城主面色非常之难看,现在,看上去,他的病似乎要比梦同学严重的多了。   但是,他还是很镇定,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然后,沉声道:“壮士,此来目的便是为林立本而来罢?”   梦同学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慢慢的转移,移到“绝世双娇”的身上。   全深硕和金轩郧脸上老早没有初初的骄傲,却也非常的淡定,果然不愧是青年一代的出色人物。   金轩郧缓缓道:“前辈,我们高丽和贵国一向交好,也许,我们死不足惜,可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纠纷,从而给两国人民带来灾难,我想,前辈既然铁血豪侠心肠,自是不愿所见罢。”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杀你们,就会给两国人民带来灾难,可是,你们欺负我们的人,就没有任何事儿啦?”   全深硕狠狠瞪了赵城主一眼,那冷厉的眼神,估计,倘若,赵城主不是跟赵将军有关系,想必是立马一剑宰了。   赵城主忍不住退了半步,他可是知道的,自己可以在这座城市坐上城主之位,全靠赵将军的作用,但是,赵将军那个看上他这个只是出身赵家旁支的人,全因看上他的能力,如果讲到如需在“绝世双娇”和他赵城主之间作出牺牲的选择,赵将军绝对选择放弃他。   赵城主定了定神,向梦同学深深一拜,道:“壮士,我知错了,立刻让人把林立本林老板夫妇送回船上。”   梦同学淡淡道:“嗯。”   然后,他的视线转到廖促实身上,幽幽道:“你是茶叶商廖家的人。廖柏森是你何人?”   廖促实一惊抬头,看着梦同学道:“那是家父。”   梦同学没有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走。廖促实急了,他廖家是闽南一带的茶商总代言人,一般人还真不入他的视线,而这个病怏怏中年人却不仅识得他父亲,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语气平淡之极,就宛如一个家长偶尔谈及他的后辈一般轻描淡写。或许,这个世界只要有演员的存在,什么都可以伪装,但是,当梦同学飘过他那一个眼神,那是一种上位者掌控无上权威的气度,却是无论如何都伪装不出来的。   “前辈——您是谁,你为何识得家父?!......”   廖促实扔下他的媳妇,拔腿就追赶出来。   梦同学没有停顿,只是淡淡道:“廖家,会因为你,一个气度狭窄的人,全族走向落幕。”   梦同学走了。   廖促实呆呆的,心里堵得慌,或许千金大石压在心房,一丝丝的悔恨,涌上心头,久久不去......8 一九九章 海 难   海?难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前一刻,剑拔弩张,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而下一刻,却成为了把臂握盏的朋友。   “四海酒楼”。   梦同学一足踏在板凳上一手拿着大勺子在滚烫的火锅中翻动,一手抓着食材扔进锅里,挨得香气弥漫之时,他瞥了坐在对面的全深硕和金轩郧一眼,匪气十足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给下什么,反正,赵老板开饭店的,应有尽有。”   一旁的赵老板含笑道:“那是,我这店处在沿海这边,接待的来往客人来自各个不同区域,是以,很大的程度可以满足不同的要求,只不过,大多数客人都喜欢品尝高丽特色菜式而已。其实呢,由于高丽和中原无论是渊源又或是邦交,由来已久,所以,对中原的菜式都是有研究和配备的。”   全深硕大喜,道:“我对中原神往已久,一则是想去中原结识同道,二则便是要品尝地地道道的中原菜式了。却不想,今夜有幸遇上梦先生,居然同时满足二事,幸何如之!”   “绝世双娇”全深硕和金轩郧跟大多数的年轻人一个样,他们对弱者的不屑和对强者的服帖和崇拜,是他们这个时期的最率真最纯碎的本性。   赵老板微见尴尬一笑,道:“都怪我有眼无珠,轻信小人之言,让林老板两口子受苦了,来来来,林老板,咱先走一个,赵某人先干为敬,向你道歉。往后,你来高丽,用得着赵某人的,吱一声,水里火里,赵某人决不推辞。”   头上还围着绑带的林立本似乎所有的怒气都早已平息了,含笑举起杯,道:“赵老板言重了,所谓不打不相识,从赵老板可以为一人之言语便果断两肋插刀,亦可以看出来了,赵老板乃实乃义气之辈情性中人。”   赵城主冷哼一声,道:“林老板,你啊,就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什么情性中人,就是个二楞子。来来来,我们才是真正的合作伙伴,他算个屁啊,不用理他,我们走个,嗯,对头。”   林立本和赵城主碰了一杯,干了。   他们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合作伙伴。   只是,合作的协议内容跟上半夜的协约内容完全不同了。   赵城主不仅注资林立本的产品生产链条工序,而且,还负责海外销售渠道,虽然在利润剔除掉所有的成本余下的纯毛利各占一半,但是,无形之中,赵城主所付出的劳力和财力都要比林立本多的多。   梦同学亲自拿勺给每人的碗里装菜,热气腾腾,香辣四溢。   梦同学挥手:“吃,趁热吃。”   林立本的妻子步素素鼓动腮帮子咬了一口,不由张口狂呼气,找酒喝,一连喝了好几杯酒,才勉强消却了一些辛辣,泪眼婆娑道:“呀,梦先生,这是川蜀麻辣烫?”   梦同学道:“应该是吧,好久没做过了,调配掌握水准都稀疏啦。”   林立本却道:“素妹,没有错,麻辣烫就这个味,如果你嫌辣,就让赵老板吩咐厨师做个泡菜吧。”   步素素撇了撇嘴,道:“泡菜?那还是算了。”   梦同学道:“鱼片和虾肉比较不黏辣味,下饭,还是没有问题的。”   正咬了一口虾肉的史无玡点点头,道:“是真的,林夫人,这虾肉不怎么辣的。”   步素素小心翼翼夹起一只虾送进口中,慢慢的咀嚼,宛如趟过雷区的凝重神色一松,娥微颔,道:“不错。”   梦同学又拿起了大勺子,赵城主道:“梦先生,不用客气啊,我们自己来吧,你坐下吃喝便是。”   梦同学道:“唉,赵城主有所不知啊,我在农村做惯苦活的,一天没活动下,就闷得慌哪,唉,命苦啊。”   众人无语。   一个身处异域他邦却胆敢砸地头蛇的场子的人,一个凭一语能够左右一个贵族兴衰的人,他的命苦?   心里都堵得慌。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知道梦先生的厉害,估计,这一桌八人,除掉梦同学他自己之外,其余包括步素**人家家在内七人,都会忍不住把他摁倒,一顿胖揍,然后,扔到火锅里当麻辣烫食材。   这一顿宵夜,结束时候,已经接近黎明。   虽然,赵老板一再挽留海船明天才起航,“四海酒楼”里面不仅有吃喝的,更少不了商务住房,甚至还具备某些特殊业务。   赵老板不说还好,说了什么特殊业务,步素素立刻眼光警惕的瞪着她丈夫,林立本当然正义凛然的表示他对和赵城主的合作非常之重视,他需要回去详细整理一下往下的思路。   而梦同学虽然很想感受一下这个时代的高丽美女的原生态之美,但是,如若如此做了,估计,步素素一定会认为他是个流氓,然后管教她的夫君不要跟他一起玩耍。   唉,梦同学虽然连自己都不敢否认他不是个流氓,但是,他还是乐意别人看到他仁慈博爱善良一面的。   所以,最终,他还是强忍好奇,在史无玡带着一队官兵护送之下,和林立本夫妇回到船上。   史无玡没有食言,他要跟随梦同学身边,梦同学没有拒绝——他又不傻,送上门的人才都不要?   别看史无玡一张脸孔好像被媳妇家法伺候过一般,但从他的步伐气势和带人有度的表现,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绝对不低,组织能力也很强,无疑又是一个夏停萨。   他扶桑之行,任重而道远,偏生,他对这个时代的扶桑完全陌生,恰恰,史无玡却对之极为熟稔,这便如同黑夜之中一盏明灯啊。   他吩咐史无玡可稍迟一些日子,随后到扶桑,同时,他留下了他独特的秘密的联系方式。   史无玡一一记下。   ********   当梦同学和林立本夫妇回到船上,所有的人都沉睡了。   严六斤也老早回来了,也许,他曾经绘声绘色的讲述他的所见所闻,但是,人的接受能力是有限的,无论是梦同学天胆的砸人家的场子让他们惊叹之余佩服的死去活来,还是梦同学和赵老板一去不回令他们胆战心惊暗暗揪心,但是,对这些,他们无能为力,他们只可以在悲愤和无奈之中透支的消费着他们有限的承受极限,然后,终归疲倦了,麻木了,然后,沉默了。   林立本夫妇没有惊动沉睡的人们,也悄然睡下。   而梦同学,估计是第一夜认认真真的躺在他的床位上,老老实实的睡觉。   次日一大早,整座船舱都沸腾了一般。林立本两口子居然虎口脱险,安然无恙回来啦!   虽然,林立本身上,脸上,都有着一些故事的痕迹,但是,相对他们夫妇得以平安归来,实在是完全可以忽视的瑕疵!梦同学当然也听见了很多人在喊他,肯定是想从他的口中,跟他分享一些神迹一般的故事。   梦同学显然早有准备,被子蒙着头脸,严严实实的,那一动不动,嗯,应该是雷打不动的样子,好像睡的比死猪都死。正如谁谁说的那样,你永远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梦同学之所以不愿意醒来,倒不是对他们这种事后热情的不屑,而是,他真的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更没有显摆的习惯。唉,不得不说,人生的旅途,总是冥冥之中有着一种叫做运气的东西左右着人的方向的。   如果,不是梦同学为了躲避人们的刨根问底问而装睡,他就不会装着装着就真正的沉沉睡去了。   如果,不是梦同学可以关闭了他应有的警惕,他也就不会这一觉睡了三个昼夜。他也不会全身都泡进了寒冰一般的水里,才被生生冻醒了。   周围都是水,冰冷的水。   他刚刚呼吸,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水。   顿时,差点儿没把他呛的鼻酸脑涨立刻昏厥,他立刻屏蔽呼吸,双眼睁开。   漆黑。   他的身体好像还在往下坠落,脚下的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牢牢地拉着他下坠。   依稀间,他似乎听见了林立本哽咽的嘶喊声音:“梦大哥!梦大哥梦大哥......”   声音,逐渐的远离,似乎,他们打另外一个方向越走越远了。   梦同学脑袋灵光暴闪:海船出事故了!很可能是由于睡的太死,人家喊都不醒,再准备强行带走,却来不及了,毕竟,商旅当中,只有林立本夫妇和廖促实夫妇较为年轻,余者,不是年迈便是一些没有什么交情之人,逃命当头,谁照顾的谁呢,即便是林立本,也得照顾他的妻子啊。那些所谓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论调,都是他妹子欺骗善良的苦劳大众的,不信的话,你试之一试,你和你的好兄弟他女人一起落水,在都不会水性的背景之下,看看你的好兄弟是救你还是救他的女人。   所以,梦同学绝对没有责怪林立本,如果一定要责怪谁的话,他只能够责怪他自己的运气真的霉透了,睡好觉,都可以睡出一场海难的,唉......8 二零零章 抱石头的人      林立本站在船舷边儿,望着远处,早已不在视线当中的那一处发呆。   他妻子握住他的手,轻轻道:“立本哥,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啦,或许,梦先生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可以逃过一劫呢。”林立本嘴角微微掀动了一丝儿,似乎想笑,却僵硬的比哭都要难看。   他声音低沉而嘶哑:“素妹,你想这事儿可能吗?若非那几天被大伙问的不耐烦,我带着你走出船舱,出来透透闷气,能够在船身倾斜即将翻覆的时刻找一块大木板先一步跳出去,才逃葬身深海的悲剧吗?你要知道,如斯庞大的船只翻覆之时,它往海底下坠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漩涡吸力,别说梦先生在船舱里面难以抗拒那股吸力的拉扯,即便是,我们稍稍迟了一点,没有游出漩涡的范围,也会被吸进里面,葬身海底......”   步素素道:“你还说,如不是我要你赶紧走,你还要跑进船舱去呢,那样的话,你,我......”   林立本轻轻道:“素妹,究竟,梦先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有梦先生,我们的命运不知是何等之凄惨!”   步素素轻轻一叹,沉默了。   “不错。”   一个面型浮肿却气度沉稳步伐矫健的高丽大汉走了过来。   史无玡。   “史大哥。”   林立本两口子转过身来,同时向史无玡招呼。   林立本道:“史大哥,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史大哥,谢谢。”   史无玡摆摆手,道:“你们两口子和梦先生交情匪浅,且也是适逢其会我碰巧经过那儿,此乃你们之福深缘厚之故,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倒是用不着记挂于心。”   林立本道:“却是不知,梦先生如何了,唉,怎么,这世界都这样啊,好人不得善终哪,老天的眼睛看哪儿去了呐!”梦先生是好人?   史无玡心里暗哼一声,他追随梦先生,却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好不好人,而是,他是一个强者。   这个世道,好人,或许,可以获得人们的赞誉,但是,绝对不会跟随他闯天下。   所谓,征战千里沙场,跟狼吃肉,跟狗吃翔。   狼坏的凶狠杀伐果断,狗好的温顺软弱任人宰杀,好与坏,在生存法则之中,你很难以辩证的眼光去审判她们的对或错,只能够,以客观的现实生活去诠释生命的精彩。   史无玡叹道:“到了扶桑再说吧。”   林立本想了想,道:“史大哥,那条船,再没有见到其他人吗?”   史无玡道:“那翻船之处,虽然深度不足百米,但是,要等到船舱里面的人浮出水面,恐怕,至少也要半月之后,如果封闭严实的话,那就难说了......”   林立本神色黯然,道;“那船上可是好几十条人命啊,咋说没就没了呢......”   史无玡放眼远眺,喃喃道:“只怕未必。”   “史大哥,你说什么?”   林立本居然听见了,微微一愣之后,便问了。   史无玡摇摇头,他不想告诉林立本,他的船经过那片海域的更早些时候,曾经和一条轻装快船交错而过,虽然,因为相互都担心交错之时产生的吸拉之力导致船体碰撞,而隔开于数十丈之外交错而过,但是,凑巧,那一夜,不仅没有下雪,苍穹之上还星光褶褶,借着星光,他依稀看见船上聚着七八个水手打扮的人。这还不出奇,奇的是,那艘快船之上,居然没有标记任何商号,这在航海的正规航驶上,是绝无仅有的,因为,海船的商号标记,便是这艘船的身份标记。它意味着该海运商家的实力和诚信等资料信息,退一万步说,即使该船发生意外,也可以列入档案,有迹可循。   当然,也有例外的,那就是海盗。   海盗应该不会水手打扮的,那么,显而易见的,那是一些不让人识别的人。   换言之,那是一些如同海盗一般准备或已经干了不愿意为人所知事儿的人。   史无玡几乎可以断定,林立本他们乘坐的商船翻覆跟那些人有关,甚至,就是那些人凿穿了船底放水所导致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便是一场蓄谋已久隐藏极深的阴谋了。   不过,史无玡是不会将他的推断告诉林立本的。   林立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江湖的险恶,他是永远不懂的,就算向他解释,除了增加他的畏惧之外,再无意义。   史无玡暗暗一叹,不管如何,扶桑之行,总是要去的,至于梦先生活还是没活着,那真是要看老天啦。   ********   扶桑。   虽然都冬季了,而南域这一边,却温暖如春。   这一天,仙子起的比较早,因为有一批海外物资抵达码头,需要她亲自去签收。   在以前,这些工作本是那几位师兄做的,但是,随着,去年他们在中原遇难之后,这些事儿便落在她的香肩之上。   一袭雪白长裙的仙子,缓步在花丛之中轻盈穿行,那出尘的翩然,宛如她的名字,仙子。   只不过,她的美眸之中,偶尔闪掠过的那一丝丝的愁郁和惆怅,却教人心房隐隐作痛。   精舍里面,她的师父不在,两旁却跪坐着十人,七男三女。   看的出,他们对仙子都是非常尊敬的,当仙子的脚步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出现在内堂时候,他们都对她弯腰敬礼:“&#。”   神情无比庄严肃穆,连个早安都那么给力,嗯,不错。   仙子微微颔首,然后在她师父旁边的铺垫盘腿坐下。   仙子低语交代了一阵,也没有再等她师父出现了,站了起来,走出了内堂。   两个黑衣女子和一个蓝袍男子跟随而出。   仙子一行四人出了精舍,门口已停着一辆开蓬马车,仙子和两个黑衣女子坐上车厢,灰袍男子看了空置着的驾驶室一眼,平静的眼神闪过一丝委屈,似乎抱怨经费太缺了,连一名司机都请之不起,要大名鼎鼎的刚柔流的高手充当司机,直接是资源浪费好不好。   不过呢,服从贯彻命令的执行,是大和民族的高素质体现。   灰袍男子只是淡淡的委屈之外,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跳上了驾驶室,一声长喝:“嘎——”   嗯,不得不多嘴一句,原来,国度不同人的语言不同,连牲畜的接受语言也有所不同的,很可能爱狗人士在外国亲热的喊旺财的时候,会不会给咬了一口,值得注意哈。   马车穿过碎石铺成的街道,出了城门,便奔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黑土大道上。   经过长达整座一个时辰之后,最后,在一处海滩停驻。这里是一个码头。海边停泊着很多小船和竹筏,由于,近海边水位过浅,吃水较深的货船是无法靠边的,只能够在远处深水位停驻,然后,这些小船或竹筏便派上用场,起到关键性的装卸货作用了。   停驻在深水处有一艘大型商船,十多条小船参与着接货任务,一时间之,来来往往的,相互穿梭于海岸之间,海滩这边,也有二十多名卸货搬运工人,上上落落的,倒也显得繁忙于热闹。   仙子在一堆货箱前面看了看,然后,一个中土挺着微见富态肚子的中年商人便快步行来,对仙子行了一礼,道:“姑娘,这便是您的货品,请您清点一下。”   仙子点点头,然后示意灰袍男子过来去清点货物。   那男子脸上露出笑意,那两个黑衣女子看着他,都眼睛闪现着羡慕的星星。   显然,仙子是在培养灰袍男子做她的接班人。   灰袍男子很认真仔细的对照了每一样货品,然向仙子点点头,表示没有任何差错。   仙子微微颔首,示意可以让人把货品装运回去。灰袍男子立刻向出租货车的地儿跑去。   仙子缓缓走了几步,忽然对那个中土商人道:“郭老板,中土近段时间,可有什么新鲜的事儿?”   中土商人跟上前来,道:“却不知姑娘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事儿?”   仙子一呆,她想知道的是那个人的事,可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对于武林之中的事情,他如何知道呢?   仙子暗暗一叹,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是偶尔听说,现在的中土江南一带,四大世家的联盟事业做的非常大,不知他们的货品价格是由于被垄断而有所提升。”   中土商人摇摇头,道:“没有,反而,在价格上,参数基本统一,因为联盟的构架,中间去掉了许多环节,成本降低,价格反而也随着有所下调。而如此一来,无论是对生产商家还是购买商家,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仙子道:“没有想到,他对于商业也有那么恐怖的能力。”   中土商人微微一怔,道:“姑娘认识梦家三少?”   仙子点点头又立即摇摇头。   中土商人大惑不解,认识便是认识,不识便不识,何故作那犹豫不决的纠结之状呢?   他刚刚准备想进一步问这位美丽的姑娘到底是否认识梦家三少,却见仙子忽然木偶般呆住了。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是呆住了。   距离商船一段之处的海里,一个青衣青年抱着一块大石头,一步一步的踏水而上,往岸边慢慢的走来。 二零一章 流氓的资本   这是一个怪异的场景:   一个万里无云的上午,在一个船只穿梭工人忙碌的海边码头,一个青年人双手抱着一块大石头,从苍茫的大海深处而来,然后,慢慢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远远看去,他的精神已经疲倦到了极点,他的表情也因为疲倦而麻木,但是,也不知他手上那块大石是何等珍贵宝物,即便是把他累成了狗,却依然不舍不弃的紧紧抱住,一步一步的往海滩上来。   随着他的步伐移动,逐渐靠近岸边,众人的视线逐渐被吸引,然后,都放下了手头上的功夫,充满惊奇和诧异的望着那个手抱大石从大海深处冒出来的青年人。   估计,这一刻,除了少数人注意那个青年人,显然,更多人关注的是他手上的大石头。那该是一块如何宝贵的石头啊,要不,谁个大清早的,钻进海底去取那么一块石头回来呢?   何况,即使是这南部的气温较高,有那么十度八度,但毕竟是冬季啊,深海之处,温度益见降低,甚至接近零度了,在如此寒冷温度还要抵抗巨大水压的恶劣环境之下,就为了一块石头?   这人有病?   就在人们充满迷惑的眼神之中,青衣青年人终于走到了沙滩边缘,忽然,毫无预兆的“噗通”一声趴下,整个人儿不动了,好像死去了一般。   仙子的心脏怦怦直跳,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一直冷漠如止水的心房竟然篡改了她的意志,激动了起来。   人们只是微微一愣,然后,都不约而同向青衣青年人飞扑过去。   开玩笑,那么块大石头,能够让青年人那么拼命而执着的紧抱,即便是人都要死掉了,却还依然没有松手,那肯定是极之珍贵之宝物,那么大目测起码二百斤以上的大宝物,那得值多少钱啊,傻子才不想要呢!   霍然,平地刮起了一股比北风还要迅猛的劲风,咋卷起万丈细沙,仿佛浓雾一般,铺天盖地的将众人笼罩。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嘭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   一串闷响,和落水声,在这个早间的海滩之上,宛似奏响了一曲别开生面深含古韵的特色交响乐。   待得沙尘淡去,被抛在水里划着水好像饺子漂浮着的人们,纷纷寻找“大宝石”,“大宝石”还在呢,只不过它的主人已经凭空消失了。   那正好,可以立刻给这块“大宝石”设置一个无主之物之标签了。   既然是无主之物,那便不是偷也不是抢了,跟道德完全没有任何冲突了。   于是,众人再次疯狂向着一致的目标,奋勇前冲。   更有机灵者,手上拿着刀斧——其思路之清晰之敏捷,不得不让人津津乐道:那么大的一块大宝石,如此多人竞争,谅想整个抱回家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所得才是最为实际的,砍一小块回去也是好的。   有了明智人的作法提供了参照范本,有据可依,哪个也不是笨蛋,于是乎,人们都纷纷寻找趁手家伙,轰轰烈烈的参与了“分宝”之行列。   至于,那些什么上货卸货的活计,噢,你们等等哈,要不,你们另请高明也行,谁爱去谁去做,如果获得一些宝贝,说不定啊,我还是你的老板呢!   整片海滩,也许唯有中土商人和黑衣女子、灰袍男子几个人没有参与其中,仙子?   仙子已经到了马车之上了。   灰袍男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或许,在贪婪面前,有时候,智商会被践踏的一塌糊涂。   他转脸对中土商人道:“郭老板怎么不去争取一些呢?”   郭老板苦笑一下,指了指他的小肚腩,道:“依您看,在人堆里,我的肚子还可以保存吗,不被挤破那才叫怪事呐!”   他反问道:“竹原君,我知道你武艺群,倘若参与的话,非你莫属,却何故无动于衷呢?”   灰袍男子眼神掠过一丝不屑,淡淡一笑道:“我是苦命人,那么大的福气,无法消受。好了,郭老板,感谢你。时候不早,我们的货也装好啦,就此别过。”   郭老板看了一眼停在远处的马车一眼,似乎对仙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钻进车厢里的不礼貌行为产生了一丝狐疑,但是脑海之中,又浮现了一幕让他恐怖的映像,委实让他选择性的作出了回避——白影子一闪,天地风云色变,狂风席卷万丈飞沙,那会是错觉吗?然后,当风沙消散,仙子就不见了,已经到了车厢里面去了——在刚才浓郁如雾的风沙里面,他和灰袍男子、二名黑衣女子都视线被阻,不敢轻易挪动位置,而仙子却快而准确的找到马车,她是如何做到的,这本身就是一大疑点,别说那凭空捣动风沙之人是具备了如何可怕的力量!   郭老板转战商海,见多识广,即便对武林道知之甚少,却也知道,有些东西可以了解,有些东西别说妄图去了解,就算知道了也要装作糊涂。   所以,他对于仙子的没礼貌也没作计较,道了一声“再见”,跟两个黑衣女子挥了挥手,便也走了。   灰袍男子竹原君早已嘱咐了出租货车司机运往的目的地,想来,刚柔流在这一带也广有名声,是以,个个老司机都识得方向,再则,慑于刚柔流的强大和手段,老司机们也不敢把货物吞了跑路,所以,连带车都不用,竹原君还是回到自家马车,跃上驾驶室。   他没有回头,只是问了一句。   仙子怀里抱着一个人,便是刚才打从深海处,抱着大石头上岸的青衣青年。   仙子只是温柔的看着怀里的青年,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话。   竹原君似乎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缰绳一抖,马鞭劈下,“嘎!——”策马奔驰。   沿路之上,两个黑衣女子尽管极之好奇,为何一向冷若冰霜的仙子师妹对这个陌生却俊俏的青年温柔如斯,她不是一向都有洁癖么,却是何故,这个陌生的青年浑身既湿漉漉的也染着肮脏的淤泥,她却没有一点儿的难受或不愉的样子呢?   仿佛,人们对那块大石头的热情移植到了她的身上,区别在于,她把这个陌生的青年当宝贝。   马车,并不是回刚柔流的总部,而是钻进了一片山峦之中。   最后,马车穿进一个山谷之深处,在一个瀑布前面停驻。   瀑布旁边使用树木和竹子搭建了一间精致小屋。   小屋里面摆设可谓简陋至极,除了一张竹床外,小窗户旁边放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两件物事,一是一面铜镜,一是一把带鞘长剑。   仙子把青年轻轻放在床上,然后对两个黑衣女子和竹原君交代了一句话。   三人都点头称一声“嗨”,然后都上车,离开了。   仙子站在床前,看着青年呆了一阵,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把青年的衣衫脱了下来,脱裤子的时候,她的手在青年的腰部凝了凝,显然是有点儿的犹豫——这也难怪呀,大家熟归熟,却貌似还没有展到了那个,那个地步啊,倘若,这个流氓醒转过来之后,他感觉全身被偷看而吃亏了,要看回来,那该咋办啊?   可是,浑身湿漉漉的,他的现在的身体由于疯狂的过度的消耗,已经虚弱到了极之危险甚至随时生机断绝的地步,些许风寒或病毒入侵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要去他的性命,决不能有任何的延误的。   仙子轻轻咬了咬唇,宛似终于下了一个关键人生的重大决定,好像在告诉自己,即便是,这个流氓醒过来非得一定要把她看将回去,也就从了他罢,反正,一个女人,不管最是骄傲贞洁,到头来,还是要被男人看的,更何况,给他看了,也不算太坏吧。   仙子是实干派的,决定之事,便再无犹豫,双手一撸,把青年的裤子彻底脱了下来,忍不住看了某个部位一眼,霎时粉脸绯红,轻轻骂道:“果然有流氓的资本,呸,我在想什么呢......”   她连忙拉过被子,给青年盖上。   她痴痴的看着青年,眼神柔情似水,伸出玉手轻抚青年的脸,轻轻的仿佛自言自语:“三少,我们不是说好不再见面吗,你却是何苦要来呢......”   没错,这个抱着大石头从深海上岸引夺宝大战的青衣青年,正是我们的梦中游梦同学。   现在,梦同学好像一只死猪那般,别说动一下,又或是回答她的语言,甚至,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仙子抓住他左手,两根手指轻轻压在他的腕脉之上,感觉着他的脉搏跳动频率,断断续续的,时快时慢,完全失去了规律感,不由眉头紧锁,自语道:“怎么办才好啊,总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帮忙啊,如果被他知道是三少杀了几个师兄,即便是他老人家不动手,其他的师兄弟非得跟他算账不可,唉,以他现在的虚弱身体,一根手指头,都可以取他的性命啊!我,我该怎么办啊......”8 二零二章 异域做新郎   整整三个昼夜,梦同学好像死猪一般沉睡,跟三天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日清早,仙子耐不住困乏交加,伏在床头,靠着梦同学的枕边睡着了。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一直沉睡如死的梦同学手指头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首先,是他敏锐的嗅觉感受到了一阵怡人的淡淡幽香,他微微转脸,便看见了熟睡的仙子,他微微一呆,露出一丝复杂的温柔,伸出手想抚摸她的秀发,却在空中凝注了,然后暗暗一叹,把手改变了轨迹,转而轻轻揭开被子,轻轻的起床。   现在的他,不再是光着身子了,而是穿着一套扶桑式睡袍,质地还算上乘,尺码居然非常合身,好像度身制作一般,却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梦同学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个气质优雅的仙女,此时鼻鼾轻吟,嘴角流涎,女神的高端大气形象瞬间崩溃。   但是,看在梦同学的眼里,充斥着心窝的,只是满满的心酸和心痛。   他多想把她拥抱在怀里,柔声对她说谢谢,虽然,他知道她要的绝对不是这些,可是,除了谢谢,他还能够给她什么吗?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永远无法清算。   他杀害了她五个师兄弟,或许,站在律法,面前,他的确只是出于自卫,充其量只是防卫过当,可以视其态度诚恳情有可原,给予从轻发落。   但是,江湖,从来都不是讲律法的地方。   江湖之中的矛盾或纠纷,只是使用江湖手段和方式去解决。   江湖的手段和方式,无非是血,血债血偿。   而且,最糟糕的是,梦同学不仅欠下了人家五条人命,甚至,还欠着,去年在京城人家为他解决掉马恨水,把梦二少逼到无处可逃最后不得不低下了头;再则,方如诗狙击从雁荡山回梦家的梦老爷子夫妇时候,关键时刻,人家姑娘又再次出现,救了他父母——那是什么样的恩情?   即便说这一次,他坠入海底,破船舱,抱着大石从海底一步步走上岸边,那全凭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功驾驭着一口绵长的真气,和接近混沌体的肌肤微弱呼吸使然,但那深海的巨大水压,无形之中要比无数名功力深厚的高手四面八方的同时对他全身无死角的击打,他需要不断的作出抵抗,仿佛永无休止的消耗。   当他的身体全凭一丝坚强的意志到达岸边之时,他的意志猝然崩溃,再无一丝气力,在那个时候,他脆弱宛如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随随便便一个小孩,都可以要他的性命。   是仙子救了他,虽然不知她是如何救得自己,但是,站在她的立场,而且,很大程度上,他从中土远涉扶桑,明显着对其国度有一定的破坏性,为了大义,她即便是将梦同学他格杀当堂,也合情合理。   可是,她又再次违背她的立场,把他救之下来。   所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诉说着,他,欠下她太多太多了!   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仙子对他的付出,他可以拿出什么回报呢?   或许,最大的回报,是尽量减轻她立场大义之上的悲苦。   也就是说,梦同学必须得远离她。   虽然,梦同学此时内功完全丧失,他原本需要她更多的照顾,但是,他知道的,他在她身边多呆一天,她就要因为他和她刚柔流派之内的师兄弟多增矛盾,也便是加重她精神上的折磨。   世上最是温柔之乡,莫过于美人陪伴身边,可是,当,这一份温柔只是建立在对方的悲苦之中,那便不再是纯碎的享受,而是彻彻底底的自私和耍流氓。   所以,最后,梦同学还是选择了离开。   *******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诡异力量,潜入仙子的梦中,在她的记忆之中洒下一片片美丽的风景,可是,当她伸出一双手去触摸之时,却逐渐的远离,逐渐的消散......   仙子没来由的感觉心窝一阵刺痛,仿佛某件非常珍贵东西逐渐离她而去,她一惊而醒。   睁开眼睛,夜幕低垂,屋里昏暗。   她几乎出于本能的伸手去摸床上的人,触手感觉被子好像低了一些,再往上一扫,额,头呢?   仙子身子一震,彻底醒过神来,认真一看,不由呆住了!   床上的人,不见啦!   她立刻站了起来,飞奔出去,大声喊道:“三少,三少,三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你在......”   夜色苍茫,北风如刀,卷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   夜风之中,她如痴如狂的奔跑在山野之间,状若疯癫,最后一个趔趄,却是被树藤绊倒,重重的跌翻了一个跟斗,她刚刚要站起来,身子猛一歪,“哎呀”一声跌倒,却原来是崴脚了。   看着已经黑漆漆的树林和昏暗的苍穹,她轻轻低喃:“三少,你,你是存心要把我的心践踏粉碎了,你才甘心么......”********   其实,梦同学的运气也并不好,他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走出了这一片山峦,却不料迎面遇上几个骑着马的武士,本来嘛,这里是人家的地盘,遇上人家扶桑武士也是非常平常之事,可是这几个武士看见了梦同学之后,居然好像捡到宝一般高兴,原本都要错身而过了,却返回过来,一名身材中等的灰衣武士竟然以中土语言对梦同学问道:“你的,可是中土之人,啊?”   梦同学看了看四周除却自己之外,好像身后再无其他之人,确认了是跟他说话的,便点点头,道:“是。”   “噢!”   那灰衣武士兴奋的击掌,道:“好,就是你啦。兄弟们,把请上来。”   梦同学道:“兄台,你认错人了吧,怎么会是我呢,我好像都不认识你们好吧。”   灰衣武士大手一挥,道:“你不用认识我们,你尽管跟我们一起走,便可。”   梦同学大奇,不由纳闷道:“我不用认识你们,然后,跟你们走,至于做什么,我都不用了解了解?”   灰衣武士道:“不用不用,反正,有你好处,你甭多问,听我们安排便是。”   梦同学也非顽固迂腐之人,人家都说他不用了解,又有好处,嗯,既然有好处,也真是不必多做考虑了,于是,他爽快的答应,道;“好吧,老实说,我就是一个为利所往的商人,哪里有好处,我便往哪儿钻的。诸位,带路罢。”   灰衣武士道:“莫急莫急,我们还得给你的眼睛蒙上。”   梦同学道:“额,这却是为何?增加神秘感吗?”   灰衣武士正色道:“对极,那是一位喜欢另类的主儿,我们不仅要蒙上你的眼睛,而且,到了地头之后,我们还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那主儿才叫喜欢,然后,心情大好,奖赏你不少,这岂非天大之好处?”   梦同学叹息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充满了期待,几乎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面前,立即把他抓住,获得他的赏赐。”   “抓住他?”灰衣武士微微一愕,道:“抓住她干嘛?”   梦同学道:“你们不就是想为你们的主儿找一个人玩躲猫猫吗,估计你们的技术太差,人家不跟你们玩了是不?”   “躲猫猫?”灰衣武士摇摇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当然,那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必须听我们的。”   梦同学反问道:“凭什么我要听你们的?”   灰衣武士很老实的回答:“凭我们有五个人,而你只是一个人。”   梦同学呆了一呆,不由充分给予了肯定,这位老哥的确口吐真言,直视人心,他的话非常之明确,如果,梦同学妄图反对,那么,他就必须单挑五个武士的。   唉,谁让他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呢,在往日,这五名扶桑武士在他眼里小菜都算不上,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却变成了几具庞然怪兽,随便哪一个递出爪子,都可以秒虐他。   既然,人家的态度是那么的和蔼可亲,热情高涨,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除非,他想立刻遭到各种凌虐。   所以,他本着善待自己的决心,终于同意了灰衣武士的要求。   然后,他被蒙上了眼睛,跟一名武士同乘一骑,一路行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耳听一名武士如释重负道:“终于回来了。”   梦同学鼻子隐隐约约嗅着一阵阵鞭炮的硫磺味儿,忍不住道:“这儿附近好像有人在办喜事。”   一人笑道:“你鼻子倒是灵敏的很啊。”   一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可知道,是谁在办喜事吗?”   梦同学有些尴尬,习惯摸了摸下巴,道:“是谁办喜事我不敢确认,不过,我倒是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绝对不是我在办喜事。”   他微笑起来,想是被自己的回答佩服到了,相当的满意。   不料,梦同学话音犹未落,几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梦同学皱眉,道:“你们的笑声太贱了,容易打击人的信心。”   灰衣武士笑道:“你不必怀疑,而是,你实实在在的错了。”   梦同学微微一愣,道:“我错啦?”   然后,他迅速问道:“你的意思是,办喜事的人是我......”   “对!”   五人异口同声回答。   梦同学道:“我在办喜事?”   他感觉听见了方天夜谈,滑天下之稽莫过如斯。   梦同学道:“我没事办什么喜事呢?”   灰衣武士正儿八经道:“你娶媳妇了,难道不是喜事吗?”   梦同学一呆,道:“我娶媳妇?”   一人笑道:“而且,你娶的媳妇是坪丰村最美的女子,那是天大的喜事啊!”   梦同学道:“有那么好的事?”   一人道:“当然。”   梦同学道:“既然有那么好的事儿,为何你们要在路上随便给姑娘一个新郎呢?”   灰衣武士苦叹一声,道:“不满兄弟你,原本那个新郎也是中土人,只是,在三天之前,不幸坠崖遇难,族长大人一边隐瞒了此事一边让我们外出找中土青年,希望作个替身,新婚之夜,挨得生米做成熟饭之后,让她知道,其实,中土男子都是一个样子的,没有什么区别。”   “额——”   梦同学无语了。   居然有如此奇葩的道理,不说中土人不是复制品没有一个相同,即便是整个世界的全人类,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体,怎么可能没有区别呢?   倘若按照这个道理,男女之间的爱情,还存在吗?还要为其牵挂为其衣带渐宽终不悔么?   爱情,之所以伟大,之所以为人津津乐道为人上下索求,其最大的意义,不是因为专一而纯碎的忠诚吗?如果不是,朝秦暮楚的,爱情的阵地闪建筑闪崩溃,坚守,还有价值么? 二零三章 任性 不是好借口   世上,很多奇葩的理由,跟莫名其妙的事儿凑合在一起的时候,产生的化学作用,往往是荒谬的事情诞生。   估计,这也是梦同学遭遇最为荒谬的事情了。   你说,梦同学可是徒步走出一片山谷的,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基本跟普通人没有异样,甚至更差,即便一个身强体壮之人,徒步走那么遥远的路途,也未必受的住。   梦同学之所以能够以坚韧不拔的精神走出山谷,全凭着一个信念:离开仙子,不给她增添麻烦,不给她增加悲苦。   故此,他终于走出山谷来,他容易吗?   可是,没有鲜花和掌声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人给绑架做新郎了。   有道是,人生最大两件乐事,是,同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可是,所有的快乐,前提是建立在通过自己的努力从而获得的肯定奖赏,而绝对不是在被强迫环境之下获取的福利施舍。对于,几个武士所说的什么那美女的未婚夫三天之前坠崖而死,老族长要他们抓一个中土男子顶替,跟美女成婚的奇葩理由,梦同学却是半点也不信。   然而,毕竟是形势比人强,他知道的,他的反抗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而且,十有**,会被格杀当场。   唉,人倒霉起来,真实没有底线啊,走个路也会遭殃,还让不让人好好走路啦?   武士们没有骗他的是,他被推进一间屋子里面,然后,被按在床上,然后,来了好几个妇人,叽叽喳喳的好像过节一般热闹,一边把梦同学的衣裳剥落的那个叫干净,一边还说啧啧称道,相互交流着梦同学听着就脸红烫的语言。   唉,妇人们知道梦同学是中土男子,以为他听不出岛国的语言,所以,交谈起来,肆无忌惮。   她们哪里知道,梦同学前世乃一名世界顶尖杀手,他接手的任务,遍及全球,为了要完成任务,他需要从各种黑白渠道获取大量的信息,譬如岛国之山口组、譬如意大利之黑手党,各种事实证明了,黑.道获取的信息途径和时间,都要比正规途径详细的多迅的多。   也就是说,要完成任务,要跟各种道上的人接触,便得掌握多门外语。   恰恰,扶桑语言,是其中之一种。   好吧,不妨从梦同学听来的翻译几句:“啧啧,这皮肤好光滑啊,比闺女都滑嫩着呐。”   “也好白啊,水灵水灵的,不会是那几人从哪儿拉来个姑娘充数罢?”   “切,你也不看看他胯下那陀家伙,姑娘会有的?”   “嘿嘿,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说的也是,真的好像没那么雄伟吧?”   “嗯,好有道理的样子。”   “你摸摸看,噢,还是我亲自验证的好......啊,我的天啊,是真的!”   “瞅瞅,人家都脸红了,害羞啦,你们真坏,嗯嗯,我也验证一下......”   “......”   梦同学几乎想破口大骂:“你妹子的!你试试袒露着让几个陌生人摸遍全身,看你害羞不?”   所谓的,命运如那个什么的,不能反抗之时,便只能够享受了。   唉,或许,国度不同,文化不同,思想也有所差异吧。罢了罢了,我认倒霉就是啦。   值得深深怀疑,几个妇人都是揩油来着的,光穿个衣裳就费了半个时辰,我去,岛国不是非常讲究时间效率吗,如何到了几个妇人头上,就那么轻易给忽视了呐?   反正,梦同学的意志的坚定的,他对华夏的热爱情操是坚挺的,哪怕远隔千里重洋,在几个妇人的骚扰之下,依然不改初衷,旗帜鲜明的竖立着。   一个妇人咯咯一笑,然后,不知使用手背狠狠的敲了下去——   “嗤——”   梦同学吃痛倒吸了口冷气,顿时偃旗息鼓了,不由大恨,暗道:“不管你是大妈还是大娘,我如果不J了你,哦不对,是跟你好好探讨一场人生的精彩,我就不是大流氓梦中游!”   偏生,那个肇事者还忽然靠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轻轻的对他说了这么的一句:“记住了,我是你三大姨。”   她居然是使用中土语言说的。然后,她立刻把梦同学拉了起来,还是使用扶桑语言道:“他的头那么长,要不要给他剪剪?”   一妇人道:“还是不用了,时间也来不及了,我们废了不少时间啦,万一星子不高兴了,我们就不好过啦。”   “唉,那个小魔女啊......”   “得,时间紧要,就给他扎两个髻罢。”   “嗯,只好如此啦......”   扎两个髻?   梦同学补脑想象了一下他头上扎着两个髻的形象,一脸要哭的表情。   “不要哭,乖喔,”是三大姨的声音,她温柔的轻轻拍了一下梦同学的头,“三大姨保证把你整的端庄秀气,迷死那丫头。”   “嗨,别啰嗦了,赶紧罢。”   终于,在三大姨等妇人的众志成城一致努力之下,梦同学感觉不仅长被梳理了两个髻,而且脸上还被涂抹了粉末,不管他自己是否郁闷的难受,反正,在几个妇人啧啧赞叹之中,他被牵着手,带进了另外一间房间去了。屋里响起一个清脆柔婉的女子声音道:“好了吗?”   三大姨回答道:“好啦,星子姑娘。”   声音虽柔婉却透着无比的坚决:“嗯,你们都退了罢。”   几个妇人没有说话,估计是都点点头,然后退出房间,并顺手把门拉上。   梦同学头上盖着红盖头,眼睛还蒙着黑布,好像一段木头呆呆坐在椅子上。   女子似乎走动了几步,走到桌子前面,斟了两杯酒,一杯交到梦同学的手上,这一刹那,梦同学因为要握住酒杯,手指难免跟女子的手指相触,指尖掠过一丝微暖的滑嫩,那是一只溢流着青春气息的手。   凭梦同学多年游走花丛之间的经验告诉了他,女子的年纪最多也就是十**花样年华。   女子似乎也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沉默了一会,然后,她忽然轻轻一叹,使用比较生硬的中土语言道:“不管如果,我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梦同学心道:“你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了吧,是啊,勉强是没有幸福的,虽然你的声音很好听,但绝对不代表你的颜值与之对称的,否则,你也就不必做那霸王硬上弓之事啦......”   女子柔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因为当权者相互倾轧,战火纷乱,各郡各部兵力严重欠缺,每户必须抽一成人补充兵源,而我家除了父母双亲,和我这个女儿,再无兄弟。按照兵役法之例规,我便要上前线当兵了......”   梦同学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明白这场奇葩的绑架婚礼起因,那便真是被深海的水压挤傻了。   显然,此女子那么急躁的找夫婿,她的目的无非是找一个替代她服役的人。本地的男子自然深知内情而不干,所以她要找的人当然最好是不知内情的外来邦族,至于,为何酒席在他被绑架回来之前就举办了?   这简单,想必是地方官方催促之下,他们一边举办婚礼一边到外面物色对象去了,可想而知,女子为了今夜可以完成她的婚事,动员了全村健壮人员为她四处寻找了。   由此可见,在村子里,不仅女子的父母手上握着一些权威,很可能,女子的本身,她的人缘一定很不错。   有人缘的女子,长相一般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这是梦同学经过分析,获得最好的消息了,他总算轻松的吁了一口气。   女子似乎微微一愣,然后,轻轻道:“我说了那么多,你听明白了没有?”   梦同学点点头,没有说话。   女子幽幽道:“你,会不会怪我太自私啦?”   梦同学还是没有说话。   女子不由诧异了起来,道:“你是哑巴?那好,也省下我听见抱怨的烦躁声音。”   梦同学忍不住要向女子膜拜,她对梦同学说了那么多,可是有一句是有给梦同学提供改变她主张的实际意义吗?   没有。   责怪她?   有用吗?   估计,没有天亮,官方就来要人啦。   典型的,木已成舟啊!   生米做成熟饭,把米饭在太阳底下晒晒,虽然香气严重流失,但返回米的样子,还是可以的。   木已成舟,试试把船板拆下来,挖个坑栽下去,撒肥,浇水,灌注叶绿素、催长剂,看看还能不能变成树?不能是不是?梦同学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道:“你才哑巴,你一家人,你一族人,你一村人,都是哑巴!”   “啊,你不是哑巴?”女子立刻把刚才表的对噪音反感的意见忘了个一干二净,不仅没有恼怒,甚至高兴了起来,“好呀,原来你不是哑巴,那我们便可以好好聊聊啦。”   女人的善变,你永远无法决定她哪一句是真理,因为,她可以瞬间把她刚刚建立的真理果断地颠覆。说圆的是她,说扁的也是她,反正,真理永远掌控在她的手上。   难怪,有智者说,跟女人探讨真理,还不如看光头强怎么样顽强的跟熊大熊二斗智斗勇,屡败屡战,永不言败永不妥协的励志人生。   梦同学再次闭嘴。   偏偏,在女子的意识里面,梦同学好像捧走了小金人一般,非得说道一些获奖感言不可,追着问道:“你,你就不说说你的感受吗?”   梦同学叹气道:“我只是想说一句。”   女子道:“你说。”   梦同学道:“我手上这杯酒可以喝了么?”   女子道:“当然可以。”   可是,当梦同学拿起酒杯准备送入嘴巴之时,女子忽然道:“慢。”   “额?——”梦同学握着酒杯的手凝在空中。女子道:“按你们中土习俗,你这是入赘,所以啊,我得先把你的盖头挑起来的对不对?”   梦同学恨得痒痒的,当真人倒霉起来,喝口小酒都难以如意的。   他哼了一声,道:“随便。”   “不能随便,”   女子在桌子上拿起一件物事,应该是挑盖头的小竹子吧,然后,她慢慢的很是温柔道:“我得在你头上抽三下,这是习俗,其含义是让入赘的男子乖乖听话,也就是个形式的事儿,你别当真。不过,这竹子有点硬,估计会有些痛,你忍着点。”   这是谁明的习俗,你出来,我保证不掐死你!   梦同学想起了,岛国的高僧总是在门徒蒙圈之时,大棒子就当头砸落,把门徒砸个头破血流终于泄了心中之怨气,还美其名曰当头棒喝!   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践踏着人性的善良,或许,从来都是一些身居高位者奴役着低阶层之人的最佳游戏。   这一刻,梦同学平静的道:“姑娘,也许你的本性是善良的,只是被多年的所谓‘习俗’洗脑了,习惯了,也挺享受的样子。不过,我却得给你友情提示一下,倘若,你今夜打了我梦中游三鞭,他日,我会血屠了你整个村庄,你可要想好了。”   “你!——好,我等着!”   女子高举的竹子终于落下了。   啪啪啪啪啪啪!   你的听觉没有出错,不是三下,而是六鞭!   开始的三鞭是狠狠打在头上,估计觉不解恨,然后转移了目标,抽在梦同学的脸上。   而且,关键在于,如果不是在第六鞭把红盖头抽翻了,掉落下去,露出梦同学的苍白没半点血色的俊脸,她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现在,梦同学的脸依然很是苍白,但是,有血,三道血槽,很深,几乎见骨,但是,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好像一具木偶,血水从他的脸滴滴答答的往下滴,他却视若无睹,好像那是别人的血而已。   他握酒杯的手机械般递到嘴唇,然后一干到底。   女子呆呆的,按照她的想象,几个老乡随随便便在路上抓到的一个大路货,想必看都不用看,就是个普通到极点的中土人,却是哪里知晓,会是如此一个大帅哥!   她扔下了竹子,拿起手绢给梦同学擦拭脸上的血渍,梦同学伸手轻轻推开她的手,然后把蒙眼的布条扯下,游戏可以玩,但是,即便是游戏,亦该存在规则和底线。   女子果然很美,一袭拖地雪白长袍,她的眼睛也真的水灵水灵的很好看,她的身段也极好,但是,梦同学完全犹如失去了审美之兴趣,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然后,淡淡道:“你出去吧,天亮,官方的人来了,我跟他们走便是。”   女子怔怔的看着他,都忘记了她依然举着手绢的手,然后,眼里露出一丝内疚,道:“对不起。”   梦同学喝酒,没有说话。   女子把手绢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我让人送疗伤药散过来。”   说着话,她缓缓转身,慢慢的往外走。   梦同学淡淡道:“不必了,药,许是可以治愈表面的伤痕,但是,某些遗留在骨髓的伤,是无法治疗的。”   女子转过身来,看着她强笑一声,道:“你是个大男人啊,气度不可以大度一点吗?何况,我们虽然蒙着你的眼睛,你的手可以活动啊,你不愿意可以反抗啊。”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男人的大度就是接受被无底线的羞辱吗?反抗?你大喊一声,周围起码有五个身强体壮的人跑进来,然后,我受更大的****?”   女子顿时语塞。   临出门口,顿住脚步,道:“你脸上的伤痕鲜血淋漓的,究竟不好看,等到官方人来,怕是有些难看。”   梦同学淡淡道:“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还喘着口气,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女子微微一愣,道:“我一时的任性使然而已,你,你当真把我视作天大仇敌了!”   梦同学道:“姑娘,任性,不是践踏人性的好借口,任性,更不是胡作非为的资本。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女子黯然一叹,咬了咬唇,莲足一抬,走出门外。8 二零四章 三大姨的温情   梦同学推算的没错,新娘子刚刚把门带上,走出几步,五个绑匪,哦不对,是五个武士便从两边墙角冒了出来,然后聚集在新娘子的身边,那个为首的灰衣武士满脸笑容道:“星子,怎么样,没让你失望罢?”   新娘子星子缓缓的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井上一经,你怎么不告诉我?”   灰衣武士井上一经一愣,道:“告诉你什么?”   星子姑娘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口了。   她冷哼一声,抬腿便走。   留下井上一经在那儿发呆,喃喃道:“兄弟们,你们谁可以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好像星子很生气的样子。”   一个小伙伴拍了拍他的膊头,安慰他:“估计啊,也就是嫌弃我们给她找了个软包,星子感觉没得劲,所以就不满意喽。”   井上一经撇了撇嘴巴,道:“切,还以为真找丈夫,那么较真呀,就是找个替死鬼而已,用得着生气么?”   那个小伙伴呵呵笑了,道:“依我看,较真的是你好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星子的任性,她这头生气了,呆会儿就忘记了。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吃夜宵去。”   井上一经点点头,道:“我们五个不可以全部走完,要留下二人在这附近看着。”   两个武士倒是兄弟情深,立刻举手道:“我留下。”   井上一经竖起大拇指,赞道:“哟西!”   他临走之时,不由向星子姑娘消失的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武士道:“不用看了,我看见她进了她三大姨家啦。”   ********   梦同学喝了几杯酒,闷闷不乐。   倒不是还在因为星子给予他的****生气,而是,桌子上虽然摆满着各种时令瓜果,却没有一样可以充饥的点心。   梦同学可谓早已饥肠辘辘,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饿的前胸贴后背。   富士苹果,虽红彤彤的鲜艳欲滴,很招人忍不住咬上一口,但,苹果甜中含着酸性,跟空腹的大量胃酸磨在一起,还不把他给酸死啊。   一壶清酒很快被消灭掉了,他干瞪着已经再也挤不出一滴酒的酒壶发呆,被酒水唤醒知觉的胃府也咕咕作响,好像向他对其的忽视而对抗。   唉,酸死便酸死,起码,老天可以作证,他从来就没有忽视过胃府的需求。   他不由一声暗叹:人家做新郎他也是做新郎,人家的新郎酒足饭饱之后,便到床上行那帮助消化促进感情之事儿,而他这个新郎,不仅要被鞭打还要饱尝饥饿折磨,做新郎做到这个份上,当真给全球的男人丢脸了,往后,走将出去,都不好意思对别人说自己是男人啦。   感慨之中,梦同学抓起一个大苹果,便要送到嘴巴里面,忽然,他凝注了手,他的鼻子嗅着一阵香气,嗯,是女人的淡淡幽香和粥香糅合在一起的迷人香气。   粥,是鸡肉粥。   人,是四十出头的美妇人。   当这个身穿和服的美妇人把一窝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肉粥摆在桌上之后,美妇人手上还拎着一双碗筷,准备拿勺子装粥的时候,梦同学粗鲁地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勺子,把整窝粥拉到他的面前,然后,狼吞虎咽埋头苦干了起来,那专心一意的样子让人想起了寒窗苦读立下凌云壮志发愤图强的孜孜学子,那气势犹如万国至尊君临天下气吞山河。   美妇人手上还拎着碗筷,呆呆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惜,然后,她放下碗筷,在对面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好像跟那窝粥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梦同学。   男人,有二美。   一是为理想专心勤奋拼搏。   一是为报仇倾注所有能力发愤图强。   这个时刻,仿佛,两种美都聚集在梦同学的身上,直接让他的魅力瞬间被无限度放大,几乎让人有选择性的忽略了他脸上那三道寒碜而恐怖的血槽。   美妇人心窝又是一痛,拿起桌上的手绢轻轻的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渍。   梦同学居然没有拒绝,仿佛,此时此刻,世上最重要之事,莫过于消灭这窝粥,其他的什么事儿,谁爱做谁做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罄窝而结束,梦同学获得最终的胜利。   他的头从战场抬起,看着美妇人。   美妇人嘴角一弯,露出浅浅的笑意,柔声道:“够么?”   梦同学的视线开始缓缓的移动,从她的脸上,往下到傲人的****,到丰韵万千的腰腹,到......嗯,下段被该死的桌子挡住了。   美妇人道:“我还以为,在你你眼里,我还不值一窝粥呢。”   梦同学感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既然都吃过了人家的鸡肉粥了,便有义务给人家纠正一下三观的真正价值,所以,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世上,每一样东西的存在,都有其客观的价值的。价值的最高体现,不是在于其本身,而是在于环境的需求。譬如,在沙漠之中,千两黄金还没有一壶清水重要;譬如,在翻船时刻,万贯家财,不及一件救生衣之重要。”“救生衣?”美妇人显然对此物陌生,但她的兴趣分明不在此,却也没有发挥好学生的刨根问底精神,反正,梦同学的意思,她是懂了的,所以,她点点头,把已经粘了很多血渍的手绢扔掉,从怀里取出她自己的手绢,继续给梦同学擦拭。贴着她身体的手绢,不仅带着她暖暖的体温,还带着她淡淡的醉人的体香。   “三大姨。”梦同学缓缓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手腕很白皙柔软,很难想象,一个村落的妇人居然会有如此出彩的保养,那至少说明了,妇人基本不用忙碌田地作业。   正如,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所说的那样,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可以知道,该作者,必须是工薪阶层,或至少是土地开发征收获取大笔补偿金洗脚上田之后的人。你大爷的,倘若你只是一个田垄里日夜操劳的女人,倒是要看看,你的保养时间是如何挤压出来的,而且,美容美甲之后,真心想瞧瞧你是如何下田的。你一家大爷的,也不看看华夏大国是什么国情,华夏乃农业大国,百分七十都是农民好吗?如果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还用耕田作地吗?然后,田地丢荒,全靠进口粮食,大米小麦几十块乃至上百元一斤,经济倒退百年?   连篇废话下来,其实只是想说明一件事儿,三大姨不用田地耕作,那便是,她有一个有能力很可能手上掌握着一定权力的丈夫。   梦同学道:“你男人是村长?”   美妇人也没有缩手,甜甜一笑,道:“你是不是奇怪,一个山野村妇,怎么会有如此......嗯,如此好保养的妇人对不对?其实,你也说对了一半。”   梦同学道:“一半?”   美妇人道:“我丈夫的确在村里有一定的实权,不过呢,我有四个孩子,他们对于种地可没有兴趣,宁愿走远点,出海打渔,他们的老爸拗不过,又不放心,便一起下海去了。告诉你啊,我原本的皮肤可是比较偏黑的,也就是这几年才慢慢这么变化的,你,你信吗?”   梦同学轻轻一拉,三大姨离开椅子,到了他的面前,小鸟依人的靠着他的身边,眼神逐渐迷离了起来,幽幽道:“你,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坏女人?”   梦同学点点头。   三大姨花容一变。   梦同学另外一只手搂上她的腰肢,道:“我喜欢。”   三大姨坐在梦同学的大腿上,嘤咛一声,含羞的娥首深埋他的胸膛里面。   红烛忽的一声熄灭。   漆黑。漆黑之中,三大姨作势欲起:“我去点烛唔——”   她的嘴被另外一张嘴堵上了。   哗啦哗啦啦——桌子上面的所有东西被扫落地上。   屋外,两个尽忠职守的还在等着宵夜的武士从两边的墙角飞奔过来,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着三大姨端着一窝香喷喷热腾腾的粥进去洞房的,而如今,洞房里面不仅黑灯瞎火的,还动静不小的样子,该不会是,那个男子看到三大姨貌若天人心怀不轨要对三大姨行那禽兽之事,三大姨不肯反抗罢?   不得不不说,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很好用的,至少,两个武士猜中了一大半啦。   他们很愤慨!   三大姨可是全村的最好的那一棵大白菜,怎么可以给一只猪给拱了呢?这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他们飞奔过来,对视一眼,齐齐猛一点头,便准备往洞房里面冲。   忽然,星子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站住。”   两个武士立刻止步,转头望向身后远处,却见一袭雪白长裙的新娘星子姑娘正站立在滴水檐下,痴痴的发呆。   有潮起,自然有潮落。   狂风暴雨过后,平静,总是弥漫着温馨的似水柔情。   漆黑之中,三大姨轻轻道:“星子只是个孩子,由于她的出身较好,是老族长的唯一女儿,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娇生惯养,行事任性,你就别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梦同学的手一边欣赏着无比的嫩滑,一边淡淡道:“三大姨,你觉得,在这个异国战场之上,我可以活的很久吗?”   “不,”三大姨道,“你我之间虽然肌肤相接,虽然依然陌生,但是,我感觉的出来,你跟一般人大大的不同。”   梦同学道:“有何不同,比他们多一只眼睛,还是多一张嘴巴?”   “那是怪物好不好,”三大姨认真道,“星子姑娘都跟我说了,你非常反感那些近似羞.辱的习俗,甚至,还扬言要报复......”   梦同学道:“你信吗?”   三大姨道:“你听我说,我也参加过几场这样的婚礼,都是高丽或中土的男子,可是,不管他们开始如何的骄傲,但是,却几乎没有一男子对此习俗提出抗议的声音。即便是有一男子反抗,被打的时候,受的伤远远没有你如此惨,却嗷嗷杀猪般嚎叫,最后还是屈服了。而你,据星子姑娘告诉我,你一直都极之冷漠,好像被鞭打的不是你——这是一种骇人的坚韧心性才可以做到的!”   梦同学道:“你没见我饿了么,一丝反抗的气力也没有好不好。”   三大姨幽幽道:“你,你还不相信我。”   梦同学道:“来来来,我们不谈那么沉重的事儿,我们好生温习一遍刚才探讨的人生意义,别久后忘记啦。”   三大姨幽幽一叹,道:“你会记得我吗?”   梦同学轻轻点头。   三大姨道:“我看不见。”   梦同学只好使用语言表达:“记得。”   三大姨双臂猛然一收,把他紧紧抱住,似乎使用了极大的气力,吐出一句话:“好,为了不让你忘记我,我们多温习几遍!” 二零五章 铁血写青春   四更将尽五更近前之时,三大姨终于依依不舍离开了梦同学。   星子姑娘也没再进来。   整个世界,仿佛坠入了永恒的静谧之中。   梦同学按捺不住疲倦,把身子往床上一扔,果断的倒头便沉沉睡去。   直到接近晌午,一阵吆喝把他给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昨晚将他引诱而来的五个武士和一个六十好几的老者。   老者脸型消瘦但双目炯炯有神气度不凡,一看就可以看出是一个多动嘴巴少用手的干部阶层。老干部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缓慢起床的梦同学,不咸不淡道:“先生昨夜睡的安好?”   他对梦同学脸上的赫然三道伤疤自然的忽略了过去,仿佛,别说几道伤疤,即便是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也不会有所关注的。   他关注是,或许,只是梦同学能否有比较好的精神跟军部的人离开此地。   井上一经大声喝道:“快点,磨磨蹭蹭的,你当你真是星子的姑爷么!”   梦同学斜视着他,淡淡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才是她的丈夫?”   井上一经立刻闭嘴。   开什么玩笑,星子的丈夫?   那得被送上前线参加战争,随时死去的!   还是老干部得劲,他看着梦同学道:“先生不必跟他这一介山野武夫计较,请到厅前用膳,几位军部大人已经在等候多时,虽然都充分体谅先生新婚之夜,劳心劳力不可或缺,但是,久了,终究不好。先生以为呢?”   梦同学点点头。   老干部大手一挥,却是一个美妇人端着盆清水低着头,走了进来。   老干部对她低语了几句,美妇人轻轻点头,抬起头看向梦同学的脸,眼神掠过一丝痛。   三大姨。   老干部似乎总算是放心了,拍了拍三大姨的香肩,显然是在表示一切全靠你了的意思,然后,转身大步行了出去。   五个武士也跟了出去。   三大姨端着清水行近床前,按住准备站起的梦同学,柔声道:“你坐着就好,让我照顾你洗漱。”   她抓起盆中的步巾,稍微拧去水分,轻轻的敷在梦同学的脸上,有点烫,是热水。   他不由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   三大姨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脸上有伤,不宜打冷水,所以,我烧了一些热水啦。”   梦同学心窝一软,眼神低垂,看着地上的木盆。   三大姨的动作极之柔和,擦拭的很是细致,仿佛,给玉石蒙尘的洗涤。   洗去梦同学脸上的血渍,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雪白粉末于掌心之中,然后,轻轻的均匀的涂在伤口之上。这时,她才轻轻道:“这是昨夜老族长跑百里之外,向他的一个挚友求得的疗伤圣药,不仅有极速疗伤效用,而且,伤口弥合之后,遗留的伤疤很浅,甚至,经过略施薄粉之后,几乎无迹可寻。”   梦同学轻轻道:“那,我还得感谢他喽。”   三大姨叹息道:“老族长也知道他宝贝女儿太过任性了,虽然,不该发生的事儿终究发生了,他想弥补一二,也算是他难得的心意啦。”   梦同学道:“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土人而已,委实犯不着那般着重看待。”   三大姨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梦同学没有看见,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你说,我脸上略施薄粉?以后每天都要打扮打扮才可以出门啦?”三大姨微笑道:“哪有那么严重,星子姑娘手上拿着的只是竹子,而不是刀剑铁器,对皮肤伤害的侵蚀性极低,要不是她失去了控制的理性,造成了较深的裂痕,一时半会难以愈合而已,否则,即便是有所瘀伤,散去之后便恢复如初了。”梦同学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会因此破相么?”   三大姨伸出一根玉指戳在他的额头,娇嗔道:“我恨不得你破相才好!”   梦同学道:“额——”   三大姨轻轻咬唇,道:“你破相之后,全世界没有一个女人再对你好,那样,你心里便只剩下我一个啦。”   梦同学呆住了。   在他的意识里,三大姨和他之间,仅仅限于一夜之欢而已。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何为*******情,为此夜而无遗奔放,然后,天亮了,穿上衣服,穿上鞋袜,离开床,离开这个地方,便再无相关情缘恩怨。   ****犹如路过的人生之驿站,这一夜的停留,只为这一夜的逾越了桎梏的情感底线,华丽转身处,跟前程几乎毫无关联。   可是,他发现他错了,这个女人,已经深深中了不可解救的毒。   他忽然后悔了。   前世今生,梦同学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这一次,他真的后悔了,后悔把一个善良的女人给毒害了。   或许,有人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这个女人由于婚内出轨而道德败坏,与善良无缘。可是,善良,和性无关。   这便如同一个为生活所迫坠入风尘的女人一般,哪怕她是,一只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但是,倘若她因为家中父母卧病在床治病要钱,弟弟妹妹需要上学交纳费用,为了这个家,她只能够出卖身体和青春,你,便可以轻易的判决她是个坏女人吗?   没有经过的苦,没有经过的无奈和无助,你永远不能决断别人的批注。   “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三大姨忽然轻轻道。   梦同学道:“我姓梦,你可以称呼我梦先生。”   “梦先生......”三大姨轻轻叨念了一句,道:“我名字叫做宫本玖珍。”   梦同学道:“哦,宫本玖珍,好,我记住啦。”   宫本玖珍展颜一笑,拉着他的手,道:“来,我给你打扮打扮。”   梦同学道:“真的要。”   宫本救珍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道:“当然,我喜欢的男人如果不好看,那岂不是说我的眼光很差劲么?”   梦同学汗了一个,居然有这么个理由!   为了给美人长脸,梦同学只好自己不要脸啦。   于是乎,他被宫本久珍拉到妆台铜镜之前,抬头一看,他脸上的伤口已经被涂上薄薄的一层白色粉末,他的脸蛋本来就白如冠玉,除了少许的修补痕迹,倒也不显怎么突兀。   宫本久珍左手托起他的下巴,捏了捏,嗯,有点调戏的味道,渍渍称奇:“人家是小白脸,你也是小白脸,怎么的,别的小白脸看了让人恶心,偏偏你这个小白脸就让人瞧的那么舒坦呐。”   额?   小白脸?   梦同学几乎都想一头撞死在铜镜上面了。   在郭玉面前,他为了证明他不是小白脸,生受一鞭之苦。昨夜,却痛受三鞭!   莫非,他的潜意识里面,又想在谁的面前证明他坚决不是个小白脸吗?   如果说,这个谁的人,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三大姨,恐怕,打死梦同学,他都不会承认的,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只凭一个温柔醉人的声音?   声线平台里,声音宛如十八九姑娘动听的大妈多的是。   虽然,我们不能回避一个事实,便是从马婉儿、沈夫人身上看到了,梦同学的确有大妈控的巨大发展潜力。   但是,对于马婉儿,他是出于报复而最终陷入了欲罢不能的报应;而对于沈夫人,却是被动的被沈夫人的深情所打动,然后包容了许多复杂的情感灌注其中,使得,最终还是向她投降。   大妈控是何时启动的呢?   倘若,追根溯源,好像是自打郭玉的离去之后吧?   那个坏女人,那个女魔头,都好几十岁的老女人了,比大妈还大妈,但是,就是她,拨弄了他隐匿灵魂深处的情弦,让他坠落情网,不可自拔,却在得到他之后,不辞而别,当真可恶之至!   郭玉,对,就是她,是她撩拨之下,却又不负责任的离开,然后,才导致了,梦同学大妈控萌动、勃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郭玉,这个魔女,有那么一天,将她擒住,按在帷帐之中,势必要扒下她的裤子,狠狠的打她的屁屁,非打个皮开肉绽,然后将她绑住在身边,永远都休想离开自己!   可是,想想也就罢了,连他自己都知道,终此一生,他是再见不到她了。   心头一阵酸痛,眼眶湿润。   宫本久珍大吃一惊,道:“梦先生,你,你怎么啦,怎么哭啦......”   梦同学强笑一声,道:“想着,明天,或更早,我便被推上战场,用不了多久,客死异乡,而故乡的亲人再无缘见面,悲戚难忍,一时失控啦......”   宫本久珍轻轻叹息道:“战争,本身就是一场灾难,不知多少家庭由此而破碎,但是,在这个动荡时势,战争又是一种必须的手段,只有通过战争,才可以平息更多的战争,你说对吗?”   梦同学一震,眼睛注视着铜镜里面的宫本久珍,不由露出深深的诧异,道:“不想你居然懂得那么多。”   宫本久珍轻轻摇头,道:“不是我懂的多,而是星子姑娘她一个堂哥上前线之前说的,他曾经远涉中土,在贵地学习文化技术,我们这村子的人,会讲中土语言,多数都是他回来教的呢。”   梦同学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战争,是平息更多的战争。或许,他说的是理。这人是个人才啊。”   宫本久珍黯然一叹,道:“人才又怎么样,还不是......”   梦同学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虽然,你有你的家庭,我们不能走在一起,但是,异国他乡,可以与你邂逅,也是一段缘分,我会珍惜她,因此,我也会好好的活着。”   宫本久珍眼神益见温柔了,轻轻道:“我相信。”   *********   军部来了两人,倒是相貌堂堂英气不凡。   只不过,他们作为级别较高的军官,下乡来招收新兵蛋子,身价被无限放大,便端起高人一等的架子来了,显得格外的高冷,傲慢。   尤其那个叫做田边三修的军官,看见梦同学这个“小白脸”的时候,满脸都写着轻蔑,没有任何的遮掩。   倒是那个叫做渡边四郎的军官虽然脸色倨傲,却还是冲梦同学点点头,然后向老族长打了个招呼,一行三人便行出大院,钻进一辆马车里,守候在驾驶座的司机“嘎”的一声,驱马奔驰。   一路无话。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驶进了一座近似中土山寨式的山谷。   木栏式的山门规模倒是不小,高达二丈,阔面也有五丈之余,门口两边各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嗯,这个“全副武装”的定义,是头戴着一顶竹滕帽子,脚穿着一双麻布鞋子,武士袍腰间紧勒,然后,颇有霸气的倭刀往腰带上一插,标准的武士形象便高端大气闪亮登场了。   当然,你可以怀疑他们的装备是否适合这个时代的战争需要,但绝不能否认他们对战争的尊重。   从他们那闪亮的眼神当中,绝对可以看出,他们对于身为军人的荣耀和骄傲。   也许,他们当中,很多人迫于无奈,才走上这条铁与血书写人生的道路,但是,既然来了,就不再后悔,以热血书写青春。   当梦同学他们的马车经过大门之时,梦同学不由向他们深深看了一眼,以眼神向他们致敬!   军人与军人的战场之上,没有私人恩怨,也没有谁对谁错的区分。   因为,战场之上,各为其主,各为其信仰和真理而战。   不管战争之中谁对谁错,但是,战士,是维护他们的信仰和对真理的执着而战,他们的绝对忠诚和大无畏精神,毋庸置疑,值得赞赏。   映入眼帘之中,数百名士兵分作几个小型方队,充满刚强大气的呼喝着口号操练着,梦同学益发感觉心头涌动,一股热气自丹田奔涌而起,他眼神发亮了,一股豪情霍然勃发,暗暗道:“也许,我可以在这一片异域土地,重燃昔日斗志,再次以铁血书写青春啊!”   梦同学的眼神落入田边三修的眼中,这回,他倒是没有了蔑视,反而带点奇异的色彩看着梦同学,低声道:“你喜欢军旅生活?”   估计他是一下没有习惯,继续使用他的母语,说完之后,才感觉应该使用中土语言重复一遍,不想,梦同学已经点点头,道:“我一直都对之神往。”   田边三修更是惊讶,道:“你听懂我的话?”   梦同学点点头,道:“我不仅仅能听,还可以说。”   然后,他以扶桑语道:“田边先生,你感觉我的口音如何?”   “哇!”田边三修眼睛瞪的圆碌碌的,一种打死都不敢相信的样子,“正宗的江户语言啊,你到过江户吗?”   梦同学在二十一世纪当然去过江户,还是江户的常客呢。不过,他当然不可以那么坦白的,要不然,就不是坦白从宽了,势必要被送到神经病医院去了。故此,他只是笑笑道:“我曾经有过海外朋友是江户的,也因为他教会了我贵国语言,我才跟贵国有了商业来往。”   渡边四郎道:“嗯,看你细皮嫩肉的,商家的大少爷,那是不会有错的。却是不知,你家的经营规模大是不大?”   梦同学从他发光的眼光之中,似乎读懂了什么,点点头头,道:“说大也不大,就是养着百多号闲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田边三修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伸出大手拍了拍梦同学的肩头,很是友善道:“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啦。在新兵营里,我们会照顾你的,你放心便是。”   梦同学道:“谢谢两位。”   渡边四郎道:“呆会我找个好脾气的人带你,你只需好生听他的教导,他绝不会为难与你。”   梦同学点头称谢,心里冷笑,你们还不是想从我的身上获取利益,嘿嘿,既然如此,就好玩啦。 二零六章 竹林人家   梦同学的教官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汉子,他的名字叫做田中三代。   每当梦同学看着他那黝黑的皮肤站在演武操场之中,宛如一块木炭桩子竖在哪儿,便忍之不住想起了网络大神们对扶桑姓氏的神来诠释:伊藤——女性在藤蔓之下怀孕的;井上——女性在水井旁边怀孕的;渡边——女性在渡河岸边怀孕的;田中——嗯,应该是田里面啦,如果按照他的“三代”之名,岂不是在暗中交代,他们先辈二代都是田中运作的,然后,到了他,成了光辉的第三代?   哎呦我去,那块田是太过肥沃了,还是他的祖辈们过于眷恋田里的爱情,食骨知髓,念念不忘呐?   反正,那块田,成了他家的造人基地罢。   再说他这人吧,长得即便不能够说惨不忍睹,却也跟英俊潇洒蛮有技巧的断绝关系的,如果要对他中肯的称赞,那是很有精神很有气质;残酷一些的说是两个字:凑合。   偏偏,田中教官还蛮喜欢臭美自恋的,如果活在二十一世纪网络发达P颜时髦的时代,想必他定是会把自己P的帅的一塌糊涂,去愚弄万千看颜值的孩子,让她们抱着他的照片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梦里也欧巴欧巴个不断。   梦同学是知道的,喜欢臭美的人,通常脾气都不坏的。   因为啊,他们总是希望把最好的形象让人们去欣赏,去同享她们的美。   只有极之少数一部分思想不够成熟的人,才会以为,她们的美丽,是践踏别人尊严的资本而高高在上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田中三代田中教官人虽长的不怎么样,脾气却还真的不错。   梦同学亲眼目睹了,田中教官示范了同一个动作五遍,一队十二名士兵之中,起码有七人都还没有完全掌握好。而他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像其他教官那样大发雷霆,动手揍人。   梦同学无语了,他对这队士兵拥有这么个好脾气的教官而替之幸福。   倘若,是前世那个老头子,别说五遍,就算第二遍让他重复演练的话,老头子都不会乐意,他比较乐意揍人。所谓严师出高徒,其实,那只是华夏人们对于为人师表的感恩和尊敬。   残酷的说,师父不如徒弟,可以通过弟子的举一反三玲珑剔透发扬光大薪火相传。   反之,徒弟不如师父,那便是一代不如一代,最终画上落幕的句号。   故此,一个好资质的弟子,非常之重要。   否则,师父,您很腻害是不是,来来来,您可不可以把三婶家那只猪教会怎么样爬树?   梦同学这人没有地域歧视,毕竟,哪里都有聪明人和笨人,要不然呢,仔细想想,聪明人和聪明人堆在一起,笨人和笨人聚在一起,那会怎样呢?聪明人这堆,个个居心叵测勾心斗角,谁都不愿意吃亏,即便有绝世金点子,也没有人愿意放下身段去当别人的陪衬,结果是一拍两散,同归于寂。而笨人这一堆,缺乏了聪明的创造,都老老实实安己守分的劳劳碌碌,永远在原始状态踏步,而随着人口密度的增长资源的日益短缺,最终也难免以悲剧收场。   所以,世界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   公平,在于,聪明人以他们的理念敦促笨人去实施和贯彻,从而促使这个世界的进步,在这个世界的成长之中,各获利益。   不公平,在于,聪明的一个理念,笨人实施的过程之中付出代价远远较聪明人大的多,而所获得的利益,却往往少的多多。   不管公平还是不公平,这个世界就是如斯现实而残酷。   所以,田中教官的思路非常的清晰:一场战役的胜利,不需要个个能征善战,只要其中一部分的人掌握了技术,然后,另外的一部分人贯彻配合精神于行动,这便足够。   这也就是团体精神的最大价值的体现。   梦同学却不同,他是杀手。   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多数是单兵作战,如此,个人的单兵实战能力非常之重要,它直接跟任务完成的几率挂钩。   因此,老头子无论是在选择弟子的条件之苛刻还是在教导弟子的态度之严厉,都远远比军旅严格的多。   田边三修和渡边四郎把梦同学带到田中教官的面前,田中教官只是淡淡看了梦同学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列队最后一个位置,示意梦同学过去归队。   梦同学也没说什么,直接过去站好。   田边三修对田中教官低声说了一句,田中教官淡淡的点点头,然后便扭过头看向梦同学,道:“你,现在就在一旁先观看一下他们的动作,熟悉一下,待会自己去那片竹林砍竹做刀,明天跟着一起操练。”   梦同学点头道:“好。”   渡边四郎向梦同学点点头,便和田边三修一起走了。   既然是观摩,梦同学便老老实实站开一旁,看着十二名“战友”的演练。   看的出来,这些队友都是新兵蛋子,大多数连握刀的手势都没有到位,最糟糕的是,尽管有些人充分模拟着田中教官的招式,看上去中规中矩的,而实际上,却仅限于依葫芦画瓜一般,别说神韵缺失,连意义都没有搞懂。   须知,军体武技,着重的是战场之上的实战意义,那是取决于生死之间的战斗,所以,它没有民间套路那些可供观赏的花架子,每一招每一式,讲究的是在最迅速的时间之内给予敌人最致命的创伤——一击致命!   但是,不容否认的是,队友们都极为认真,也极是努力,虽是大北风天,也个个练的汗流浃背的。   田中教官让大家稍作休息,看了梦同学一眼,忽然对靠近梦同学旁边的那个仿佛座铁塔似的大块头道:“中村飞豹,你的刀借与梦一用。”   那大块头道:“嗨。”   然后,他走了过来,双手捧着他的竹刀递给梦同学。低声道:“这是我费了三天才做好的,你小心使用啊,拜托。”   梦同学也双手伸出——这是武士对基本的仪式:尊重。   他接过竹刀,对大块头中村飞豹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踏上两步,双手握刀,前实后虚,也就是右手握在刀刃近处,主持招式的重力点,而偏后的左手虚握刀柄掌控着杠杆作用和变化途径。   刀身往右边身后斜垂,与大地构成六十度内角。也有四十五度角的,甚至三十度,刀身跟大地的角度越低,积蓄的力量越大爆发力和杀伤力便越大,可是,前提是,刀客出手的速度必须要比敌人快的多,否则,你的刀还没有威胁到敌人,已经死在敌人的刀下。   作为一个新兵蛋子,梦同学不可能把自己的位置放的那么高。   田中教官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眼光。   梦同学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他此刻的握刀之势是手心向上的,按照田中教官示范的套路,便是右脚前踏,扭腰,通过以腰为轴,推动全身力气灌注双手,同时大刀轮空,自上至下,成竖立的一字型劈砍而下,看样子,似乎要把敌人一劈两半的凶狠样子。而以梦同学的想法,却应该手心向下,在脚步同样前踏之时,刀身是从下至上,从敌人的胯腹往上切割——这种好处有二,一则,动作幅度较小,省下了时间,比敌人先一步致其死地;二则,可以在切死敌人的时候把他的招式格挡下来。   当然,也存在着这么一个瑕疵:刀身切开敌人的腹部之后,再沿途上去的时候,会被敌人的胸骨阻挡,这个现象会发生了一些时间的逆差,使得敌人还有在濒临死亡之前的惯性击打能力。   故此,梦同学这种构思,也仅限适用于一些顷刻能够彻底把敌人一刀两片的大能高手。   普通士兵如此做法,显然是不靠谱的找死行为。   不管如何,梦同学还是遵照田中教官的教导,右脚一踏,一刀轮空劈下。   这是右式劈砍。   然后,他刀身放左侧,左脚前踏,又是轮空一劈。   田中教官刚才所教的也只是这左右劈砍,他非常满意,点点头,道:“哟西,非常哟西。”   “只不过,”田中教官看了梦同学一眼,“就是力道不足,好像没吃饭。”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了,刚才,看到梦同学受到教官被表扬眼露不快的人此刻也消去了心里的不平衡,愉快了起来。田中教官拍了拍手,道:“嗯,今天就到这吧。中村飞豹,一会,你带梦去砍竹子吧。”   中村飞豹道:“嗨。”   梦同学走过来,一样是双手捧着刀递回给中村飞豹,中村飞豹双手接过,然后小心翼翼把刀插回腰带之中,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热情的拍在梦同学的肩膀上面,梦同学脸上露出一丝苦楚,道:“中村兄,你可否轻点啊。”   中村飞豹大笑,豪爽道:“瞧,我一高兴,就没拿准力气啦,抱歉了哈。走,我带你去竹林。”   梦同学看了看他的身上,露出一丝疑惑,道:“你不是要告诉我,我们是徒手砍竹子吧?”   “啊——”中村飞豹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露出憨憨的笑容,道:“还真是的......”   梦同学无语了。   小竹林的位置不在军营里面。   中村飞豹带着梦同学走出军营大门,沿着右边一条小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经过了一片收割之后的田垄,他指着距离田地不远处的几户人家,对梦同学道:“梦,那里住着的几户人家都是来头不小,没事儿的时候,最好不要到这里,尤其切莫过去打扰他们,知道吗?”   梦同学点点头。   唉,别说梦同学现在不想招惹是非,就是想,也没有资本啊。   他自己都不由郁闷死了,以前,也不是没有消耗过度,内力全失的状况,但是,都是休息几天便恢复过来了呀,怎么这一次,不仅消失的那么彻底,而且都有好几天了吧,却依然全身空荡荡的,好像他从来就没有修炼过一丝儿的真力,这究竟是何故,他真的不明白。   他哪里知道,他在百米深海之底行走,那庞大的水压,宛如无数名一流高手对他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倘若换过他人,早被挤压的脏腑全部碎裂经脉寸断。   他之所以还可以幸运的活着,全凭他接近混沌之体,生生不息的能量输送,才勉强支撑着。但是,那种近乎无限量的消耗,委实是一笔庞大到了骇人地步的消耗,要恢复当初,谈何容易!   现在嘛,他的身体也不是说没有恢复,只不过,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发的一点点的修复他身体的创伤,缓慢的恢复那么丝丝,相对他原本的超级庞巨底蕴能量而言,那是根本可以无视的,因此,他实在无法可以清晰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恢复当中的。   不过,唯一让梦同学感到安慰的,好像没有更糟了——嗯,或许,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更妙的是,梦同学还是比较看的开的,武功和金钱一样,都是安身立命的手段和资本,钱没了,可以再赚嘛,功力没了,还不是一样可以再练回来啊?   至于,花掉的巨款可不可以赚去回来,消失掉的功力是否能够修炼回来,这一层嘛,额,只要去做了,尽力了,便好。   至于,那种由富翁咋变穷汉的羞耻,由掌控别人生杀大权跌落被别人所掌控的失落,犹如易走AK47为匕首的尴尬,他没有去纠结——这只是会给自己活着的压力——有时候,压力不是动力,而是催化失去面对人生的勇气,然后,草草结束人生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没有什么压力。   几户人家的门前就种植着一片竹林,但是,中村飞豹似乎没有看见,迈动沉稳的步伐,沿着另外一条岔路行去,显然是打算绕过这片竹林。   靠近竹林这边的一户人家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者拄拐蹒跚而出,抬头望了过来,眼光在中村飞豹身上掠过,然后停住在梦同学身上,微微一愕,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枯瘦的手一抬,道:“两位稍等。”   中村飞豹一怔,却是停下了脚步,向老者道:“老人家是在喊我们吗?”   老者道:“正是两位官爷。”   中村飞豹连忙客气的一鞠躬,道:“您老客气啦。”   接着,中村飞豹道:“却是不知老人家喊我们可是有事吗?”   老者道:“老朽想请两位小坐一会,喝杯茶水,不知两位可是赏脸么?”   中村飞豹一脸受宠若惊道:“既是老人家相请,小子等焉敢不从。”   老者微微笑了笑,无语,抬手示意了一个请字。   中村飞豹低声对梦同学道:“梦,老人家相邀,虽是极大殊荣,我们却也要小心对待才是。”   梦同学点点头。 二零七章 隐世高手   青砖绿瓦的房子,这在如此雅致的风景之中原本该显得多多少少违和之感的,但是,当梦同学走进房子里面的时候,他看见的景象,却是不由让他极是讶异,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洁白的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不见得是什么名人大作,却也给简朴的窝里注入了清雅的元素。   最让他奇异的是,靠着窗沿的墙上挂着一具唐琴,北风透窗而入,穿过琴弦,微微轻鸣,似乎隐隐之中,流淌着一弦古老的曲韵。   换作一年之前,梦同学很可能会对此唐琴大流哈刺子,想着拿到二十一世纪去卖个七八千万大洋花花的。   而如今,以他的家大业大,对钱,已经连数字都没有兴趣去研究了。   临窗之下,摆着一张由竹筒编制的桌子,桌子旁边摆着三张竹椅,因为气候较冷缘故,椅子上面垫着一个厚实的柔软的布团。既然是茶桌,自然少不了茶具配套的。   三人分宾主落座,老者就着炭炉烧水,烫茶具,加茶叶于壶中,注水,第一泡弃之,再注水壶中,再烫洗茶杯,此时茶香溢出,注入杯中。   老者手势缓慢而娴熟,看他那专心一致的模样,不像泡茶而是在精心细做一件工艺品。   老者举手,示意可以喝茶了。   轻轻浅尝,先是一丝若隐若现的芬香聚在舌尖之上,然后,逐渐的浓郁,逐渐的扩散,到得后来,整口腔都弥漫着淡淡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精神清爽。   中村飞豹忍不住赞道:“好茶!好像来自中土的茶中极品,却不知是西湖龙井还是黄山毛尖?”   梦同学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真没想到,这愣头愣脑的大块头,居然对中土茶叶也有很大的见识,他看了大块头一眼,道:“是黄山毛尖。”   大块头讪讪道:“我曾经在一大户人家做客,偶尔听说的。老实说,我这人就喜欢舞枪弄棒的,对于茶道那费劲的事儿,基本没有什么兴趣。”   梦同学笑了笑,道:“也不怕你笑话,我比你还不如呢,我喝茶的原因只是我口渴了,也是没啥个讲究。之所以可以辨析这是黄山毛尖,只不过,凑巧,我是那一带的山野村民,比较常接触到它,仅此而已。”   老者道:“哦,原来官爷是中土江南人士。”   梦同学道:“老人家去过中土吗?”   老者眼里掠过一丝奇特的眼神,道:“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儿啦,那时候啊,呀,青春躁动,感觉世界那么大,怎么可以桎梏一隅呢,大丈夫顶天立地,当的遨游天地之间,故此,远足千里万里,到处飘荡......中土,也是我神往的地方,自然是不会给自己落下遗恨的。”   又喝了一轮,老者把茶叶倒掉,准备再换新茶,中村飞豹站起,对老者躬身道:“老人家,我们出来不短时间啦,且天色近了黄昏,不可以打扰您啦,只好改日再计拜访。”   梦同学也站了起来。   老者也没作强加挽留,把他们送出门外,忽然道:“却是不知两位官爷如何称呼?”   中村飞豹道:“不敢,我叫中村飞豹,您喊我豹子就可,至于这位梦兄他......”   梦同学道:“我姓梦,名字比较拗口,您喊小子小梦便是。”   老者点点头,道:“哦,豹子,小梦,你们可要常来呀,唉,人,年纪大了,总想身边多几人唠嗑的。”   中村飞豹想问老者的儿女儿孙呢,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他硬吞回去了,毕竟,人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问及那些事儿,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是容易让人误解为不满的质疑,也是让人非常不愉快的。所以,他很愉快的跟老者挥手:“谢谢啦,老人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一定会过来陪你唠嗑的。”   梦同学对老者一抱拳,准备转身要离去。   老者忽然道:“你们是不是要去竹林砍竹做刀?”   中村飞豹道:“是的。”   老者的眼光从梦同学身上扫过,道:“小梦,你要刀?”   梦同学点点头道:“我今天刚刚报到,所以......”   “你们稍等。”老者说了一句,然后扭头喊了道:“樱雪,把爷爷那把竹刀取出来。”   “嗯——”   一声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回答,一会儿,便见一个披着海蓝长袍身材窈窕的二八女孩双手捧着一把古铜色的竹刀从靠着梦同学他们刚才喝茶的屋子左边那个屋子走之出来。   来到近前,女孩看了看她的爷爷,娇媚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忍不住道:“爷爷,您这把刀不是三十年都没有用过吗,怎么今天拿出来呢?”   老者微微一笑,道:“中土有言,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这刀虽不是什么宝物,却也随我纵横半生,所幸的是,刀为大凶之器,却未落一冤之魂,总算慰藉生平。今适逢有主,不再让其明珠蒙尘,实乃平生一大快事哪!”   中村飞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的看着梦同学,心里思潮如浪此伏彼起,翻涌不迭。   这一片小竹林,包括田中教官在内在几个军部大头,都再三交代,这里居住的几户人家背景深厚大有来头,切莫随意进入打扰。而从刚才的老者言语之中,他已经知晓,老者实是一名不出世的隐居高手。可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说不定,这几户人家都是隐世之绝顶高手。   他刚才正暗暗决定了,既然老者有过相邀,他日便常来坐坐,聆听老者指点,以便获取武道上更高进展。   却真的没有想到,老者居然对梦同学青睐如斯,不惜把随同他当年纵横天下的竹刀送与梦同学,这对于一名刀客或战士而言,世间最伟大的荣誉,恐怕是莫过如此!   而且,老者本为长辈,赐予后辈,原不必郑重其事的,但是,老者表情严肃,双手捧起竹刀,缓缓的递给梦同学。   梦同学知道,老者不仅是对刀的尊重对他前半生的尊重,更是包含了另外一种意义,希望梦同学弘扬他的宗旨:刀下,无一冤魂!   这一刹那,梦同学居然感觉到了一份凝重,不过,他也没有推辞,双手接过,后退一步,向老者端端正正的行了一拜。老者挥了挥手,道:“你们去罢。”   梦同学和中村飞豹又是拜了一礼,然后,转身返回军营而去。   待得他们二人身影远去,女孩忍不住问道:“爷爷,您那把刀平常都不让人碰,怎么平白无故送给一个外人呢,而且,好像还是跟我们扶桑有仇的中土人?”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轻轻一叹,道:“中土和我们一衣带水,自大唐以降,沿及前宋,都是亲如兄弟。只是这后来,大宋王朝被蒙人颠覆,中土汉家子弟家园被摧毁家散人亡,其实,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后来,元朝掌权者稍微放宽政策,开放海外贸易,却不料遭到猖獗的海盗大肆屠杀劫掠,那不是摆明跟掌权者搞对抗嘛,而且,蒙人的天性好战,老早就有让我们臣服之心,此下,正被他们把握到开战的借口,于是,战争,发生了,导致了,原本友好和睦的两个邻国成为了仇敌。唉......”   女孩含怒道:“该死的蒙古人!”   老者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今,爷爷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刀送给那个叫小梦的青年人。”   女孩满脸期待的看着她爷爷,等着爷爷的回答。   老者眼里出现一抹浓郁的迷茫,轻轻道:“如果,爷爷告诉你,连爷爷都不知何故,你会相信吗?”   女孩一呆,瞪着水汪汪的美目看着爷爷,一脸毫无保留写着打死都不相信的表情。充满期待的等待,等来的是这么个回答?   老者叹息道:“别说是你不相信,连我都不相信,可是,你知道吗,挂着墙壁长达三十几年一直仿佛沉睡般安静的刀,居然忽然无风雷鸣,那个时候,你应该在爷爷书房看书的可对?”   女孩脱口而出道:“对!我正在观看爷爷您撰写的,看的正入神,挂在墙上的刀忽然一下嗡鸣,我抬头看去,刀身还在轻轻颤抖,我还以为是地震影响,也没有多想啦。”   老者轻轻地似乎自言自语道:“这是刀遇见明主,不甘寂寞了啊。也正是刀自鸣动爷爷才走了出来,然后,便看见了他们二人了。”   女孩还是有疑点,道:“爷爷,他们二人,您为何肯定是那个小梦呢?”   老者笑笑,道:“傻丫头,他们二人当中,那个豹子已经去那片竹林砍竹做了刀啦,也就是说,他曾经经过这里,但是,却不见刀有过动静,所以,刀认的主不是他。”   估计,女孩比较喜欢跟她爷爷抬扛的,小嘴巴一撇,道:“或许,说不定,他经过的时候,您走远了呢?”   老者含笑的看着她,眼里尽是慈爱,但当他抬起头远眺近将黄昏的天际,眼神掠过一丝淡淡的哀愁,缓缓道:“丫头,你是知道的,你父母的资质有限,你的几个哥哥,虽然资质还算上乘,但是,距离爷爷的要求尚远,眼看着,我们柳生家子弟再无人可把爷爷当年的巅峰武技发扬光大,爷爷起了私心。于是,每到这个军营招收新兵之时,爷爷都会在坐在窗前,一边喝茶一边观察过往的新兵,看看是否有资质绝佳之人......”   女孩道:“爷爷,如您说来,那个小梦的青年,他的资质便是绝佳啦?可是,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呀?”   老者苦笑一下,道:“别说你看不出来,即便是爷爷也没有看出啊。”   女孩几乎脱口而出一句“可能是您的刀呆久了,犯傻了罢”,但是,顾及对爷爷的颜面,那么说,岂非对爷爷极大的不尊重吗?所以,她还是强忍吞回肚子,只好安慰爷爷道:“也许,他是像爷爷您常说的那种返璞归真吧。”   “返璞归真?”老者苦笑一下,他如何会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怎么可能修炼到那种接近神化的境界呢,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军部招募兵源之目的,便是一般人都不愿参军,一个大能,他会任由摆布会进入军部?   显然,这个中土青年也是被迫无奈被抓壮丁罢。   老者摇摇头,感觉即便是在此探讨到天黑,也出不来一个结果的,远远不如回屋里喝茶来的舒坦。   也许,还有机会看见那个叫小梦青年,也是未定的。   就算是不再相见,起码,他的刀有了主子,搁在心头的重担,卸去了一大半,也算是完成了他一半心愿了。   *********   军旅的生活,自然远不可跟宾馆或酒店相较,不可能每人一个单间,配备着各种家电用品和?WIFI,任意客人追潮剧、上电脑刷存在感、抱着手机到天明了。   一组队十三人,共居一室,连床铺都没有,嗯,武断的否决也是不行的,床,是有的,只不过,这些所谓的床,是大伙齐心合力深入山谷,砍伐树枝,那些比较嫩点细点的枝叶,铺将开来,便形成了软床了。   关于被子?   有,有。   不过,有些嫌薄了,天气热的时候,或许可以蒙个头脸避避蚊子,在寒冬腊月,北风如刀的日子作那御寒之用?   哦,抱歉,今年风灾水灾频频,农作物严重欠收,靠进口资金短缺,我们要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譬如,大伙的伙食要保质保量,让大伙填饱肚子,战斗才有力气!   被子薄嘛,那不容易嘛,大伙多跑几圈,多摘些树叶,把被子充实在了,就感觉暖和多了;要不然,感觉冷的时候,也可以自发练习练习教官所教导的东西,所谓曲不离口刀不离手,熟能生巧嘛,这里出了身汗驱走了寒冷,那里又熟悉掌握的技术,一举数得是不?   幸好,这一队人大半都出身寒门,打熬惯了,马马虎虎也可以对付。只是,有那么几个估计出身较好,即便是把被子塞的厚厚的树叶,也是冻得瑟瑟发抖。   睡到后半夜,梦同学感觉被子被人拉动了,他暗暗叹息,睡在他右边的人是中村飞豹,以他那大块头的超人强壮体格,自然经受的住这冬夜,一定是左边那个身材瘦小的却公子爷一般倨傲的铃木四十六耐不住严寒的考验在拉扯他的被子了。梦同学极是同情,或许,铃木四十六在家原本是个高人一等的公子爷,或由于他家里就他一个独子,又或是他在家里的兄弟当中最不受待见,被当作弃子推之出来了。   不管如何,他是一个可怜之人。   他没有阻止,坐了起来,抓起枕边的武士袍披上,缓缓走出了宿舍。   军营为了节省资源,除了那座山门之处因为驻扎岗哨,需要光线,两边的高杆之上高挂着两个灯笼之外,整个军营再无一灯亮着。   无星,无月。   就算是遥远的山门之灯光洒之过来的时候,经过广阔的空间无限度的肢解而分化,光度几乎可以完全忽视。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北风呼啸,扑面而来,衣袍猎猎作响。梦同学缓步走向深谷一处清泉下,掬了几把水洗脸。脸上的药粉剥落了薄薄一层,触手之处,感觉疤痕极细,果然不是凡品呀,短短的一天,竟然把伤口完全弥合了。   三大姨宫本久珍说的没错,老族长深感由于他的宝贝闺女任性让梦同学大生怨气,虽说马上要被送上前线生死两茫茫,但是,谁都有意料不到的事儿发生,万一,梦同学大难不死,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手握兵权的将领,然后带兵当真屠杀坪丰村,那该当如何是好?   所以,老族长星夜求药,实在是不无存在化解这段恩怨的良苦用心。   梦同学微微一叹,任性如果是犯错是犯罪的理由而成立,那么,人间之正义何在?人间之律法何置?   他抽出腰间的竹刀。   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息悄然送进鼻子,显然,这是一把不知饮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热血的凶器,而老者居然可以非常自豪的说此刀之下,无一冤魂!   这可能吗?   所谓的冤魂,是指罪不致死不该死的人。   可是,遍观红尘,谁该死,谁不该死?   即便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被押上断头台,他的家眷也不会认为他该死。   轻抚刀刃,居然有了一丝丝极之熟悉的东西慢慢的跟他的身体汇聚,融合。   他白天已经看过了,这把竹刀的规格尺寸和普通的武士刀没有没有异样,区别在于,别人新做的竹刀青油油的,而他的竹刀不仅干枯的彻底,而且颜色古铜竹皮斑驳,显然是人家用旧了,随手扔弃一角,然后被他凑巧拾到了,倒是省却了不少功夫啊。   只有他梦同学和中村飞豹知道,此刀古朴无华,却是曾经一名绝世高手的兵器。   幸好,中村飞豹也知小竹林的老者关系重大,不敢轻言,也附会众人推测之言,表示此刀的确在竹林一处草丛之中偶然所得。   梦同学由于功力未恢复,听力迟钝,不敢确定四周是否有人暗中观察,未敢练习他的招式,只是好像很认真的练习着白天所学的军体武技。 二零八章 长得俊 有错吗   梦同学练了半个时辰,虽然远远没有达到各位高官鼓励的那样出了身汗,既可以驱寒保暖又可熟练武技,但是,全身经脉流淌着一丝丝儿的暖意,却真的让他大出意料之外,那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可是表示着他的内家真气正在缓慢却实质的有所变化啊!   嗯,这是一个好消息。√他大喜过望,认定加强锻炼可以促使内功快回复,便端正了态度,越苦练起来。   可是,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现在真的挥汗如雨了,而浑身上下,除了感觉出手动作比之刚才更加流畅之外,经脉当中那一丝儿的暖意依然懒洋洋的,貌似,没有任何变化。   梦同学长叹一声,放下竹刀,脱下武士袍放在泉水岸边,然后,噗通一声跳进泉水之中。   泉水寒冷入骨,倘若一般之人,在此浑身大汗淋漓之际,投入冰寒水中,咋热咋寒,张开的体肤毛孔,受冷忽然关闭,身体表里循环通道严重堵塞,原本通过体肤毛孔排泄的体内毒素愤然倒灌,所产生的破坏力瞬间膨胀,对人体机能狂轰滥炸,从而导致了病毒趁虚而入,轻则感冒烧,重则生休克抽搐。   单论身体而言,梦同学无疑是杠杠滴,虽然,他还没有达到金刚不坏之身,却也已是寒暑无惧,百病不侵了。   当梦同学置身水中,徜徉在冰冷的泉水里,不仅没有任何不适,甚至,他的身体似乎被唤醒了某个意识,毛孔不单止没有受寒关闭,甚至,全面的开放,居然,还可以轻微的感觉到了,它们在呼吸——对,是呼吸!   梦同学双手枕着头,彻底放松了每一寸关节和肌肉,漂浮在水中,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安寂,不同的是,老僧是打坐入定,而他是躺着而已。   兵家言,水无常势,阵无常形。其实,武道之理也然。   不论是打坐由静入定开启生命的智慧之门,还是以作战开放模式激活潜能,他们的共同点,是一个字:空。   空,空灵,通透。   其既有别于佛家之四大皆空,亦异于道家之无为自然。   人在红尘走,不可能了无牵挂,更不可能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够得到丰硕的成果的。   这种空,更接近于儒家的中庸之道,如果在后现代,那便是游走于灰色地带的边缘观念。   那是一种,装载着无数生活历练阅历,然后,千帆过尽,洗尽铅华,归于淡泊的然。   连梦同学自己都不知的是,他于海底行走了不知时日,在此期间,他的身体不间断地被庞大的水压全方位的击打,从而激了他的防御系统自启动进行抗争,然后,在击打与抗争之中,他的内部潜能被迫启动,与海水逐渐沟通逐渐融合,这个现象,在西方魔法之中,是激活了水性魔系。   不过,正值关键之际,梦同学体力和功力消耗殆尽,再无余力与水性进一步的融和,沟通之道断失,错过了一次锻造淬炼的大好机会。   天蒙蒙亮,集结号吹响了。   梦同学一跃而起,迅披上武士袍,腰带一系,竹刀往腰间一插,甩开大步便走。   嗯,虽然体内的内气不怎么见长,却是感觉浑身上下软绵绵棉花一般松化,步伐轻盈,走起来仿佛腾云驾雾一般飘然若得。   梦同学出来演武场之时,十二名队友也聚合的七七八八了。   中村飞豹看着他,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天没亮就跑去游泳吧?”   此言一出,几个队友都看了过来,也是忍不住露出怪异的表情,也难怪的,这么个大冷天,抱着被子都嫌难过了,还搞什么冬泳,神经病没治愈啊?   偏偏,这个时代还没有电吹风,梦同学湿漉漉的头足够成为他不可消灭的神经病证据。   那个身板瘦小的铃木四十六带点窘的看着梦同学,道:“梦,对不起了,我一时忍耐不住,占了你的被子,让你......”他话还没说完,中村飞豹蒲扇般的大手已对他伸出,吓得他一跳,连忙闪开两步,一脸惧意的看着中村飞豹,道:“飞豹兄,你刚才已经揍了我一顿了,你也不看我的小身板,经起你揍几次呐?”   梦同学感到好笑,道:“没事儿,我习惯夜里游泳的,以后,感觉冷了,便把我的被子一起使用。”   铃木四十六感激涕零,一脸感动得要感时花溅泪的样子,眼神看着梦同学的时候,再无昨天的傲慢,极是真诚道:“梦,你这兄弟,我认啦。”   中村飞豹眼睛一瞪,道:“怎么,我,你就不认了么?”   中村飞豹双手互相板着手指,啪啪的响着,瞧他的意思,显然带着威胁的味道,如果铃木四十六不认他是兄弟的话,他是要采取某种行动了。   铃木四十六虽然身材瘦弱,却毕竟是公子哥儿,养尊处优,皮肤白皙,此刻被中村飞豹当众威胁,脸色不由一红,嗫嚅道:“你,你会欺负我,跟你做兄弟,岂不是经常要被你欺负了?”   中村飞豹道:“你想过没有,跟我做了兄弟,也只是我一个欺负你,如果不跟我做兄弟,可能会有很多人欺负你,这笔账,你计算好了吗?”   铃木四十六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切!——”   另外七八个队友都竖起了鄙视的中指。   明明一个公子哥儿,条件优越,怎么可能读书少呢?   众人一起嘻嘻哈哈调笑起来,很快消去了相互的陌生,拉近了队友之间的感情距离。   随着,队友齐聚,田中教官的到来,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田中教官面色有些凝重,深邃的眼神扫过一十三人的脸,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缓缓道:“本来,按正常新兵规则,你们至少得经过维持三个月的训练才可以投入战斗的。但是,情况有点紧急,你们会被提前送出去了。”   他低头沉思,他沉默了。   寂静。   田中教官抬起头来,缓缓道:“你们当中,有谁知道,训练的目的何在?”   没有人回答。   很多人的心下都在想,训练,自然是为了锻炼体能体魄和充分掌握战斗技术,然后,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梦同学感觉似乎远远没有如此简单。   试想,华夏战乱无数,民间武林高手也有参与其中,可是,最后获取决胜的,往往是正规军队。   田中教官缓缓道:“军营里的所有训练,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掌握战斗的技术,因为,这是你们在战场之上,给你们生存指数加分的重要环节;但是,战场上的胜利,从来不是取决某个人的然能力,而是整体的团队凝聚力的最大爆作用。对,就是团体精神!”   田中教官慢慢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站住,脸上露出不为遗憾的表情,强颜一笑,道:“不过嘛,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刚才已经在暗处看了你们一会儿,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蛮不错的,而且,锻造和考验你们之间的战友之情的地方,最终还是战场之上。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我也拜托你们了,拜托!”   最后“拜托”二字,田中教官向梦同学他们一队人弯腰九十度角,非常诚恳而郑重的一个鞠躬。   人家做老师的都那么放低姿态诚恳相求,梦同学他们如何忍心拒绝呐?   当下,众人也一齐向田中教官回礼鞠躬。   田中教官面容一肃,道:“现在,我会把武技的基本点快翻阅过去,着重于战场上的实战技术,你们要仔细观摩,然后自己勤奋练习。”   队列那头偏边的那个脸色暗黄却很有精神的青年忍不住问道:“教官,我们还有几天的时间?”   田中教官一脸冷峻,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没定,说不定三天,又或是两天,甚至是今天!”   田中教官缓缓道:“身为一个军人,你必须无条件的做好随时上战场作战的心理准备。”   众人沉默了。   因为,田中教官说的是理。   田中教官也不再多言语,跨步,亮刀,出招。   ******   这一天傍晚,天空下起了细雪。   队友们66续续去饭堂吃饭了,梦同学和中村飞豹、铃木四十六也准备一起过去,却是刚走出宿舍看见了田中教官正站在门口。   三人刚道了一声“教官”,田中教官点了下头,便低声道:“随我来。”   田中教官迈动脚步便走。   梦同学和两个小伙伴相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疑惑,不过,他们还是跟了上去。   在一处比较僻静的山壁面前,田中教官停住,转身对跟之上来的梦同学等三人道:“你们三人,得提前出去了。”   铃木四十六露出一脸震惊,连中村飞豹的眼里都不由露出深深的意外。   梦同学也是微微一怔,暗暗计算了一下,好像算完今日,他在军营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是仅仅六天。   田中教官视线在梦同学身上停住,心里感慨万千,因为,这个中土青年进入军营那一天,6军部的田边三修军官和渡边四郎军官就交代了,需对他格外的照顾好,说以后自有自己的好处。   但是,怪只怪自己没那福分啦。   军部下来了死命令,务必在这批三百名的新兵里面派遣一名形象俊美的士兵去执行一项特别任务。   三百名新兵里面,形象俊美的大有人在,可是,人家的教官都是颇有背景,不像他田中三代那样草根拼搏军功积累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所以,在众多教官的力推之下,田中教官只能默默承受了。   而反观全队一十三人,也就是梦同学的相貌比较——嗯,是不可质疑的俊俏,他不中奖,还有谁?   “根据密报,北上家族家主北上一顾有叛变到敌方阵营的势头,”田中教官神色严肃道,“但是,目前,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可以对他施行裁决,否则,会寒了盟友们的心。故此,梦,你的任务,便是进入北上家族,伺机寻得证据,然后,军部才好动作。”   梦同学道:“教官,我只是想知道,数百个师兄弟当中,业务水平精深的不知凡几,却为何选择的是我这个才进来几天的新兵蛋子呢?”   田中教官笑了笑,道:“因为,你俊啊。”   “额——”梦同学摸了摸下巴,苦笑一声,“长的俊有错吗?”   田中教官道:“长得俊当然没有错,只不过,是任务需要而已。”   梦同学嘟囔着:“什么任务啊,不会是要牺牲色相吧,哪哪,教官,丑话说在前,不是美女打死我我也不去的哈。”   田中教官呵呵笑了,道:“美女?如果北上枝子还不算是美女的话,我估计连刚柔流派的仙子姑娘也不敢妄称是美女啦?”   “北上枝子?!”   “北上枝子?!”   中村飞豹和铃木四十六二人的眼神让梦同学几乎不敢直视,原本好好的两位谦谦君子,活生生妙变两只面对肥肉垂涎欲滴的狼。   梦同学惊异的是,那个北上枝子居然能够跟仙子有一拼,瞧田中教官的意思,好像,美若天仙的仙子还有不及。   霎时,他心里涌起了一股为仙子抱不平的怒气:哪个女人胆敢说她比我的仙子美,站出来,我可以向诸天神佛保证,绝对不打死你,最多也就是推倒你,算是小小的惩罚,好生让你铭记在心,女人的美,不是拿来显摆,而是给使用的。8 二零九章 应聘武士   北上家族在南县称得上是一流的大家族。   光凭那占地数千平米的精雅楼宇,那些高薪聘请人工护理的花花草草,那进口的大理石铺成的庭院小径,这个现象,在以简朴为尚的扶桑国度,实在是极尽奢侈的。   无需多说,北上家族是一个土豪家族,是有钱人。   这个世界,无论何朝何代,都有心怀仇富情结的人存在。   估计,就算是旧石器时代,谁得到一块精美的石头也一样会有人为之眼红,恨不得那人立刻死去,然后占有他的石头。有钱人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和财产,看家护院等安保职业便应运而生。   不过,在扶桑,地主老财们更偏爱于浪人武士多一些。   何故?   安保单位挂牌注册,武士也是职业挂钩,这原本是比较可靠对吧,起码,人家正儿八经是职业对口输送,给老板的面子也增光不少吧,对比起无牌无照的流浪武士来,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   然而,老板们好像跟谁叫板似的,硬是正牌安保人员不请,基本都招聘无照驾驶的浪人。   这里面,就涉及到政治因素。   在职武士,他们的身后往往站着某一股势力,招聘了他们,或许有个好处,便是跟武士背后的势力有了瓜葛,享受到一定的安全保障。   可是,在幕府势力倾轧的动荡时期,跟某个势力有所瓜葛,往往反而会沦为了其对立势力集团的首先打击对象。   浪人武士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聘请他们便无需那么多的顾忌,而且,价钱也低于安保公司的武士很多,实是用的省心、安心、放心,可谓是平、靓、正,正是地主老财看家护院、居家旅行之首选。   这一日,清早,北上府邸的门前,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精明的商贩闻风而动,纷纷在马路两边摆上摊档,各种烧烤煎炸,瓜果时蔬是却不了的,临时搭建的茶铺酒铺居然也是不少,最让人嘀笑皆非的是,还有卖卖武士服和武士竹刀的摊档,这也就算了,更奇葩的是,这些卖家竟然公然吆喝着代办武士证,即报即办,质量保证,绝对合乎法规,全国通用。   这个时候,正在一个烧烤摊档吃着煎生蚝喝着清酒的梦同学才猛然记起来了,他好像忘记了跟田中教官要武士证啦。   好像中村飞豹和铃木四十六二人初出世面,懵懵懂懂也就算了,可是,梦同学却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人啊,在那个连证明是自己妈妈都需要开证明的时代,在那个一箱子证件都未必可以证明自己是个合法公民的时代,他应该时刻谨记着,无件寸步难行的残酷事实啊,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看看,犯错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   人家北上家族今儿个对外公开招聘安保人员,应征者宛如过江之鲫,上百个武士冒着风雪,取号排队。   他来的不谓不早,拿了个三十号,前面已经办理了十多号人,眼看着很快就要轮到他了,可是,人家个个武士都在那两位主持招聘的考官面前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武士证。   而他的口袋里面,貌似,除了还凑合他几天的生活费之外,再无他物,即便是有补办一张武士证,也远远不足坐地起价的代办费用。   他脑海里面也曾经浮现过星爷点秋香里的应聘管家桥段,自残一把,换得主考官的同情,从而通过了考评,成功的进入北上家族。但是,再看看那两个留着小胡子的自以为是很帅的主考官,梦同学很是怀疑,即使是自残到把四肢打断,脑袋撞扁半边,他们绝对是不会半点怜悯的,很有可能会以此诱导众人,谁把此人扔到最远之处谁便被优先录用。   那么一来,势必,梦同学就算不给扔成一个死人,落个粉碎性骨折,那基本是没有争议的。   打个工而已,要拿生命作代价去争取?   貌似,不是件多么理智的事啊!   可是,可是,随着一个接一个人被叫号,都二十几号过去了,眼看就要轮到自己了,难道,此时此刻,来个华丽转身,然后返回军营讨武士证才过来?   别看扶桑乃岛国面积不大,同在南部区域,但是,由于连年内战内耗,执政者很难抽出资金和人力、时间,来建设道路,因此,道路曲折崎岖,明明很短的一段路程也要走上老半天。   倘若,梦同学真个回军营的话,最快的往返时间,也需要三到四天,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蚊子睡觉了,便是煮熟的鸭子也飞上天啦。   “三十号”,那个声线有点近似被半掐着形成公鸭嗓子的主考官低头念着他手上的流水序号。   “到!”梦同学只好硬着头皮,大姑娘上花轿一般捏捏扭扭的分开人龙,站在两位考官面前。   估计,这位所谓主考官他的专职也就是念号而已,梦同学人都到了他的面前,他依然头也不抬。   事实上,也好像这样的。   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主考官才是主审考官,他的脸有菜色,好像或多或少营养不良的样子,眼眶深陷,双目灰暗,仿佛运动量过度使然,让人看了心疼,连梦同学都不禁要诚恳的对他说,节制啊节制啊,行走江湖的,健康第一哪!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盯在梦同学的身上之时,灰暗的眼神咋闪一抹冷厉光芒,宛如实质的一支利箭穿心而来,仿佛,要将被视之人肺腑都穿透一般。即便是梦同学的钢铁意志,居然还是为之微微一懔,暗道一声“此人颇不简单!”   此下,梦同学忽然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多的人被淘汰,只有三个武士勉强通过,被安排站在门口另一边等候第二轮的实战考验,原来却是这样受不住他的眼神压力被“吓”淘汰的。   仔细一想,以梦同学他经历无算生死边缘铁血洗礼磨炼而成的可谓坚韧到了极致的强大意志,都忍不住心生微微涟漪,其他一般之人,如何可以抵挡?   这个时候,他不由向那边通过初步考验的三名武士看去了一眼,心生佩服。   恰巧,那三人也望之过来,眼神也是极为意外。   这位主审考官视线低垂,落在梦同学腰间的旧竹刀之上,面上的肌肉微微一僵,眼神复杂的迅速数变,然后,居然魔术一般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道:“看什么看,还不站过去?”   “额——”梦同学反而有点愕然了,他的手正向胸.部上升,作出要陶武士证的动作,打算胡扯一个什么由于赶路紧了把证件丢失了的理由,哪知,人家这位根本没有兴趣审阅他的证件,摆了摆手,道:“下一个。”   梦同学道:“不是,我的证件......”   这位考官显得不耐烦了,指着那三名候选人之处,道:“我看人是看能力不是看证件,我说你的资质已经通过便是通过了,怎么,你是对我的观点有所质疑么?”   梦同学愕然无语。   这位考官挥手,道:“你还让我在你身上多浪费时间?你不知道我的时间非常宝贵吗?快快过去。”   估计,再墨迹下去,这位要发飙啦,梦同学暗忖自己是个好学生,人家老师都认定自己已经通过了,如果还再纠结,惹老师生气,那岂是好学生所为?   所以,梦同学还是听话了,乖乖的走过去,礼貌的跟三名候选武士打了下招呼,便默默站在他们旁边了。   倒是站在梦同学身边的这个相貌颇为英俊的少年武士比较热情的向梦同学道:“你好,我的名字叫做酒井安德,朋友怎么称呼?”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多多多少少有些意外的,没有想到这个英俊的少年反而要比那两个健壮威武看上去应该更加豪爽的大汉懂得礼貌,反观那两个健壮大汉那眼睛斜视天空眼高于顶的高傲样子,好像,如果没有牛顿万有吸力之说,很可能要追求徒手上天去的劲儿,少年的道德直接秒碾了他们。   梦同学道:“你好,我的名字一个字——梦。”   少年酒井安德眼里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暗忖:是了,梦是中土之人,显然是落难扶桑,被某种卑鄙之极的手段骗入某家,然后,由于那家人,姓都不给他,便将他推之出来当兵啦,梦?——唉,对他来说,恐怕是恶梦一场啊。   酒井安德的眼神温柔了起来,道:“梦,以后,我们是同事了,大家相互关照罢。”   梦同学道:“这个却是当然。”   靠近着酒井安德另一边的那个脸型较胖的健壮大汉冷笑一声,冷冷道:“据我所知,北上家只招三名武士,现在只是初步的审核,待到下一回实战竞争时候,嘿嘿,谁和谁是同事,却是难说的紧。”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通过了初选,站到梦同学的身边,却是一个黑袍中年武士,听到此言,不由看向那个说话的健壮大汉,道:“兄弟此话当真?”   那健壮大汉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这个中年武士根本不可进入决赛,跟一个将来没有任何交接的人,连眼神都不愿给予,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当然。”   中年武士呆了一呆,眼神黯淡,喃喃道:“唉,找份工作都不容易啊。”   梦同学看了看还排着长龙的人群,不由感触良多,看来,这个世界,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度,竞争一样是激烈而残酷的。   直到中午时分,招聘工作总算宣告结束。   倒不是所有排队的人都甄选完毕,而是,一则时间过长,主审官不断释放能量大量的消耗感觉极之疲倦,二则呢,是随着时间推移,很多远处的武士源源不断的增加,这种没完没了的工作,实在不胜负荷,也是不可能全部一一审核的。   而且,一个早上,也选出了十名武士了,以他们的资质,任何一个,都已经足够有资格进入北上家族了,实在犯不着操劳的那么辛苦。   两位主考官这边宣布招聘工作结束,那边北上家里走出了一个锦袍官家模样的老者,领着梦同学十人走进北上府邸的前院,那一片瓦房,交代他们坐好,等一会吃过午饭之后,才举行第二轮竞选。 二一零章 饭堂小风波   这个屋子,虽然宽度才二十余尺左右,却很长。★   横摆着三列竹制矮桌子,却没有凳子,只是各配备着一个草垫,显然,这便是凳子啦。   每一列有十张桌子。桌子估摸二尺有余三尺不足,按照每一桌配备一张凳子看来,应该是一人居一桌了。   如果老管家所言,叫他们在此等候吃饭,那么,极之可能,这里该是北上家后勤人员的就餐场地。   包括梦同学在内的十名武士一一找了位子坐下。当然,这不是去电影院看大片,无须对号入座,大多数的人都非常随意的随便找个靠前的席位便坐下去了。   不过呢,这个世界,永远缺席不了一些热爱吸引别人关注的作秀逗比。   一个面肉横生身材威猛的大汉迈着两条好像木桩一般的大腿蹬蹬的走到梦同学和酒井安德之间停住,居高临下的拿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两人看。   这里,容许先作简单交代一下,早些时候,最先被选取的两个健壮大汉和酒井安德以及梦同学四人,他们在列队等候的时候,排在最前面,也就是说,他们最靠近北上府邸里面方向,当老管家引领他们进来之时,他们稍为转身,便保持着原来的队列跟随老管家走进这屋子。   在沿路之中,有老管家在,谁也不敢随意妄动,干那破坏秩序抹黑自己素养的事儿。   按照列队顺序,两个健壮大汉和酒井安德坐了前头第一排的三个位子,而梦同学则是随便走到挨着酒井安德身后的第二排位子。   倘若按照刚才的队列顺序,威猛哥居末,那么,他的位子便是在第四排了,而且,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一排。   对于一个高尚的武士来说,那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不过,他未必敢于轻易向第一排的两个健壮大汉挑衅,书生般孺弱的梦同学和身板羸弱的少年酒井安德成为了的最佳猎选。   他的目光在梦同学和酒井安德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停在梦同学的身上,向后者伸出一根指头,极是傲慢的:“你,站起来。”   梦同学微微抬头,侧视了他一眼,然后,屁股一抬,便准备起来,前面的酒井安德忽然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手按住梦同学,冷冷了着威猛哥,冷冷道:“就不起来,你还怎么滴?”   威猛哥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到了,他的伟大武士精神遭到了体无完肤的践踏,刹那之间,他果断扔弃了原先对这个老乡的体恤之情,恨恨的想着,倘若不是因为念在你是老乡,又如何会挑了这个中土青年,老早就对付你了!你他祖宗不念我的好也就算了,竟然,还联合外人来对抗与我,哼哼,既然你不给我面子,就休怪我不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啦!   无比的恨意怨念刹那掠过他的心间,他的手霍然一抬,抓住刀柄——嗯,也就是抓住刀柄而已,他庞大而威猛的身躯突然“忽”的声呈螺旋状态“飘”了出去,越过了前面三排桌子,“啪通”一响摔在一张桌子上面,直接把桌子压垮,跌了个脸面朝地,估计感觉非常之丢人,一动都不动,不愿意再起来了。   酒井安德已经转过身去,仿佛从来没有生过什么事儿。   坐在同一排的两个健壮大汉一脸惊愕,也搞不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儿。   第二排的两个武士看见了威猛哥准备拔刀时际,那个羸弱的少年骤然出拳,击打在威猛哥的腹部,也不知他的力道到了哪个级别,反正,威猛哥结实肚皮上的衣服生生陷进五寸。   第三排的三个武士看见的是威猛哥要拔刀的刹那,那个书生一般的孺弱中土青年递出一掌,拍在威猛哥的左边腰胁,看上去,他的动作一点都不快,也感觉不出多大的杀伤力,倒像是给人家威猛哥按摩一般软绵无力,可是,威猛哥却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便被按上一掌,然后,他们深深的震撼了,威猛哥的腰胁好像没有了肋骨一般应手歪塌了半边。   然后,威猛哥在两个方向的力道同时作用之下,宛若被抽动的陀螺,旋转了起来,然后,蛮富诗情画意的飘了起来,然后,嗯,好像没有了然后......   “死了!他死了!”   却是第三排居于威猛哥前面那个武士扭头过来,先现的。   死了?   众人忍不住一一转过身来,更有走近观看。   映入眼中的,是一副极为恐怖的景象。身上没有任何表伤。   只是,威猛哥的口鼻,眼角,耳朵,都缓慢的流淌着血,这还不止,最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皮肤甚至是头皮都慢慢的渗出血液!   按照时间推测,若没有意外的话,不用半个时辰,威猛哥的整个人便会给大伙儿展现一具从血浆之中捞出来的完整人体。这是什么情况?   嗯,按照医学理论,威猛哥体内的所有脏腑遭到核化打击,所有机器被摧毁,肌肉组织,血管、经脉网络,不仅仅是功能紊乱,而是完全失控,这才导致了,血液逃脱了管道牢笼,自由自在的游荡出来。   “嗤——”   一拳一掌,便妙将一个身体强壮杠杠滴猛人给收拾变成了一堆血肉!   这两个到底是啥人啊?   八嘎,扮猪吃老虎也不是如此矫情罢?   到了后来,前面的两个健壮武士也忍不住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威猛哥的遗体,然后,双双对视了一眼,却是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抹浓郁的怖意。   然后,二人不一言,转身便走,却不是坐回位子,而是径直往门外走去。   门口一暗,老管家的身影适时出现,几乎跟他们二人撞了个满怀。   两个健壮武士却是反映也极是迅捷,足尖抵地,生生收住步子,老管家不动声色,微见伛偻的身子微微晃动,便宛如滑溜的鱼儿般穿过二人中间狭小缝隙,二人眼里掠过一丝吃惊,敢情真实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老管家都高深莫测啊!   八嘎,这世界咋滴?   咱兄弟学艺之时,武林世界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个时候,一些地痞流氓稍微懂上一招两式的,便足够横行乡里欺行霸市鱼肉百姓啦,待得兄弟二人学艺出来,把那些土鳖揍得他们的妈妈都不认识之后,赢取了相邻街坊的无数赞誉,不过,随着他们的位置被抬高,眼光便也看的更远,他们要走出那一隅之地,闯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空。   沿途之上,兄弟二人做过押镖,做过黑吃黑的掠夺,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逆境遭遇,由此,他们可谓信心爆棚。   兄弟二人之所以放弃了自由职业而选择应聘北上家安保工作,不是图北上家的丰厚薪水,而是厌倦了劳苦奔波的生活,图一个安稳的环境而已。   按其兄弟二人的设想,以他们高的武技,进入北上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哪里料到,那一个文弱书生般的中土青年和那个羸弱少年都是他们兄弟最没看在眼里的人,却妙变成了最为恐怖之人。   兄弟二人虽然对自己的武技抱有极大的自信,但是,倘若是让他们兄弟双双联手,要把威猛哥打成这个变态程度,那是决计万万办不到的。   兄弟二人虽很骄傲,却真真不是傻瓜两个。   先不提下轮实战考验是否必须点到为止不允许杀人,即便是有那样的规定,看样子,以他们二人对威猛哥的无情残忍、根本是毫无顾忌的出手绝杀,只有老天爷才可以确定跟他们对上手的时候,不会猛下杀手!   然后,以一个蹩脚的“意外失手”理由蒙过去。   一份工作而已,委实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去作赌注。   故此,他们兄弟二人有了退出竞争的行动。而且,最让他们兄弟沮丧的是,连这个看上去非常平凡的老管家,居然还是一名深不可测的武道高手!   唉,这个世界莫非生病了?   要不然,怎么一而再的派遣一些他们不上心的人来打击他们的信心呢?   “两位,等等。”   老管家在他们兄弟背后说话了。   兄弟二人脸上都出现了一丝犹豫,不知是走还是不走.门口又是一暗,一个汉子挑着一对大木桶进来。   一桶是白米饭,一桶是菜——至于具体是什么菜,这个比较难以定夺,有肉有青菜有豆片等等,嗯应该是传说之中的大杂烩罢。   不过呢,也不知是个个饥肠辘辘还是的确大家大族的饭菜比较香,反正啊,个个都如同乖巧的小学生一般坐的那个叫端端正正。   健壮兄弟二人当然得给人家让道,站开一旁,看向老管家,虽然情绪低落之极,却是不敢失之礼貌,双双向老管家鞠了一躬,左边这位显然是兄长,他对老管家道:“老人家您好,我们知道,贵府只招收三名武士,敝兄弟有自知之明,感觉能力不足,便是......”   老管家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淡淡道:“道途之说,岂足可信?”   他微微一顿,然后接着道:“其实呢,或许有过只招聘三名武士的想法,后来,家主在暗中对诸位观察了一番,现了一个非常让家主欢喜之事,那便是,诸位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当今难得之人才,极其喜爱。然后,经过家族高层细致研讨,最终需要的人数是九名,而非三名。”   “九名武士?”   “九名......”   “天啊,那我们岂非不用再作竞选,直接被录用啦?!”   “啊,怎么那么巧,刚刚死,额不是,是没了一个,刚好九人!”   “真神奇,他死的还蛮有价值的......”   “是的,他为我们解决了很多烦恼啊,向他致敬!”   “......”   健壮兄弟二人呆呆的看着老管家,几乎怀疑他们的耳朵有毛病了,但是,显然,在座众人应该不会全体耳朵都有毛病是吧?   老管家微微笑了一笑,道:“大伙儿都先吃饭,然后我会带大伙前往宿舍把你们安顿好,今天好生休息,明天有一场竞技需要完成。”   有人忍不住问道:“官家大人您好,不是都撤掉了竞赛了么,怎么还要竞技呢?”   老管家道:“你们都是通过了初步的审核,然后因为资质优秀而被录用。但是,对于你们的真正能力,北上家还是一个未知的认识对不对?”   众人自然点头,表示此乃实情。   老管家道:“倘若在对你们各人的能力不知的情况之下,对各人的任务分配安排重要比重是不是不够清晰,甚至,将会导致你们互相产生怨气,从而产生各种不必要的矛盾,然后,给雇主带来许许多多的麻烦?”   好像是这么回事。   譬如,把一个在他们眼里认为有所不及的人安排到既轻松待遇又好的位置,其他之人,焉不会心怀不满和愤恨,相互拆台事小,因此作出严重破坏或损害北上家族的利益之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不管如何,工作总算是落实下来了。   众人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有了食欲,纷纷在靠墙的竹架之上取下碗筷,开吃了。   健壮武士兄弟二人也讪讪拿碗装饭,然后坐回他们的位置。   最悲哀的当数威猛哥了,他那么的勤奋那么地勇敢,不遗余力为了面子去拼命,最终却真的是把命拼掉了,面子自然也化为乌有。   最可悲的,是他虽然没有取得面子的成功,却也应该算是为大家争取到了免去残酷竞争的良好功劳是吧,即便是没有奖金没有金牌,至少,大家该好生感激一番是也不是?   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了我们,有时候,即便是,你为了某些事儿,把命都拼没了,也得不到任何好感的。   众人开饭的时候,那原本挑着饭菜担子的汉子行之过去,脱下长衫,将威猛哥裹住,然后往肩背上一顶,扛起尸体大步走出了屋子。   居然没有谁多去看之一眼,仿佛,威猛哥从来没有出现过。   ******   离此约有二十开丈的对面的一间屋子里面,站着两个老者,一个是白袍如雪气度不凡,另外一个却是那位营养不良的主持审核的考官。   气度不凡老者望着窗外,低声道:“你说,那个中土青年他的刀是柳生静音的刀?”   主持审核考官点点头,道:“是。”   气度不凡老者轻轻一叹,道:“有三十年了吧?”   主持审核考官道:“整整三十年。”   气度不凡老者道:“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之间,我们都老啦。”   主持审核考官也忍不住轻轻一叹,道:“是啊,真的快啊......”8 二一一章 规则   北上家的待遇之优厚,是军营之中无法比拟的,便是在住宿方面,也极是有待,每人一套单间房间,虽然比较狭窄,除却一张床位,床头靠墙位置配着一张矮桌一草垫之外,没有其他的宽裕空间,但是,相比军营十多人聚在一起的打地铺拥挤着一起睡觉,实在优越了不是一截半截的。   而且,当房间分配好之后,四个妇人各捧着一叠衣服过来,挨个房间送,每人两套崭新的武士袍。   关于房间的编号,貌似也是按照他们应聘时候的列队顺序为主题的,譬如,健壮兄弟二人分别是一号、二号,酒井安德三号,这有点近似中土门派之中的入门顺序排位的意思。   只不过,到了梦同学这里,却出现了一个异象,他的房号不是四号,而是零零号——额,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异象,使得几个武士都驻足观望,一脸疑惑。   看看其他房号,再看看梦同学的房号,没有看错,其他的八个房间都很“正常”的按照列队顺序编写的,就是唯有到了他这里,那个“四”就是不见了!   健壮兄弟深深看了梦同学一眼,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然后,不发一言的各自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酒井安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奇异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看了梦同学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梦,东家却是对你另眼看待啊。”   梦同学当然懂得他的意思:四,在中土,通死;除了粤东某些地区由于方言原因,不必回避“四”字之外,普遍对这个“四”字都顾忌极重,尤其在办喜庆大事挑选黄道吉日之时,通常是把涉及到“四”子的日子,尽量避过;梦同学是中土之人此事,两位招聘主考官自然会上报的,那么,显然的,北上家的高层知道他是中土人之后,尊重了中土的习俗,把他原本应该是“四”号的编号削掉,换上零零号——一个普通武士,可以让一个大家族,尊重他的生活习俗,那便充分表示了,北上家族对于他的分外看重了!   梦同学既感激,又是无奈,暗叹一声,北上家族虽然对他的看重让他感激,但是,这种过于痕迹的异象,无疑是把他架在火上炙烤啊。   试想一下,就好比一个大老板,一班工人跟随着打工,而这位大老板却明显对其中一人特别的优之以待,那样,是不是,会引起其他的工人的嫉恨和不满?   在不敢怨怼大老板之时,便是把心中之嫉妒和恼恨,通通堆在那个被优待的工人身上?梦同学冲酒井安德苦笑一下,便走进房间,什么都不做,倒头便是睡觉。   貌似,打进入军营至今,他还没有认认真真的在床上睡过一觉。   门外的酒井安德微微一呆,他正想邀请梦同学出去街上逛上一圈呢,不想,他却是倒头便睡,只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甚至连房门都没有关上。   酒井安德上前给他关上门,转身却见着,走廊上还站着几人,眼睛还盯着梦同学的房号,似乎在想着什么。   酒井安德冷冷一哼,不再看他们一眼,回房间跟梦同学学习和周公聊天去了。   黄昏时候,大伙不约而同的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一个腰挂武士刀的黄衫汉子站在走廊之上,等到梦同学他们九人全部出来之后,对着众人微微弯了弯腰,缓缓道:“在下佐藤寒衣,是管理这儿所有的安保人员总管,你们喊我佐藤先生便可。在此,见过诸位。”   众人不解其意,却也是口称一声“佐藤先生”,向他一一作了还礼。想必是考虑到了,如此多人同时自我介绍,他也未必能够记得住,便皆是没有谁说话,只是看着佐藤寒衣。   佐藤寒衣显然也没有计较,表情平淡,淡淡道:“晚饭还早,无如,让在下作向导,带大家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众人默然点头,表示同意。   “北上家府邸比较宽广,分作前后院,由于北上家族人员众多,所以,我们要护卫的范围也增加了宽度和难度。”佐藤寒衣一边走着,一边说话,“那中间一间比较宽大的房子,是北上家族的客厅,也是他们的聚会之地。两边的屋子是各个大人物办公所在,当然,没事的话,我们是不必知道详细情况的,我们的工作不在于此——额,特殊情况为例外。”   一个武士忍不住问道:“佐藤先生,却是不知何为情况特殊呢?”   佐藤先生看了他一眼,估计他心里很不愉快,作为一个领导,随意拉扯一句,这人便较真了,是不是不让领导好好说话了啊?   不过,看的出来,佐藤先生的涵养极佳,白净的脸上并不显懊恼之色,淡淡道:“所谓特殊情况,这个含义不好断然定义,这得视情况的需要决定。比如,家族里有重大的会议举行,必须拦阻任何外人的滋扰,那么,我们便要担起保护这种环境的工作。”   那武士“哦”了一声,也不知他究竟是否明白,反正,佐藤先生已经转过脸,指着后院那个方向,道:“那个地方,是后院,也就是北上家族居住之处——在此,我要提醒各位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谁指定的言语的话,那里边,切莫随意进入,否则,将会引起很多麻烦,甚至,生命都会有危险。”   又有一武士道:“佐藤先生,那里既然是北上家族的住处,应该更多给予保护才对,为何,我们这些保护他们的武士反而不可以贸然进入呢?”   佐藤先生道:“那里面,已经具备着一支护卫队伍了。保护那里,是他们的专职。”   佐藤先生此言一出,众人倒是心中雪亮:所谓,同行是冤家;那里面的护卫队伍,显然由于切切实实的护卫着北上家族的家眷安全,他们的待遇之丰厚,跟他们这些只是负责照顾外围的护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显然,虽然大家都是北上家族的护卫,但是,他们因为待遇优厚,从而自视身价高了一截,对他们轻而视之。然后,后院,成为了他们的盘踞领地,不让别人染指。正如佐藤先生所言,如果,他们这些前院护卫私自进入后院,很有可能会被痛打一顿,甚至,危及生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众人当中,除了梦同学、酒井安德和健壮兄弟四人表情平淡之外,其余者,皆是表情不忿。   梦同学知道很多事情的里面,都隐藏着一定的潜规则,可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规则无处不在,要好好的走完一段人生之路,便得经过无数规则。自然,你也可以不遵守规则,前提是,你的能力足够的强大,足够的资格去违逆规则,甚至给这个世界重新编写你喜欢的规则。如果不能,那么,抱歉,等待着你的,将是被违逆规则的惩罚撕裂的伤痕累累痛不欲生。   酒井安德的心性明显高出了他的年纪太多,如此,可以想象,他是经过不知多少的挫折和磨砺,才可以达到今时今日的处之淡然。   健壮兄弟就更好理解了,他们经历的风霜无数,厌倦了刀口喋血的日子,也正因如此,他们见到梦同学和酒井安德的可怕手段,会萌生退意。他们向往的,是一个安稳的工作环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不愿让进入,就不进去呗,有什么打紧的?哼,有啥了不起的,我们还不乐意进去呢!   佐藤先生带着众人在前院转了一圈,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道:“大伙都吃饭去罢,今晚养好精神,明天演武厅见——大伙都知道演武厅在哪里吧?”   众人点点头,演武厅其实就在饭堂的对面那片屋子。 二一二章 是时候教你怎么做人了   北上家主北上霸刀缓缓抬起头,眼光宛如一弦冷电慢慢的从列队站好的九人一一看了过去,脸上不显半点表情,只是微微颔首,淡淡道:“潜心兄,你给说说竞技规则。”   坐在他左边的灰袍老者点点头,站了起来,缓缓道:“经过山本先生的初步审核,诸位以优异的资质脱颖而出,被录用为北上家族的优秀员工,在此,先容许我向诸位表示衷心的祝贺。”   他双腿并拢,向梦同学等九人队列鞠了一躬。   唉,扶桑人就是麻烦,有事没事都要鞠躬,好像不如此就不能体现出他们的高端素质一般。   不过,入乡随俗,人家那八位甚至还包括了站在另一旁的佐藤先生都齐刷刷的向老者鞠躬回礼了,梦同学也只好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心里不由哀然感叹,倘若,在这扶桑呆久了,经常被弯腰鞠躬困扰,会不会把腰椎骨都给整弯了?   他忽然有了一丝儿的明悟,扶桑人之所以身材偏矮,其实质原因,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们弯腰鞠躬的频率太过于频繁,压抑了骨骼的生长,导致了身高过早的停滞呢?   然而,他明悟归明悟,由于他只是欠身行礼,弯腰的幅度比起人家齐刷刷的九十度角来,实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明显不够诚意嘛——至少,佐藤先生是如此认定的。   很多人都以为,全世界就华夏人民最爱面子,其实,这只是一种美丽的误会。   扶桑人对面子的看重,并不比华夏人民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佐藤先生作为北上家族的护卫总管,梦同学此种对长者缺乏礼貌和诚意的行为,好像狠狠地抽了他脸上一巴掌,一向平淡恬静的脸上乌云密布风雨欲来的样子。   他站出一步,抬手指着梦同学,严厉的道:“你,再向潜心大人行礼,并对刚才的不敬作出道歉。”   众人皆是一呆。   坐在北上家主右边的审核主考官老脸一沉,眼神冷了下去,冷冷的看着佐藤先生。   是的,佐藤先生认为梦同学对长者的不敬行为是抽了他的脸,可是,梦同学是经过他手进入北上家族的,佐藤对梦同学的挑刺,岂非也是在质疑他老人家的眼光抽他的老脸?   如此突兀的一出,连潜心大人都不知如何继续,他不由暗恨,这佐藤平昔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就看不出来,好好的原本只是招手三名护卫,就因为这个中土青年,才临时改变了决策,扩大招收九人,这可是比原计划多出了三倍!   你大爷啊,你的脑袋里面灌****了是不?连家主都默认的人,你是在准备跟家主叫板吗?八嘎——如非你表姨是家主的小老婆,我一张凳子就砸死你!   北上家主轻咳一声,道:“算了,那些,只是一些形式而已,不必仔细计较。况且,其来自于中土,礼仪形式有所区别,此节翻过。潜心兄,你继续。”   潜心大人冷漠的眼光落在佐藤先生的身上,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是你来还是我来主持这一场竞技?   潜心大人的眼神可谓是冷艳到了极点,好像一朵经由雕塑大家呕心沥血出品的冰雕花儿,只稍微微一个触碰,它就会爆裂出惊艳的冰凌来,刺穿人之脏腑,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佐藤先生一窒,作为护卫总管,他以为护卫们的素质关系到了他的管理是否到位,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尽职尽责,却是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审核主考官的明显对他敌视,潜心大人对他极其的不满,甚至,连家主都不支持他!传说之中的热脸贴冷屁股,该是此刻最佳的诠释了!   佐藤先生心里难过之极,失望和悲愤交聚,而且,更是尴尬无比。   他刚才挺身而出,义不容辞的指责梦同学的失礼,是表现的那么勇敢那么具有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倘若,此刻,落了个黯然退下,那岂不是在扇自己的脸面,让自己今后在护卫们面前颜面尽失威信完全丧失?   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管理这些护卫了?   可以说,佐藤先生是一个典型的丢了西瓜换芝麻的人,别给他平昔一表淡定和翩然,就误会他这人非常了不起的样子。   当然喽,或许各人的思路不同,考虑的结果也产生了差异吧。   按照他的思路是这样子的,北上家主和潜心大人都是自家人,即便是对他有所不满,也不会拿他如何的,至于主考官,他虽然和家主生死之交感情很笃实,但是,究竟还是外人,在北上家族,他至少不敢对付自己,可以忽略过去。也就是说,他即便是得罪了家主和潜心大人,也不要紧的。   反而,自己的面子倘若因此碎裂一地,那才真是悲哀之极,今后,还可以在护卫们面前说话了?   还可以在南县城里抬头逛街么?   他迅速作出了精确的计算,然后,他确定了一个事实:他的脸面,坚决不可以丢掉!   于是,他勇敢地迎上潜心大人的目光,跟后者对视了一眼,然后扭脸对梦同学厉声道:“你,支那猪,听到没有,立刻道歉!”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偌大的演武厅,寂静的真的是一枚绣花针掉落都可以听到。   这一队九人,除却梦同学之外,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之精彩,或惊愕或吃惊或幸灾乐祸。   审核主考官面色大变刚刚就要站起,却给北上家主伸手按住,北上家主面沉如水,而他掌心透出的一丝丝冷意,连主考官都感到悚然。   潜心大人更是木头一般呆住了。   他是真的真的想不到,看上去长的好眉好貌灵气充足的佐藤会说出此等侮辱梦同学的话来,他恨不得立刻把他送到仙台让那个周树人先生给他的脑袋来一个彻底的解剖,看看他脑袋里面装的是草还是翔——至于,周先生好像还要在几百年之后才留学仙台此种涉及到空间的跨越和二元次空间是否变异轨道等等高深的科学奥秘学术,便不必顾及那么多了。   这一刻,潜心大人即便是不便把他揪住饱一顿老拳,却也是非常的想念着,把佐藤先生拎起来,对着他的耳朵歇斯底里的告诉他:梦同学不仅仅是家主钦定必须留下来的人,而且,还是通过北上家族高层会议,一致通过了;你对他的侮辱,岂不是对整个北上家族侮辱,对整个北上家族公然搞对抗?   哒,哒,哒。   梦同学脚下的布鞋此时在静谧如死的演武厅中,显得分外的刺耳。   他缓缓向前走了三步。   然后,弯腰,标准的九十度角,向潜心大人行了一礼。   然后,他慢慢挺直了腰杆,对潜心大人道:“大人,我为我的失礼向您道歉,对不起!”   所有的人,脸上都忍不住书写愕然,似乎完全想象不到,梦同学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作出如此举动。   在场之人,谁也不是傻瓜谁也不是瞎子,包括北上家主在内的三位老者无一不是在维护着梦同学,那是显而易见的,虽然,武士们都不明白个中情由,但是,有些事儿,有时候,知道表面就足够,用不着非要弄个明明白白的,好奇不仅会害死猫,而且会害死人的。   既然,连北上家主都支撑着他梦同学,即使是他梦同学现在不闻不理,躺在地上睡大觉,最终的结果,显然是要以佐藤先生黯然退步为妥协的。   可是,梦同学却没有保持缄默,毅然出来,向潜心大人道歉,完成了佐藤先生认定他应该做的事情。   此举,连刚才脸上还露出幸灾乐祸的健壮兄弟二人都改变了态度,原本的幸灾乐祸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赞许,是一种尊敬。   兄弟二人满世界的打拼,奋斗,所经历的铁与血磨砺,无论是武力的实战能力还是为人处世的智慧,都获得丰硕的收获,以他们的眼睛,如何看不出来,梦同学忽然服软,不是因为他对佐藤先生的畏惧,而是对他刚才的失礼买单,然后,清理了这一笔帐之后,他获得了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做一些他想做的事儿——至于,他想做什么事儿,谁也不知道。连健壮兄弟二人都看的出来了,北上家主和潜心大人及主考官三人如何瞧之不出来?   三人的表情都极是凝重,潜心大人强颜一笑,道:“不打紧,北上家族看的是人的实力,而不是看他的表面礼仪。”   梦同学双拳一抱,道:“谢过大人。”   潜心大人点点头,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回队列。梦同学却是没有退回队列,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佐藤先生。佐藤先生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笑意,仿佛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般,准备班师回朝,对梦同学展现了一个讥讽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就是侮辱你你,你还咋滴?咬我啊!?   他转身便要退下。   “等等——”   梦同学忽然对着他的方向说话了。   佐藤先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冷冷道:“你在叫我吗?”   梦同学道:“是的,佐藤先生。”   既然,人家都那么有礼貌的喊他先生,也确定了对话的对象的确是他,他如果听若罔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显然的非常没有素养的表现。   佐藤先生一向以高素养为标榜,他自然不会自己砸掉自己的招牌的。故此,他缓缓转过身来,目视梦同学,脸上露着一丝不屑,道:“何事?”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梦同学慢慢的向他走过几步,跟佐藤先生之间有十尺的一段距离。   他站住了,然后,淡淡道:“佐藤先生,你要我做的事儿,我做了么?”   标准的九十度角鞠躬,在座之人,有目共睹,不容否认。   佐藤先生点点头,道:“你做了。”   梦同学道:“不知佐藤先生感觉还满意不?”   佐藤先生道:“还算是差强人意。”   梦同学道:“也就是说,你是比较满意的,对吗?”   佐藤先生这个时候,可以说不满意吗?人家道歉了,潜心大人不仅接受了道歉,也明说了,北上家族看重的是人的实力,而非表面的礼仪。如果,他还在为此事纠缠不清,不说别人感受如何,估计,自己都会被自己恶心死掉。   所以,他只能够尽快把这摊子事摸将过去,点点头,道:“满意。”   “OK!”梦同学弹了一个响指,然后,幽幽道:“佐藤先生,您让我做的事儿,我完成了。现在,该算算我们的帐罢。”佐藤先生微微一愕,道:“我们有什么帐要算?”   众人心弦一紧,暗道:“来了,来了,果然,他要为他行下一步作出铺垫才服软啊。”   北上家主和主考官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的诧异和复杂。   下边队列八人的脸上更是一片震惊。   即便是酒井安德,也露出不安神色。   毕竟,人家佐藤先生是北上家族的护卫总管,身居要职,没有极高的本事,如何能够驾驭来自江湖本领高强本性桀骜不驯的武士们呢?   梦同学要跟佐藤先生算账,岂非要挑战与他?   在众人思绪各种翻滚之时,梦同学淡淡道:“佐藤先生口吐不雅之言,侮辱与我,莫非,那么快就忘掉了么?”   佐藤先生冷笑一声,道:“我就是侮辱你,你有咋滴,支那猪!”   也不见梦同学动怒,只见他一字一字道:“佐藤先生,是时候,教你怎样做人啦。”   霍然,梦同学如同一个疯子般跳起,手舞足蹈,又好像在半空中表演一段别开生面的舞蹈。谁都没有见过这种近似疯子摇摇摆摆的舞姿,不说其他吃瓜观众口瞪目呆,便是局中人佐藤先生也呆头鹅一般望着空中的梦同学几乎要喊出“大夫快来把这疯子架走”的话。   只是眨眼之间,梦同学的身子降落下来了,就落在佐藤先生的面前!   额?   他是何时落下来的呢,他的手上何时拿着脱掉的鞋子呢?   佐藤先生真的不知道!   他真的没有看见,梦同学是如何在半空中把他的鞋子脱下然后拿在手上的。   现在,他只是看见了,他的面前布满着一片密集鞋影,劈头盖脸的打着他的脸——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像谁家举办喜庆之事一串串鞭炮被点燃了一般。   佐藤先生,这位一向以自己的高超武技傲娇的伟大武士,面对狂风暴雨般疯狂的鞋子抽打着脸蛋,他的脑子里面除了鞋子鞋子鞋子,还是鞋子鞋子鞋子鞋子鞋子鞋子......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更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手段,一双手握着拳头似乎被某种魔力定格在空中,又似一串串的砸打,已经被打蒙了,完全遗忘了他还有手这样可以反抗的工具。   挨得佐藤先生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轰然倒地,梦同学慢悠悠穿回鞋子之时,众人终于见识了,在某种核定的情况之下,人头和猪头,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变成猪头而已。   现在,伟大的武士,佐藤先生,他的脸庞之极度夸张的浮肿,鼻梁歪塌,两片嘴唇好像挂着两条肥大的腊肠,满头大小馒头隆起,看上去,估计,连猪都未必愿意与之为伍。   终于,人们又涨了知识,原来,武功高不止要怕菜刀,连鞋子都要敬而远之——鞋子的杀伤力太恐怖了!   原来,一直为人所忽略的鞋子,具有恐怖如斯的杀伤力!   不行!   一定不许使用鞋子作为战斗兵器!   于是,扶桑出台了一项奇怪的隐形规则:比武竞技,必须先把鞋子脱掉。 二一三章 传说中的白虎堂事件   按照常理,佐藤先生不仅是北上家族的护卫总管,且兼有一定的裙带关系,在北上家族当中,不说他的身份举足轻重那般超然,却也决计非比寻常,也更非梦同学此等仅仅初步进入北上家族还是居于最垫底那一层的工人所能够望其项背的。按照扶桑阶级清晰层次分明的国情民情,梦同学之举,实属以下犯上,乃大逆不道之行径,要遭受严厉批判和残酷惩罚的!   可是,不管是梦同学的八个同事,又或是北上家主、山本老先生、潜心大人三位老者,他们脸上除了露出惊诧的表情之外,居然,竟然,没有任何人感到梦同学此举过分。   敬人者,人恒敬之。   辱人者,自食其果。   因果循环,屡报不爽。   梦同学好像没有发生什么跟他有关的事情,施施然的缓步回到队列之中。   八个同事,看着他的眼光,都痴迷的要死,好像小姑娘看见了她的欧巴,恨不得跪倒在他的跟前,拉住他的裤脚,一把眼泪一把鼻滴哭喊着要跟随他浪迹天涯而不悔。   酒井安德的手垂在大腿旁边,当梦同学回来之时,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前面的健壮兄弟二人嘴角露出一丝温柔而善意的笑意。   他们不再孤芳自赏不再傲慢与偏见同在了。   或许,他们兄弟二人都知道,即便是他们兄弟二人联手可以把佐藤先生制造类似的效果,但是,光有那个能力没有用,最主要的是,要有一颗铁胆!   能做是一回事,敢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好比两军对垒,具备的力量当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而取决最后胜利的,往往是,是否敢打,怎么打。   否则,即便是拥有超过对手的力量,因为畏缩与懦弱,反受其掣肘,丢盔弃甲,历史战役之中,不胜枚举。   梦同学精准地把握住了一个极佳的机会:三位老者明显对他的好感和维护之意,偏生佐藤先生不识时务的一而再的挑衅着包括北上家主在内的三位老者的尊严和权威,还不知死活的对梦同学言辞羞.辱,可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如此大好机会,这是老天爷赐予的机会,梦同学怎么可以轻易放任过去呢?!   虽然,梦同学未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但是,有机会而不使用,便如同口袋有大把钞票不舍得花掉一文那般笨拙和难过。毋庸置疑,梦同学把握了一个很好的机会,然后做了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儿。   不过,小伙伴们都知道一件事实:能够坐上北上家族护卫总管那个位子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所以,小伙伴们仅仅高兴了一下,然后,便皆是心头一紧,沉甸甸的。   潜心大人退了两步,微微侧脸,似乎向北上家主低声询问了一句话。   北上家主眉头微微一皱,也是低语一句,轻轻摆了摆手。   潜心大人微微点头,然后行出两步,缓缓道:“由于有点小意外的发生,影响了今日的竞技比赛,嗯,想必诸位也知道了,这个无须赘述。故此,竞技之事,押后再择日事之。在此,给诸位带来了诸种烦扰,谨以致歉。”   梦同学等九名武士齐刷刷向潜心大人鞠躬回礼。   唉,为了不再有流血事件发生,梦同学也只好入乡随俗,尊重扶桑礼仪——尊重从来是相互尊重的,人家都对他这个来自中土武士尊重于先,他没有道理不尊重人家的对吗?   潜心大人微微颔首,挥手准备说散去,健壮兄弟二人的大哥也就是排在第一个位置上的大汉忽然踏前一步,朗声道:“大人,在下有话说。”   额?   众人忍不住一愕,以为他要效仿那佐藤先生愿意完成一次变猪头的壮举,不由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潜心大人也是微微一怔,道:“你讲。”   这位英雄伸出手,指着梦同学道:“我兄弟二人西村白狼、西村白鹿,向三位大人推荐,梦,他当我们的队长。”   他此言一出,真是大大出乎了众人之意外。   潜心大人眉头舒展,似乎松了口气,淡淡笑道:“你兄弟二人的提议不错,不过,这事,恐怕未必可如此轻易决定——说到底了,这关系到了你们全队人员是否完全对其服从,这便影响了你们的工作聚心力量和工作质量啦。”   潜心大人的语音犹未落尽,酒井安德上步出列,道:“在下酒井安德支持。”   “在下冈村一瓢支持。”   “在下森村临条支持。”   “在下高崎尊一支持。”   “在下黑田雄峻支持。”   “在下村上果仁支持。”   好嘛,全队九人,站出了八人,只剩下梦同学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一起上前貌似不对劲儿——他的脸皮还是不如毛遂之厚,没有毛遂自荐那等勇气的。   不上前去吧,就更加的不对了——连自己都不支持自己,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么还可以奢望他人对你相信和支持呢?偏偏,潜心大人的眼睛似乎有电子扫描功能,他的眼光在众人身上溜过一圈,然后,停住在后面的梦同学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丝难得的笑意,缓缓道:“梦,你愿意做他们的队长吗?”   梦同学抬头,望着潜心大人,弱弱的问道:“我可以说不愿意吗?”   潜心大人非常严肃道:“当然是,不可以。”   切!那你还问我作甚?   梦同学暗暗一叹,自己真是命苦,无论在中土,还是远在重洋之外的扶桑,还是要肩挑重担,想愉快的旅个游,跑跑北海道,爬爬富士山,估计,都是那么的奢侈。   啪啪啪啪啪啪!   山本老先生率先鼓掌起来,貌似还挺卖力的样子,不明不白的人,很容易会误会他老先生拿了梦同学不少的好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梦同学只好硬着头皮走之上前,扫了还晕厥在地上的佐藤先生一眼,然后,抬头望着三位老者,道:“我有一个要求。”   潜心大人眼神一转,道:“我大概知道了,你是担心佐藤给小鞋你穿是吧,嗯,你的情况我们知道的,我们会考虑一下,是否给你一个独立队的权限。不过,这事,要经过会议研究,你不用着急,反正,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现在,你还有什么其他事儿吗?”   “额——”梦同学只想说,你真棒,我要提出的要求你都知道,不愧是老江湖啊,佩服佩服。   事实上,梦同学只是点点头,道:“谢谢。”   潜心大人道:“好了,都散了吧。”   他口中叫人家散去,其实,却是他“散”的最快,一抬足,便大步走出了演武厅。   直接丢下了北上家主和山本老先生二人,好像多一刻都不愿意在此下去。   北上家主北上一顾和山本老先生相视一笑,皆是有些无奈苦涩的味道。   待得梦同学他们九名武士一一离去之后,北上一顾才站了起来,山本老先生也站身而起。北上一顾看了地上的佐藤一眼,道:“山本兄,刚才梦跃身空中,然后使用古怪的身法拿了鞋子,这该是天竺的瑜珈之术罢?”   山本老先生道:“是的。”   北上一顾道:“然后,他居高临下,以雷霆不可阻挡之势抽打佐藤——那简单的招式,我是否看错了,好像只是中土最为普通的‘蜻蜓点水’,却不知是也不是?”   山本老先生缓缓道:“你没有看错,确实是中土最为平常的‘蜻蜓点水’招式,只不过,他不仅把‘蜻蜓点水’的虚招都实打了,而且,采取了无限度的叠加,力量也把握的恰到好处,既融汇了‘蜻蜓点水’的轻灵迅捷,让佐藤根本来不及抵挡或闪避,又伤及佐藤性命,嗯,当真不错!”   北上一顾长叹一声,道:“可以把最为平常的招式化腐朽为神奇,绝世奇才啊,这就难怪了,一向目高于顶的柳生老头子会衣钵托付于他啊。”   山本老先生道:“我比较奇怪的是,以梦的身手,他根本不用跳跃空中,甩那疯子舞蹈,直接冲上前,以他的速度,佐藤也是未必可以招架。”   北上一顾笑了,道:“你也说是未必了,那么,显然,佐藤是会有所防备的,梦要胜的如此轻松,恐怕没有如此容易。所以啊,梦跃身空中撒疯,其实,只是要迷惑佐藤,让他猝不及防,然后,一举拿下而已。”   山本老先生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叹息道:“可惜了。”   北上一顾道:“可惜什么?”   山本老先生道:“你也瞧见了,他的身法和招式使用的都非常出色,但是,他的功力明显不足,要不然,你身边才是真真正正多了一名绝世高手,可以为你的事业保驾护航啊。”   北上一顾眼里掠过一丝异彩,却是极快隐去,他笑笑道:“我说山本兄啊,你也不看看梦多大的年纪,便是打娘胎出来就修炼内功,充其量也就是二三十年,可以跟我们这些老不死对比么?”   山本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善意的嘲笑,道:“按你这说法,枝子姑娘跟我们对比的时候,我们就得躲到山洞里面没有脸面出来丢人现眼喽?”   “额——”   北上一顾老脸出现了一丝难堪,但更多的是骄傲,道:“那是异数异数,没的比。唉,没事你扯她干嘛呢,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呢?”   “好吧,我们聊些别的,”山本老先生显然也不愿意多提及枝子姑娘,“就聊聊怎么你打算怎么处理佐藤这事儿罢。”“老天!”北上一顾几乎有发飙揪他头发的冲动,“你就不可以说些比较愉快的话题嘛,比如,那间酒楼出品新菜式,那间戏院有好看好听的节目,说那些,说那些。”   山本老先生幽幽道:“难道,你真的就不担心尊夫人那边过的了关?”   北上一顾有些儿烦躁,显然,山本老先生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面。   山本老先生又道:“你该知道,尊夫人是你最小的夫人,被你宠着惯着都惯出了脾气,她那里你若是没有处理好,梦的处境极是不妙啊。”   北上一顾恨恨道:“我就不信,她敢飞上天去!”   他一拂袍脚,大步走出演武厅。   **********   事实上,山本老先生的预料不是白给的。入夜时分,大伙吃过晚饭之后,便各自找节目,逛街的逛街,爱看书的可以到演武厅旁边那间图书馆去看书,热爱武术的可以进入演武厅练习武艺,当然,也有喜爱安静的或喜欢睡觉的,便可以像梦同学此般,关上门窗,专心睡觉。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梦同学正在暖被窝,经过他的不懈努力,原本冰凉的被窝总算暖和了起来,他完全相信,不用多久,一个很是暖和的被窝要给他完成了,便可以愉快而舒服的睡个甜觉,做个美梦啦。   却是不料,敲门声就是那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美好理想,让他的美梦瞬间成为泡影。   世上,最让人反感之事,不是听见哪个美女被规则了,而是美梦被残忍的剥夺。   所以,梦同学的声音明显显得非常的清冷,淡淡道:“谁?”   “是我,”一个女人温柔声音在门外响起,“哦,我是三夫人的婢女豆豆,奉三夫人之命,请梦先生前往一述。”   梦同学道:“三夫人?却不知所为何事,姑娘知道吗?”   门外女子道:“据婢女所知,好像是家主大人对梦先生的武技赞不绝口,三夫人动了好奇之心,想见见梦先生之超然风采罢。”   “哦。”人家三夫人都使唤人过来邀请了,倘若不去,好像多多少少不给面子了,梦同学只得摸黑穿好衣衫,披上武士袍,竹刀腰上一插,打开房门。却见一个穿着碎花和服的女子举着灯笼,正站在门口相候。   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线,女子看见了梦同学的俊俏的脸,似乎微微一愣,眼里掠过一丝异彩,忍不住低声赞道:“原来,梦先生真俊!”   梦同学淡淡一笑,道:“姑娘,你引路。”   穿过花丛小径,跨过前院,在前后院衔接处,是一片高墙,靠近前院建筑群的墙边,有一扇圆形孔门。   朱漆木门呈现着一种崭新的光亮,显然是新痕未久,夜风拂过,还可以嗅着淡淡的油漆气味。   许是油漆新刷,担心被进出之人触碰了落下了不美的痕迹,两张门叶各以一根细绳固定着位置,敞开着。   跨过孔门,迎面便是一阵花香飘然而来,沁人心腑,清爽怡人。   显然,因为有了女子的带领,隐藏在花草树木之中的人仅仅稍微注视,便没有了后续动作,可想而知,倘若没有女子带着进来,估计,至少有八个人会冲锋过来,对梦同学执行他们的忠诚。   后院,与其说是居住专用之地,倒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树林。   大树参天,植被广泛,连小径都是软绵绵的草毯,踩在上面,宛如行走在云团之中,甚是舒服。   据女子说,林子深处,那一片黑乌乌的建筑物,便是北上家族家属的居住之地。   不过,显然,女子并没有把梦同学带过去的意思。   距离那片住宅还有十来丈之处,有一人工挖掘的池塘,池塘畔建筑一亭子,亭子上面有石桌子有石凳,若是合着明月清风,跟一个美女幽会于此,倒也别有另一番情趣。   女子仿佛听见他的心声一般,知情识趣的把他引到亭子之上,把灯笼挂在柱子上面,伸出一截皓白的腕子,指着一张凳子道:“梦先生,三夫人究竟是女人,屋子不便招待与您,请您稍候,她一会便至。待小婢泡上茶水端来。”   梦同学道:“这边黑灯瞎火的,姑娘把灯笼拿去看路罢。”   女子微微一笑,道:“不打紧,这边的地儿,小婢熟悉的很,便是蒙上眼睛,也断无迷路或摔跌之虞。您稍等哈。”   梦同学道:“既然如此,姑娘请便。”   眼看着女子的身影很快离开了昏黄的灯光,钻进了黑夜之中。梦同学不由感慨万分,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仿佛莫斯科的郊外那般静悄悄的,值此良辰美景,原本该是携手美人,耳鬓摩擦,畅谈人生,探讨理想,然后,待得感情井喷,便进一步研究人类关于繁衍的重大责任,作为一个好学生好同志,人类繁衍之重大责任,应该是责无旁贷的挑起这个伟大而艰巨的责任。   所谓,铁肩担道义。   什么是道?   道,是人道。   什么是义?   让人类繁衍昌盛,便是最大的义。   设若,人类灭绝,道不成道,义不成义。   然而,在这个充满热血探讨人类道义的最佳时刻,非常之不幸,老天似乎忽视了梦同学的爱心,没有交给他一个美女——嗯,即便是美女吧,也是人家的三夫人。   不管三夫人是不是美女,都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   梦同学无奈的摇摇头,暗叹老天对他的不公,怎么每当他想做一些很道义的事儿的时候,交给他的,通常是黑夜的苍穹和无尽的寂寥。   噗!   不知哪里射来一枚八角铁片,在梦同学的眼皮底下划过一道亮丽的轨迹,很美,美的让他不忍阻拦,钻进了灯笼,击灭了火焰。   黑,一团暗黑。   暗黑之中,身影绰绰,衣袂猎猎作响。八个身材高矮不一的武士把亭子靠岸的方向都堵死了。   也就是说,除却池塘的一面,他们至少堵住了三面,嗯,至于池塘下面隐藏着什么机关陷阱,又或是这么个大冷天,池塘之水寒冷到了接近冰点,一般之人掉将下去,恐怕一时三刻都未必熬得住便被冻成冰棍罢,何况,池塘的深浅还是个未知之数,贸贸然下去,只怕是死都是不明不白的。   梦同学背对着池塘坐着的,如果他要从池塘走,显然一个漂亮的低度跨栏动作便可以顺利完成。   不过,一则,梦同学感觉到了,八个威风凛凛的武士好像一群恶狼冷冷盯着掉进陷进的猎物一般看着他的那个自信劲,好像,梦同学绝对不会从水路走了;二则,梦同学自我感觉极佳,他进入后院之后,貌似还没有做过什么事儿,即便是,这后院的确不待见他们前院的护卫,但是,他也是三夫人使人邀请来的好吧。   故此,他没有任何的心里压力,只是淡淡道:“各位,我在此亭子等人,你们打灭灯笼,又围聚于此,却是何意?”   梦同学对面的亭子下面,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冷冷道:“这里夜晚,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私闯进来,简直是找死!”   梦同学道:“我是三夫人邀请而来,在此等候她。”   那武士冷笑一声:“你撒谎不用稿子,三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她焉会在如此夜晚与你聚会于此?”   梦同学一窒,人家说的好像是道理啊。   他郁闷死了,道:“刚才,有个姑娘带着我进来,你们该瞧见了吧?”   那武士回答的更干脆,道:“没看见。”   他一招手,道:“识趣的,束手就擒,免得受皮肉之苦,甚至枉送性命。如果你好生合作,我们会给你究查核实,绝对不会冤枉与你便是。”   梦同学苦笑一下,明打明都看见他是一个女子带着进来后院的,是以,刚才稍微一阵观察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而现在,却一口咬定没有看见,这里本来就已隐匿着巨大的冤屈,还究查核实?核实个毛线!   此时此刻,如果梦同学还不明白这是一个陷阱的话,他的脑袋便真得要狠狠的治疗了。   梦同学忽然苦笑一下,此情此景,跟水浒之中的豹子头林冲被陆逊计赚私闯高俅高太尉的白虎堂之情景何其之相似!   梦同学喃喃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之中的白虎堂事件?” 二一四章 北上枝子   人家才不管你是白虎堂还是黑虎堂。   那身材高大的武士大手一挥,便准备下令进行围攻——他的手才高高举在半空,话未出,势未落,骤然感觉一丝冷入骨髓的劲风扑面而来,瞪眼看处,一个身影却是从亭子上面飞扑下来,人犹未至,那竹刀削过空气,似乎把空间压出了一线隐形的沟壑迅速地延伸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上——“嗤!”   一声布匹被撕裂的声音,静夜中显得异常刺耳。   必须动手的时候,梦同学从来不墨迹。   梦同学实战经验之丰富横穿两个不同的世界,枪林弹雨刀光剑影之中滚爬跌打生死边缘爬出来的,一般武士,绝对难望其项背。   面对八名武技不凡的武士,一旦被其完善了围堵之势,那绝对是件极为危险之事。   故此,梦同学先发制人,撕开一个裂口。   连梦同学都感到匪夷所思,一把青竹做的刀居然是锋利如斯,一刀便把那个高大的武士劈开了两片!   那武士左手握住刀柄,右手还高举着,身体被劈开分作两边倒下之时,居然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手势,更让人诧异的是,貌似,连血都看不见迸溅开来,直到“噗”的跌在草丛之中,那血水才哗然流淌,肥沃了那一片草地。   梦同学也没仔细研究何故他的功力便是一成都没有恢复过来,但握刀劈砍起来之时,却有一股巨大而隐形的力量在推动着他,使得他如有神助,速度之快,杀意之磅礴,简直前所未有。   那武士猝然被劈开了两半,把他的七个小伙伴惊吓的却是不轻,他们表现出来的情形,远远脱离了传说之中的武士的大无畏伟大精神,见到同伴遇害,气愤填膺同仇敌忾一涌而上为同伴誓死报仇的团结和勇敢,而是发愣——对,是发愣——估计是在确认发生于眼前之事是否属实,又或是纠结是否应该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去博取道义美名,还是该明哲保身回去睡觉?   总之,他们的眼神都出现了一丝犹豫和恐惧,动作也呆滞了一下。   待得他们意识到自己这方只是死了一人,至少还有七个武技高超的武士之后,信心回归,从三面聚合时,却见梦同学手腕反转而起,竹刀掠过旁边一名高举竹刀还轮在半空的武士的腹部。   这却是军营学来的基本轮劈之势,只不过,军营教导的是正如这位武士此般从上劈落,而他是从下往上,果然要比之快上几分。   被剖腹的武士一声厉叫,手上的刀含着他的绝望和悲愤怒然继续劈下,打算跟那名位居梦同学另一侧正高举着刀要轮下的同伴通力合作,联手一举击杀梦同学,便可拉上梦同学垫背了。   按照他的设想,即便是他的刀由于他身体受到致命创伤已经后续无力,但那残余的力量合着惯性之力,至少也可以把梦同学的前进步伐阻断,然后在来不及发动其他招式的情况之下被那名同伴砍死的。   然而,他有所不知的是,梦同学此招式源于军营武技最为基本的右式劈势,他只是改变了手上的动作,而下盘的步法还是没有改变,依然是右脚前踏,拧腰,只是,他的拧腰幅度实在太大了,几乎达到一百八十度,也就是说,当梦同学完成拧腰到定位之后,他的背部已经转向对着该名武士了,刀随身走,竹刀划过该武士的腹部从其右边切断了数根肋骨破空而出,刚好跟追击上来的那把竹刀碰撞上了,啪!   双双一震而退。   那名武士足足退了五步,最后还是使用脚跟使劲抵地,才生生收住脚步,双手握刀刀尖抵地,骇然盯着梦同学。   现在的他,虎口发麻,双臂酸软无力,再战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过,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梦同学的情况显然比他更加的糟糕,他还在往后退去,偏偏,让这名武士无语的是,他梦同学居然背顶着那个被剖腹的武士就那么一直后退,也不知变通一下,把那名武士击倒,这样,便可以退得更轻松也更快达到卸力效果。但是,想及了,两人相击何其迅速和猛烈,双双被震退的方向决计来不及作出任何选择的,梦同学当时的后背是那个同伴,不撞上他撞谁?   唉,或许,是他运气太坏了吧!   那名被剖腹的武士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坏!   他被一刀剖腹那是必死无疑的,这也就算了,反正都是死了死了的,拉个垫背的,也蛮不错嘛,所以,他那时的心情还是比较平静的,可是,随着同伴和梦同学猛烈的撞击,梦同学整个人好像万斤大石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他清晰的听见了他体内的心肝肝脾胃和肋骨胸骨啪啪啪的生生被震碎。   他的手再无一丝力气,竹刀也脱手飞了出去,刀犹未落地,他人已气绝。   梦同学还在退。   暗黑的夜里,一连串的打斗,从梦同学击把第一个武士劈开两片到跟另外一名武士双刀撞击,然后双双后退,兔起鹊落,快捷无比,充其量只是普通之人的十余息时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又是视力受阻的黑夜之中,后面的人,无法确认被梦同学顶着身体一起后退的同伴是否遇害,甚至,有人见到他们身体贴的那么紧实,还误以为他们的同伴小宇宙爆发,勇敢地把梦同学的身体控制住了呢。   只有老天才知道,这一刻的梦同学,他的体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巨变,却是被两刀相撞击激发出来的!   须知,他从亭子跃出一刀将那名武士劈杀,实是体力消耗大半,再借腰力推动有把一武士开膛破肚,再度大量的消耗,到了双刀对撞的猛烈一击,至此,体力消耗殆尽,而且,该武士的强横力道趁虚而入,沿着双手经脉强行闯入,展开了地毯式的全面攻击,而就在他的经脉即将被爆裂之际,忽然,他的经脉管道竟然豁然扩张,把所有的力道迅速吸入,然后,周天振动,百脉贯通,流转着一股暖流,所过处,不仅原本遭受撞击的损伤被瞬间抹平,且,还洋溢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   此时此刻,即便是他站着不动,这位被剖腹的武士也断不能控制住他的身体,极之可能,只需他稍微发动神力,就可以把他箍紧的双手震断。梦同学迅速的观察了一下身体状况,虽然感觉恢复的功力不及往昔一半,但是,在此涉及到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多一分力量,便是多一分生存希望,何况是近将一半的功力,那是什么概念?   即便在中土武林也足够叱咤风云了!   所谓,艺高人胆大。   如此突变,让梦同学打消了跳水逃遁的计划。   他心里恨恨的咀咒着:你家大爷的,竟然敢对我复制白虎堂事件,给套子我钻?   我可不是懦弱认命的林冲!   他的身子还在后退,与两个武士错身而过——噗嗤!   右边那个武士忽然拦腰断为两截,却是两个武士担心误伤同伴,让前面的同伴身体过去,准备出刀劈砍之时,不想梦同学霍然横伸刀锋,借着夜色的隐匿和脚步的移动推力,迅速结束了一条性命。   左边那位武士通过了这一丝的时间差,却也是确定了被梦同学一直顶着走后退的同伴已经身死,不再有任何顾忌,果断的一刀劈之下去。   这一刀,为斜势劈砍,按他的要求,是连同同伴的脖子和梦同学的脖子一并砍掉。他掌握的角度非常精准,刀锋落下的位置,正是颈椎骨第二节和第三节之间的缝隙,此处正是刽子手处决死囚刀起头落的最佳着力点。   噗!   他的同伴的脑袋应声飞落。   梦同学却不见了,哦不对,他只是蹲身下去,然后,从失去脑袋的身躯胯下霍然钻了出来,一丝冷气似乎凝成实质向他的腹部飞射而来。   这位武士大骇,想回刀格挡,才发现他的刀由于砍掉了同伴的脑袋,已跑到同伴的尸体面前去了,后续的招式被尸体挡住了,危及当头,也不管什么道义或同事情份了,果断的双手扳转,硬是把同伴的尸体挡在自己身体前面。   嗤!   一缕冷气穿过同伴的尸体,宛如毒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腹部,他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显然不明白,怎么以他的同伴的尸体作为护盾,还是保不住他的性命呐?   不过,当他如同泄气的皮球和同伴的尸体一起倒下的刹那,他才明白了。   他的手触碰到了同伴的尸体,那是一具所有脏腑被震碎成浆型骨骼为齑粉空有一副皮囊包裹着的尸体,它的抗击能力接近于零。   故此,梦同学的刀锋冲击过来之时,所受的阻力甚至低于穿透一张布块。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空气之中咋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五角的六角的八角的菱形铁片暗器不要钱般漫天飞舞,向罩落梦同学。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梦同学只好以刀作剑,一式夜战八方,挥刀把身子裹的严严实实,泼水难进。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剩余的四名武士并没有跟梦同学拼命的意思,纷纷往池塘跳去,潜水逃遁。   待得梦同学把所有的暗器击飞,冲到池塘畔,已是人迹隐匿,不知所踪。梦同学抬起头,眼睛望着远处那一片住宅屋子,冷哼一声,单手拖着竹刀,缓缓向那边走去。   “阁下——”   暗黑深处,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   梦同学站住了脚步,凝视着前方一处花丛,冷冷道:“姑娘有何赐教?”   “不敢。”女子道,“阁下乃非凡之辈,容量当也是非同一般。他们虽有错,却也得到了惩罚,依你看,此事到此作罢,可好?”   “不好。”梦同学回答的那个叫干脆,“我只是一个普通之人,我很小气的,谁咬我一口我就要敲掉他所有的牙齿,眦睚必报,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啦。”   女子似乎想不到梦同学会这样的,哪里有武林大家的雍宏大量?而且,给他戴了那么高的帽子,居然还不领情,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得理不饶人的地痞流氓。   估计,女子也感觉到头大,语气不由高了八度:“那么,依你的意思呢?”   梦同学道:“我这人嘛虽然小气是小气一些,不过呢,那得看是对谁,如果有那么一个美女吧,陪着我在这环境幽雅的亭子,喝喝小酒,哼哼小曲的,度过一个寂寥的夜,我的心一软,就听你话啦。”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故意被骗进入此后院,便是为了见美女罢?”   梦同学道:“姑娘,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女子道:“随你。”   梦同学道:“那么,我说三夫人使人邀请我过来的。这样,你满意吗?”   女子道:“不满意。”   梦同学道:“好吧,我只好说老实话啦,其实呢,昨天,佐藤先生把这处说的很神奇很恐怖,好像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你知道,人是有叛逆性的好奇心,你越不让他做的事儿,他偏偏就要去做了。于是乎,我脑瓜子一热,趁着三夫人召见的机会,进来看一看,这儿是怎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现在,姑娘满意了吗?”   女子似乎仔细消化了一下他的语言,判断其中的水分含量,然后,幽幽道:“你说,你要找一个美女陪伴你在此聊天,然后,你就听我之言,今夜之事到此作罢?”   梦同学道:“是的,姑娘。”   “好,”女子道,“咱们一言为定,我回去喊美女,你可不能在我走了之后,说话不作数哈。”   梦同学道:“姑娘尽管放心,我这人从来是言必践,践必果。”   “好。”女子一个“好”字之后,便仿佛如风消逝了。   夜渐深。   风儿愈见寒意浓郁。   婆娑的树叶在北风之中,仿佛,摇曳着一首凄伤的歌。   整片北上府邸,似乎沉睡如死。   发生如此火爆的打斗,居然,无论是前院的包括酒井安德等八名护卫在内之人,抑或是后院这边的北上家族住宅里面的家眷,谁也没有点亮一盏灯,探出个脑袋来看上一看。   打斗的过程,虽是从开始到结束为时极短,但,那个被他开膛破肚的武士那撕心裂肺的厉叫,撕裂了夜空,在这个房子隔音效果极差的时代,足够钻进北上府邸之中的每一个人的耳膜。   可是,居然,依然沉静如故。   梦同学绝对相信,倘若,不是他要准备跨进家眷住宅那里,实行他的报复行动,肯定的,那女子也不会出言阻止。   据推测,既然那个什么三夫人要在此地设计陷害与他,该是出于某种怨恨,至于她为何要害连面都不曾相逢的梦同学,他不知道,也不愿意花费精神去研究。他只是很清楚,在演武厅,北上家主和那两位老者都极有维护他的意思,为何,今晚却整这一出,这才是想不通的。   莫非,是传说之中的进一步考验么?   擦!   以扔弃几名武技非常不错的武士作为代价考验他,值吗?   梦同学站在亭子上面,背着手,望着闪着微波的池塘,暗暗一叹,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生命,没有价值可言,只要可以完成他某个谋划,甚至仅仅是其中某一个环节,便能够淡然舍弃。   住宅那头,忽然出现了一盏灯笼。   遥远视之,人影不见,只见得昏黄的灯笼若隐若现的穿行于花草丛中。   近了,梦同学不由微微一呆。   提着灯笼的,是一位容貌清奇的少女——为何说是清奇?   那是一种清秀出尘,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人间烟火喂养成长的美人儿,会忍不住奇怪这位该是天上的仙女,怎么就一个不小心,坠落了凡尘呢?   美少女一袭淡灰长袍,款款而来,行至亭子下面,抬头向梦同学浅浅一笑,虽灯光昏黄夜色暗黑,却让人生了整个世界咋然一亮的错觉,柔婉道:“中土人,乃礼仪之邦,男子更是绅士风范,为何,你却是忍心如此,看到我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也不搭把手呢?”   “额?”   她左手提着灯笼,右手端着一个木料托盘,托盘之上放着酒壶杯筷,还有糕点。   梦同学也感觉自己的确有失绅士风度了,赶紧补救,走下亭子,伸出双手接过托盘,可是,他的左手却不觉意间抓住了女子捏住盘底的右手,两人同时宛似触电都微微一颤。   两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对方,四目相交,皆是极快的掠过一丝异彩。   是英雄惺惺相惜?   还是其他的东西......   除却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女子轻轻的抽出手去,移步走上亭子。   梦同学随之而上。   放下托盘,取出酒壶杯筷之物,梦同学伸手准备拿酒壶,女子却快了半拍拿过酒壶,微笑道:“你是客人,理当我招待你。”   梦同学只好坐下,然后肘子支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安安静静的看着女子。   女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我美么?”   梦同学使用下巴在手掌上点了点,道:“自然。”   女子似乎怀疑他有所敷衍,道:“可是,我看见的是,你的眼神并没有看见美女的浑浊,反而更加的深邃而清晰,所以,我不得不怀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真的美。”   梦同学叹息道:“很多人都说了,如果,北上枝子都不算是美女的话,这个世界就再没有女人称得上是美女了。”   女子微微一怔,然后,淡淡一笑,道:“我只想知道你的看法。”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我的看法是,你应该尽早找个男人赶紧嫁了罢。”   北上枝子诧异道:“这却是何故?”   梦同学老老实实道:“嫁人了,至少,可以减轻男人对你的惦记。”   “扑哧!”枝子忍不住欢愉的笑了起来,柔情万种,煞是动人。 二一五章 我的人 从来没有错   据说,有一种默契,叫做沉默没有尴尬。   其实,梦同学提出要美女陪伴他聊天,度过寂寥的夜晚,而事实上,他和北上枝子二人相对而坐,真的没有说很多的话,更多的时候,是二人举杯轻触,浅啜轻抿,偶尔相视一眼,似乎都读懂了对方的心声,无须多言。   如同一对交情莫逆的朋友,一个眼神的传递,一个手势的引动,已经足够明了。   到得后来,不知何时,两人并肩坐着,望着池塘感受它的微波荡漾的清凉。   风,吹拂,北上枝子的长发迎风飘甩,带着淡淡的香气钻入梦同学的脖子,痒痒的,却又极是好闻,让人愉快。   梦同学只好痒并愉快着。   烛尽灯灭。   天地暗黑。   天地寂静。   北上枝子忽然轻轻道:“梦先生。”   梦同学道:“嗯。”   北上枝子道:“家祖父说你的刀是柳生静音老前辈授予的,是这样子吗?”   梦同学微微一怔,心念电转,忽然明白了,北上家主对他的青睐,多数是因为这把竹刀的主人了。   他脑海里掠过林子那位飘逸出尘的老者,低声道:“柳生静音很有名吗?”   北上枝子轻轻一笑,道:“三十年前,他被称之为刀圣,你说他有名么?”   梦同学微微愕然,那林子隐居的老者竟然是“刀圣”?   不过,当他想起老者的超然世外之风轻云淡,那分明是一种曾经站在顶端,然后转身返璞归真的平淡啊,如果他是“刀圣”,那么,一切疑团皆迎刃而解了:他这个刚入军营没几天的新兵蛋子之所以被冠于卧底北上家族重任,田中教官说是因为他长的帅,那是纯属扯淡之谈,应该是认得他的刀是当年“刀圣”之物,应聘北上家族护卫,当会为有见识之人发现,优先录用——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主管审核的山本老先生连武士证都不看,便对他大开绿灯。此乃其一。   其二,又因为他梦同学是和“刀圣”颇有渊源之人,所以,演武厅上,北上家族宁愿放弃他们的护卫总管,也要对她格外维护,其意义不言而喻的——倘若可以争取到“刀圣”柳生静音柳生家族的支持,北上家族的实力无疑将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其三,今晚设计重现“白虎堂”事件,其中或许有三夫人在内的某种谋划,但是,幕后的推动之手,绝对离不开北上家主等北上家族高层的身影,没有他们的默认和许可,以男尊女卑的扶桑社会构架,一个妇道人家,决计捣腾不出什么风浪的。   而他们居于幕后推手的理由许是只有一个,便是通过后院这些身手极高的武士,作为试金石,试探梦同学的深浅。   想通此节,梦同学心头豁然开朗,微笑道:“枝子姑娘,我如果说,当‘刀圣’柳生静音老前辈把此刀赠送与我之时,我压根底都不知他是谁,你信吗?”   北上枝子侧视着他,两张脸此刻靠的很近,倘若不是北风天,估计连脸频的温度都可以感觉到了。   “我信。”   北上枝子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之后,顿了一顿,缓缓道:“我早前粗略看过死者,从他们的致命伤,可以看出,你使用的招式无非是糅合了中土武术和大和军营武技,虽然毒辣狠绝一招致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还远远不及柳生家族的刀法恐怖,而那种让人由心自发的颤抖和恐惧杀意,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伪装出来的。所以,呵呵......”   她忽然含笑不语,眼里掠过一丝顽皮的狡黠。   梦同学暗暗吃惊,忍不住有种扒开她脑瓜子,看看她里面装的是什么的冲动。   太可怕了,貌似,梦同学心里想的啥,都瞒不过她啊。   没错,既然大家都那么热衷“刀圣”柳生静音,他没有理由让大家失望的,所以,他进入了图书馆,翻阅有关柳生静音的生平事迹,仔细了解柳生老前辈的精彩人生精彩故事,自然,也绝对不会把柳生老先生的武技特点那么重要的事情给遗漏的。   为了不让北上家族所有人失望,当战斗打响之时,他竭力把杀人招式往狠毒极尽表演,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人家姑娘家生就金睛火眼,一眼就看破了,这场表演,给整砸了啊!   估计,这场极之卖力几乎把小命都搭上去的表演,别说得不到出场费,甚至会由于演技垃圾被赶下舞台。   他不由长叹一声,道:“姑娘真好眼力,在下佩服。”   他的语气透着无比的黯然和落寞,极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满满遗憾。   北上枝子居然柔声安慰他:“你也不用难过,虽然你的演技糟糕透了,不过嘛,你的实力还是有目共睹的,你可以扔掉所有的角色装扮,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自己的角色,留在北上家族,还是蛮有前途的。”   她伸出一截皓白腕子,柔软无骨般的玉手轻轻拍着梦同学的肩膀,道:“我看好你哦,”   然后,她站起身子,道:“时候不早了,我这个美女也算是陪伴你大半夜了罢,我该回去啦,要不,很容易招人怀疑,以为我们做了些什么事儿呢?”   梦同学立刻赞同,道:“是啊,我们可绝对不能让人怀疑,我们要让人知道,这是事实。”   “啊!”   北上枝子吓的可不轻,一跳便跳落了亭子下面,远离这个要把别人的怀疑变成事实的坏蛋,扭头瞪了梦同学一眼,道:“要把我成为你的事实也不是不可能的,关键得看你怎么个把握喽。”   梦同学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说?”   北上枝子道:“半月后,有一批物资需要押送到武田大名府中。这个任务原本是内院的武士去做的,但若是你敢于承接这个任务,并顺利完成的话,当我祖父对你奖赏之时,你可以提出把我要了去。怎么样,值得考虑罢?”   典型的美人计!   梦同学心里暗叹,北上家族好深的套路啊,环环相扣,几乎滴水不漏。   这个布局,应该是发现他跟“刀圣”有渊源之后才开始的:先是在演武厅以佐藤寒衣对他的一而再挑衅,迫使他被激怒出手,从中试探他的底细。   然后,进一步,以三夫人的召见作诱饵,引得他进入后院,使用八名精英高手再次试探。当梦同学施展出来的高超绝技让他们满意之后,便使出了奥义大招:以北上枝子的绝色彻底的招揽于他。   须知,幕府时代,天皇的位置虽然高大上,但是,真正的实权却掌控在大将军之手,然后是武田大名那般人士,再次之,便是如同北上家族这等地主老财,然后,就是武士级别了。   可以说,梦同学只需在外实习几年,嗯,贴切一些说,是镀金几年,然后,走过场形式考核一番,便可以获得政府赐予大片的田地和各种丰厚的补贴,便水到渠成顺利拿到手上,逍遥人生。   当然,也可以像西村白狼西村白鹿兄弟那般,不安分守着那片田地,要出来闯一番大事业的。   而一般给人家看家护院的武士,基本是实习阶段的穷武士,这也是地主老财喜欢招收这个群体的最重要原因,在他们贫穷之时给予接济,待得他们成为真正的武士身价飙升的时候,便是多了许多朋友,从而扩展了自己的利用资源。   而且,武士之间的圈子很大,资源极广,往往拉住一个武士,便会把他身边的圈子一起拉进来,如此,便可以更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   显而易见的,从梦同学的身上,北上家族看到看巨大的潜资源,单单凭他跟“刀圣”的深厚渊源,便足够吸引很多强者的眼球,然后加入进来。   虽然,梦同学未必能够想到那么长远那么透析,但是,最少,他是知道的,北上家族为了争取他,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不择手段,连北上家族以之为傲的北上枝子推将出去,作为连营资源的牺牲品,其手段之卑劣可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了。   望着这个娇柔的姑娘,梦同学心窝隐隐作痛,眼里极快闪过一丝愤怒。   他长身而起,对姑娘一抱拳,道:“我会考虑的,姑娘保重。”   他和北上枝子擦身而过,大步而去。   北上枝子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而转移,目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孔门之外,臻首低垂,喃喃道:“他好像是生气了,为何生气了?”   寂夜之中,没有人回答她。   ********   一夜之间,北上家族死了四名高级别的武士,这本是件极为轰动的大事。   要知道,他们可是真正的领取国家长粮名副其实的公务员,相比前院这支临时组织的护卫队,他们的确高出了不止一大截的,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够骄傲的不允许前院的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后院,操着违者严惩甚至格杀当堂的生杀大权。   他们的忽然死去,无论对雇主或是武士集团,都具有挑衅的重大之嫌疑。   可是,整座北上府邸,安静如初,仿佛,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更奇的是,连酒井安德和西村兄弟都闭口不提。   以他们的内家修为,以那位仁兄垂死挣扎那撕心裂肺的嘶叫,若说他们没有听到,估计,除了还吃着奶的婴儿相信,再也没有谁了。   吃饭,练武,睡觉,另类的三点一线,就在时空的轨道上缓缓吞噬着每一个日子。   日子虽然平静的过着,而梦同学发现了一件事儿,便是,打从那四名高级武士死去的那一夜开始,包括西村兄弟在内的众位队员益发对他尊敬了。   日子平静如水,悄然之间,十天便似水流逝而去。   按理,北上家族既然有意让梦同学参与物资的押送工作,便该提前几天询问梦同学的意见或态度,即便是他们以雇主的高姿态强制性命令梦同学必须执行这一趟任务,也要对他提一提具体的行程布置吧?   没有,没有任何北上家族高层召见梦同学。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北上家族分明是以一种叫做时间的东西在打磨他的忍耐力——或许,在北上家族的高层眼里,押送物资任务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梦同学他的一个表态而已。   显然,他们是准备使用大量的时间,让他产生各种的纠结的揣测,导致情绪不宁,心理压力逐渐递增,然后,耐性被消磨殆尽,心底防线彻底崩溃,最终,真正的融入他们的阵营。   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场北上家族和梦同学耐性的PK。   梦同学心里暗笑,跟杀手比耐性?   嗯,有点近似打铁匠跟画家PK鉴定的真伪辨析能力那种玩笑的味道哪。   当然,梦同学决不会跑到他们面前,有好的提醒他们,自己是一名绝对符合各项核定考核内容的杀手,最少,在耐性方面,他从来不缺。   自然,梦同学在平淡如水的日子过的舒心愉快,不是睡觉就是携带瓶清酒钻进图书馆里面优哉游哉的泡大半天,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只投错了胎的猪,嗯,应该是一只喜好看书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的猪。   其他队友,可就没有他那份闲情逸趣,枯燥的日子,虽然很舒坦,但是,对于这些浪荡习惯的武士来说,平静的生活,犹如一潭死水,别说擦不起生命的精彩火花,甚至连微弱的涟漪都看之不见,如同牢笼的复制,躁动的心,实在难过。   于是,包括酒井安德在内的护卫们,倍感无趣之时,便自发轮换二人或三人出外逛街。   这一日,轮到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二人休岗,他们一大早,早餐都没有吃,便兴冲冲奔出了北上府邸,上街去了。   可是,日落之后,夜幕初垂时分,两人却鼻青脸肿的躲躲闪闪的悄然摸了回来。   这个时候,梦同学刚刚拿起木桶准备去浴房洗澡,却听见了西村白狼一声大吼:“冈村,你告诉我,是怎么个回事!”   冈村一瓢弱弱道:“我,我,我们......”   高崎尊一道:“白狼君,我们给西城的大野雄三欺负啦......”   西村白狼微微一窒,语调降低了不少,道:“大野雄三,西城的长谷川家族的人?”   高崎尊一道:“正是。”   西村白狼似乎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怎么会把他给招惹了呢,大野雄三此人颇不简单啊。”   冈村一瓢呐呐道:“我们,我们,没有招惹他,是他......啊,队长!”   梦同学出现在走廊之上,扫视了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二人一眼,不止是鼻青脸肿,连崭新的武士袍都被利器划破几十道裂痕,好像柳絮随风飘荡整个乞丐代言人的形象,这就难怪了,他们何故要等到日落之后掩着夜色才敢偷偷摸摸回来,面子问题啊。   冈村一瓢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垂脑袋,低低声道:“队长,我们,给你添麻烦啦!都是我们的错。”   梦同学淡淡道:“你们没有错。我的人,从来不会有错。”   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皆是一愣。   此时,由于刚才西村白狼的声音很大,屋子里面的人都纷纷跑了出来。   又,由于大家刚刚吃饭回来,所以人员都很集中,一队九人都在走廊汇聚了。   而且,大伙都知道了,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被人狠揍了一顿,偏偏,以刚才西村白狼的话看来,他们招惹的人,还是相当厉害的人。   甚至,他们也看见了即便是一直让人不敢轻视的酒井安德,这个英俊的少年,此刻也面罩寒霜,神色凝重。   可是,梦同学却对他们说,他的人,从来没有错。   这是什么含义?   这是一种霸道!   他的潜台词是:我的人,就算做错了,也绝对没有错!   不管说这句话的人需要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有如此霸气的资格。   反正,有队长如斯热血一语,顿时,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浑身热血滚烫,即便是,队长要他们立刻死去,他们也是绝不作一丝儿的犹豫!   走廊之上的队员们,个个眼睛闪亮闪亮的,个个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拳头,热血愤张,感觉,此时此刻,便是千军万马当前,冲锋陷阵,战死沙场,也决计不皱一皱眉头。 二一六章 我有一个坏习惯   陶陶戏剧院。   说是戏剧院,实在太过了。   其实,只是一座规模比较大一些的饭庄,使用木板围绕三面隔分着一个个包厢,中间留着一块闲置之空地,思想较为先进的老板便会请上一些歌舞名伶,在此歌舞表演,为客人助兴取乐。   喜欢观赏歌舞的客人,便会拉开包厢之门,一边吃喝一边观赏精彩的表演。   自然,包厢的最早起源,是为客人的雅静环境需求而诞生而服务的,原本在客人吃喝时候,搞得那么腾腾震是非常不文明不礼貌的,甚至,为之极端排斥的。   可是,在这个由于幕府政治动荡,权力倾轧,各据势力为战导致战乱频频民不聊生的年代,活着,已是极大的奢侈。   在这种被朝生暮死的压力高压之下,人们的心被堵的几乎喘不过起来,释压,成为了时尚。   而所谓的歌剧院的精彩表演,恰恰可以让人们在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群魔乱舞之中暂时挣脱生活的牢笼踩碎灵魂的桎梏,尽情地挥霍和燃烧哪怕只是属于自己片刻的生命精彩。   陶陶戏剧院,陶冶心境,洗涤灵魂,嗯,老板应该是一个很有品位很有内涵的人。   梦同学点头称许。   这一天,已是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二人被揍的第三天了。   虽然,当他们二人取得梦同学的大力支撑之后,恨不得第二天就跑过来找回场子,但是,队长说的对,他们脸青鼻肿的猪头那般难看之相,实在有碍观瞻,对不起人民群众。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找到了猪头先生,噢不对,是佐藤先生,问他取了一些外伤药散。   本来嘛,二人只是抱着多多少少不安心情过去的,毕竟,他们支持了梦同学成为了他们这一支独立护卫队的队长,根本上,是跟佐藤先生叫板对立上了的,佐藤先生迁怒不鸟他们,也在情理之中。却是没有想到,佐藤先生好像再次回归了他的儒雅范儿,不仅笑容可掬,还态度相当的诚恳热情,亲自去药库取了最好的外伤要散交给他们。   最后,还一路相送,一边把他们出门口一边把大野雄三的武技特点给他们仔细剖析。   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二人不由大为佩服,他们亲身跟大野雄三打斗,而对大野雄三的武技了解程度,却远远不及佐藤先生知道的万一。   佐藤先生可以站在那么高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裙带关系也离之不开他本身的过人能力啊,只不过,他的运气比较糟糕,才碰上了梦先生这个怪物而已.那外伤药的确不错,涂涂抹抹,过了两天之后,已好了大半,虽是有些伤的比较重之处难免不尽人意,但总体观感来说,还是问题不大的。   所以,这天大早,他二人便敲开了梦同学的房门,连早餐都不吃,就一拨九人浩浩荡荡的望陶陶戏剧院而来。   通常,早上时候,饭庄的营业时间较晚一些,众人在对面一间经营早餐的店铺吃过早餐,待得陶陶戏剧院正式挂牌营业时候,一行人穿过行人渐多的街道,踏进陶陶戏剧院。   一个穿着整齐洁净和服的女子迎头一个鞠躬,热情的把他们引进饭庄里面。   走过一段十来尺的短窄过道,进入了一处接近百平米的空间,映入眼里的,便是围绕这处空间使用木料分隔成四排包厢,不过,据说,真正为客人使用的,只是三排包厢,靠着饭庄大门这排厢间却是歌舞演员专用的化妆作息间。   梦同学粗略扫视了一圈,左右两排各有四间包厢,只是大门对面那一排许是由于位置问题才三个包厢,不过,倘若歌舞表演之时,视角最佳的,却要数这三个包厢,而三个包厢之间位置最好的呢,中间的包厢那是当仁不让位于位。   梦同学他们都已经算早了,却不想还是有人比他们更早。   只是,有那么一个极之奇怪的现象,那便是,尽管早来了几拨客人,明明知道那一个包厢视角最佳,却无一人抢占,皆是自然而然的选择左右两边的包厢。   梦同学暗暗点头,极是赞许,把好的东西留给别人,这是一种多么高尚的情操啊,跟孔融让梨几乎有的比了。   做人就得如此,宁愿自己吃小亏也不能被某些表面现象给迷惑了从而吃更大的亏啊——如果那个大梨注射了激素吃坏了身体,岂不更糟糕?   当然,哪怕是最为高尚的情操,他的付出也必须在有人接受和认同之后才可以评定的。   所以,梦同学在赞许他们的时候,不得不拿出吃亏的冒险精神接受他们的高尚行为,率先一步,径直往前面走去,走到三间包厢面前,拉开了中间这一间包厢。   漂亮的迎宾本是略施薄粉淡红的脸蛋瞬间苍白,她几乎脱口而出,要向这位看上去让人很舒心的帅哥大倒苦水,诉说三天前,便是有两个土包子不听劝告,硬是在这个包厢吃喝,结果,和后来的老顾客大野雄三一伙人闹起了纠纷,结果,被英明神武武技绝世的大野雄三打得满地找牙。   幸好,她抬头处,很快认出了冈村一瓢和高崎尊一二人,再看看这一行人,除了这位阳光帅气的帅哥和另外一个英俊少年不动声色之外,余者无不是面罩寒霜,目露恨光,仿佛,跟自己深仇大恨一般,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唉,自己也就是一个打工的,如果阻拦他们,极大可能,不知他们是否能跟大野雄三死掐,但要掐死自己,肯定那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所以,她只好含笑道:“先生,,这个包间是大野先生习惯使用的。”   梦同学“哦”的一声,看着包厢里面的桌子和地毯,都很干净,显然,连保洁员阿姨都格外的关照,点点头道:“不错,没想到熊大熊二的兄弟眼光还是蛮好的,嗯,他不跟他的大哥二哥去管理森林树木,来这儿干嘛呢?”   “熊大熊二?”   迎宾满头雾水,当真是丈二脑袋摸不着头了,然而,但凡服务行业,讲究的是客人至上,客人说什么便得给予果断的认可,故此,她只得顺着道:“或许,他的哥哥熊大熊二忙的过来,不必大野雄三先生帮忙了罢。”   梦同学深以为然,道:“估计便是如此啦,这人就是好逸恶劳,浪荡成习,他两个哥哥常常在我面前倒苦,让我有机会好生代之管教管教,可是,唉......反正,好人难当哪。”   在梦同学的误导之下,美女迎宾不由脑洞打开,暗想:是了,三天之前,这位不便亲自出面,让他的友人过来劝说大野雄三,却不为其买账,还狠揍一顿,于是,这位忍无可忍,今日便亲自过来教训他啦,呀,却是不曾想到,大野雄三竟然是那么个人。   不说迎宾美女被误导的对梦同学恭恭敬敬施了一礼,举手相请他们进去,便是西村兄弟众人也是被忽悠的一塌糊涂,既诧异又懵懂的走进包厢。   长形矮桌,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赤足踩之,倒也颇为舒服。   九人当中,梦同学忝为一队之长,自然居于席之位,此乃不争。余八人分两边落座。   服务生倒是勤快,很快端来了茶水和碗筷酒杯九套用具,然后,经过清洗之后,给每人的杯子倒上了香茗。陶陶虽说在这一带颇有名声,但还是没有后世那等供客人点菜菜谱,还是以口头点菜的古旧方式。   梦同学无法确定这里有没有龙虾刺身鲍汁鱼刺等食材和工艺,免得被视之另类,便把点菜任务交给酒井安德,嗯,他们八人当中,除了西村兄弟不确定他们游走乡里时久见识面是否广阔,也就是酒井安德这个少年出身县城相对家庭条件比较宽裕了,其他几个都是纯碎的土包子,倘若让他们整出几道咸菜萝卜干来,丢人事小,给自己找难受,那才真正的难过。酒井安德果然没有辜负他的重托,嘴巴一张,一串串当地的特色菜名鱼贯而出。   看着听着酒井安德足足说了五分钟,仿佛朗诵情诗那般激情高涨却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几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这却是正常的,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口袋里面没有几个钱,倘若要aa制的话,估计让他们回到老家把老黄牛卖了,也不定支付不起这顿吃喝啊!   偏偏,那位队长大人,他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那排歌舞演员的作息间,看他那嘴角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猥琐,貌似,他恨不得立刻钻进去,给人家亲自穿衣打扮,唉——瞧样子,先别想怎么干大野雄三,还是先打算打算怎么买单吧。   终于,酒井安德停住了嘴巴,转看众人,问道:“你们谁还要补充些什么吗?”   然而,他看见的,却不是可以拥有点菜的职权唤醒他们当家做主那种兴奋,而是听见情人诀别语言之后的幽怨。   “额......”少年似乎这才想到了什么,俊脸微红,扫了梦同学一眼,道:“不必担心,不是有队长在么?”“哦......”众人深以为然,队长不仅是负责整队人的管教责任,也是吃饭喝酒付账之神器啊。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再为买单纠结不安了,不过,补充就免了,单单听酒井安德刚才那冗长的一串串菜名,在此呆上一整天,也未必吃的完。   显然,迎宾美女将梦同学的来历添油加醋了,然后,放大的效果之后,厨房的厨师们当是优先为他们服务,只是片刻之后,一盘盘一碟碟美味佳肴便66续续给端上了桌面。   好嘛,这张长达十二尺宽有六尺的桌子,几乎被摆满了。清酒也送来了九支,自然是每人分配一支,却是不必客气劝酒了。酒菜齐备,都开餐举筷了,梦同学不得不转回视线,跟大伙开吃。   由于他们没有拉上门,人员众多,个个又土豪一般旁若无人的吆喝吃喝,那热闹的劲,生似不整的全世界全人类知道就感觉很丢人的样子,直接致使两边的客人侧目怒视,自然,也有些人眼里露着幸灾乐祸的神色,好像在等着看梦同学他们出丑倒霉的样子。   歌舞演员的作息间忽然拉开了门,六名衣着华丽身材窈窕容貌美艳的女子翩然而出。两名女子手执竹笛,唇角轻动,清越而悠扬的曲调便泉水般流淌,每一个音符落在耳畔,仿若置身清静溪畔,聆听天籁之韵,居然,瞬间让人洗涤去了俗世尘嚣,获取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洁净空间。   随着,曲韵漂流,另外四名女子双手各捏一把张开的折扇,踏着节奏的舞步,扭动着腰肢,仿若蝶影穿花,煞是好看。霎时,所有的客人都安静了下来,即便是后来的客人,也很有涵养的悄悄的移动轻步,贴着两边包厢边边寻找包间。   不过,这种难得的安宁随着一行五人大步进入之后,便被打破了。   五个都是身材颇为强壮的大汉,尤其当先那位脸色虽嫌少许的苍白,却气度最是不凡,龙行虎步,顾盼生辉,俨然透着一股习惯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上位者之大气派。   这么一行五人,也不观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包厢,径直便向梦同学这边走来。   他们的身后,跟着表情非常难看神色极度慌张的迎宾女子。   咚!   最后,这位脸色苍白的停住在梦同学的包厢门口,他的最后一步是一脚大力的顿在地上的,一声闷响,地毯之下的青石板块应该裂为齑粉了。   他紧紧地盯着梦同学,面沉如水,却是不一言。   其余四个大汉也跟了上来,把包厢的门直接给堵上了。   其他包厢,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了出来:“哇,是大野雄三!”   也有人不无幸灾乐祸吹哨:“这回有好戏看喽!”   冈村一瓢低声对梦同学道:“队长,就是他,就是他们!”   脸色苍白大汉大野雄三抬头看了冈村一瓢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到梦同学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冷冷道:“你是他们的队长?你想给他们出头是么?”   梦同学眉头微皱,道:“我现在只是想看美女,而绝对不是你,劳驾,你让让,别挡着我的视线。”   大野雄三冷哼一声,道:“我就挡着你了,你还待怎地?”   梦同学淡淡道:“我忘了跟你说,我这人有一个坏习惯。”   大野雄三道:“什么坏习惯?”梦同学道:“就是,当我看美女的时候,谁挡着了,我会要他的命。”8 二一七章 实现理想 是踩碎别人的理想   别看大野雄三长的牛高马大四肢达的样子,便被他的外表所欺骗,误以为他智商的养分都被肌肉掠夺而去,光长块头不长脑子了。   大野雄三是个聪明人,从看见了那两个被他饱揍一顿的家伙之时,他便知道了,这些人是专程过来招他晦气的。   当然,这种事情,打从他常年占据着此间包厢开始,今日绝对不是列。   自然,也有人对他放出更狠的话,比如要杀他全家男人睡他全家女人的话儿。   最终的结局,无不是反被倒转过来,大野雄三帮忙他们完成了遗愿,杀了他们的全家男人睡了他们全家的女人。   但是,面对梦同学,他居然清晰地感觉到了,昔日的自信,慢慢的消逝。   尤其,当这位青年那种淡然物外的眼神从他身上掠过之时,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迅地抽离着他的勇气和力量!这是一个可以严重威胁到他的危险人物!他内心暗暗警告着。   不过,他没有退缩。   笑话,伟大的大和民族伟大的武士,会由于谁的威胁而退缩?那决计不是武士,那只是一个可怜的懦夫!   大野雄三虽果断地否认自己是懦夫,却也是谨慎起来了,他看了左右两边一起堵住门口的四人,笑道:“你们看见了没有,人家占着我们的位置可以愉快的吃喝,而我们只是站在一旁稍微遮挡住了人家的看美女视线,人家就要我们的性命。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看待呢?”   “这简单!”   他左边一大汉大步跨出,行走之中,拔刀,直逼梦同学。   很快,他就到了距离梦同学五尺之内——刀锋三尺,手臂二尺余,叠加起来,好像足够的样子,但前提是必须扣除掉双手握刀的弯度折扣,如此一来,堪堪的五尺,是无法达到致命效果的。   所谓的血流五步,只不过是美丽的传说而已。   他需要再跨出一步。   但是,这一步,他需要进入两个人的战斗识别区:西村白狼和酒井安德。   也就是说,坐在梦同学下的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二人由于还在专心吃喝,竹刀还是安睡在他们的腰间,他们跟梦同学一样盘腿而坐,他们的手拿的都是筷子而不是刀,所以,他们危险区域去掉了三尺,只在二尺多一点的范围之内。   大汉目光低垂,微微瞥了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一眼,迅将他们的危险度数降到最低,他完全有信心,即便是走进了他们二人的攻击区,他们也来之不及拔刀对他动攻击,反而,他长刀在手,已完全把他们掌控,随时可以向他们出致命的攻击。   就在大汉微微犹豫那一步该是不该继续迈出之时,他身后的几个小伙伴眼神露出了不同的目光,而这所谓的不同,也仅仅只是大野雄三跟他们三人不同而已。   那三位,都是一脸的轻蔑和讥讽,他们的意义不言而喻的:一个手握武士刀的伟大武士,居然面对两个手无寸铁的还在吃喝的人顾忌而犹豫不决,那简直是对伟大的武士极大之侮蔑!   看他们那满脸的不忿和不满,估计,若非大野雄三在旁,他们会把大汉拉出来,痛打一顿,然后,严厉的警告他,以后,别在人前说认识他们了。   而大野雄三的眼神却分明显得凝重,一个合格的武士,面对陌生之人,尤其是握刀在手的陌生人,是绝对不能容许他进入威胁到自己的距离的。   如果容许的话,只有一个理由:这个陌生人即便是握刀在手,也绝对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这一刻,他嘴唇微动却随即紧闭,那是他的私心完秒了他的善良——他想提醒伙伴,却更加想通过伙伴的牺牲换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大汉终于还是再往前踏出了一步——同时,他双手全身力道灌注,刀锋抡起——在他的刻意控制之下,度并不快,因为他要堤防酒井安德或西村白狼对他出手,好随时应变转向击杀他们——事实证明,他的战略没有错,率先动作的是酒井安德,他拿着筷子的手腕霍然猛抖,一道黑线爆射而起,目标是大汉的眼睛!   大汉吐气开声,一声“呀!”   刀加倍,抡劈而下,他的理想很好,不仅要把那道黑线劈飞,同时更要把酒井安德的脑袋也一同劈落下来。   猛然,他感觉踏在前面的右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原来是酒井安德只是扔出了一根筷子,另外的一根他握在手上反手一递,后先至插入了他的小腿腓骨贯穿而出。   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跪了下去,虽然他以极大的毅力支撑之下,依然要把他手上的动作完成,但是,他的刀势已经生了严重的倾斜,不过,值得宽慰的是,按照刀势轨迹,没有意外的话,倾斜的刀锋可以劈砍到酒井安德的右肩,把他一只手臂消灭掉!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西村白狼居然来了个神补刀——他右手一探,抓住了大汉后头垫步的左脚足踝子,直接一抖一拉,把大汉整个高大神武的身躯连人带刀直接拉扯的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额,这是生死搏斗吗?这么儿戏,还能不能好好战斗了?   这还不止。西村白狼顺手往后一拉,大汉的身体擦着地毯静电使然而暴闪几许耀眼的电光,几乎是亮瞎了人们的眼睛啊,很美,让人不敢直视。可是,当大汉的身体沿着地毯溜达到了西村白鹿的旁边,便不再美了,西村白鹿转过身来,左手按住他的腹部好像要给他的身体做检查一般,右手握住一个瓷碟如刀竖起,手起刀落,嗯不对,是碟落,噗嗤一声,深深切入大汉的腹部,随手拔出碟子,扔在一旁,大汉腹部血液汩汩流淌,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无气息,眼睛却还是大大的睁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三人当中,只有西村白鹿手上沾了些许血渍,他摇摇头,多多少少有点不满意,把沾血的手在大汉衣服擦干净,才转回身去继续吃喝。   从大汉跨出那最后一步,到他被切腹身亡,人们看见的,好像是酒井安德和西村兄弟三人的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然后,然后大汉就倒地死去了。   奇的是,大汉死的惨状如斯恐怖,偏偏,却让人生不起反感情绪,而是惊叹!   原来,杀人,不再是恐怖的手段,而是一种极高的艺术啊!   大野雄三瞳孔收缩,他知道了,他碰上硬钉子了。   可以把杀人的暴戾演绎成为艺术,这得需要具备多么高强的武技和强大的团体凝聚力,集于一体组合而成的默契啊!   即便是骄傲如大野雄三,他相信在五人当中,他的威信无人可比,但是,设若,他要求他们几人完成好像人家那种默契,却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否则,刚才那大汉犹豫是否该踏出最后一步之时,他们的脸上就不会出现蔑视的表情了。大野雄三有了退意,毕竟,他的人生志向不在于此,跟一些硬钉子作以无谓的死拼,那简直是浪费生命的消费。   可是,不想,站在他左边的大汉咧嘴大骂:“八嘎,敢杀我们的人,宰了他们!”   这一刻,大野雄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笨蛋,我现在最想宰了你!   然而,那位大汉已经抽刀在手,其余两个也不甘落后,拔出武士刀。   此时此刻,倘若,他大野雄三软蛋了,威信势必一落千丈,他的理想与志向也同时消亡。   须知,此际,大汉的身死已引起了骚乱了,歌舞演员花容失色仓惶逃去,两边的包厢客人也走了大半,不过,总是有着一些比较胆大的又喜欢围观热闹的人留落下来,嗑着瓜子观赏着他们伟大武士大野雄三怎么个大展神威,把那些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乡巴佬血的教训。   观众的期望值是极高的,如若大野雄三此时临阵逃逸,砸破了他们心中的神话,那么,不用怀疑,他还没有逃出大门,他浑身上下必然会被泼满汤汤水水。   战斗,往往是被无数外在的因素所推动而生的!   多么痛的领悟!   退无可退,无奈之下,大野雄三只能够拔刀在手,遥指梦同学,冷冷道:“站起来,拔你的刀。”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掠过一丝称许。   不错,真正的武士,战斗的模式应该是庄重的。而非像刚才那个大汉那样突兀咋起,便对人动杀手,那不仅有失武士的相互尊重,更偏颇有偷袭之嫌。   也正是这个原因,酒井安德和西村兄弟对他实施了残酷的组合绝杀。   梦同学缓缓站了起来,一席人也齐刷刷站立,拔刀在手。   靠着门口这一排的四人是酒井安德,西村白狼西村白鹿兄弟和村上果仁。四人转身凝神以对,冷冷的看着大野雄三他的三个小伙伴。   酒井安德古井无波之平静,西村兄弟煞气凌人之冷漠,村上果仁好战分子之炽热,宛如一座深不见底的炼狱,似乎稍微不慎坠落下去,将是万劫不复。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那隐形却如同实质的压迫感让人几乎窒息。   梦同学淡淡道:“大野雄三先生是吧?”   大野雄三道:“是我,你待怎地?”   分明有点儿心虚啊。   梦同学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们这么打斗起来,这座饭馆自然会遭到破坏的,人家也是小本经营,我们都是有素质的武士,这么做了,怕是不妥罢?”   大野雄三感觉表现大气的机会来了,豪气干云,大声道:“即便是把这店给拆了,我照赔便是!”   梦同学幽幽道:“可是,如果大野先生不幸死了,那该怎么办,我们可都是穷人,赔不起啊!”   此言一出,不仅大野雄三楞了楞,连外面的嗑瓜子群众也是一怔,幡然醒悟,原来,有时候,打架是要口袋揣着钱的,口袋没钱,打架都不能愉快的打啊。   此时,大野雄三很大度道:“不要紧,如果我大野雄三死了,可以让店家到西城长谷川家族府邸去取钱。”   梦同学道:“这样啊,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为了体现你的诚意,你先把我这桌酒菜买单了罢。”   “额?——”   大野雄三张口结舌,难以置信,道:“你说,你说,你们吃了这一桌酒菜的帐我先付了?”   他生气了,几乎要跳起来,大声道:“凭什么,你们吃的酒菜,要我买单?凭什么?!”   酒井安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其余七个队友终于知道了,难怪这个少年那么大胆的拼命点酒菜,原来,他都知道,他们这顿海吃湖喝,是有人会给买单的!唉,怎么没人提示一下呢?   还有很多好菜来不及吃好吧,能不能迟点再开掐呢?   面对满桌酒菜的四人,岗村一瓢、高崎尊一、黑田雄峻、村上果仁,忍不住目光低垂,盯着满桌酒菜,想着,待会完了,必须把它们全部打包回去。   “凭什么?”梦同学笑了一笑,慢悠悠道:“找打架的人,是不是你?”   大野雄三能说不是吗?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人率先拿刀砍人,这是事实。   梦同学道:“当然,你也可以掉头就走,这场架不打了,大家挑个黄道吉日再约个时间地点打一场,也行。”   掉头就走?   今天不打了?   大野雄三也想啊,但是,他真的可以那样做吗?   绝对不可以。   他的人还死在这里,如果就此拍拍屁股走人,他的颜面何在,他的威信何在?   当然,如果今天换上是敌对其他人,哪里来那么啰嗦,他一步冲上,打杀一场,管你店家多大的损失,他一毛钱也不会赔偿,店家也断然不敢拿他奈何,照样大摇大摆的来,店家恭恭敬敬的好生招待。   只有对上梦同学这硬茬子,才会被逼迫的那么难堪。   他恨不得可以说一句:对不起,我带的钱不够,嗯,看样子,我们今天打不成了,这个仇我记住了,稍待约个时间,决战一场,我势必把你碎尸万段,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却是不料,那位热心的小伙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贯铜钱扔在地上,雄赳赳气昂昂道:“这钱够买单——啊!”   他忽然一声惨叫,却是胸膛心脏正中处冒出一截刀尖,倒了下去,仆地而绝。   大野雄三缓缓收回刀,沾着血渍的刀尖缓缓滴下一颗艳红的血珠儿。   他的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忍不可忍的地步了!   狼般凶狠的敌人不可怕,最怕是猪般愚蠢的队友。   这当真不是虚言。   这个猪队友个人笨拙便也罢了,却一而再的把大家往死里坑,八嘎,我大野雄三跟你有仇吗,我是杀了你的父母,还是和你老婆劈腿了啊!?   梦同学冷眼旁观,好像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充满怜悯的一声惋叹,道:“大野雄三先生,你这是整哪门子呢,好好的一个兄弟,你不要了,吱一声啊,我要啊。”   “闭嘴!”   大野雄三宛似一头愤怒而咆哮的野兽,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自己在长谷川家族里,虽然武技不凡,威望不低,但是,真正跟他交心在一起的,也就是这身边四人。   现在倒好,一人死在别人手上,一人死于自己之手!   而另外二人,在他从死者的背上抽回刀之时,便退后远离他去,驻足在五尺之外他们认为的安全区,皆以恐惧目光看着他。   显然,他们是不会理解大野雄三为何无故向自己人下杀手的,也拒绝去理解。   一个对自己人下杀手的人,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不可原谅的理由。   从他们陌生的眼光里,大野雄三看到的是,他多年的努力,期待搭上长谷川家族这棵大树闯出自己一片世界的理想,瞬间分崩离析,化为泡沫。   一声厉喝,他的身体如同一支疾箭射向梦同学。   只要把他杀死刀下,或许,颜面留住,至少,可以弘扬他的武技之神威,给以后的谋划获取一些资本。   梦同学拔刀。   迎风一刀斩!   伊贺派的绝技?!   大野雄三微微一愣,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怎么一个中土之人,竟然会扶桑有名流派的绝技呢?   咔嚓!   破竹之声!   大野雄三手上的竹刀被从中劈开两半,同时眉心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   双手握着刀把的大野雄三还是一往无前的向前冲。   梦同学插刀回腰,侧身一让,大野雄三擦着他的衣服飞奔过去,然后,一头撞在木板墙上,咚的一响把结实的木板撞破了一个洞口,他的脑袋钻了过去,脖子卡在板上,尖利的木板刺儿把他的脖子割破,流血下来,在洁白的木板墙上显得分外碜人。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的反应,可他的双手,却还是牢牢的握住刀柄。   这是他的顽强意志体现,还是武士的倔强精神最佳诠释?   没有人知道。   梦同学轻轻一叹,不一言,默默的走出了包厢,走出了饭庄。   酒井安德忽然道:“梦,你好像不开心。”   梦同学道:“我常常在想,我是一个罪人——我经常把别人的理想和抱负都践踏的粉身碎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酒井安德轻轻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理想,而理想之所以可以实现,便是不断踩碎了更多人的理想。”   梦同学想了想,终是同意了。   实现理想,便是踩碎别人的理想。8 二一八章 借未婚夫一用   回到北上府邸。┡Ω   梦同学推门而入,一阵淡淡的女人特有的香息钻进鼻子,抬眼处,却见一个体态迷人容貌娇媚的黑袍少女正坐在床沿就着窗口光线,双手捧着本书,低垂娥眉,恬静看着。   额?   梦同学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忍不住退出门口,仔细看了看挂在门框旁边的那个写着编码的小木牌,上面的确是零零号。是他的屋子,没有错。   里面的少女“扑哧”一笑,掩上书本,扭脸看来,充满灵气而妩媚的笑脸,直接让整间屋子增加了亮度。   美人一笑百媚生,该是她的最佳诠释罢。   北上枝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对于好男人的诋毁。   而对于女人呢?   当一个大美女主动接近与你,又代表什么呢?   图钱?   梦同学自己现在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了,要不然,也不会在杀大野雄三之前,让他先把单给买了,免得落下又杀人又跑单的坏印象。   图人么?   嗯,这个理由应该是可以成立的。   梦同学很是自恋的摸了摸下巴,复回屋子,猥琐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美少女身上溜达了一圈,然后落在美少女的事业阵地上,微微颔,道:“不错,不错,比那晚看的仔细多啦。”   那怪叔叔的眼神,让美少女忍不住把书本打开遮住了她的丰满阵地,娇脸泛红,低声道:“梦先生,你就这样对我么?”她的眼神极是幽怨,如似一只遭受惊吓的小白兔子,又似穿心一箭,痛楚难忍。   梦同学心窝一软,暗骂自己的演技实在太差劲了,实在不宜有进军影视圈理想,这不,那里刚刚要恶心于人,这里却于心不忍了,唉,原来,没有一颗铁石心肠,连做演员的资格都不会有。失败的表演是不宜继续的,他的猥琐眼神迅褪去,尴尬干咳一声,道:“枝子姑娘,要召见在下,使人说一声便是,此处狗窝一般,却是委屈姑娘了。”   枝子姑娘放下书本,撅起嘴巴,道:“我就喜欢呀。”   梦同学居然无语以对。   “来来来,这儿坐,”枝子姑娘拍拍她身边的位置,“近处好说话。”   梦同学无奈,只得遵从姑娘,坐在姑娘身边,窗外的北风闯了进来,掠过乌黑长,荡起的丝卷起,一些顽皮的钻入了梦同学的嘴巴,嗯,质柔软,虽然没有后世那些添加化学原料的水香气,但是,天然的淡淡的体香,却最是让人**。   姑娘不见梦同学说话,把脸扭来,却见他咬着她的一缕丝,似乎津津有味的品尝着其中的美味,不由脸色又是一红,低垂眼帘,轻轻道:“你喜欢我吗?”   梦同学会不喜欢美女?   当然喜欢。   不过,问题是,有时候,喜欢一个美女,是一件极其危险之事。   爱一个人,是要付出的,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道理。   何况,当爱上一个家世极其优越之人,那么,需要付出的,便是更多了。   同样的道理,梦同学如果喜欢枝子姑娘,便得绑上北上家族的战车,然后,他要做的,便不仅仅是对姑娘一心一意的付出,而且,要为整个北上家族背起俱荣俱损之责任担子。   梦同学沉默片刻,道:“姑娘,可容我再作考虑?”   姑娘道:“梦先生,你多虑了,你是否喜欢我,跟家族里没有关系。”   梦同学道:“姑娘,我一事无成,不敢......”   姑娘道:“这不是你!虽是你我认识未久,甚至,才相见一面,但是,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为了民族尊严你无惧失去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胆敢把佐藤寒衣暴打一顿。为了维护兄弟的颜面,你可以无视长谷川家族的势力将他们的精英武士大野雄三格杀于饭庄。这便说明了,你重情重义。旦有决定之事,便再无任何羁绊,一往无前的去做。”   梦同学微微惊讶,自己一行人才刚刚回来,她却知道了他们外面之事,不过,思及好像北上家族此等大势力的人家,外面没有设置一些传递信息机构,那是不可能的。当下释然。   姑娘又道:“一个武士,依附某个势力阵营,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的事业扩展一个牢固的奠基石,使得自己少走弯路,更迅捷地跨上成功之道路,擭取更多的生存资源。如果对一般的武士来说,北上家族,恰恰可以满足与他的要求。可是,梦先生,你却是不同。”   梦同学道:“我不同?”   姑娘缓缓道:“一,你是中土人,扶桑只是你的人生驿站,虽然我不知你在此停留之缘故,但是,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永久留在这里的,所以,像平常的武士同样对待你,那是不适宜的。二,你的武技之高绝,即便是家祖父都深为赞叹,尤其是那夜屠杀四名高手来看,在演武厅那****无疑是有所保留的。祖父和山本老先生都说了,以梦先生的武技,即使中土武林也可横着走啦。可以想象,像梦先生此等年轻却具有大成就之人,性格必是游侠一般自由自在,不为人下羁绊。   故此,枝子多日思来,放弃了原本利用梦先生的打算。真心实意的,恳请你给枝子一个机会,随你身边的机会,哪怕是远走江湖,又或是隐居林泉,枝子无怨无悔......”   姑娘款款而言,温柔诚恳,甚至,把曾经的“利用”想法都坦白出来,益见其坦诚相待,直抵良心,实为推心置腹之言,让人感动。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枝子姑娘,你高看我了。在下虽然来自江湖,江湖习性难免,但是,在这个时势,生存,才是要面对的事情。为三斗米折腰,也不是不可以做的。之所以需要周详考虑,倒不是说我这人是多么的清高然,而是,正如姑娘所说的,江湖人不适羁绊,若是我粗糙的决定了,那是害了姑娘呀。你是一个好姑娘,我可不能任由自己一自私欲,把姑娘糟蹋了,所以,我必须谨慎对待。”   姑娘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道:“梦先生的意思,我大概懂了。你不忍负我情伤我心,其实......”   她没有说下去的话是:其实,你已经负了我的情伤了我的心。   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出去,在门口处微微一顿,没有回头,轻轻道:“这趟任务本来很容易的,却不知是何故,九洲强者齐聚,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不得不需要借助一些外力。下午,梦先生你陪我到刚柔流派分舵走上一趟。”“刚柔流派分舵?”   梦同学微微一愕,姑娘已经莲足一抬,走了。   既然,梦同学他都作出婉转的拒绝了她的情意,不再是姑娘终身托付的人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北上家族打工的而已,那么,人家姑娘也自然视他作普通工人对待——老板支使工人干活,用得着征求他的意见么?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苦笑一下,敢情,这待遇之别,异于天壤啊。   不过,让他愁的事又纠缠心头了。   刚柔流派,是仙子所在的门派,她的五个师兄弟在江浙被他宰了。   仙子为了报仇,远赴中土。却不曾想,不仅没有杀他报仇,还深深爱上了他,为他奔走为他御敌,即便是最后他功力和体力消耗殆尽爬上扶桑海岸,也为她所救——这些恩情,是他真真切切欠下她的,即使是他一辈子,也偿还不清!   他也不是不想看见仙子,而是,他不敢面对。   一向对耶稣没有多少关注的他,忽然对耶稣大人记挂了起来,祈祷着:无处不在的耶稣先生,虽然知道你日理万机非常辛苦,你不妨再辛苦一点,关照一下小弟,别让仙子出现在分舵,别教遇上她罢,我会每星期给你做弥撒的。   老天爷!   弥撒是教徒对于自己的反省与洁净好不好,他却搞的好像是为耶稣同志洗刷罪孽一般,耶稣同志不掐死你都算是他的宽容大度,还妄想他帮忙你?   果然,得罪了大神,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不过,也别责怪大神的小气,或许,这个世界,有些事,有些人,就好像债主一般,躲也躲之不了的。午后,原本冬日的暖阳居然不见了,这倒也罢了,最是让梦同学不忿的是,竟然下起了细雨。   不是吧,这是搞哪门子煽情啊?!   梦同学本来就心情欠佳的,再被渲染放大,硬是感觉赶赴刑场的悲壮。   马车一颠一跛的,出了南县城,在一条山路奔走着。在车厢里面,北上枝子虽然倚靠着他身边坐着,随着颠簸左右摇晃而互相磨蹭,明明几乎零距离的接近,却似乎陌生而千里。   看的出来,枝子姑娘的心情也极是凝重,沿途之上,她也是一言不,只是低垂着脑袋,陷入沉思。整整长达一个时辰之后,马车踏上一条稍为平坦的大路,车外传来了街市的喧哗吵杂。   驾驶室的老司机道:“枝子小姐,快到啦。”   “嗯,”枝子姑娘端坐身姿,整理了一下型,提起精神,看了梦同学一眼,道:“一会,你跟着我身边,切莫随意走动。”   梦同学点点头,表示收到。   终于,马车在一座楼宇门前停驻。   虽然只是两层的楼房,位置也不在闹市中心,但是,这个时代,这个时势,能够在市区建筑千余尺的建地面积之规模,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办到的。   这关涉到的,不仅仅是钱财的丰厚,关键是实力之鼎盛。否则,空有钱财,没有实力保护,无异是为他人做嫁衣,鹊巢鸠占。   下得车来,梦同学抬头处,看见一块很大的牌匾挂在大门旁侧的墙上,苍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字:刚柔流。   门边没有武士站岗,想来也是,此处是扶桑最大的武技流派之一,哪个要来整麻烦搞事端的,最少,他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关公面前耍大刀的笑话实在不好笑,而是要死人的。   走进大门,迎面是一扇檀木屏风,上面刻画着各种飞鸟,向着一只傲然抬头的凤凰飞聚,嗯,莫非是传说之中的百鸟朝凤的意思?   梦同学不确定。   转出屏风,可见是一个极之宽广的演练场,刀枪棍棒整整齐齐的插满了兵器架。   或许,现在是午休时候,宽敞的演练场空空荡荡的,在演武场最尽头处,只有两个人安静的盘腿坐在布垫之上。   右边是一个灰袍中年人,左边那人却是一个白袍女子——额,那出尘的艳媚,不是仙子是谁?   梦同学一呆,几乎要打退堂鼓了,哪知身边的姑娘适时伸出玉手,抓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干嘛呢?”   梦同学双手抱腹,道:“我肚子疼。”   枝子姑娘皱眉,道:“你刚才怎么不疼?”   梦同学弱弱道:“我也不知道啊。”   仙子原本低垂的眼帘的,此刻,身子霍然一震,慢慢的抬头,抬目处,与梦同学的眼睛恰恰相碰,四目相视,皆是深深一凝。仙子目光又是轻轻低垂,道:“枝子小姐,你这位朋友既然肚痛,无如让我带他过去那边处理罢。”   额,上个茅厕,要让一个女人带去?   好像于理不合吧?   那个中年人也是一愣,他无法想象,那个小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待遇呢?   凭他长的帅吗?   也貌似不对呀,想扶桑之九洲,年轻英俊的豪杰不知其数,对仙子大人倾慕的美男子犹如过江之鲫,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以致,无论在圈内还是圈外,她的冰美人之名,算是坐实啦。   仙子站了起来,看样子,她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客气话,而是实实在在的要当梦同学的茅厕向导。   梦同学哪里敢单独跟她在一起,只怕她恼怒上来,强制把自己押走,自己恐怕也不敢反抗了,可是,那样一来,又把她置身何处,她又该怎么面对她的同门?   梦同学垂下头,双手垂下。道:“哦,现在不疼啦不疼啦。”   仙子微微一笑,道:“无须客气,枝子小姐是我们的好朋友,你既然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喽。”   梦同学嗅出不少醋的酸味啊,却只好佯装不知,道:“谢谢。”   女人的直觉却是极为敏锐的,枝子姑娘眼里极快掠过一丝诧异,心里生起一丝不快,梦同学婉拒了她的表白,不说让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吧,但是,那无比的遗憾和失落,还是显而易见的。   在扶桑武林圈子里面,她和仙子被称之为两个堪与匹敌的大美女,她在梦同学的身上失败,又如何能够让仙子获胜?   那岂非说她不如仙子了么?   女人为男人争斗起来的样子,往往奇葩的让人不敢直视。   枝子姑娘手臂穿进梦同学的臂弯,小鸟依人一般拉着梦同学行将近前,对仙子和中年人介绍道:“仙子小姐,大岛先生,这是枝子的未婚夫,梦先生。”   大岛先生道:“恭喜枝子小姐啊。”   仙子眼里掠过一丝怒气,眼看梦同学,缓缓道:“是么,梦先生,那该是恭喜你啊,枝子小姐是我们扶桑享誉九洲的大美女哪,你可要好生珍惜才是,你说是也不是呢?”   梦同学可以说不吗?   还是尿遁?   前者,他的否认会让枝子处于极端尴尬,后者,仙子不会让他逃跑。   唉,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大岛先生是个好同志啊,他显然感到了梦同学的尴尬,很贴心的转移了话题,道:“枝子小姐的书信所提到的要求,我们已经知悉,不过,遗憾的是,因为近期各处都要用人,而且,他们的预约都比您要早上许多,排期紧凑,实在是......故此,只怕是,要辜负您的重托,只能向您说抱歉,对不起啦!”   枝子姑娘呆了一呆,刚才还斗志昂扬的激情瞬间低落,轻轻道:“这样啊......”   大岛先生道:“是啊。”   枝子姑娘一个躬身,道:“那,打扰啦。”   便待转身要走。   “且慢。”仙子忽然道。   枝子姑娘看着她,眼里露出了一丝希望。   仙子道:“我可以为你走这一趟任务。”   大岛先生吃了一惊,道:“仙子大人,您亲自去?!”   仙子道:“嗯。”   大岛先生立刻反对道:“这怎么可以,您是我们的总把舵,您不能冒险。”   仙子淡淡道:“我是人,师兄弟们也是人,他们可以冒险,为何独我不可以?”   大岛先生道:“我,反正,我不赞成。”   仙子感激道:“谢谢您,我小心些便是。而且......”   她转头看向梦同学,幽幽道:“跟你在一起,你是不会让我陷入危险的,对吗?——对了,枝子小姐,我须向你提出一个条件,便是,你这位未婚夫,借与我使用一段时日,任务完成,绝对完璧归赵奉还给你。”   枝子姑娘一呆,她又不是笨女人,很快反应过来,道:“你认识梦先生?”   仙子微微一笑,道:“我只是问你借与不借。”   枝子姑娘轻轻咬唇,道:“不行,除非,除非,我一起去。”   仙子道:“成交。”   大岛先生和梦同学两个男人口瞪目呆的,然后,大岛先生充满同情的看了梦同学一眼,他以作人夫,以过来人的目光,怎么看之不出,梦同学将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受尽的,怕是不是“齐人之福”,而是里外难做人啊。   虽然,大岛先生不知仙子怎么会认识梦同学,但是,在他的意识里面,仙子大人是神一样的存在,连北上家族的枝子姑娘都可以认识这个青年人,他们的仙子大神为何不可以认识?   梦同学难过的是,貌似,他好像成了两个大美女争夺的一个玩具,他很想大声抗议呐喊:你们有顾及我的感受吗?你们知道这样会让我很骄傲很自豪的,唉,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们了......8 二一九章 你给我一个交代   阳历一月五号,这一天,是大和民族度过新年开市的第一天。『』这一天天蒙蒙亮,一支运载着木箱的人马队伍徐徐驶出了北上家族府邸。   天空下着雨,十个大木箱裹上严严实实的油布,想必是考虑到了路道难行而途远,箱子宛似十恶不赦之徒一般被五花大绑牢牢实实地固定在木板车卡上。   押送的工作人员之阵容也极为盛大,不仅以梦同学领队的那支独立队所有队员参与,后院的精英护卫队也拿出了五名高手。   当然,最为人关注的,却是北上家族的骄傲,北上枝子亲自出马,执掌着总把舵一主角。   众所周知,北上枝子小姐虽然平易近人,没有摆什么小姐谱儿,但是,北上家族毕竟结构严谨,后院为雷池不容轻易进出,在则枝子姑娘一向深居简出,即便是后院的护卫也眼缘极少,就别说前院这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护卫们了。   至于,数天之前,那个从队长屋里匆匆而去的美艳少女,即使有几人看见了,却也是只能猜测而不能确定她便是北上家族的一代天骄北上枝子姑娘。   于是,当他们知道此行任务的总把舵是北上枝子之后,除了多数之人期盼满足神往已久的夙愿之外,也有少数人想确认心中的答案。   可惜,遗憾的是,天公不作美啊,临启程时分,却下雨了。   于是,众人看到的,只是裹在蓑衣里面的一具娇姣身子,这还不止,更让人要吐血三升的是,她还头戴斗笠脸蒙白纱,浑身上下密不透风的,连一寸身体都不露出来,好像存心跟大伙儿较劲一般。   什么,你说控制辔头缰绳的手?   骚里!   人家姑娘手上还戴着双蚕丝手套,黑漆漆的,绝对不给你半点而机会啊!   唉,好像冈村一瓢、高崎尊一之类者,忍不住心里悲苦,黯然默叹,怎么做个吊丝都那么辛酸,得不到很正常,想一下,看一下,都不成!   同样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的梦同学和北上枝子并驾齐驱,率先出了大门。   门口处,早有一人在马上等候着,其穿着基本跟北上枝子一模一样,也是面罩纱布手戴手套,许是唯一的不同,是她脸上蒙着的是雪白纱布。   得,又是一个稀奇古怪之人。   不言而喻,这位脸罩白纱的古怪之人,当是刚柔流派的当前实质掌舵人仙子了。北上枝子冲仙子点点头,便策马前行,并不言语。仙子也没有说话,手腕抖动,驱马跟上去,然后,北上枝子居左,她居右,一左一右,二女把梦同学夹在中间,相互贴的那么紧,仿佛,生怕梦同学逃跑了一般。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走出了南县五十里,在一个名字叫做壁上的小城镇吃了早饭,稍为歇足片刻,便继续上路。   晌午之时,他们又在一个城镇歇足打尖,这回,停驻的时间却是比较长,原来,后院的一名精英高手告知枝子姑娘,按照如此度,夜晚之时,前面都没有可供驻扎的旅馆或驿站,需要途中过夜,所以,必须备足食物和饮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天黑时分,他们走进了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岭之中。   望着暮色渐浓的雨水滴滴沥沥,北风呼啸,远处的山林逐渐模糊,北上枝子微微皱眉。   霍然疾奔的马蹄声迅猛地敲击着大地,却是四人四骑从后而来,跟车队两左两右并行了一会儿,似乎都深深瞥了一眼车队的木箱,然后,极快赶了车队,瞬间消失在雨雾之中。   走在梦同学三人身后的酒井安德轻轻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的第十八拨人了。”   他左边一人却是后院的护卫高手,接口道:“你没有记错,的确是十八拨人。”   酒井安德道:“兄弟,你比较熟悉这一带,前面有什么地儿可以可供遮风挡雨的?”   那高手沉吟一下,道:“原本,那里有一座中土宋时建造的庙宇,乃祈求我们和大宋两国世代交好的愿地,香火极旺,但从大宋被蛮横蒙人扫灭之后,便再无人至,怕是荒塌了也未可知。”   后头的西村白狼却忽然笑道:“这个我缺是可以保证,那座庙宇虽然破败不堪,却是还在的。”   那名后院高手大奇:“你如何可以保证?”   西村白狼坦然道:“一月之前,我兄弟二人盘川使尽,便干起老本行来了,在那座庙宇跟几个避雨的旅人‘借’了些钱,嘿嘿。”   酒井安德和那高手都忍俊不住,笑了,那高手道:“好一个‘借’,出门在外,谁没个不趁手时候,单单这个‘借’字,便可以看出兄弟的仁慈之心。”   “正是。”西村白狼正色道,“虽然,我兄弟二人不否认抢掠劫杀无不使用其极,但是,那都是无可奈何的。那一日,我兄弟二人向他们提出借钱之事,他们非常的爽快把身上的钱袋交到我们手上,人家如此合作,如此有诚意,我们不能做狠的对吧,所以只是从中拿了少许,然后交还给他们。并承诺以后必定送还与他们。”   酒井安德点点头,道:“正该如此。”   身后一人抬手指向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山坳,大声道:“呀,看啊,那里不是一座庙宇么?!”   众人抬头望去,雨雾之中,暮色之下,依稀可见,一座庙宇模样的建筑物贴着山壁伫立着。   有了方向的目标,众人精神皆是为之一振,度也提起来了。   这座,庙宇的建筑规模还相当不小,敢情,当年,扶桑人民对于中土的敬仰之情还是很大的。   至于供奉的神祗,噢,几乎让梦同学汗颜,不是三清,也非弥勒或观世音,居然是关二爷关公!   在梦同学印象之中,敬奉关二爷最多的,应该是混道道上的蛊惑仔罢?   蛊惑仔行走江湖,崇义当先,无可厚非。   可是,可是,扶桑人民参拜关二爷是几个意思?   莫非,扶桑人民也崇尚关二爷的大义?   却是不想,当点燃烛火之后,西村白狼兄弟二人脱去蓑衣摘下斗笠之后,来到关二爷神案之前,双手合什,以中土礼节,齐齐向关二爷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嗯,他们兄弟二人以前过的是江湖闯荡刀口喋血的生活,跟后世的蛊惑仔性质相近,崇尚义气,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好像高崎尊一和冈村一瓢那等刚刚打农村洗脚上田的新晋武士来说,也相继敬拜关二爷,是不是稍有凑热闹之嫌呢?   更离谱的是,当枝子姑娘和仙子除去蓑衣斗笠,走向神案之时,他们的眼睛居然还停留在关二爷的身上,似乎完全遗忘了他们曾经那么迫切观赏两位大美人满足他们的好奇之心。   梦同学很想对他们说:你们怎么就不好好看美女呢?义气,义气能吃还是能穿呢?额,貌似,看美女也是不能吃不能穿的。   好吧,好吧,人家作为外邦异族,都那么尊敬的参拜关二爷,而他这个跟关二爷是自家人的人,倘若不表示表示,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是不是?   没有办法,梦同学只好乖乖的来到关二爷面前,一边拜一边念叨:“关二哥,你庇佑我吧,让两个女人乖乖的睡觉,别整幺蛾子呀。”   哪知,两个女人的耳力却非一般的好,双双抬头,盯着他,一个道:“你说什么?”一个道:“你过来。”   此时,众人才猛然现了,原来,这座破旧的庙堂之中,竟然有两个身材姣好的女子。   对于北上枝子,虽然沿途以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时得见其美妙身姿,即使是面纱未摘,却也足够让人心往神驰。而另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身材也是不差分毫,即便是面纱还在,也让人万千遐思,难以自己。   由于北上枝子并没有向他们介绍仙子的身份,造成了他们极大的困惑:不都说,可以跟北上枝子小姐武技美貌匹敌的女子只有刚柔流派的仙子大人,怎么凭空就走出个身材那么棒棒哒的女子呢?   唉,可惜了,在镇上歇脚时候,她们都没有下马,只是让队长给她们买了吃喝,没有看见她们摘下面纱的容貌。   自然,难免有人照顾雇主感情的,暗中吐槽:哼,人家北上枝子小姐绝世美貌不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观赏便罢啦,你虽然有不错的身材,却是楞装神秘,估计,你是害怕在枝子小姐面前感到不如而惭愧吧。   不管如何,众人分工开来,找柴火的,打扫的清洁的,分配岗哨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待得燃起几个火堆,除了二人轮值在外面庙宇檐下站岗外,余者皆围聚火堆取出熟食和酒水,坐将下来,开始晚餐。   原本梦同学要跟兄弟们聚在一起的,但是,当他准备实施行动之时,两道眼光淡淡的看着他,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其实却是都在说:你走走试试?   无奈之下,梦同学只好陪着两位招惹不得的女人共度晚餐。   终于,北上枝子小姐和仙子大人双双扯下了面纱——呀——众人一愣,感觉暗淡的灯光霍然亮了。   北上枝子小姐貌若天仙这在众人心中那是毋庸置疑的,让众人吃惊的是,原来,那个陌生的女子也是如此美艳!   一个后院高手忽然失声道:“我的天,那不是刚柔流派的仙子大人吗?我没看错吧,她怎么会在此呢?!”   “啊,她就是仙子大人啊,难怪!”   “一定是啦,可以跟枝子小姐......的,自然只有仙子大人!”   “.......”   “队长真好福气!”   “谁说不是呢......”   “哼!你们吃饱了是不,”枝子小姐冷哼一声,“吃饱了,给外面的兄弟换下了。”   “是,我俩去。”   一名后院高手和森村临条站起来,走了出去。   梦同学抓起一只肥鸡扯下两个鸡腿一女递一个,倒也公平公正公开的,然后,在人家两位美女还没有吃掉一半的时候,几乎整只鸡都到了他的胃里去了。   搞得两位美女不知吃还是不吃,尴尬的把鸡腿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两双美目深仇大恨的瞪着他看,好像,很有恨不得把手上的鸡腿都塞进他嘴巴的意思。   梦同学故作没有看见,拿起一瓶清酒喝上了。   仙子左手拿着鸡腿,右手拿起一段树枝拨了拨火,树枝被火烧焦,退了出来,在地上似乎随意划着什么,而当梦同学稍为定神一看,不由微微一震,原来,仙子使用烧焦的树枝在地上写了四个汉字:你作死啊。   梦同学微微一愕,他一时不明白她为何要写汉字,微微摇头。   仙子又写道:你为何要离开我?   梦同学忍不住看向左边的枝子姑娘,她的脸色却是一片茫然和不忿,显然,她也知道了,仙子在地上写着什么信息,奈何,虽然她天聪敏慧冰雪聪明,却由于她的生存圈子集中于扶桑本土,不像仙子职业需要奔走海外精通多国语言,也正是这个原因,仙子竟然在她眼皮底下,跟她的“未婚夫”“聊天”啦。   梦同学心中万语千言,也是不能对她言,写也不能写,毕竟,那必须要照顾到枝子姑娘的面子。   倘若,两人当着她的面,以一种她不懂的方式交流,那样的话,把她置身何处呢?   说实在的,梦同学很是反感那些几个老乡凑在一起,家乡方言便叽喳个不停,好像他们之间不使用家乡方言交流就不是家乡邻里一般,楞是把另外一些完全听不懂他们语言的朋友晾在一边,你大爷的,给点素质行不行,要私聊请到另外一个只有你们在的地方去聊去,在这显摆你们的邻里感情,凑合特工隐秘技术,未够班。   所以,尽管梦同学心里很痛很想对她说道一个明白,但是,却是什么也不可以做。   仙子又写道:你不要我,我可以原谅,但是,你却要她,你,你给我一个交代!   梦同学心里悲苦,他几乎想大声对她说:“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离你而去?你可知道,当枝子这个美女靠近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拒绝与她?告诉你,我离开你,是因为我担心你无法向你的师门交代!我拒绝枝子,是因为我的心里永远都放不下你!你可知道,我想你念你,却又不敢亲近你的痛苦吗?你不会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知道!”8 二二零章 他们是我的兄弟   仙子抬头,看见了梦同学那隐藏着深深伤痛的眼神,是如此浓郁,仿佛铁锤猛击她的心窝,娇躯一颤,手一抖,“哎呀”一声痛吟,却是由于树枝写字磨去了焦炭,她准备伸进火里烧焦取其焦炭再行书写文字,不想一时失神,把手都递到火焰之上,把玉手烫着。   梦同学一惊,手臂一探,把她的手抓在手上,立刻以清酒冲洗之。   还好,她的武学造诣极高,反应快捷,只是捏着树枝的手指外露无名指好小指的指背被轻微灼伤而已,以酒水御去热毒,片刻便浮起两个水泡,倘若一般之人,此刻当是把水泡刺穿,放走里面热毒之水,便是搁在空气之中任凭其度过几个小时,便没事,不过,梦同学知道那样会落下疤痕,男人十个九有疤,这无关紧要,而对于一个美丽的女人来说,疤痕却分外的严重,考虑此点,梦同学嘴巴一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仙子的两根手指塞进了嘴巴里面,默运郭玉以前传授与他的“冰天玉女神功”口诀,从丹田引一丝清凉之气裹着手指,只是数息时间,取出手指,居然上面裹着一层薄冰。   “好了。”   梦同学轻轻送开她的手,仙子灼痛早消,抽回手指看了看,一脸诧异,又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   那边的众人满脸都是震撼的表情,无法想象,忍士可以口吐飞针也就罢了,怎么一个热量运作坊的人体可以违反自然定义吐出冰雾呢?   枝子姑娘倒没有格外意外,她的内功修为也是偏颇阴柔,虽然让她办不到如此程度,但她是知道中土的武功法门万千,各种奇术异法不胜其数,博大而精深,绝非扶桑只是在传承的基础上作了深化改良的单纯。   譬如,比较有名的刀法传家之柳生家族,他们的先祖也是从大唐时期越洋中土,习得唐刀,然后,经过了不知几十代人的努力,沉淀与积累,才出现了柳生静音此等盖世刀客。   所以,枝子姑娘反而关心的是仙子的灼伤,同为美女,自然知道女人对于美的追求和看重。   这一刻,她却是没有追究梦同学在她面前公然跟仙子那么亲昵的动作,侧脸过来,柔声问仙子:“怎么样啦,不会落下疤痕罢?”   仙子看了薄冰渐消散的手指,眉头微皱,道:“不知。”   梦同学微笑道:“自然是不会的。”   枝子姑娘看着他,道:“既然,你又让灼伤的疤痕都不会落下,却是为何不把脸上的疤痕去掉?”   梦同学没有回答,他的表情一僵,眼神似乎到了极之遥远的地方,溢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创伤,当这丝创伤慢慢散将开来的时候,成为了深深的追忆。   或许,他从来没有想过把脸上的那道伤疤抹去的真正原因,只是不愿意抹去那一个魂萦梦绕的记忆而已。   咚!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森村临条一声大喝:“八嘎,找死,啊——”   一语未了,却是他一声惨叫,似乎遭遇了绝杀性的攻击。   酒井安德、西村白狼兄弟和后院的几名高手等十一人立刻旋风般扑身射出去。   庙堂里面,只有梦同学和仙子、枝子三人还坐在火堆旁边,没有任何动作。   薄冰散去,指上的水泡不仅消散不见,而且指节光滑,不见一丝灼伤痕迹,仙子笑脸如花,道:“不错,不错。”   她拍拍梦同学的肩膀,道:“以后就跟姐混了,姐不会待薄你的。”   这不是明着撬墙角吗?   枝子小姐如何乐意,伸手把梦同学扯近她的身边,道:“他是我的男人,你问过我没有?我同意了没有?”   天,外面都打得热火朝天昏天地暗日月无光了,这两个女人居然视若无睹顾若罔闻,还在拉扯一些没有用处的无聊事端。梦同学只好投降,举手道:“两位大美女,我可不可以出去透透风呢?”   “不可以!”   二女竟然异口同声一齐道。   梦同学真是无语了。   一个是外面那批物资的主人,一个是护送物资的主角,此刻,明明知道有大批匪徒进行杀人越货抢掠勾当,却一个二个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样子,梦同学也是醉了。   枝子姑娘淡淡道:“你担心什么劲,只是来了六名匪徒,开始,也只是趁所不备,挂了两人,十一人对六人,倘若还输了的话,他们就算还活着,明天没天亮便可以回家种田去罢。”   梦同学直接汗了一把。   他明白她的理念是如此的:他们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北上家族的,他们和北上家族只是雇主和员工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是应该负起保护雇主的责任,即便是严重工伤又或是殉职,也无话可说。   梦同学不能否定她的理念是错误的,只能说,他们的理念比较现实而残酷而已。   果然,众护卫没有让枝子小姐失望,不消盏茶功夫,便结束了战斗。   除了岗哨的森村临条和后院那个高手被偷袭杀死外,十一人都活的好好的,只有黑田俊雄和高崎尊一二人伤的比较重,一个伤了大腿,一个伤了胳膊,其余者,都完好如初的回来了。   这一役,可以说是完胜。   可是,除了增加两人为四人参与站岗之外,回来的七人,没有一人脸色是轻松的。   包括一向状态淡定从容的酒井安德,他的表情也是一脸的凝重。   众人坐落之后,默然不语,显然,都陷入了沉思。   梦同学向酒井安德招手。   “如何?”   酒井安德微微摇头,道:“来了六人,武技不错,但这不是重点。”   梦同学道:“哦?”   酒井安德道:“他们只是十拨,我怀疑,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个协议,此拨人率先行动,有投石问路之意。”   梦同学轻轻点头,道“有理。”   他想了想,道:“你把森村临条和那位兄弟之事记下,日后,把抚恤金送到他家里。”   酒井安德眼神一亮,道:“是。”   梦同学道:“嗯,就这样吧。”   酒井安德退了回去,然后,跟后院那位领头的大汉低声说了几句话,显然是询问那个死去的兄弟名字和籍贯。   二人低语交流一会儿,那位大汉诧异的抬头望了梦同学一眼,眼里居然有了感激。   然后,显然二人的交流内容为众人相互传递了,壮烈牺牲了,还有抚恤金!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在以前,他们走上了这一条路,不管是为了生活质量的提高还是为了人生的道路铺垫,定义是非常明确而残酷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是听任雇主的调遣,即便是把命送掉,也与人无尤。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关系,谁也不欠谁,死了便是死了!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梦先生,却会把他们视作真正的兄弟,体恤与之。   枝子小姐非常不满,低声道:“你倒是会做老好人啊,把我家的钱做人情罢。”   梦同学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决不会花北上家族的一分钱。”   枝子姑娘冷笑一声,道:“你不用我家的钱,你去哪里拿钱抚恤他们呢?”   梦同学道:“若是北上家族不拿,我梦中游去偷去抢,也势必要拿出钱来给他们。”   然后,梦同学大步走出了庙堂。   枝子一呆,道:“梦中游?他去抢去偷?开什么玩笑,他以为这儿是他的中土老家么,说抢就抢啊?”   她似乎向仙子抱怨,仙子淡淡道:“如果是在中土他老家,他根本不用抢或偷,凭他一句话,不知有多少富人立马把钱送到他的面前。”   枝子一惊,道:“他那么厉害?他究竟是什么人呀?”   仙子也是站了起来,道:“你不是刚刚听他说了,他是梦中游。”   “梦中游?”枝子小姐想了下,轻轻摇头,“似乎听过,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仙子眼里掠过一丝无奈,感觉无法沟通了,一个在中土建立了覆盖全国的商业帝国之骄子,武林称尊的级牛人,到了她这里,居然没有什么印象!   唉,武功卓绝却眼界短浅,不能不说,是家族体制桎梏之下的产物罢。   仙子也往外走去,枝子小姐喊道:“喂喂,你还没有回答我,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仙子没有回答。   枝子想不追之出去,但是,如果如此,说不定,自己的“未婚夫”便会被拐走了,小嘴巴一撅,站起追了出去。   庙堂里面,安静了下来。   酒井安德忽然问西村白狼:“白狼君,你闯荡江湖比较时长,你可是听说中土梦中游梦先生?”   西村白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慢慢爬上一丝恐惧,倒是他的弟弟西村白鹿先回答道:“当然听过,他......”   西村白狼截口道:“弟弟,你切莫乱说。道听途说,未必可信。”   西村白鹿立马闭嘴。   西村白狼兄弟二人此举却更引起了众人莫大兴趣。   连那位后院领头大汉也忍不住问道:“我观梦先生不是平凡之辈,在中土一定名声极之响亮。”   西村白狼招架不住众人好奇眼光的压迫,长叹一声,道:“梦先生,又何止仅仅不凡,说句不好听却是实际的,他在中土,简直是一个魔鬼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让他低头,只有他把他的所有敌手一一践踏于足下。”   他脸上露出了懊悔的表情,道:“他是中土人,大家都是知道的,称梦先生,如此年轻的武技如此高绝之人,可笑的是,我居然一直没有把他跟中土那个梦先生相对照,我真是笨蛋啊!”   酒井安德更是有抽自己一巴掌的想法,想当初,应聘北上家族护卫之时,自己还同情梦先生的不幸遭遇呢,看样子,要被同情的该是自己啊!   这下,众人算是安心了,有那个魔鬼,哦不是,是梦先生在,世上,又有何人可以在他老人家的手上抢劫呢?   至于森村临条二人之惨遭不幸,那却是怪不得他的,一则事突然,敌人采取了偷袭手段,防不胜防,纯属意外事故;二则,正如枝子的那样,在损折二人之后,他们还有十一人,倘若对六人都打不过,那真是毫无可用价值啦。*********   漆黑的夜,细雨绵绵,北风肆虐,掠过庙宇院前的几棵参天松树,激越荡起阵阵波涛涌动之声。   显然是风大的原因,所有的血腥味息居然被驱赶的荡然无存,仿佛,这里,刚不久前,并没有生一场生死血肉搏斗。松树下面,马匹和货物便安置在那里,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的青草,一些作喂马饲料,一些稍作系结盖在马儿背上作御寒之用。   松树之下,四人穿着蓑衣相互背靠着背,默默注视四面方向。   梦同学背着双手站在庙宇大门口,默默看一会儿,然后,脚步一抬,便要过去。“三少。”   身后一声轻喊。   梦同学脚步一凝。   窸窸窣窣声中,一张蓑衣披在他的身上。一双白玉般的手自后面伸到前面,给他仔细系好。   看着这双手儿,梦同学心窝一暖,生起几许柔情,忍不住捏住一只玉手,轻轻道:“仙子,我欠你太多太多了......”仙子轻轻道:“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   梦同学一叹无语,他知道,可是,他给不了更多啊。   仙子抽回手,道:“三少,这里不是中土,你万事都要小心。”   梦同学笑了一笑,道:“对于我来说,天上地下,莫不是闲庭信步,你放心便是。”   脚步声在后面响起,一个酸味极盛的声音:“你们倒是恩爱呀,哼,也不怕秀恩爱,死得快。”   仙子毫不示弱,反唇相讥:“有的秀,好过有些人没得秀。”   枝子小姐气急了,道:“好好,我决定今晚就把身子交给梦,你便在一旁看着好啦,看你怎么秀?”   梦同学感觉不能再呆下去了,这两个女人每次在他的问题之上,便火星撞地球一般失去了恬静,变得分外无理取闹,只得赶快逃跑,否则,当两个女人着急起来,被她们摁住来个就地正法,那可就出糗大了。   梦同学走出檐下,缓缓向松树行去。对于梦同学这种很不负责任的逃逸行为,枝子小姐表示了充分的不满:“你跑什么跑,有两个大美女陪你你不干,偏要去风吹雨淋的,你是有病罢?”   梦同学淡淡回应:“我要看看我的兄弟。”   枝子小姐一愕,道:“什么,他们是你的兄弟?”   梦同学道:“对,他们就是我的兄弟。”   枝子,他们只是一些打工的而已,用不着多么关心他们。   可是,她的话犹未出口,仙子已经在一旁轻轻道:“你不会了解他的,他的成就,便是他对他身边的人都视之兄弟,于是,他们也把他作兄弟对待。”   枝子小姐一呆,陷入了沉思。8 二二一章 我喜欢一劳永逸   在此外头站岗的四人当中,有二人是梦同学是独立队的冈村一瓢和村上果仁,二人见到他们的队长亲临慰问,自是大为感动,齐声道:“梦先生您怎么来啦?”   梦同学道;“歇息还早,便过来看看你们。”   冈村一瓢道:“梦先生,您无须担心,我们会小心看好的。”   “是呀,”村上果仁道,“我们现在把四面八方都掌握在眼里,匪徒们再行那偷袭之事,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啦。”“哼,也不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个后院高手居东面的汉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这座庙宇年久未有香火,人迹罕至,附近百丈之内杂草丛生,给匪徒提供了隐匿窝点,此乃其一;其二,如今黑夜,风雨交加,尤其是风吹草木松林,呼啸嘈杂,无形之中,给我们的听力和视力制造了极大的障碍,即便是匪徒爬行近前,也被掩盖痕迹,容易为其所趁。”梦同学极目扫了一圈,事实果然如这个大汉所言,四周杂草高长及腰,松涛如浪,当真若是匪徒摸近,也不易察觉,也许,早些时候,森村临条二人正是如此被杀害的。   梦同学不由眉头紧皱。   设若在前世,自然不会有这些麻烦,只需安排一名狙击手占据制高点,手上有支配置了远程红外线的夜视瞄准器的狙击枪,便可轻易的指哪打哪。   当然,若是手上有几个燃烧弹,把这片杂草给燃烧个干净,让匪徒失去匿藏的屏障也是可以的。   问题是,梦同学此刻手上什么也没有。   总不能,脑袋一热,让大伙儿操起镰刀把这片杂草割了吧?   算算时间,此时也仅仅是上夜戍亥交接之时,漫长之夜,如何过去?   而且,这才是第一天而已,而根据枝子小姐的推算,要完成此次任务,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要半个月!   梦同学忍不住大为头疼。在这落后而原始的时代,要做一名合格的镖师,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当然,如果梦同学狠下铁石心肠,不顾这些护卫的死活,那就容易多了,他大可以回到庙堂睡他的大觉,然后,当匪徒过来抢劫和护卫们大打出手之时,以他的杀手高度警惕之敏锐触觉,该很快醒来,然后施施然出来把匪徒解决掉。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让一班那么义不容辞挺他跟随他的兄弟一个一个的死去。   森村临条之死,他已是愧疚极深,决计是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兄弟死去!   梦同学向前慢慢走去,走到最近的一片草丛面前,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个刚才说话的后院大汉疑声道:“梦先生,他,他在那里干嘛?”   村上果仁声音似乎有点儿哽咽,道:“梦先生,他是跟我们一起站岗......”   “额?——”那大汉震惊莫名,“怎么会......”   冈村一瓢道:“他不放心我们的安全。”   “啊!”大汉不无羡慕,“你们真幸运。”   冈村一瓢肯定的道:“当然。”   庙宇方向走来四人,却是西村白狼兄弟和酒井安德以及后院领头汉子过来接班了。   冈村一瓢道:“怎么那么快?”   西村白狼沉声道:“天时比较冷,缩短交接时间,取火考暖,就轻松多了。”   西村白鹿看了远处黑暗之中的模糊身影,道:“怎么梦先生在那里呀?”   冈村一瓢缓缓道:“梦先生,跟我们一起站岗了。”   四人一呆。   *******   夜,渐深。   庙堂里面的人终是熬不住疲倦,纷纷睡着了。   正如梦先生所言,这趟任务非一朝一夕可成,必须养精储锐,打一场持久的攻坚战。   枝子姑娘显然鲜游江湖,奔波少劳,她的作息时间相对较有规律,就着火炭旁边,把梦同学原本坐的布垫拉过,和衣蜷缩一团,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仙子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怜惜,这个女孩,以其过人聪慧,集家族万千宠爱于一身,原是不必来遭受此等风霜奔波之苦的,但是,为了家族,她挑起了她从来没有负荷过的重担,其过人的毅力,不得不让人为之敬服。   仙子拣了两条比较耐火的木材放进炭火之中,抓起几瓶清酒,走出了庙堂。   松树之下,也不知几人从哪里搬来了四个石墩子,不过,他们倒是不用像冈村一瓢他们那一班人背靠背的盯着自己的方向,他们四人,不论是西村白狼兄弟还是酒井安德,或是后院领头汉子,他们的武技可是较其他人要高上不少,完全可以将伙伴身后方向的状况收入眼底,故此,在谨慎态度之上远远低于其他人。   当然,他们此种轻松原因,最根本源于他们知道梦先生还在不远之处,陪着他们一起。   有梦先生在掐住了要塞,倘若不好生利用了,岂不是浪费了天大的资源,辜负了梦先生的一番好意么?   仙子行了过来,给他们扔来四瓶清酒,四人道谢不已,有梦先生在就是不一样啊,起码,即便是漫漫长夜,也是不怕口干舌燥了。   仙子盈步走到梦同学身边。   “你怎么不歇息?”梦同学没有回头,却是声音极是温柔。   仙子递给他一瓶酒,看了看他身边明明有个石墩子,他却偏偏还是木桩子般站立,道:“自从中土回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梦同学轻轻一叹,却是沉默了。   仙子道:“三少,可以告诉我,你前来扶桑的道理么,或许,我可以为你做点事儿。”   梦同学道:“仙子,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啦。”   仙子道:“我不介意。”   梦同学道:“可是,我介意。”   仙子幽幽道:“你是害怕你欠我更多,你还不起么?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求你回报我什么?”   梦同学轻轻摇头,道:“不是这样子的,仙子,单方的付出不求对方回报的,那不是爱情,而是父母之亲情。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付出了,便希望获得对方的回报,爱的回报。那些把爱情说的彻头彻尾的奉献而伟大精神,只是书本和戏剧的传说。”   仙子一呆,道:“我不信,我就是那样,我就是宁愿在一处无人之角落,默默的为你付出,而没有期望获得你的认可,我知道我许是很傻,可是,这又有什么要紧?对于我来说,即便是一辈子可是如此傻傻的爱着你,也是愿意。”   梦同学心窝一阵酸涩,伸出右手抓住她的左手,在风雨之中,紧紧相扣,任凭风吹雨打。他梦呓般低喃:“你真的好傻。”   仙子道:“我愿意。”   梦同学没有说话,他忽然不忍心破坏了此际片刻的温柔。   仙子无怨无悔的为他付出了如此多,如若片刻的温柔都吝惜之,那不仅是狠心的,简直是残忍的。   仙子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温柔。可是,却是没有多久,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睛闪过一抹冷厉之光,对着前面的草丛深处,一声冷喝:“你们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呀,便莫怪我无情罢。”   梦同学一声苦笑,其实,他要比仙子更早一些发现草丛之中隐匿之人有所动静,只是,他不忍,他的片刻温柔都不给予仙子而已。   仙子抽回二人相扣的手,霍然一跺足,凌空跃起,抽出腰带夹层的软剑,迎风一抖,仿若一弦秋水,冷艳光华大盛,刷刷刷刷刷刷!   剑尖毒蛇般钻进草丛之中,草屑飞扬,血肉飞溅,几声惨哼,声音并不大,仔细辨析,该只是半拍音节,便被生生划断了一般。   对的,六人,几乎在同一刹那被切断了喉咙气管。   其实,在仙子飞跃出去的同时,梦同学也是出手了,他没有像仙子那样飞扑过去,仅仅只是向前跨了一大步——抬脚时拔刀,前脚还没有踏实之前双手握住了刀把,全身真气推动灌注刀锋,前脚踏地,“咚”的一声闷响,方圆百丈之内地皮为之一颤,仿佛发出痛苦的挣扎,刀锋“嘶”的划破了夜空,一抹冷黑光芒电蛇般猛窜,似乎破碎了虚空,无声无息之中,宛似核放射使然,从梦同学的面前草丛开始,以一种宽带模式,一片一片的杂草迅速的由枯萎到粉末飘落演变,仿佛,只是刹那,这些杂草便经历了无数岁月更迭,最终在无情的岁月腐蚀之中化为齑粉——不错,这正是梦同学经两世为人,历无数磨难,融百家之长,近日独创出来的“岁月之刀”。   宽度只有三丈,但蔓延的长度却是骇人,虽然漆黑之中,大多数的人眼力不足,看不清究竟到了何处,但是,至少,包括返身而回的仙子和松树之下的四人都看见了,三十丈之外的地方踉踉跄跄跌出好几人,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不见再爬起来。   西村白狼兄弟以为他们还隐匿在草丛之中,双双飞奔过去,却骇然发现,原本高及齐腰的杂草竟然变成了一条康庄大道,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现在,这条康庄大道之上,沿路都躺着尸体,偏偏,具具完整,看不出致命伤在何处。   待得他们兄弟二人奔到三十丈之处,果然见着干干净净的地上趴着几具尸体,西村白鹿脚尖伸向一人伏在地上的胸.部,不意忽的轻轻一响,应足挑起了一团血淋淋的肉块!   “咿呀!”西村白鹿忍不住惊退一步,倒吸口冷气,原来却是,尸体外表完整,其实,肉体和脏腑骨骼都腐化为酱。   后院领队大汉和酒井安德没有过去,他们要照看这里的物资,不敢随意离开。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面的杂草丛中,霍然窜出七八道身影,飞扑过来。只不过,他们来的快,却退的更快——他们刚好见证了梦同学那,灭绝人寰的一刀之威!   然而,迟了!——   ——梦同学蓦然扭腰,刀锋打横凌空劈出一道冷电,越过装着物资的箱子,扫在还身的空中的八个身影,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八人,无一躲过被拦腰斩断之噩运。   余力未尽,波及两棵双人和包的大松树,轰然往物资车辆倒来,此时,酒井安德和后院领队发挥了作用,两人腾身而起,一左一右,双掌连拍,硬生生把倒下的松树打偏了轨迹,一左一右轰然倒去,没有伤着马匹和物资。   西村兄弟倒转回来,人家已经结束了,兄弟二人很不好意思,西村白狼呐呐道:“不好意思,差点误事了。”   后院领队大汉和酒井安德相视一笑,前者微笑道:“没事儿,我们也是打酱油的,有梦先生在此,他是绝对不会让物资损坏的。”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   西村白狼对后院领队大汉道:“兄弟,我是西村白狼,这个是我弟弟西村白鹿,这位是酒井安德,还未请教兄弟怎么称呼呢?”   倘若是在以前,凭他们只是前院可有可无的护卫队,哪里有资格结识后院的精英高手,但是,实力,往往是最为有力的沟通桥梁。   所谓朋友,是建立在实力朋朋相等之上的。   差距太大的朋友,犹如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一样,散伙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夜,两组人合力作战,前院护卫队的作战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的,并不输于后院。尤其是在刚才,无论是西村兄弟来回飞奔的速度,还是和他一起把松树出手的酒井安德,实力只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单凭这点,便足够结识他的分量。   何况,人家有一个魔鬼队长,那是什么概念?   就好比跟一个富二代交朋友啊!   后院领队大汉很爽快道:“井川弯上,很荣幸认识你们。”   此时,庙堂里面的人鱼贯奔之出来。   我们的枝子小姐还一边擦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嚷着:“谁在拆屋子啦啊,谁呀,赶快站出来,让我打一顿。”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当然是两棵参天大树,不由吃了一惊,待仔细看了个清楚,的确没有损坏了物资,才小手拍拍胸口,道:“吓死宝宝啦,吓死宝宝啦,呀,你们就是感觉寒冷了,要烤火,也没有必要砍那么大的两棵树罢,还搞的那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别人好好睡个觉啦?”   参与刚才事件的人,包括梦同学在内的几人,居然感觉言穷词拙,无言以对。   梦同学低声对回到他身边的仙子道:“你扶着我回庙里,记住,要不露痕迹。”   仙子一震,也是低声道:“你怎么啦?”   梦同学压低声道:“我刚才两刀把内力用尽了。”   仙子身子一颤,低声道:“你干嘛那么拼命呢!”   梦同学笑了一笑,轻轻道:“我这人比较懒惰,也怕麻烦,老是打来打去的,烦都烦死了,所以,我还是比较一劳永逸的。估计,今晚此战之后,要打我们主意的人,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罢。”   “你,唉......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就是了。” 二二二章 樱花 为什么会红   经过仔细清点,梦同学和仙子二人刚才一战,嗯,不对,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杀掉了三十七人。Δ   这三十七人,在十八拨人当中,绝对占不到一半数量,但是,这种近似虐杀之举,相信其余者,无不心胆俱裂,至少,在短时期之内,是决计不敢轻举妄动的。   在仙子暗中相扶下,梦同学进了庙堂之中,当枝子小姐风风火火打外头进来,准备跟他下的时候,他已是倒头沉沉睡着了。   郁把枝子小姐闷的,嘟起嘴巴,恨不得行上前,把他从周公身边拉过来,只不过,当仙子拿着冷冷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之时,她才放弃了打算。然后,小狐狸一般的笑着,依着仙子坐着,甜甜的笑着道:“仙子姐,你,是不是要对我说说你们刚才的精彩故事呢?”   仙子摇摇头,道:“我没有兴趣说话,我好累。”   枝子小姐道:“切,也太假了吧。”   她念念叨叨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仙子淡淡道:“刚才,我和梦先生站了上半夜的岗,接下来的事儿,交给你,没问题罢?”   枝子小姐脸色一正,道:“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仙子不再言语,闭目打坐,眼观鼻,鼻观心,进入禅定。   枝子小姐讨了个没趣,起身行去。   ********   清晨,北风依然呼啸,雨却是停了,而且,远处青山,居然可见半轮日头,洒下阳光,让人格外暖和和舒爽。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找了处比较松软之地挖了个大坑,将匪徒的尸体扔下去掩埋了,森村临条和另一牺牲的后院武士另作入土,标上记号,留待他日可以找回送回故里,但是,一般说来,也仅仅是一种美好的理想,而事实上,江湖人,路死路埋,往往是他们最后的宿命,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至于,那些被梦同学的岁月之刀摧毁掉**变成酱状的尸体,别说搬动,便是稍作移动也难以完成,但任其此般呆着,又实在让人恐怖。   结果,跟森村临条一向极是交好的黑田雄峻和村上果仁二人拿起一块长木板,怒然生生把二十多具不能移动的尸体就地拍烂,以松树覆盖,点燃松脂,引燃松树,噼里啪啦哔哔啵啵声中,风助火势,顷刻,火焰如山。   也许,**化灰之后,更要肥沃了这一片土壤,明年此时,花草更是茂盛,他们也算是为大自然作出了一分贡献吧。   草草吃过早点干粮之后,便起程上路了。   天气虽然不错,阳光明媚的,让人提起了几分精神,但是,由于长达一日一夜的雨水浸泡,泥地松化,车轮碾过,压出一道道深印,,这还是小儿科的,遇上一些坑坑洼洼,积水其中,糅合着浮沉,成了泥泞,车轮碾过,泥浆飞溅,把跟在后面之人溅脏了衣服不止,没留意的,被整个大花脸,也不足为奇。   特别是,仙子和枝子姑娘二女虽然还是俏脸罩纱,但是,仙子一袭白衣如雪,爱洁净自是不需多说,枝子姑娘的黑袍若是沾上黄泥浆显然不为其接受的,女人本就是爱美的群体,何况是大美女,她们对形象之观感之重,尤为严重。   又,堂堂的大和武士若是一身邋遢,还大花脸那样子的话,别说有碍瞻仰,便是对武士们的光辉之形象,也大打折扣啊。为了尽量减低这种破坏形象的现象生,只好在每遇坑洼淤泥积水之地,便放慢了度。   如此一来,本来两个时辰就可以走完这段路进入一座城镇的,却多走了半个时辰,将近中午时分了,车队才缓缓驶进城镇之中。   这是一个小城镇,小的连地名都欠缺。但是,居然石块铺路,虽然整条长街,从南到北也就是三四里的样子,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却是透着一丝繁华之气。   西村白狼告诉梦同学,这里,原本只是通往南北的一个很小的驿站,最早以前,这里是很少人经过的,后来,时局动荡战争激越,为了安全,旅客行商选择了这条偏僻之路,多数打这里经过,然后,有些人看到了商机,便在此成立贸易据点,随着越来越多的商人参与进来,集资共建,便形成了一处相对既安全又“繁华”的小城镇。   额?   原来,战争,在破坏建设的时候,也促进了某些建设的繁华?   只不过,这些繁华,分明是以一种病态的苟且存在,当战火蔓延,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扑掠过来之时,将是宛如美丽的泡沫,湮灭于瞬间。   店铺当中,数饭馆最多,竞争显然很大。   当他们的车队驶进街道之时,近处的几间饭馆都跑出精灵的伙计出来揽客,有说价廉实惠的,有说环境优雅的,甚至有说免费停车的,有说免费洗车的,更有一伙计看中了二女的需求,只要在其店里吃饭,可以提供两间客房送半个时辰免费洗澡更衣,时嘛,那自然另计的。   半个时辰洗澡更衣?   仙子和枝子姑娘都忍不住心动了。   仙子看了一下雪白的裙袍沾着点点黄泥花儿,微微皱眉,而当她抬头看向梦同学的时候,眼里那一丝渴望瞬间消散。   因为,她知道,一般来说,都是她和枝子姑娘在他们吃饭之时在外面看护物资,倘若她和枝子姑娘双双进去吃饭,势必要留下梦同学在外面看护物资。虽然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一般人,即使功力消耗殆尽,也该有相当的恢复了,可是,三少不是一般人,她亲自见过他曾经有过最少三日三夜都没有一点恢复的现象。   她不敢确认,三少会不会又是好几天那样比普通人还要脆弱的样子。   她不敢冒险。   所以,她想了想道:“枝子小姐,你和梦先生进去吃饭吧,带点给我就成。”   枝子姑娘眼里掠过一丝诧异,看了她白裙上的泥渍一眼,道:“你不洗换一下吗?”   仙子道:“不啦。”   枝子姑娘渍渍称奇:“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你的梦先生在这儿,你怎好不以最佳的形象对待呢,不是姐说你,你太不认真了,又怎教人家对你认真呢?”   仙子被气乐了,咬了要唇,道:“小丫头,敢在我面前称姐了,翅膀硬了是吧,看哪一天,我倒是要让你知道随便冒充‘姐’该付出的代价。”   “来呀来呀”,枝子姑娘嗤之以鼻,“我等着呢。”   梦同学不忍啊,她们二女找个环境优雅闲人免进的地儿折腾便算了,可这里是大街上好吧,整整半条街的人都驻足欣赏两个魔鬼身材美女掐口水仗,直接导致了交通严重堵塞,这样子,真的好吗?   何况,还有十多个兄弟饿着肚皮,呆呆的,等着她们作出决定呢!   梦同学摆摆手,叹气道:“两位姐姐,你们决定好了吗?如果没有决定,小弟不才,可要代言决定了。”   二女闭嘴,看着他,显然是等着他下决定。梦同学道:“就这间,你们都给我滚进去。”   二女异口同声道:“不行。”   额,居然果断地达成了共识,瞬间组合了战略联盟,当真难得。   梦同学挥手,道:“反对无效。”   枝子姑娘嘟起嘴巴,进行沉默的抗议。   仙子深深凝视着梦同学,低声道:“三少,你......”   梦同学笑笑,眼里露出一丝骄傲的自信,道:“连我自己对自己都从来没有过如此信任,你怎么可以不信呢?”   仙子道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和忧虑,道:“真的?你不是安慰我?”   梦同学点点头:“不是。”   仙子笑了,虽然脸蒙白纱,让人颇为遗憾看不见她笑容的妩媚,但是,那磁性的声音,却仿佛可以把人的灵魂从身体吸引出来。   枝子姑娘腹诽:狐狸精!   周边之人,包括十多个北上家族的武士在内,不分男女,皆是心弦摇曳,忍不住吃惊的看着这个白裙女子。   梦同学眼里露出一丝小媳妇般的幽怨,似乎对她此等妖惑大众大大的不满。   有一种爱,叫做只为我画眉。   有一种爱,叫做只为我妩媚。   男人的爱情世界,是自私的。   当然,也有一些女人认为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太大,不容许她们有私人空间打扮的漂漂亮亮去招蜂引蝶。   仙子显然很快的意识到此点,歉意的看了梦同学一眼,低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梦同学自是知道她由于关于关心自己,咋听自己恢复了,大喜过望心情激动,意识情绪失控所致,倒也不致小气如斯,责怪于她。   何况,他真是人家的什么人了吗?   他有什么权利批判人家呢?   不过,尽管他一再提醒他不是人家仙子的什么人,但是,倘若,有谁敢打仙子的主意,毋庸置疑,他必定会和那个谁拼命。   唉,这个位置,实在难以摆弄。   莫非,这便是传说之中充满暧昧的闺蜜关系?   我去他的闺蜜!   梦同学果断地否决了,异性的闺蜜关系,只是一种穿着华丽盛装的耍流氓掩护形式而已,想他梦同学本就是群众眼里的大流氓,任何装饰都没有用的。   梦同学的脑袋好像高的电脑迅整合一下全面数据,终于相信自己的力量,也许上月宫跟后羿抢嫦娥办不到,要拿下仙子这个妖精,应该还是可以完成的。   信心回归,让他的俊脸益展现着一种阳光光彩,他微笑道:“不要紧,快去快回,我也饿啦。”   仙子点点头,不再言语,跃下鞍,走进这间吃饭可提供半个时辰免费洗换的饭馆。   众人把缰绳固定位置,便也随之进去了。   枝子姑娘看了身影没入店堂的仙子一眼,转回眼睛看着梦同学,轻轻道:“梦先生,辛苦你啦。”   梦同学笑着挥手,道:“快去。”   “嗯。”   枝子姑娘应了声,扭着美好体态盈盈而去。   许是中午吃饭时候,街上行人渐稀,而各间店铺门前停驻的车马却越来越多了。   本来嘛,这条街就是中转站,来往客源,多为骑马乘车而来,虽然大多数的店铺尤其是饭店之类的店铺都具备停驻马厩场地的,只是,马厩都设在店铺后面,要把车马停驻里面,须得走到长街中心那段,那里有条十字路,需停驻的车马便得绕进这条十字路,然后找到该店铺的马厩。   显然,这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儿,吃个饭,要绕那么个大圈,那是浪费时间挥霍生命是不?   故此,也有些客人急于赶路的人,打算随便吃顿快餐,便继续赶路的,因此,他们为图了个方便,也是把坐骑停在饭馆门口。   然而,梦同学这组车队的阵容是这样的:五辆装货木板拖卡,每辆拖卡装载着两个大木箱子,十六匹马,这是什么概念?   假设每辆拖卡的长度和每匹马的长度相约,皆是二米半左右,小学生公式那便是这样子的:*2.5=52.5米。这还是没有把拖卡和马儿之间的连接长度计算在内的数据结果。   如果每间店铺的门面平均长度为八米,那么,这个车队至少占用了六个到七个店铺的门面,去掉他们用餐的饭馆不会过问,是不是还有至少五家到六家的老板不会乐意?   自然,作为此地固定经营生意的老板或许会看其声势浩荡个个凶神恶煞样子,考虑到即便是把他们暂时对付了,也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把店铺关了,但是,因为些琐碎之事,把生意丢掉了去,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亏,故此,几家的老板眼看着店面被强占,却也默默忍受了。   不过,几家老板有所顾忌而忍受,却并不代表他们的客人就会忍受。   大家都是顾客都是上帝,凭什么你们这些上帝就那么横呢?   开始,两三个人骑马到来几家饭馆,没有做声,在坐骑上呆着,表情犹豫不决的看着梦同学,沉默着。   后来,66续续来了八人起,很快就把这条原本就不是多么宽的街道堵塞了。   过往的人只能够挤着两边的墙边行走了。   一个腰间挂着武士刀却是浪人打扮的大汉抬起头,望着梦同学,冷冷道:“这位,是不是让让地儿?你把整条街都占了一半,这样子不是很好罢?”   梦同学道:“你可以占另外的一半啊。”   浪人大汉冷笑一声,道:“敢情,你是在消遣我?”   梦同学淡淡道:“随你怎么想都行。”   “有理,”浪人大汉点点头,“既然如此,便莫怪我等强行清理啦。”   他环视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十多人一眼,似乎传递了一个信息。然后,他跃下鞍,径直走到一辆木板车前面,那十多人见有人牵头,自然热烈响应,纷纷下马来,学着两人大汉的样子,皆探出手,要把临时系马的桩子松下缰绳,把马儿赶走。   梦同学坐在鞍上,冷眼旁观,似乎他们正在做着的事情跟他一丝关系都没有。   但是,蓦地!   他的人忽然离开了马鞍,化作一串模糊的影子仿佛橡皮筋迅地一拉,然后弹之回来。   他的人再次出现在鞍上,姿势跟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噗噗噗噗噗——   噗噗噗噗噗噗——   十多只手掌齐腕而断,掉落在地上。   或许是太快了,又或是天气寒冷使然,初初,竟然没有人感觉到痛,直到他们的断腕失去了手掌的隔离跟桩子直接相撞之时,那锥心钉肺的疼痛,才唤醒了他们的知觉,撕裂喉咙一般惨叫起来了——此时,断腕处,才猛然喷射热气腾腾的血,在冷风之中,居然宛如盛开一排璀璨之极的花儿。   此情此景,让梦同学想起一句话:樱花为什么会红?   他幡然醒悟,樱花之所以会红了,是因为她们任性了。   人,任性,见血。   花,任性,见红。8 二二三章 村上发小的理想   十一个功力不弱的武士那么整齐划一那么高亢分贝的鬼哭狼嚎般惨叫,声波振荡之处,直接把方圆十丈之内的店铺门窗震裂,把喜爱围观的无辜路人耳膜震破溢流血丝,悲壮之状,直追九族连坐。   偏偏,这十一名武士还一边以一手紧捂另手断腕处,一边在街道上手舞足蹈,那摇摆的身姿那华丽的舞步,好像是在痛并快乐着表演着爱尔兰的踢踏舞。   他们的倾情表演,无疑打动,哦不是,是惊动了左右店铺里的客人,纷纷扔下手头之物,挤出门来,欣赏此等百年难一遇让人毛骨悚然却又是别具一格的舞蹈。   连酒井安德和高崎尊一都忍不住好奇的挤了出来。酒井安德手上提着一个油纸包,递给梦同学,眼睛迅速扫了一圈,道:“梦先生,他们是......”   梦同学嘿嘿一笑,却是没有回答。   他饿了,饿的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打开纸包,香气扑鼻,黄橙橙的烧鸡,他笑了:“哟西,酒井啊,你真是个好同志啊。”   酒井安德愕然:“什么是同志?”   梦同学刚刚私下个鸡腿塞进嘴巴,闻言,几乎被呛着了,“咳咳咳咳”,他长长舒缓了一口气,才道:“同志,自然是志同道合啦,你还想有什么意思呢,切莫想多了哈。”   酒井安德凝视着他,眼神大是疑惑,既然,同志的意思只是志同道合的意思,又何必不让我多想呢?莫非,还有其他含义吗?   不知是那十一个武士跳累了,还是通过肺腑大量排泄痛感获得逐渐消散,反正,终于,他们停了下来,不唱也不跳了,安静了下来。   他们充满恐惧而怨毒的盯了梦同学一眼,捂住伤口凝固的断腕,便待上马离开。   梦同学抽出嘴巴的鸡腿,冷冷道:“今日,饶你们性命,并不代表再次相逢,我会如此仁慈,好生记住了。”   十一个武士同时身躯一颤,眼神惧意愈深,沉默不语。   梦同学道:“你们去吧。”   十一名武士如获大敕,立刻跃上马鞍,策马往来处方向疾奔,街道之上,无论是行人,或是骑马人士,皆很有素质的自发靠边挪,为他们大开绿灯,一路通畅无阻,转眼之间,便极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街道,又恢复了井然有序,嗯,虽然这种秩序质量是建立在看见马路边边躺着十一只断掌和满地开始凝固的血花观感刺激之上的,但是,所谓君子当怀羞耻与怖惧,充分说明了,人们对于越礼行为有羞耻之反感,对于强者为尊法则之敬畏。人生,犹如进入丛林深处,如果,做不到纵横捭阖,那么,便得老老实实地遵守强者制定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法则。一会儿,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等人都出来了饭馆,而仙子和枝子姑娘二女好像非跟人家店家较劲一般,没把半个时辰使用完,便不愿意出来。   对于女人特别是大美女,男人的通常比较有包容性的。   足足半个时辰消逝殆尽,二女居然很准时的出现在饭馆门口,大包小包的,好像逃战乱一般,让人不忍卒睹,小包的是换下的衣服,大包的该是熟食了。   梦同学很无语,村上果仁和黑田雄峻二人已经把路上的食物和酒水都带来,而她们不会是想不到的,只不过,她们该是买了许多她们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唉,这两个吃货。   梦同学露出一丝佩服已极的表情,如此两个吃货,怎么就可以把身材吃的那么棒呢?委实异数。   车队开拔。   一路无事,三日之后。   黄昏。   车队来到了一道峡谷入口边缘停驻了。   走过这条峡谷的人,都知道,它全长二十里左右,如果没有运载物资累赘,他们可以快马加鞭,在日落之前,穿过去。   而以现在之情况,显然是办不到的。   那么,他们势必要摸着黑在这条峡谷之中行走。而峡谷的地势特殊,正是强梁剪径最是喜欢潜伏之地。   行走于峡谷,当是把车队人员置之极其危险之地。   即便是梦同学仙子枝子三人全然不惧,但是,他们是决计不能把其他人的安危置之不顾的。   所以,依枝子意思,便在此谷口处呆一晚,明天一早才起程。   梦同学和仙子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不过,这时候,村上果仁笑指峡谷深处道:“今晚,咱们却是不必餐风宿露啦,那里面有一处山坳,呆着我的一个很好的发小。这人武技虽然不低,但是好高骛远,一般的大家大族他看不上眼,比较好的,譬如像枝子小姐北上家族此等大家贵族又没选中他,一气之下,召集了几个跟他同样人干起那无本生意勾当。唉,偏生,他又死要面子,还不乐意人家视他为匪类呢!所以啊,还请诸位在他面前少提匪类之类的言语。”   西村白狼呵呵笑道:“这点,哥倒是可以理解的,想昔日,俺兄弟二人杀人掠夺之事也没有少干,但是,当听见别人说强盗歹徒之类的言语,心里却也是蛮冲的,恨不得立即把说那话的人撕作八段。强盗也有尊严,不可以随便侮蔑的是不?”酒井安德嗤之以鼻,道:“切,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道吗,嗯,好像正如梦先生中土的那句什么话来着,哦,对了,叫做既做表子又要立贞洁牌坊。”   西村白狼佯装愤怒道:“表子又咋滴,表子为了减少性犯罪,她们牺牲了自己的身体,为社会安定促进社会和谐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她们的情操是高尚的,立牌坊,那是社会对她们的付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枝子姑娘忍不住轻斥道:“你们就不能说些比较有价值的话题么!”   西村白狼一脸委屈,道:“枝子小姐,我们都穷的叮当响身无分文的,哪里敢说有价值的东西,连想想都已经非常奢侈啦。”   众人几乎集体摔下马来。   连他弟弟都对他极是鄙视,究竟是兄弟情深,忍不住提醒他道:“哥,少时你不好好读书,却去抓鱼,现在知道没文化是多可怕的事儿吧。告诉你吧,枝子小姐说的有价值话题,意思是让我们谈些理想,比如,赚笔大钱,回家盖上一幢漂亮房子,娶七八个老婆,生大堆孩子,等孩子长大之后,让他们都出海打渔,然后卖钱,然后,我们什么都不做,光吃玩乐就成啦。”   西村白狼大是点头,深以为然,道:“对对对,还是我弟弟读书多,道理比哥明白。”   枝子小姐本来要大笑出声的,但是,却是听不见有谁在笑——莫非个个都捂着腹部强忍着笑?   没有——她迅速扫视一周,反而,看到的是,人人都是一脸沉重。   或许,西村白鹿之理想对于她北上枝子小姐来说,是一件极为可笑之事,但是,很可能,便是这些武士终生打拼的目标。枝子小姐转眼看向梦同学,却见梦同学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戚。   枝子小姐不由一怔,低声道:“怎么啦,你?”   仙子淡淡道:“理想,不论富贵贫贱,那是贯彻人之一生始末的精神支柱,是为价值之最。”   梦同学轻轻点头,叹息道:“正是如此。理想,又如攀登高峰身上背负的包袱,随着越高阻力越大,为了减轻负荷,不得不把包袱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舍弃,到了瓶颈之时,很可能把最后的东西都抛弃了,得到的,是理想的实现荣耀的光环,而失去的,却是太多太多......”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天际即将隐没山峦的夕阳,道:“既然,有村上的发小在此经营事业,倒是可以再走走了。”   枝子轻轻点头赞成。   当下,她指挥车队继续前行。   行了一阵,仙子深深凝视梦同学,忽然问道:“你,你会把很多东西舍弃吗?”   梦同学道叹息:“我是一个守财奴,我是一个小气包,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舍弃。”   仙子道:“那样,活的势必很累。”   梦同学笑笑道:“但求心安,任性随心,虽不能事事如意,尽力了,便是无悔。”   枝子小姐严重鄙视他,道:“你不容别人任性,却自己任性,那岂非宽己严人,双重规则?”   梦同学道:“然。因为,我梦中游有任性的资格。哈哈——来,咱们去瞧瞧村上的发小是如何实现理想的。”   一拍马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村上果仁的发小的理想?   他的发小之理想,当然是干打家劫舍之事了。   众人竖耳倾听,果然听见了前头隐隐传来打斗叫喊声。   仙子双腿一夹马背,追赶上去。   枝子姑娘当然也很想以最快的速度赶之过去看个究竟,不过,她可不比梦同学那般自由自在,说走就走,她得照看这些物资。   虽说,这里是村上果仁的老乡兼发小经营范围,但这条峡谷两旁山壁高有数十丈,下窄上宽,而且山壁极陡,倘若上面埋伏匪徒,不比近身厮杀,单是以弓箭和滚石,从天而降,便足够他们吃上好大一壶了。   枝子很不满的念叨:“还镖师呢,半点责任也没有,嗯,一定要扣钱,没得商量。”   看样子,她是对仙子脱岗的极大不满了。   “快快快,”她扬了扬手上的马鞭,“给姐拿出你们的干劲来,一个二个蜗牛一样慢吞吞的,中午没吃饱么!”   酒井安德低声道:“姐,现在是将近晚上啦。”   枝子姑娘冷哼一声,道:“再磨磨蹭蹭的,今晚就呆在这儿好了。”   其实,哪里用她催赶,个个早是暗自提速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个个都盼着可以早点儿观摩到村上果仁老乡的光辉形象。   随着深入峡谷,暮色低垂。   打斗的声音却也益发清晰了,仿若在眼前,却偏生看之不见,几乎笔直的峡谷,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枝子姑娘抬手指着前面右边一堆山石道:“前面右拐处,另有岔道。”   村上果仁道:“是的,我那老乡那班人便是居住在里面。”   拐过乱石堆,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里居然有一片小树林,借着还未完全黑暗的朦胧天色,可以依稀看出个轮廓,这里面实在是一处窝进去的小型山谷。   山谷口处,一辆马车被推翻在地,拉车的马儿却已是跑得无影无踪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牲畜避凶趋吉弃主逃难,实是不足为奇。   车队开进谷口,走了没多远,打斗之情景便落入众人眼里。   一对夫妻关系的中年男女背靠着背,手上两把竹刀使得密不透风,竟然把围着团团转的六个武士一一拒在刀网之外,让他们徒叹若何。   众人大是不解,按照夫妻二人的高超武技来看,村上果仁的老乡应该是知道遇上硬茬子,久取不下,当得果断放弃才对,怎么还缠斗那么长的时间呢,这跟讲究时效为上的匪徒实是于理不合啊。   然后,当众人看见了梦同学背着双手站立在一边,仙子蹲着逗弄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而相隔不远处一动不动蜷缩躺着一个老者之时,他们忽然有了一丝的明悟:极之可能,那个老者是车把式,为了保护他的小主人被格杀,然后,那对夫妇要分出精神来保护他们的孩子,于是,落为下风,匪徒见有机可趁,才坚持缠斗;许是最为关键时候,又适逢梦先生赶到,以他的个性,你们大人拼命是你们大人的事情,殃及孩子那便为他不喜了,于是,他干起为那对夫妇做保姆的勾当,把小孩带在身边保护了起来;如此一来,那对夫妇便腾出手来,全力对付一伙匪徒了。   嗯,事情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众人回头视之,却见村上果仁躲到最后面去了。   西村白狼喃喃道:“哎呀,村上君,我都替你捉急了,你的发小在实现他的理想,我们帮忙了,感觉不对劲,不帮忙,又貌似不够道义啊。好吧,村上君,你决定好了,我们究竟是帮还是不帮呢?”   村上果仁道:“我哪里来那么大的权力啊,枝子小姐在此,但凭枝子小姐吩咐。”   枝子小姐笑笑,捉狭道:“欸,村上君,这儿是你老乡的地儿,你是半个主人,故此,你是有权做主的,来来来,你指哪我们便打哪。”   村上果仁道:“枝子小姐,此话可是当真?”   枝子小姐道:“当真。”   村上果仁咬咬牙,狠下心肠,道:“我想请诸位把他们六人全部拿下,但求别伤他们性命。”   枝子小姐道:“好,如你所愿。”   村上果仁郑重道:“谢谢枝子小姐。谢谢诸位兄弟。”   枝子小姐道:“走。” 二二四章 理想被捣黄   随着,暮色降临,打斗情景如同显像管出毛病的电视屏幕,只闻其声不见其像。Δ』   跟在仙子身边的孩子忍不住恐惧叫了起来:“我爸爸妈妈呢?!”   仙子柔声安慰他:“他们在做工呐。你别喊,让他们分心耽误了工作。”   孩子叫道:“我不信!”   “呀——”战斗之中的妇人显然为她的孩子分心而被伤着一记,忍住疼痛,道:“九孔,听那位姐姐话,爸爸妈妈在干活,别叫唤,影响爸妈的工作质量啦!”   “哦。”孩子倒是乖巧,听了他母亲之语言便不再吵闹了,只是不无担心道:“可是,都晚上了,天黑黑的,你们还可以看的到干活么?”   一个匪徒接口回答道:“小孩子,休多屁话,我们和你妈干的活是天黑摸着干也成的。”   他的话原本是没有其他意思的,他只是想趁个天黑扯旗逃遁而已。   因为,以眼下情况看来,他们六人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这对夫妇的武技本就不凡把他们搞得宛似老鼠拉龟无从下手,又见来了一行人马,他们当然不会傻傻的认为那是他们的援兵。   再说那站于一旁两个青年男女,虽然貌似没有插手的意思,但是,单凭那个青年从他们激烈的战斗之中,轻而易举的把小孩带出去,那份直教让人伏地膜拜的从容和飘逸,虽是宛若惊鸿一现,却也足够透露了许多信息了。   虽然,到目前止,这对男女都没有出手的意思,但,那宛如床侧有人在霍霍磨斧,看你能否安心入眠?   但是,在此等时刻,匪徒之言,让人听在耳里,却不缺调戏的味道。   妇人大怒,刀势越猛烈。   直把匪徒们正的暗暗叫苦。   其实,匪徒们早有去意,却奈何这对夫妇自打孩子被照顾,没有了后顾之忧,愤然反扑,由原来的守势逐渐变的守中有攻了,这无疑是给他们的撤退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和一定的危险度。   要知道,随着这对夫妇的攻势益盛,把战斗推向拉锯战之胶状,稍微不慎,便容易反为其伤,倘若贸然抽身而退,很可能,人未退出,身体便会被对方的凌厉无匹刀势劈于刀下。   现在,匪徒们的意愿,无非是想趁着天黑,把这对夫妇的体力消耗到弱处,刀势放缓之时齐齐扯呼。   可是,天杀的,这对夫妇似乎吃力高丽参了,劲道连绵不竭,即便是那夫人刚才被伤了一记,却也是不见有所削弱,反而刀势更猛,貌似跟他们一伙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唉,匪徒们很是委屈,感觉,我们也就是观察你们人员单薄,适逢其会随随便便打个劫而已,用得着那么狠么,整的好像血海深仇一般。   不知谁点亮了火把,一支二支三支四支......   谁点亮火把的!   ——站出来,哥保证不打你不骂你——只想问候一下你的祖上十刻,匪徒们的心思是充满着默契的,竟然是同样的一个念头。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六支火把,围着战圈——这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六个人举着火把,还有五个没举火把的人,也就是,十一个人,把他们包括那对夫妇在内的八人严严实实围在里面了。   如此来着,匪徒们的撤退计划彻底破产了。   偏偏,这些拿着火把的人,心地极是善良而贴心,好像担心他们的战斗由于火光造成的黑影给他们的战斗质量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人人都高举火把,全方位,无死角的给他们营造了一个良好的战斗环境。   打斗之中的八人又不是逗比中的战斗机,拼命、搏斗,即便是血流五步,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倘若,他们的生死搏斗,沦落到了成为了人家眼里的耍把戏娱乐节目地步之时,毋庸置疑,那将是多么的可悲!可怜!可叹!   自尊都碎落一地了!   连那对夫妇的脸上都露出极大的不忿,显然在想着,我们打我们的,你们在一边看便是了,就算天黑看不见了,听听还不成吗,用得着那么近距离看么,我们又不是耍猴?嗯,耍猴!耍猴!   “我们不是猴子!”   那孩子的父亲忽然大怒,仿佛小宇宙爆,刷刷刷三刀把两个匪徒迫退两步,然后,竟然不顾一切的刀锋霍然一横,砍向居于他右侧的举着火把的黑田雄峻,全然不顾被他迫退的两个匪徒会趁机向他或他的夫人下杀手——他要捍卫他的尊严!为了尊严,抛弃生命,也是在所不惜!   举着火把的黑田雄峻没有动,动的人是他身边的酒井安德。   酒井安德的外表形象,无疑是最容易欺骗人民群众的,帅气的脸,少年的稚气犹未全尽,典型的一副六畜无害的模样,或许,只有梦同学的独立护卫队几人才知道这个看去腼腆的少年的武技有多么的可怕。   而孩子父亲显然也是被他外表欺骗的人之一。   按孩子父亲之想法,黑田雄峻手举火把动作自然受到极大影响,即便是他身边的酒井安德出手相助,他也有足够的信心把他们一举逼开去。   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子的,他的刀锋刚刚接近举着火把的黑田雄峻,酒井安德握着竹刀的手腕霍然一抬,仅仅是往前一递一卷,宛如毒蛇吐信,后而先至,刀尖点在他握刀的虎口穴上,一痛一麻,竹刀脱手掉落。   这还不止,竹刀卷处,仿佛如臂使指,在孩子父亲手腕上一缠,一股巨大拉拉扯之力沿着手臂奔上身体,原本前倾的身体顿失重心,一个趔趄,扑地而跌,待得他要翻身跃起之时,后颈传来一阵刺痛,却是还高举火把的黑田雄峻的刀。   他绝对相信,只需他还要硬气的挣扎的话,那么,人家的刀也可以硬气的插下来,要他的命。   被小孩父亲迫退的二人并没有趁虚挺进,对小孩母亲出手,但其他四名匪徒却没有停手,继续对妇人砍劈——刷刷刷刷刷刷——西村白狼西村白鹿兄弟,井川弯上,酒井安德,以及一名后院护卫高手,五人同时出刀,身形互相穿插而过,仿若蝶影穿花,如果是美女又都统一制服的话,势必是美感十足,吸引眼球的。   待得他们身形站定,妇人的表情却不淡定了。   “唉,你们......”   她吃惊的看着这些手握竹刀,表情却是冷漠之极的武士。   他们不像是人,倒更似一些杀人的机械产品,否则,如何可以做到那么节奏同步之默契呢?   自然,让她吃惊的,还不是这些人手段之可怕,而是,她的丈夫也被撂倒在地,颈上还抵着刀尖。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还蛮打得正欢的人还好好站着,其余七人都被撂倒在地,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到底是在干嘛呢?   帮我们?为何把我男人打到?   帮他们?除非智商负数的人才会相信。   妇人忽然现,她的智商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显然不够用了。   她转了一个圈,终于,把求助的目光停驻在梦同学和仙子二人身上,凭着直觉,她感觉他们二人一个能够伸手救他们的孩子,一个可以跟孩子逗乐,至少,他们不会害自己一家人。   梦同学道:“把她丈夫放了吧。”   黑田雄峻收刀,退一步。   小孩父亲感觉刀尖不在,翻身跃起,怒视黑田雄峻,似乎要对之出拳,他妻子一把扯住他,道:“人家是帮忙我们,你什么神经?”   男子悻悻道:“可是他们......”   黑田雄峻冷冷道:“你不要颠倒黑白,是你先向我们出手对吧?”   男子一呆,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不过,那是捍卫尊严而战的,却也是不为惭愧,道:“我们可不是猴子!”   他妻子被他的犟脾气逗乐了,伸出手指截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道:“你就这牛脾气,单凭人家维护我们的孩子,这份情谊,就是让你耍耍猴子,你也不亏吧?”   男子这才安静了下来,因为,实情正是如此。夫妇二人过来梦同学面前,男子倒是光棍,知道自己错了,立刻作出深刻的检讨,双腿一并,向梦同学深深一个鞠躬,道:“吉川光裕一家感谢阁下援手之恩。”   小孩子早已一蹦跳进他母亲的怀抱里,抬起小脑袋望着母亲,问道:“妈妈,你们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他母亲在他额头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做完啦。”   “那,我们回家吧,”小孩伸出脑袋看了看地上蜷缩的老者,“妈妈,快把伯伯喊醒,我们好一起回家吧。”   他母亲轻轻道:“伯伯太累了,就让他在这好生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了,好吗?”   “这样啊,”小孩不无遗憾道,“既然伯伯那么累,真的不好打扰他啦。”   妇人道:“这才乖嘛。”   男子把老者抱起走进了漆黑的小树林。   小孩又是忍不住问道:“父亲怎么把伯伯抱走呢?”   他母亲轻轻一叹,道:“这地儿很冻,父亲担心伯伯被冻着了,所以要把伯伯安置在一个比较暖和的地儿,让他好生安息。”   安息。   一个多么优雅的词汇,而包含的,却是人与人之间,最是残酷的阴阳相隔,生死诀别。   母子二人的对话,童真之中伤感横流,把人的心都要揉碎了。仙子似乎触动了什么,眼神一暗,移步走开。   梦同学看着她美好的体态,心窝一阵酸涩。   或许,有时候,爱,便是一杯搓碎了甜蜜和无奈然后糅合在一起的酒,不管你喝还是不喝,这酒就在这里,就在心里。妇人眼神露出一丝诧异,她很想问一句你们不是一对吗?   思及虽然这位帅气的青年是自己一家子的救命恩人,但是,毕竟仅是萍水相逢,冒然八卦,未免有交浅言深之嫌。   抬头一看,她的丈夫已经处理老者出来了,当下,对梦同学深深一礼,然后,迎向她的丈夫。   梦同学叹了口气,转身往车队走去。   那里,可是枝子小姐一人在照看着物资啊。   那里黑灯瞎火的,人家一个姑娘家家,如果跳出一些死在村上果仁老乡他们手上的冤魂化作各种诸如断头鬼烂肚鬼来,把她给吓着了,岂不是天大的罪过?   连梦同学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经历了那对母子的对话,他的道德获得了升华,起码,懂得关心美女了。   于是,他温柔的对枝子小姐道:“还好吧?”   枝子小姐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充满奇异的看着他,仿佛看见西出的太阳。   “咳咳,”梦同学干咳两声,“啊,我的意思,是问问你一个人在这儿感觉是不是很闷,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枝子小姐似乎不懂,“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额——”   梦同学感觉这简单的聊天怎么就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到了绕口令上面去了呢?   毋庸置疑的,女人是天生的语言艺术家,即便是一样东西明明是曲的她也可以把它说的挺直,秦时赵高指鹿为马极有可能是剽窃了某个女人的语言技术。   梦同学无奈之下,只好一力破十会,恶狠狠道:“好吧,让我告诉你,别的意思,就是趁着这儿此下附近没人,我要扒下你的裤子,然后......哼哼,然后......嘿嘿......”   他出一阵自以为是很足猥琐的笑声。   没想到人家枝子小姐完全不买账,昂起脑袋,向骄傲的黑天鹅,道:“来,姐在等着你的然后呢。”   梦同学深深意识到了,没有实际行动的语言恐吓,多次的重复,只会削弱该有的可信度,长此以往,恐怕,最后要落得给人言而无信的坏印象。   为了维护他的可信度,他只得采取了实际行动,忽然伸出左手把姑娘的要按在马上,使得她的臀部翘起来,然后,右掌一挥,啪啪啪,抽了三记,嗯,感觉弹性还蛮不错的。让人流连忘返,很容易要继续抽打。   不过,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却还是落入了出来找马车的吉川光裕一家三口耳里。   吉川光裕一家子站住了脚步,不知是该是不该过来。   梦同学不得不依依不舍的松开双手,“啾!”枝子小姐人犹未坐好,她手中的马鞭挥了过来,梦同学抬手抓住鞭子,没让她抽着。   枝子小姐忽然把头埋在马背之上,咽声道:“我告诉爷爷,你欺负我,你必须娶我。”   梦同学闷声道:“你就不能拿些有创意的话儿出来么?”   枝子小姐倔强道:“我就不,你咬我、噢不是,你亲我啊!”   估计枝子小姐终于体会到了梦同学是实干派之人,还真怕他疯起来咬她一口,及时刹车,把咬换亲,即便是他敢亲自己,便正中下怀了。   不过,她还是相信梦同学决计不会当真亲她的。   果然,梦同学只是无奈的摇头,在她的失望目光当中,淡淡道:“他们的马车丢失了马,我们还有两匹闲置的马儿,便送他们一匹罢。”   枝子小姐道:“嗯。”   梦同学招手请吉川光裕一家子过来,然后将送马事儿说了。   他们一家子自然感动得几乎都要稀里哗啦泪流满面了。   此时,酒井安德他们都过来了,那六名匪徒也面色微露尴尬的走在里面。   梦同学的视线在和村上果仁并肩走着的那个脸色稍嫌苍白却不失俊朗的匪徒身上停住,向村上果仁问道:“村上兄,这位想必是你的小罢?”   村上果仁点头称是,把那俊朗汉子拉近前,道:“武田三帆,这位,便是我们的队长,梦先生。”   俊朗汉子武田三帆向梦同学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梦先生,给您添麻烦啦,对不起!”   村上果仁又给他的老乡介绍枝子小姐,当得知这位小姐却是北上家族的大小姐,亦是人称两大绝世美女其中之一的北上枝子之时,对他的小村上果仁大是佩服和羡慕,唉,当真是人比人得死啊,同样的学历同样的家庭背景,可是人家在大户人家当金牌打手,而自己却只得在这些鸟都不尿的地儿偶尔打打秋风,有上顿没下顿,过的那个叫做凄苦。   尤其,今晚好不容易有了单生意,理想有点奔头了,却又被无辜的捣黄了......唉,这日子,都没法过了。8 二二五章 为我的理想陪葬   当晚,车队便在村上果仁的发小武田三帆这个无名的窝点,嗯,虽然用词有欠妥当,但从头目武田三帆到喽啰,满打满算,也就是六人,跟中土那些稍有规模的山贼山头动辄上百人,实在没得比。充其量,堪似三五个无赖地痞临时凑在一窝干些上不了台面儿的事而已。   吃饭之时,也拿不出好酒好肉——嗯,不是没有,而是兑水的清酒和腌制了好一段时日的兔肉和山猪肉。   青菜呢,是一些连以梦同学前世奔走世界各地丛林,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却居然没有见过的野菜。   不过,凭经验,他相信这些野菜的确可以吃的,至少,吃不死人便是啦。   那清酒原本就够轻淡了,还兑水,几乎都难以吃出酒的味道,如果不事先知道这杯里装的的确是刚从酒壶倒出的酒,很容易会以为杯子刚被喝酒了,没有清洗便注入清水的味道。   至于那些腌制肉类,许是这两天天气回南了,有些潮气,腌肉出现了少许的质变,虽然味道还不大,如果加热油锅,放些姜片蒜米辣椒烧酒爆炒一下,去掉腥燥霉味,或许可以勉强入口的,但是,只是烧了大锅水,把肉类扔之下去,随便滚了几滚,野菜下锅,大勺子搅动几下,便OK了?   你大爷,这是喂猪吗?   更让大伙揪心的是,当武田三帆的一个小伙伴从那些坛坛罐罐取出变质的肉类之时,那心痛的表情,好像即便是最爱的女人跟别人跑路了也不过如此罢。   尽管,北上家族的护卫队众人,除了酒井安德出身家庭环境较优和后院几个好手被北上家族惯坏了胃之外,其余的都来自贫苦家庭,然而,在北上府邸十多日的精食供养,沿途之上,枝子小姐并不小气,逢店大快朵颐,无形之中,把他们的胃都宠坏了。   此时让他们进食这些喂猪猪都未必接受的东西,岂非对他们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么?   忆苦思甜?   那只是美丽的谎言。   谁会在发迹之后,去回忆贫苦的当年?不会。不仅其自己不会,还不乐意让别人提起他当年的贫苦,缘由,那些不光彩的历史,会把他的光辉光环之上抹黑。   最后,还是酒井安德把自家具备的食物取之出来,烧鸡烤羊的,满满的摆了一桌。   自然,上等清酒也拿了出来。直把武田三帆和他的小伙伴们眼睛发亮,容光焕发,比小屁孩过年还要高兴几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武田三帆郑重其事的向枝子小姐道:“枝子小姐,我们可否加入您的队伍?”   众人停下酒杯筷子,静听枝子小姐的决定。   尤其,村上果仁更是纠结的感情书写满脸,究竟,武田三帆的他的老乡兼发小,感情极厚,见到好友混得如斯差劲,不仅感觉脸上无光,且心酸难过。   枝子小姐抬头,眼睛在后院领队井川弯上和梦同学身上来回看了一下,最后停在梦同学身上,向后者抬了抬下巴,道:“你问他罢。”   梦同学脸色不由一苦,这丫头绝对存心公报私仇的!   不懂玄机之人,或许会很开心为梦同学祝贺,哇塞,原来梦先生有那么大的权威啊,可以决定北上家族的员工录用啊,恭喜恭喜,嗯,等等,我有个三表弟最近失业赋闲在家,你随便把他扔进北上家族,随便弄个差事变成。   而事实上,即便是梦同学准许了招收员工,但是,最终,还得过枝子小姐她这关卡的,讲到底,你请来的人是为北上家族服务而不是为你梦先生自己服务的对吧?   那么,最终的决定权在人家主子手上,又有何不妥呢?   如果,梦同学说准许了,万一,她枝子小姐就是来个全盘否决,梦同学的面皮都不知往哪搁了。   至于,那些诸如:明明看到人家过得那么糟糕,且又是村上果仁之老乡兼发小,再受人热情招待,拒绝与人,怕是于理不合——此等语言却是万万不能说的,便是说了也是没有丝毫用处废话。   混的糟糕?   为什么人家混得吃香喝辣风生水起的?   只能说明自身的能力问题。   村上果仁的老乡兼发小?   村上果仁的村子大着呢,跟他要好的老乡可以拉出一大堆,难道,我就把他们全部放进北上家族?   人情归人情,公私需分明。   这正是枝子小姐备受北上家族看重的真正道理。   一个大家族,需要的往往不是他们的顶梁柱有多么高明的武技,而是知人善用以及全盘操纵的大局观。   霎时,不止武田三帆和他的小伙伴们立刻视线转移了阵地集中聚焦在梦同学的身上,便是他的老乡村上果仁,以及酒井安德这些瞧热闹的家伙,也不约而同把眼光向他身上轰击。   武田三帆和他的小伙伴们,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宛似嗷嗷待哺的婴儿,脆弱之中,包涵着太多太多的悲凉。   梦同学心都酸了。   然而,他记得,有位老板曾经对人事部的经理说过这样的话:招工,一定不要招收那些可怜之人,因为,他们曾经的雄心壮志,早已被消磨殆尽,做事态度消极,混一天是一天,他们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梦同学忽然明白了,枝子小姐把招人的权力下放给自己,未必是公报私仇,许是,她是懂得其中道理,然后,她知道自己女孩子究竟心软,怕忍不住答应了下来,最终却反而害了大家。   故此,她不惜让梦同学委屈,想通过梦同学之手将之拒绝——她的想法很简单,即便是梦同学对她不满,甚至怨恨她,却也总比拖下大伙的性命好的太多啦。   梦同学深深凝视了枝子小姐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异彩,当真没想到,这个丫头,在大局观上,丝毫不退不让,不容半点疵瑕。   转过眼睛,看着武田三帆,梦同学缓缓道:“六位壮士身手敏捷,且,武田先生是村上果仁之老乡,落草此地,让人唏嘘不胜感慨。如今,尔等有上进之心,实属可喜之至,不容拒绝。”   枝子小姐眉头轻皱。   武田三帆和他的小伙伴们脸上有了笑容。   “不过,”梦同学一顿,继续道:“眼下,我们正奔走着一趟比较艰辛而危险之极的任务,贸然多了你们,整体之上,需要一段过渡磨合期,方可组织起来原来的应付随时出现危险的默契。而,这个时候,恰恰是我们最是不敢有怠慢之时期。”   武田三帆他们六个霎时,脸色全部都塌了下来了。   梦同学笑了笑,道:“如果诸位有那个决心的,也可以直接到南县北上家族去,跟北上家主直接说明途中之事,以北上家主的英明神武,他自是能够慧眼识英雄,留下诸位的。”   一名匪徒瓮声瓮气道:“如果北上家主不答应留下我们呢?”   “额——”   梦同学居然感觉无言以对。   这分明不是同在一个频道的聊天啊。   你们是要走进北上家族对吧?   你们是给北上家族打工好吧?   如果,人家老板都不要你们了,我要你们干什么呢?   给我暖被窝还是没事捏捏脖子捶捶大腿?   嗯,如果,你们是些美女,那还会考虑考虑的,可是,你们不是。   唉,看他长的牛高马大的,怎么智商就搭配不上呢,真让人捉急啊。   到底,作为一窝之主的武田三帆还是比较有见地的,他狠狠刮了那位一眼,含笑道:“梦先生,我看这样吧,我们几个,还是暂时呆在这儿,反正,你们回来还是要打这儿过的,那个时候,咱们几个再跟先生,这便不会耽误您这趟任务罢。依您看,如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倘若梦同学再作推搪,恐怕,人家便要推桌子啦。   梦同学点点头,很是干脆道:“成。”   武田三帆好他的小伙伴们笑容如花朵般绽放开来,又是开始劝酒了。   众人也是心情一松,继续吃喝。   倒不是,众人惧怕这些匪徒推桌子翻脸,以聚在满屋子的众多高手眼里,六名匪徒虽然武技堪比上乘,但是,要动手的话,几乎可以秒虐他们。   只不过,究竟,武田三帆是村上果仁的老乡兼发小,在他眼皮底下将武田三帆等人击杀,于他脸上不好看。   酒足饭饱之后,武田三帆安排众人住宿。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安排的。在依着一片山壁搭建的几间结构粗糙的屋子,除了他们六名壮士各居一室之外,都没有多余一个招待客人的闲房,嗯,显然,他们一向都没有留客人过夜的习惯,如果有的客人一定要留下作客的话,极之可能,他们会把他们安排到地狱。   但是,显而然之的,武田三帆还是没有把他老乡的朋友安排到地狱去的意思。   他只是对村上果仁露出一个尴尬的窘笑,然后挽起袖子,亲力亲为,把众人刚在吃饭这处屋子稍作整理,台凳椅桌啊,碗碟锅盆啊,挪到外边,靠着老树根放置好。然后,使了两个小伙伴精心打扫一番之后,然后,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把他们的床板铺在地上,至于被子嘛,本来依武田的意思是把他们的被子拿过来的,只不过,梦同学很善意的拒绝了。   这怎么可以呢,在这儿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到时候,还要人家挨冻,那是非常不够厚道的。而且,他们此次任务路途遥远,野外就宿那是肯定的,如此寒冷天时,如若没有带上暖暖的被子,那就不是一人二人的脑瓜子出现毛病了,而是十几个人集体傻了,要被强行送进智力障碍学院去学习深造了。   武田三帆自然是知道这个远行在外是战略常识,所以也并没有勉强,跟众人到了晚安之后,便拉着他的老乡跟他一道,好叙叙旧。   此乃人之常情,多年不见的发小他乡相逢,不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吧,惊喜交集感概万千一吐衷肠,还是有的。   村上果仁去后,这儿也有十一个男士和两位美女啊,整整一十三个人,就这间茅草和树枝搭建的小屋,即便是叠罗汉,也够呛的,更何况,两位美女不会答应,梦同学想必也不会答应的——即使一定要叠罗汉,梦同学也只会乐意两位美女和他一个人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儿去叠。   所以,最后,两位美女没有进屋子,被梦同学直接拉走,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漆黑。   枝子小姐似乎有点害怕的说道:“喂,这儿黑漆漆的,你一个大男人,把我们两个美女哄骗到这,不会是想做坏事罢?”   仙子几乎有掐死她的冲动,咬了咬牙,冷冷道:“我说枝子小姐,你就不能把思想的境界提高尚一点?整天如此猥琐的心思,你就不怕把你的高大形象给破坏了?”   枝子小姐道:“切,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整天那么虚伪,我早就受够了。”   仙子轻轻叹息,她知道,好像枝子小姐这样出身大家贵族的女孩,她们的形象在很早时期,便给家族度身订造了,致使她们在外人的眼里,只是高贵的花瓶,而她们的本性或自由,基本是给抹杀掉的。   仙子可以想象的到,此次北上家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不得不启动这个北上家族武技最为高明的女孩,却是她难能可贵的一次自由对外行动,她焉能不为之放任心情放纵情怀?   也正因如此,在籍此北上家族拉拢三少的机会,她趁机而上,果敢地向三少提出各种表白,一言蔽之,她要给自己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而非家族安排的政治联姻。   枝子小姐是个好女孩,但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对于爱情的态度,一如男人,什么都可以分享,唯独爱情,不可以。   可是,事实上,三少中土的女人可真不少,这也正是仙子离开的原因之一。   直到了最后,三少在扶桑忽然出现,才让她放开了一切,她安慰着自己,或许,有本事的男人,背后永远站着不止一个女人罢。   可是,依枝子小姐被家族宠坏的高傲,她未必能够接受,如此,即便是三少接受了她,最终的结局,很可能要以悲剧落幕的。   所以,仙子对枝子小姐从原来的对立,慢慢转换上了态度,怜惜。   梦同学郁闷道:“我们聊些正事好吧?”   仙子道:“你想说的是不是,你拒绝了村上果仁的发小,担心他们会怀恨在心,搞事?”   梦同学缓缓道:“不是担心,而是必然的。”   枝子小姐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那么肯定?人家不是都说了,在此地等我们归来经过,再事追随么?你这人看上去长得俊俏阳光的,怎么心地却如此黑暗呢?”   梦同学淡淡道:“因为,你们都忽略了,在我婉言拒绝之时,他曾经低垂脑袋,那一刹那,我看见了他眼睛里极快的掠过一丝浓浓的杀机。”   枝子小姐冷笑一声,不屑道:“他还想怎么滴?凭他们几个废物么,成么?”   仙子淡淡道:“枝子小姐,杀人,不一定要极高明的武技。”   梦同学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枝子小姐道:“下毒?纵火?”   梦同学道:“应该不会,这些手法毕竟技术含量太低了,他们虽然窝在这儿,但是,可以经营多年而不溃,若非了解到你是北上家族的大小姐,他们还不会看上我们呢?”   枝子小姐嗤之以鼻,道:“就他们那状况,还挑人?”   梦同学点点头,道:“与其跟随一般人家,待遇不好,他们还不如在此熬苦,起码,过的逍遥自在。”   枝子小姐不得不点头同意,道:“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梦同学摇摇头,道:“这个又谁知道,且也不适跟大伙明言警告,难以保证,西村白狼他们恼怒起来会把人家一锅端了,若是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做,那岂非冤枉好人,不好跟村上果仁交代。故此,你我三人,暗中防范便是。”   仙子道:“嗯。”   枝子小姐闷闷道:“好吧,听你的便是。”   *********   一夜无事。   竖日清晨。   吃过早餐后,车队开拔。   武田三帆和他的小伙伴们热情洋溢的把他们送出谷口,一再表示他们一干人等哪儿也不会去了,就等着他们凯旋回来,他们得以归队。   最后,武田三帆还和他的发小村上果仁双手紧握,俨然一副即将一对好友可以走到一起工作的喜悦和激动。   搞的村上果仁都误以为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从而兴奋了好长的一段路。   直到,酒井安德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他才猛然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酒井安德冷冷道:“你们没有发现,他们六个人,今天少了一个么?”   众人微微一愣。   井川弯上淡淡道:“少了那个昨晚反问梦先生的人。”   众人仔细一想,好像是他。   蓦然——右边山壁一个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   众人抬头处,映入视线当中的,山壁之顶,不仅站着刚才少了的那个大汉,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包扎着手腕的武士。   即便是傻子,都知道,他们这支车队已经陷进了一种阴谋埋伏里。   村上果仁面色铁青,厉声道:“武田三帆呢?”   左边山壁顶处传来淡淡的忧伤的声音:“村上君,我在这儿呢。”   村上果仁眼睛立刻转移过来,怒视他的发小,厉声道:“武田君,我想知道,你想干嘛?”   武田三帆淡淡道:“我想你们死。”   村上果仁大吃一惊,道:“你想我们死,却是为何?你不是......”   武田三帆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傻吗,昨晚都拒绝了,还会有以后的什么事儿?哼哼,既然,你们砸死了我的理想,我就要你们为我的理想陪葬。” 二二六章 传说中的分赃规则      看见那十多个包扎着手腕的浪人武士,酒井安德仿佛明白了什么,低声的:“梦先生,这些断腕的人,该是几天前,在那条驿站之街道,您出手废了他们的人。”   梦同学脸上出现了一丝纠结和难过,枝子小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   梦同学叹息道:“我悔啊,是我的仁慈,给留下的后患。”   众人微微一怔。   他们对于当日之事的过程却是不曾亲眼目睹的,还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车队占据了很长的一段街道,那些浪人武士只是感到极大的不忿,动手要把车马驱赶开去,好腾出一些位置容他们停驻马,不想,他们刚刚要动手之时际,手却被梦先生砍下了一只!   获悉这个事情的真相之时,那个时候,即便是以他们的狠辣处事方式,也感到不忍,梦先生做的有些过了。   但是,此时此刻,当他们看见了这些浪人武士足下堆放着的无数石块,只需他们单手推动又或是使用脚踢,便可轻而易举的把石块漫天陨石推之下来,将车队人马掩埋,他们又深深赞同了梦先生的意见,倘若,当初梦先生将他们一举消灭,就不会有今日之危,谅想,仅仅以武田三帆六人,给个天他们做胆,也决计不敢的。   人的思想,无疑是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所谓的仁慈和善良,只是建立在相互没有任何利害冲突环境之下生成的。   现在,他们绝对不会对梦先生当初砍人家手而感觉过分的质疑,而是非常赞同梦先生的话,当初不该轻易放他们走,至少,要把他们的手全部砍掉——嗯,他们好像还有一双腿可以作为参战武器的,那么,连腿也该给砍下。   “嘿嘿,”一个断腕浪人一阵怪笑,面目狰狞,他的足下正抵着一块磨盘般的巨石,只消他腿上使力,巨石便将以炮弹一般迅猛砸落。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手遥指着梦同学,恶狠狠道:“你的武技虽然很好,我们打不过你,但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要死在我们手上!”   众人心情很是沉重。   左边山壁是包括武田三帆在内的五名匪徒,他们手挽弓箭,虎视眈眈。   右边这干浪人武士脚下堆满着石块。   倘若,他们弓箭和石块齐发,即便是挥刀可以把箭羽抵挡,但那上百斤的石块,居高临下砸将落来,却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何况,就算是,勉强把箭雨和石块都一一避过了,那么,那些马匹马车和物资呢?   是不是,都要被石块掩埋了!   须知,那些使用木箱子装着的物资,绝非都是来自中土的精品绫罗绸缎,不仅有各种奇珍异宝,更有陶瓷古玩,那些都是小心轻放不容轻慢的主,若是容得那漫天陨石落将下来,不被砸个粉身碎骨才是怪事呢?   如果这些珍贵的古玩遭殃了,那么,他们这一行人,基本可以滚回去了,嗯,还不是滚回北上家族,而是有多远滚多远。梦同学不由有些幽怨的看了枝子小姐一眼。   据她说,原本要走的路线不是这样的,但为了缩短路程,缩短时间,把好好的康庄大道放弃了,而走上这条一比较偏僻之路,才致使了,经过了那条驿站街道遇上这十一个浪人武士,然后,落下了眼下峡谷面对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枝子小姐回瞪了他一眼,居然似乎心灵相通知他抱怨,回应了一个不满的眼神,似乎在说:还不是你们嫌时间太久,要尽快完成任务,我才选择了这条捷径路线?   其实,她的心情也是相当不好的,按她的设想,以她和仙子二女的高绝武技,即便是扶桑卧虎藏龙,走遍扶桑,也悍然无惧。   枝子小姐虽然宛如室中幽兰,鲜游江湖,但此次涉及到家族重大利益相关关系,她出行之前,也是备足了功课,不仅带上井川弯上这个资深保镖作以向导,并向各位北上家族的老前辈详细研讨了各个路段的状况。   其中,便有提到这条峡谷,虽然高层们都不知占据着这个窝点的小贼头是村上果仁的老乡,但是,都并没有多大的担忧,一致认为,只是区区几个小毛贼,在刚柔流的仙子和北上家族的一代天骄枝子二人面前,他们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乖乖的安于一偶也便算了,否则,随手把他们给灭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几个小毛贼的头目居然是存上果仁的老乡兼发小,对村上果仁非常的羡慕,并要加入北上家族。而枝子小姐深知家族高层对这几个小毛贼的蔑视,那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而考虑到了村上果仁的感受,她不忍直白拒绝,只好把皮球踢给梦同学。   而事实上,梦同学也没有让她失望,居然绕过她,直接把皮球踢到北上家族的高层身上,由此可见,蹴鞠打前宋高俅发明之后,中土人果然薪火相传,不仅没有遗忘,甚至,还推广到待人接物等范畴之中,中土人之高深智慧,果是让人折服。但是,却也是正因为他们都婉转的拒绝了这几个小毛贼的加入,才导致了,他们怀恨在心,跟那些在梦同学手上受挫的浪人武士坑壑一气联盟布下如此杀阵。   故此,要说不满的人,枝子小姐比梦同学是更有资格的。   这个时候,村上果仁扬起头,怒视他的发小,悲然道:“武田君,难道,你就不再珍惜我们的友情么?”   武田三帆眼里似乎出现了一丝儿的犹豫,站在他身边一人冷冷道:“我呸,武田君珍惜于你这个朋友,却又如何?他被无情的拒绝,你在一旁,可有一言一字表示吗?你屁都不放一个,还谈什么友情?你配吗!?”   村上果仁道:“我......”   武田三帆眼里出现了一抹失望,道:“是的,村上君,我知道,你也跟人家打工的,你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没有作用是一回事,你没有任何表示为我说话,却是另外一回事,我兄弟说的没有错,你不为我说话,真的是你已经不再珍惜我们的友情了,放弃在先的是你,而不是我。你莫怪我无情罢。”   村上果仁还待再说,梦同学摆手拦着他,侧脸斜视武田三帆,脸上居然有了笑意,道:“武田君,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   武田三帆诧异的看着他,道:“交易?”   梦同学道:“对,交易。”   武田君道:“怎样的交易?”   梦同学缓缓道:“我想问武田君,你可知道,我们运载的货物是什么东西吗?”   武田君道:“无非是绸布字画之类。”   梦同学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只是说对了一半。”   “一半?”武田三帆眼里闪过一抹奇光,“还有另外的一半是......”   梦同学道:“是玉石翡翠和古玩瓷器。”   武田三帆身子一震,眼神一亮:“真的!?”   梦同学笑笑道:“如果不是如此珍贵之物,我们焉能挑这条人迹罕至的偏僻路径,不就是把危险性降到最低吗?”   武田三帆想了想,点点头,道:“有理。就算你所言为实,却是跟交易有何关系?”   梦同学道:“关系可大啦,武田君可以想一想,倘若你们的大石头砸之下来,这些珍贵的物品便转眼之间化为粉末了——我想提醒武田君的是,这里的物资价值,足够你们下半辈子不仅可以衣食无忧,甚至,购置产业,富豪一方。”   武田三帆眼里极快掠过一丝贪婪的炽热。   这倒不能怪他,出来混的最终目标,岂非就是要获取更宽裕的生存资源。现在,这些,足够实现他理想的财物,就摆在他的眼皮底下,随手可得,试问,那巨大的诱惑力,对他们是一种多么庞大的冲击。   旁边那匪徒又道:“武田君,他的交易显然是想要拿这些东西换我们放过他们作为条件。”   武田君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以为我傻我不知道吗,何况,这本来就是交易内容,就算我不知,对方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的,你这样一而再的在我耳边说这些话,是不是在表示你要比我聪明了?   武田君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满脸笑容的对他说道:“来,你往前走上一点儿。”   那匪徒微微一愣,这儿本就是悬崖边缘了,站脚的地儿也就是只剩下不足盈尺,但头目的话是不能不停的,否则,那是公然反抗啊。   无奈之下,他向前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动了半步。   武田君在他身后柔声笑道:“瞧瞧,中川的身材多棒,这虎背熊腰多壮实啊......”   他感觉到了武田君的大手温柔的贴在他的腰背,好像无比赞叹的意思,受此称赞,他心里升起一丝傲然,每天天没亮就满山跑的锻炼,以为是白给的啊,当然,老大当着那么多人称赞自己,究竟有点不好意思的,他刚刚想客气说一句,猛然,老大的手掌猝然发力,他被推出悬崖,他瞬间感觉到了腾云驾雾的快感,只不过,随着嗡的一响,武田三帆拉弓射箭,一箭穿过他的心脏,快速结束了他的快感。   那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匪徒吧嗒一响摔在山壁之下,车队之前。   顿时,把崖上崖下的人,都惊呆住了。   谁也不知,平白无端的,武田三帆就把他一个小伙伴给射杀了。   莫非,这便是传说之中的分赃规则,少了一个便多分一些? 二二七章 借刀杀人   武田三帆缓缓道:“你们可知我为何把一个跟随我多年的兄弟杀死吗?”   他身边的三个小伙伴忍不住眼露怖意退后一步。Δ』   武田三帆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们-眼,然后俯视而下,道:“他在我耳边不断重复说一些我不愉快的话,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对我说让我不愉快的话的人,哪怕他是我的兄弟,我且不能容忍,如若谁做了让我不愉快的事,那么,以梦先生的精明和高智,我想,也不必我另作说明罢?”   “这却是不必,”梦同学笑笑道,“虽然武田君已猜测到我的交易内容,不过,我还是得明说清楚。对,我们的物资留下给武田君,武田君让我们安然离开此谷。”   武田三帆知是知道这个交易内容,却还是得周全考虑,沉吟不语。   另一边的崖顶之上,一浪人武士大声道:“武田君却是万万不可!”   武田三帆拿眼望去,面色不愉,道:“为何不可?”   他神色有些冷漠:“原中君,我知道,你们被梦先生所伤,心有不忿,此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不过,你们要弄清一件事情,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沦落江湖于草莽,所图的,又是什么?还不是希望给自己一个机会,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微作一顿,接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有如此大好机会,我们不去把握,让它白白流失,那岂非傻瓜所为么?”   那原中君正是当日在那驿站之街率先要动手驱赶车队的大汉,他的眼里也有了光亮,声音微颤:“武田君是说,我们也是有份吗?”   武田三帆哈哈大笑,爽朗道:“那是当然,见者有份嘛。”   原中君想了想,道:“如此甚好。不过,如果今日放过他们,他们日后不会找我们麻烦吗?”   一个人贪婪起来,所谓利益熏心智力蒙蔽,有些事儿正常人看起来明明的不可思议的,他们也可以做的行云流水,开心的紧。   梦同学还没有说话补充事项,武田三帆已帮他说项了:“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正如刚才梦先生所言,他们和我们,嗯,至少和我之间是没有深仇大恨。梦先生和我的老乡村上君,他们都只是打工的对吧,我们拿走的只是他们老板的东西,跟他们几乎没有实质的关系——最多的,也就是北上家族的老家伙们认为他们渎职之误,让他们滚蛋回家种地而已,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是吧?原中君,我说的可对?”   原中君点头,道:“还真是这理。”   武田三帆道:“再说了,我们都给了梦先生那么大的人情啦,想必梦先生对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返回来找我们的麻烦呢,我说的对吗,梦先生?”   梦同学点头道:“那是自然,对武田君,我们只有万分感激。”   枝子小姐怒视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姓梦的,你敢!?”   梦同学淡淡道:“枝子小姐,难道你没看见眼前的情势?是,我们都知道,我们吃的住的,都是你们北上家族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范不着把性命都卖给你们北上家族罢。你是北上家族之人,为北上家族牺牲无可厚非,甚至乃荣耀之极事儿。但是,只消武田君一声令下,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为你的荣耀陪葬,枝子小姐,你如此自私与人,却是不够厚道的。”   枝子小姐怒不可遏,咆哮道:“你混蛋!我怎么就瞎了,会喜欢你这个无情无信无义之混蛋呢!?”   梦同学故作惊讶道:“是吗,枝子小姐的情意真让我受宠若惊的,嗯,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你送死了,你死了,我去哪儿找媳妇去啊。”   枝子小姐厉声道:“我现在不喜欢你了,便是死了,也不当你的媳妇!”   梦同学轻轻摇头,道:“这恐怕由不得你。”   枝子小姐手按刀柄,怒视梦同学,道:“混蛋,我要先杀了你!哼——”   她轻哼一声,便娇躯一软,要从鞍上坠落,却是另一边的仙子忽然一掌抹在她的颈侧之上,让她昏厥。   仙子伸手一探,把她拉了过去,揽住她的腰。   梦同学点点头,然后仰脸视武田三帆,道:“武田君,现在,你可是满意了吧?”   说实话,武田君并不是很满意的那个。原本,他还要追加一个条件,便是留下枝子小姐这个美艳享誉扶桑的美女,做他的压寨夫人。   虽然传说之中,这个大美女的武技非常之恐怖,但是,武田三帆至少有一百种法子让她服服帖帖好像宠物猫猫狗狗一般温顺,万一那一百种法子都失效的话,还有更直截了当的一招:废掉她的武技。   计划之中,身边掌握着枝子小姐,这个北上家族的天之骄女,即便是,日后北上家族找上门来,也有人质在手,使用谈判的筹码。   而且,这个时代,女人对于男人的依附性非常大,只需武田君得到她的人,她的心性自然转变,视作他是她的男人,把他融进北上家族的实力高层,也未必不可能之事。   然而,眼下,原来这个大美女喜欢梦先生在先,对于美女的投怀送抱,男人自然是很难拒绝的,所以,梦先生要把她带走收入帷帐之中,却是情理之中。   武田三帆虽然闷闷不乐,但思及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富豪大人物,天下之大,何等姿色艳绝美女找不到呢?   再则,眼下,梦先生已把枝子小姐掌握手上,那是宛如吃进嘴里的肉,再让他吐之出来,那显然是现实的,说不定,为了一个女人,跟我撕脸,最终一拍两散,实在不值!   数易意见,终于达成了交易的拍板:梦同学他们的物资留下,武田三帆给他们六匹马骑着离开。   整个车队,一十四人,平均下来,过两人共骑一匹马,这跟梦同学争取的八匹马结果是很大差距的。   但是,武田三帆绝对不是善茬,他之所以提供了六匹马,那是让他们可以离开这里而已——因为相持已久,变数极大,谁也保证不了突事件的生,譬如,再有其他旅客打从这里过路,那该怎么办?   自然,也是不能多给他们马的,毕竟,人多马少,负荷重了,他们即便是后悔而追赶,度也是必然慢吞吞的。何况,武田三帆吩咐二人,沿着崖顶暗里跟随,盯着梦同学他们一行人走出了峡谷,交代一旦梦同学他们有任何异动,响箭传递信息。然后,他们垂下长索,顺索而下,迅把车队物资驱赶前行。   中午时分,武田三帆一行终于出了峡谷,展现在他们视线当中的,是一片广阔的平原,脚下也是一条极是平坦的大路。   在这种道路跃马扬鞭,可算是人生之快事了。   想想梦同学他们十四人,却挤在六匹马上面,想追赶上来,那几乎是神迹。   当然,如果谁那么以为,梦同学十四人共用六匹马是不好使,留下的九匹马,武田三帆他们五人加上浪人武士十一人共计十六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这个思路是错误的,须知,十一名浪人武士都是有座驾的人,再说,武田三帆好他的五个小伙伴们在此地经营多年,没点积蓄那也是不可能的。   为了加快度,使用两匹马拉物资,这样,自然要比梦同学他们原来的度快上了许多。   他们在大道路口稍等了一下,还是不见两个盯梢的人追上来。   原中君指着前面十里的一片竹林,道:“那里,有我几位极好的朋友,他们的武技很高,我们可以到那儿去,即便是那个姓梦的追之上来,也不用怕,甚至,嘿嘿,他们不反悔便罢,倘若到了那里,担保他们死无葬身之地,那位枝子不定就成你的夫人啦,哈哈哈......”   武田三帆却没有笑。   他很清楚一件事,现在,在自己身边的,也就剩下了两个属于他的兄弟了,加上他自己,也就是三人,人家却是十一人,几乎是自己一方的人数四倍!   虽然,有时候,数量不能代替质量,但是,以他们三人的武技,单打独斗的话,也就是小压人家半筹,若是开打起来的话,人家凭绝对的数量优势可以瞬息之间完全碾压他们。   如果,再进入他原中君的好友那里,那么,估计,到时候,他武田三帆不仅为他人做嫁衣,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然而,以原中君的语气看来,他明显已有反客为主的趋向,似乎,他的话不是跟武田三帆商量,而是礼貌上跟他打个招呼而已,他的决定如此,不容置疑。   仿佛,如果,武田三帆不予同意,极之可能,一言不合,原中君便翻脸如翻书,对他们施行手段!   武田三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见步行步,点头同意。原中君眼里掠过一丝阴狠,脸上却展现着愉快的笑容,笑道:“那么,武田君,你下命令吧。”   武田三帆道:“这边地面你较熟悉,你来指挥吧。”   “好,”原中君也没有推辞,坐在马上大手向前一挥,“走。”   ********   事实上,武田三帆还真不是白担心,他的担心很快成为了事实。   不用半个时辰,他们一行车队便进入了那片小竹林里面。   原中君捏着嘴唇吹了个响哨子,人影晃动,便从深处扑出三个锦袍中年汉子,他们见了此下情景,几乎把下巴都惊讶的掉落下来了,这可是他们投入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最终却不得不放手的北上家族物资啊!怎么就那么轻易的给这几个混混随便弄到手呢?   莫非,人傻,运气就是喜欢傻人的?   原中君看到他们脸上的激动表情,不无快活,当下便把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那位当先的汉子看了武田三帆一眼,道:“兄弟,你的手段高明啊,佩服佩服。”   武田三帆含着笑容,正准备谦虚几句,哪知,那位汉子霍然身子一纵,跃到他的面前,手臂一探,捏住他的脖子,生生把他掼在地上,然后,抬足踩下,把他的脑袋“噗!”的声踩了个稀烂。   连原中君都忍不住一呆,心想,要杀他,也不急在一时罢?   自然,这位都亲自出手了,原中君没有道理不砍草除根的,那不,跟武田三帆混多年的还有两人呢。他们当然也逃不过去的,在十多人的海扁之下,被秒的尸分离。   “立刻离开这里,”那位汉子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这里不是安全之地。”   原中君道:“麻生君,莫非你也怕他们追上来?”   那汉子麻生君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停在他的手腕上,然后,迅扭头开去,冷冷道:“你如果不来这里,我自然不怕,问题是,你已经成功的祸引江东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一个人可以一刀把你们十一人的腕子断掉,他的武技有多么的恐怖吧?”   原中君道:“我......”   麻生君冷冷道:“你把这个武田引到我这儿,目的不外乎让我把他给杀了,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还想等什么,等我们给你抵挡那个人?”   心思被看破了,原中君脸上微露尴尬,道:“以麻生君你们的绝世武技,我想,或许可以也未定,您不妨考虑考虑......”   麻生君摆手,冷冷道:“别再说那些没用的。原本,我可以把你们都杀了,送他一个人情,不过,念及,你我,也曾经有十多年的交情,倘若为之,恐着天下人耻笑。哼哼,你们好自为之罢,赶快滚。”   原中君心中大恨,却也无法反击,毕竟,人家要灭他,还真是分分钟的事儿。   再说,虽然不能施行把他们三个高手拖下水做他的挡箭牌,但是,借他们的手格杀武田三帆,还是完成了。   最后,他只得选择离去。带着车队,走出小竹林。   小竹林外面的大路之口,安安静静的停驻着一人一骑。   映入众人眼里的,骑上之人,一袭青袍,随风飘荡,猎猎作响。   这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人,光看他俊俏的脸和脸上充满阳光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是在等着他约会的情人。   可是,当原中君一行人赶着车队走出竹林,看见了这个青年之时,霎时,宛若掉进了冰窟。   这是一个绝世煞神!   梦先生!8 二二八章 河中遇险   原中君脸色一变,勒住缰绳,拨转方向,便要打马回头返回竹林,却是传来了麻生君的厉声大喝:“你敢进来,我第一个杀了你!”   原中君抓住缰绳的手一僵,面色灰败如死。『』   “尊敬的阁下,”麻生君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却是比刚才温柔多了,“那几个匪类已被我等诛杀,而这些人,其中有曾有交情者,是以不忍为之,尚望见谅。阁下如何处置,请便就是。我等山野村夫,不再涉及其中,再见。”   梦同学抬头望竹林里面凝视了一眼,缓缓道:“谢谢。”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显然已经走了。   但是,原中君还是不敢继续往里面去,因为,都十多年的交往了,如何还不知麻生君的为人性情是何等之决绝?   无奈之下,他只得掉转回来,面对梦同学,看着梦同学,咬了咬牙,道:“梦先生,我们现在就把这些物资放下,你让我们走。”   梦同学斜视着他,没有说话。   只不过,他的竹刀已摘下拿在手上。   原中君大声道:“我都说,我们归还你的东西啦,你还待如何?”   梦同学淡淡道:“貌似,你是想告诉我,你上银行打劫,被逮到之后,只需归还了钱,便无罪释放对吗?”   “什么银行什么打劫的,我不懂!”原中君道,“而且,谋夺你物资的主谋也不是我,而是武田君。”   梦同学点点头,道:“这点我倒是相信的。”   原中君大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道:“梦先生,您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让人佩服。”   梦同学笑笑道:“我自然明白,武田贪婪,他要的是财物,而你,却是要我们的命。如果不是武田的贪婪,事情展如何,还真不好说,所以,我该感激武田。至于你,你们,估计都忘记了,当日我是怎么对你们交代的话啦。”   他们当然不会忘记!   当日,在那条长街,他一刀,砍下了他们十一人的十一只手,让他们痛并快乐着的跳踢踏舞,然后,在他们临走之时,话,倘若下次相见,仁慈不再!   可以想象,在他的眼里,砍下他们一人一手,还是仁慈之举的,那么,他的不再仁慈,又该是怎么样是残忍和可怕?   竹林里的麻生君三人显然见识过梦先生的恐怖手段,是以才断然把极大的诱惑都推拒于门外。   这就难怪了,前日过来竹林跟他们说起自己等人遭遇之时,他们三人脸色古怪,忌讳莫深,只是稍为带过,便转移其他话题。   可恨的是,昨夜武田使人过来找到自己,跟自己说起北上家族一行人马正在他们那里作客,明天清早即将离去。   也不知武田何故要撕裂面皮对他的老乡动狠手,反正,几下印证,北上家族的车队之中,那里面正有一个青年是他们的仇人。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仇人居然撞上来了,此当真是千载难逢之机会啊!   于是,原中君叫上了所有的难兄难弟,也跟麻生君打个招呼,便径直深夜潜伏峡谷,布下陷阱,等候仇人。   结果,他们等来了......   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不知是谁,忽然一声叫喊,策马狂奔,逃跑。   梦同学这回可是动了真火,毕竟,这个世上,可以把他整得如此狼狈的,逼迫他后退十里的人,还真不好找,却不曾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日,被一群残疾人士做到了,他的心窝那个被堵的,都快要爆炸了!   霍然,他一步迈上,一刀劈下,当先一奔跑之人屁股还坐在马上,他的腰部以上栽倒在地,马的前腿过去后腿踏在他的心房,咔嚓的,贯穿了胸骨踩碎了心脏。   梦同学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前行,走的也没有多快的样子,可是,一步杀一人,不管远近,他手上的刀落下之时,必有一人死于刀下。   有两人意识到他的坐骑拉着货物,度显然受到严重影响,即使把拖索砍断也稍嫌时间不足,捉急起来,居然放弃坐骑,跳下坐骑,使用双腿飞奔。   但是,当梦同学挥刀劈空而至,凌厉无匹的刀气,依然把他们奔跑出去远达十丈的身体拦腰砍断两截。   最后,梦同学站住了脚步,冷冷的站在原中君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   原中君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知道走与不走,结果都是一样的,索性不让自己死的那么累。   原中君当真已是麻木,他忽然傻傻一笑,道:“据说,你们中土之人,胜利之时,往往要把敌人踩在脚下,然后慢里斯条的好生羞辱一番之后,才把他杀死。你,是不是也有那个打算呢?”   梦同学淡淡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原中君刚刚一愣,倒影晃动,他最后的感觉是,他的脖子忽然轻了......   **********   这一日傍晚。   天空下雪了。   梦同学一行人来到了一条河床之畔。   洁白的雪片掉落在河面,无声无息之中,一一隐没,宛似一个个曾经美丽的故事,却在岁月的腐蚀之中,逐渐淡忘,乃至最终的无痕。   河面之上,渔船来往如织,显然是渔民们作今天最后的操作,准备一网决定今天的收获,然后归航回家。自然,也有一些渔民水上安家,他们除了在夜晚可以打上几网,还可以空闲业余做一些揽客渡河活计,赚取点外快帮补家用。   岸边虽然也有停泊着几只小船,头戴遮阳帽子的艄公纷纷抬头注视梦同学他们这行车队。   但是,他们的船只太小了,充其量也就是可以装载一匹马,拖卡都装不下。   故此,艄公们看见了情景之后,也失去了揽客的热情。   枝子小姐叹了口气道:“还是等等吧。”   “你们很赶吗?”一个艄公忽然站起来问道。   废话!   众人无语,都到这河边了,分明要趁早过河的,否则,都不会在路上那么不断催前行了,把马儿大冷天都累得只喘白气啦。   枝子小姐点点头,道:“是的。”   那艄公道:“如果这样,在下倒有个主意,却不知小姐是否接受?”   枝子来听听。”   艄公抬手指着河床对面道:“那边上岸直走三里路程,有一个小镇,镇上有车马租售。我们几个,可以把小姐你们的人和货送到对岸,至于小姐的马匹嘛......”   枝子小姐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马匹送给你们?”   艄公点点头,道:“我们绝不再另加收费。”   若是换作梦同学,老早就同意了,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马匹在扶桑之地之稀罕和珍贵,误以为,全天下,都好像华夏中土那般,口袋有一百几十两银子就可以逛马市挑肥拣瘦啊。中土不光地大物博,游牧业资源充足,中原马匹市场繁华,最主要的因素是华夏的边缘地区从来不缺游牧民族,他们耕作条件恶劣,穷则思变,放牧草原,然后,以牛羊马等牲畜跟中原人民换取粮食和食盐等生活资源。再则,蒙古人铁蹄踏碎了汉室江山,带进来的马匹资源之盛,可谓空前。   扶桑却是不同。疆幅偏小,人员也有限,社会资源有限,再加由于幕府动荡,即便是牧农有所建树,也被各层权力盘剥所剩无几——最后,剩余残存的资源又被某些集团势力牢牢掌控,基本没有参与市场的资格。   而所谓少数的租售马匹市场,也是某些资源过剩的大势力在幕后推手,挂着民营法人代表运作而已。   可以说,在扶桑,马匹之珍贵,那基本是有价无市的。   梦同学他们的车队现在有十四匹马,七名艄公,刚好每名艄公可以分上两匹马,这对于他们游走江河的普通人民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枝子小姐看了看天色,终是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定啦。”   “谢谢小姐啦。”艄公挥手向那几个艄公招呼,那几个艄公齐聚过来,虽然靠近的几个都听清楚了,却还是要给远一些的几个艄公仔细说说,征求他们最后的意见。   众艄公自然乐意。   这是一笔天大的横财啊,怎么会不接受呢?   于是,艄公们主动帮忙卸货上货,安置运载人员和货物分配。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分配的。十个箱子,每只船放两个,乘坐一名客人,余下九人分两只船乘坐,这几乎是必然的安排。   当然,由于这是护送珍贵物资,多日的长途跋涉,让他们出自一种本能的重视态度,五只运载箱子的船跟着的每一人都跟实力挂钩,譬如,梦同学和仙子枝子小姐三人各随一货船,另外两只货船随行的分别是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   另外两只只是运载人的船,也是西村白鹿和井川弯上分别坐镇着。   虽然,这条河的宽度不足二百米,水流也不急,但是,作为一名镖师,执行任务之时,严谨和警惕是不容丝毫松懈的。   七条小船开始是以一字排开向对面划去,不过,随着河面的渔船障碍,不得不要稍作停顿让过渔船方得继续划行,这样一来,自然而然慢慢形成了前后的落差。   到了河面中央之时,五只运载货物的船只都同在一条线上了,而光载人的两只船却还在远远的,被来往的渔船挡在一边。   梦同学忍不住摇摇头,道:“这大冷天的,鱼儿也要休养生息吧,这么忙碌干着,叫那些鱼儿如何长大呢?”   艄公一边摇橹,一边不无感慨道:“先生却是有所不知啊,这不是刚过完年吗,那些当权者便来催绞各种杂税啦,谁不知这个时节鱼儿消瘦卖不了什么钱,但是,总比呆在家等死要强罢。唉,活着,当真不容易啊。”   梦同学深以为然,这个世界,不仅仅华夏人民深陷水深火热当中,很多国家的人民也并不好过啊。   当然,梦同学是知道的,他不是救世主,他解救不了世人的疾苦,他只能够竭尽他的能力,把他身边的人保护好,仅此而已。   “八嘎,你瞎了么,把我的网都给弄破了!”   梦同学望了过去,不由皱起眉头。   原来,却是西村白鹿那一只船让过一条渔船过去之后,便加快度前行,不料那渔船却忽然撒下了一张大网,倘若任其撒落下来的话,很可能把这一船六人“一网成擒”了!   所以,坐在船边的黑田雄峻和村上果仁双双出刀,把渔网切开。   艄公大惊,脸色苍白,他可是知道,这些渔民对剥削他们的人低声下气点头弯腰比孙子还孙子,但对普通人,却蛮横得紧,一言不合,就要拼死拼活的。   西村白鹿沉声对艄公道:“你只管划船。”   艄公想不划也不行啊,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客人得罪了蛮横的渔民,蛮横的渔民才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一锅端了,已是他们的习惯。   西村白鹿取出十多文钱往渔船抛了上去,同时大声道:“赔你的渔网。”   渔船上的大汉冷笑一声,道:“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么?”   他抓起铜钱,似乎怀着愤慨和充满不屑的扔了回来,但是,铜板却在空气之中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   “他是会家子!”西村白鹿失声叫道。   在会家子手中,即使是普通的铜板,也可以变成杀人的利器!   何况,当那些铜板在空中互相碰撞之后,然后,以各种不同的轨迹****过来的时候,众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伊贺派忍者的暗器手法。   “他是忍者!”黑田雄峻失声道。   渔民大汉目露寒光,把手一挥,他的身后竟然腾的多了四人。   每人手上都握着一把六角棱片。   刚刚,好不容易,黑田雄峻和村上果仁二人挥舞刀把铜板击落,险之又险的躲过袭击,现在,人家五人的手上都有暗器,这里又不是6地可以腾挪闪躲,如何应付漫天飞雨一般的暗器攻击。   而事实上,五个渔民打扮的忍者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五双手齐齐扬起,犹如漫天星斗坠地,把西村白鹿和包括艄公在内在六人都全部笼罩住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当其冲的,是无辜的艄公,因为如此光景,各人自保都嫌不及,没有谁剩余能力保护他,可怜,他的头脸脖子都被锐利的棱片深深的嵌入,一声未哼便一头栽倒水中,殁。8 二二九章 认识你真好   普通渔民怎么可能有如此众多忍者参聚集于此?   虽然,忍者更接近中土杀手一类较为隐闭之行业,不比武士可以堂皇见众于大家,甚至,也有忍者平时化作普通之人,融合于社会各层生活,即便渔民当中渗透着忍者的身影,也不足为奇;但是,一条普通渔船,集聚着五名忍者,这可就透着事情诡秘,非比寻常。   何况,这五名忍者一出现,便立下毒手,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民事纠纷,而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狙击行动!   村西白鹿他们这一船人遭遇了突然狙击,离他们最近的是井川弯上这一船人。   两船相隔不足五丈,可说是眼睁睁看着村西白鹿一船五个护卫队的兄弟在漫天飞舞的凌厉暗器袭击之下,相继受伤落水。   黑田雄峻于十天前庙宇前一战大腿创伤初愈,敏捷度明显还受影响,稍为不慎,便右肩着了一记暗器,深入骨,一阵剧痛致使他挥舞的刀网出现了漏洞,而密密麻麻的六角棱片便由这些漏洞迅钻进来,嵌入后面的队友身体之中。   可谓是千里长提毁于蚁穴。   他们五人:西村白鹿、村上果仁、黑田雄峻、小仓富洞及三岛有图,由于船体狭小,空间有限,武士刀的特有长度更不适此等狭窄空间各自保护的操作,他们只能拉起刀网,相互保护,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但是这种看似非常厉害的刀阵,却因为相互之间的依赖性太强,稍现裂痕,便如那千里长提经受不住一个微小的蚁穴破坏,连锁反应之下,瞬间崩溃。   因为黑田雄峻的微小差失,严实的刀网被撕裂,凌厉无匹的棱片迅把小仓富洞和三岛有图击倒,然后,又有一些暗器从他们二人破缺的位置一股脑的入侵,嵌入了黑田雄峻和村上果仁二人的身上,即便是西村白鹿也不能幸免被一块棱片击中后背,一声闷哼栽倒水中。   噗通噗通噗通——   好像下锅饺子一般,只是眨眼之间,五人全部跌落水中,消失不见,生死未卜,只是,鲜血把那一片碧波染的暗红。   井川弯上一声怒喝:“船家,回去!”   前面押着货船的西村白狼厉声道:“我不许!”   井川弯上头一扬,怒视西村白狼:“我有两个兄弟在那里!”   西村白狼双目赤红,眼眦欲裂,却是强忍悲痛,冷冷道:“我的亲弟弟更在那里!”   井川弯上一窒,咬牙切齿道:“我要宰了他们!”   西村白狼双眼暴闪寒芒,喝道:“小心!”   其实,没有西村白狼的提醒,井川弯上他们一船人也看见了,又有一条大渔船顺流而下,截在井川弯上和西村白狼的两船之间。   该船之上,赫然站着十多名面色阴森眼神凶狠的渔民打扮,但谁都清楚,这些或许平时的确是渔民,而现在,却是手段恐怖的忍者。   这还不止。   早些时候,河面上的众多渔船,竟然以一种包围阵势,逐渐把包括梦同学他们五条货船也截断了向对岸航行之路。   酒井安德忍不住骂道:“八嘎,哪里来的那么多忍者,忍者不是一向择选严酷,人员稀少的吗,怎么,几时成了大路货了啊!”   仙子道:“忍者只是其中一部分,多数还是武士的。”   酒井安德倒是很相信仙子的眼光,毕竟,仙子的刚柔流派和伊贺派对掐了那么多年,可谓最了解的人是敌人,伊贺派是她的死地,又如何分辨不出来?   西村白狼看了仙子一眼,又看了枝子小姐一眼,却是不语。   他们这五条货船现在相互靠的比较近了,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前面的路貌似已经被好几条渔船截住,艄公们可是亲眼目睹刚才那个同行身死河中,恐惧使然,他们放缓了度。而且,也是幸得这几位客人都没有催促,他们乐的偷生一时便是一时。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恻隐,对缓慢摇橹的艄公道:“船家,你们逃生去罢。”   这位艄公汉子微微一愣,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梦同学,梦同学点点头:“去罢。”   这艄公站起,对梦同学恭恭敬敬一拜,然后对其他几个同行道:“先生高义,我们不能辜负了他。”   其他几个也是放下橹,站之起来,望梦同学深深一拜,然后噗通声中,跃下水中,潜泳而去。   此时,七八条船慢慢把五条货船合围,靠拢。   同时,那条大渔船上的十名忍者齐齐出手,漫天暗器,比天上的雪花壮观百倍的罩落井川弯上一船四人。   几乎同时,梦同学霍然一脚蹬在船舷边缘,身躯如同出膛炮弹飙射而出!   忽!   高的空气摩擦,仿佛空间都为之震颤,导致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片天地出现了刹那的颤抖。   且,但见,梦同学身影过处,他下面的河水猝然分出一道深达五尺的沟,即使随着梦同学的身躯离去而瞬间合拢,但是,依然把一些浅游的鱼儿生生震死。   相对来说,井川弯上这一船四人:井川弯上、高崎尊一、冈村一瓢、内山虎卒,他们在艄公跳水之后,小船的空间显得较为宽阔,四人各据一角,可以把长刀施展开来,各自保护起来,远较刚才西村白鹿他们轻松的多。   只不过,高崎尊一的一条胳膊也是在当日庙宇一战受过重创,虽然十日来表面伤口已愈合,但所谓伤筋动骨损百日,即便是他的胳膊能够运转自如,而那隐藏深处的后患却在外力的压迫之下不可遏制的渗透出来,形成了一种脱离掌控的不协调,便宛右手习惯拿筷子,忽然要使用左手拿筷子的别扭。偏偏,扶桑武士刀,刀把较长,双手握刀之观念,早已在武士们的思想里根深蒂固——缘由,武士们都充分的意识到,双手握刀,进攻的力量远较单手操刀大的多——这是不争的事实,问题只是,双手握刀的要求比单手握刀更加讲究协调性,一旦协调性遭遇破坏,那将是极为危险的。   尤其,生死攸关的战斗,更是断不能有一丝一毫失误。   故此,悲剧还是生了,在高崎尊一牵动旧伤手臂微微一凝之际,破绽立现,一枚棱片穿进他的额头,一抹雪花迸溅而出,仰头便栽倒水中。   “逢!”   梦同学一刀劈下。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十名忍者倾囊而泄,好像这些他们花了大钱请工匠精心打造的棱片是路上捡来不要钱一般,疯狂地向身躯还在空中的梦同学射。   可是,这一刻,梦同学的表情之冷漠他的眼神之冰冷,仿佛他已经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愤怒的死神,全然无视如似节日烟花盛放般的漫天暗器攻击,双手握刀,灌注全身力道,凌空便是一刀劈下去!   这一刹那,仙子和枝子小姐忍不住失声惊呼:   “三少!”   “梦!”   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更是惊骇欲绝,大声喊叫:“梦先生!”   这一刹那,谁也不知,梦同学身上生了一种如何恐怖的变化——当他倾力一击之时,他手上的竹刀似乎忽然被唤醒了封印已久的魔性,好像一个沉睡已久的凶狠无俦的恶魔巨擘怒然睁开他的眼睛,一股磅礴而灭绝之力奔涌而起,与他的力道迅接轨,然后破空奔泻!   刀锋过处,漫天棱片似乎忽生灵智,望刀屈服,绕了一圈,便倒卷而去——于是,出现了一个诡异到极点的异象:漫天的棱片绕着梦同学转了一圈,然后,便随同着他的刀势劈落而扑落,倒射向它们的主人!   “八嘎,不会吧?”一个忍者好像抽自己一个耳光,好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他还来不及验证,漫天棱片已一股脑罩了下来,只能够出刀格挡。   忍者的武技普遍要比普通的武士高明,这是事实。这条渔船空间较阔,即便是十人同时动手,武士长刀还是可以施展开来的。   只不过,要命的,不仅仅是倒射的暗器,而是,那隐隐露出灭绝气息的刀。   逢!   一刀劈下,整条渔船瞬间生生被劈为头尾两截,刀气过处,忍者们的招式错乱,失去控制,格挡失败,随着一片“噗噗”声音,人人满载而归,被自己的暗器打成刺猬一般,倒也应了那句肥水不如外人田了。   也有三人比较遗憾的,没能收获满意的回扣,身体便被刀锋撕开两片,飞坠水中。   梦同学落足在开始倾斜入水却还保留住小半截的船尾,长刀低垂,居然没有半点血渍。   他冷漠的看着那船头一截慢慢的倾斜,上面的忍者痛苦无比地挣扎着然后一个二个相继滚落水中,最后那一个还在嘶声裂肺痛苦挣扎着,却被翻船倒扣,最终安静于水中。   梦同学缓缓抬起头,暮色之中,他的眼珠竟然滚动着一种让人怵目惊心的红光,宛如传说之中魔鬼的眼睛。   “八嘎,这不是人,是魔鬼啊!”   有人惊呼了起来。   “走!”   “走?”梦同学笑了一声,那毫无感**彩的语言,根本不似人类可以出来的。“你们成功的让我愤怒了,我如果不感激你们,如何对得起你们?”   有人大声喊道:“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且各为其主,你用得着赶尽杀绝吗!”   废话!   倘若不以雷霆手段灭绝行之,那是不是每一拨人过来失败了都可以找到逃生理由?   需要动手的时候,梦同学一贯不废话。   他在即将完全沉没的船尾之上一跺脚,身躯飞射而去,宛若流星赶月,长虹贯日,手起刀落——   逢!逢!逢!逢!——   扑通扑通扑通!——   七八条渔船的武士或忍者,没有任何人组织抵抗,除了一部分倒霉蛋被连人带船劈开两半的,其余的人皆是纷纷跳水逃遁。   即便是如此,河床之上,也是数十具尸体漂浮,血水染红了半边河水,让人触目惊心不寒而栗。   “伊贺派——”梦同学已是收刀回腰,站在他的货船之中,负着双手,目光远眺,望着天际,冷冷道,“他们的好日子过了很久了,久到让他们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什么人可以碰哪些人不能碰了。”   “唉,”他摇摇头,脸上慢慢回归了阳光帅气的笑容,和蔼可亲的道,“谁叫我是好人呢,说不得,只好给他们提醒提醒啦。”   枝子小姐认真看着梦同学的脸,确认他脸上出现了笑容,才舒缓了口气,捂着胸口的小手才放下来,但听梦同学竟然以“好人”自居,一个趔趄,几乎栽倒水中,她扭头望着仙子,道:“你刚才好像喊他‘三少’,那么你是不是比较了解他,他一向如此?”   她口里的“一向”之意,是梦同学以魔鬼手段行灭绝之事,却偏以“好人”高尚自居的无耻。   仙子轻轻颔。   “买噶的!”枝子小姐额手无语。   井川弯上一船三人赶了过来,除了高崎尊一被击杀,冈村一瓢和内山虎卒受了轻伤,井川弯上居然毫无损,从此中,也可见,井川弯上能够坐上后院领队那个位置,绝非偶然,而是他有一身高绝的武技。   梦同学道:“我们先把货物送到岸上,然后,把兄弟们的遗体打捞上来。”   “是。”   众人齐刷刷的应道。   现在,他们对梦同学的敬仰,可谓到了恐惧的地步。   即便是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二人,也眼露惧意。   正如刚才敌方某人所说的,这个不是人,是个魔鬼,跟魔鬼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魔性爆,把他们分分钟灭了呢?   梦同学扫了一眼,似乎知他们心思,轻轻一叹,道:“是的,我就是这么个人,谁伤害我的兄弟,谁便是我的敌人,对付敌人,我的手段没有底线。”   其实,众人都是看见的,正是西村白鹿那一船人和高崎尊一相继被击杀之后,才惹起他的怒火的。   西村白狼眼睛泛红,深深注视梦同学,然后,遥对梦同学跪身拜倒,额头磕在船舷之上,砰砰砰三响,站起之时,已是泪流满面,咽声道:“谢谢梦先生为我弟弟报仇啦!”   梦同学叹息道:“谢什么,我带你们出来,没有把你们完好带回去,已经是我的天大罪过啦。”   西村白狼道:“梦先生无须耿耿于怀,我们身为武士,走上这条路,原本就是冒险旅程,生死早是度之身外。我只是有一个心愿,希望梦先生成全。”   梦同学道:“你说。”   西村白狼郑重其事道:“以后,我西村白狼这条命,就交给您啦。”   枝子小姐抗议道:“喂喂,这可不行,你是我北上家族的人好吧,你怎么可以自己安排自己呢,不行不行。”   梦同学也摇头道:“不行。”   西村白狼黯然神伤,极是落寞,连枝子小姐的话都没有兴趣去反驳了。   梦同学淡淡道:“这个世上,没有谁有权力支配谁的性命。我也没有。我只有兄弟。”   西村白狼黯然的眼神瞬间亮了,声音也响亮了:“那么,梦先生,我可以是您的兄弟么?”   梦同学笑了笑:“不仅是你,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梦中游的兄弟。”   西村白狼笑了。   酒井安德笑了。   井川弯上笑了。   众人无言。   兄弟之间,无需多言。   片刻的安静之后,井川弯上笑道:“梦先生,认识你,真好。”8 二三零章 北上家族的内奸   这一夜,车队一行人终于在一间比较像样的客栈落脚了。   而且,据枝子小姐所言,离目的地也不远了,百余里的路程,虽然路道不好走,但是,如果天气不错的话,最多也是一二天就可以完成此次任务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他们本该感到非常高兴才是的,毕竟,沿途的奔波,血泪满途,终于可以撂下担子,放松心情。   然而,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独立护卫队之中,森村临条,黑田雄峻,村上果仁,高崎尊一,西村白鹿,五人遇难。   后院精英高手之中,小野京子,小仓富洞,三岛有图,三人罹难。   独立护卫队九去其五,后院精英五失其三,折损过半,或许对于整个北上家族来说,这点折损无伤大雅,绝对不会对北上家族形成伤筋动骨的重创,但是,对于梦同学他们一行人来说,却是极大的打击。   故而,在吃饱饭之后,众人便默默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深夜,雪花飘舞。   朔风如歌。   整片城镇笼罩在风雪之中,显得分外静谧。   在如此天寒地冻深夜,多数人家已经熄灯睡眠,只有极之少数一些人家由于各种原因留灯做事的。   譬如,东街尽头,便有一户人家屋里还亮着油灯。   暗淡的灯火之下,一个身着雪白长袍的中年汉子据桌盘膝而坐。   桌子上,左边放着一把带鞘长剑,剑鞘是鲨鱼皮精制而成,剑柄末端镶着一颗猫儿眼珍贵宝石,即便是暗淡灯光之下,一种高贵的气息隐隐流动。   桌子的右边是一壶清酒,酒杯在中年人的手上握着。   当中年人喝下第三杯酒之后,剑眉微皱,凤目露出一丝疑惑,直到,听见了屋外的风声似乎微微一凝,他白净的俊脸上,才慢慢展开了笑容,手一抬,忽的灯火应声而灭。   漆黑。   漆黑之中,屋外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出现了:“不错,你到底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屋里中年人似乎并没有感到突兀,而是淡然道:“我自然是记得的,一日没有完婚,你我便不能正面相见。”   完婚?   莫非,屋外之人,是个女人?   可是,闻其声而识其人,那声音好像破败的铜锣,难听之极,谅想她的容貌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凭这位白袍中年人相貌俊美气质高贵,又如何会看上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人呢?   但是,高贵的中年人分明对女人极为重视,虽然语气平淡,却隐藏不去他的浓郁爱意:“你要小心,我们的事情不能有所闪失,但是,我更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屋外人道:“我知道。我此次冒险见你,便是要提醒你的。”   高贵中年人道:“我知道啦。你走吧。”   “嗯。”   屋外再无声息。   屋里高贵中年人轻轻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我冈田四郎曾经惧怕过谁?哼,没遇上我,是他的幸运。等着吧,他的运气很快就会到头了。”   *********   房间里漆黑。   梦同学盘膝于塌上,双手轻抚着竹刀。   这把竹刀,正是军营之外那处小竹林的老者送的武士刀。   在军营里,他没有看出这把刀跟普通的武士刀有什么不同,或许,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显得相当的残旧和古老,这样一把古董式的竹刀,估计,扔在大街之上,也没有人多看一眼。   可是,当河上一役之后,他才猛然发现,他一直都小觑了这把古旧的竹刀之威力。   这把刀,乃一代盖世刀客柳生静音使用的兵器。   三十年前,此刀跟随柳生静音出生入死,百战沙场。柳生静音自然不是生下来就天下无敌的,他需要成长,不断在战斗之中总结、积累、融洽和提升他的武技,于是,柳生静音在成长,这把刀也在成长。   或许,说来有些玄幻,但是,所谓万物同源,这个源,不仅仅指具有生命特征的动植物可以沟通信息能量,便是一些我们认为没有生命的物体也可以信息沟通乃至共享。   譬如珍贵的矿物或宝石,它们的本来面目只是其他类别的东西,经过漫长的岁月各种淬炼,形成了各种矿物存在于世。科学理论上,这叫做化学分子重组。   而事实上,这却是信息的汇源现状。   当然,这把刀虽然隐藏着柳生静音毕生的武技精髓,弥足珍贵,但是,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开启它的信息宝库大门,这便宛如一座金库摆在面前,纵使千百人拿着钥匙兴高采烈来一一开锁,却终是皆含恨悻悻而去,因为,他们手上的钥匙不是开启这扇门的钥匙。   梦同学无疑是个幸运的孩子,他接近混沌之体积蓄庞巨的内力在海底之中消耗殆尽,否则,以他那深厚道恐怖的功力,此刀是深有顾忌不敢接近与他的——谁乐意没事给自己找个强大对手自找不痛快呢?   再则,梦同学功力全失之后,又获仙子三日三夜的悉心照顾,传输内力为他滋养血脉,这很关键——试想一想,倘若,梦同学整个废人一般,没有任何信息流动沟通,便如一个男孩即便是对女孩魂牵梦绕却不知表白,错失交臂是必然之结局。为何,梦同学自从获得此刀之后,他的功力恢复的如此之快呢?   这又似是一个难解的迷。   其实,说白了也就简单了。   梦同学的接近混沌之体,对于此刀来说,无异让它走进了一座极尽奢侈的皇宫金殿,而他微弱的内力宛如一个刚刚出世的很是可爱的婴儿。   看着这个可爱的婴儿,此刀父性大发,它担起了婴儿的保姆角色,体贴入微的护理和培育。原本孤苦伶仃的婴儿得到照顾,他的成长速度自然要比以前饱一顿饿三日快多多啦。   到得后来,梦同学的内力迅速的成长,会爬行了,会跑了,入校上学了......   河上一战,梦同学的愤怒和委屈,宛似在学校被三五个同学按倒在地痛打,然后,还要被老师狠狠批评,一鼻子灰尘回家,它怒了,娘希匹,我不欺负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要欺负到我孩子的头上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   梦同学苦笑一下,他总算弄清了他与此刀的关系了,敢情,自己的功力在它眼里只是一个小学生水平,唉......   笃笃笃——   门被敲响了。   梦同学下床,点灯,开门。   门口站着一条纤细身影,姣美的脸上,却满布着深深的忧伤,愁肠百结,让人痛惜。   枝子小姐。   梦同学轻轻道:“怎么如此深夜还没有睡?”   枝子小姐摇摇头,走进屋里。   梦同学虚掩上门,返身而回,看着她道:“有心事?”   枝子小姐在矮桌子面前正儿八经的跪坐下去,目视梦同学,眼睛可见水雾,声音低沉道:“梦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梦同学还真没有见过她如此严肃过,微微一愕,然后,轻轻叹息道:“你已经做的很好啦,只是,江湖莫测,很多事儿脱离人力的掌控,也是怪你不得。”   枝子小姐似乎认真考虑了片刻,沉声道:“你不懂,梦先生。虽然,我比较少游走江湖,但是,我懂江湖。”   梦同学点点头,他对此没有意见,沿途之上,枝子小姐的一举一动,比老江湖还老江湖,几乎不容挑剔。   枝子小姐道:“我知道自己的江湖阅历有限,所以很多时候,我在参考家族各位高层的经验之后,大胆的作出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路线方案——也就是说,在老江湖眼里应该走的路线我偏偏与之相反,譬如,武田三帆盘踞的那条峡谷,又如白天走过的河道,可是,到头来,居然输的更惨!”   梦同学缓缓道:“枝子小姐在来之前,可否对家人透露过你准备要走的路线?”   枝子小姐眼神一抬,凝视着他,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同学淡淡道:“枝子小姐不妨仔细想一想,貌似,我们的敌人都未卜先知,先一步拦截在我们的前面,尤其白天河道之上,他们早已做好了严密的布局,掐准了时间,不是在下夸赞自己,倘若不是我,整队人马都要陷进河里喂鱼腹去了。”   枝子小姐呆了呆,眼神闪烁,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咬唇,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北上家族里面有内奸?”   梦同学叹息道:“这也未必,或许,贵府有人喜欢喝上两盅,在外人面前无意泄露了信息也不足为奇。”   枝子小姐知道他这只是安慰于她,事实上,家族出现内奸,已是铁定之事实。   只不过,关于内奸是谁,恐怕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分辨清楚。   更何况,以目前之情况,她还不适宜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家,否则,打草惊蛇还算小事情,怕就怕了,整个家族为此人心惶惶,各筑戒防,往日的团结精神瞬间崩盘,那么,北上家族势必将成一盘散沙,分崩离析,为期不远啦。   枝子小姐站起来,很是感激道:“多谢梦先生的提醒,让我茅塞顿开。我知道了怎么做了。你好生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晚安。”   梦同学点点头,道:“晚安。”   枝子小姐慢慢走出了房间,很快,她婀娜多姿的身子自拐角处消失。   梦同学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却始终没有说出他最重要的一个疑点:白天的河道之上,那些忍者和武士不仅知道车队的准确路线,甚至,更知道刚柔流的仙子在一起,故此,他们才出动了如此众多精英忍者和武士参与狙击,因为,他们的根本目的,不是抢夺物资,而是,要狙杀仙子! 二三一章 时代文明的碰撞   刚柔流派和伊贺派由于利益的竞争和各自支持的政治派系纷争,势同水火,为世人知悉,伊贺派之忍者要对付仙子,要置她于死地,一点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伊贺派能够准确的把握到仙子的行踪,并在最佳的位置设下必杀之局。   那么,充分表示了,掌握了仙子行踪的人,他的政治站队是跟伊贺派一致的。   梦同学清清楚楚记得军营里面的田中教官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挖出北上家族反叛阵营的证据。   接到这个任务之时,他是满头雾水的,因为,他毕竟不是扶桑本土人,也不是内部政客,完全搞不清楚他们里面各种政治派系之间的错综复杂之关系,而且,偏偏,田中教官这个不合格的老师,居然也没有详细交代,只是让他自己自行摸索,勒个去啊,居然有如此不负责任的教官!   可田中教官竟然还为他的不负责任振振有词的狡辩:身为一名特工精英,不能人云亦云,要懂得自我发现自我总结,然后,随机应变,完成任务。如此官方特色的励志,差点没把梦同学听昏了,只得匆匆作辞。告别了伟大的田中教官。   或许,田中教官说的没有错,当梦同学沿途暗中观察再结合战友中村飞豹和铃木四十六二人之语,起码知道了一个政治轮廓:幕府政治派系众多,其实,却只是分为三个大派系,一是支持皇室的保皇派,二是支持大将军的实力派,三是各种军阀势力联盟而成准备推翻大将军掌控重新权力洗牌的联盟派。   三派系当中,由于皇室的权力早被架空,手下掌握的势力集团可谓到了边缘化,即便是有那么些人为他坚挺,那也只是那些人对于宗室观念的眷恋,使用一个比较贴切的词语形容的话,他们是食古不化。   而当这些人一旦认清时代变革的大势所趋,终是有一天会醒悟过来,翩然离去的。   故此,这个保皇派,基本被视为中立群体,不为重视。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有。   只要你拥有能够左右政权的势力,又有第一个吃螃蟹的胆色,这便是种。   源赖朝大将军当年以绝大武功建立了镰仓幕府,把皇室权力架空,成为了掌控全国实权的绝对统治者,这无异是给大伙打了很好的榜样,让很多手握实权的人看到了希望。   大将军乃行军武士出身,他的支持者,很显然主要来自军营武士的拥护,而联盟派手中虽然也掌握着一定的军营势力,但是,他们暗下操作之时,更乐意任用忍者去执行,一言蔽之,他们是暗中跟掌控实权的大将军叫板,自然不敢明着对干,免得落人口实,引发战端毕竟,多年以来,血的教训,太多太多了。   故此,当枝子小姐带着他梦同学到刚柔流的分部找镖师的时候,梦同学至少是知道了,刚柔流派培养的是实实在在的高级武士,北上家族公然聘请刚柔流派的武士做押送物资镖师,那显然是表示了,北上家族还是支持大将军派系的至少,表面如此。   至于,有人会感到困惑,貌似,在江浙,仙子的五个师兄弟好像也会一些忍术啊?   这里,不得不稍作解释,打个比喻,黄山派和青城派世代结仇,他们两派之人,定然会竭力把对头的招式揣摩透彻,到了后来,即便是不懂其中之精髓,却至少可以依葫芦画瓜像模像样的使将出来,此实乃不足为奇。更有天资卓绝之辈,偷师学艺,从表面的招式,也可以通过自身的体悟,衍生出属于自己的绝学。   仙子的五个师兄弟原本是刚柔流派的主力,跟伊贺派忍者接触自然不少,普通的忍术,自是信手沾来,轻松运用。只不过,他们遇上梦同学,委实属于运气大大的欠佳而已。   闲话打住。   且说,经过梦同学一番精密推算和总结,可以综合为以下两点:   一,北上家族之中有人叛变,站在联盟派至于是否以北上家主为主导整族人都叛变了,此还待验证。   二,由于刚柔流派一直为军部培养高级武士,几乎可说是大将军权力核心的最大支持者。要推倒一个巨人,最先做的事情,自然是断其手足,剪其羽翼,使其逐步丧失抵抗之能力。仙子作为目前刚柔流派的主要掌控者,只要把她狙击格杀,刚柔流派再拿不出同级别的高手,极之可能,伊贺派敢正面对刚柔流派实施强势扫荡和踩踏,让刚柔流派瞬间崩溃,淹没在历史大潮之中。   刚柔流派一倒,大将军派系失去最庞大的资源链,在柳生家族不出保持中立的时候,伊贺派自是一家独大,联盟派的火焰高涨,形式之恶劣,不言而喻。   想到了柳生家族,梦同学忍不住想起柳生静音那个神态恬静飘逸的老者。   他此时自然知道了,为何,军部对小竹林的重视,不让武士们随意进入小竹林,因为,军部是对柳生家族的尊重啊。   虽然,柳生家族表示不跟任何派系沾上关系,但是,谁都知道的,在这个时势,谁获得了柳生家族的支持,那无疑是在平衡的天平之上,加了一个决定性的砝码。   所以,当田中教官暗中认出了梦同学手上的竹刀正是柳生静音三十年前使用的兵器,可说是欣喜若狂:他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接近玄幻玄之又玄的东西,他只是凭直觉的认知,柳生静音老先生是对他们的支持暗示!   于是,梦同学作为柳生家族的代言人身份,便如此被没羞没躁的强推出来了。   田中教官和几位高层的意思很简单:当梦同学出现在北上家族的面前,他们的人绝对不会都瞎了,看不见梦同学身上的竹刀,看不出他代表的意义柳生家族的代言人,你们北上家族胆敢不接纳吗?   柳生家族的代言人都站在我们这一方了,表示柳生家族都支持我们这边了,你们还想整什么幺蛾子呢?   最后,田中教官他们选上梦同学卧底北上家族,还有一个理由是,梦同学的身份在那里,即便是他的卧底身份某天曝光,北上家族也会对梦同学有所顾忌,不敢得罪柳生家族而伤害梦同学。   从这点看,军部对于他们的武士生命之看待,还是很重视的。   梦同学轻轻一叹,田中教官他们对自己也真没的说的,只不过,他们断然想象不到的是,对方的手段显然要比他们想象之中狠辣百倍。   按照白天河道之上,布局的众多忍者和武士庞大规模来看,他们不仅要把仙子狙杀,恐怕自己和一干护卫队员都列入狙杀范围。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仙子若是死去,刚柔流派宣告没落,即便是柳生家族重新站立江湖,也只不过是目前现状的继续延伸,改变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形势。   甚至,习惯淡泊了的柳生家族未必会以一个外人挑起战端,打破他们安静的生活现状。   所以,无可否认,联盟派的计策之精密,可谓是果敢狠辣,算无遗策。   或许,他们唯一的失算,便是梦同学的武技竟然会是那么的恐怖,凭一人之力,粉碎了他们的周密计划,仅此而已。   梦同学掩上门,负者双手,缓步走出客房。   客栈后院,租赁而来的车队便是停驻于此,由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二人照看。   原本是内山虎卒和冈村一瓢二人自告奋勇要来负者看顾的,但是,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二人却说这可能是最后的一夜,不容有失,极之重要。   加上,他们二人身上有伤,不宜风雪之寒,便让他们二人安心睡觉便是,通宵达旦,二人完全可以搞掂。   风雪下的正紧。   暗黑的苍穹之下,干枯的树枝已被雪裹,即使是黑夜之中,也可感觉其中深深的萧凉之意。   踩着碎雪,刷刷的轻响,梦同学提着美酒和糕点行了过来。   雪片,已把二人裹得像似雪人一般伫立在风雪之中。   听到脚步声,二人双双抬头,同时看见了他们的队长,心窝皆是油然一暖。   西村白狼轻轻道:“梦先生,你怎么来了?”   梦同学扔给二人各一壶酒,道:“虽然这清酒轻淡之极,远远比之不上中土的烈酒那么浓郁,可以瞬间驱走寒冷,却也聊胜于无罢。”   西村白狼笑道:“他日,我一定要跟随梦先生去中土的,那个时候啊,你是地主,可别小气了哈。”   梦同学笑笑道:“那是当然。”   三人喝着酒,沉默了下来,气氛也逐渐的凝重。   西村白狼忽然道:“梦先生,你或许是中土人,比较不熟悉我们这边的情况,所以,即便是白天如此大阵仗,你都没有感到奇怪。”   梦同学淡淡道:“怎么了?”   酒井安德缓缓道:“按照白天的超庞大阵容,即便是某两个大势力正面作战,也莫过于此。”   西村白狼点点头,道:“正是。事情不简单啊,只不过是抢夺一些物资而已,动用如此庞大阵容力量,实在让人费解。”酒井安德苦笑一声,道:“若非梦先生神威大展,我们这些人,都要喂河中的鱼儿啊。”   梦同学诧异的看着酒井安德,因为,据他所见,这个英俊的少年,从来都是淡定超然,好像,即使是天塌之下来,他也不为所动容的,却不想他今夜也有心情沉重时候。   酒井安德扔了一块糕点进嘴巴,吞咽下去之后,喝了口酒,见着梦同学的诧异眼神,微微摇头,道:“梦先生,从你的眼神,我知道你在奇怪,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忽然就惧怕起来呢其实,谁都怕死好吧。而且,即便是无惧生死,但是,也要看生命的丧失所换取的价值对不对?如果,像白天这样,死的稀里糊涂的,感觉到底是不得劲啊。”   梦同学自然不能明说大伙其实都是被人家卖了这个事实,在派系斗争之中,他们只是一些微乎其微的牺牲品,仅此而已。他只能安慰他们:“我们不管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只管好走完这一趟任务。至于以后的事情,就让时间去解决一切罢。”   酒井安德和西村白狼二人点头称是。   沉默。   沉默之中,梦同学离开了他们,走出了客栈,漫游在长街之上。   他心里很闷,需要通过走路,去滤清事情本源,以及下一步的走向。   长街静寂如睡。   梦同学走路好长的一段路,似乎很随心的东弯西拐,溜街串巷,最终在挨近某处巷角停住了脚步。暗黑的拐角处,忽然转出一条身材高大的身影。   行近时,依稀可见,此人的脸庞浮肿好像房事过度又或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个模样,在梦同学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史无玡。   高丽城王县的卫兵队长,史无玡。   史无玡恭恭敬敬道:“梦先生。”   梦同学微微颔首,道:“伊贺派的人,有多少在此地?”   史无玡道:“三十名。”   梦同学道:“冈田一郎可在?”   史无玡道:“刚刚离去。此人武技深不可测,我不敢过于靠近。早在一个时辰之前,曾经有一人在他屋外停留,由于他熄灭了灯火,再则距离遥远,看不清其人是何等模样。而且,当那人离去,我准备蹑踪跟上,却不想其轻功极是高明,晃动之间,竟然人影消失了。而按照我对忍者的了解,好像此人如此境界的轻功,实是达到了忍者最高阶的尊者之境啦。”梦同学眼里掠过一抹寒芒,冷冷道:“你跟夏停萨联系,他手上有十个好手。哼,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今夜,就给我把这三十个忍者抹掉。”   史无玡道:“是。”   史无玡转身迅速离去。   梦同学在长街之中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是缓步走着。却不是回客栈的方向,而是史无玡离去的方向。   倒不是他担心夏停萨带着的十名好手不敌三十个忍者。开国际玩笑,这些好手都是按照他亲手撰写的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特种部队专业技能训练的,那些跨越时代的技术,遥遥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虽然没有狙击枪或突击步枪等先进配套,但是,那些先进的作战理念和模式,几乎精确到只需对号入座按图索骥,就可以把实力强大数倍的敌人完灭。再加上,他们受到于谦宝那个精通这个时代各种暗杀手段的杀手大家变态般折腾,硬是把他们都训练成了一群残酷而冷静的狼。   可以说,他们和忍者战斗,已经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是两种时代文明的碰撞。   梦同学所担心的,却是冈田一郎是否真正离开此地。   毕竟,冈田一郎能够成为伊贺派的总教头,一身武功绝不会在仙子之下的。   在绝对的实力之下,梦同学倒是不会自大到认为凭夏停萨的十多人可以抵挡的。未完待续。          二三二 爱你 一辈子也不够   雪夜,寒风怒号。   东街尽头。   一片暗黑的住宅,霍然打围墙四周鬼魅一般蹿下十多道黑影。   这些黑影足下显然裹着厚软的布垫之类物体,即使踩在雪地之中,居然无声无息。   目标是位居东的四间屋子。   他们迅地在四周找到制高点的掩体,留下四人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慢慢的潜行到四间屋子窗台面前。   待得各自到位之后,倒数十息,同时“波”的一声敲破窗门,同时都往里面扔进一包磷粉,然后,迅隐匿到暗黑之处。“逢!”   几乎是同时一声闷响,磷粉氧化即燃,火光涌现,瞬间把四个屋子陷进火灾之中。   里面的人即惊且怒,喝骂之中,纷纷往外逃窜。   一群穿戴狼狈,嗯,或许可以说是没穿外衣的汉子蹦蹦跳跳的窜出屋子。   “八嘎!谁搞的鬼,站出来!......”   “八嘎,我要宰了他,哎呦,我的裤头都烧坏啦!......”   “惨啊,明天九子还等着我跟她亲热呢,这咋办啊,八嘎!......”   “啊——”   “啊——”   “哼——”   “唔——”   这些人跑出门来,还没有完牢骚,便多数被箭雨射死。   但是,屋里的火势越来越猛,避凶趋吉乃人之本能,危机来临之际,逃离,是要做的事情,至于,前面会不会有更为恐怖的未知环境,也是势必要闯过眼前一关再说。   “怎么回事?”   “我们中埋伏啦!啊——”   “回屋里取武器!哼啊——”   原来,大多数的人只顾得逃离火灾,连兵器都没有带出来。   “是弓箭手!啊——”   “是你妹,弓箭手怎么会没有回弦震动的声音,啊——”   “是连弓弩!啊——”   “那还打个屁啊,快回屋子,啊——”   “八嘎,你个大傻帽,回屋子去做靶子等死还是做烤猪,呃——”   “散开跑!啊——”   “弓弩上箭度比较缓慢,散了,呀——”   原则上,弓弩的上箭度的确要比普通弓箭慢的很多,但是,那仅是对普通士兵作战而言。   而梦同学这一支具有跨时代的特种突击队,他们的成员大多数是当年梦家二少精心培养的一流武林高手,即便是那少数的部分人员也是招收于江湖的上乘高手,无论是资质还是体力,都要比普通士兵高去数十倍,再在于谦宝的变态训练之下,他们的度之快,即使跟普通士兵给普通弓箭上箭的度也不遑多让。   而且,最糟糕的是,这些汉子虽然都是高级忍者,平昔飞天遁土无所不能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他们的烟雾弹和棱片暗器等等道具,都在他们的外衣里面,没有外衣,便如同魔术师被脱掉了他那装满魔术道具的特别制服,什么都变化不来了。   自然,或有同学会问:他们怎么不把那些那么重要的东西揣在身上睡觉呢?   嗯,原理上,如果不担心被那些锐利的暗器扎伤或压爆了烟雾弹的话,还是可以的。   唉,诸如手雷啊手榴弹啊等等可厉害吧,估计还是很少人会揣在怀里睡觉罢?   况且,他们可是知道,他们的总教头冈田一郎在这儿坐镇呢,以他们对伟大的冈田一郎总教官的无比敬仰,视若神明,还会有谁胆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故此,他们绝对是安心的卸下全副武装,甜甜入梦。   鬼才知道,会有人有那么天大的胆子,摸进来偷袭他们呢!?   没有道具外衣,睡衣还是清一色的雪白,在这黑夜之中,倒像是给人家指引了射击目标的导航。   最早返回屋里的十来个人,情况更加难过,缘由屋子里面的物件基本上都是易燃之物,譬如榻榻米啊,地上的竹垫和床上的草席,武士服,武士竹刀,早被淹没在火海之中,他们跟钻进火炉即将被烧烤的烤猪没有啥区别。   出去,必死。   不出,被烤活猪。   出与不出,都是死。   烤活猪是很痛苦的。   所以,性情坚韧的忍者们,最终选择了闯出屋子。   在骂骂咧咧和漫天咀咒当中,他们的勇敢精神获得的嘉奖——死!   战场之上,对敌人最大的嘉奖,是让他们尽量减轻痛苦的死去。   嗖嗖嗖嗖嗖嗖——   十多道黑影迅掠出围墙,便是要散去,猛然,一道白影疾如闪电扑了过来,口中怒喝:“八嘎,杀我的人,还想走,留下命来!”   众人微微一愣,蒙着的头脸只露出一双极是震惊神色的眼睛。一人道:“史无玡,不是说冈田一郎走了吗,怎么——”一人苦笑一声,道:“是啊,我明明远远看着他走出这个城镇的啊,怎么会......”   他一咬牙,道:“夏队长,你带人走,我留下挡他一挡。”   夏队长也是苦笑一声,道:“走?恐怕不容易啦。”   仅仅在他们说几句话之间,白影便带着一阵磅礴的杀气骤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二话不说,桑然拔剑,剑锋所指,居然把十多人都笼罩其中。   隐隐之中,赫然形成了一堵坚实的墙,把十多人都围堵在里面,让人生之不容反抗之意。   咔嚓咔嚓咔嚓——   正当史无玡和夏停萨等人感到不可反抗好像羊圈里面待宰杀的羊一般绝望之时,那貌似牢不可摧的围墙忽然出被撕裂的声音。   高高的住宅围墙挡去了里面燃烧的火光,却也可以依稀看见白袍汉子的眼神里面充满了错愕与震惊。   “谁?”   咔嚓咔嚓咔嚓——   封锁在众人身周的剑气围墙最终轰然倒塌。   一个淡然的声音似乎从极之遥远传了过来:“你们还不走,这儿有饭吃吗?”   夏停萨好像嗷嗷嗷待哺的娃看见了亲娘,激动的微微颤抖:“三少——”   史无玡也是深感绝处逢生二世为人的激动:“梦先生——”   梦同学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长街之中。   他一边背着双手缓步走来,一边很是不满道:“磨磨蹭蹭的,大姑娘一般,赶明儿去泰国做个手术算了。”   “是,哦不是。”   “是你?”白袍汉子盯着梦同学。   梦同学依然在走,仅仅不足百步的距离,他的脚明明在走,可就是不见这百步的距离有缩短的样子。   他说人家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的人是他自己吧?   可是,白袍汉子的眼神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肃穆。   他手上的剑缓缓在收缩,慢慢的,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回收。   此时,夏停萨和史无玡他们压力不再,迅地退开一旁,然后,他们便看见了此等怪异之极的现象了。   史无玡轻轻道:“他们都在凝聚力量。”   夏停萨点点头道:“是的。”   史无玡道:“梦先生以百步积蓄力量,而冈田一郎的剑原本伸出五尺,即便是退回五尺,也只不过十尺,相差整整十倍,嘿嘿,这一战,倒有些意思啦。”   显然,他跟夏停萨他们接触的时间不短,都中了极深的病毒,以占取便宜为荣以碾压对手为傲。   冈田一郎忽然停下了动作,凝视梦同学,冷冷道:“今夜,不公平。”   梦同学也站住了脚步。望着他,道:“哦?”   冈田一郎道:“你杀我的人扰乱我心性在先,然后,又事早在暗处有利位置隐藏,占尽了先机,这一战,没法打了。”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当我遇上你,便运气不再好了么,怎么,你对一个只是凭着运气活着的人,都没有信心么?”   冈田一郎眼里暴闪一抹寒光,握剑的手剧颤,声音都失去了刚才的镇定,道:“你,你,你竟然知道......”   梦同学淡淡道:“你可是知道,我此刻可以立刻杀你于刀下?”   的确,此刻,冈田一郎情绪大乱,心气浮动,积攒的力量迅消散,此时此刻,倘若梦同学以积累饱满力量,采取雷霆手段,当可以一举将之击杀于刀下。   然而,冈田一郎似乎浑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你不要你不能......”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我只能够告诉你,她至少还活着。”   他的言外之意,自是如果要杀人,他绝不会任何犹豫。   冈田一郎收剑入鞘,向梦同学遥遥一个鞠躬,道:“谢谢。”   梦同学道:“不用说谢,因为,我也有求阁下。”   冈田一郎讶异的看着他,道:“你说。”   梦同学幽幽道:“刚柔流派的仙子,她是我的女人。”   冈田一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梦同学,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明悟:难怪梦先生要对自己的人下那么狠的辣手,原来,他识破了玄机,为他的女人而来的。   梦同学缓缓道:“我是中土人,你应该查探过,我无意干涉你们内部的事情,我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不能让我的人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冈田一郎想了想,道:“虽然我一时间作不出对你的承诺,但是,我会上报上去,竭尽所能,为你努力,你放心便是。”梦同学也是对冈田一郎遥遥一抱拳:“拜托了。”   冈田一郎笑了笑,道:“看来,你我都是为情所困之人,这一战,实在打得很冤。如果,梦先生不嫌弃,他日来我拳馆喝酒,当是扫榻相迎。”   梦同学道:“客气,却是一定会去的。”   “就这么说定。告辞了,梦先生。”   冈田一郎身形微微一晃,人迹无痕。   其轻功之高明,让人咂舌难下。   不过,让人感觉怪异的,却是刚刚还是生死对决的两人,貌似,成为了朋友?   额,这咋回事呢?   大伙的脑袋都几乎转不过来了。   夏停萨望着冈田一郎远去的方向,不由赞叹道:“拿得起,放得下,不失大丈夫胸怀啊。”   史无玡嗤之以鼻,道:“你夏队长跟他对着干,看看他是不是会放得下你。”   夏停萨没羞没躁理所当然的道:“人家是参天大树,我是路边的一棵小小草,不鸟我,那是必然的事儿,正如三少所言,俯视久了,会患上腰椎盘突出的。”   “切,”史无玡道,“仰视久了,还会患上颈椎歪曲呢!”   夏停萨似乎很惊奇,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也是三少告诉你的?”   史无玡道:“你说的,你都忘掉了。”   夏停萨似乎在回忆,:“我说过吗?”   梦同学看了他们一眼,道:“都散了。”   “是。”   **********   梦同学回到客栈已经将近黎明。   他才不管用不了多久就天亮起程,没有多少时间睡觉了,依然是倒头便睡,拉上柔软的被子,嗯,还蛮暖和的,起码,比军营之中的树叶被子好上百倍罢。   或许,梦同学的确太累了,没多久,便沉沉睡着了。   所以,他不知,他的房间之外的走廊之上,站着一个白裙如雪,却眼睛含泪的女人痴痴的看着他的房间。   她的脑海里,浮现着层层叠叠的片段,最多的,却是如此一句话:刚柔流派的仙子,她是我的女人......我就这么个小小的要求,我的人不能受到伤害......   我是他的女人!   他从来就没有放下我!   他明明有机会将冈田一郎击杀刀下,但是,他为了我,他果断地放弃了。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杀了冈田一郎,伊贺派和他们勾结的派系势力依然会继续对付我,甚至,伊贺派的报复手段会更加的疯狂,不排除他们会公然向刚柔流派掀起战斗!   以刚柔流派目前的实力,要抵挡多年以来韬光隐晦积攒深厚底蕴的伊贺派,恐怕力有不逮,倘若我遭遇了不测,不仅整个刚柔流派崩塌,即便是师父他老人家也要受老来磨难,却是我大大的不孝啦。   呀呀,三少,你对仙子的情分,又让仙子这辈子怎么足够爱你......   哒哒哒——   一条纤细的身影从外头走上长廊。   轻盈的脚步忽然停住了,抬起她娇艳的脸,遥遥与仙子相视。   枝子小姐。   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复杂的眼神。   但是,二女都没有说话,只是双双伸手握住腰间的剑柄。   忽然,枝子小姐仿佛泄气的皮球,松下了握剑的手,轻轻道:“休息一会儿罢,吃了早餐便起程了。”   仙子道:“嗯。”8 二三三章 蛇蝎美人 吓尿了   清晨,天空依然下着雪。   整个苍穹灰蒙蒙的一片。   一日一夜之间,地上已积雪盖足了,这个情况,对于长途载货的车队来说,当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可是,看这个沉甸甸的仿佛随时要倒扣下来的苍穹,不难推算,如此恶劣天气,怕是一天二天可以晴天的,再则,一旦晴天雪融,道路泥泞,恐怕要比此下更加的难走。   吃早餐时候,枝子小姐征求大家的意见,是在此停留些时候,等待大雪过后上路,还是现在继续起程。   井川弯上比较熟悉这一带,他考虑了一阵子,道:“以目前这个天气,我们的行程速度回受到极大的影响,估计今晚还是到不了大名城,我最担心的,是距离大名城二十里的那条狭窄的山路。”   西村白狼道:“井川兄,怎么的,那里?”   井川弯上道:“那里由于过于狭窄,如果好像昨夜那样的大雪,根本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雪封住了道路,即便是没有传说中大雪封山那等夸张,但积雪齐膝之厚,还是有的。”   “齐膝之厚?我的天!”西村白狼咂舌难下,“那化雪之时,岂不成一片汪洋?”   井川弯上道:“这倒不至于,毕竟,那条山路有较大的斜度,排水还是蛮快的,且山地结实,陷车的情况极少发生。”   枝子小姐转脸看着梦同学,道:“梦先生,依你之见呢?”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带上几把铲子吧。”   铲子?   众人微微一愣,然后都明白了过来,铲子可以在途中车轮陷雪之时,理顺道路,也就是说,梦先生的意思是不在此停留等候。   众人一想,也是道理,耽搁的时间越长积雪便越多,路越不好走,若是晴天雪融,那就更加艰难了。   枝子小姐轻轻点头,道:“嗯,既然梦先生如此意见,便以此作准好了。”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早餐完毕,把路上的吃喝也一起带上了不少,以及使唤店伙计代购的几把铲子,都搁上车里。   一切妥当,起程。   ********   沿路之上,倒也并不很难走,毕竟,在这个风雪交加的日子,赶路的人很是不少的,车马奔跑多了,便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原本没有路的,人走多,便形成了路。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比他们早的人,把厚厚的白茫茫的雪地辗出了一条清晰的道路,这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方便。   即便是走在还没有人马走过的路段,也是不要紧,偶尔遇上比较深的坑坑洼洼,只要不是极深和湿滑,一般都卡不住车轮的,何况,即使卡主了轮子,也可以从容取下铲子与之灌泥填饱,使得马车顺畅通过。   中午时分,路过一座小型驿站,为了争取时间,只是在稍作打尖了半个时辰,便继续赶路了。   黄昏之前,他们一行车队进入了一片山峦之中。漫山遍野,不管落叶乔木,还是四季常青的参天松树,都被白雪素裹,整个世界,一片洁白。   据说,大海让人心胸开阔,高山让人雄心壮志,雪野让人思想纯洁。   梦同学却发觉自己的思想好像纯洁不起来。   这也难怪的,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妈妈都把秋裤藏起来的时候,居然有那么一位面容艳美身材火爆的少妇穿着夏季单薄的衣裳出现在视线当中,换谁都不会好过的。   最让人难过的是,这个美艳的少妇不仅穿的单薄,甚至把丰满的部位半露在空气之中,让人在充满痛惜之中忍不住生出要把她搂入怀里,找一个暖和之地,然后,好生痛惜一番的冲动。   狭窄的山路上,雪已封路,停驻着一支车队。   这个美艳的少妇正在前面指手画脚,指挥着十几个汉子在刨雪。   西村白狼忍不住惊叹道:“我的天啊,她不冷吗?”   仙子淡淡道:“长谷川家族原居于富士山下,后来才迁移到南县,他们的先祖惊才绝艳,取地火能量之精华,融于武技,从而自创出一套刚烈十足的气道法门,其特性与三少家乡的崆峒派烈焰掌近似。到了这一代,长谷川家族之中,把那一门绝技承传最为出色的,便是这位长谷川大小姐长谷川如伊啦。”   “长谷川家族?”西村白狼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枝子小姐也是脸色一沉,半月之前,梦同学他们在陶陶戏院把长谷川家族的几个武士击杀了,她自然听说了的,尤其那个叫做大野雄三的武士,更是长谷川家族的护卫队精英。虽然,北上家族和长谷川家族都是武田大名一系的人,但是,平时,谁都没把对方视作自己人放在眼里,暗下相互捅刀子的事儿,也没少干。   只不过,如此公然打杀的事儿,倒是从来不曾发生。   所以,尽管梦同学他们重重的打了长谷川家族的脸面,让他们的心情非常的愉快,却还是不无担心长谷川家族有所报复的。   奇的是,这回,长谷川家族的脸被打的那么狠,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倒是让北上家族的一众高层吃之不透了。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枝子小姐也是不由苦笑一下,微微扬眉,道:“长谷川家族又如何了,他们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   众人笑了。   开玩笑是吧?   在河道之上,数十名忍者高手都被梦先生打得落花流水,凭长谷川家族这十来个人,还能翻出多大的浪头啊?!   众人心情一松,便加快速度赶之上前。   这一段路,因为先有了长谷川家族打头阵,平整了道路,无疑省下了很多时间,速度也相应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他们已来到了长谷川家族车队的后面。   长谷川家族的车队也是运载着十个大木箱子,人数倒是不少,包括长谷川如伊在内足足十六人。   西村白狼等人忍不住极为疑惑的想着:难道,他们长谷川家族的人没有受到抢掠拦截吗?   唉,人比人,真是能把人气死啊。   听见了动静,长谷川家族的人纷纷抬头望之过来。长谷川如伊雾水汪汪的美目在仙子和枝子小姐身上转了转,似乎在确认这两个脸上蒙着轻纱的女人究竟是谁?   正在刨雪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两人腾的站起来,齐指梦同学几人,一个厉声叫道:“夫人,他们是北上家族的人,那几个就是杀害大野雄三的凶手!”   一个大声道:“正是,他们即便是化了灰,我都认得!”   如伊夫人眼神似乎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明显有些不信任的感觉。   她是知道大野雄三的武技即便是不能说一等一的尖端境界,但放之江湖,绝对也足称一方霸主。   看着他们这一群人,除了身型剽悍的西村白狼和英气外露的井川弯上二人之外,冈村一瓢和内山虎卒相貌普通不会让人生起威胁之压迫感,再视一脸稚气未退的少年人酒井安德和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那个帅气青年——她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之中,有哪一个可以秒杀大野雄三。   偏偏,最是狗血的是,一个汉字手指着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人——那个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帅气青年:“是他,就是他杀害了大野雄三!”   此言一出,不仅如伊夫人的眼珠几乎掉落地上,所有的长谷川家族的武士都是满脸愕然,一副你就算把我打死我也都不相信的样子。   梦同学干咳两声,抱拳道:“好巧好巧啊,两位兄弟,可是别来无恙啊,在下倒是想念的紧,遥想当初,我们赏歌舞齐举杯共欢乐,那是多么写意人生,哪料到,那舞女不仅歌舞表演出色,人也长的标致,嗯,都快赶上如伊夫人啦,也怪大伙都喝多了几杯,一时争执,失手难返,唉,大野君遗憾的离开我们了,呜呼哀哉,每思每痛啊!”   “你放屁!”另一汉子几乎被气的背过去,指着梦同学,手指颤抖,声音也给气的发抖,“无耻之极!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世上怎么会有你此等无耻之徒,给我们伟大的武士界抹黑!”   梦同学奇道:“我怎么给武士界抹黑啦,我们不是一起观赏歌舞吗?”   那汉子道:“谁和你一起观赏歌舞了,你们不要脸,霸占了我们的包厢,不愿让之出来,才......”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如伊夫人冷冷的看着他,那凌厉的眼神,好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随时将他化为灰烬。   因为,他的话,即使是不知内情之人,也可以听懂了,想必是大野雄三他们几个蛮横习惯了,长期霸占了一个包厢,这本来就有仗势欺人之嫌。人家也是一班有傲气的武士,又较之先到,凭什么要让?   故此,大打出手乃势在必然,大野雄三之死,实属咎由自取,怪不得人。   当然喽,江湖之上,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即便是完全无理,在实力比对方强大的前提下,也可以颠覆道理的天平。   如伊夫人的心智之高,绝非一般人可比的。她原本只是关注于仙子和枝子小姐二女的身上,现在才猛然发觉,她错了,错的非常厉害。   试想一下,以自己在江湖的超然名气,他们不可能不知的,然而,那个帅气的青年面对她属下的指认,却始终面带笑容,神色自若,并且,就算煞有其事编着故事,也让人感觉极高的信任度,好像真的是有那么回事一般。   如伊夫人自然知道这个帅气的青年面对自己能够如此从容淡定,绝不是他谎话废话已成了习惯,即使是对着任何人都随意唬弄而面不改色,实在是他拥有调侃任人的资本,嗯,准确来说,是调戏她来着的。   调戏?   如伊夫人想到了这个词,娇姣的脸上不由一热,暗啐了自己一下,都是有夫之妇的妇道人家啦,还瞎想什么呢?   转过脸来,她眉头扬了扬,笑容如花,道:“那都是过往之事,谁是谁非,无关紧要,过去就算罢。眼下,此路为雪所封,大家都是赶路的,你们也别光看着,来人一起动手清理罢。”   枝子小姐点点头,道:“梦先生,我看如伊夫人说的是理,辛苦你啦。”   梦同学默然,眼睛看着她的臀部,似乎闪闪发光,估计,他的心,在邪恶的想着:据说,别人的女人的屁股打起来,感觉非常不一般,也不知是也不是,要不要验证一下呢?   枝子小姐扔给他了一个狠狠的眼神,然后,果断的移开了视线,对冈村一瓢几人道:“你们过去帮忙罢。”   冈村一瓢和内山虎卒道:“是。”   为防不测,井川弯上和西村白狼也拿着铲子一起过去了。   谁知道只有他们二人过去铲雪,长谷川家族的武士不会趁机暗算加害他们呢?   而事实上,他们的担心成为了现实。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很快把堆积如山的雪清理完毕,理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人人虽然都汗流背夹,却看到了自己努力的成果,倍感成就感,心情也都轻松了。   长谷川家族的武士和西村白狼等四人相视而笑,好像是多年作战的战友一般亲热。   然而,便在此时,面向梦同学、背对清理道路众人的如伊夫人忽然朱唇倾启,冷冷说出了一个字:“杀!”   事发突然,即使是有所准备的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两人的膝盖双双被铁铲子敲碎,砰然摔跌在地,眼睁睁看着冈村一瓢和内山虎卒二人活活被七八把铁铲子狂风暴雨一般打死当堂。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此刻才知道为何先敲碎他们的膝盖,因为,膝盖为下盘肢体,触觉要比上肢身体迟钝许多,反应自也被拉下迟钝了,是以,才会在来不及抵抗的情况之下被成功暗算了。   而且,他们膝盖被碎,便是有天大之本事,也拿不出来援救冈田一瓢和内山虎卒,只能够,挥舞着铲子护着自己等待梦先生的救援。   梦先生?   梦同学现在想找个痰罐,吐血三升!   他明明是知道,他们过去,是极之危险的,别看如伊夫人美貌惊艳,即便是听到仇人当前也笑容如花,好像浑没有当作一回事般,貌似非常大度巾帼不让须眉的范儿。   其实,这种女人,却是最为危险,表面无波,心藏斧钺,吃人不吐骨。所谓的蛇蝎美人,指的便是她此类人了。   以梦同学的意思,他是准备当吃瓜观众的,虽然大家都要赶路,但是,好歹也是你们先到的,清理路道的责任你们是责无旁贷要一肩挑起的,罢工啊?成啊,大家都坐下了好生耗着便是。反正,带着的吃喝相当充足,这儿又有养眼的美女观赏,倒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哪料到,就是枝子小姐多事,善心泛滥,好吧,血的教训,会让你懂得,不仅泛滥的洪水会害人,泛滥的善心也会害人的!   显然,枝子小姐醒悟了,后悔了!   她一声娇斥,娇躯从鞍上飞射而起,半空之中,拔剑,当头一剑,向如伊夫人凌空劈落。   如伊夫人不仅手上没有兵器,就连穿着薄若蝉翼的纱裙也是一目了然看出她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兵器。   迎着凌利无匹的剑气威力,她居然只是往旁边挪动了一步,同时,亮出双掌,掌心赤红,掌力一吐,无声无息,但是,延伸出去的丈余空间,空中的雪花瞬间气化消失。   枝子小姐的精钢宝剑居然也宛如放置火炉炙烤一般泛上一层红光,热气腾腾,连剑柄都好像火炭一般烫手,几乎被她脱手扔掉。   当然,枝子小姐实乃北上家族百年不出世的奇才,一身高绝武技,傲立当代,又岂是易与之辈?   她狠咬银牙,强忍灼热之痛,推动全身内气,灌注剑锋,刹那间,竟然生生把剑上的红光逼退剑尖之外,然后,在如伊夫人满脸惊讶表情之中,劈之下来。   嗡!   坚实的山路被劈开了一道深达盈尺的沟壑,沿着如伊夫人的脚边延伸数丈。   如伊夫人忍不住赞道:“好,你是能够抵挡我火山掌的第一人。是北上家族的北海寒流吧,倒要见识见识。”   枝子小姐冷冷道:“就让你长长见识。”   如伊夫人面带笑容,道:“别教我失望哦,小妹妹。”   枝子小姐冷笑一声,道:“你居然还有心情,我都不得不对你佩服到不行不行啦。”   如伊夫人面露笑容,目光流转,一边笑着一边漫不经心的道:“我怎么会没有心情呢?额......”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看上去,好像不是肌肉运动产生的条纹,而是雕刻上去的,美艳之中,痕迹严重,违和感破坏了所有的美感,让人生出一种要拿刀子给她削平的冲动。   如伊夫人看见了梦同学缓步走过来,他脸上没有了一丝笑容,甚至没有了一丝儿的感情色彩,假如,哪个盗墓者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挖掘出一具棺木,掀开盖板,里面躺着是一个死去多年却身体没有任何变化的尸体,忽然站起来走路,他的眼神和表情,一定是如此的。   他从如伊夫人身边擦身而过,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留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三个字:“留她命。”   然后,如伊夫人便宛如着魔一般,看着梦同学径直走到打斗场中,立刻有两个武士热情的招待他,两把铁铲劈头盖脸的向他砸过来。   他只是上身微微晃动一下,便让过去,然后,双手探出,一人赏了一个耳光——对,是华夏最为正宗的打耳光,绝对不是特种部队一击必杀那样要求拳心虚握中指关节凸出成凤眼拳的砸打,而是直接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啪啪。   两声轻响,好像煎荷包蛋把鸡蛋壳敲破的声音。   不过,两个被奖赏耳光的汉子却楞是一头栽倒在地,干脆利落的扔掉手上的铁铲,双手捂头,痛苦万分的摇晃着他们的脑袋,好像,那已经不是他们的脑袋,非要将之赶出脖子之外,早折断早舒服。   他们怎么啦?   难道是他们去迎接的人太少了,他们的热情不够吗?   于是,原本围着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攻击的人立刻分出了大半,奔跑过来。   梦同学似乎走的不快,也不见他的身法有多么神奇或精彩,那些凌波微步啊神行百变啊,一点痕迹都不见,只是可见他每走一步,便穿过了武器的构架,手起掌落,每一记耳光都精准无误的打在武士耳朵上,然后,加入了在地上上演脖子扭扭痛苦大片的阵营之中。   于是,各位观众,我们可见了一个很是诡异的情景:八九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没羞没躁的躺在地上,一边满怀痛苦,却快活无比地拼命扭着他的脖子。   剩余那五个原本还津津有味追打着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的武士不由骇然而退。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手支铲子,坐在雪地之上,尽管,他们已经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但是,当他们看见了梦同学之时,两人的痛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梦同学对那退开一边的五个武士勾了勾手指,来:“来来,过来,轮到你们表演啦。”   五个武士好像看恶鬼一般恐怖的看着他,然后,集体逃亡事件发生了,“忽”的一响,五人作鸟散,发疯地分头就跑,完全丧失了伟大的武士风范。   梦同学身子飞射而出,也不知是踏雪无痕,还是八步赶蝉,反正,但见他的身影仿佛一道轻烟飘忽地溜转一圈,啪啪啪——   他又站回了原地,而此时啪啪之声才彻底落地,五个武士又作那让人恶心的扭脖子运动。   “哇!”如伊夫人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上,她的裤裆湿了一片,也不知是地上的雪还是......   枝子小姐捂着鼻子仓惶离开。   额,看样子,是真的,如伊夫人吓尿了...... 二三四章 真正的高人   酒井安德默默的把长谷川家族的两辆载货拖卡上面的木箱子推下山沟,然后,一一把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抱上拖卡。   西村白狼冲他咧嘴一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仙子找来了树枝,给他们二人的膝盖部夹住固定了位置。   井川弯上极是感激,道:“谢谢仙子大人。”   另一边的西村白狼笑骂道:“井川兄,你好不糊涂,还大人大人的喊,拜托,喊嫂子好吗?”   井川弯上微微一愕,然后点点头,道:“对,嫂子。”   仙子无喜无悲,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神也似乎很淡然的样子,不过,却也没有反对。她抬头向梦同学望去,却见他拿着铲子,在山边一铲一铲的挖掘着土坑。   仙子慢慢的走了过来,轻轻道:“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啦。”   梦同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起冈村一瓢放在土坑里面,然后,又是默默地把内山虎卒抱着放下坑里,然后,依然是一语不发,默默抓起铲子,铲起泥土掩盖上去。   仙子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了,转身找了一把铲子,一起回填。   酒井安德站在远远一头,和西村白狼、井川弯上一起默默的注视着他们的队长和嫂子亲自给他们的兄弟建筑坟茔,缓缓的,酒井安德的眼角缓缓渗出水雾,然后,凝结成为了泪珠,嘀嗒嘀嗒的坠落。   西村白狼张了张嘴巴,仿佛要嘶叫,却又似乎怕惊动了逝去了不远英灵,硬生生咽回喉咙,喉结剧颤,发出野兽巨创的闷鸣。   井川弯上泪流满面——据说,一般的凄凉之泪是轻淡的,而只有真正悲痛万分的眼泪却是带腐蚀性很强的酸碱的——井川弯上满脸的伤痕,在泪水的腐蚀之下,整张脸的肌肉都痛的扭曲了,但是,比起他此刻的心窝之痛,区区肉体之痛,几乎可以忽视。   到此为止,他带出的四个后院兄弟,全部没了。   所以,他比谁都懂梦先生之愤怒。   梦先生杀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是,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有过今日之残忍。   他那每一巴掌,每一个耳光,以他的绝世功力绝对可以一击致人死地,可是,他只是把内力渗透进头颅深层,把大脑保护起来,然后严重的破坏了大脑的迷离神经,导致了大脑被完全架空,失去控制能力,然后,外部的神经系统被完全策反,各自为政,纷纷投入了战乱之中,于是,血脉倒转,大小便失禁,心脏受不住各种高压挤压频率飙速震破。   而在垂死之前,为何人人都做着脖子扭扭的运动呢?   这是因为,人,都有求生本能的。他们的潜意识里面,知道大脑出现类似沉睡的毛病,拼命的摇晃脑袋,只不过是期望可以摇醒沉睡的大脑,让他醒来倒转乾坤,挽救即将死亡的生命。   可是,有道是,装睡的人,你永远是叫不醒的。   在梦先生的内力渗透切割之下,大脑已经跟外部系统彻底绝缘了关系,其明明是清醒的,却已接受不到外部任何信息,也发不出任何信息,比装睡的人更加的严重。   于是,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把脖子扭断了,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正是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诡异恐怖现象,直接让如伊夫人精神崩溃。   她傻傻的坐在地上,如痴如梦,呆呆的望着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眼神完全失去了聚焦,表情呆滞。   枝子小姐轻轻一叹,转身离去。   她终于懂了,梦先生要她不杀如伊夫人的真正意义:要让她知道,算计他,那得该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对敌人最残酷的惩罚,绝不是让其痛快的死去,而是让其痛苦的活着。   枝子小姐忽然对如伊夫人生出一丝同情,倒是想一剑将她杀死,解脱她的痛苦。   可是,她也是知道的,有时候,不管是同情,还是善良,不是每一人都有权利支配的。   一言蔽之,弱者的同情和善良,是廉价到让人无视的,只有强者的同情和善良,才是真正驱动这个世界的发展潮流。   在强势的梦先生面前,连枝子小姐也只能是无奈和失落。   ***   由于冈村一瓢和内山虎卒遇害,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又身负重伤,这无疑给车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原本十个木箱分五辆马车运载的,也就是说,起码得有五人驾驭拉货的马匹,而现在,只有梦同学、仙子、枝子小姐和酒井安德四人能够驾驭马车了。   最终,还是把两个伤员安排在一辆马车之上,把十个木箱分三辆马车装上。如此一来,当然给拉货的马匹加重了负荷,虽然两匹马共拉一个拖卡,而在这斜陡雪地之上行走,还是分外吃力的。   幸好,这段坡路没有多长,艰难爬上之后,沿着山腰行走了数里之后,迎来了一条蜿蜒屈曲的下坡路。   此时,暮色渐浓,风雪漫空。   井川弯上却不甘寂寞的支着手半坐起来,抬手指着山下远处方向,笑道:“只需走完这段山路,到了山下不用半个时辰就进入大名城啦。”   西村白狼忍不住道:“这段山路还有多远?”   井川弯上道含笑:“差不多二十里。”   西村白狼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去。”   ********   暮色极浓。一支车队浩浩荡荡爬上山坡,却在中间路段停住了。   一人惊讶大呼:“啊,这里死了好多人啊!”   “看,那里停着几辆马车,车上好像还有货物呢!”   “哇,还真的,天助我们山口家族重振威名啊!”   “呀,恒一少爷,这些人好像都是一个死法,被人折断了脖子......”   车队掠出数道身影,扑倒前面,凝目观之,果然见狭窄的山路之上,杂乱无章的躺着十多具尸体。   一个身穿貂皮袄子的英俊青年在一具尸体面前蹲下,扒下尸体的衣领,探手摸了摸尸体的脖子,然后,又走到一具尸体面前实施同样的手法,站了起来,眼露一丝诧异。   一个黑衣大汉过来,问道:“恒一少爷,有什么发现么?”   恒一少爷神色凝重道:“这些人死去不足半个时辰,奇的是,他们的脖子都折断了,但是,却没有一丝外力打击的迹象,倒似,他们是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了。”   “啊,”那大汉满脸不可思议,“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了?您确定?”   恒一少爷很认真道:“我确定。这好像是一个笑话,世上怎么会有人乐意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了呢?可是,我告诉你,清水君,事实的确如此。”   清水君轻轻低喃:“怎么会这样啊?”   恒一少爷苦笑一下,道:“我也想知道啊。”   那头几个汉子围着装载着货物的马车打转,一个汉子喊道:“恒一少爷,这儿还有三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怎么办?都一起带上吗?”   恒一少爷微微笑道:“不管如何,既然是上天都要赐予我们了,我们若是推辞,岂非有违天心之善意么?自然得一起带走。”   “好勒!”   几个汉子嘻嘻哈哈,在无比愉快之中,便准备把货物收揽于他们的车队之中。   然而,便在此时,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轻轻道:“曾几何时,山口家族也干起打家劫舍勾当呀?”   “妈呀!”   “鬼?”   众人一惊而退。   夜幕初临当中,众人循声视线汇聚过去,却见山路之中,一人坐在雪地之上,只因其身体已为雪掩盖了,使得让人们错以为只是一堆比较高的积雪,没有注意。   而即便是现在,众人从刚才的声音已经听出了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却依然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她还是没有动,身上盖着的雪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话,并非发自这个雪人的。   清水君大喝道:“你什么人,装神弄鬼的,我们不吃这套,快快现出出来,否则......”   那雪人又是冷冰冰的一句:“否则却是如何?”   清水君一窒,拔刀,也是冷冷道:“便莫怪我等心狠手辣啦。”   那雪人冷笑一声,轻哼一声,道:“心狠手辣?你们比得过杀这些人的凶手吗?如果比不上,就给老娘滚蛋!”   清水君还待再说,恒一少爷伸手拦住他,目视雪人,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真是被别人所杀的?”   那雪人似乎陷进了恐怖的回忆,身子颤抖,身上的雪扑簌簌落下,很快,展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是一个穿的很少而且美艳之极的年轻少妇。   恒一少爷脱口而出,道:“如伊夫人?!”   如伊夫人依然身子颤抖,眼露恐惧,似乎还没有从恐怖的记忆走出来。   清水君忍不住吃惊道:“恒一少爷,她是长谷川家族的如伊夫人?”   恒一少爷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他心头雪亮,如伊夫人她的车队也不知遇上了如何恐怖之人,竟然被残忍摧毁,全军覆没了,然而,让他想不通的是,那些人把她摧毁之后,却没有抢夺她的车队物资,这点真是让人猜测不透啊。   按照正常杀人规则来说,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为财,一是为仇怨。   为财,物资没失。   为仇怨,如伊夫人除了受到极大的惊吓之外,貌似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如果还有其他的原因,估计便是狗血的为色了——嗯,不容否认,如伊夫人虽然已作人妇,但是,她是造物主的宠儿,岁月剥夺了她的青春,却赠予她更多的成熟风韵和智慧,让她的生命闪烁更加璀璨的绝世芳华,光彩夺目,吸引力更盛。如果说,有某个男人被她吸引,在对她表白受到拒绝之后,大开杀戒,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看如伊夫人浑身上下,虽然穿着很少,却还算整齐,不见凌乱受辱的模样。   最关键的是,长谷川家族的人绝非软柿子随意人揉捏的,反而,他们的人身手是非常之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江湖精锐,而,可以不着痕迹的将他们全部击杀,那得要多么恐怖的武技?   一个具备那么恐怖武技的人,绝对身份不同凡响,决不会由于一个妇人,降低身价,跟她怨怼。   当然了,或许,人家高人路过,他们长谷川家族嚣张习惯,仗势欺人,激怒了人家,从而大开杀戒,也不能说不可能的。   恒一少爷心念电转,想了想,道:“如伊夫人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一道走罢。至于,贵府的物资,我们便给你一起带上,你看,如何?”   如伊夫人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了恒一少爷一眼,然后,慢慢点了点头,道:“谢了。”   ********   大名城。   当梦同学他们的车队进入大名城之时,已是入夜时分。   在枝子小姐的安排之下,他们先找了间客栈安歇。   自然,第一时间,是吃饭。   看的出,枝子小姐还是挺走心的,她稍作安顿,便转身出去,请来了一个据说是骨灰级的骨科专家,过来客栈为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治疗膝盖创伤,毕竟,身体上的伤虽然也极是严重,但比之骨骼创伤,稍之怠慢将有落下后遗症之危,便见的次要了。何况,无论内伤还是外伤,北上家族的药物还是具备不少的,功效也非常不错。   吃饭的时候,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也只能使店伙计送进他们各自的房间去了。   两人都是重号伤员,这很好理解。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居然不见枝子小姐她的身影。   只有梦同学和仙子以及酒井安德三人一起吃饭。   莫非,枝子小姐爱心爆发,她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去照看车队的屋子去了?   三人都知道不是。   因为,枝子小姐说了,这座客栈是他们北上家族开的,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好生看顾,不用再劳烦他们啦。   而且,据她所说,到了这大名城,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大名城为武田太郎掌控,他是军部出身,对城市的秩序采取军管方式,纪律严明,治安良好。   倘若在大名城作案犯科,行那有辱道德之事,便是跟武田大名作对抗,公然对武田大名叫板挑衅,那时,却是休怪武田大名动用全城武装倾力对付,格杀勿论!   饭后,仙子回房去了。   而梦同学和酒井安德分别进入了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的房间,跟他们聊聊天。   梦同学待得西村白狼睡下之时,退出房间,走在走廊之上迎面遇上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貂皮袄子的英俊青年,女的倒是认识,居然是老熟人如伊夫人。   四目相交,如伊夫人身子微微一颤,眼神露出深深的惧意,然后,立刻垂下头去。   梦同学目光平静,仿佛从来就没有见过她。   二人擦身而过。   前头的英俊青年似乎觉察到什么,回头看了梦同学的背影一眼,转回视线看着如伊夫人,温柔道:“如伊夫人,怎么了?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如伊夫人轻轻摇头,却还是低垂着头,慢慢的走着。   青年人眼睛一抬,又望向梦同学的背影,道:“如伊夫人,若是心有委屈,不妨对我说,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如伊夫人淡淡道:“恒一少爷,如果你想死,我也没有意见。”   青年一呆。然后轻轻一跺足,道:“这是大名城,我就不信他的本事上天去啦!”   如伊夫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叹,走进了一个房间。   恒一少爷怔怔的,然后,眼里掠过一抹冷厉光芒,杀机慢慢溢出。   未知的东西,才让人深表敬畏的。   恒一少爷现在见过了梦同学,他立刻把对方设定在一个不如他的位置。   高人?   我呸!   即便是,全世界的人都是高人,也轮不上他是高人!   恒一少爷嘴角露出一丝儿冷笑:“什么狗屁高人,如伊夫人,我山口恒一要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 二三五章 咬的就是你   梦同学进入他的房间坐溚未久,敲门声响起,他懒得动了,道:“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白裙如雪,长发披散,神情慵懒的绝美女子,仙子。   看的出来,她刚沐浴完毕,秀发湿意未尽,妆容未梳,仿佛只顾心中惦念,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梦同学微微一怔,然后,眼神益发温柔了。   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在某个男人面前,能够以素颜裸妆从容处之,那便说明了,女人对他卸下了所有的戒备,视为最亲近的人。   仙子一边款款移步,一边双手撩拨垂肩长发,随着她的近前,清新怡人的出浴香息,慢慢的散发于空气之中。   “见丑了哈,”仙子收拢裙摆,盘膝坐下,“你不会怪我如此懒妆见你,与你不敬罢?”   梦同学叹息道:“我只会怪你,怎么洗澡也不知会一声呢。”   仙子眼波流动,仿佛一双好看的宝石,含笑道:“知会与你,便是如何?”   梦同学正儿八经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尤其是来到这么个陌生之地,怎么可以随意除衣洗澡呢?身边至少也得有个人贴身保护,挡挡万一出现不要脸的窥视登子之徒是不是?”   若是其他女人,定是鄙视反诘:最不要脸的登子之徒,应该是阁下罢!   而仙子居然轻点娥首,深以为然,道:“是啊,我常年经外,果是时常为此事纠结,有心寻求如此合适一人,却偏是缘份欠缺,寻觅无果,忧郁于心。今三少提及,却又勾起了我的心事。”   她凝视梦同学:“却是不知,三少可否担任仙子身边这个角色――记住了啊,是一辈子的!”   “额――”梦同学感觉自找麻烦,没事调戏仙子干嘛呢?明知她对自己一往情深,希望自己陪伴她身边,调戏于她,岂非正中如其所愿么?   仙子眼神黯然,掠过一丝浓郁的惆怅,轻轻道:“三少,你何其狠心!”   梦同学心窝一痛,叹息道:“仙子,你该懂我。不是我不能,实在是不敢。”   仙子道:“你的理由呢?”   梦同学凝视她,一字字道:“我决不能以我的自私,将你置之于不仁不义。”   仙子一窒,痴痴的看着他,然后,低垂臻首,轻轻道:“你知道吗,打自中土回来,我已着手培养继承我位子的人,为的,便是他日返回中土,回到你的身边,到时候,即便是你拿着鞭子抽打我驱赶我,我也赖着不走啦......”   梦同学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的脸,柔声道:“仙子,我欠你的,我一辈子都还不上呀......”   仙子轻声道:“我知道,或许,这趟任务完成了,你便是要走了,所以,我怕没有时间跟你说了。我不要你还什么,我只要你不赶我走。”   梦同学道:“仙子,我梦中游何德何能,让你对我如此......我怕是会被老天嫉妒,受到天谴的。”   仙子摇头,道:“我不管。即使九天神佛十地罗刹诸罚加身,我也会一直陪伴着你走下去。”   仙子如斯之坚决,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说两个字:“谢谢。”   *********   午夜时分。   枝子小姐回来了。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了五名身穿披甲,全副武装的军士回来了。   原本,他们该把物资直接送到武田大人府邸之中的,但是,由于有两个伤势严重的伤员,在大名府邸之中,显然不适安置,枝子小姐便自己一人进入大名府邸,面见武田大人,实情禀报,获得武田大人的极大的赞扬和格外恩赐,派遣五名军士过来把物资接之回去。   本来,武田大人要让梦同学他们几人进其府邸领赏的,后考虑到了伤员问题,便让枝子小姐转达,让他们好生休息几天。   七天后,是每年一度,从各个家族护卫队之中挑选出三名武技顶尖的武士,冠与武尊称号。   须知,自源赖朝大将军以武功创建了镰仓幕府,武士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高贵地位,朝野对武士的尊重,创出高峰的新纪元。   武尊,其待遇不仅叠加了武士原本分配的丰厚生活资源,最让人垂涎的是,武尊可以获得军部认可合法拥有一支百人队伍。   虽然,不排除军部有通过对武尊的控制,然后,让武尊自己深入民间组织队伍,间接壮大了军部的实力,武尊有被使作傀儡之嫌,但是,能够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合法百人队伍,在这个战乱纷飞的年代,起码,生存的空间,获得更大的更实在的保障。   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枝子小姐把梦同学、仙子。酒井安德三人请下一楼餐厅,一边吃着夜宵,一边给他们传达了武田大人的意思:梦同学和酒井安德二人去参选武尊。   仙子自然是不必说的,一则她不是北上家族的护卫,二则么,人家可是堂堂的刚柔流派总堂主,她的势力之雄厚,即便是军部都要敬她三分,武尊,对她而言,委实没有任何意义。   梦同学对此也没有任何热情,武尊?   带着百人去打架,然后指着对方的鼻子说:“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单挑我们一百人”,是这样吗?   那样狗血的情景,他想想就恶心。   嗯,估计,我们的梦同学早已经把他记忆深处的梦中游给扔掉了,他没穿越过来霸占人家身体之前,人家梦家三少可是没少干带着几十个家奴浩浩荡荡气势汹汹上门去欺负别人的的事情。   看来,不仅性格决定人的处事方式,便是职业不同,也会在观念之上有所分别。   倘若,是当初的梦中游,他一定会非常愉快,拿个武尊,带着百人队伍,看哪个谁不顺眼,便使之海扁一顿,快活人生,淋漓尽致。   而梦同学前世乃专职杀手,单兵作战,已成习惯。让他带着百人去欺负人,感觉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嗯,很不习惯的。   反之,酒井安德就不同了,他的眼睛发亮了,好像经过百般艰苦的追求,终于获得了女神的接受。   尽管瞎子都可以看出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热切,却硬是遏制住,对梦同学道:“大哥,你武技那么好,一定可以获得武尊的。”   梦同学摇摇头道:“我没有兴趣。你倒是最适合不过了。毕竟,你年轻,你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少年。”   酒井安德道:“我是很想参选,只是,没有你在一起,我心里没底呀。”   梦同学笑道:“莫怕,大哥我在台下给你加油,为你鼓励。”   酒井安德闷闷不乐,道:“我就是想你和我一起参赛武尊,我才安心。”   忽然有人接口道:“他不是没兴趣,而是,他是不敢去的。”   众人微微一愕,转眼向楼梯望去。   却见恒一少爷和如伊夫人并肩走下楼梯阶步。   说话的人,正是恒一少爷。   如伊夫人却是娥首低垂,目光看着她走着的脚,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他们二人在梦同学他们旁边一桌坐落。恒一少爷看过来,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面向梦同学,道:“我说的可对?”   酒井安德脸露怒色,准备说话,却被梦同学摇摇头,阻止了。   酒井安德忍不住道:“大哥......”   梦同学道:“这儿的生煎鱼片味道不错,一会送些给西村和井川。”   酒井安德一窒,泄气道:“好。”   “喂喂,”恒一少爷似乎感受到了被无视的耻辱,自华夏传承下来的应有礼仪都被他扔弃了,抬起手指遥指梦同学,道:“你不敢参赛武尊的决定是对的,因为,有我在,在赛台上,我会把你活活给打死。”   按理,自己深爱的男人受到欺辱,仙子应该感到极大的愤怒才对的,没想到,她居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梦同学,脸上还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连枝子小姐都感到无比的诡异,眼睛在他们二人的脸上来回转了转,不得不怀疑,他们这一对是不是有病。但是,当她看见了梦同学的脸终于沉了下来的时候,她方知,他们都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自己——自己的脑袋实在有病,人家这一对什么感情?仙子当是对他了解至深,之所以不为所动,那是因为她知道,她的男人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武田大人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啊,”梦同学忽然感叹一声,缓缓道,“很多人只是知道,我梦中游在吃饭的时候不能向我拔武器,却还是不知道,除此之外,我也是不让别人使用手指指着我的。”   恒一少爷冷笑一声,道:“指着你,便又如何?你咬我啊!”   梦同学扭脸看向枝子小姐,问道:“枝子小姐,武田大人除了不让人在大名城打杀之外,还有没有不准咬人这条法规的?”   “咬人?”枝子小姐想了想,道:“只要不咬死就无妨。”   “谢谢,”梦同学缓缓站了起来,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近恒一少爷的面前,恒一少爷抬着的手指还没有放下,他盯着梦同学,脸上充满了嘲讽,冷笑一声,道:“你咬呀,你咬呀!唉哟!——”   尽管,恒一少爷脑海之中,早已准备了上百种的攻击技巧,演算着只需梦同学率先动手,他便可以狠狠攻击,即便是武田大人面前,也有自卫的充分道理。   何况,此时,餐厅里面的客人也有不少,大家都可以作出公正的见证,不怕他耍赖。   可是,恒一少爷断然没有想到,人家的手一伸,他的手腕便到了人家的手上,他刚刚想起身挣脱,梦同学一根手指敲落在他的肩窝之上,半边身子立刻麻痹了,一丝气力也使不上来。   然后,梦同学在他恒一少爷的价格昂贵的貂皮袄子撕下一块,裹着他那根指人的手指塞进嘴巴,“咔嚓”!   断了,断了......   好好的一根手指,便这么给咬断了。   然后,梦同学扔下他恒一少爷的手腕,看着他痛的满头大汗的脸孔,深切的关怀道道:“以后呀,就别整那么奇葩的要求了,要人家咬你,那不会痛吗?唉,年轻人,凡事三思三思啊。”   然后,梦同学缓缓走回他的座位,继续吃喝,好像根本没有发生有关他的事儿。   只是,却把餐厅之中的其他客人吓着了。   “呀,那不是山口家族的恒一少爷吗?”   “是他。”   “他不是非常厉害的吗,据说,此次武尊参赛,他被推上了热门人选名单上面啊。”   “还屁热门,明天赶快把下注他的钱退了。”   “说的也是。”   “唉,都什么事啊,没事让人家咬,还好武田大人不许大名城私底打杀出人命,否则,他要被咬死啦。”   “谁说不是呢,唉,倒霉孩子......”   如伊夫人站起身,也不等上菜了,更没有看恒一少爷一眼,低头上楼。   或许,在她的眼里,恒一少爷是不值得同情的,挑衅一个魔鬼的尊严,本就是一件不值得同情的事情。   恒一少爷的毅力极佳,即便是受着十指痛连心之痛楚,却依然默默坚挺过来了,然后,他眼神怨毒的盯着梦同学,恨恨道:“你胆敢咬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梦同学淡淡道:“我咬的就是你。至于,你所说的什么代价,我也会翘首期待的。不过,你可是须得小心了,下次,我一定是把你咬死。” 二三六章 竞赛武尊的新规则   随着,武尊竞赛的日子进入了有限的倒计时,大名城中,英雄豪杰云集?21??   在第三天,终于耐不住枝子小姐唐僧一般在耳边啰嗦和催促,梦同学估计再不去武田大人府邸,拜见武田大人的话,他的耳朵里面的厚厚茧子,极之可能要使用杀猪刀才可以剔除掉。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的伤势明显有了很大的好转,不过,这也指的是一些肉眼可见的外伤而已,膝盖的骨折甚至是碎裂,虽然经过骨科专家的精心医治,但是,要愈好如初,没有一年半载,那是不可能的。   砖家都说了,幸好医治时间没有延误,且仙子及时使用树枝给他们骨骼固定位置,免去了路上颠簸引骨骼严重错位之危。   这座客栈乃属北上家族,照顾两个伤员的事情,也就是枝子小姐一句话的事儿,这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名城具有武田大人的严制限令,他们的安全获得了保障。   不过,梦同学一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某些条条框框之中的,假设,有谁好像自己如此不要脸那般,只没有伤害到西村白狼他两的性命,却将他们残酷的折腾,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把他的顾虑道之出来之后,枝子小姐满脸鄙夷表情的看着他,几乎想说,你以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好像你梦先生那么卑鄙无耻的么?   但最终还是拗之不过,只好亲自点名召了两个武士,要他们务必在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的房间呆着,即便是天崩地裂了,在他们没有回来之前,也决计不能离开房间。   这样行了吧,我的爷?   梦同学这才满意的施施然走出客栈的大门。   枝子小姐拿眼看向仙子,眼里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你男人怎么咋样呢,拜托你能不能管管呀?   仙子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径直随之走了出去,跟上梦同学并肩而走。   枝子小姐摇摇头,彻底无语了。   酒井安德在旁边问道:“枝子小姐,我们乘坐马车过去呢,还是骑马呀?”   枝子小姐手扶额头,道:“我都被气蒙啦。大门口有两辆马车,我们走吧。”   酒井安德来了这么一句:“不会是装货的车吧?”   枝子小姐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去大名府邸,乘坐拉货的货车?你是几个意思呢?”   酒井安德立刻闭嘴。   枝子小姐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反正,她深深感觉了,她跟这些人是无法好好沟通的。   其实,客栈大门口停着的马车绝对不止两辆,而是有七八辆,只不过,其中有两辆马车是给他们四人准备的而已。   毕竟,客栈住下的客人之中,不乏给武田大人运送物资过来的人,他们今天也是接到了武田大人的盛情邀请,准备赴会。   恒一少爷和如伊夫人出来的更早,当梦同学他们四人出现在门口之时,前面的恒一少爷已先一步驱动马车,驶出去了。   枝子小姐后先至,跨上车厢里面去了,酒井安德是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此时,忍不住扭头向梦同学看过去,却不料车帘子忽然被扯开半边,露出枝子小姐的半张娇脸,她白了酒井安德一眼,道:“你还在等什么呢,莫非,你想跟人家两口子瞎凑热闹吗?”   酒井安德尴尬的一笑,道:“自然不是。”   *******   武田大人的府邸座落于城东。   围墙高立,将街道的喧嚣隔离。   府邸大门顶上,横着一块石匾,上面雕刻着“武田府”三字。   门前的两条罗马石柱,各站着一名看上去极是威武的武士。   驾驭马车的司机显然也是武田大人府邸中人,而且身份还不低的模样。两个武士冲司机行了一礼。   马车驶进大门,迎面是一片广阔的坪地,据司机说,往时季节,这一片绿草成荫的芳草之地,而如今,冬雪来临,皑皑白雪之中,却是弥漫着一丝天威的粗犷。   梦同学不由暗自嘀咕,这片广阔的坪地实在是浪费之极,如果建一些商铺之类,便是租赁给商家商业作用,也可以收到一笔颇为可观的租金啊;如此大片空地,只为隔开城市的喧嚣,要清静不会在外头山边找处僻静之地建筑别墅么,唉,简直是浪费资源,可耻!   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从大门直通里面,深入二十余丈,是一片建筑精致的鳞次栉比的青砖绿瓦房子。   正中一间屋子门顶之上挂着一块写着“武道”二字的牌匾。   马车便在这儿停驻了。   梦同学和仙子下得车来之时,枝子小姐和酒井安德已在一旁相候。   四人走到“武道”门口,枝子小姐率先脱下鞋袜,赤着一双晶莹剔透的三寸玉足,踩上竹席。   梦同学忍不住往那双玉足看了一眼,看样子,如果不是仙子轻轻不满的哼了一声,谁都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跑过去,抓住人家枝子小姐的玉足把玩个够。   可当仙子同样把鞋袜除去,光着双白玉一般的玉足之后,他的眼神立刻痴了。   仙子傲然的对他瞪眼,无言的语言显然在说:瞧我的怎么样,不输给她罢?   梦同学弱弱道:“你可不可以不脱袜子呢?”   仙子奇道:“你不是爱看吗,这不趁了你意?”   “噢no!”梦同学摇摇头,“那如何相同?那是别人的东西,看一眼是一眼,你这是我的,我不愿意让别人看了去。”   “纳尼?”仙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了,柔声道:“这是规矩,是一种礼仪。”   梦同学忿忿不平道:“谁整的规矩呀,让他出来走一个,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仙子轻轻拍了拍他,安慰他:“嗨,别那么小气嘛,倘若我不展现世人面前我的美,世人又如何知晓我家三少的女人那么美呢,你说是这理不?”   梦同学居然感到实在有理之极,无言以对。同时,心里悲然哀叹,设若按仙子的道理,那么,多少出轨的人都是理由恰当的,因为:男人不出轨,显示不出他的魅力;女人不出轨,便无人知道她的妙处。   可是,仙子的话,也没有任何毛病呀。   你不显示以外,即便是盖世才能和绝世美貌,也是宛如明珠蒙尘,最终在岁月腐蚀之中,逐渐灰飞烟灭。   酒井安德远没有梦同学墨迹,他倒是干脆利落的扔下鞋袜,还不忘低声提醒梦同学道:“大哥,所有人都到齐啦,武田大人正往这儿看过来,好像只是等我们的样子。”   梦同学抬头望去,也不由极为意外,没想到,这间屋子在外面看好像不大的样子,里面居然很是宽敞,整体有将近二百平米。   此刻,竹席之上,已经正襟跪坐着五十多人。   或许,便是这些坐位都有讲究的,枝子小姐即使是最后抵达,也被安排在排。而她的身边还留着三个位子,显然是为梦同学和仙子及酒井安德三人预留的。   而对面靠着墙壁之下,跪坐着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出头的灰袍老者,他的脸型有些消瘦,但一双眼神很亮,很清澈,好像晴天之明星,让人有迷途之中找到方向的清明感觉。   现在,这一双眼睛,便停在梦同学的身上。   梦同学向他微微点头,极是善意的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灰袍老者也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同样坐在第一排的如伊夫人身边一个黑衣青年冷冷道:“看来,今年北上家族了不起啦,让我们几十人等也就算了,竟然胆敢让武田大人等,嘿嘿,都上天去了!恒一少爷,你说是不也是?”   黑衣青年的另一边坐着之人,正是恒一少爷。   恒一少爷右手笼入袖子之中,自然是不愿让人看见,他的俊脸失去了以往的傲慢和锐气,连语气也淡然到让人心碎的地步,只是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嗯唔。”   黑衣青年诧异的侧脸看了恒一少爷一眼,然后转脸看向这边的如伊夫人,忍不住问道:“如伊夫人,你是和恒一少爷一道而来的,生了什么事儿,你可知道?”   如伊夫人不必回头去看,去是知道梦同学在后面正缓缓走之过来,她虽然没有把头低下去,却也是眼睛无神,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耐工少爷,你还是管好你自家织田家族的事儿罢。”   黑衣青年耐工少爷微微一愣,暗道:真是见鬼了,往日,恒一少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火焰哪儿去了呢?还有,心狠手辣的如伊夫人本该应景声援,配合我的鼓动,激起众怒,然后,引武田大人的不满,那么,嘿嘿,北上家族以后在这个圈子里面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更让他想象不到的是,当梦同学一行三人走过来之时,一直安静坐着好像塑像一般一动不动的武田大人竟然伸出一只手来,指着枝子小姐身边的位子,道:“这位想必便是梦先生啦,辛苦了,请坐。”   既然,人家身为一名手握兵权的大名都如此客气以待,梦同学也不敢失去应有的礼节,所谓入乡随俗,一声“客气了”,便跪坐而落。   华夏男人,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君师的习俗无疑要适时改变的。   武田大人眼里闪过一抹异彩,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武技之高,深不可测,却不显丝毫锋芒毕露之傲气,最为难得的是,这样的年纪,却深懂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尊重,这一点,和武士道的崇高精神是相通的。   待得梦同学、仙子、酒井安德三人坐下,武田大人缓缓道:“今日召集你们过来,除了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之外,还有一事便是三天之后的武尊竞赛事宜。原则上,按照往年例规,北上家族、长谷川家族、山口家族、织田家族,四大家族各家出战五人,而其他家族每家出战三人。不过,由于几家途中都生了不幸的意外,人员锐减,再效往年规则,怕是有失公道。”   北上家族伤亡大半,长谷川家族全军覆没,这些事儿他们自是获悉的,但是,大半人皆持幸灾乐祸之意。   对手的损失,便是自家的获利。   竞争,就是如此之残酷。   所以,屋里的人虽然还是沉默着,没有谁出声质疑,但是,大多数的人,心里都在想着:他们几家生意外关我们屁事,我们还不是沿途有所损失,只是比起他们,好上一些而已。   织田耐工少爷忍不住问道:“却是不知武田大人如何决策?”   武田大人看了他一眼,道:“本座的意思是,取消了往年的规则,一律是每家出战两名武士。而且,除了各家护卫有资格参与之外,且各家的代表也可以参加。”   各家代表都可以参加?   这条新规一经武田大人口中道出,众人再也忍不住哗然起了嘈杂声音。   须知,各家代表可以参加,那不仅仅意味着护卫们少了一个名额,更要紧的是,各家代表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都是天之骄子,精英高手!   譬如,枝子小姐,如伊夫人,恒一少爷,耐工少爷,有他们这些家族代表参战,还有他们护卫们的什么事儿呢?   梦同学心下一动,昨夜在客栈里,恒一少爷扬言要在竞赛擂台之上打败他,自己的身份属于护卫,可以上擂台不出奇,他恒一少爷却是家族代表,原不在竞赛之列的,似乎,他对于武田大人这一决定,早便知悉啊。如此,看来,他山口家族和武田大人之间的关系匪浅啊。   武田大人扫视了众人一眼,道:“给你们两天的商量时间,确定谁参赛的,务必提前一天登记名字,临时替换者,不予资格。诸位,可是要仔细斟酌啦。好啦,就这事儿。你们先回去罢。”8 二三七章 我喜欢的猪      夜,深。   风啸雪舞。   客栈的二楼走廊里,站着一条纤薄?33?影。   暗黑之中,看不清其面容相貌,只能从其婀娜体态猜测是一位女子。   女子似乎经过了好一番思考,终于下了决定一般,移步走着。   刷刷刷――   深夜宁静之中,即便轻微的脚步声,也是分外清晰,回音悠长。   女子在一扇门前停下,抬手轻轻敲门,笃笃笃――   没人应答。   女子停住了手,手举在半空,犹豫着是否继续,旁边的房门轻轻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站在她的门口,低声道:“他出去了。”   那敲门的黑衣女子微微一愣,道:“他出去了,去哪啦?”   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道:“反正,一个更次之前,我找了他,都不在了,我如何知道他去哪了?”   “一个更次之前?”黑衣女子心情似乎有些烦躁,转身就向楼梯走去,似乎连声应有的礼貌道别都给忘了。   身穿白色和服女子返身回房,关上房门,屋里一片漆黑。   漆黑之中,她轻轻道:“三少,你故意让她误会你出去了一个更次,却是何故?”   漆黑之中,梦同学的声音淡淡道:“我只是交给她一个假象,一个更次,足以决定了很多她无法改变的事儿了。”   女子似乎迟疑着,不知该是不该问。   梦同学道:“仙子,以你的智慧,你不会想不到枝子此刻找我,便是劝我放弃武尊的参赛。”   原来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正是仙子。   仙子道:“她不是知道两天之前你曾经表态过,对武尊没有兴趣吗,怎么,她还担心你参加呢?何况,参赛的名单拟定,也是由她出面去大名府邸,亲呈武田大人啊。”   梦同学淡淡道:“因为,她发现,武田大人对我特别善待,她担心武田大人使人私下要我参战,而且——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她的担心是正确的。”   仙子似乎吃了一惊,道:“三少,你是说,武田大人真的使人邀请你参加武尊竞赛?”   梦同学道:“嗯。”   仙子奇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连我都不知道呢,这两天,你可是几乎没有离开我的视线当中,而且,枝子也是看在眼里的。莫非,你会崂山道术,懂得飞天遁地不成。”   梦同学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前世的专业是杀手好吧,倘若,一名杀手行动之时会引起别人注意的话,那还是合格的杀手吗?   何况,梦同学可是曾经站在杀手界顶尖的杀手,虽飞天遁土不至于,但一些偷偷摸摸的渗透或匿迹行踪的本事还是有的。   仙子道:“三少,你决定了?”   梦同学苦笑一声,道:“我可以拒绝么,武田大人亲自对我说,如果我拒绝参赛,我们所有的人,都走不出大名城。”   仙子冷笑一声,道:“他凭什么能够留下我们?”   梦同学淡淡道:“若只是你我,他也决计不会使用如此低劣的胁迫与我。”   仙子瞬间明白了:“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   梦同学道:“嗯。”   梦同学忍不住轻轻叹息,道:“我也没有想到,重情重义,竟然成了我的软肋。”   仙子道:“卑鄙。”   梦同学道:“手握生杀大权者普遍是非常之人,处事行非常之手段,原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知我,我这人不喜欢被别人强迫做事而已。”   仙子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轻轻一笑,道:“好啦,我知道啦,即便是武田大人不胁迫与你,你也会绞尽脑汁寻找面见武田大人的机会罢。行啦,别得了便宜卖乖了。如果你心中原本没有周详的计划,你根本不必故弄玄虚,在枝子面前摆烟雾阵。”   梦同学道:“嗯,生我者我母,知我者仙子也。”   仙子道:“你少来,都不知你花言巧语骗入帷帐之中的女人有多少,唉,罪孽呀。”   梦同学正色道:“讲真的,我记得,在你的闺房之中,你贴身跟我睡了三天三夜,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我迷迷糊糊的,记忆断层,现在,咱们重新温习温习罢。”   仙子道:“滚,嗯唔——”   屋外风寒雪冷,屋里春暖无边......   漆黑中,仙子忽然幽幽道:“三少,嗯,你说,哼,现在枝子在哪里呢?嗯......”   “打住打住,工作时间,给点专业精神好不?”   “唔,我在替你着想,嗯,你就不要恨她了,嗯,一起把她囊入你的,嗯,帷帐之中罢......”   “啊呸,你以为我是公猪啊,怎么可以那样看你的男人呢。”   “唔,你就是一只猪,嗯,我喜欢的猪......”   梦同学实在招架不住她的消极怠工,只得转移话题,回到原点回答她:“枝子小姐,现在当是在大名府邸之中了。现在满意了罢。”   “哦,嗯,她在那儿干啥呢,唔——”   梦同学终于忍无可忍了,要让一个女人闭嘴,就得把她的嘴巴堵上。   ******   枝子小姐的确在大名府邸之中。   如此深夜时分,无论出于如何重要目的,扰人清梦,都是一件极为不礼貌的行为。   也就是武田大人逮属下的四大家族之一北上家族,也就是北上家族的代言人枝子小姐,换过其他之人,便是外面的大门,都未必能够进入。   对于枝子小姐,武田大人的下人们还是极高看重的,尽管对她的深夜拜访内心抱着极大的不满,却还是把她请到客厅,等候。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率先进来,让人给枝子小姐奉上茶水,陪着她边喝茶,便温言相问,在尽量不打扰武田大人的前提之下,为她解决事情。   枝子小姐也是知道,武田大人手上很多琐碎的事儿,都是交给这位老管家去做的。便是这回武尊参战的人员名单,也是在他手上登记的。   管家的名字叫做武田真登。   所以,枝子小姐很有礼貌道:“真登大伯,我想弄明白,我北上家的护卫梦先生是不是独自来过贵府?”   武田真登的老脸像张风干的橘子皮,皱纹满布,眼神也似乎缺乏生气的灰暗,但是,那偶尔闪烁的凌厉,却如似一把尖刀挖在人的心口之上,让人震颤。   他目光低垂,一边给枝子小姐续茶,一边缓缓道:“枝子小姐如似深夜造访,想必是为梦先生参战武尊之事而来的罢。”   枝子小姐道:“是。”   武田真登道:“那么,小老儿却是要恭喜贺喜枝子小姐啦。”   枝子小姐道:“何喜之有?”   武田真登含笑道:“别的家子,即便是非常出色之护卫武士,参选名单落定总是须得通过其效力的家族代表决定最后的拍板。但是,此次,大人考虑到枝子小姐此行途中遭遇的艰辛与不幸,便格外体恤眷顾,亲自给他们二人作了登记,以示嘉赏。”   枝子小姐微微一怔,道:“他们?”   武田真登道:“是啊,梦先生和酒井安德二人。”   “不止他们二人,”武田真登微微一顿,“长谷川家族的如伊夫人之名字也是大人亲手登记的。”   他笑了笑,道:“现在,枝子小姐可以放心了罢?”   枝子小姐心在滴血,但是,却不能露出一丝不快表情,甚至,脸上还露着笑容,点点头:“感谢武田大人关照啦。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不作打扰了,真登大伯,再见。”   武田真登道:“枝子小姐走好。”   枝子小姐立刻之后,武田大人的高大身影缓缓转出来了。   他慢慢的走进客厅,武田真登站起道:“大人。”   武田大人走到茶几前坐落,道:“叔,您坐。她有说些什么吗?”   武田真登坐落,为武田大人烫洗茶杯,一边斟茶一边道:“她能说什么,大人亲自经手的事儿,她心里便是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得硬吞下去。”   武田大人轻轻叹息道:“枝子是个好女孩,却被推上了政治战场,对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武田真登道:“枝子小姐该是第一次过来,老朽见过除了三年之前在她家里见过她一面,这便是第二次见面。时间无多,但以老朽的阅人无数经验看来,枝子小姐实乃一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以她的心性之韧毅,绝对不是别人可以左右她思想的,否则,即便是她获得北上家族的武技真传,也决计不会成为北上家族高层眼中的骄傲。”   武田大人缓缓道:“不错。却也正是如此,才让人担心。以她的超凡能力,陷进歧途,将来所带来的影响该是多么的恶劣。”   武田真登道:“梦先生所说的,他们在‘清水河’遭遇数十名的忍者和武士狙击,这恰恰跟我们获悉的情报吻合,如果此乃属实,那就极之可怕啦,这简直是釜底抽薪的狠招啊。仙子小姐倘若身遭不测,她掌控之下的刚柔流派势必分崩离析,军部失去人力资源后盾的支持,一旦盟军发动战争,我们会由于后劲不足,从而落下败阵。”   武田大人点点头,道:“叔,还有一件事儿,您别忘了。今年允许各个家族代表参与武尊竞选,并非临时决定的,而是三个月前就暗中知会给北上家族、长谷川家族、山口家族、织田家族他们四个大家族的。”   武田真登眼光一闪,脱口道:“敢情,枝子小姐是奔这武尊来的!”   武田大人道:“对。”   武田真登也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武田大人道:“哦?”   武田真登道:“据梦先生所言,他们一行运送物资队伍,除去仙子小姐和枝子小姐二人之外,十四人当中,只有五个武士才是北上家族本部的精英,而包括梦先生在内的九名护卫,都是临时招聘组织而成。敢情,对于武尊的人选,北上家族注重的,只是把全部希望放在枝子小姐的身上,其他的人,参选与否,无关重要啦。”   武田大人叹息道:“今年军部施行允许各家家族代表参与武尊竞选,只是一种拉近各个家族贴身关系的手段,不料,却反而为有心之人利用,唉......”   武田真登道:“是啊,一般的武士获得武尊,势力得到扩展也罢了,倘若,某些叛逆之家族,获得了合法的扩充势力权利,无异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不过,就算是梦先生在‘清水河’遭遇狙击属实,我们也不能够凭此认定北上家族已经反叛,究竟还是没有实证呀。”   武田大人道:“这便是我竭力要求梦先生竞选武尊的道理。”   武田真登不懂:“大人,如果‘清水河’狙杀事件为实,这梦先生的武技便端的惊世骇俗了,倘若他获得武尊之后,他就得跟北上家族脱离关系,这,好像跟查证北上家族叛变之证据没有什么关系啊?”   “不,”武田大人道,“我之所以让梦先生竞选武尊,只是把枝子的名额挤下来。到时候,梦先生输了之后,还是要回到北上家族,查探证据。”   “问题是,”武田真登不无担心,“假如没有人可以打败梦先生呢,他的武技怎样,枝子是心中有数的,打假拳可是要把事儿弄的更糟。”   武田大人摇摇头,微微笑道:“你放心便是,到时,我把藤堂皓月插放在某个家族里面。”   武田真登微微一愕,道:“藤堂皓月?”   武田大人点点头,道:“对,是他。刀剑双绝,武忍双全,人称‘四绝公子’的藤堂皓月。”   武田真登想了下,道:“这个年轻人倒是蛮不错的,据说,出道几年以来,九洲闯荡,对战高手无数,大小战役愈百场,却不曾一败,果是英雄出少年,端得不凡。”   武田大人含笑道:“甚至,据说,他曾经找过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秘密约战,至于,他们谁胜谁败,谁也不知。但是,打那以后,人们看到冈田一郎往日的嚣张气焰明显的有所收敛。”   武田真登道:“如此说来,即便是没有彻底打败冈田一郎,最少,也没有败给他。”   武田大人道:“正是。”   武田真登陷入了沉思当中。   武田大人道:“叔,莫非,以您只见,连冈田一郎这样的级别也不足压倒梦先生么?”   武田真登轻轻一叹,道:“凡事都有意外,老朽只是在想,倘若,藤堂皓月败下阵来,梦先生获得了武尊称号,到时,他不得不离开北上家族,那么,我们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啦。”   武田大人微微皱眉,道:“藤堂皓月会败吗?”   武田真登道:“谁知道呢。”   武田大人呆住了。 二三八章 双雄聚会   夜,极深。   风雪冷冽。   在这个时节,街头的店铺基本打烊。   毕竟,扶桑人民的生活规律还是比较讲究的。   自然,哪里都有例外。   譬如,碰上一些没有规律之人,偏偏,他的能力又可以左右一些规律的轨迹走向,那么,规律被打破,也不足为奇。   藤堂皓月就是这么一个人。   人家酒铺的店伙计都准备竖起门板准备打烊了,他的一条腿便踏进了人家的门槛里面,那年轻的店伙计刚刚张开嘴巴要把拒绝的话抛出去,但他很快便看清了客人的模样,然后,不满的表情瞬间消失,拒绝的话变成了热情的招呼:“皓月少爷,您还没吃夜宵呀。里边请。”   按理,一个普通的店伙计,自然没有在店铺打烊时节还把客人放进来的权力。   而且,通常,店伙计巴不得早些打烊睡觉去,才不管你生意好不好,反正,到时到候,跟老板拿薪水便是。显而易见的,对皓月少爷,不仅有老板的郑重交代,而且,可以让他发自内心的热情,至少,说明了,皓月少爷已经根植到了他们的心里,让他们折服。   皓月少爷看了伙计一眼,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不好意思,刚刚外面回来,肚子饿了,看见这儿灯火亮着,便过来了,怎么,要打烊了么?”   伙计放下手上的门板,道:“迟点不打紧,您里面请。”   看样子,皓月少爷的确饿了,所以也没有客气,走进客堂。   正在柜台盘帐的掌柜眼睛一抬,从柜台转出来,一边使人让厨师重点炉子,一边招呼:“皓月少爷,您坐好,稍等会,便成,照旧吧?”   皓月少爷道:“不必那么麻烦,看看厨房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上来便是。”   老掌柜点点头,道:“好。嗯,那小柱子,你还愣着干嘛呢,给皓月少爷拿酒来。”   店伙计应了声“是”,便手脚麻利的端来了一小坛酒和一碟花生。   皓月少爷对老掌柜道:“你们都去忙罢。”   老掌柜微微颔首,一声“您慢用,”便返身转回到柜台,继续盘点工作。   一会儿,伙计把烫热的熟食也送之上来了。   小柱子拿来一套碗筷,皓月少爷道:“你还是多拿一套吧。”   小柱子微微一怔,店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哈哈,沾光了哈,皓月少爷。”   一个白袍如雪的充满贵气一身的中年人大步迈进店堂。   却是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   皓月少爷目光一抬,看着他,道:“冈田君乃稀客啊。”   虽然,他的脸上绝无一丝讥讽的表情色彩,但是,他的话,却明摆着好像这等档次低劣的酒铺,不该是冈田一郎这种高贵之人光顾的地方。   冈田一郎似乎没听懂,径直坐在皓月少爷的对面。   小柱子又添上一套碗筷。   冈田一郎居然亲自动手,给皓月少爷和自己满上酒,并且率先举杯示意敬意,然后干了。   人家身份放在那儿的,即便是皓月少爷一向恃才傲物,在冈田一郎面前,还是不得不收起他的骄傲,也是把酒杯拿起,干了。   两人默默的喝了几杯酒。   皓月少爷忍不住道:“我打外面刚刚回来,居然那么巧,前脚进,你便后脚到了。冈田君,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睡不着,在这外面溜达,然后,好巧好巧的遇上我罢?”   他的言外之意,自是怀疑冈田一郎在暗中等候着自己。   冈田一郎却也没有否认,道:“我想,明天是武尊竞赛之事,皓月少爷该是知道的罢?”   皓月少爷微微一哂,道:“到了你我这等境界,所谓的武尊,又有什么价值可言?”   冈田一郎微微点头赞同,道:“不错,所以,当偶尔听说今年皓月少爷有意染指武尊,我是持以怀疑态度的。偏生,我这人又不喜欢揣着各种疑问睡觉的,便不辞深夜寒风冷雪之苦,亲身解惑。”   皓月少爷道:“嘿嘿,看来,武尊之事,对冈田君刺激不小啊,莫非,这里面,还有冈田君的锦绣文章?冈田君不妨畅所欲言,以你我的交情,如果我可以为你排忧解难,或是分担一二的,我决不推辞。”   冈田一郎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我确实是为你所担忧的。”   皓月少爷道:“为我担忧?拜托,冈田君,如此三更半夜风凉水冷的,你不辞劳苦,便是为了来给我讲一个冷笑话么,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哪。”   冈田一郎好像很是无奈的苦笑一下,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是为我自己的名誉担忧,这样可以罢?”   皓月少爷奇道:“冈田君,你说你为了你的名誉而担忧?请饶恕了我低下的智力,实在不懂。”   冈田一郎叹气道:“你我之间曾经一战,虽然结果不为世人所知,但是,起码,在世人之眼里,你我都站在同样的高阶境界对吧?”   这一点,皓月少爷倒是没有否认,他们的对决结果谁胜谁败是没有第三者知道,不过,正是这种不为公开的结果,才让人发挥了极大的联想空间,把他们的位子并列在一起。   皓月少爷微笑道:“这便如何,或许其他的武士视对战为名誉的巩固或提升,而我,只是把作战当作我人生最大的享受。我享受的是作战的过程,而不是胜败的结果。”   冈田一郎一脸郁闷的要吐血的难受表情,看他的样子,好像都要一拳砸在皓月少爷鼻梁的冲动了。   “好吧,”冈田一郎举手作投降状,“你是一个快活的游侠,你可以愉快的游戏人间。可是,我的哥,你也要为我着想一下吧,我手下带着的人可是不少啊,如果,我丢脸了,以后,他们会怎么看我?”   皓月少爷叹了口气,道:“到了现在,我总算是听明白了,你好像是担心我参加武尊竞赛,会碰上某个厉害之极的高手,把我打败了,然后,引起连锁反应的民间舆论,跟冈田一郎同级别的藤堂皓月都败了,冈田一郎也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嗯,看来,其实啊,他们两人的武技都不咋地,只不过是一直以来,没有遇上真正的高手而已。”   皓月少爷看着冈田一郎,微笑着,道:“是不是这么个事?”   冈田一郎道:“不错。”   皓月少爷眼里露出一丝兴趣,好像一个小孩看见了一件新奇的玩具,眼神发光,道:“能让冈田君都要为之担忧的人,想必是大大的不凡,他是谁,我倒要好生见识一番。”   冈田一郎闭嘴。   他忽然发现自己此来是错误的决定。   自己又不是不知,皓月少爷出身大家,却放弃了家业的继承,单枪匹马,遍访九洲名人高士,寻求学艺,他的坚毅不拔精神最终打动了一些隐匿民间林泉的盖世奇客,传授绝学。   可以说,人家学艺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生活资源和质量,而他,却是为武艺而活着一般,典型的一武痴。   为战而战,便是他人生的座右铭,也是他人生的写照。   倘若,他不知哪个谁武技高超也就罢了,否则,即便是没有半个铜板恩怨关系的人,他也要找上门去,大战一场。额,就好像,当年找上他冈田一郎一般。   “喂喂,冈田君,”皓月少爷拿起酒壶给冈田一郎斟酒,居然有点献殷勤的味道,“你给说说,有哪个厉害的高手,给指点指点。”   冈田一郎缓缓道:“如果你参加明天的武尊竞赛,那是必然会见到他的。”   皓月少爷道:“梦先生?”   冈田一郎眼光一闪,道:“你听过了?”   皓月少爷道:“本来,我对他没有什么兴趣的,一个中土人,中土门派林立,武艺虽然也极为不错,但是,他们不喜相互交流,固步自封,思想迂腐,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藏着掖着,即便是对天赋最佳的弟子,也是留着一手,据说是防着教会徒弟打师傅,居然蛮搞笑的自欺欺人说什么,师傅带进门修行看个人,在如此一种充满私心的环境之中成长,要修炼到高超水平,谈何容易!不过,看的出来,你似乎对梦先生很是重视,倒是勾起了我的兴趣啦。”   冈田一郎淡淡道:“你知我,我不是随便认可某个人的。或许,你的话不无道理,只不过,总有一些禀赋惊世骇俗之辈,他们可以跳出规则之外,领悟与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睥睨天下。”   皓月少爷不由吃惊的看着冈田一郎,他藤堂皓月凭着他的高超武技横扫九洲,傲然立世。冈田一郎又何尝不是?   能够,让冈田一郎都极为重视的人,怎么可能是凡庸之辈?   皓月少爷忍不住道:“冈田君,你跟那个什么梦先生交过手?”   冈田一郎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皓月少爷充满疑惑的眼神之中,冈田一郎缓缓道:“可以说有,那是指,我跟他几乎就要动手,后来没有打成。”   皓月少爷道:“据我所知,但凡你要出手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丝毫犹豫过。以你的快剑,世上,已经很少人可以拒绝接受你的出剑了。”   冈田一郎轻轻一叹,道:“可是,在他面前,我却没有立刻出剑取胜的把握。”   皓月少爷表情一凝,连冈田一郎都承认没有取胜的把握,可见其对手的实力实在颇为惊人。   他想了想,道:“冈田君,你今夜见我,是让我取消明天的参赛么?”   冈田一郎摇摇头,道:“不是。”   皓月少爷道:“不是?那么......”   冈田一郎缓缓道:“我只是不愿意你落败。”   皓月少爷微微一怔,道:“你不愿我败?”   冈田一郎道:“理由我刚才已经说了,无须重复赘述罢。”   皓月少爷“嘿嘿”冷笑两声,道:“冈田君,拜托别再忽悠我了好吧,我落败你丢脸这蹩脚的理由就翻过去罢。不如,说说你的比较真实的想法罢,那样,起码,显得你的真诚,我们也还可以愉快的喝酒。你说是吧?”   冈田一郎似乎沉吟了片刻才作出了很是无奈的决定,道:“好吧,我这么说吧,我和他之间有一笔恩怨,我不希望看见他成为武尊之后,获得更大的势力。”   皓月少爷点点头,道:“这个理由还说的过去。只不过,你也没有跟他实战交过手,且没有把握,又如何让我有把握取胜与他?”   冈田一郎道:“这便是我来找你的道理了。我和梦先生虽然没有交手,但是,据我所知,他身上带着的刀是柳生家族一代刀圣柳生静音当年游走天下的武士刀。也就是说,极之可能,他的武技当中,传承了柳生静音老爷子的刀技精髓。”   “柳生家的刀技——”皓月少爷脸上出现了凝重,“柳生家的刀技威力决绝,雄霸无匹,确是不凡!”   他一抬脸,看向冈田一郎,道:“你只是来对我透露这个消息吗?”   冈田一郎笑笑道:“我虽然不曾见过柳生静音老爷子的盖世雄风,却在多年以前,适逢其会跟他一个儿子有过一场友谊的较量。”   皓月少爷眼神发亮,道:“你一定记得他出手的招数风格。”   冈田一郎淡淡道:“我虽是不如你对武学的痴迷,但,好像柳生家此等世间一等一的刀技,我自然倍加珍惜。而且,不怕你笑话,我的武技后来的进步,也是在参考柳生家刀技之后,融汇贯通了以前未能领悟的刀意。”   皓月少爷脸上泛上一层热恋般炽热的红晕,眼里闪着无数星星,表情温柔道:“那么,冈田君是不是有教以我呀?”   冈田一郎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为了可以适时见到你,我可是受了不少风雪寒苦,肚皮都饿到贴背啦。”   “这还不好办?”皓月少爷招手,“老掌柜,麻烦你再送上几个热菜来。”   老掌柜应道:“好勒!” 二三九章 武尊之战 (一)   清晨。   天公作美,晴天,碧空如洗,暖阳如春,把沉压在人们心头的压抑一扫而空。   大街小巷,奔跑着都快被窝慌了的孩子们,疯狂的相互追逐,堆雪人打雪仗,总算是,给潇潇寒冬,注上了勃勃生机。这一天,是每年一度的武尊竞赛盛典开锣之日。   这里,须得交代一下。   扶桑九洲,自手握全国最大实权的大将军以降,大名这一职称的官员划分不少,好像武田大人这种人物,仅是代表某一片地域的代理人,也就是说,武田大人这里的武尊竞赛,只是他管属地域的事项,而非全国的家族附属护卫武士都来他这儿参赛。   一言蔽之,这是区域性的一场竞赛。   虽是区域性的,却也是获得了政府的承认。   当然,也有人想再进一步,攀登更高的地位,那便是十年一次的全国总决赛,获胜的前三名冠之武圣之誉。   关于什么是武圣,将获得什么样的待遇,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且说,这天一早,卧床多日的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好像顽皮的熊孩子,怎么劝说都不干,非得吵着闹着要去观看赛事,就算他们还无法正常走动,爬也要爬到大名府邸去。   众人拗之不过,最后,或许枝子小姐心情大好,居然让人临时做了两张脚下有轮子可供滑行的靠椅,把两人抬上车抬下车大爷一般的伺候着。   当他们到了大名府邸之时,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原来,这里面的人群,不仅仅是数十个家族的人员聚会,更多的,却是吃瓜群众。   说的也是,如此盛大赛事,无疑是武士们扬眉吐气,大展身手,翻身做主人的露脸机会,伟大的武士们,又怎么会吝惜他们的过六关斩七将的成功形象不给群众分享呢?   为了满足群众的需求,给他们一场视觉盛宴,武田大人三天之前,便教人在前院坪地搭建了一座高达三丈的擂台。擂台之上,主席台上,端坐着五人。   正中之人,自是我们的伟大而尊敬的武田大人。   居于其左侧的两名很精神的黑袍中年人,分别是来自军部的军官,加藤天声大人和吉川林木。   居于武田大人右侧的两位老者,却是当地的武学名家宫泽利辉和上川武夫。   根据游戏规则,哦不是,是竞赛规则,除了一些自知实力不足免得丢人现眼的家族弃权退出参赛之外,最终参赛的有十个家族,每家出战二人,便是二十人。   这参赛的二十人,其实也就是十组人。在公平公正公开的抽签分类之后,分作两队人各据擂台一边,等候再次抽签对战。于是乎,二十人,便给分作了两个队伍。   当各人坐好位子时候,梦同学这队一汉子忍不住骂道:“八嘎,这还怎么打呀,厉害的都在那边!”   梦同学拿眼望过对面,额,还真是,长谷川如伊夫人、山口恒一少爷、织田耐工少爷,等等,一些众人眼里厉害的角色,都在那一队,也就是说,他们在随机的抽签之下,很容易跟这些厉害角色对战,分分钟,连侥幸过初赛的机会都不会有,就被淘汰出局了。   梦同学的视线很快从对面的十人身上一一掠过去,最后眼神一凝,停在一个身穿淡灰长袍的青年身上。   那淡灰长袍的青年似乎心有所感,抬起英俊的脸庞,向梦同学看了过来,嘴角翘起,微笑了一下,似乎有一种揭破魔术师障眼法的讥讽。   梦同学也是付之微微一笑,好像对对方说:老弟,你瞧破了也就算了,所谓君子不揭人短,大家凑合凑合,图个皆大欢喜便好啦。   可是,那淡灰长袍的眼神之中,讽刺之意,益见浓郁了,那臭屁的样子,好像不把某些隐匿秘密公注于众,他就对不起劳苦大众一般,揭露邪恶,是他毕生孜孜以求,极之神圣的使命。   梦同学暗暗一叹,这个世上,好像,总是有着那么一类人,他们以揭人短处为荣,绑架道德的同时,从而标榜着他们仁义之高尚。其实,他们内心之处的黑暗,又何其肮脏。   酒井安德身边一个汉子忍不住低声惊呼道:“‘四绝公子’藤堂皓月,天啊,是他!”   又一人道:“还真是,完啦完啦,还打什么打,干脆回去睡觉好啦。”   一人道:“咦,皓月少爷怎么会在富川家族里面呢,几天之前,好像没有看见他呀。”   一人冷笑一声,道:“富川家族是个小家族,自然不可能容得下皓月少爷这尊大神,否则,光凭皓月少爷一人,就可以把富川家族挤进四大家族啦。”   “说的也是理。许是,皓月少爷游玩腻了,拿个武尊当当,消遣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唉,有皓月少爷在,我们还有什么指望?我们这对人啊,这次纯碎是陪人玩的,只是希望,他们别太虐我们,给留点面子才好。”   酒井安德在梦同学身边,轻轻道:“大哥,刚才那人便是游走江湖之上,名声广远,武技不在伊贺派总教官冈田一郎之下的藤堂皓月。”   梦同学微微点头,道:“知道了,你有把握对战胜他吗?”   酒井安德摇摇头,道:“虽然我从来不妄自菲薄,但是,对战皓月少爷,我真的没有丝毫胜算。”   梦同学柔声道:“兄弟,我知道,你的出身不错,之所以依附北上家族,便是要冲击武尊罢。不要紧,有大哥我在呢,我会把你的所有障碍清理掉。”   酒井安德心窝一暖,低声道:“谢谢大哥。只是,你切莫小瞧这皓月少爷,他的确不是如伊夫人或恒一少爷能够比拟的。”   梦同学淡淡道:“嗯,我看的出来,他的确不凡。”   *****   台上众人由于发现一直游走江湖的皓月少爷议论纷纭,台下却也没有例外。   为了娱乐大众,把气氛调动到极致,大名府的老管家武田真登老人家亲自操盘,设下赌注盘口。   热门的,好像皓月少爷、如伊夫人、恒一少爷、耐工少爷等人,他们的赔率自然较低,而最低赔率的,却是要数皓月少爷了,人家那三人,起码是一比一,而他的赔率居然只是百分五十,也就是说,他胜出了,买他注的人,除了返还本金之外,另外只是加上本金的一半奖金。   可是,即便是如此失偏公平,却依然趋之若鹫,人们对于皓月少爷的看好,那是走火入魔一般的疯狂。连一些卖瓜子的阿姨大婶都把口袋掀翻,下注她们的男神皓月少爷身上。   如果我们的梦同学看到他名字下面的赔率,想必他会吐血五升。   虽然,他的赔率在二十人当中不是最高的,比一些人们所熟悉的没有丝毫取胜希望的人诸如三十倍甚至五十倍之高,但也高居中上二十倍的赔率,比起酒井安德的十五倍赔率,还要高出一大截!   这个赔率的高低却是直接取决于人们对于他们这些选手的期待值啊,赔率越高,便表示对其人的期待值越低啊。   连枝子小姐看了这个赔率表都忍不住笑了。   只把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差点没给气昏过去,想给老大加加气,投注老大身上,却在摸摸口袋空荡荡时候,只得悻悻怨恨无比的冲那些投注的人干瞪眼。   仙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兴奋起来,当即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武田真登老同志,老同志接过一看,瞄了一眼,好家伙,是五百两银票,不由微微一震,抬头看着仙子,道:“不知仙子大人压谁的注?”   仙子道:“梦先生。”   武田真登又是一怔,然后,很快理解了,人家就是一起来的,不帮衬自己人帮衬谁呢?   他点点头,道:“好,老朽给记上。”   老同志目光流转,移到枝子小姐的身上,微笑道:“枝子小姐,您就不尽兴一把么?”   枝子小姐露出一丝似乎很是纠结的表情,道:“我也想支持自家人啊,不过,我是生意人,也就比较务实的......”   老同志含笑道:“这却是不要紧的,这儿很多的人,投注的都不是他们自己的人,赌么,不就是图个赢钱嘛,这是现实,没有人笑话给对手打气之嫌。”   “说的也是理,”枝子小姐道,“既然如此,我就下皓月少爷一百两银子罢。”   老同志含笑道:“好,老朽给记上。”   西村白狼忽然道:“不知枝子小姐可否借过点钱?”   枝子小姐道:“你下谁的,多少钱,我给你先垫着便是。”   西村白狼道:“投注梦先生的,十两银子。”   井川弯上立刻道:“我也是。”   枝子小姐微微一愣,道:“你们......”   武田真登微笑道:“这样吧,两位的下注钱先欠着,赛事结束后才结算好了。”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齐道:“谢谢。”   枝子小姐一脸不舒服,感觉自己好像自己出卖了自己一般,气呼呼的沉默不语退后一边。 二四零章 武尊之战 (二)   好奇,是人之通病。   名不经传的默默无闻的赛手梦先生竟然被一个大美女下了大注,亲娘呀,五百两银子啊,那可得供一个五口之家海吃湖喝大半年啦。   莫非,这个大美女是钱多人傻吗?   可是,看她虽然面罩轻纱无法仔细直观她的脸蛋是不是傻傻的一脸,但是,那清澈如水的眼神,明显没有傻气的代言。   看来,要不要查查她的祖上三代,瞧瞧是不是有遗传之类的突发性癫痫之类的病根子呢?   不过,大美女一个人突发犯傻也就算了,怎么还有两个大男人凑热闹呢?   难道,他们是想力图证明自己也是傻帽行列,好向美女表示他们之间是有共同言语的,然后,拉近与美女的距离?   嗯,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居心叵测,良心大大的坏呀!   为了粉碎他们的阴谋,挤上一些人,向仙子发问:“嗯,那位,小姐,你对这位梦先生抱以如此大的期望,可否向我们透露一些他的信息资料,好让我们也发点横财。”   “是啊是啊,小姐您说一下嘛。”   仙子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出三个字:“我喜欢。”   “额——”   几位碰了一鼻子灰,摇摇头,暗忖:人家就是有钱任性,自己任性不起,只好认命喽。   这时际,擂台之上,款款行出一位身穿海蓝长袍的美女,她的声音极是清甜,据说是武田大人从陆军部文工团请来的司仪。   “诸位——”司仪小姐一开声,分贝也不怎么高。却硬是把所有的嘈杂声音压了下去,看的出,她的功力之深厚,非同一般啊。“今天,我们又迎来了每年一度的武尊竞赛盛事。在此,请允许我们先以热烈的掌声资以鼓励,祝每一名选手都取得优秀的成绩!”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雷动。   司仪小姐显然不是第一次主持本地区的武尊赛事,台下有人大声喊道:“清梦小姐,如果选手们个个都取得优秀的成绩,那我们该买谁赢啊?哈哈哈......”   “呦西呦西,我们都给整蒙啦,哈哈哈......”   清梦小姐微微一笑,道:“这台上的二十位选手,每一个都是强者之中的精英,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胜出,所以,你们买了哪一位,都是有机会的。”   她微微一顿,然后道:“现在,我们正式开始吧。”   她伸出一截雪白腕子,抬指指了指擂台两边的竖起的木桩上面的两面小旗帜,缓缓道:“那是两面红黑旗帜,代表的是红黑两队。”   梦同学刚刚抬头向对面阵营的旗帜看去,已经有一个大汉低声骂道:“八嘎,他们强者成堆也就算了,连旗帜都是红的!一定有内幕,一定是的!”   “唉,大伙都认命罢,逆袭的事儿只是神话里面安慰自己的故事而已,大家打起精神,跟人家好生陪练便是啦。”   梦同学看了对面的红旗一眼,嗯,红艳艳的,喜气十足,貌似未战,便以一种高大上的无敌姿态摧毁对手的意志啊。   梦同学感到好笑,如果简简单单的一种华丽外在姿态便可击倒对手,那么,是不是,两军对垒,一方点燃一串串响亮的鞭炮,就可以把对方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虽然,梦同学看见了对方阵营的红旗那么鲜艳,很有把它撕碎然后塞到他们的嘴巴里面的想法,但是,他思前虑后,自己是一个很有素质的青年,实在不该有那么龌龊的思想和失礼的举动,在外国友人面前失去国格。   清梦小姐的清甜声音无疑是让人很容易记忆断层的那种,她缓缓道:“现在,再次请两队选手们在你们相应的红黑箱子抽签选号,产生对战序号。下面,掌声请出他们。”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   清梦小姐率先拍掌。   在清梦小姐的互动之下,人们报以热情的掌声。掌声之中,两队选手起身行出,走到对应的红黑两个木箱子面前。   由于,两队的人思想都非常默契,一队是信心爆棚洒脱随意,一队是心情沮丧到极致,皆没有刻意抽选序号,都是随随便便伸手进木箱子抓了一张写着数字的小木牌便退回到原处坐下。   抽号完毕,各就各位。   清梦小姐道:“现在,请武田大人说说规则,掌声有请,武田大人!”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   武田大人慢慢站起,双手虚按,声音静止。   武田大人缓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则不规则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而非战场死敌,非得拼死拼活的死掐到底。故此,我要声明的是,竞技当中,点到即止。蓄意伤人,尤其在对手陷于绝对败势之时,绝对不可以赶尽杀绝,否则,不仅取消其参赛资格,甚至视其制造的恶果轻重给予相对应的惩罚。严重者,不排除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好了,便是这些,谁或有疑问的,不妨提出来。”   织田耐工举手,显有疑惑。   武田大人看了他一眼,道:“耐工少爷,你可有什么疑问?”   耐工少爷站立向武田大人行了一礼,道:“大人,在下只是担心,我们都是粗鲁武士,动起手来,有时候会比较难以控制手势,怕到时失手,那不知如何是好?”   武田大人缓缓道:“这点你倒是无须担心,在座的两位军部大人和两位武技名家长者,他们都是武技精湛火眼金睛的高人,自然能够分辨的出有心还是无意。如果是无意之中或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倒是可以体谅的,不在刚才之列。”   耐工少爷点点头,道:“谢谢大人,在下明白啦。”   武田大人示意他坐下,道:“现在,美丽的清梦小姐,请你继续下去罢。”   他坐了下去。   清梦小姐微微颔首,道:“好的。”   清梦小姐扬了扬眉,道:“现在,有请红队和黑队的一号选手出场。”   红队之中,走出一名身穿雪白薄纱的美艳少妇,正是如伊夫人。   “啊,妈呀,是长谷川家族的毒玫瑰如伊夫人!”   “可别是我一号啊!”   “谢天谢地,我不是一号。”   “嘿嘿。我的也不是。”   “......”   黑队的人,这才慌慌张张摊开自己的序号牌子,看见不是一号之后,皆是轻松吐出口气。   酒井安德也是瞥了自己的牌子一眼,低声道:“大哥,我的也不是。”   这个时候,梦同学还心不在焉的看着盈步款款的如伊夫人,满脸猪哥都要找纸巾擦嘴的色色模样,嗯,不错,凭今天她这个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形象,他给打十分。   其实,如伊夫人几乎比梦同学还要早一步就把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尽管梦同学的眼神极是猥琐,好像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不得不说的事儿,让她厌恶至极,但是,她宁愿就是这样给他猥琐的看着,只要,只要,一号不是他。   在众人眼里,明明一个那么让人厌恶的猥琐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很多人心中的女神,女神应该愤怒或至少是反感的,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女神居然一副逆来顺受甚至眉目之间露出祈祷的味道,额,这是咋回事呢,有谁可以给脑补一下呢?   黑队众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同样的一个疑问:一号是谁?   清梦小姐清了清爽子,道:“黑对的勇士们,你们的一号在哪里?可别大美女久等了哈。”   在数百双眼睛的关注之中,在清梦小姐的提醒之下,梦同学这才摊开序号牌子:一号。   清梦小姐居然甩开大步,也不顾忌她的美丽形象和气质瞬间掉落了一地。   她探出手,拿过梦同学的牌子,居然“嘿嘿”的奸笑两声,道:“一号!天啊,勇士,你是何其之幸运呀!”   梦同学只得站起来,含笑道:“一般一般。”   清梦小姐道:“幸运的勇士,介意让大家知道你的名字吗?”   梦同学蛮谦虚道:“我姓梦,人称梦先生。”   “啊,”清梦小姐一脸很倾慕的样子,“原来是梦先生。你好俊啊,俊男配大美女,呀,这一战,值得期待呀。可否告诉我们,你第一战便幸运的对战我们的大美女,你有什么感想吗?”   梦同学道:“我想,你先把我的牌子还给我。”   清梦小姐微微一愣,忍不住心里暗骂道:“这不解风情的笨蛋,白瞎了一张俊脸,连跟我这个大美女聊天都不会,该你没有老婆,看见个妇女,都口水流流的,没出息!”   既然,她知道梦同学没有了跟她聊天的兴趣,也不愿自讨无趣自拆台阶,含笑把牌子递回给梦同学,道:“好吧,既然我们的勇士梦先生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他的战斗冲击他的人生,下面,我们便把舞台交给他们两位选手罢。”   梦同学手握着牌子,慢慢走到如伊夫人的对面十步处,笑了一笑,道:“如伊夫人,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啊。”   如伊夫人看着他,眼神居然极为平静,缓缓道:“其实,我不想在此呆着的,我留了那么多天,不是为了这场武尊竞赛,而是,为了,要对你说一句话。”   梦同学看着她,道:“你我都在一间客栈,有什么话,你为何不说,偏要等这个时候说呢?”   如伊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因为,我要在天下之人面前说,才显出我的真诚。”   梦同学微微一怔:“真诚?”   如伊夫人忽然双腿并拢,双手垂直,对梦同学深深的鞠躬,挺腰,朗声道:“我长谷川如伊,曾经做了对不起梦先生之事,在此,向梦先生致以深深意,对不起!从今往后,如伊谨以代表长谷川家族,与梦先生世代交好,倘若有违今日之誓言,却如此刀——”   如伊夫人一般不使刀,今日破例带上了一把竹刀,握在手中,玉腕霍然一抖,逢的一响,火光咋现,顷刻之间,竹刀化为灰烬。   梦同学不由动容,让他意外的,不是如伊夫人的绝世奇异内功,而是,她的心智之高,意志之强,当真非比寻常,难以常人思维臆测。   他当然知道,如伊夫人之所以当着天下英雄剖明心迹,一则表示了她的真诚,二则却是堵死了梦同学挟仇找长谷川家族麻烦的后患。   如伊夫人这些话儿出来,智商不低的人心头自是雪亮。   只不过,让他们吃惊的是,能够教一向心狠手辣的意志坚韧的如伊夫人低头的人,其手段又该是如何的恐怖!   不管如何,单单凭如伊夫人能够当着天下豪杰向梦同学道歉,这一份可怕的坚忍和勇气,便不是一般人具备。   梦同学点点头,道:“如伊夫人,我也不是小气之人,往日的恩怨,姑且抹过去。不过,我倒是要友情提示一下如伊夫人,信誓旦旦,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尊重的是事实。倘若,如伊夫人有忘今日之言,便休怪我辣手无情。”   如伊夫人又是深深一个鞠躬,道:“谢谢梦先生。”   梦同学道:“好啦,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现在,无如,我们走上几把?”   如伊夫人苦笑一声,道:“梦先生如果不想羞辱与我,便让我下去罢。”   梦同学道:“额,那个......”   人家都这样说了,倘若再加勉强,未免有调戏良家妇女之嫌。   梦同学只好作罢,道:“既然如此,却是不敢相轻夫人了,夫人请回。”   如伊夫人颔首微笑,道:“多谢梦先生体贴之情。”   然后,她转头对清梦小姐道:“清梦小姐,梦先生武技高绝,我明知不敌,当可认输作退罢?”   清梦小姐眼里居然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嗯,这也容易理解的,她对梦同学的不解风情颇有怨怼,希望如伊夫人可以把他按在地上痛揍一顿,让他知道女人是多么可怕的动物,休说一言不合,即便是不会跟美女聊天,也是天大的罪过。   但是,人家如伊夫人都认输了,她自然不可能拉着人家为她出气的,只好点点头,道:“自然可以。”   如伊夫人退了回去。   如此,梦同学居然就那么不费吹灰之力,幸运到了极致地通过了第一轮的竞赛。   清梦小姐不得不叹气道:“梦先生,您真的是非常之幸运啊。恭喜啦。”   梦同学道:“谢谢。”   显然,清梦小姐不想在这一场让她非常郁闷的赛事停留多久,接着道:“这一场,梦先生胜。接下来,有请红黑两队的二号勇士出场。” 二四一章 武尊之战 (三)   清梦小姐道:“下面有请两位二号选手。”   红黑两队各走出一个气质不凡的汉子。   两人通报名字:红队选手道:“小仓三盘,请指教。”   黑队选手道:“内山具苏,请指教。”   相互鞠躬行了一礼,便投入了正式的战斗之中。   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实战对决,两人拔出武士刀,同时“嗨”的吐气发声,双双举刀便向对方劈之过去。   夺夺夺夺夺夺!——   两人都没有使巧,硬碰硬,大开大磕,硬桥硬马,两把竹刀快速而猛烈的撞击,或许,刚才梦同学给黑队打了好样,让他们看到了红队也许并非不可战胜的神话,内山具苏以绝对的气势和爆棚的信心,把对手彻底的压住打,在对手招式失误之时,瞅了一个破绽,飞退把对手踹翻在地板上。   小仓三盘翻身跃起,准备反击,内山具苏的刀尖已经递到了他的咽喉之下。   清梦小姐立刻道:“黑队二号胜出。”   内三具苏收刀,小仓三盘看了对手一眼,明显有些不服气,不过,败绩已现,由不得他反对。   两人相互浅施一礼,便皆回到各自阵营之中。   清梦小姐清了清爽子,不无煽动的道:“目前,黑队以二比零领先了哈,红队的勇士们,你们怎么看,是不是或多或少感到有些失落和捉急呢,那么,就拿出你们的绝活来吧。来,有请红黑两队的三号选手。”   不得不说,清梦小姐的话,起到了一定的刺激效果,织田耐工少爷已是大步跨到擂台中心,抱着双臂,目视黑队,一脸挑衅的表情,似乎在说:你们谁来,我就揍谁。   清梦小姐有些夸张道:“哗,红队的勇士原来是伟大的武士耐工少爷,那么,黑队的三号勇士在哪里呢——噢,是你吗,有请。”   黑队之中,一个大汉有些无奈的起身,走到中央。怯怯道:“伊藤本次,请指教。”   耐工少爷懒得墨迹,取刀在手,道了一声“织田耐工”,便扬了扬手中武士刀,示意对方拔刀来见。   伊藤本次轻咬牙齿,既然战斗无可避免,便猛然拔刀。   可是,耐工少爷显然厌烦了哆嗦,一步跨前,竹刀往前一递,径取中锋。   这一刀,无疑是聚集耐工少爷的刀法精髓,打破了刀法使用之常规,实为他的巅峰之作。   伊藤本次没有想到对方出手竟然如此之迅捷和诡异,脑里积攒的格挡招数瞬间化为泡影,只得匆忙之中,把刀竖起,以刀身抵挡住对手的致命一击!   咔嚓!   耐工少爷的刀尖穿破了伊藤本次的刀身,生生把之分为两片竹片,刀尖去势未消,直取伊藤本次的胸膛,“嗤”,伊藤本次心口的衣服被刺破了一个口子,不过,刀尖也不再递进了。   伊藤本次面如死灰,倘若这是一场生死决战,耐工少爷已经杀他于刀下了。   伊藤本次低声道:“我输了。”   耐工少爷收刀,冲他微微点头,表示对于毁了他的武士刀有点儿的歉意。   伊藤本次摇摇头,随手扔掉手上的刀柄,失败者,有何抱怨可言,即使是扶桑武士对武士刀的崇敬远远没有中土人那种剑在人在剑断人亡的痴迷地步,却也是个人的荣誉很重要的一部分,不过,那又如何,总不至于,要哭着闹着,跟对手开撕各种语言战斗罢?   清梦小姐道:“耐工少爷胜出。有请两位四号勇士。”   “山口恒一。”   “黑川白提。”   恒一少爷虽然被梦同学咬断了一根右手食指,在中土,很可能一名刀客都要被毁了,但是,扶桑武士乃双手握刀,战力即便是有极大的影响,却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松拿下他的。   况且,梦同学那一咬,让他在那一夜出丑,他明知终尽一生也未必可以打败梦同学,只得把心中怨恨发泄在他的对手身上。一连贯的猛招狠招,直把黑川白提几乎赶到擂台边缘,好像非要把人家砸下台去出丑一般。   面对恒一少爷狂风暴雨的击打,黑川白提别说还手,便是招架之力也欠缺,心情大是郁闷,自己好像没有勾搭他小姨子啊,用得着那么怨怼么,明明可以瞬间把自己打败,却非要把自己打下擂台,让自己出丑,唉,我认输还不成吗?   于是,在擂台边缘,黑川白提毅然选择了认输。   清梦小姐道:“现在,是二比二,经过红队的奋发图强,追赶上来啦。以下会怎么发展呢,我们拭目以待。有请两位五号选手。”   酒井安德低声道:“大哥,五号是我。”   梦同学道:“那就上啊,怕他有牙啊。”   酒井安德不无谨慎道:“大哥,你以为谁都有一副厉害的牙齿啊,我是担心遇上‘四绝公子’皓月少爷啊。”   “你等等。”   梦同学忽然站起,大步向红队行去。   在数百双眼睛的诧异神色之中,他径直来到了皓月少爷的面前,冷冷的看着皓月少爷。   皓月少爷显然没有想到梦同学会莫名其妙的跑到他的面前,并使用一种警察叔叔逮住小偷现行的眼光盯着他的,他微微抬头,淡淡道:“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梦小姐也碎步跑了过来,对梦同学这种怪异行径表示了极大的困惑和不满,道:“梦先生,请您回到你的位子,有什么私人事儿,待会再说,好么?”   梦同学目视清梦小姐,淡淡道:“如果,清梦小姐看见尊夫正跟一个女人亲热,你是不是会让他们完事了才过去?”“额?你——”清梦小姐白玉般的娇脸瞬间泛红,倒是增添了几许香艳。主席台上,当地武技名家上川武夫忽然说话了,声音有些淡淡的冷意:“皓月少爷,请你把手上的序号牌子还给你身边的人。”   台上虽然一片安静,台下却哗然了,众人无法想象,怎么名声响当当的“四绝公子”皓月少爷会干出那等作弊龌龊之事呢?   很多看好他的人,都深感脸上无光,好像被打脸了一般难受。   皓月少爷倒是光棍,默默的把手上的牌子和身边的汉子对换过来。   清梦小姐眼力不错,瞬间,便看到了,刚才,皓月少爷手上握着的序号牌子,却正是立刻要上场的五号。   她忽然有了一丝明悟,皓月少爷貌似要把黑队的五号选手打败啊。   那么,黑队的五号选手,是谁呢,会让皓月少爷怎么那样上心呢?   上川武夫又道:“此次是第一次作弊,也是最后的一次,下不为例。倘若,有谁效仿之,立刻取消资格,便是在取得最终的武尊称号,也要追究夺回。”   语毕之时,他有意无意的看了武田大人一眼,武田大人干咳一声,道:“我这儿由于视角问题,没有注意,倒是失误啦。”   上川武夫淡淡道:“是的,大人你的视角是看不到的,正如,那个梦先生只是低头跟他身边的人说话,完全没有看红队那边的情景是一个样的。”   武田大人老脸微微一热,干笑两声,无语。事实如此,武技到了他们这等内外兼修的高深境界,观察一个人的私底小动作,根本无需搬个小板凳坐在他的面前,眼睛直愣愣的盯住他的,而是,把意识远程定位在待观察的人身上,那么,他的一举一动,将会以一种感应回馈方式,把其有关的异动信息传递回来。   或许,会有同学质疑,如此说来,人家两口子夜间作业,也可以偷窥了,这是不是很逆天,嗯,很无耻啊?!   理论上,是可以,但是,事实上,其中是有很多限制的。   一,距离限制;二,建筑物的障碍;三,极耗功力,只是打探别人一些隐私,不划算,不足为取;四,这个原因非常之重要,男女之间,行那云雨之事,乃天地间最为原始的阴阳相融运动,会产生强大的物理磁场,具有极深的黑洞化吸力,即便是一般普通之人当场都会被勾起体内精力澎拜被诱导泄洪。如果是内功修士,影响更糟,血脉偾张,经脉逆行,定力不足者,实有走火入魔之误。   故,功力不足者,为环境障碍而阻。功力深厚者,乃大神级别,珍惜羽毛,当是不屑为之。   所以啊,晚上有生活作业的同学们,也就无须担心,专心完成你们的作业便是。   这时分,酒井安德缓步走到擂台中央,清梦小姐眼神微微一凝,然后,很快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英俊的少年正是跟梦先生走的很近的人。   皓月少爷跟身边的汉子换序号,原来,是为了要对付他的。   人是思想丰富的动物,很多人隐隐懂了,看样子,貌似,皓月少爷是跟梦先生掐上了啊!   能够被皓月少爷视为对手的人,自然不会是弱者,更不会让长谷川家族的如伊夫人当众认错道歉的弱者。   梦先生,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原来,他的实力居然那么恐怖?!   可惜,随着赛事开展,武田真登那儿的盘口已经封盘了,却是不可以追加下注啦。   人们只好暗暗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皓月少爷身边那个汉子没有说话,拿回他的牌子,便站起来,似乎很是不满的刮了梦同学,表示他美好的计划被破坏深深的怨恨。   或许,他在和皓月少爷交谈之中,获悉那个同为五号的黑队选手武技极为不凡,他未必是其对手,皓月少爷要给他清理掉吧。   梦同学直接无视他的眼光,不待清梦小姐开口驱赶,他便掉头就走。   清梦小姐却是微微一愣,因为,她的驱赶语言的确到了喉咙,就即将通过声带振动把之传输出去了,可是,现在,人家都回去了,好比千斤之力击打在棉花之上,无丝毫着力点,徒然浪费表情。她只得生生咽回喉咙去,看了梦同学一眼,无奈道:“武尊竞赛第五场,开始。”   “酒井安德,请指教。”   “富川吉宝,开始罢。” 二四二章 武尊之战 (四)   酒井安德缓缓踏上两步,拔刀在手,目视富川吉宝。   富川吉宝不敢轻怠,除去梦同学,这个少年是给他隐形压力最大之人,他一向尊重他的直觉,这次也没有例外。   待得富川吉宝握刀在手,准备完毕。酒井安德白如冠玉的脸泛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之中,隐隐涌现火一般的战意。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两道刀影仿佛惊蛇突窜,兔起鹊落,一触即分,两刀相撞,“嗡”的一声闷响,整座擂台猝然一震,空气都似乎为之一颤。   二人分开而立,却双双掉转了相反的位置。   酒井安德右手握刀斜指足前地上,刀尖轻轻颤动,左手垂在大腿边,五指虚握,指尖微微晃动。   富川吉宝却是双手使劲的紧紧地握着刀柄,刀尖抵木板铺垫的地上,深入三分。他的站姿也明显有些佝偻,原本很是铁搭般结实的躯体,似乎摇摇欲坠的模样。尤其,他原本偏黑的脸色此时竟然煞白,豆大的汗珠,渗出了头脸。   台上,台下,静的当真落针可听。   很多人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个英俊的少年人,居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一击之下,显然,已经把对手重创!   这个时候,人们才知道,为何,皓月少爷会冒受人鄙视的舞弊行径,代他富川吉宝出战。   因为,富川吉宝的确不是人家的对手。   富川吉宝抬起头,看着酒井安德,眼神显得非常之秃废和苍凉,缓缓道:“我不是你对手。”   这一战之快,宛若流行破空,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划过一丝儿的惊艳,便宣告结束,让人不无有无限的遗憾之意。   清梦小姐清甜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适时出现了:“诸位,于今中午时分,估计大家都已是饥肠辘辘啦,我们的选手勇士们也精神高度集中而疲劳,现在,休息一个时辰。刚武田大人说了,今天所有来参观竞赛的观众,在饭馆的吃喝,都包在大人身上,你们就放开肚皮的尽情的吃喝罢!”   台下一片欢呼,歌功颂德的词汇不要钱的烟花般绽放。   清梦小姐笑了一笑,道:“可要记住了,一个时辰之后,回来这儿,更多的精彩,等着你们噢!”   ******   按照例规,梦同学他们属于武田大人的内部人员,有享受在大名府邸里面就餐的福利。   由于,竞赛分队的历史遗留问题使然,红队和黑队,十个家族的人自觉的分作两边各自抱团聚在一起就餐。   现实就是现实,那些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都是给失败者一个善意的安慰。   虽然红队的实力强悍,但是,好像内山具苏和酒井安德这些获胜者,他们的丰硕战果给了众人极大的励志动力,打破了红队原本不可战胜的神话。   尤其是梦先生,更是在千百双眼睛之下,以他的观察入微的洞察力和挺身而出的大无畏勇气,揭露了皓月少爷的舞弊之举,倘若,梦先生没有一定的强悍实力,怕是即便是有所察觉,也是万万不敢站之出来的。   不过,遗憾的是,即使是梦先生在对战如伊夫人一局获胜了,但是,他可是没有发一丝一毫力气取得的,让人无从着处赞赏他的威武。   反而,内山具苏和酒井安德二人乃实打实的打拼而取得辉煌的成绩,才真正成为众人眼里的英雄人物,更多的热议,皆是围绕着他们二人身上。   在众人吃饱饭,喝着茶,还热热闹闹的回味早上的精彩的时候,梦同学一个人独自走出了武田大人的府邸。   *******   正午的阳光,映在漫山遍野的白雪之上,折射着一片萧冷的光华。   北风呼啸,拂过参天青松,堆积的雪片,扑簇簇掉落,洒在一个娇小的身子身上,把她灰白的僧袍慢慢掩盖。   她的面容虽然还是那么清秀,眼神依然那么恬静,仿佛,即便是整个世界坍塌下来,即便是天崩地裂于眼前,也撼动不了她一丝儿的安静,但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有些憔悴。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白雪皑皑的山腰,忽然冒出了一个身材奇高,体型却出奇枯瘦的黑袍人。如果视力欠佳的人,甚至,会误以为见鬼了,否则,怎么会看到一杆竹子会自己移动呢?   这个竹竿子自然是人,不过,其戴着一张面目狰狞的鬼怪面具,踏雪而来,却是一时半会之间,不知是男是女。竹竿子走的似乎并不快,可是,倘若,你稍为眨一眨眼睛,就会骇然发现,其原本还在远在数里之外的半山腰,转眼之间,居然靠近灰袍女子的青松之下。   缩地成寸。   灰袍女子眼神微微一凝,轻轻道:“传说藤田门主道法通玄,今日一见,果然是端得让人佩服。”   竹竿人的雄厚的声线诠释了他的性别,他凝视着女子,幽幽道:“尊师紫烟神尼身体可好?”   此灰袍女子,正是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得意弟子妙玉师太。   妙玉师太微微颔首,道:“好。”   “呀,”竹竿人眼里一抹记忆的伤痛,轻轻道,“弹指间,数十载光阴消逝,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轻轻的宛若梦呓低喃:“绿足那老头吃古不化,迂腐之极,枉了紫烟一片情意,却又让我背负受伤的创痛,一段情,三人伤,何苦来哉......”   妙玉师太道:“藤田门主,往事如烟,昨日黄花枯瘦去,留恋只是徒增业障而已。”   竹竿人轻轻点头,道:“说的极是。嗯,师太不惜漂洋过海,关山万里,要见本座,却不知所为何事,我可以帮衬一二的?”   妙玉师太道:“是的,有一事相求藤田门主。”   竹竿人藤田门主道:“你说。”   妙玉师太道:“藤田门主该听过梦中游这个人。”   藤田门主道:“梦中游?”   妙玉师太道:“也就是梦先生。”   “梦先生?”藤田门主眼里掠过一抹冷厉,“是他,嘿嘿,的确是一个修行不浅的高手。怎么,师太,你跟他有渊源?”   妙玉师太道:“他是绿足前辈的唯一传人。”   藤田门主眼神更冷,冷冷道:“我还道是中土那个大神教导出来的高徒,原来却是老朋友的门人,了不起,了不起!”   最后两句“了不起”,绝对没有一丁点的赞扬之意,而是打牙缝迸出来的,其中囊括的恨意,可谓江中浪涛,不作任何掩饰,满溢出来。   妙玉师太道:“藤田门主......”   藤田门主冷冷道:“他在清水河大肆屠杀我的数十名门人,那是环境所迫,他施以雷霆手段打杀,也便罢了,可是,他还使人夜袭,以卑劣之极残忍之极的手段把三十多名弟子杀死,更有不少人是被活活焚烧致死!师太,他的罪孽,罄竹难书。”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师太,其他之事,本座当得全力相助,唯有此人,却是万万不能放任他离开的。”   妙玉师太沉默了。   藤田门主看着妙玉师太,缓缓的:“师太,好像他此等万恶不赦之徒,本座奉劝你还是为之远离的好,莫给坏了师太之清修。”   妙玉师太沉吟片刻道:“要不,我马上带他走,藤田门主您便看在家师和绿足前辈的情谊,格外恩予?”   藤田门主道:“我对尊师的尊敬自是不必说,就是对梦中游他的师父绿足神僧我也是无比敬佩。可是,对于梦中游,这个心狠手辣的魔鬼,本座绝不会仁慈的!”   “而且,”藤田门主深深看着妙玉师太,“你或许不知,梦中游在扶桑还获得了柳生静音的青睐,有当年跟随柳生静音几十年的刀为证,那一把刀,就在梦中游的身上。”   妙玉师太面色微变,有些凝重,道:“藤田门主,您确定?”   藤田门主道:“是我门下的冈田一郎亲眼所见。”   以冈田一郎的显赫身份和超然武技,自然不会随意编纂,眼力也绝对可信。   妙玉师太沉默了。   藤田门主缓缓道:“柳生静音,被称为刀之圣者,其实,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刀魔。只不过,他的暴戾手段无人敢轻撄其锋芒,才把他的血腥形象粉饰了神化了而已。”   妙玉师太淡淡道:“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所有的手段,只是为强者树碑立榜,告以世人他不容侵犯的标记而已,远远不足作为批判的证据。”   藤田门主道:“或许,师太之言不无道理,可是,前提是在于,他们的恶行是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利益冲突而已。”   这倒是现实。   藤田门主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没有涉及到他的利益关系,你便是把天都给拆了,他也视若无睹,毫不在意。可是,当之间有了利益之冲突,甚至是恩怨的滋生和裂变,那么,抱歉,他是不会放任冷处理的。   他看了妙玉师太一眼,语重心长道:“师太,据本座所知,你一身高深修为,颇得尊师真转,实为来之不易,倘若由于一念之仁慈,毁道行于旦夕,怕是大大不妥。”   妙玉师太轻轻一叹,道:“多谢藤田门主提醒,只可惜,贫尼心坠魔道,却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藤田门主叹了口气,道:“师太之果敢,胜过尊师太多,只可惜的是,你使用错了人罢了。”   他摇摇头,道:“师太,我只能对你说抱歉啦。”   妙玉师太凄然一笑,道:“藤田门主不必为难,或许,这是贫尼的宿命。”   妙玉师太眼神一暗,移步便走。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雪山之中。   藤田门主望着远处白雪覆盖的山峦,眼里掠过一丝不忍,轻轻低喃:“多好的姑娘,却是可惜了,唉......”   ********   梦同学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仙子和枝子小姐他们已经从大名府邸回来了。   谁也不知他整个下午去了哪里。   枝子小姐还算是个比较有良心的BOSS,询问梦同学吃饭了没有,因为,他们都是在武田大人府邸赛事结束,吃过饭之后,才回来的。   梦同学点点头,然后又是摇了摇头。   枝子小姐不解:“你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吃饭呢?”   梦同学只好老实回答:“没有。”   枝子小姐道:“那你点什么头,头痒你吧?”   “额,”梦同学感觉他们之间的沟通日益艰难了,只好解释道:“点头,是我对于你的关怀深表赞许,摇头却是回答你的问话。”   枝子小姐也是郁闷不止,没好气道:“关怀你们,是我的职责嘛,我自然想你吃饱了,有力气竞赛喽。不过嘛,看样子,就算撑着再饱,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啦。”   在客栈的一楼客堂里,枝子小姐、仙子、酒井安德三人陪着梦同学喝酒。   梦同学看了她一眼,转脸看向酒井安德,道:“下午的赛事如何?”   酒井安德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下午的五场交锋战斗,我们这边黑队,全军覆没。”   梦同学放下酒杯,板着手指算着:“一个二个......”   枝子小姐扑哧一笑,道:“还用数手指头呢,整个黑队,也就是你们两人和内山具苏共三人拿到了明天的半决赛资格而已。”   枝子小姐叹了口气,道:“而且,按照以往的规则,明天重新抽签取序号,从一到十,以首尾序号作战为基础,也就是一号应战十号,二号对战八号,以此类推。取出五人进入决赛。”   梦同学道:“如此随机性,岂非有失公允,譬如一些强者遇上了对手先被淘汰出局,反而一些比较弱的,遇上了更弱的取胜而出?”   枝子小姐一副大气凛然,很江湖的样子,道:“你说的对,因为,有很多的时候,还是得讲究运气的。”   梦同学轻轻一叹,只得同意。   枝子小姐道:“你想想啊,倘若,要做到实打实硬拼的话,即便是今天被淘汰出去的十人也要列入再次竞赛之中,譬如如伊夫人此等角色,绝对在五名里面,可是,就是那么残酷的,她在第一轮放弃了,便再无机会翻盘啦。”   梦同学点点头,道:“也是此理,否则,二十人,打来打去,都不知打到何时才完结。”   酒井安德不无担心道:“大哥,我会不会被抽中和你对战啊?”   枝子小姐点点头:“这个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梦同学笑笑道:“如果这样,我认输便是。”   酒井安德摇摇头,道:“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认输的人该是我。”   梦同学拍拍他的肩膀,道:“想那么多干嘛呢,还早着呢,你们先早些休息,我和仙子出去走走。”   枝子小姐瞥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仙子,道:“哟,今晚仙子大人怎么滴,成了闷葫芦啦?”   仙子只是微微笑了笑,淡淡道:“你们谈论的事儿,我没有什么兴趣。”   枝子小姐苦笑一下,人比人,真个气死人。她虽然是北上家族的一代天骄,但是,比起仙子这等手握影响全国气运走势的超然大人物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差别天壤。   “好吧,”枝子小姐举手投降,“你的兴趣只是和你的男人谈情说爱。”   仙子也不跟她多说什么,站起身子,率先行了出去。   梦同学跟了上去,然后,搂着仙子的腰肢,缓缓走出了客栈。   枝子小姐嘟囔道:“不作秀会死啊!” 二四三章 篡改了剧本的桥段   说好的出来走走,诳诳街,聊聊天,感受一下恋爱的罗曼蒂克浪漫的。   可是,买买买,是女人的天性。   大名城的夜市还是蛮繁华的,尤其在这连日丰雪初晴的日子,窝藏了好几天的人们纷纷从家里冒之出来,追逐这难得的夜景。   且,武尊赛事的举行,给人们注入了聊天的资源,酒馆茶肆,无一例外都是聊着共同话题。   故此,无论是街上摆地摊的小贩,还是店铺买卖的,不仅比往日多了,更是都适时延长了营业时间。   仙子拉着梦同学的手径直穿进地摊货的海洋。   看她好像孩子走进了无数新奇玩具的世界里一般,兴致盎然的拿起每一样物件都要仔细瞧个明白,然后又在小贩们的充满期待眼光里放下,让小贩们瞬间感受了希望和失望之间的差距之痛。   这简直是虐了小贩们脆弱的心啊。   不过,梦同学绝对敢于保证,虽然,小贩们有些失望,但是,决计是不会怨恨仙子的。   人家是大美女好不好?   大美女对你的商品感兴趣,虽最后没有买成,但至少也说明了,你的商品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对不对?   所以,即便是仙子没有买下,也会引起后来的人注意,纳入选购对象。   这便是美女效应罢。   逛完摆摊的,便改变了作战方针,向两边的店铺动进攻。   梦同学直接无语。   仙子摇晃着他的手,一丝滑腻传递而入他的心田,好像扫子瞬间清除掉他所有郁闷的缓存,神清气爽。   仙子侧起脸,温柔的看着他,轻轻道:“三少,你今晚刻意让我陪你逛街,不就是为了让我快乐么?其实,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但是,我必须让你明白,我最大的快乐,便是拉着你的手,到处游逛,即便是什么都不做。”   梦同学手指一紧,握住她的手,轻轻道:“仙子,谢谢。”   仙子笑道:“如果你真要谢我,喏,这儿是间玉石铺,你买件什么送我,便成。”   梦同学微笑道:“这容易。”   这间玉器店铺虽规模不大,但胜在品种多样,琳琅满目,倒也不失适合社会各层人士的选购。   几经对比和挑选,仙子相中了一对翡翠玉镯子。   只不过,价格有点贵,嗯,不是一点,而是天价的昂贵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仙子知道,这一百几十两银子的,如果在中土,估计不及三少夜场呆一个晚上,可是,来到扶桑之后,他的口袋里面的银票早被海水泡烂,银锭子也没带身上,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哪里有钱买呀。   当然,仙子身上绝对随时随地可以拿出一万八千银票的,但问题是,这样,似乎有违三少的面子呀。   仙子正在纠结之时,玉器店走进了三个威武雄壮的武士和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   店家老板没有想到今晚居然生意不错的模样,个个都不似往日那些只是进来一饱眼福,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些穷酸,而是,实打实的个个都是有钱的主。   老板自然更是热情,一张老脸好像给挂上花儿,洋溢着满满的欢喜,一边给梦同学和仙子讲解这双玉镯子的珍贵,这个价格虽然有点儿贵,却绝对物所值的,实乃居家旅行辟邪显摆的最佳道具,一边给刚刚进入的几位客人致以欢迎光临的问候。   梦同学和仙子都没有看进来的几个是什么人,倒是那个女子率先一声轻呼:“咦,那不是早上不用动手,就拿下如伊夫人的那个梦先生么?”   究竟是女人对女人比较敏感,仙子侧脸扫了一眼,那女子不识,但另外三个男性武士,却是认得,是武尊竞赛红队之中,今天下午取胜五个选手其中的三人:跟女子靠得最近该与她关系比较密切的胖脸武士名叫香川比,那个身材稍矮的让人感觉好像个肉墩子的武士名字叫做水岛和田,另外一个身长腿短行走间给人感觉一个大灯笼在移动的武士名字叫做田口新业。   肉墩子水岛和田满脸不屑,嘴上却好像蛮崇拜的道:“不错,正是梦先生呀。梦先生可真厉害,光凭一张嘴巴,就轻而易举的把如伊夫人拿下了,佩服佩服,倘若,每个人,都做到梦先生此等高境界,那便可省却很多力气呀,当该大力提倡效仿,让战场少一些鲜血,多一些和谐。田口君,你以为何?”   田口新业点点头,大是赞同,道:“对极对极,文明战斗,当尊梦先生为典范,广开推行,还世界一片和谐。”   此二人一唱一和,对梦同学极尽讽刺羞辱之能事,梦同学却宛如聋子一般,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继续跟店老板研讨玉镯子事项。   胖脸武士香川比显然由于女子在身边,刻意把自己的修养以阳光的一面展现在情侣面前,没有参与讽刺梦同学的行列之中,不过,他那不屑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让人一目了然,其实,他内心之黑暗,恐怕比他的两个伙伴有过之而无不及。女子倒是没有关注他们几个那点破事,又或许,在她的意识里,伟大的武士,傲立于世,恃才傲物,方为男人阳刚极致的体现罢。   玉镯子引起女子的注意,她径直走到柜台前面,拿起梦同学刚刚放下的玉镯子,抬头向店老板问道:“老板,多少钱?”店老板道:“一百五十两银子。”   女子微微一惊,但很快笑了,道:“不贵,如果我没瞧错,这是中土皇宫妃子戴过的镯子。”   店老板大拇指竖起,赞道:“小姐眼力厉害!这是数十年前一个海盗偶尔从海里打捞所得之物,寄存于此,托付老朽代售的。”   女子举起手镯子晃了晃,道:“香川,我要买了这手镯子。”   梦同学皱了皱眉,道:“这位,你等等。”   女子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什么个意思,我买这手镯,你有什么问题?”   梦同学道:“有问题,因为,是我看中了在先。”   女子冷笑一声:“你交钱了没有?”   梦同学道:“没有。”   女子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没有货款两讫,没有完成交易流程,那么,便可视为交易关系不存在啦。”   “额——”梦同学几乎为之气结,曾经何时,一向只有他使用语言冷暴力把别人气的要跳楼上吊的,不想,今日,却反被气的不行。   真是经常射雁终于为雁啄伤了眼睛啊。   肉墩子水岛和田和大灯笼田口新业看到了打压梦同学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立刻聚了过来,看着女子手上的玉镯子,即使是对玉器一窍不通,也眼光亮,频频点头,高度称赞女子的眼光当是非同凡响,女人如玉,良玉美人,当是绝配!   而香川比更关心的,却是手镯子的价钱,因为,这是关键到他钱包的切身关系,不得不谨慎对待。   看见两个小伙伴那个捣鼓劲儿,他有往两人的脸狠狠砸打的冲动,你大爷的,那么带劲的坑我,你们好开心是不是?   一百五十两银子呀,你们两个傻鸟以为是一百五十个馒头?   来来来,你们掏钱买一个给我看看,你们是不是还那么牛叉!   但是,面对情人的热切期盼目光,和两个小伙伴的激情鼓舞,他不得不硬着皮头行将前来,看了玉镯子一眼,道:“忍卿小姐,这个东西是海盗的手出来的,说不定沾了不少诸如血腥之类的肮脏之物,戴在手上,怕是有沾污你的灵性之误,不要也罢。”   忍卿小姐道:“依你说,这手镯真会有那些血腥凶狠之气啦。”   香川比大悦,还以为把她说动放弃了,满面笑容道:“正是。”   忍卿小姐笑道:“那就好。我常常听老一辈的说,玉器之类,随葬之后,吸收了人体的精华然后在地气温养之中,成长为灵玉,对身体可以起到镇定凉血之效,对外更有驱邪护主之神效。嗯,这玉镯子,我可要定啦。”   香川比几乎想一头撞死在柜台算啦。自己没事胡掐血腥什么的作甚,没把人家姑娘吓退,反而把自己的钱包送上了断头台。   对姑娘他没有办法拒绝,只有把满腔的怒气迁移到了梦同学的身上,他心想,你大爷,你要买便爽爽快快掏钱买了呗,磨磨蹭蹭个屁呀!   他充满怨恨的看着梦同学,懊恼道:“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啊?”   “额?”梦同学感觉今晚一定是没看黄历出来,撞邪了,随便买个东西都一而再的无辜躺着中枪了,皱眉道:“你想说什么呢?”   香川比恨恨地教训梦同学起来,道:“你说你,身边也带着个美人儿对吧,给人家买件东西,也磨磨叽叽的老不干脆。价钱贵了买不起了,就明说嘛,死要面子的,现在见别人看上了,又故作不乐意的样子,我算是见多了你们这类垃圾了,明明没钱,又爱瞎凑合,然后,以各种理由或借口拍屁股转身走人,还沾沾自喜窃取了姑娘们的芳心。我呸!”   梦同学直接是瞠目结舌,居然无言以对。   “好!香川君真男人!”   “香川君好样的!”   偏偏,肉墩子和大灯笼还一旁拍烂手掌,以饱满热烈的掌声资以鼓励。   梦同学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心想,这好像不是那种在商场以貌取人的打脸桥段啊,按照正常的剧本,应该是香川比非常瞧不起他,拿钱砸他,然后,他腰杆一挺,王八之气泄漏,拿出东南亚通用的梦家钱庄大印,盖了下去,然后,在众人的嫉妒恨目光当中,牵着仙子的手,翩然而去呀。   香川比会不会拿错了剧本了呀?   还是,他忘记了台词,自己瞎编剧情?   梦同学深深感到,既然没有没有按照剧本展,那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了。毕竟,随意篡改剧本,那是对他极为不尊重的表现。   别人都对他不尊重在先了,他又何必还要给别人面子?   于是,他手一探,已把玉镯子抓在手里。   忍卿小姐只觉的手掌间拂过一丝风儿,眼睛一花,手上的玉镯子便不见了。她微微一愕,然后,她便看见了原本在她手上的手镯子已经到了梦同学的手中。   而且,在她的惊愕眼神之中,梦同学拉起仙子的手,把玉镯子套进她那段皓白如玉的手腕上面。   她不干啦!娇脸愤怒而晕红:“赶快给本小姐拿下来!”   香川比心里欢喜的,几乎要喊梦同学“你真是我亲爹啊”,不过,美人面前,样子总是要做做的,要不,今晚暖床那么艰巨的任务教谁去做呢?   所以,他还是要表示表示的:“额,那位,梦先生,你这么做,可真不够厚道啦,怎么可以一个着急便行那类似强盗行径呢?也有失武士风度对不?”   肉墩子和大灯笼也是一旁虎视眈眈,一个道:“快取下来!”一个道:“我们买啦!”   还是忍卿小姐聪明,知道要之关键是拿下店家老板,而对付商人,最直接的法子,当是推实实在在的金钱!   啪。   忍卿小姐一言不合便掏出两锭银子撂在柜台之上,每锭银子一百两,也就是一共二百两。   在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上,直接加价五十两。   连肉墩子和大灯笼都愣住了,他们二人也曾经听香川比说过忍卿小姐的家世颇为殷实的,却万万想不到那么的殷实法,百两一锭的银子,居然随身携带,妈呀,自己虽然也算是大家大族的少爷了,但是,要拿出一百两银子,恐怕得至少三年五载不喝花酒不逛a场才可以积攒起来吧。   香川比此时心神稍定,虽然让人家姑娘自己掏钱有点儿掉份儿,不过,总算比自己倾囊洗袋要好上太多了。   事到如今,他的胆气粗壮了不少,腰杆子也挺的笔直,一副大义凛然的目视梦同学,道:“梦先生,现在,我们先把钱交上了,那手镯子便是我们的啦,快取下来吧。”   梦同学笑了笑,嗯,总算回到剧本的轨道了,他含笑道:“二百两?比钱多么,姑娘?”   忍卿小姐脑袋一扬,好像准备战斗的骄傲公鸡,气高昂扬道:“就是比钱多,怎么滴,你不服是吧,别说本小姐不给你机会,今晚,只要你可以拿出比我高的价钱,我便认输。”   梦同学点点头,道:“这样啊。”   仙子伸手要掏银票,梦同学按住她的手,然后,慢吞吞取出一个稍比大拇指大一点的印章。   仙子极是诧异,她记得,当日在她闺房之中,她把他的衣服整理,可没见到这个印章啊。不过,她稍作思索,便明白了这个印章的来源了。   众目睽睽之下,梦同学拿出来的居然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一块小木头,差点没把香川比几个看傻了眼睛,感到跟一个疯子对掐了如此之久,当真是浪费表情。   不过,忍卿小姐的眼里却现出一丝惊容,她也见过类似的印章,不过,那些涉及到家族的经济命脉,她是断然无权掌握的。   她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敢问你这是哪一家钱庄的?”   梦同学道:“通海钱庄。”   忍卿小姐娇躯一震,眼神一亮,道:“阁下姓梦?”   梦同学点点头。   忍卿小姐想了想,道:“可是三少当面?”   梦同学反而有点诧异,因为,他虽然早已着人在扶桑拓展业务,但是,到底谁是代言人,只有马婉儿知道。   尽管他有些迷惑,却还得回答:“是。姑娘是?”   忍卿小姐道:“武藤家族,武藤忍卿。”   此言一出,香川比和水岛和田、田口新业三人顿时傻了眼。   武藤家族,乃新兴家族。他们起步较晚,但步伐之迅,端的是惊人,短短半年之内,已把外贸经济牢牢掌控了,并且,建立了连幕府都承认的钱庄,其中所隐藏的实力,可谓恐怖至极。   他们此时也才知道,为何人家一个姑娘家可以随时拿出百两一锭的银子,因为,人家是财神家族的大小姐啊。   水岛和田和田口新业两人眼睛光的看着香川比,好像看见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恨不得狂啃几口。   香川比何等聪明之人,只言片语,便识破玄机,他这个情侣不仅是大有来头的财主,便是梦先生也身份显赫高贵,当下一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无如找处馆子喝两杯怎样?”   梦同学道:“主意不错。”   他转向店老板道:“老板,你取张便条来,我给你打个凭条,你可以到相应的钱庄去取钱。”   忍卿小姐忙道:“三少,你这是骂我。老板,这银子你拿好啦。”   她转身对仙子含笑道:“我这是给嫂子买的礼物,你可不能拒绝。”   仙子知道忍卿小姐虽然家族经济条件颇为宽裕,但二百两银子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姑娘家都不知积攒了多久才在难得的出来一趟购买些心爱之物呢?   仙子眼睛看了看货架,视线定格在一只色泽稍差一点的玉镯子,道:“忍卿妹子,那个手镯好像也是不错。”   忍卿小姐微露一丝苦笑,道:“那只手镯,其实是我在三天之前相中的,今晚的本意是买那只的,不过,刚才看见三少看中了这只,所谓此山相望那山高,私心作祟罢了。”   现在,谁都知道,忍卿小姐把买那只玉镯子的银子都砸在这只手镯子上了,她口袋里面,肯定是分文都不剩了。   仙子微微一笑,问老板:“老板,那只手镯子多少钱?”   老板道:“也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仙子诧异道:“不是吧,看它的色泽,好像差点儿罢?”   老板道:“小姐,老实说,其实,这两个手镯子是一对的,只不过,就是色泽有所偏差,倘若放在一起,恐怕让人疑是赝品,产生诸多事端,便将之分开出售。”   仙子大喜,道:“那便麻烦你取之下来,给我这妹子了。”   忍卿小姐道:“嫂子,这怎么成,不如,嫂子一起戴上,让它们也成双结对罢。”   仙子道:“嘿嘿,还成双结对呢,妹子,你被神话毒害的不浅呀。行啦,你喊得我一句嫂子,我便认了你这个妹子,这双手镯子,便成为咱姐妹的见证罢。”   仙子取出一百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老板,老板接过一看,只拿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那张五十两的递回给仙子,客气道:“刚才那位小姐已经付了二百两啦,只收一百两便成。”   忍卿小姐道:“老板倒是良心不错。”   老板正色道:“按理,你们跟本店交易如此大数目,本该优惠打折的,奈何,那位托付的主儿千叮万嘱,务必要按照他的价钱出售,少一分都不成,所以,抱歉之极。”   仙子点点头,看着香川比喜滋滋的拿着玉镯子小心翼翼的给他的情侣戴上手腕,道:“走罢。”   于是,一行人,走出了玉器店。 二四四章 可以不准咬人吗   这一天,是武尊竞赛的第二天。天气不错,暖阳普照。   唯一不那么好的,许是地上积雪融化,水渍片片,尘土之处,在人们的踩踏之下,趟出泥浆,宛若补丁,东一块西一张,有碍美观。   原本,人们极是担心武尊擂台那一块地儿,因为它本来只是武田大人府邸之中的一片花圃,是泥土之地,倘若在这雪融时分,湿土见光,在千百人的踩踏之下,岂非要成为一片泥泞汪洋么?   不过,当东方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之时,人们赶往擂台抢占好位置的时候,却放心了。   地上的雪已融去,给铺上了一层砂石,非常之干爽。   这自然是武田大人发下命令,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一夜之间填平。   由于昨天已经淘汰了十名选手,这十人资格被掠夺,只能屈为台下观众。   擂台之上。   主席台的人员没有变动,依然是武田大人,和陆军部的两位军官加藤天声大人、吉川林木大人,以及当地武学名家宫泽利辉老先生、上川武夫老先生。   司仪,依然是我们漂漂亮亮的军中奇花,清梦小姐。   除了参赛人员由二十名锐减为十名这个变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变化是,昨天标记在擂台上两边的红黑两面旗帜撤去了。十名选手都聚在一起,坐在左边,也就是昨天红队的位置。   虽然今天序号要被再次抽签而重新洗牌,不过,由于有了昨天的分队,今天即便是两队聚在一起,也不经意的出现了二次分组的痕迹:打主席台为首序排将下来,皓月少爷为首,次之山口恒一、耐工少爷,直到田口新业止,他们七人皆是昨天的红队选手,连串排在了一起。   而黑队所剩的三人:梦同学,酒井安德,内山具苏,排在最末。   唉,所谓形势比人强。   谁叫他们黑队不争气,才出线了三名选手呢?   如果换是他们黑队出线占据大半,那么,今天的队列位置,显然不是这样子的。   但现实便是如此残忍,无论何时何地,规则,是偏颇于胜利者一边的。   清梦小姐的清甜声音开始了今日赛事之征途:“待会儿十名选手逐一上来抽取序号,按照列往规则,头尾序号对战,也就是一号对十号,二号对九号,以此类推,取五名胜出者,参与总决赛。”   她微微一顿,接着道:“现在,我们的十位勇士们,你们可以到前面来抽取你们的序号牌子啦。因为,这一场战斗还是涉及到各人的运气,所以啊,我祝诸位好运噢。”   十名选手也没有矫情,逐一走上主席台从密封的木箱抽取一个小木牌。   待得十名选手都取号归位,清梦小姐缓缓道:“现在,有请我们的一号选手和十号选手。”   一个胖脸大汉和一个身材稍见消瘦的汉子一起站起出列,走到了擂台中心。   酒井安德低声道:“他们二人,一个是香川家族的少主香川速比,一个是泽野家族的少主泽野萧山。按照昨天下午他们的表现来看,泽野萧山要较香川速比稍胜半筹。”   梦同学点点头,香川速比他自是知道,昨晚还一起宵夜喝酒,感觉还挺爽朗的一个真性情汉子。   不过,对一个人的好感,却改变不了他的实战能力。   事实果然,香川速比的刀势虽然在初期凶猛极致,气势如虹咄咄逼人,但是,泽野萧山以他的身法灵活优势,一番周转过来,消磨去了香川速比的锐气,在后者动作稍慢,出现破绽之际,一刀穿破中门,逼得香川速比回刀自保,扬起高鞭腿将香川速比踹倒台上。   泽野萧山获胜。   第二场:   二号皓月少爷VS九号内山具苏。   其实,内山具苏的综合实力并不差的,只不过,他的运气真真的不好,遭遇了皓月少爷这个武痴,那便注定了悲剧啦。   而且,当内山具苏看见他的对手是皓月少爷之时,未战先惧意丛生,虽然这不是他落败的重要因素,毕竟,差距在那里的,但是,至少该可以抵挡个一招二式罢,哪里会当皓月少爷使用最是平凡不过的一式右劈势过来之际,他居然手忙脚乱的刀都没抓稳,脱手掉落,若非皓月少爷已经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及时收住了刀锋,他的脑袋焉能还挂在脖子之上?无须多言,皓月少爷胜。   第三场:   三号酒井安德VS八号田口新业。   大灯笼田口新业当真好像一个巨大的灯笼漂移到了擂台中心。   他看了看酒井安德,呵呵一笑道:“老弟,你看,哥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年轻,不如,今年你就让了哥,来年你再来?”酒井安德微微一笑,淡淡道:“便是在下让之与你,你可有信心进前三吗?”   田口新业眼珠转了转,从皓月少爷、梦同学、耐工少爷、山口恒一几个一一望去,不由顿时泄气,摇摇头,无比憋屈道:“唉,这什么年头啊,混个武尊都那么难!那就算了,我们也不争什么武尊,随便比划比划,姑且给大伙娱乐轻松一下,你也就让上哥一招半式,不让哥太过难堪便是。”   酒井安德含笑道:“使得。”   田口新业道:“这便开始了哈。”   酒井安德不再多言,挺刀而上。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两人你来我往,双刀互击,听声音无比激烈,其实,却真好像一对功力悉敌的哥们儿在拆着招儿玩。   擂台之下,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喝倒彩的啸声。   有人忍不住笑骂道:“喂喂,你们还要脸不,在这庄严无比的武尊赛台上秀你们的基情!”   “就是呀,我们是来观赏武技竞赛的,而不是观赏基情的!”   “你们是打算把所有的人都恶心死吗!”   “......”   可是,打斗之中的两人才不理观众们的激烈反对,依然故我地,你一刀劈来,我格挡,我一刀砍去,你拨开,两把竹刀啪啪格格相碰,一副好不腻害的样子,却瞎子都看的出来,刀锋之上,半丝杀气都没有。   更奇的是,那个英俊的少年酒井安德身法了得,速度快捷是人所共知的,却是没有想到的是,身长腿短的田口新业看似个巨大灯笼,居然也是身法灵活,腾跃挪移,洒脱飘逸,不失为好像他这种身材之人的典范。   嗯,他们这个,如果叫做战舞,绝对是妥妥的。   香川速比和水岛和田两人双双以手掩面,一副被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认识一个名字叫做田口新业的人。   太丢人了!   最后的最后,水岛和田猛的站起来,指着田口新业厉声道:“臭不要脸的,你再不认输回来,从今以后,咱们恩断义绝!”   田口新业霍然一惊,退身而出,向酒井安德摇手道:“老弟,你赢了你赢了。武尊我可以不要,兄弟却是不可以不要的。”   酒井安德对他深深敬了一礼,道:“哥,承让啦。”   田口新业摆摆手,道:“我自己多少斤两还不知道么,你没让哥丢脸,哥已经很满足啦。”   酒井安德胜?   连美丽的清梦小姐都不敢私自确认,不过,随着田口新业退回他的位子,站在台上中心的只有酒井安德一人,她总不能把田口新业强拉出来,让他们再打一场吧,如果那样,估计,即便是她这个大美女,也招架不住千百人儿的怒喷,淹没在口水之中。她只好使用自己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道:“酒井安德获胜。”   然后,她迅速提高了声音,道:“下一场,四号对战七号。”   第四场:   四号山口恒一VS七号梦同学。   清梦小姐看了看他们二人一眼,道:“由于群众反响激烈,武尊竞赛,当有尊重与敬畏之情,好像刚才那样......是决计不行的,你们有意见么?”   梦同学淡淡道:“我没有意见。”   清梦小姐看着恒一少爷,恒一少爷道:“我有意见......”   清梦小姐道:“你有何意见,不妨说出来。”   恒一少爷弱弱道:“竞赛之中,可以不准咬人吗?”   清梦小姐道:“额......”   清梦小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貌似没有发烧呀,那么,莫非是恒一少爷发烧了?   她注视着恒一少爷,表情不无担心道:“恒一少爷,你的身体还好罢?”   恒一少爷从她那关注的眼神之中,感受到的,绝不是感激,而是无比之愤慨,沉声道:“谢谢清梦小姐的关心,我身体杠杠滴。我只是那么一个要求,怎么,不许么?”   清梦小姐哑然失笑,温柔道:“当然许。我们这儿是武尊竞赛,又不是比赛斗狗,怎么会咬人呢?你放心就是,我们这些是高素质的勇士,绝对不会作那低档次的行为的。”   恒一少爷看了梦同学一眼,又看着清梦小姐,道:“清梦小姐,你确定?”   清梦小姐来气了,挥挥手,道:“人家梦先生多斯文呀,就算是他的牙齿白白净净的很整齐的样子,你也用不着害怕,只要你乖乖跟他好好的打斗,他自然不会咬你的。”   恒一少爷胆战心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乖了,不好好跟他打,他便是咬我,也准许啦?”   简直无法好好沟通啦!   清梦小姐恼恨不已,恶狠狠道:“你如果不好好打,不说梦先生咬你,就是我,我都会咬死你!”   梦同学大赞清梦小姐,道:“清梦小姐,你真是个明理的美女,不过,咬人那些粗重的活计,就不劳烦你了,我来代劳便成。”   清梦小姐扬了扬脸,冲梦同学一笑,然后大声道:“武尊竞赛第四场,现在开始。”   她一边往后退去,一边使用对战的二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梦先生,他若是不好好打,你给我咬死他。”   梦同学点点头,道:“收到。” 二四五章 阴谋初显   梦同学缓缓拔刀在手,斜着刀锋指向恒一少爷,道:“恒一少爷,拔刀。”   恒一少爷猛一咬牙,横竖都是死,与其被咬死,远远不如被刀砍死体面的多罢!   拔刀!   两人似乎恩怨不浅,连武士应有的礼貌都省略去了,直接干上。   咚!   两刀相碰,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退一步,凝神一对,貌似旗鼓相当的样子。恒一少爷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他是怎么也不会忘记,数日之前,梦同学抓住他的手指生生的咬断,那种让他毫无抵抗之力的脆弱感觉记忆犹新的,何况,当他要挣扎之时,梦同学一根手指敲击在他的肩膀之上,直接致使他半个身子都麻痹了动惮不得,而今日,他居然好像功力弱化了许多,跟自己不相上下一般,这却是何故?   不仅恒一少爷感觉奇怪,便是目不转睛盯着他们交战的皓月少爷也眼神迷茫,很是大惑不解。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恒一少爷的确可以称的上一流高手,但是,在他皓月少爷的眼里,那是强者都算不上。   倘若,梦先生只是这么弱的功力,会让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视为平生之劲敌?!   而且,在他们交战之前,恒一少爷可是对梦先生极大的顾忌与惧意,甚至,不惜让人笑话,公开要求不许咬人——额,莫非,梦先生的最厉害杀招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牙齿?   恒一少爷又是刷刷刷刷几道狠招,倒似乎把梦同学的攻势有所缓解,甚至,逼得他数次回刀自保。   如此一来,打出了恒一少爷的信心,不由暗忖:哼哼,你厉害的,也就是你的牙齿了,现在,我乖乖的跟你对打,你可不能使用咬人那毛招啦,你也没泽了罢!   想通此节,顿时,恒一少爷信心爆棚,招式流畅,行云流水般,洒脱随意,仿佛丹青大家,泼墨于卷,举手投足之间,意境浑然天成。   反观梦同学,脚步踉跄,身躯东倒西歪,好像一叶枯叶,在狂风暴雨之中,有随时被撕碎之危。   加藤大人忍不住道:“我可是一直都看好这个青年,怎么如此不济,没过百招,便败相显露呢?”   宫泽利辉道:“大人不妨仔细看之,那梦先生虽露败相,却丝毫不乱,每每在关键之处,以看似笨拙之势实却是妙到毫巅的步法穿越过去。而且,如果老朽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功力是有所隐藏的。”   加藤大人仔细观看一阵子,点点头,道:“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倒是奇了,以他的精妙步法,配合深厚的功力,该很快击败他的对手啊,却如何这样耗着,他不知这样做,也会把自己的精力消耗掉,在总决赛时候,有吃亏之误吗?”   上川武夫接口道:“一般情况下,当然是会消耗精力,只不过,假设一条狼对着一群挨宰的羊羔,那么,即便是这条狼跟一只羊羔随意玩耍,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它依然可以轻松的把其余的羊羔拿下。”   加藤大人神色一凛,望着梦同学,轻轻低喃:“狼?他是么......”   上川武夫侧脸看着武田大人,道:“武田大人,这梦先生什么来头?”   武田大人原本微笑的脸上,肌肉微微一凝,他正为梦同学的刻意放水而欢喜呢,只要梦同学没有取得武尊资格,他便可以继续留在北上家族,为自己做事。   可是,现在,貌似,梦同学的底子要被发现了啊,唉,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皓月少爷的身上啦。   他定了定神,道:“他是北上家族的护卫。一身武技不错,而且,尽忠职守,倒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豪杰。”   上川武夫眼里掠过一抹异彩,道:“人才呀,武田大人,今年你给大将军又扒出了不少人才,功劳大大的有。”   武田大人谦虚道:“哪里哪里,还不是有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审核,一起挖掘出来的么。老头这儿只是个程序而已。”“快看,”宫泽利辉忽然道,“要分出胜负啦。”   几个重量级大人物拿眼望去,脸上皆是露出一丝无语之极的表情。   原来,恒一少爷见了梦同学屡屡打他的刀锋边缘险险躲过,以为对手的武技除了牙好咬嘛嘛断之外便一无是处了,于是信心十足,招式越加犀利狠辣,准备一举将梦同学拿下。   他在梦同学刚刚一个跌步才勉强矮身躲过他削脖子一刀之后,刀锋猛之一沉,跨步追上,双手翻转,刀随手走,向下旋转,刀锋径劈体位还蹲在地上的梦同学腰背,这一刀,若是砍实在了,梦同学当的是要被拦腰斩断为两段!   这一瞬间,台下观众都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脸色大变,连仙子都忍不住皱眉道:“就知道玩,现在玩出火来了罢。”   枝子小姐眼神掠过一丝浓郁的复杂。   酒井安德手按刀柄,便要站起来,本来,他自是知道梦同学只是跟恒一少爷闹着玩,可这玩着玩着,却一时失误了,或许,太过轻视恒一少爷的实力使然,以致现在身陷险境。   但不管如何,按他之想,倘若梦同学遭遇不幸,他当是上去一刀把恒一少爷给宰了,至于是否犯规是否失去了武尊竞选资格,那些,都不在重要!   香川速比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可是不知梦同学的实力呀,他们还真以为刚才的确是梦同学功力和招数不及对方而游走生死边缘,为他捏一把汗呢。此刻,更是面色如土。   田口新业道:“唉,刚才认输就好,三少倘若不测,我们又不是人家对手,报仇都没有门儿呀,唉......”   皓月少爷冷冷道:“你们有完没完,你们难道没有看出他是故意引诱恒一少爷对他下杀手,好藉此理由废了恒一少爷吗?”   酒井安德眼睛一亮,转眼深深看了皓月少爷一眼。香川速比忽然大声道:“皓月少爷真乃神人呀!”   噗通!   酒井安德急忙望向擂台中心,却见梦同学和恒一少爷居然双双倒在地上,抱成一团,嗯,那个姿势有点辣眼睛。   是怎么个姿势呢?   恒一少爷仰卧在地上,梦同学趴在他身上,更让人不敢直视的是,恒一少爷双腿盘起,紧紧夹住梦同学的腰,好像不愿意人家离开他的身体,让他空虚难过。然后,我们洗一把眼睛,再往上面看去,恒一少爷双手还牢牢的握住刀柄,一副被打死也不放手的姿态,刀锋几乎是零距离贴在梦同学的颈侧之处,只需轻轻一抹,梦同学不难落个魂断身亡的结果。   梦同学自然不能让他那么做,所以,拼老命左手握住刀刃,不管锋利的刀刃已把他的手掌割破渗出殷红的血,右手去掰恒一少爷握刀的手指,但是,人家是两只手握刀的好吧,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绝对不愿意松手的对不?   于是,迫之无奈,似乎黔驴技穷的梦同学只好使用他的奥义必杀技——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口咬住恒一少爷的左手大拇指——   “救命呀——啊!——”   咯!   在恒一少爷的呼救声中,仅剩的左手大拇指又被生生咬断了。   这个时候,失去唯一大拇指控制力量的恒一少爷再无能力握住刀,被梦同学一手夺了过去,下面的双腿也因疼痛挣扎松开了对梦同学的捆绑。   梦同学从恒一少爷身上滚落,然后翻身跃站起,扔掉了手上的刀,捡起他自己的刀。   酒井安德道:“谁可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呢?”   他身边的内山具苏道:“就在恒一少爷那一刀要砍落梦先生的腰背之时,梦先生因为刚刚蹲下身躲避对手一击,那时候,已是来不及格挡或向两边躲避,因为,恒一少爷一个跨步,已经把前面和左右三面都控制了,他只得使用最笨的法子——向前冲撞过去,把恒一少爷撞倒在地,然后,在地上他们又相互缠斗了一阵,接下来,便是你所看到的啦。”   清梦小姐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看了看已经捂住手指的站了起来的恒一少爷,又看看梦同学,一时无语。恒一少爷端得也是意志刚烈之辈,只是刚才一声发乎本能的惨叫,此际却硬是撑住了,虽然,他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却只是眼神充满怨毒的狠狠瞪了梦同学一眼,便一言不发,转身往擂台后面的梯级走去,头也不回的,地上的武士刀也没有拾起——他知道,终此一生,他已与刀再无缘。   所以,继续留在这儿,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毋庸置疑的,梦同学彻底废掉了一个潜力巨大的优秀刀客。   可是,当清梦小姐看见梦同学颈侧上面的一丝血痕,又不由为之心悸,那里,可是动脉窦,与皮肤相隔也就是零点五公分,便是受到普通人超过十五秒钟的挤压,都会有窒息之生命危险,何况是锋利的刀刃?   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呀!   清梦小姐居然不仅没有责怪梦同学失信作咬人那等没有素质的下作之事,反而,极是关心的柔声道:“梦先生,你,没事吧?”   梦同学似乎勉强一笑,道:“还好。”   清梦小姐道:“那么,你先下去好生歇息罢。”   然后,她清了清爽子,大声道:“第四场,梦先生获胜。现在,请出我们的五号选手和六号选手。”   山口耐工和水岛和田二人双双站起,径往擂台中心一站,互为一礼,便拔刀对战起来。   实话说,他们这一战,单论武技演绎之精彩,绝对可圈可点,实为今日数场竞技当中最为地道的武士竞赛风格。   只不过,观众们经过了酒井安德和田口新业之战的臭不要脸的洗脑,再经历了刚才梦同学和恒一少爷的惊心动魄一战,脑里纷呈闪现的映像还来不及消化,以致,他们如此中规中矩的精彩表演,受到了冷落,甚至,连最后耐工少爷怎么把水岛和田击倒的,都不清不楚的。   直到水岛和田跃身而起,道认输,人们才愕然回过神来:额,怎么,结束啦?   本来,总决赛在下午完成的,但考虑到了梦同学的手掌受伤,有失公允,便推延到明天早上举行。   人们心里却是雪亮:往时,哪一年的武尊竞赛没有人受伤,也没见延期过呀,按照以前的说法是,倘若战场之上,武士受伤了,便可以向敌方说我受伤了,暂时罢手吗?武士乃为战斗而从武,当得为了战斗,不惜流血牺牲,全力以赴。而如今,却因为一个梦先生而延期,若论公允,此才是最大的缺失!   不过,或许,是梦同学的表演太过深入人心,让人同情他的遭遇,都采取了选择性的屏蔽了心里的不满,热烈的响应了武田大人的建议,并大赞特赞武田大人体贴入微,十足十乃人民的父母官。   深夜,又下起了雪。   大名府邸。   武田大人盘坐在他的书房之中,喝了一口热茶,抬起脸,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老管家身上,微微皱眉,道:“叔叔,到现在,还没有查出山口恒一跟梦先生之间的恩怨吗?”   老管家脸色有点苦闷,轻轻道:“据目前所知的,也就是数日之前,山口恒一为长谷川如伊出头,得罪了梦先生,被梦先生咬断了一根大拇指。”   武田大人摇摇头,道:“一个习武之人,不会不知被废掉一身武技形同废人之痛苦,以梦先生的隐忍性格,他决计不会平白无故把一个优秀的无辜的武士废掉。这里面,必然有一些我们还不知的事儿。叔叔,拜托您老今夜务必要查出这事儿,我担心明天有变。”   老管家神色一凝,道:“大人,您是指......”   武田大人忧心忡忡,道:“我现在,还真担心皓月少爷不是梦先生的对手。”   老管家微微一笑,道:“如果为此,大人却是不必。”   武田大人道:“哦?”老管家道:“前夜,曾有高人对皓月少爷面授机宜,如果老朽猜测没错的话,应该就是研究怎么个对付梦先生的。”   “哦,”武田大人点点头,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纠结的表情,凝视老管家:“叔叔,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够厚道呀?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的样子。”   老管家叹息道:“为了社稷安定,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武田大人手握拳,轻捶桌子,一脸正气凛然,铿锵有力道:“不错,为了给人民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便是让我承担良心谴责,也是无悔于天地啦。”   老管家轻轻一叹,推杯站起,道:“大人,您先歇着,有消息我立刻会禀报与你。”   武田大人道:“不用,我就在这儿等着。”   老管家没有再说什么,腰一弯,退了出去。   *****   距离大名城十余里的一处山边,一间木屋还亮着灯。   淡淡的灯光之下,左手包扎着纱布的恒一少爷狠狠的捶着桌子,对坐在他面前的三名黑袍老者咬牙切齿道:“我不管,我就要取他姓梦的小命!”   坐在中间的那位老者沉声道:“你别小瞧了这个姓梦的年轻人,据洪大人说,他不仅武技高绝,而且手段狠辣之极,便是他的亲哥哥叛乱家族,为了消灭他哥哥的火焰,硬是把整个家族集团一夜之间催化虚无,然后,又仅仅以不足一年的时间,把家族集团建筑了更高端的帝国大厦,这可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的。”   恒一少爷冷笑道:“如此说来,我这算是给白废了?”   左边那位脸型较长的老者缓缓道:“也不是这么说。中土遥远,且通讯不能及时,虽然我们已把有关事项传送给洪大人,但是,一个来回,怕是至少都要好一段时日。迟则生变,还真不能耽搁。所以,为今之计,还得照旧。”   右边那位一直沉默的老者点点头,道:“我看行,还是让冈田一郎背这黑锅罢。”   中间老者迟疑道:“冈田一郎心智颇高,我们远程制造事端,尚可瞒天过海,在这本土,恐怕不易为之呀。”   长脸老者淡淡一笑,道:“三哥,你莫忘了,姓梦的屠杀了他们门下弟子不少,想必即便是冈田一郎有所顾忌不便出手,藤田三郎这个一向护犊心切的老家伙也是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姓梦的。如果,我们再添一把火,那么,嘿嘿......”   中间老者轻叹一声,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来,为了家族,我山口故三真是做了不少违背良心之事,唉......”   “三哥,”长脸老者道,“我山口有机还不是一个样子么。”   右边老者沉默不语。   长脸老者山口有机看着他,道:“四哥,你怎么不说话?”   右边老者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面隐隐约约有点儿忧伤,淡淡道:“谁叫我们山口家族缺少资金,要依赖人家的施舍呢?”   山口有机安慰他:“四哥,现在,我们岂不是好起来了么,再给我们几年时间,当可超越那四大家族。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再仰仗别人鼻子喘息啦。”   “恐怕,你们没有那一天啦!”   屋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厉之极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恒一少爷三名老者立刻扑出屋外。   只见,暗黑的夜色之中,风雪之下,并肩站着两个人。   三名老者认得其中一人,齐齐惊呼:“冈田一郎!”   而恒一少爷却还认识另外一人,更是恐惧万分的失声喊道:“梦先生!” 二四六章 恒一少爷之殁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   梦同学看着恒一少爷和他的三位叔辈一起奔出屋子之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他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转脸对冈田一郎道:“冈田先生,他们让你背黑锅的,那么,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我在前面烤好叫花鸡等你。”   冈田一郎嘟起嘴巴,想喷他一脸,郁闷的要死,道:“不是吧,梦先生,你不是这么没义气罢,我不知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给把他们刮之出来,你就如此,拍拍屁股走人了?”   梦同学摸了摸下巴,道:“我看到了,也证实了你的清白。然后,这些人便与我毫无无关啰。至于,你是否放过这些污蔑与你,让你蒙冤多年的人,却真是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等等,”冈田一郎道,“梦先生,你的耳朵没有毛病对吧?”   梦同学道:“没有。”   冈田一郎道:“那么,你刚才应该非常清楚的听到,这小子是一定要你的命的——一个要你命的人,你说什么,也该向他表示一些什么吧。”   这一点,却不得不让梦同学深表赞成,倘若一个誓言要夺取他性命的人,没有受到任何告诫的话,那岂不是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招致以后随随便便的一些阿猫阿狗都高举旗帜公开宣言要打要杀,然后,以语言暴力把他梦同学活活给忧郁而死?   此风不可长呀!   梦同学无奈的点点头,向恒一少爷勾勾手指,很是温柔道:“恒一少爷,过来过来,咱们聊聊一些私人的体己话语,共同研究一下,你的胆子到底有多么的肥壮。”   恒一少爷不仅不行前,反而往后退到他三叔的身后,嘴巴却居然还硬朗的很:“告诉你们,别以为我好欺负,我三位叔叔的武技绝不会输于你们任何一人。”   冈田一郎嗤之以鼻,“嗤”的一声冷笑,道:“山口家族的所谓‘三杰’么,依我看,倒是不如回老家,把那头牛吹胀了好耕田去罢。”   三位老者虽对冈田一郎的名声如雷贯耳忌惮极深,但,毕竟三人都是一把年纪,加将起来,便是没有二百岁,也是差之不多了,平昔也是雄霸一方,为人所尊敬无比,今遭冈田一郎此等讥讽言语,不啻是对他们极大之羞辱,皆是老羞成怒,愤慨非常。   山口有机勃然大怒,指着冈田一郎厉声道:“冈田一郎,别人怕你,我们却是不怕。要战便战,何必事那羞辱行径,作那刻薄小人!”   冈田一郎点点头,道:“这话我爱听,那就战吧。”   桑!   冈田一郎抽剑出鞘,暗夜之中,空气里仿佛凭空一弦秋水流淌而过。   山口故三神色凝重,低声道:“老四老五,你们两把恒一带走,我来挡一挡。”   山口有机道:“估计姓梦的会插手了,你一人未必可以抵挡下来,还是四哥带恒一走,我们两人一起抵挡罢。”   山口老四冷冷道:“五弟,你以为你的武技真是要比我高明吗?”   估计,平时兄弟之间切磋,都是老五赢他的多。   嗯,看出来了,大家做了好几十年的兄弟,情谊颇深啊。   不过,冈田一郎虽然比较羡慕和欣赏这种兄弟情深,却并不代表他就会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大度放手。   欣赏是一回事,杀人是另外一回事,两者并无任何关联。   冈田一郎不一言,大步而上,一剑递出,嗡!   一声极的破空声,一抹冷电宛如一道毒蛇望山口故三的胸**去。后者手也是极快,抬手横刀相阻——然而,老前辈,人家手上拿着的是实打实的精钢铸造的宝剑好吗,你拿把竹刀去抵挡,你以为你的内家真力果真已经到了挥绸成棍舞木为钢的高端境界了吗?   咔嚓!   没有任何悬疑,竹刀应声而断,冰冷的剑尖在他心口一点而退,仿佛咬噬成功的毒蛇,一吻而退。   山口故三高大的身躯仿佛定格了一般,任由断刀坠落地上,脸上的愤怒表情还在,人,却失去了呼吸。   “三哥!”山口有机猛然一惊,以他的绝佳眼力,居然没有看出他三哥身上有什么创口,或许,最大的嫌疑,是那毒蛇一般的一吻所留下心口处衣袍一线浅浅的裂痕。   但是,没有血液流出来啊,莫非是传说之中的隔山打牛,隔着衣袍震碎了他们三哥的心脏。   果然是老四经验老到,刚才表示武技绝不输于他之言诚为不虚,恨恨道:“穿心一剑,血来不及溢流,便已凝固!好快的剑!”   山口有机骇然道:“四哥,真是如此!?”   老四缓缓道:“不错,冈田先生剑法以快见长,可以把中土一招最是普通的‘白蛇吐信’施展的如此出神入化,世间剑客即使是多如过江之鲫,恐怕也再无几人出其左右罢。”   冈田一郎凤眉一挑,淡淡道:“想必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候你们的援兵是吧,如果是这样,我拜托你们赶快打消这个念头。”   山口有机与他四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与绝望。   恒一少爷大声道:“你莫要危言耸听,你可知道,我们山口家族为了对付梦先生,来了多少高手吗?”   冈田一郎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道:“二十八人,其中,尖顶高手七名,一流高手一十二名,其余九名也都是上等好手,我说的可对?”   随着冈田一郎如数家珍一般念叨出来,山口有机和他四哥二人已面色如土,恒一少爷更是呆若木鸡。   冈田一郎道:“要不然,你们的聚合时间早就过了,你们以为是下雪阻碍了度么?好笑至极。”   山口有机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是你把我们的二十八人屠杀的?”   冈田一郎微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敢独揽功劳,是我和梦先生联手干的。”   沉默。   山口有机兄弟二人无话可说了,毕竟,便是三哥没死,倾其三人高绝武技强强联手,也未必能够全部杀死那二十八名高手,而,人家仅仅两人就解决掉了,并且,还好像非常轻松的样子。   可想而知,这里面,存在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在战斗之中,差距,代表着的,便是死亡。   当然,承认不敌,是一种理念,而生死存亡之间,求生**乃人之本能,尤其,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生成,便会催生澎拜的无尽战意,瞬间将理念焚烧灰烬。   疯狂的战意,终于在沉默之中爆。   山口有机兄弟二人同时一声厉喝,同时挥刀直取冈田一郎。   此时此刻,他们脑袋里只要一个念头:跟冈田一郎拼命!   至于恒一少爷么,对不起喽,我们都不知是否能活下去,兼顾别人那是华丽的奢望,你还是自求多福罢。   恒一少爷似乎接收到了他们内心传递的信息,拔腿就跑,呼呼的,比遭受惊吓的兔子跑的还要快。   梦同学苦笑一声,自嘲一下,怎么就那么命苦呢,明明都一个等死的人啦,他偏就不乐意乖乖的坐着等死,偏要劳烦人家事那奔波之苦,何苦来哉呢?   显然,恒一少爷有极强的作案之后顺利逃遁意识,该是早先便观察过周边环境。是以,眨眼之间,居然跑得无影无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梦同学忍不住轻轻一叹,自言自语道:“买噶等,居然跟世界级别的杀手玩躲猫猫,你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呀?”   足下猛一跺,身形破空射起,宛如一道黑电的空中晃了一晃,便隐没于黑夜风雪之中。   梦同学一去一回,不足半盏茶功夫,而冈田一郎仿佛要快的多,他的宝剑已经入鞘,山口有机兄弟二人已仆地而绝。   一个要追逐遁入山间丛林之人将之格杀来回往返,一个要以一敌二位绝顶高手,皆是不易为之事儿,却几乎同时完成了。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而去。   ******   夜过三更。   风啸雪舞。   大名府邸。   武田大人还坐在书房之中,甚至,连姿势都好像没有变动过。   外面的风雪微微一凝,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是老管家,武田真登。   武田大人给老管家斟了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居然没有立即问。   老管家也似乎没有立刻说话的样子,喝过三杯热茶,暖过身子之后,他的神色极是凝重,沉声道:“山口恒一死了。”   武田大人脸上居然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这样子该在他的意料之中。   老管家道:“不仅山口恒一死了,还有他的三个叔辈,也都死了。”   武田大人此下才动容了,道:“山口家族的‘三杰’?”   老管家点点头,道:“是。”   武田大人眼里掠过一抹异芒,道:“听说,山口家族的‘三杰’乃内外兼修,一身深厚的内功和高绝刀法,凌厉无匹,世间鲜有敌手,怎么会......是什么人能够击败他们并杀死他们呢?”   注意,他不是说“谁”,而是说“什么人”,那便是不多相信世间有谁可以单枪匹马的干翻他们兄弟“三杰”。   可是,偏偏,老管家却是如此回答:“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人——冈田一郎。”   显然,武田大人要比刚才更加吃惊和意外了,几乎是难以置信道:“只是冈田一郎一个人?!”   老管家道:“是。”   武田大人呆了一呆,有点出神道:“我还以为,杀他们的人会是梦先生。”   老管家道:“梦先生只是在一旁看着。”   “梦先生在旁边看着?”武田大人又是一愣,不行啦,他顿感今夜自己的思想完全适应不了这种屡出意外的跌宕曲折,摆摆手,道:“叔叔,您得让我先捋捋。梦先生在旁边观看冈田一郎很山口家族‘三杰’战斗,那么,显然,他们是一起出现的,可是事情的根源,也就是山口家族和梦先生的恩怨,起因最早在于数天之前,山口恒一为如伊夫人出头被梦先生所伤,然后,便是白天梦先生彻底将之废掉。好,到了这里,我们都怀疑,梦先生一而再从打击山口恒一到彻底毁掉他,根本的原因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报复他为如伊夫人出头之事,因为,即便是如伊夫人作为当事人,当众向他梦先生低头认错并道歉,梦先生都可以宽容,何况山口恒一仅仅是一个脑袋一时热鲁莽所为的旁人?”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所以,我让您查究此时,便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所以,倘若,您告诉我,杀掉山口家族‘三杰’的人是梦先生的话,我当是毫不出奇。然而,事实上,却反而是起的冈田一郎,尤其是,冈田一郎竟然和梦先生走在一起,这,这当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呀。”   老管家等了一会儿,见武田大人的确没有说下去的样子,才缓缓道:“老朽得到山口恒一的据点线报之后,原该第一时间过去的,不想,在途中又获悉大批高手掩夜往大名城而来的消息,不由大惊,担心这些高手进入大名城行不利之事,便先行向那边去了。”   武田大人微微一震,道:“大批高手?当真?”   老管家道:“当真。”   武田大人神色凝重,大名城虽然布防严密,高手也是不少,但是,谁知道,那大批高手究竟是些什么人,又有多少集团势力勾结其中,如果忽然对大名城动冲击,在这全国普遍举行武尊竞赛时期,各地都需要人手戒防,要获取救援,还真是一时半会难以抽出人手过来支援。   不过,让他感到宽慰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老管家脸上还是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是极大的失落和怅然。   他忍不住道:“叔叔,您看到那批高手了么?”   老管家轻轻点,道:“看到了——他们成了一堆死尸。”   武田大人道:“都是些什么人?”   老管家道:“都是山口家族的人,一共二十八名,其中,有几个了老朽是见过的,都是一等一的尖顶高手。”   “山口家族?”武田大人皱眉,“他们出动那么多高手目的何为?”   老管家道:“按照常理,梦先生毁掉了他们家族的未来接班人,极之可能是找梦先生晦气来的。”   武田大人沉思了一下,道:“说不定,这些人,还是梦先生和冈田一郎联手给做掉的。”   老管家道:“杀人的手法,的确不像是一个人所为,只可惜的是,我们直到目前为止,好像还不知梦先生的绝技特点,即便是,我们臆测他获得刀圣柳生静音的真传,却从没见他施展过。”   武田大人忍不住苦笑一下,道:“在初赛,如伊夫人不战而认输,半决赛中,他使用的招数也是平常之极,只能够看出,他的步法极其精妙,拿捏火候恰到好处,除此之外,貌似,更贴近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掐架,唉......”   微微一顿,他道:“如此说来,叔叔去了查看那大批高手之后,才返回追到山口恒一他们的据点?”   “是,”老管家点点头,“老朽去到之时,明显已经太迟,山口家的老三已死,两位两兄弟联手向冈田一郎攻击,而山口恒一往山林深处逃跑。然后,冈田一郎在三十招之内把山口家的两兄弟挑于剑下,梦先生也把山口恒一追杀了返回。然后,他们一起走啦。”   “一起走啦?......”武田大人陷入了沉思,仿佛喃喃自语,“原本,他们该是一对仇敌,居然走到了一起,真是匪夷所思呀......”   老管家也极是郁闷,叹息道:“我也被搞糊涂了,前两天的夜里,老朽听到极之可靠消息,冈田一郎曾经现身,给皓月少爷指点应对梦先生交手事项,因为,跟柳生家族的人交过手的人委实不多,而恰巧,冈田一郎是其中一人。”   武田大人皱眉道:“那么,冈田一郎和梦先生,他们之间,到底,是敌还是友呢?”   老管家却是忽然一笑,道:“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老朽不敢断言,只不过,老朽却是知道一件事儿。”   武田大人道:“什么事儿?”   老管家缓缓道:“藤田三郎是个非常小气的老家伙,梦先生杀了他那么多的徒子徒孙,他是不会有好心情的。”   武田大人眉头缓缓舒展了开来,也是笑了,甚至,很愉快,道:“他何止是不会有好心情,而是心情大大的坏!哈哈哈......” 二四七章 为祖国大义而战   这一天,是武尊竞赛的第三天,也就是进入了最后的一个环节,总决赛。   由于,昨天半决赛之中,胜出五人,那么,进入最终前甲的三名武尊,便当是在这五名选手当中最后淘汰掉二名选手。   可以说,今天是最后的赛事,也是老管家设下的赌局盘口开彩之日,所以,聚在擂台下面的观众,要比昨天热闹的多。虽然,天空还下着雪,北风如刀,但是,人们的心情,却是热乎乎的。   擂台上,许是考虑到了下雪会把木地板打湿润滑,从而影响了选手们的正常挥,给铺上了一层波斯红毯,这样,无形之中,增添了几许愉悦的喜庆。   主席台上的坐着的五人依然故旧:武田大人,军部的加藤天声大人、吉川林木大人,和武学名家宫泽利辉老先生、上川武夫老先生。   主持司仪的,自然是少不了我们美丽的清梦小姐。   选手嘛,便见得冷清多了,只剩下五个人了,他们便是:梦同学,皓月少爷,酒井安德,耐工少爷,泽野萧山。   清梦小姐扬起娇脸,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在推测时辰,然后,转脸向主席台的武田大人望之过去,武田大人微微颔。   清梦小姐这才走到擂台中心,亮起清甜可人的声音道:“今天,是我们伟大的勇士选手们最后的一场决赛,这一战啊,就直接出来我们今年的武尊哦,所以呀,每个选手都要把劲儿使出了噢,我为你们加油!”   台下响应而起一片宛若奔雷的热烈掌声。   “嗯,”待得掌声逐渐落下,她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意,“都说,幸运是我们一生之中不可缺席的重要因素,而今天,我们又将迎来了一位运气逆天的幸运儿啦——怎么回事呢?”   她微微一顿,然后,娓娓道来:“是这样子的,我们目前有五名选手,只能够进行两对选手的对战,也就是说,还有一人,是不必通过对战,直接登上武尊之位!”   台下观众顿时一片哗然,倒不是有何异议,而是,感觉这样真的是太过幸运了!   无须清梦小姐解释,人们也猜想的到,接下来,想必是在五名选手之中,通过抽签,取出一人,直接进阶武尊啦。   五人取一人,五分之一的几率,非常之高的机会啊!   枝子小姐的神色微微一变,明显有些失望。   仙子看了她一眼,轻轻道:“怎么,是不是感到很失望?”   枝子小姐道:“我失望什么?”   仙子道:“如果三少或是皓月少爷抽到那个幸运儿的名额,他们便对战不成了。”   枝子小姐看着仙子,眼神有些冷厉,道:“你什么意思?”   仙子“嘿嘿”一笑,淡淡道:“什么意思?你自己知道。”   枝子小姐眼睛一瞪,好像要怒的模样。   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看的不对头,似乎,这火药味挺浓的!西村白狼道:“唉呀,枝子小姐,仙子嫂子,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两个大美女,大庭广众的,有损形象呀。”   井川弯上道:“是啊,一人少一句罢。”   仙子、枝子小姐二女齐齐“哼”了一声,扭脸望向擂台上面。   擂台之上。   人家正主儿梦同学和皓月少爷都是表情沉静,一股安然磐石的气势隐隐蔓延,似乎向世人郑重宣言:是否是那个幸运儿,并不重要,反正,他们终是要被列入武尊宝座的。   但是,直视的效果往往具有欺骗性的。这不,清梦小姐把规则情由说了,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使然,多嘴了这么一句:“如果大家都没有任何异议,就开始抽签罢。”   不想,皓月少爷忽然举起手来,道:“等等,在下有意见。”   “额——”清梦小姐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之言,居然还真有人声有意见的,脑里的秩序编程顿时被打乱,有点儿一时无法适应的失措,转脸向皓月少爷望去,声音闷闷的,显然大是不愉:“皓月少爷,你有什么不同的而更好的意见或建议么?”   皓月少爷缓缓起立,向清梦小姐行了一礼,又向主席台的众位大佬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缓缓道:“众所周知,在下藤堂皓月对武道的追求实是到了痴迷地步。不是托大的说,在下参与这次武尊竞赛,最大的目标,绝不是奔武尊这一称号而来,而是,为了和一个据说武技非常出色的人而来的。”   台下之人,此刻也是一脸释然,更有者很自傲的对身边人道:“我早就是了么,好像皓月少爷这然于世之高人,又岂会把武尊放在眼里呢,果然被我说中啦......”   也有人说:“是啊,以皓月少爷的不世武技,便是拿下武圣也是易如反掌,看看这二十年以来,那些所谓的竞赛出来的武圣,他们哪一个是皓月少爷的对手啦?......”   “啊,原来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那么大的名气,能够把皓月少爷都给吸引过来呢?”   “会是耐工少爷吗?”   “我感觉那个英俊的少年有可能。”   “泽野萧山?”   “依我看,该是梦先生。”   “你拉倒吧,昨天若不是他冒着丢人的份儿,把人家恒一少爷的手指咬断,生命都有危险!可想而知,他的武技连恒一少爷都难以招架,何况是比恒一少爷高强百倍的皓月少爷?”   “那么,会是谁呀?”   “唉,谁知道呢?......”   在台下议论纷纷之中,清梦小姐看着皓月少爷,道:“你说你是为了跟某个人对决,才来参加竞赛的?”   皓月少爷道:“是。”   清梦小姐冷冷道:“我姑且不说你为了谁,我只是要告诉你,你把你的个人挑战私心带进武尊竞赛之事,你当武尊竞赛是怎么回事,你个人的舞台么,任由你任性而为么?”   台下有人低声道:“是啊,这样做法,貌似不够尊重武尊赛事呀......”   更有者不无担心道:“在小处说,是对武田大人的不尊重,往大处说,是对军部的尊严有挑衅嫌疑!......”   “唉,皓月少爷也是太过冲动啦,究竟年轻,不识得其中关系之利害呀......”   擂台之上。   皓月少爷面对清梦小姐的质问和指责,却不见丝毫慌乱,俨然一副老司机的淡定,缓缓道:“先,容在下对各位大人和诸位观众致以诚恳歉意,然后,在下得郑重声明,绝对没有对任何人的不敬。   反而,正是在下尊重武田大人的严厉法制,不在大名城私下争斗,奈何痴武心切,怕是错过了机会,才不得已而为之,选择了武尊竞赛,通过这个平台,跟他一决高下。实乃实情,请各位斟酌,然后,怜惜和体谅在下一片对武道的追求赤子之心,给予一个机会。”   清梦小姐想了想道:“即便是你追求武道的执着精神值得嘉奖,大名城里的确不许私下争斗,这个理由也充分。不过,据我所知,你如此多年以来,貌似,还不曾有过真正的擂台之上的挑战事例,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你又是如何跟他们交战的呢?”   清梦小姐的意思很好懂:你皓月少爷所有的挑战战斗都是在私下场所完成的,那么,除却大名城在武田大人的管制之下禁止私斗,你难道不会事效以往,在那个人离开大名城之后,再对他挑战吗?   好像是这个理!   皓月少爷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此多年以来,我都错啦!”   清梦小姐微微诧异道:“此话怎讲?”   皓月少爷缓缓道:“武士道精神,最根本的体现,在于一个‘士’字,何为士?中土有言,士为知己死。知己乃建立在相互尊重层面所衍生的升华。故,士,乃相互的尊重。”   微微一顿,他接着道:“多年以来,在下屡屡挑战与人之不悦,实为欠缺该有的尊重,也有失武士道精神。”   清梦小姐懂了,看着他,道:“我好像听出来了,你的意思好像在说,以前,因为你对其他人的挑战,基本带有不予尊重的强迫性质,即使是多数如你所愿,却还是让你感觉到清晰的不足,对吗?”   皓月少爷道:“是。”   清梦小姐道:“所以,这次,你希望和此人痛痛快快明明白白战斗一场,便选择了这个公平公正的平台,是这样吗?”   皓月少爷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感谢清梦小姐的理解。”   清梦小姐轻轻摇头,道:“我理解也没有用,这事的最终决定权,在于前台的几位前辈手上,还得通过他们的决定。”   她转脸向主席台上的武田大人等五位大佬望之过去,微微一笑,道:“五位前辈,皓月少爷的事儿,他也叙述明白啦,你们怎么看,给个决定罢。”   武田大人沉吟一会儿,看了看两位军部军官,又看了看两位武学名家,道:“诸位,怎么看,说老实话,我监督十年武尊赛事,还是头一遭遇上这等事儿,至今还没有相关的制定条约。”   武学名家上川武夫呵呵一笑道:武田大人,我和宫泽老头也就是给您打下手,帮衬批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这种事儿,还轮不上我们指手画脚哈。”   武田大人也知道的确如此,举办武尊赛事,乃政府录取国家公务员的编制内事项,他们这些民间教授,也就是临场客串一下监考而已,最终的是否录取权力,还是掌控在政府高层手上。   加藤天声和吉川林木两位军官耳语几句,很快达成了共识,皆轻轻点头,然后,加藤天声对武田大人道:“答应他也行,但须得他答应一个条件,倘若他藤堂皓月赢了这一场,就必须接受武尊称号。”   武田大人表情不变,内心却是一凛,暗暗道:军部出来的人,真没有一个善茬啊,他们还真担心皓月少爷放荡不羁,打完之后扔下个“我不是为武尊而就是为何此人交战而来”的理由拔腿就跑啊。   不过,武田大人心里却是愉快的,因为,当他给梦同学找对手的时候,便有将皓月少爷此人收入自己旗下的想法了。毕竟,一个好像皓月少爷这等跟冈田一郎同一层次的年轻高手,真的凤毛麟角啦。想当初,凭着熟知皓月少爷的痴武成性,把皓月少爷忽悠过来,他在花了不少心血之余,还答应了他不做武尊的要求。而现在,是军部两位军官提出来的,无疑正中下怀,即便是皓月少爷有所不悦,也与他无关了,除非,他放弃对战梦先生,可是,依他对武道的执着和痴迷,他会放弃吗?   武田大人嘴角溢出一丝老狐狸般的笑意,然后,对清梦小姐道:“刚才,经过我们几人的商讨,考虑到皓月少爷的确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决定破例一次——不过,加藤大人和吉川大人另外加上一条件,须得答应了,方可允许开放。”   皓月少爷道:“什么条件,大人请讲。”   武田大人道:“唯一的条件,便是,这一战,倘若你获得胜利,必须冠与武尊称号。”   台下的观众多数脑袋转不过来,有人忍不住道:“这不废话吗,如果皓月少爷赢了,当然是武尊啦!”   “是呀,好糊涂的话......”   也有人嗤之以鼻道:“不要不懂装懂好吧?人家皓月少爷仗剑走天涯,何等逍遥自在,接受武尊称号,便在编制之内,羁绊丛生,自由顿失,简直没有可比性。”   “也对呀......”   擂台之上。   皓月少爷眼睛向武田大人望了一眼,又向两位军官望去,两位军官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最后,目光回转,居然到了梦同学的身上,缓缓道:“梦先生,我,藤堂皓月,要向你提出挑战,你可以拒绝,不过,那样的话,我不仅会看不起你,连整个中土的人,也不会让我尊重。你可要考虑好了。”   梦同学苦笑一下,明明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斗,却被冠上民族乃至国家大义,你大爷的,我们的民族招你啦我们的祖国惹你啦?   普普通通的,也就是一场狗屁不通的武尊竞赛之战,却硬是把梦同学绑上了国家战车之上,让梦同学直接没有了退路。   否则,梦同学今日之拒绝,那么,换回的,将是接受亿万祖国人民的鄙夷和唾弃!   你妹的!   你当梦同学是谁?   在前世,他可以为了守护祖国而默默的承受无尽的寂寞和黑暗,游走于生死边缘。   在这世,山河破碎,人民被奴役而失去了血性,回天乏术,他做不了救世主的角色。   可是,即便是,这是一个满目疮痍破碎不堪的河山,却也是他的祖国。   许是,守护整个祖国,他无能为力,但是,倘若由于他自己的原因,导致了祖国人民遭受耻辱,无论如何,他是决计不会也不能答应的。   所以,于是,梦同学侧过脸来,冷冷的看着皓月少爷,淡淡道:“我答应你。” 二四八章 终极一战   当皓月少爷以民族大义逼宫梦同学作出应战回答之时,枝子小姐的嘴角是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的,可是,当梦同学真正作出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的眼睛又闪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或许,女人,原本就是一个矛盾的产物吧。   仙子轻轻一叹,没有说话。   这段日子,虽然三少的功力恢复之快,可谓一日千里,但是,她也深知,皓月少爷能够单枪匹马,闯荡九洲,“四绝公子”之誉,绝非浪得虚名的。   这一战,到了目前为止,仙子依然不敢绝对担保三少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不过,她却是知道一件事情,皓月少爷成功地激怒了三少。   一个对身边人都极之看重的人,又怎么会容许他的民族他的祖国被羞辱!   她暗暗一叹,如果,皓月少爷赢了也就算了,否则,他落在三少的手里,估计,嗯,都不知道会怎么个结果......   这个时候,挑战者作出了承诺,被挑战者也作出了答应,那么,此事算是定之下来了。   接下来的,是其他三名选手,酒井安德,耐工少爷,泽野萧山,三人的抽奖活动了,嗯,最大的奖项,便是直冲武尊宝座了,至于运气欠缺的两个,对不起,你们还得拿出你们的掐架最高水平,好好的掐上一架,强留弱汰。   清梦小姐道:“这次的抽号规则跟前面的有所不同,这个木箱子里面放着的有五个序号牌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原本该是五名选手抽选的。   现在,临时变动,便多出了两个牌子,刚刚,小女子和武田大人沟通,结论是,不必拿掉多出的两个牌子啦,三名选手抽出三个牌子之后,以序号最小为幸运儿,譬如,分别是一号二号三号,拿到一号牌子的选手,他便是幸运儿啦。三位,听明白了吗?”   酒井安德,耐工少爷,泽野萧山,三人皆点头,表示明白。   “那好,”清梦小姐招收,示意他们来到主席台木箱子前面,“开始吧。”   耐工少爷没有客气,一步踏前,探手深入木箱子,捣动了一下,取出了一个木牌子,看了一眼,顿时,不仅满脸笑容,连眼睛都似乎在笑的,笑眯眯的。   清梦小姐伸出玉手,他把木牌子交到她的手上。   清梦小姐美目迅扫了一眼,也是极为意外,扬起手高举木牌子,道:“二号!——运气杠杠滴!”   这倒是不假,里面还有四个牌子,而可以赢他的,只有一个一号,按照数学概率论,他至少已赢了九成以上的机会。   泽野萧山神色一紧,也不再相让了,因为,他觉得,先一步,至少比较有机会拿到一号牌,否则,让酒井安德拿去的话,他是根本不用白费功夫了,干脆准备迎战算了。   他的手也是在箱子里面捣动了一下,然后,神情稍为紧张,手臂微微颤动的取出木牌子,当他往牌子的序号看去之时,脸色瞬间呆滞。   清梦小姐向他伸手的时候,他默默的把牌子交到清梦小姐手中,便返身回到他的位子坐下,神情沮丧。   清梦小姐看了一眼,哑然失笑,摇摇头,道:“五号——”这个,就无须多言了,是个注定的苦力啊。   清梦小姐抬头,看着酒井安德,含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的名字叫做酒井安德?”   酒井安德道:“是。”   清梦小姐道:“你知不知道下面赌局里,你的赔率是多少么?”   酒井安德道:“不知。”   清梦小姐道:“十五倍。也就是说,如果你取胜了,买你注的人,便要赢取十五倍的赌注本金。”   酒井安德道:“那么,清梦小姐你买我了吗?”   清梦小姐摇头道:“没有,我属于内部工作人员,武田真登大伯不让买。”   酒井安德道:“那真是可惜啦。”   清梦小姐道:“看样子,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呀。”   酒井安德笑了一笑,道:“是的,因为,在下的运气一直都很好,生长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家,年少时候,遇上一位好师父,如今——”   他望向梦同学,嘴角溢流笑意,道:“又遇上了一个好大哥。”   清梦小姐也是顺着他的眼神向梦同学望过去,眼神一凝,道:“你的运气真是好极,希望今天依然保持下去。”   酒井安德微笑不语。清梦小姐神色一正,道:“准备好了么?”   酒井安德点点头。   清梦小姐道:“那么,请拿出你的好运气来征服我们罢。”   酒井安德不再言语,探手入箱子,没有作任何的捣鼓,随意的拿出一个牌子,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便把牌子递给清梦小姐,清梦小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牌子扫了一眼,表情一怔,眼神露出雾水一般迷茫,然后,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睛,美目睁大,呼吸一窒,然后,机械般喃喃道:“一号???”   连站在一旁,还没离开的耐工少爷都忍不住一震,大声问道:“清梦小姐,您说什么,那是几号?”   清梦小姐,没有回答他,而是霍然高举木牌,大声道:“一号!一号!!一号!!!神迹呀——”   “哗!幸运的少年!——”   台下又是沸腾了。   “哈哈哈,我买他啦,财喽!......”   “你妹,你肯定有内幕,也不告诉我,枉二十年的交情,今天跟你断交!”   “是呀是呀,太不厚道啦,这种兄弟,不要也罢......”   “我......”   “还好,耐工少爷机会不小,虽然赢少了很多,总比全输的好。”   “还是买了皓月少爷的保险,稳赚,包捞的。”   “哼哼,谁知道哇,今年太邪门啦......”   “兄弟,给点信心皓月少爷嘛。”   “那是,皓月少爷什么人,如何会输呢,淡定淡定。”   “......”   台下好像一锅滚开的粥,都在讨论着赌局的得失。   而擂台之上,耐工少爷和泽野萧山二人,已经开打了。   一个感觉运气被抢夺走了愤慨异常,把对手视为泄洪口,所有的愤怒一股脑的疯狂泄洪。   一个却是心情失落枯萎欲绝,连像样的反抗架势都根本没有组织起来。   结果可想而知。   耐工少爷一阵疯狂轰杀,硬是把泽野萧山驱赶到擂台边缘,瞅了个空档,生生把后者踹下擂台。   耐工少爷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且是继酒井安德之后的第二位坐上武尊宝座的获得者。   三个武尊名额,已定出了两个,剩余只有一个,便要在梦同学和皓月少爷二人之中选拔出来啦。   会是谁呢?   由于,这三天以来,武尊赛事给了清梦小姐太多的意外,让她失去了以往的热情鼓舞和心情澎拜,居然很是淡定而从容的盈步而来,行至台中心,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依然下着雪,然后,缓缓道:“三个武尊名额,已经两个名花有主啦,最后的一个,究竟花落谁家呢?接下来的,是此届武尊竞赛的终极一战,也是我们等候多时的一战,究竟会有多精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微微一顿,然后,她震声道:“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两位勇士——皓月少爷,梦先生!掌声有请!”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   这回的掌声之热烈之持久,乃整个武尊赛事以来为最。   此也不足为奇,毕竟,皓月少爷是整个赛事的最大热门,在人们眼里,取武尊之名额,那是宛如囊中取物轻而易举的。   尤其,很大的一股人,都在皓月少爷身上下了重注,换言表之,皓月少爷乃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   此下,他们的财神爷要出场了,他们又如何不激动万分,以虔诚的期待,作以热情的欢迎呢?   掌声之中,梦同学淡淡的一笑,慢慢的走到擂台中心,尽管他明明知道,人家这些掌声并不是给他的,而他,还是向台下的观众致以崇高的敬礼。   嘘——   顿时,掌声消散,换上了一片倒彩。   梦同学的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居然,没有一丝不悦,甚至,又是淡淡一笑,转身向主席台上的五位大佬也致以深情的鞠躬,然后,挺腰负手而立。   皓月少爷可不是如此,人家踏着T台猫步,额,应该是龙行虎步,脚下生风,神采奕奕,神采飞扬,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感染到他的自信和利落,王者风范,分外不同!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   掌声雷动。   更有那小媳妇大姑娘大妈大婶大姨大娘举手欢呼:   “皓月少爷,我爱你!......”   甚至,还有老大爷们高呼:   “皓月少爷,我爱你——财神爷!......”   “谢谢,”皓月少爷满面春风斗古城,又似那蜜月期的快活新娘子幸福满满,向观众和五位大佬致礼之后,才笑容一收,对梦同学道:“梦先生,还得感谢你,你的应战,让我没有遗憾。”   梦同学淡淡道:“没有遗憾,这个决论,希望你不会下的太早。”   皓月少爷眼里闪现一抹厉芒,冷笑一声:“是么,我倒是要好生验证一番。”   清梦小姐已经走了过来,看了他们一眼,感觉到了,二人表面都漠然平淡,实际上,却是宛若两座达到爆临界点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她微微一叹,道:“两位,无须小女子多言,都准备好了吧。”   皓月少爷手一抬,道:“等等。”   清梦小姐看着他,等着,听着。   皓月少爷道:“清梦小姐,以及台上坐着的五位前辈,在下和梦先生,都不是一般武士,恐怕,交战起来,动静会有些大,甚至,哪个受伤,也不定,故此,在下希望,可以把我们的交战规则放宽一些。”   原先的交战规则,是不许蓄意伤人,尤其是断不能导致对手程度严重的伤残。   这个规则,当然是为了保护选手们的安全起见而设立的。   可是,当这些规则,遇上了好像皓月少爷此等武技凡的高手,便形成了一种隔靴搔痒的枷锁,桎梏了他们无法把武技水平挥淋漓尽致了。   当清梦小姐转身向着主席台望着五位大佬的时候,武田大人面色明显有些难看,仿佛比下雪的天空还要阴沉。他忽悠皓月少爷参加武尊竞赛,目的只是不让梦同学称号武尊,而绝非让皓月少爷把他打伤打残——如果梦同学被打残了,还可以给他工作么?   偏偏,两位武学名家和两位军官却一致表示理解并同意,他除了有把他们一把掐死的冲动想法之外,最终,还是不得不同意了。   皓月少爷掣出宝剑,缓缓道:“精钢铸造,剑身三尺三寸,剑柄六寸。”   他目视梦同学,示意梦同学拔出兵器。   梦同学没有让他失望,摘下了竹刀。   皓月少爷摇摇头,道:“梦先生,你这一把刀,虽然颇有来头,不过,依我看,你还该没达到它原主人的驱物成钢地步,以竹刀招架我的精钢宝剑,恐怕有失兵器之利。我劝你还是换一把兵器的好。”   梦同学微微晃动了一下竹刀,嗡的一声,风雷隐现。淡淡道:“你可以断了我的竹刀再说不迟。”   “既然如此,”皓月少爷宝剑一振,脸色阴沉,“待我先斩断它!”   话音犹未落下,宝剑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径取梦同学的竹刀,看他那专心一致的模样,还真是跟梦同学的竹刀较上了劲!   这一剑,对别人来说,或许过于仓促,甚至有袭击之嫌。   但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不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吧,至少,对外界的灵力触觉之敏锐,远胜普通武士,五步以内的气流震荡和磁场感应,可以让他们作出乎本能的自反应,攻击或防卫。   故此,高手之间,袭击,是不存在的说法,只能说是失却了先手而已。 二四九章 诡异一战   夺!   两剑相交,交集处,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隐隐波纹,所过处,方圆寻丈之内,风雪倒卷。   两人身躯剧烈的一颤,滑退三步方止。   皓月少爷垂剑于前,目视梦同学的竹刀。   竹刀没有他想象之中被砍断一截的情景出现,甚至,连多一丝剑痕的迹象都没有。   不会吧?   好歹,自己手上拿着的也是一把精钢铸造的宝剑好吧,怎么就对一把竹片削制而成的竹刀奈何不了半分呢?   主席台上的武学名家上川武夫一言道破玄机:“当年,刀圣柳生静音闯荡九洲,深入浅间山,偶得百年汗血之竹,此竹常年吸取地火精华,属性于刚,其坚韧刚硬程度,不下钢铁。”   加藤天声大人微微颔,道:“我也听说了,柳生刀圣老前辈自获此刀之后,感悟天道,融百家之长,才创出了独步天下的刀技。”   “是的,”武学大家宫泽利辉老先生眼里掠过一丝惆怅,“不得不说,当年深入浅间山刀客剑客不止柳生刀圣,只不过,多数人即便是宝物当前,也忽略而过,失之交臂,因为,谁也无法想象,一根竹子做成的刀,会引导人链接宇宙,触动天心,顿悟大道。”   吉川大人眼里闪过一丝贪婪,道:“如此说来,岂非是说,谁得到此刀,武技会神提升?”   武学大家上川武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原则上,的确如此,但是,柳生刀圣封刀三十载,知此情者无数,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胆敢打他的主意。”   吉川林木大人道:“想必柳生刀圣一定是刀技太厉害,致使没有敢于动歪念罢。”   上川武夫老先生淡淡道:“一个人的武技再厉害,终究力有时穷,未必可震慑江湖。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他为人的狠绝手段。如此说吧,柳生刀圣削竹为刀,是不是还剩下很多下脚料,甚至,可以制造出许多把这样的刀?”   几人纷纷点头。   上川武夫老先生道:“他没有做第二把这样的刀留给他的子孙,把剩余竹子扔进火山岩浆之中,焚烧化灰。他如此做,目的非常明确,他担心此刀的属性为世人所知,然后,他的子孙怀璧其罪,遭到各种暗害。但是,能够抵挡住其中巨大诱惑力的人,试问,天下又有几人?没有坚硬似铁的意志和杀伐果断的狠绝心肠,是决计办不到的。而且,当日进入浅间山的人,还有五十八人,五十流高手,结果没有一个走之出来。当时,九洲震动,引不少高手深入浅间山查探究竟。”   他微微一顿,接道:“人们骇然现,或山间道路,或丛林之中,或山坳之下,死尸横陈,其惨状不忍卒睹。最后,居然让他们在一条山涧溪水旁边现了一个残喘气息之人,才获悉个中情由。于是,贪婪之人,聚众狙杀夺宝行动,新一轮血腥事件爆啦。事实上,到了柳生老先生封刀之前的二十年,人们已经断绝了对此刀的贪念,因为,他最让人恐怖的手段是,谁参与了掠夺行动,他不仅把当事人杀了,且把其家人无论老少妇孺全都残忍屠杀。”   吉川林木大人眼角一跳,道:“他也有家人啊,他不怕人家报复吗?”   上川武夫老先生冷笑一声,道:“对一个如此冷血的狠人,你会冒险把自己家人的性命去换取一把刀吗?”   吉川林木叹了口气,道:“没有了亲人,即便是武技天下无敌又如何?”   上川武夫老先生道:“对。”   吉川大人啧啧称奇:“一向敝帚自珍视若禁脔的宝刀,柳生刀圣竟然舍得送与一个来自中土的年轻人,此当真乃异数。”上川武夫老先生居然没有接口,他的视线焦距已经到了擂台交战的两人身上,显然,被深深吸引住了。   吉川大人望之过去,也是不由一震,脸上露出惊诧非常的表情。   皓月少爷,乃声名远播的武痴,一身高的武技,当是在意料之中,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一路打下来,来到总决赛的梦同学实在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此刻,却仿佛亚赛人变身一般,出刀之凌厉,度之迅,招式之高明,与皓月少爷战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才隐隐明白了,为何,柳生刀圣会选择了他,授他与宝刀。   其实,他,或多数人,都不知道,不是柳生刀圣选择了梦同学,是这把刀选择了他。   现在,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皆再无一人言语交谈。   每一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台上两道身影的纵横交错,旋转跳跃,生似两道龙卷风穿越了平行空间交聚在一起,相互碰撞。奇的是,他们二人刀剑相击,那震起的一圈圈空间轻颤的波纹,明明是内力催动到了极致,按理,这木桩木板构架的擂台绝对受不住劲力催化被震成碎末的,甚至,台上台下的人,都要被殃及从而生损伤或踩踏事故的——当梦同学和皓月少爷交战时候,老管家身边悄然多了几个内功极高的中年人,他们和老管家一样,皆是神色凝重,密切关注着,随时准备力防御台上二人的外溢气流,以免意外生。   可是,他们二人战圈之外,居然没有一点气流波及,仿佛,他们的战圈之内,形成了一个结界,以致,即便是,他们如此震荡空间的猛烈激战,战圈之外,如似暴风眼般的平静。   上川武夫老先生忍不住长叹一声,道:“什么叫做收自如?一步一杀,五步不溢,此当为最高之境界呀。老朽学了一辈子武道,却不如两个年轻人啊。”   宫泽利辉老先生也是一叹:“又何止是你!”   武田大人脸上阴沉,好像要下雨一般,沉声道:“快结束啦。”   如此恶战,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其中任何一人落败,都不是他所愿。   他原本最为理想的是,通过皓月少爷的高武技把梦同学压下武尊,然后,梦同学可以继续留下在北上家族,为他卧底工作。   然而,现在,这等出他控制的战斗,落败,便意味着身受重创。   如果梦同学身体遭遇极大之重伤,北上家族还会养一个行同废人的人么?   这一点,连武田大人使用换位思想,都会摇头否决。   人是很现实的,何况是一个高贵的大家大族,又怎么会白养着一个闲废之人呢?   断然不会!   不过,武田大人只是想着他的工作,一厢情愿的认定了,不管梦同学如何了得,如何获得刀圣柳生静音的赏识,却决计打不过皓月少爷这个武痴的。   或许,他的内心深处,不排除一些儿的民族因素参与其中的,只不过,大多的时候,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举一个例子,他之所以明明知道梦同学来自中土,一个异国之人,却如此信任而托付重任,说白了,他看重的不是梦同学多么高的武技,而是在意他的身份。   他认为,梦同学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更适合二五仔这个角色,他始终相信,他们的大和民族,大**还是比较难找的,当真是赤果果的民族歧视。   他没有想过,皓月少爷会败,而且,败的那么惨。   皓月少爷自己也没有想过,他会输。   数日之前,当冈田一郎善意的指点他柳生家族的刀技特点之后,他很不以为然。   柳生家刀法,的确霸道冠绝寰宇,但绵长不足,续力欠缺,一旦遇上功力浑厚之辈,御其锋芒,便可在其呈弱间隙,破门而入,攻其要害,决绝生死。   而事实上,梦同学还真的不善于持久战。无论是在前世做杀手时候的一击必杀习惯,还是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碰上真正的对手,反正,到今天未跟皓月少爷交战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上百招的战役。   不得不承认,皓月少爷的确是他次遇上的一个劲敌。   百招过后,梦同学都几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今日,终是要品尝一番落败者的苦涩了,却就在他信心降低之际,忽然,脑海里面,一片片记忆画面宛如幻灯片漂浮而起,这些,都是被他忽略到了遗忘地步的佛门武功招数——为何会被忽略?   周所周知,佛门讲究的是大慈大悲,其招式服务的终端目的,往往是渡人以慈悲,可以御敌,却不是杀敌。而这样,无形之中,和梦同学这个杀伐果断的杀手显然个格格不入,故此,被他在重复记忆之时,选择性的忽略过去了。   佛门武功,又以浑厚绵长为最。   试想,佛门绝技七十二门,无论修习哪一门,大成者,无不是数十载以持,这本身就蕴涵着时间的积累和功力的沉淀,一旦挥出来,当是宛若江河之流,连绵不绝。   偏偏,在记忆被猝然翻开之时,竹刀里面隐藏着柳生静音的毕生霸道剑意又是不甘寂寞,极是顽皮的跑了出来。   这倒好,一种是极尽慈悲的佛门神功,一种是睥睨众生的杀神极致霸道,两种属性迥异的理念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一个怪异之极的现象,明明是一招很祥和的招式,临近面前之时,却让人猝然感到里面蕴藏着毁天灭地的杀机,很矛盾,很纠结。   皓月少爷很难过。   他从来没有碰上如此怪异的对手。将近百招之时,他已看到了梦同学有力有不逮后续无力的落败苗头,更是推动功力,准备将之一举拿下。可是,忽然之间,对方招式一变,大气,厚重,顿时,好像跟对方身体跳出了一个人对战。这还不止,只是片刻之间,对方的气势又是一变,霸道无比,杀气腾腾。   最奇的是,对方的招式明明没有很严重的致命性攻击的,但是,当他的刀锋临近之时,血腥味息遽然滚滚而出,让人生之坠入血海,即将被淹没其中的恐怖感觉!   这个样子,直接让皓月少爷有面对两个修习两种属性完全相反的高手作战。   诡异之极!   这样,还有公平吗?还有公理吗?   皓月少爷几乎要扔下宝剑,不打了。   打什么打?   凭他的丰富作战经验分析,梦同学现在使用的任何一种力量都可以跟他打个旗鼓相当,两种力量一起来,那不是以少胜多,欺负人不是?8 二五零章 喊支那猪 是要付出代价的   能够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交战越加剧烈,到得后来,几乎身影莫辩,肉眼直视所获,仅仅是两道淡淡的烟云在缓慢的移动。Ω Δ   普通之人,不解其惑,既然两人的身影都模糊了,为何,却反而见得缓慢移动呢?   只有好像上川武夫人老先生此等武学大咖,才懂得,实在是,他们的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展现于眼前的,只不过是他们的轨迹在同一空间之上的经由无数叠加之后,然后组成了效果扩大的残影想象。   也就是说,人们看到的缓慢转动一圈,实质上已经转动了千儿百遍的。   此时,梦同学的刀锋再次裂变。   佛门精义,有容乃大。   佛门以慈悲为怀,广度红尘孽业,包容天下之善恶。   当佛门之仁慈无法说服和感化孽业之时,便将启动终极方式,与其同化、熔合,舍生取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现在,正是如此,隐藏于刀中的霸道刀意源源不息,且是滚滚奔涌,其势之汹涌,不可遏制,这个时际,佛门神力倘若不作出恰当的选择,梦同学势必随着难以控制的狂放而落得个轻则癫狂重则经脉倒逆数道力量反噬把自己干掉。   慈悲,乃佛门本义。   无奈之下,只好作出了妥协,跟霸道之极的刀意融为一体。   于是,当将近二百招之时际,众人视线当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祥和至极的佛光,那天空的片片雪花,竟然化作无数个佛门的卍字倾泻而落,阴沉的天空为之豁然一亮,连狂风都是那么一窒,然后,一声蕴涵着万古忧伤的梵唱响彻天地之间:唵嘛尼叭咪哄!   异象仅仅数息之间便果断消失,仿佛告诉人们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可是,那一丝丝淡淡的忧伤,却依然绕在每一个人的心房里,久久不消,让人默哀佛的伤逝和无奈。   天空更暗了。   只是中午时分,却容易让人怀疑已经将近傍晚。   战圈之中,两道身影终于快了起来,好像两轮风车迅的旋转。   但是,如上川武夫这等武学大咖,却是明白,此时,他们二人的动作反而比刚才慢上了很多很多。   蓦然,听到皓月少爷一声歇斯底里的厉喝:“支那猪,任凭你诸多装神弄鬼,也是逃不脱挫骨扬灰的命运,你认命罢!”咚!   一声闷响,两道身影终于分离开来。   此下,人民终于可以看清了,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看上去,无论是梦同学还是皓月少爷,都没有受伤的模样,都左手下垂,右手提着兵器,衣服也都很整齐,跟交战前夕基本一样,唯一可以证明他们有过交手记录的,或许,便是他们都长披散。   而,正是披散的长垂落下来,掩盖了他们的面容,让人无法仔细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从而推算或鉴别谁胜谁败。   风雪飞舞。   长飘舞。   衣袂猎猎作响。   万马齐喑。   谁胜?   谁败?   两人相对,默然而立。   台上,台下,一股隐形的却仿佛实质的东西塞在每一个人的喉咙,让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几乎有那么半盏茶功夫,终于,梦同学动了,他轻轻抖落身上的雪,一种冷漠到了极点的声音道:“喊支那猪,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他慢慢的走了,走下擂台,走出大名府邸。   此时,啪的一声,皓月少爷握剑的手连带着宝剑掉落木板上,几乎紧跟着,左手臂响起一串炒豆子噼啪的声音,肉眼可见,随着噼啪声音,他的左手指骨开始爆裂,然后,是手掌,腕骨,臂骨......   骨节在炸裂,血肉一块块迸溅开来......   这是一种什么的恐怖场景?   人们麻木了。   甚至,连皓月少爷最后那一阵惨绝人寰的惨叫都给忽视了,人们的脑海之中,只是记得一个一袭青衣的青年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喊支那猪,是要付出代价的!   *******   北上家族的府邸,还是那么的安静。   虽然,梦同学获得了武尊称号,他享有自己组织百人势力的合法权利,有不为任何家族奴役的权利,不过,人家北上家主说的好,现在,您不可以做我的工人,那做我的客人难道还不成吗?   这当然成。   何况,北上家主说的很有道理:梦先生,您究竟来自中土,对这里不怎么熟悉,很多程序您也未必知道,譬如,怎么招人,招哪一类人比较适合,这些,都是关键到未来事业走向的,是必须谨慎对待的不是?   酒井安德走了。   虽然,他对梦同学极有眷恋之情,但是,当他的家人知道他获得武尊称号之后,举族欢腾,书信催促的紧,说道镇上已经宣布举行二百桌宴席,媒婆踏破了门槛,至少有数十个漂漂亮亮的大家闺秀等着他回去挑选。   嗯,敢情,修身齐家治天下,都是童话骗人的。   应该是修身,治天下,最后才是齐家。   男人得到天下,才得到女人;而女人得到男人,便得到了天下。   多么痛的领悟!   现实就是如此残忍。   酒井安德是个孝义少年,在形势比人强这个时候,他唯有向现实妥协。   于是,那一夜,他和梦同学,以及西村白狼、井川弯上喝酒到了天明,最终,醉倒在地,结果,还是梦同学把他抱上来接他回家的马车里面。   酒井安德迷迷糊糊道:“大哥,他日,你回到中土,也不可以忘了我呀.....”   远远坐在轮椅之上的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眼角湿润了......   要走的,终是走了,要留的,却是......   按以往规则,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伤情极重,甚至,可视之为残废之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愿意白白供养两个废人的,虽然,他们对北上家族作出了极大的贡献,但是,也会在获得一笔较为丰厚的补偿金,然后,被驱赶出去的。不过,因为有梦同学这位武尊在,看在他的面子上,哪一位高层也不敢轻易开口驱撵。   他们曾经的生死与共,那过命的交情,只要不是瞎子兼聋子,都会懂。   倘若在梦同学未走之前,先行驱逐他们,惹毛了这个杀神,谁都想象不到会生什么样的悲剧。   皓月少爷的悲剧,就是一个很生色的例子。   给梦同学面子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按以前的规则,武士奴役于家族,本是互为利益各取所需相互利用关系,在职期间,生死责任自负,雇主的根本意义,在于给你提供一些诸如参加武尊竞赛和人脉交流的机会平台,来榨取武士的价值,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回,当听到枝子小姐汇报,梦同学已经答应了给予牺牲的十名武士体恤金,当下,北上家主也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的吐出一个字:给。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梦同学向护卫总管佐藤寒衣要来了这些兄弟的家庭地址,然后,让仙子写信给武藤忍卿,按名单之列,每家送上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在中土不算什么,但在这较为落后的扶桑,已经足够安置一个普通家庭好一段时期了。   这倒不是梦同学小气,而是,他深知,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之道理。   适当的帮助可以,过度的扶持,将会把人惯坏,在依赖之中积累仇恨。   仙子拿着梦同学的书信出去之后,也没有再回来了。   那一天,她接到一封信,看得出,她一向平静的娇脸难以掩饰一丝凝重。   当她走了之后,枝子小姐才瞧瞧告诉梦同学,刚柔流派的两个分舵被伊贺派策反叛变了。   刚柔流派和伊贺派是要开战了吗?   梦同学似乎没有什么兴趣。   至少,当枝子小姐告诉他消息的时候如此平静。   ******   夜,极深。   北风呼啸,长空飘雪。   北上家族府邸之中,一片沉寂。   霍然,一道身影宛如轻烟,越过后院的高墙,扑入后院里面。   夜景阑珊,正是沉醉梦乡时刻。   家眷居住的这一片屋子,一片漆黑。   那一道几乎肉眼难以看见的身影穿过密林,钻进了一间屋子里,片刻之后,又是出现了,沿路返回,穿过密林,路过池塘畔的亭子——额,亭子挂着一盏灯,坐着一个身穿月色和服的********刚才,明明没有灯,更没有人呀,何况,以夜行人的敏锐触觉,居然没有现她的是什么时候来的?   ****轻轻招手,轻轻道:“梦先生,上来一坐。”   人家都招呼到了,如果就此跑路,是不是很小家子气,也极为不够礼貌?   夜行人轻轻一叹,慢慢的走进灯光之下,果然是梦同学。   他手上抓着一个黑色纸袋,美妇却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看着梦同学,柔声道:“梦先生请坐小会。”   人家一再热情邀请,梦同学只好硬着头皮踏上阶步,上了亭子,在美妇人对面坐下,道:“夫人,打扰了你的清静,实为在下莫大之罪过。”   美妇人终于看着他的脸,美目之中,居然有点儿丈母娘看女婿的爱惜,然后,却是不无失落的轻轻叹息,道:“我家枝子真没福气......”   梦同学道:“夫人,其实,冈田一郎比在下优秀百倍。”   美妇人幽幽道:“可是,梦先生如此一去,恐怕,他们的一切,将是灰飞烟灭啦。”   梦同学身子微微一震,无语。   美妇人轻轻道:“梦先生,您可否告诉小妇人,您曾经有对枝子动心过么?”   梦同学道:“枝子小姐是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孩,是每一个男人心中的女神,如果说从来没有动过心,显然是假的。只不过,在下不敢妄想而已。”   美妇人眼神一凝,盯着梦同学,道:“其实,你的不敢,绝对不是自以为配之不上,而是,您害怕今夜的悲伤。你不愿让自己背负太多的责任,然后,给自己释放一个减少伤害的理由。梦先生,是这样么?”   梦同学默然无语。   默然,有时候,便是默认。   美妇人道:“梦先生,,你不仅自私,更是懦弱,缺少担当。”   梦同学还是沉默,还是默认。   正如他刚才之言,他不可能没有对枝子小姐动过心,甚至,当暗中获悉她和当冈田一郎有那种亲密关系之时,他的心头很痛,曾有将冈田一郎杀死的冲动,但是,为了仙子,他放过了冈田一郎。   因为,在他想来,留着冈田一郎,至少可以让他控制一些伊贺派之人减少对仙子的门派攻击。   可是,事实上,仙子的门派已经面临着伊贺派的攻击。虽然,他目前还不知枝子小姐为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因为,枝子小姐如此做,对她只有坏处而没有任何好处,不过,他还是隐隐知道,至少,枝子小姐是在间接向他透露:向仙子门派攻击事件,绝对与冈田一郎无关。   那么,显然,作战的决定,来自于伊贺派的其他高层,至于是谁,却一时半会不能确定。   梦同学之所以要如此之急离去,便是担心仙子,而提前把军部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   或许,他一个来自中土的异域之人,扶桑幕府诸如权力倾轧此等事儿与他没有一丝关系,但是,进入军营一天,便是一天的军人,军人,服从命令乃天职,就算是他要离开军部,也得先把任务完成。   美妇人轻轻道:“梦先生,小妇人求您,您把枝子带走好吗?”8 二五一章 刚柔流派之叛逆事件      纳尼?   梦同学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是不是给听错了呢?   现在,他梦同学做着的事情,可以说,是把北上家族推下万劫不复的地狱,他是北上家族的敌人;可是,作为北上家族的一份子,这位美艳之极的妇人却要把女儿交给与他,让他带走?这个,是什么逻辑?   梦同学又不由看着美妇人,几乎想探出手去摸摸她的额头,是否发着高烧,说了胡话。   但是,美妇人眼神之中并没有高烧引起的微红或痴呆,而是秋水般清澈。虽然,她美艳的娇脸有些许红晕,但那仅仅是由于她的精神过于专注而产生的气血聚集之结果,而绝非被高烧所致。   美妇人轻轻道:“梦先生以为小妇人是生病了胡言乱语么?”   她轻轻一叹,道:“打自古以来,战争无不是必须要牺牲无数人之鲜血洗刷,方可得以获得平静的回归。我就她一个孩子,小妇人不希望,这里面所牺牲的,有她的血。”   梦同学终于懂了,美妇人知道,凭她,甚至北上家族,已经无能为力阻止梦同学的步伐,北上家族流星般陨落,在所难免,在如此情景之下,美妇人不忍看到她的女儿一起被清算,从而起了私心,让梦同学将之带走。   母爱,永远是最伟大的。即便是生死当头,这位母亲,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万般咀咒或竭力逃避,而是为女儿寻求一线生机。   梦同学陷入了沉思。带走一个人,这不是难事,就好像他早已计划好了,明天清早跟北上家主提出护送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回家一样,在美妇人的授意之下,枝子小姐善于把握机会,自告奋勇,要护送一程,那也会被允许,从而轻松离开北上家族。   但是,首先,枝子小姐外柔内刚,她不会抛下冈田一郎跟他远走中土,再则,人家冈田一郎会答应让他带走他的女人么?不跟拼命,那才是天大之怪事!   退一万步讲,即使梦同学把枝子小姐悄悄带回中土,但是,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但有一天,冈田一郎获悉此事,发飙起来,在找不到梦同学的情景之下,他肯定会像疯狗一般向仙子采取疯狂至极的报复行动,到了那时,梦同学远在中土,鞭长莫及,即便是到了后来获得消息,估计,大半也是让他悔恨终生之噩耗。   除非,他可以把仙子和枝子小姐二女一道带回中土,可是,依着仙子的性格,在此刚柔流派正值存亡关头,那是决计不会置其门派安危不顾而跟他走的。   花径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北风呼啸,卷起她的裙带猎猎作响。   梦同学眼一抬,望之过去。美妇人也是扭脸望去。   那娇弱的身影身上穿的却是与夜色接近的灰色长裙,如非风大鼓荡裙摆飘扬起舞,普通之人,还真不容易看出其究竟是人还是物。   美妇人轻轻道:“枝子......”   身影站在灯光之外的花丛之间,没有继续走过来,只是淡淡道:“母亲,我是不会跟他走的。”   美妇人道:“你......”   枝子小姐道:“母亲,这是我的命,我认啦。”   然后,她对梦同学道:“你走吧,至于西村白狼和井川弯上二人,你放心,我会派人把他们白天送走。”   然后,她慢慢的转身,慢慢的走了。   美妇人一声长叹,没有再说话。   然后,一双美目,慢慢的红了,湿润了,然后,晶莹剔透的泪水悄然的滑落......   **********   陶陶戏剧院。   风雪交加的深夜,喜欢逛夜店的夜猫子居然还是不少。   说的也是,在此战火纷飞的年代,活一天便是多赚了一天,所谓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其最大的源动力,不是来自感情的空虚需要某些东西去填补,而是,人生希望之渺茫,宛若那指间之沙,悄无声息之间,已经逝去了太多太多难以掌控的期望。   又如那风中花蕊,不待盛开,便遭夭折。倒不如,灯红酒绿之中,掬一缕欢笑,换一刻不悔之青春。   陶陶戏剧院里面隐隐传出歌舞声音,而梦同学却没有进去,而是走进旁边一条小巷。   小巷居然颇深,足有二十多米。   小巷两边,相隔数米便是一个门户,据说,这些地儿,都是街上一些规模较大的店铺聘请的工人居住的宿舍。   甚至,还混杂着一些姿色相对较差的外援女子,为一些出门在外,身边没有女人的男人适当的提供一些较低消费的特俗服务。   额,梦同学不会是来消费的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会不会被彩蝶鼓动起俞玉、马婉儿、姚燕几个女人一起痛打他一顿呀?   然后,又把于康、郭林、黄岩三个小伙伴给气的不行,要跟他割袍断义啊——你大爷的,你三少要找女人,也要去高档的地方好不好,去那些没档次没品味的地儿,你还是别说你认识我们啦。   小巷南北通透,北风贯穿巷道之时,呼啸之声音尤其尖锐,把他的脚步声给掩盖了,以致,一路走来,居然没有女子开门揽客。   这个样子,会不会让我们的梦同学感到受挫的失望呢?   巷道之中,漆黑,看不见梦同学的表情是不是充满着深深的失望。   将近到了尽头,梦同学站住了脚步,站在一扇门前,抬手轻轻拍门。好吧,人家姑娘大天冷的不出来做生意了,你就主动了是不?   不过,看梦同学熟头熟路的样子,好像也不似第一次来的,莫非已是老相好了么?   门轻轻开了,却没有点灯,只能够隐隐看出里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粗犷的声音很是激动道:“梦,你没事罢?”   男人的声音!   对梦同学取向怀疑的同学,应该到思过崖去面壁三天。   另外一人也极之振奋道:“梦大哥,您让我们在这儿等您,差点没把我们给闷死,事情如何啦?”   梦同学道:“中村兄,你和铃木带着这东西立刻离开南县,回军营去。”   说话时候,梦同学把手上的袋子交到中村飞豹的手上。   中村飞豹似乎微微一怔,道:“怎么,梦,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梦同学道:“我还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做,你们先走,事不宜迟,赶紧的。”   中村飞豹也是利落之辈,既然梦同学心意已决,自是不容墨迹,当下应道:“好,我们这就走。”   微微一顿,他又极快接道:“军部通报了你荣获武尊称号,田中教官向上面为你申请援助资金,至于去那片地方征收队员,陆军部的田边三修大人和渡边四郎大人推荐,坪丰村最是适合。”   “田中教官,”梦同学脑海里掠过那个爱臭美却也待他不薄的田中教官身影,让他心里暖了一暖,但是,“坪丰村!”这三个字,却是他的耻辱!   当日,他内力全失,从仙子的地方偷偷跑了出来,然后被坪丰村的武士抓壮丁做星子的丈夫,免却她遭受兵役之苦,这也就是罢了,毕竟,自私是人性之劣根,属于道德范畴,没有任何固定的法律法规去强制钳制,只能够托付大众舆论的微薄之力给予谴责而已。   问题是,任性的星子居然以鞭打头脸的陋习加以侮辱,对于一个站在民间势力顶端的梦同学来说,其耻辱意义之巨大,不言而喻。   “坪——丰——村——”梦同学齿缝一个一个字的迸了出来,声音冷漠到极点,“好,你跟田中教官说,一个月之后,我会到坪丰村的。”   中村飞豹呆了一呆,他不知到底是如何回事,怎么一向温和的梦会忽然变得冷厉无比,那一丝淡淡的残酷,却渗入了心窝,让人异常难受。   待得中村飞豹回过神来,梦同学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轻轻问铃木四十六:“到底怎么个回事?”   铃木四十六道:“什么什么回事?”   中村飞豹道:“梦,他好像有怨气。”   铃木四十六道:“嗯,好像是的......”   *******   午后。   天空稍见开明,虽然风雪无缺,但是,起码,雪小了,风儿也柔和了许多。   在刚柔流派的总部内堂,很久不曾出席的老者,终于出现了。   在老者面前,即便是仙子,也得以恭敬肃穆之姿态坐于他的身边。   包括竹原君在内的十名刚柔流派的中坚弟子依旧惯例依次跪坐两边。   老者双目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沉寂了许久,他才缓缓道:“一日之间,居然有二处分舵出现问题,这的确有点让人感到意外,不过,事情之缘由,怕是别有内情。”   仙子道:“是的,弟子这几天深入调查,两处分舵之所以发生聚变,其根本原因,却是有几个重要头领的家属遭到禁锢而胁迫。”   竹原君愤然道:“背叛就是背叛,即便是有千般理由,也罪不可恕!”   当下,便有几人点头同意此观点。   却也有几个神色迟疑,眼露同情。   显然,赞同竹原君意见之人,他们的观点是一致的鲜明:不论什么理由,当人生执着了一个坚定的信仰,便要拿出坚定不移的精神,贯彻始终于一生,即便是粉身碎骨,牺牲所有,也是义不容辞!   而持同情或理解的一部分人,他们深深知道,人,活着,很多的时候,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更多的时候,是为了给最亲近之人,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和生命保障,当亲人们要给你的信仰而付账的话,那么,这一种信仰,还值不值得坚持,委实还需斟酌。   而总的来说,还是赞同竹原君观点的人多。   仙子忽然心生一丝疲倦,因为,她无法想象,怎么一向以强势为尊心性倨傲的藤田三郎会一反常态,干出如此低层次的手段,连绑架这等掉份儿的下九流手法都能够使用出来呢?   刚柔流派分舵无数,如果伊贺派继续如斯下作,当真是防不胜防呀。   老者侧脸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一丝痛惜,柔声道:“仙子,你也不必自责,藤田三郎既然以不惜放弃了他的颜面如此作为,也许只是他一时气恨攻心,一时泄愤所为,未必是他打算真的向我们宣告全面开战。”   仙子想了想,道:“或许,的确是如此,毕竟,这次大名城之行,他们丧失了不少精英。倘若他真的要向我们全面开战,引起的全国动荡,他未必背得起那责任。何况,虽然我们原先稍微落后与他,但是,大名城这一趟,他损兵折将,充其量,实力与我们相当,真正开战,他未必落得好处。”   老者微微颔首,道:“此事,你们先按一按,为师会过去跟他一谈。至于,那两处变化分舵......”   仙子粉脸含霜,道:“秋山枯寂和安西胡丹两个头领必须死。”   老者神色一凝,然后,轻轻一叹,默然起身走了。 二五二章 他是我们的仇人 更是我的男人   外面的雪居然停了,天心云隙之间,洒落一片阳光,虽然在北风激荡之中不见得可以把温度迅提升到让人温暖如春,但是,至少,却是让人感到一种自由心的对生命的感动。┡Ω   可是,这内堂里面,仙子的冷酷而决绝的语气,却分明感到严冬的酷煞。   脚步声响起,众人忍不住扭头向门口方向看去,却见一个黑袍中年汉子一脸凝重的急促而入。   竹原君“咦”的一声,道“观月单昂?他不是在南县呆着吗,怎么忽然回来啦?”   中年黑袍汉子大步跨进门槛,便是向仙子弯腰一个鞠躬,道:“仙子大人,在下有事禀报。”   仙子似乎有点儿意外,道:“观月君,你深居南县,与总部多是书信传达,这次,怎么亲自回来啦?”   观月单昂道:“仙子大人,事太过突然,而且牵连意义极大,我怕书信来往时间过长,来不及安排妥当,难以应付当下的局面,便亲自日夜兼程跑回来啦。”   仙子道:“生了什么事情?”   观月单昂道:“两天之前,也就是在下起程之前,军部忽然出动了大批高手,打进北上家族,把整个北上家族清剿扫荡啦。”   众人皆是面色大变。   即便是心中早有预见的仙子也不由动容。   清水河一役,北上家族联合伊贺派对她的绝杀狙击,三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之所以还跟枝子小姐乃至北上家族没有立刻翻脸,而是和冈田一郎达成了协议,一切都是为了她。   而如今,想必他也获悉了她门中生叛变之事件,许是,认定了冈田一郎单方面撕毁了协约,便不再有顾忌,对北上家族再不留情,动军部力量,把北上家族倾覆。   不过,仙子总是感觉到,此事里面应该还隐藏着一些未知原因,试想,三少技冠群芳,尤其废了一代少年英杰皓月少爷的惊心动魄一战,更是震慑力巨大,再加上获得武尊之称,风头一时无两,精明的冈田一郎决计不会在这个时际先行一步单方撕毁他们两人之间的协定的。   难道是三少听到消息之后,没有作任何追究,便愤恨出手了?   这虽然有悖于三少行事严谨习惯,但是,在这扶桑,他的可以动用的资源究竟有限,或许,等之不及信息的确认,便先动手段了。   嗯,也唯有这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了。   仙子心思百转,看着观月单昂道:“北上家族府邸之中,高手也该是不少啊,好像北上家主北上一顾,还有三名如北上潜心一般高境界的长老,甚以及山本老人,这几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光对付他们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枝子小姐乃北上家族百年不出世的武学奇才,她的母亲也是一身武技深不可测,甚至,有人说,她母亲的武技很可能越了枝子小姐,只是她一向深藏而不露而已。”   她眉头微皱,道:“如此一股实力,军部要清剿的话,倘若不联合其他家族势力的话,未必可以轻松拿之下来。”   观月单昂点点头,道:“正是。参与清剿北上家族的人,除了军部大批高手,还有长谷川家族的十多名高手参入其中。”“长谷川家族,”仙子神色微微一凝,然后,很快明白过来了,长谷川家族和北上家族据势同在一方,虽为共同集团服务,其实却是明争暗斗无数,在这个颠覆北上家族可壮大自己势力,独霸一方的大好时机,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呢?   北上家族和长谷川家族,他们的实力原本只是相差不多,这数年以来,让北上家族压上长谷川家族半筹的最大因素,只不过,是由于北上家族出来了一个武学天骄枝子小姐,让他们的家族因此获得倍加重点优待而已。   仙子轻轻一叹,道:“有长谷川家族的参与,北上家族覆灭之事,却真是不可挽回啦。”   她犹豫了一下,道:“那么枝子小姐呢?”   倾巢之下复有完卵,这个道理谁都知道。   在大型战争之中,个人的单兵力量作用通常是意义不大的,能够全身而退已相当了不起,诸如那等万军之中取敌将级如囊中探物者,不是说绝对没有,估计已经到了三少那种接近于神的境界罢。   凭一己力量左右整个战局走势的高手,更非一般武夫所能。   北上家族联合伊贺派对她设局狙杀,枝子小姐更是参与其中,她原本对她恨极才是,可是,很多时候,那个灵气清秀的女孩又让她生生把心中怒火熄灭,恨不起来。   所以,几乎,连仙子都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居然会是那个参与谋害过她的女孩。   观月单昂道:“她失踪了。”   仙子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一松,道:“她失踪了?消息准确吗?”   观月单昂道:“是的,事情是生在深夜,次日,全城张贴通缉枝子小姐的通告。在下暗里打听,原来,却是当夜大火焚烧了整座北上家族府邸,激战之中,枝子小姐和如伊夫人交锋之际,看见了她的母亲受到几个高手的围攻,深陷险境,她一时分神,着了如伊夫人的火山掌一击,掉落火中,而当如伊夫人准备追加致命一击之时,忽然一人从天而降,跃身火中,抱起枝子小姐,一剑逼退如伊夫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据如伊夫人所说,枝子小姐身受其火山掌之火毒,绝对不宜长途颠簸,那会加她体里的火毒激,灌入心脏,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断难治愈。故此,枝子小姐一定被隐匿在城中或城郊附近之处。”   仙子沉吟道:“能够一剑把如伊夫人逼退的高手并不多,莫非会是冈田一郎?”   观月单昂点点头道:“私下,很多人是此般猜测,不过,如伊夫人却没有说,只是把长谷川家族的高手大量调入城中,广布眼线,似乎铁了心要掀出枝子小姐。”   仙子想了想,道:“很有可能,如伊夫人会把握这个机会,把一些平时不买他们长谷川家族帐的小型势力清理掉,你先回去,让大伙安静下来,静观其变。虽然,我们有军部这层关系,她万万不敢轻易动,但是,当一个人被胜利膨胀了之后,心智生蒙尘障碍,什么糊涂事儿都会做出来的。”   观月单昂道:“是,大人。”   仙子挥了挥手,道:“你回去罢。”   观月单昂点点头,退了出去。   沉默。   仙子视线微抬,掠过十人,缓缓道:“关于秋山枯寂和安西胡丹此两人的执行惩罚,竹原君,此事便交给你,怎么调度合适人员,你自己决定。”   竹原君点头道:“是。”   仙子准备起身,右边一个灰衣汉子道:“仙子大人,鄙人听说,去年在中土杀害我们五位大人的凶手梦中游到了扶桑,却是不知是也不是?”   仙子目光一凝,看着中年汉子,淡淡道:“手冢君,你想说什么?”   该汉子手冢君道:“倘若不是五位大人为其所害,我们刚柔流派何致走到今日形势滑坡,被伊贺派欺负的不堪地步!”仙子冷冷道:“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这个代理人的失败,导致遭受欺压么?”   手冢君微微一窒,而坐在他下的一个灰袍青年淡淡道:“大人,依在下看来,手冢君未必质疑大人的领导能力,而是,那姓梦之人,的确对本派制造了极大的伤害,如此仇人,远在中土,我们鞭长莫及,顾及不上便也算了,可是,现在,如果,他来到了扶桑,我们却听之任之,便是我们这些在座之人深知大人为了顾及大局着想,不愿值此多事之秋多树强敌赞同大人的意向,可是,底下的千百门徒,他们会作如何想法?放着大仇人视若无睹,而对迫于无奈叛变的同门却不遗余力的打杀——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说法是吧?大人以为如何?”   仙子冷笑一声,道:“一个合适的说法?嘿嘿,他们是瞎了,还是聋了,没听说梦中游已经是武尊啦?相叶君,武尊的意义,你们不会比我了解的少吧?”   相叶君也是一窒而沉默。   他当然知道,武尊,乃幕府政权和军部都承认的编制人员,也就是说,实质上,已经属于国家在编官员,跟国家官员对掐,无疑是跟国家机器作战,即便是刚柔流派一直都是为军部培养和输送精英,但是,当两种关系生碰撞的时候,军部会把他们这种行径视作的持宠而娇,挑衅军部的和幕府权力机构的尊严,果断的将之扑灭。   或许,有同学质疑,刚柔流派不是大将军这一派势力集团的军队最大后盾吗,怎么会自毁长城把他们消灭了呢?那么,以后咋办啊?   其实,刚柔流派和这个集团的关系,宛如一个国家和印钞银行的关系,金融势头好了,他们制造出来的钞票被价值极高的使用流通于社会商业市场,可是当他们轰然倒塌之后,莫非,人们就不能再做生意了吗?   当然不会,国家当会把另外一家推之上去,印制钞票,重新走上市场。   也就是说,刚柔流派倒了之后,军部可以把另外一个门派推上来,代替他们的位子,继续为军部效力。   而且,还须认清一个事实,武尊,是整个幕府权力机构,无论是大将军一系,还是保皇派,或是联盟集团,都是给予承认的,三个派系明争暗斗甚至战火纷飞,这只是他们三个宛如兄弟关系的私下争夺财产继承权,你挑衅他们制定的规则,那是对他们彻底的否认,好像对他们说:那些东西不是你们的,我们做我们的,你们管不了!   可想而知,那么做的话,刚柔流派面对的,绝对不是梦中游和他身后的军部势力,而是,整个国家机器的碾压,那个时候,伊贺派合理合法的光明正大的聚集无数大家贵族势力,堂而皇之的对刚柔流派实行毁灭性打击。   其实,这些道理,根本用不着仙子提醒,在座之人,绝对没有眼瞎耳聋之人,梦中游成为武尊他们不会不知,对付梦中游的恶果,他们也不会傻傻的不知。   显然,在此时刻,手冢君和相叶君相继提出向梦中游报仇之事,实在是酒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所图。   仙子何等冰雪聪明,拿眼在手冢君和相叶君二人身上扫了一眼,淡淡道:“你们,想逼宫?”   竹原君和另外七人立刻愤然怒视,甚至,竹原君和两个蓝袍女子都手按刀柄作势欲动。   须知,自打去年五位当家为了赚些外快帮补家用远涉中土不幸遇难之后,整个刚柔流派都是仙子大人一力支撑,依然在门派无数的扶桑强势屹立,并与伊贺派分庭抗礼,两分天下。   仙子大人武功造就的辉煌成就,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也正因如此,伊贺派才视仙子大人骨鲠咽喉,除之而后快。   倘若仙子大人被“逼宫”而逊位,刚柔流派势必如大厦倾覆,很快埋没尘埃。   手冢君和相叶君二人身子一颤,“逼宫”?那岂非成为了颠覆本门之莫大罪人,他们如何敢承受千百名门徒的唾弃、指责和追杀?!   相叶君大声道:“大人,您想差啦!我们不是对您不满,而是,而是......”   他表情难堪,似乎有些话儿难以说之出口。   仙子道:“怎么滴,说下去啊。”   手冢君长叹一声,道:“还是让鄙人来说罢。”   他微微一顿,目视仙子,缓缓道:“大人,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我们实在不宜对付梦中游,但是,鄙人斗胆问在座的一句,难道你们下面的弟子私下都没有任何怨言吗?”   包括竹原君在内的七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僵住了,事实证明,手冢君说的没错,当获悉他们的仙子大人护送北上家族的物资去武田大人掌管的大名城,竟然和杀害他们五位当家的凶手同行之后,他们都非常困惑和忿怒。或许,可以理解当时不出手报仇是由于共事一主,患难共济,不得不作出暂时的妥协。   可是,之后呢?   大半个月以来,也没见仙子大人提及报仇之事,莫非,她已经忘记了吗?   手冢君又道:“我们在座的许是可以理解,甚至接受,但是,底下的弟子们不会去考虑那么远,他们之是以为,大人失去了热心,同时,也让他们冷了心。人心不稳,基石不定,此当是团体之大忌。”   仙子神色一缓,沉声道:“那么,依你之见,却该是如何是好?”   手冢君道:“据坊间传闻,大人和梦中游私教极深,却不知是也不是?”   仙子淡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手冢君道:“不管是也不是,都不太重要,下面的弟子们,他们只是想看到大人一个表态而已。”   仙子道:“怎么表态?”   手冢君道:“大人如果真的要做,那是很简单的事儿,只需放话出去,跟梦中游约战一处,便可以轻松的断去了所有人的胡思乱想。”   仙子沉吟不语。   其实,一般说来,手冢君传递这门下弟子们的诉求,很实在,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稳定人心的绝佳手段。   只不过,仙子缓缓起立,神情疲倦之极,仿佛只是仅仅片刻,便被盗窃了十年青春岁月,脸色都苍白了,她的声音也显得分外疲倦不堪,轻轻道:“你们可是知道么,倘若没有梦中游,在清水河一役,你们已经再看不见我仙子啦。”   她慢慢的走着,慢慢道:“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他是我们刚柔流派的仇人,但是,我更不会忘记,他是我的男人......”   她的身影慢慢的走出了内堂,可是,她的声音很是慢慢的在空气之中传递:“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罢,我已经累啦,呀呀,真的好累呀......”8 二五三章 你是我亲哥   内堂之中,一片沉静而凝重,仿佛,空气之中,被充斥了一种隐形却实质的东西,随着呼吸,涌进心脏,致使沉甸甸的,好像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便是竹原君也陷入了沉思,沉默不语。   手冢君轻轻叹息道:“诸位,你们不会不知眼前我们处于何种危险之境,莫非,就此眼睁睁看着我们整个门派倒塌么?”   竹原君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待如何?莫非,你还敢发动人手对付梦中游?”   手冢君缓缓道:“如果非得要走到那一步,我便是被仙子大人恨,甚至,她把我杀了,为了我们刚柔流派的根基稳定,说不得,也是要做的。”   对面一个蓝袍女子冷笑一声,道:“手冢君,你是想资敌,给伊贺派更多打击毁灭我们的机会是罢?”   手冢君立刻闭嘴。相叶君摇摇头,道:“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好吧,大伙儿都坐等人心散涣,然后分崩离析各回各家散伙了罢。”   对面一个中年汉子忽然低声道:“这还不算最坏的,我所担心的是,按仙子大人和梦中游的深厚感情,怕是一旦梦中游回归中土,大人会随他而去,那样的话,我们刚柔流派再无一超级高手抵挡伊贺派的压制,那才是我们的噩梦呀!”   这个时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竹原君的身上。   这数月以来,大家有目共睹的,仙子大人显然是在刻意培养竹原君了。   竹原君扫视一周,将所有人的或羡慕或怀疑或嫉妒或平静等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淡淡道:“值此面临本门生死存亡之关键,依我想,大家还是多想想怎么渡过难关才好,一些狗不搭八的事儿,就消停消停罢。”   相叶君道:“那么,依竹原君高见,我们该如何走下一步?”   竹原君摇摇头,道:“我不知。”   他站立,缓缓道:“眼下,我只会执行大人的命令,把秋山枯寂和安西胡丹两个叛徒解决掉。”   他目光微垂,看着身边两个女子,道:“米仓白玉,内田芳子,你们二人来执行这个任务,可有问题?”   两个女子把头一点,齐声应道:“没有问题。”   竹原君道:“嗯,就这么定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儿,他一抬脚,便大步走了出去。两个女子对视了一眼,也双双起身走了。   屋里又是一片沉静。   相叶君抬眼看向对面刚才发表意见的中年汉子道:“黑川君,你刚才的话委实在理。虽然,竹原君的武技比我们都出色,但是,跟冈田一郎这种超级高手,却还真是无法比较,倘若,仙子大人离开我们,事情,的确会非常之糟糕。怎么办,大家拿出个方案来吧。”   黑川君沉吟片刻,轻轻叹息,道:“为了留住仙子大人,我们恐怕要做一些对不住她的事儿啦。”   相叶君道:“黑川君请说,如果可以让刚柔流派走出落幕悲剧结局,便是让我充当恶人,也不要紧。”   黑川君凝视着他,缓缓道:“如果真是那么做的话,无论是谁,极之可能,会被仙子大人杀死,可要想好啦。”   相叶君道:“黑川君,你不妨先说说你的计划。”   黑川君道:“唯一的法子,便是,传扬江湖,我们刚柔流派为了讨回五位大当家的公道,以仙子大人跟梦中游决战方式了结这一场恩怨。”   这真是一个极之危险的决策。   就算是幕府和军部允许了这是一场私人了结恩怨的交锋而不予关预,可是,如此把仙子大人推上浪尖,硬是把一对情人绑上刀剑相向生死对决的架子之上,仙子大人的怒火势必被点燃,那么,发起此事的始作俑者,没有任何悬念,会受到仙子大人的怒火焚烧,顷刻化为灰烬!   众人沉默了。   很多话,说说就好,真正要将之成为现实,未必轻松随意。   这是会死人的!   没有人嫌命长。   黑川君旁边一个黑衣青年道:“不如,我们联名上书呈递给老宗主大人,让他老人家作出决断罢。”   众人微微一愣,然后,眼神都亮了。手冢君击掌赞叹:“还是年轻人头脑好使,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居然没有想到!”   相叶君道:“就这么办。”   众人皆微微点头,一致默许通过。   *******   已是深夜时分,一处深山密林之中,一个山洞里面。   噼里啪啦的烧着一个火堆,火光映在一张俊朗而气质高贵的脸上,不过,此刻,他的表情沉冷似水,眼神溢流着无比悲痛和关切的注视了躺在火堆旁边的女孩身上。   女孩本极是清秀的娇脸此际伤痕累累,虽然都是一些轻度划伤,但是,将来遗留的疤痕,哪怕疵瑕不大,而对一个女孩来说,无异于生命之意义遭遇了重创。   而且,她的娇脸好像火云一团,似乎,随时都要喷溅出来一般。   这一男一女,正是冈田一郎和枝子小姐。   枝子小姐已经昏迷了长达两日两夜了,依然是除了还有微弱的呼吸表示她还拥有生命迹象之外,便宛如一个死人一般啦。   如伊夫人的火山掌力,果然端得厉害,那蕴涵的火毒之力,沿着经脉而走,虽然枝子小姐本身修炼的气道属性偏寒,有一定的抵制作用,延缓了火毒的侵进速度,但是,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火山掌的磅礴火毒一旦攻占心脏,到时,枝子小姐势必将会是香消玉殒。   冈田一郎虽也是内气深厚绝世之辈,奈何,他修炼的乃刚烈气道,倘若强行给枝子小姐推血过宫的话,无疑是火上添油,加快了枝子小姐走向死亡的步伐。   伊贺派的门主藤田三郎内力之强,更是功参造化,举世罕匹,年轻时代,游走天下,与中土各大神级高手曾有密切交往,甚至,和西昆仑的紫烟神尼有颇深渊源,相互交流之中,获得神尼的“清风飞渡”精义。   “清风飞渡”,实乃出身佛门的紫烟神尼隐世昆仑山在一山洞偶得一卷道家武学上古残本,熔炼而成。   道家乃阴阳之祖,佛门兼容性超强,两者相融,居然水到渠成,从而让她武学境界更是迈上新的一个台阶,真正的踏足于大神之列。   如果,有门主藤田三郎的“清风飞渡”力道引导,或可把枝子小姐体内的火毒疏散出去。   然而,门主远在千里之外,偏偏,枝子小姐的身体不宜长途颠簸......   唉,这是命么?   刷刷刷——   刷刷刷——   刷刷刷——   洞外响起踏雪清脆之脚步声,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摇曳的火光之中。   冈田一郎似乎对一切都已经麻木了,任凭那人慢慢的走进山洞,来到面前。   这个时候,他才头也不抬的道:“梦先生,我很感激你提前相告,让我救得枝子小姐,不过,唉,怪我无能......”   进来之人,正是我们的梦同学。   人家都满脸沮丧,眼疵欲裂,只差没有泪流满面悲痛欲绝便是,而这货居然很淡定的随手一耍,扔出一壶酒,冈田一郎抓在手中,一脸要抓狂的模样。   说来也是,人家的宝贝女人都身陷绝境,分分钟就要阴阳隔断了,你还让人喝酒,莫非你准备着,当枝子小姐香消玉损、冈田一郎不堪痛苦之时,好大醉一场吗?   不止于此,梦同学居然手上还有东西,摆在地上之时,好家伙,都是一些烧鸡烤鸭之类的美食。   冈田一郎面色阴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要刮起狂风暴雨。   梦同学却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到枝子小姐身边,蹲下身子,探出手捏住枝子小姐的腕脉。   腕脉,乃修炼武技之人最为重要的命门之一,被拿住了腕脉,便可说已经把一大半的生命交到对方手上。   冈田一郎当然识得其中之厉害。不过,他只是眼角微微一挑,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知道,如果梦同学要取枝子小姐的性命,却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分,也更不会通知北上家族要被清洗枝子小姐会有危险,让他去救。   梦同学眉头微微皱了皱,敢情,这火山掌之火毒还真是霸道无比,对梦同学进阶了的“冰天神功”之力道居然有很是顽强的对抗之意。   “冈田君”,梦同学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才,有几个人走进这一带,由于不知他们一起的有几波人,怕是惊扰了其他之人,故之,没有追上清理掉。而这边亮着火,说不定,很快也会把他们招引过来。”   冈田一郎冷冷道:“我正要找他们晦气呢,来了便是最好不过,不用我他日挨个寻找。”   梦同学道:“我想告诉阁下的是,我要给枝子小姐散去火毒,须得有个清静环境。”   冈田一郎眼神霍然一亮,几乎一句“你是我亲哥”脱口而出,估计考虑到有些过分之肉麻,怕是会影响了梦同学的医疗技术发挥从而产生了不良之效果,便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深深凝视了梦同学一眼,沉声道:“这容易。”   抓起地上的宝剑,便起身大步行了出去。   然后,盘坐在洞口,横剑于膝,目视飘着雪的夜空,安静如山。。   a 二五四章 岁月之刀      寂夜之中,飞雪漫天,北风呼啸,树枝摇曳,重重叠影,仿若狂魔乱舞,待人而噬。   而,盘膝坐于山洞之口的冈田一郎却宛如一名肩负除魔卫道使命的卫道士,心坚似铁地守护着他的阵地。估摸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悄然无息的里面忽然响起枝子小姐轻轻的极是痛苦的“嗯”了一声。冈田一郎身躯猛地一震,扭头望去,洞里的火堆已经将近熄灭,只剩余一些零星火炭,在偶尔扑进里头的风儿吹拂时候闪烁几许微弱之光。   这时际,适逢一股冷风闯入,掀起未尽炭火,火星亮起处,却见一直静寂如死的枝子小姐浑身发抖,整个身子,仿若一个大蒸笼一般,热气奔腾奔涌升起,而那些热气,分明赤红似血,这样子,看之上去,倒是更像似幽暗的幽冥深处,探出了一只巨大的恶毒大手,正做着要把枝子小姐体内血液抽干之事。   冈田一郎的右手抓住了剑柄,指节紧缩,手背青筋愤然凸起,但是,最终,还是松了下去。   他也看见了,梦同学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冰雪白气当中,仿佛一块万年冰块被放在烈日之下炙烤而发出消融前夕的挣扎喘息。   冈田一郎虽然没有修炼阴柔之类属性的气道,却懂得其中之原理,也知道梦同学当前正以阴柔力道灌入枝子小姐体内,采用强行手段,把她体内的火毒逼迫出来。   但是,根据情况来看,枝子小姐体内的火毒有所不敌被挤的节节败退,涌出身体,然而,似乎,梦同学也并不好过,隐隐有后续无力之迹象。   冈田一郎眼里掠过一丝既感激又焦急的眼神。   感激的是,梦同学不仅通知他及时赶到北上家族遭受倾覆时刻救得枝子小姐,更是不惜耗尽功力为枝子小姐排除火毒。   而焦急的是,倘若梦同学内力不支,医治失败,那么,不仅仅枝子小姐危在旦夕终是难逃香消玉损之悲剧,恐怕,梦同学也会内力消耗殆尽而沦为废人!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便在如此关键时刻,一行人自林间黑暗深处冒了出来。当先之人,却是一个打扮妖娆身穿薄如蝉翼白色纱裙的艳美妇人——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寒冷季节,敢于、能够如此不怕寒冷而喜欢臭美穿着的女人,只此长谷川家族的如伊夫人一家,别无分号。   随同如伊夫人一起的,有三名老者,看他们步伐沉稳,虽林之山间道路极其崎岖曲折,却安步当车如履平地,功力之深,不言而喻。   该是长谷川家族的三位长老罢。另外,还有十名清一色黑袍汉子,和十名全副武装的军部武士。   一行二十四人,浩浩荡荡的慢慢的走了过来,然后,在洞口面前呈扇形散开,严严实实把山洞之门堵死了。   “啊!”枝子小姐又是一声痛呼,在寂夜之中,经过洞穴的密封处理,形成了一种类似低音炮效果传之出去,显得分外让人感到她的痛楚而心弦为之颤抖。   如伊夫人看着冈田一郎,似乎有点怜悯,低声一叹,道:“冈田君,看样子,枝子小姐该是极之痛苦,你既然爱她,便不该让她再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如果,你还深爱着她,最好的法子,是让她解脱,而不是饱受痛苦的煎熬和折磨。你说,是也不是?”   冈田一郎大恨,看见如伊夫人,他的第一念头,便是想立刻把她杀死!   可是,她身边那三个长老武技绝对不低,倘若自己不能一剑将他们杀掉,那么,其余之人,势必会闯入洞中,别说治疗工作会被打断,便是梦同学和枝子小姐二人的性命都要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冈田一郎强忍怒火,生生忍住了发飙的冲动,冷冷道:“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人。”   如伊夫人居然也没有生气,拍了拍衣裙上的雪片,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幽幽道:“冈田君,在平昔,我长谷川如伊的确不够资格管教你如何做人,只不过,那只是以前,今夜,恐怕,还得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得不管你一管。”   冈田一郎没有再说话,缓缓抽剑。即便是,暗黑之中,宛似一弦秋水的萧冷剑光,依然,以一种植入骨髓的冰寒之意霸道之极的强行侵入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众人皆是心头一冷,神情顿为凝重下来。   冈田一郎,伊贺派之总教官,一身武技之高,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想象。方今世上,扶桑九洲之中,除却刀圣柳生静音、刚柔流派长眉老祖和伊贺派门主藤田三郎之外,也就是仙子可以跟他并驾齐驱。   如此一个接近神级的高手,无论是谁对上掐架,说没有压力,那绝对是假的。   “哇!”洞里的梦同学忽然一声闷哼,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冈田一郎大惊,刚刚准备扭头去看个究竟,可是,便在此时,只听得如伊夫人一声娇斥:“动手!”   来不及了!   衣衫猎猎作响,劲风扑面,却是已经有七八人飞身扑击过来,此乃制空手段。   如伊夫人双掌一错虚空一按,凭空涌现一股热浪,此当为中门重击。   三名老者刀剑齐出,封住下路门户。   冈田一郎左掌在地上一按,身体飘起,剑动。   一抹冷电掠过长空,一阵金属碎裂声音炸开,无数火星儿迸溅犹如烟花盛开,火星儿当中,却见七八个头颅飞离脖子,而他们的身体被自己的刀剑碎片贯穿而过,千疮百孔,血流如注,然后坠落草丛之中。   热浪从冈田一郎的脚下拂过,轻轻的,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热浪过处,洞口石壁猛然亮起一片红光,仿佛火烧,而大半冲入了洞中向远在三丈开外的梦同学。   此时,面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的梦同学正处于危险极致时刻——讲到底,是由于他体内具有三道属性迥异的力道在作祟,虽然经由跟皓月少爷一战获得了相互的妥协,组合了一个新的联盟,但是,究竟重组的时间有限,很多东西来不及磨合,仓促之间,要她们给枝子小姐疗伤,共同参与一场盛大之战役,节奏未免配合不上,故此而产生了不堪消耗后继无力陷于危机之迹象。   然而,骤遇外敌,在生死存亡关头,为了自保,激发了他们强横而霸道的力量,加快了磨合步伐,迅速作出了调整,于是,佛光顿现,金光闪闪的卍字围绕着梦同学身体流转,佛光之中,一股宛如沉睡已久而被唤醒的古朴苍凉却霸道至极的气息迅速蔓延开来。   这还不止,更有一丝尖锐的之极的冷意似乎死神睁开的眼睛,一股睥睨天下的不屑悄然而降。   按理,枝子小姐身体的火毒,和如伊夫人的火山掌力道叠加之后,应该威力更加恐怖,宛如两个如伊夫人同时攻击,其毁灭性,该是摧枯拉朽的。   然而,当梦同学体内三种力道都被激发出来之后,忽然发生了一个怪异之极的现象,无论是枝子小姐身体的火毒,又或是如伊夫人攻击而来的火山掌力,居然全部灌入佛光之中,那靓丽的佛光,宛如一个饥肠辘辘之人,贪婪的吞噬着这些大补食物一般,长鲸掠水,“呼哧”的一响,无论是枝子小姐的火毒,还是如伊夫人的掌力,皆被瞬间吞噬。佛光消散,洞里漆黑而安静。   枝子小姐也没有痛苦呻.吟,似乎继续沉睡。   没有人知道洞里现在究竟如何了,因为,也没有人有那个空闲去追究。   只不过,如伊夫人一击不中,立刻迅速后退,她不敢不退——她可是最为真切的看到了梦同学的变化,当然,她也是最为真切的感受过梦同学的残忍手段。   不过,她如此一退,却把三名长老给坑了。   倘若,她如伊夫人坚守岗位,继续给予冈田一郎中路压制,即便是冈田一郎最终可以打破阵势出来,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决计不会像如今此般轻松,身子在半空一个拧转,一剑劈落,便把中间那个长老从头顶到胯部劈了个对半。   当另外二名长老冲锋近前之时,冈田一郎已经足踏实地,手腕振处,窜起剑花九朵,然后,分作千百片花瓣飞散开来,两位长老甚至来不及惨呼一声,身体便被撕裂了成为无数块肉块炸射开来。北风拂过,血腥漫天。   然而,虽然从冈田一郎发动反击到结束的一击时间非常短暂,可以说兔起鹊落只是仅仅在数息之间完成,但是,在这个空隙,另外的十多人已经从两边闯入了山洞里面,冈田一郎哪怕是把力量和速度发挥到极致,提剑转身冲进洞里,也是满怀绝望,自知即便是把这些人全部杀死,也来不及救枝子小姐和梦同学啦。   蓦地——   只听得梦同学一声大喝:“冈田君趴下!”   冈田一郎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依言果断趴在地上。   漆黑之中,霍然,“嗡!”的一响,一道宛若空间裂痕的黑洞吸力,呼啸而过,但凡掠过之处,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无声无息之中,空中洒落大片血肉掉落下来,几乎把冈田一郎整个人给掩盖了。   漆黑之中,冈田一郎等了半晌,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扒开身上的血肉,即便是杀人无数的他,也不由心有余悸的慢慢爬起,微微颤抖道:“梦先生,这,这是什么刀法?”   梦同学的声音幽幽道:“岁月之刀。” 二五五章 数卑鄙无耻 我只服你   夜,又复平静。≠≥≥≥≠≠=≈≥≥≈   如果不是冈田一郎扒着身上的血肉恶心作呕,如果不是空气之中还残留之浓郁的血腥气息,他都要忍不住怀疑刚才所生的事情,只是一些幻觉。   这个念头有些荒谬。   一个以培育和教导猎杀人类为职业的导师,居然会有为杀人事件而畏惧的时刻,说之不去,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这一夜,这一刻,冈田一郎忽然害怕了起来。   杀人者和被杀者,只是一线之隔。   如果,刚才,那弥漫着寂灭的一刀向他击来,他不会丝毫怀疑,他也是跟这些人一般,毫无抵抗之力,顷刻被撕成肉末。他缓缓站了起来,咬了咬唇,道:“梦先生,枝子小姐如何啦?”   梦同学站在那儿,似乎看了地上睡着呼吸均匀而绵长的枝子小姐一眼,缓缓道:“你放心,她已经恢复了,只是,她的脸,估计会有些疵瑕,这个,恕我无能为力啦。”   冈田一郎沉默片刻,忽然道:“谢谢。”   梦同学没有说话,似乎看了他一眼,然后,迈动步伐,走了过来,跟他擦身而过,向洞口走去。   冈田一郎道:“梦先生,我会带着枝子小姐隐居林泉,你,你会来看我们吗?”   梦同学足下一顿,似乎想了想,然后吐出一个字:“会。”   他又准备抬起脚步。   冈田一郎笑了一笑,紧接着道:“等等——”   梦同学没有走,在听。   冈田一郎道:“制造刚柔流派事端的人,不是我。”   梦同学道:“我知道。”   冈田一郎松了口气,同时也觉悟过来,道:“对,如果你责怪于我,便不会通知我救援枝子小姐,也就更不会......”   梦同学道:“冈田君,我忽然现了你女人还墨迹。”   “额——”冈田一郎有点儿伤感,也有点儿尴尬,“离别在即,此一别,不知何时方可再见先生,所以......”   梦同学道:“你就不担心,我会死在藤田三郎剑下?”   冈田一郎道:“以前,或许我会那么考虑,可是,看的出来,刚才先生的‘岁月一刀’,显然已经把柳生刀圣的刀意和你原本的武技融为一炉,达达成之境,想是世上,再无一人可以胜你一招半式啦。故此,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梦同学道:“饶过藤田三郎?”   冈田一郎道“是。”   梦同学道:“我一向不喜许人承诺。”   冈田一郎道:“我相信。”   梦同学轻轻一叹:“我只能说,没有触犯我的底线,我一般都很大度的。”   冈田一郎道:“谢谢。”   梦同学道:“这两个字你已经说了两次了。”   冈田一郎道:“我也不希望说第三次。”   道谢,无不是建立在获取帮助之下才会产生的词汇。   道谢,便是欠下了别人的人情。   谁也不愿平白无故欠下人情债。梦同学没有再说话,走了。   ********   晌午时分,小雪初晴,微弱的阳光,居然也让人心生暖意,仿佛,在人生的绝境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明。   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映在热气扑腾的茶水之中,倒映出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庞。   一只枯瘦的手握住茶杯,微微倾斜,于是,清澈的茶水便如镜子一般,慢慢的把面具人的竹竿子般枯瘦的身体映入当中。他浅浅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这才抬头看向对面。跟他一桌相隔的,坐着一位长眉老者,也是举起杯,仿佛,漫不经心的喝了口茶。   面具人缓缓道:“长眉老祖,我们好像很久很久没如此坐在一起喝茶了罢?”   长眉老者道:“十年。”   面具人幽幽一叹,轻轻道:“十年啊,人生,犹如白马过隙,任凭世间风云变幻,弹指之间,不敌岁月打磨......”   长眉老祖叹息道:“或许,我们都老啦。”   “不是或许,”面具人道,“而是,的确很老很老啦。”   长眉老祖道“既然,我们都老了,那么,该放手的,便放手罢。”   面具人沉默。   显然,他经过了很认真的考虑,才慢慢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也是准备放手啦,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须得做一件事。”   长眉老祖道:“什么事儿,可以让你藤田三郎纠缠于心,放置不下?”   面具人藤田三郎道:“你不会不知道,一个来自中土的年轻人。”   长眉老祖眉头微微一挑,道:“梦中游?”   “正是。”   藤田三郎语气逐冷,“便是他,他屠杀了我伊贺派数十名精英。此人不除,我郁结难解。”   他凝视着长眉老祖,道:“据我所知,你的五个得意弟子,在中土便是为其所狙杀,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怨恨么?”   长眉老祖沉默了。   面具人藤田三郎忽然哑然失笑,虽然他戴着面具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微微振动的面具,如何逃得过长眉老者的火眼金睛,那分明是脸上的肌肉抖动所致,显然,是在讥讽的嘲笑。   长眉老祖没有说话,拿起杯子,和了一口茶。   藤田三郎给他续了一杯热茶,道:“这也怪不得你,嗯,事实上,是由不得你。呵呵......”   长眉老祖脸现怒容,冷冷道:“你说什么?”   “不是吗?”藤田三郎淡淡道,“你又不是老态龙钟看不到你刚柔流派当下的环境是多么的糟糕,除了一个仙子可以拿出手的,还有谁?更加糟糕的是,现在,这个顶梁柱却跟姓梦的小子有极深之关系,哈哈,让我忍不住想象一下,倘若,有那么一天,仙子被拐走了,刚柔流派会是怎么个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长眉老祖脸色难看之极,不过,他嘴角微微翘了翘,不冷不热道:“沿途之上,收到一个不知是否确凿的消息,据称,贵门的总教官冈田一郎携着北上枝子失踪了,有人说,他们结为夫妇,隐居山林之中,不知何处。却不知,此消息,是否为实?”   藤田三郎显然为之一窒而沉默。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藤田三郎手指头轻轻敲击桌子,似乎又沉吟一会儿,忽然长长一叹,语气有些落寞,幽幽道:“长眉老祖,我们都不再年轻啦,而且,环境也都不好过。依我看,我们之间的多年争斗,便消停消停罢,至少——我们都要进行新一轮的培养,唉,我们老了,也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折腾挥霍啦。你看,如何?”   显然,藤田三郎妥协了。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不妥协。随着数十名精英被梦同学屠杀,总教官冈田一郎的离开,整个伊贺派实力遭遇重创。   而刚柔流派,至少,还有仙子挑着大梁,他相信,此正是长眉老祖何故不予追究仙子的包庇梦同学之罪根本原因。   如此一来,倘若两个门派势力彻底撕裂面皮火拼一场,输家绝对是他伊贺派。   长眉老祖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了。   他也不愿意两个庞大的势力殊死搏斗,哪怕是,仙子手上还有仙子这张皇牌可以把伊贺派压住,但是,所谓伤敌一万自损三千,即便是刚柔流派取得最后的胜利,而到时候,刚柔流派元气大伤必然逐渐式微,滑向落寞,为某些新兴势力所代替。   既然,事情有了结果,长眉老祖也不愿意再呆下去了,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藤田三郎忽然道:“长眉老祖,那么,姓梦的小子那里......”   长眉老祖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老狐狸般狡黠的笑容,笑笑道:“他是一个外人,与我何关?”   藤田三郎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啦。”   长眉老祖一笑转身,施施然的,居然颇有道骨仙风的模样。   盯着他的背影,藤田三郎“呸”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这世上我最狠心,跟他比较,却差的太远了,明明要假借我的手除掉姓梦的,好留住仙子,却故作清高。数卑鄙无耻,我就只服你啦。”   ******   清晨,下起了毛毛细雨。   寒风如歌,细雨如烟,让梦同学忍不住拉起回忆杀,仿佛回到江南故土。   父亲母亲还好吧?   马婉儿、彩蝶、俞玉、姚燕、于谦宝,她们都好着吧?   远涉南疆的大哥应该回家了罢?   二哥现在非常努力,比以前长进多了,也该和二嫂要个孩子罢,究竟,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哈。   至于那几个,于康、郭林、黄岩三人,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估计,正好趁着“江南四大公子”少了个压住他们的老大,必须是赶紧的把江南整个地面的大姑娘小媳妇勾搭个遍罢。还有,端木白、欧阳深、上官三妹、墨虎,他们该混得不错吧?   ......   随着马车颠簸,一片片记忆漂浮而过。   香川比忽然指着车窗外的田间小径,笑着道:“梦大哥,这里进去就是坪丰村啦。”   他旁边的中村飞豹撇了撇嘴,道:“好像人家不知道似的,告诉你,这儿可是梦的第二故乡。”   香川比微微一愕,然后,很快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笑容。低语道:“这就难怪了啊。”   坐在梦同学身边的铃木四十六道:“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是我获得武尊称号,我也会在第一时间在我的城镇征收队员,怕是怕军部不一定会批准而已。”   香川比点点头,道:“这个倒是事实。很多时候,虽然说是让武尊有向民间征收和组建一支合法武装队伍,其实,上面往往顾忌武尊和地方势力勾结,形成一支他们难以掌控的庞大势力,给他们制造更多的麻烦。”   “不过,”香川比有些酸酸的味道,“你们两个也不用羡慕啦,梦大哥当了武尊,手上有了权势,你们不也是升官了么,都成为军部的钦差大臣啦,哈哈哈......”   几个人一路嘻嘻哈哈,很快就进入了一片村落建筑群当中。   嗯,贴切来说,他们是进入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之中。   这一天,对于坪丰村来说,无疑是盛大喜事。   须知,被武尊征收入伍,既有一份薪水可拿,又可以免去兵役之苦。而且,他们真正的身份,是游走于编制内外的灰色地带,一般来说,是无须进入前线战争之中。实质上,他们逮属于军部的最后防线,平时也只是干一些维护武尊驻地的治安环境事项而已。   可以说,当军部要启用到了他们这些队伍之时,那应该是生了牵连极广灾难性非常严重的战争了。   所以,加入武尊队伍,实在是人们极为向往的事儿。   所以,当老族长获悉他们的坪丰村被选入今年的武尊招收人员对象,大喜过望,一个月之前,便把这个好消息传递出去,通知一些或出海打渔或进城打工的人知信回家,千载难逢机会,不容错过,别到时责怪他这个当族长的厚此薄彼罢。   有那么好的事儿,谁会平白错过呢?   即便是任性的星子小姐也罢自己打扮的英姿飒爽顾盼生辉很有精神的样子,准备响应武尊的号召。   三大姨宫本久珍更是把他的丈夫和几个孩子都从大海给拉回来。   好像井上一经他们那一众近似地痞流氓式的浪人武士,更是欣喜若狂,老早便从瞎逛的城里跑之回家,日夜翘盼,武尊大人早日到来,把他们收入旗下。   这一天。   终于,武尊来了。   没有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队伍,只有两辆很宽大的马车,在数百双充满期待的眼里,在数百张充满热情的笑脸之中,徐徐驶进村子。   老族长偕同着他的漂亮女儿和美艳的三大姨宫本久珍以及她的丈夫孩子,左右是井上一经等七八名威风凛凛的武士,这阵容,够盛大了!   只不过,当马车停驻,先头那一辆车厢6续跳下三人,最后一人慢慢的探身露出他的脸之后,众人似乎怔了一怔,以为眼花。   然后,此人慢慢的走下脚踏架,落到地上,似乎有些疲倦的伸了伸腰,撑着雨伞跑到近前,刚刚准备把雨伞为武尊大人遮风挡雨的井上一经看着这张俊俏堪比美女的脸,身躯猛一僵,拿着雨伞的手剧颤,脱口道:“怎么会是你......”   宫本久珍娇艳的脸益光,眼神也亮了,轻轻的梦呓一般低喃:“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星子小姐脸色煞白,她分明看见了那一张俊俏的脸上,那一道疤痕让她触目惊心。虽然,她知道,那一道疤痕,绝对不是经由她的手所遗留的创伤,但是,正是,这一道疤痕,揪起了她的回忆:   那一夜,她向他举起了竹棒,要以习俗三击其头,他郑重给予她警告,如果,她砸打落去,他会屠杀她的整个村庄。   可是,任性的她,不仅嗤之以鼻,甚至,敲击头部的方向转移了,抽打他的脸,别说三下,多少下她都忘记了,只是记得,红盖头掉落之时,他满脸血肉模糊,怵目惊心。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说过——”梦同学对井上一经的献殷勤视若无睹,径直走到三大姨宫本久珍的面前。   宫本久珍抬头看着他,性感已极的红唇微微一弯,轻轻道:“我相信。” 二五六章 不许你离开我的床      梦同学捉住三大姨的腕子,拖着她向里边行去。   站在老族长身旁的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汉子和他那四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孩子面色俱是一变,作势欲动。   老族长轻轻冷哼一声,冷冷道:“你们是打算给武尊大人增加屠村的理由吗?”   中年汉子一窒:“屠村?”   四个年轻人也是同时大惊。   中年汉子骇然道:“族长,到底怎么回事?”   老族长一声长叹:“哎,此事一言难尽……”   *****   “梦先生,”三大姨一边随着梦同学漫步于寒风细雨之中,由于没有打伞,虽然毛毛细雨,但时间长了,还是把她的长发打湿了,当她仰起妩媚的娇脸,看着梦同学的时候,发端缓缓的滴落水珠。   梦同学道:“玖珍,怎么啦?”   三大姨眼神一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梦同学缓缓道:“我这人没有什么长处,唯一可以称道的是,记性比较好。”   三大姨幽幽道:“其实,依奴家看来,记性好,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梦同学道:“哦?”   三大姨道:“奴家今年四十有六,记忆里面堆积的,几乎没有一件快乐之事。很多人说,相思最难忘,刻骨铭心。可是,真正让我们难以忘却铭心刻骨的,绝不是相思的美,而是,相思给的痛。故此,记性越好记忆留住的痛,便越多。”   梦同学轻轻把她拥入胸膛,把她牵到一颗大树底下,轻轻把她发上的水渍拂去,柔声道:“快乐,乃沿途之风景,过眼便如烟之消散,而苦痛,却是人生路上之荆棘羁绊,不仅深深刺痛了我们,更甚是把我们伤害的遍体鳞伤,很多伤痕,深入骨髓,让我们终其一生,却忘记不了。”   三大姨道:“难道,梦先生你就不想改变一下,哪怕改变不了别人,改变一下奴家,让奴家的记忆里面留下一些美好的事儿可好?”   梦同学道:“玖珍,你说,大丈夫立足于世,是不是该诚信于人,守信于己?”   三大姨道:“是。”   梦同学道:“我一向不轻许于人,而一旦有所许诺,便是言出必行,行之必果。或许,你会鄙夷我昂藏七尺,跟一个女孩子计较,有失丈夫之风度,可是,偏偏,我有言于先,倘若不予实践,怕是失信于天下,被视作无信之人,引天下英雄嘲笑。玖珍,你何以教我,我该怎么办呀?”   三大姨眼神一亮,已知梦同学打消了屠村之心,只不过,他需要的是一个体面的落台阶而已。   三大姨暗暗好笑,他明明不忍那样屠杀无辜,却偏还要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抿嘴一笑,道:“只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即便是被天下英雄嘲笑,却又如何?”   梦同学凝视看她,忽然轻轻一笑,伸出手轻抚她的脸,一声大笑,笑道:“说的好,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但求心中坦荡,便是失信于天下,不为丈夫所为,又是怎滴!”   三大姨极是欢喜,道:“梦先生,呆会,奴家让星子小姐向你道歉。”   梦同学脸上露出一丝风轻云淡,淡淡道:“或许,有时候,道歉的确是一种改过自新的形式体现,不过,我个人比较尊重把思想贯彻和落实在实际行动之上面。比之表面的态度,我更乐意看到真真切切的东西。”   三大姨娥首轻点,道:“那么,梦先生,你更想星子的实际表现是什么?”   梦同学摆摆手,道:“现在,我们该谈谈我们的事儿。”   三大姨娇脸绯红,低声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呀?”   梦同学仿佛大是诧异,道:“怎么会没有呢,譬如,谈谈我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嗯,反正,很多很多,如若再不仔细交流复习一下,恐怕,旷日时久,都要被遗忘啦。”   三大姨红着脸,扭扭捏捏,欲拒还迎,当真是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模样,低垂脑袋,轻轻道:“这个时候,整个村子好几百人盯着看着,干那些羞死人的勾当,不太好罢,何况,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呢......”   梦同学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复习功课,伟大的武尊大人,在他们的三大姨辅导之下,知识获得了提高,成为一个有文化有品位有素养有内涵的四好青年,他们应该感到与有荣焉,怎么会不好呢,这儿的整个村子的人都会以你为荣,将来,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会感谢你今天的努力,为他们创造了生命的延续机会,对你虔诚膜拜。”   唉,三大姨心中暗叹,能够把世间最无耻下流的勾搭事件,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估计,除了梦同学,也没有谁啦。   三大姨耳根子都发红发热了,低低声道:“我有那么好么,梦先生?”   梦同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嗯,应该是,我不会解释好的女人该是如何个样子的,我只是知道,可以让人惦记的魂不守舍,魂萦梦绕的女人,便是好女人。”   三大姨抬起头,眼里似乎泛起一层雾,有些淡淡的伤感,道:“梦先生,如果这回你走了,我还有机会再见到你么?”   梦同学想了想,轻轻一叹,道:“不知。”   三大姨眼神黯然,但随后猛的一睁,掠过一丝决绝的光彩,恶狠狠道:“梦先生,我们复习功课去。今天的一天,不许你离开我的床。”   梦同学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   美人的命令,梦同学一般来说,是很少反抗的。   这一整天,梦同学呆在香气弥漫的闺房之中,真的没有离开过一步。   所谓闺房,自然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房间。   三大姨乃有夫之妇,更有四个孩子,自然不能称之为“姑娘”的。   而这间闺房,其实乃星子小姐的卧室。   只不过,不幸的是,碰上了无良的武尊梦先生,星子小姐被鸠占鹊巢,赶出了去,在一把涕一把泪的向她的老爸提出控诉的时候,被老族长狠狠骂了一顿之后,黯然躲进了某个无人关注的角落。   当然,持抗议的人不止星子小姐,还有三大姨的丈夫和孩子们。   虽然,扶桑对于男女之间那点破事相对比较开放一些,不过呢,究竟是面子问题,整个村子,好几百号人眼睁睁看着的事儿,即便做丈夫的把他妻子吹上天去,说武尊大人只是跟他夫人仔细商量征兵事宜,估计也没有几个傻瓜会相信吧?   不过呢,人们更关注的却决计不是他头顶上的帽子有多么的环保,而是名额问题。   更何况,当老族长把几个村子里有声望和实力的大佬请到会议室,经过一番惭愧式的解释,众人才知道,搭救他们整个村子人的人,就是大爱无私的三大姨!   是三大姨的无私奉献,他们才免去了被屠杀的惨剧!   向三大姨致敬!   老族长一番话落来,众人看三大姨丈夫的眼神便完全转变了,变的充满了尊敬,和佩服。   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看着自己媳妇被欺负而抄家伙的男人,未必是真男人。   看着媳妇奉献着爱,还一旁默默支持着的男人,方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大丈夫啊!   三大姨的丈夫心里在痛,在滴血。   可是,他清醒的知道,倘若他反抗的话,根本无需武尊动手,也不用陪同武尊大人一道来的两个军部军官和三个武士的出手,便是热情高涨的父老乡亲们都会把他们父子五人活活打死。   生活,本无奈。   为了生存下去,他只能够选择了默默的忍受。   当子夜降临,妻子依然没有出现,他在被窝里感受不到丝毫以往的暖和,辗转反侧,睡不着,终是披上棉袄,打马飞奔,出了村子。   最后,跑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头,跌坐地上,抱头痛哭。   这一苦,将近天明,他擦干眼泪,双手在脸上使劲搓了搓,尽量把一张粗糙的脸孔温暖的红润,再把嘴角两边的肌肉松弛,让自己显得喜庆一些快乐一些。   做完这些,他才拉过马,准备踏上脚架骑上马背。便在此时,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没有感情色彩的声音:“一个大男人,跑这荒山野岭的哭鼻子,算个什么事呀?”   三大姨的丈夫猛的一惊,几乎摔落地上,扭头看去,却见朦朦胧胧的灰暗之中,赫然站着一个身体枯瘦头戴面具的灰衣人。   他大吃一惊,此人何时出现的,他真的没有丝毫感觉,忍不住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面具人伸出手,拂了拂发上的雨珠,淡淡道:“藤田三郎。”   “藤田三郎?”他更是害怕,因为,他们这个村子的人支持的,是大将军的势力集团,而藤田三郎的伊贺派支持的正好跟大将军作对的联盟势力集团,如此,岂非便是敌人当面?   藤田三郎微微摆手,道:“你莫慌,我不会杀你。我只是向你打探一下,武尊梦中游是不是已经来了坪丰村?”   三大姨丈夫迟疑了一下,道:“这与你何关?”   藤田三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相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坦白交代?”   三大姨丈夫沉默了。   最后,经过天人交战,他终于点点头,道:“你要答应我,切莫伤害我的村民。”   藤田三郎笑了笑,有点坦诚的味道:“我我保证,我决不会伤害一个无辜。”   “那......那,好吧......” 二五七章 来不及说爱你   漆黑的房间。   漆黑之中,三大姨幽幽道:“梦先生,明天你就要走么?”   “是,”梦同学道,“征兵工作已经完成了,我也不好赖着不走呀。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快的。”   三大姨道:“加入武尊队伍是一项美差,每年的征兵对象都是以城镇为主,村庄的人,要想进入,即便是送上厚礼,还得有天大的人情背景。好像我们这等偏僻村落,人家是没把放在眼里的,就算是老族长再使劲,把脑袋削尖,也进不了门儿,否则,星子小姐也不会被逼得上蹿下跳,到处找临时丈夫啦,要不然,送些钱礼的,钻进武尊阵营,不受兵役之苦,那多好啊。”   梦同学沉默了。   三大姨道:“你还在生她的气么,既然那样,那么你却又是何故同意她进去?喂喂,你不会是想先把收入囊中,然后,慢慢的泡制罢?”   梦同学苦笑一声,正色道:“你怎么可以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呢,我从来就是一个思想清纯而高雅的人,别把我看的那么不堪好不好?”   “切!”三大姨嗤之以鼻,“还思想清纯、高雅?拜托,你就别恶心我啦。休要忘了,你现在做着的事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妇人从她的丈夫和几个孩子身边拉走,然后,拉到了床上来了。”   梦同学郁闷的要命,道:“貌似,好像有谁不许我走开这间屋子的。”   三大姨道:“你不会反抗呀,凭你可以拿下武尊称号,当是武技高强,你不会又说是你饿坏了,没有反抗力气罢?”   梦同学道:“这倒不是,而是,对于美人,我还是比较心软的,心一软,便浑身乏力,没有力气反抗了。”   三大姨道:“就你贫,以为奴家不知道么,奴家曾经出过三回,你也出过三回,奴家正自奇怪,为何你一次二次出去,又表现得挺听话的悄悄返回呢?”   梦同学恰不知耻道:“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想想,这儿有个美人儿等着我,就是爬,也要爬回来呀。”   三大姨嘴上不屑的说:“你这话儿还是跟去罢,”心里却是大甜。   女人,她的天敌是岁月。   岁月巨轮,匆匆而过,女人的青春遭受碾压,红颜苍老。   有道是,红颜易老,青春无价。   当随着岁月流逝,红颜老去,留下的,便只是逐渐尘封的记忆。   而,毋庸置疑,亮丽的青春记忆,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即便是岁月的蹉跎,红颜不再,但是,只言片语之间的青春气息,还是可以轻易勾起她们美丽的记忆,唤醒她们的朝气,让她们愉快起来。   或许,梦同学不是个撩妹高手,但是,不用怀疑,由于他前世的职业使然,他对人性的心理学术有一定的研究。   他看得出来,三大姨她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护肤保养等等都做的很好,所以,她的姿色和体态,都完碾同村同龄的妇人太多。最不幸的是,她还摊上了一个勤奋异常经常出海劳作的丈夫,导致了,她内心巨大的空虚,情绪低落到了极致,偏偏,她红颜依旧在,一颗心却日益苍老,形成了一种极大的矛盾体。长此以往,怕是终会被这种巨大的反差折腾的心力交瘁,郁郁而终。   毕竟,虽然,梦同学和她仅仅是局限在匆匆的露水之欢,但是,所谓,路过便是法缘,他不忍,跟自己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落得个凄凉结局。   至于她的丈夫和孩子那里,他也想好了,给他们安排一些优越工作,愿意接受她继续做妻子做母亲便罢,否则,就离了呗,大不了,带她回中土便是,反正,后宫女人好几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梦同学正准备对三大姨把他的打算跟三大姨表白,便在此时,不知何处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地皮颤抖,瓦面刷刷移动,梁柱上的灰尘扑簌簌落下。   三大姨大骇,失声道:“莫非地震!”   她的话音犹未落尽,忽的梦同学迅披上衣袍,抓起桌上的刀,说了一句“你呆在这儿别出来”,便破窗而出。   漆黑之中,三大姨闷声道:“走门不成么,也不急一时罢,把人家姑娘家的窗都给弄破啦......”   ********   将近黎明,居然雨下大了,北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刀。   三大姨的丈夫开始后悔了。   没事儿的三更半夜跑那么远来干嘛呢,即便是要悄悄哭一把,在村子里随便找个没人到的的僻静角落痛哭一场便是,怎么用跑出如此远的地方,没有穿戴任何雨具,遭受风吹雨打此等寒苦罢。   最是气人的是,他驾驭着马,人家藤田三郎只是徒步跟着,任由他抽打马鞭,把度不断的加快,而人家依然不疾不徐的始终在他后面丈余处跟随着,不离不弃。   何况,苍穹灰暗,沿路黑灯瞎火的,也不是当真敢彻底放开度,万一偏离了轨道,就算没有掉落山沟制造一场有伤亡的交通事故,也很难保证不会摔落田边水沟,弄个实实在在的落汤鸡。   最最让他感觉上天不公的是,明明,大家都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他的衣衫被雨水湿透,好像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而当他刻意的扭头回看,却愤然现,藤田三郎似乎足不沾地,飘然滑翔于空气之中,他浑身上下,滴雨不沾,似乎有一个隐形的护罩把他全身罩住把雨水隔离开去,北风吹佛,衣袂飘扬,完全没有一丝被雨水湿透之后贴肉那种狼狈情景,反而,仿佛御风而行,云轻烟淡之中,益彰显从容,飘逸。   当真是,人不可以随便对比,对比会气死人的。   不过,生气归生气,三大姨的丈夫心里却暗暗送了口气。   毕竟,武尊之可怕,是家喻户晓众所周知的。凭区区一个小小的坪丰村,别说老族长势利眼,即便是老族长没有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任意他召集全村老少共同跟伟大的武尊大人动手,人家武尊大人伸出一根手指,也可以把整个坪丰村瞬间抹平。   此下,藤田三郎如斯厉害,让他看到了希望,泄堵在心窝里的那一口闷气的希望!   想通此节,他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他似乎看见了武尊大人被打的满地找牙的可怜悲惨之状,忍不住开心的笑着。   只不过,他这种愉快的笑,却没有保持多长的时间。终于到了村口。   忽然,马一声嘶鸣,前蹄扬起,人立而起,生生把三大姨的丈夫扔了下来,噗通的摔在地上。   幸好常年劳作,身子骨倒是结实,没给摔个腰椎盘突出什么的,只是满地泥浆,滚个泥浆葫芦,严重破坏审美观还是在所难免的。他气愤之极的爬起身,一边搓着摔疼的屁股,一边咆哮不已,恨恨道:“畜生,连你都反了么!”   拿着鞭子准备给予马严厉的惩罚实际,忽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寒意,渗入了骨髓,让他产生了一种打自灵魂深处泉涌的心悸,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抬头处,才现了,藤田三郎已经在前面站住了脚步,正与一人默默对持着。   那一种奇异的寒意,便是他们那边穿过来的。暗黑之中,看不清对面的人之模样,但是,看得出来,藤田三郎非常谨慎,缓缓道:“师太,请你让开路。”   对面的人竟然会是位师太?   对面的人一开口,果然是女子,她淡淡的,却使用不用质疑的坚决道:“贫尼不会让路,你要过,便从贫尼的尸体上踩过去。”   藤田三郎道:“你这是何苦?梦中游满手血腥,说魔之入体都不为过,他不值得你为他如此付出。”   女子道:“值不值得,在于贫尼。”   藤田三郎道:“师太的性情敢情跟尊师同样执着啊,皆是为......”   女子截口道:“门主再也休提家师往事。”   她的声音和语气似乎很是那么平淡,但是,一丝隐隐的不平却仍然流露了出来。   藤田三郎微微一凝,道:“你为尊师感到不平?”   女子没有犹豫,更没有任何掩饰,直截了当道:“是。”   藤田三郎微微一笑,道:“你多大的年纪,数十年前,你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道听途说,不足诠释很多你不懂的东西。”   女子淡淡道:“贫尼只是知道,家师最是牵挂的人,是绿足神僧前辈。如若不是门主横加插足,他们已经是一对神仙伴侣。”   藤田三郎笑的更愉快,道:“假若一份爱情果真极深,便如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哪里容得第三者的插足余地呢?”   或许,此乃事实。   女子无言以对,沉默了。   藤田三郎循循善诱,道:“师太,据我所知,梦中游妻妾成群,实为好色之徒,思想龌龊,原本就不该为江湖道义所容,师太秉承佛道两家,除魔卫道,方显佛门之慈悲道门之自然。如若执迷不悟,怕是魔障丛生,有伤修为。”   女子轻轻道:“多谢门主关心啦。不过,你这一番话,来的太迟,贫尼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藤田三郎一窒,语气森然道:“师太,你这是消遣我么?”   女子道:“门主那样认为,贫尼也没有意见。”   藤田三郎沉默,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手按剑柄,缓缓道:“听说,紫烟神尼的数名弟子当中,只有师太你一人才是真正承传了她的武功,今天,我倒要看看,是也不是。”   女子没有说话,袍袖微抖,一物滑落手中,风拂过,荡起一蓬丝质之物,丝丝有声,似乎是一柄佛尘。   藤田三郎语气更见冷若冰霜,哈哈一笑,似乎有些苍凉也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愤怒:“好好好,连一个小辈都敢对我出手了,紫烟呀紫烟,你教导的好徒弟啊,今日之事,想必你也是对我当年抱恨在心的报复吧,也罢,既然,你已绝情如斯,便莫怪我无情断义啦。”   他一声低吼,道:“小丫头,仗着几分本事,居然胆敢伸手管老夫之事,老夫便是要让你知晓,你不仅不够资格,连小命都得扔在这儿!”   女子淡淡道:“请。”   藤田三郎手动,剑出。   桑!   一抹光芒划破苍穹,似乎把整个苍穹一刀劈开了两半。   当三大姨之丈夫忽然觉异样之时,骇然现了他的身体已经被从头顶以落劈开两片,各片上的眼睛都可以清晰的看着自己的另外一片逐渐远离,直到摔跌地上,才完全没有的意识。   咚!   一声闷响,大地震动,村口两旁的大树似乎遭遇强地震,纷纷下沉三尺。   女子足下霍然一跺,拂尘一抬,竖立起来,根根似铁,迎着剑芒,玉腕转处,虚空一划,佛门神技之“佛光初现”,幻起一圈圈隐见佛光的气墙奔涌而出。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当当——   霸道之极的剑光,宛如一双急色之手,迅的剥开姑娘的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击碎了层层佛光防护气墙。   十八层气墙,被顷刻之间彻底抹灭。   “哇!”   女子仰天怒然喷出一口血箭,娇弱的身子晃了晃,慢慢的倒下。   藤田三郎垂剑抵地,盯着地上的女子,轻轻叹息,缓缓道:“你不自量力,休得怪之与我。”   霍然,他惊讶的抬头望去,却见一道黑影扑射而来。从视线当中的遥远之处,到近在眼前,几乎不足十息时间!藤田三郎眼力极好,黑影还未近前,他已看出了,来人居然只是一个青年人。   而从他的轻身功法,可以看出,他同时使用了少林的一苇渡江和武当的梯云纵,甚至还有天上派的迎风拂柳步法的痕迹,但是,这些普通的不难再普通的轻功身法,在他使用起来,却比原版的不知精妙了多少十倍,说升级版都不足,应该是神化版才比较适合。   藤田三郎不仅郁闷起来,仅仅数十年未至中土,中土便出落了如此多级少年高手吗?   青年连看也没有看藤田三郎一眼,似乎他只是透明的空气而已。   他关注的,只是地上的女子。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屁股坐落泥浆之地,把女子抱起揽入怀中,声音颤抖的极之厉害,让人怀疑他是大冷天从冰水爬起,被冷的瑟瑟抖的震颤声音,语不论次道:“妙玉,妙玉,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女子正是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得意弟子,妙玉师太。   妙玉师太艰难地睁开,气息微弱之极,仿佛即将油尽而灯枯,看着青年,伸出一只手,要去抚摸他的脸,却显然还是有些艰难,青年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   玉手分明有些颤抖,她的眼神却亮了,居然还有余力说话了:“三少,我......我不是个合格的佛门弟子......”   一言未尽,眼神一暗,气息断绝。   青年怔了怔,然后,泪水夺眶而出,顿时,泪流满面,泪珠扑簌簌而落。   他紧紧的揽住妙玉师太的身子,任凭泪水湿透了他的脸,雨水淋透了他的衣袍,依然岿然不动,仿佛天地寂灭,剩余的,便是怀中之人,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他物。   匆匆,太匆匆了。   来不及说爱你,便阴阳相隔,诀别轮回。   导演在吗?   不是每个正派人物临死都很坚强,可以提着弥留一口气说上半天话儿的么?   怎么到了我妙玉师太这儿,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全呢?   导演,你出来一下,我保证不会打死你的!   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戏,随着导演“咔”的一喊,怀中的人儿可以活蹦乱跳的复活起来,然后,再重拍一次,那样,他便有时间去更改剧情了。   可是,人生,不是戏,过去了,便是永远,从来不再。   “你,莫非就是梦中游?”   当天际第一缕曙光映入大地之时,藤田三郎总算是彻底看清了青年的模样。   俊俏如玉的脸上,表情悲痛欲绝,眼神赤红,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   “是,”青年冷漠的微微扭过脸来,斜视着他,然后慢吞吞的道:“有人让我饶过你,我原本已经答应了他,可是......”   他轻轻叹息道:“欲取之,必先予之。而你,给予我的,却是一生的最痛,如何还有资格取回你仁慈的福利。”   藤田三郎大笑,道:“哈哈哈,凭你?便是你师父绿足神僧当面,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托大,你算老几?”   青年左手抱着妙玉师太缓缓站起,右手抽出腰间竹刀,仰脸对远方低声道:“冈田一郎,对不住了。”   然后,霍然,手腕一挥,嗡!   一片灰色灭绝光华,凭空浮现半空之中,仿佛飓风催浪,波涛汹涌,向藤田三郎的方向迅漫延而去......   这一瞬间,藤田三郎呆若木鸡,这是什么刀法?   他的瞳孔慢慢的收缩,眼神之中,慢慢的爬上了恐惧和绝望......8 二五八章 决战北岚山   “迎风一刀斩!”   眼见那一片气流以波纹状迅蔓延过来,要把他吞噬、淹没,在躲无可躲逃无可逃此种绝境之中,藤田三郎没有了选择,唯有双手握剑,以攻代守,以剑作刀,动了伊贺派最为强劲霸道的奥义杀招。? ? ?   随着藤田三郎的一声厉喝,宝剑一轮,便是一剑劈将下来,宛如幽深的地狱之中,探出了一只大手,要把那一片汹涌的气流波纹撕裂。   然而,当隐现佛光的气流蔓延过处,精钢铸造的宝剑,肉眼可见,竟然是一寸一寸的融化,长达三尺之余的剑锋,瞬间化为一道液体流淌而下。   然后,他的原本就干枯的手指、手腕,好像易燃易爆之物,在烈火洪流之中,没有任何悬念的燃烧,在哔啵声中炸裂开来。   藤田三郎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呼,疾步而退,身躯一振,宛如化风而去,隐而不见。   伊贺派之忍术。   所谓之忍术,也只不过是影响人在直视层面上制造一些障眼法而已,且,但凡障眼法,也只是对人的视觉和触觉在短暂的时间之内制造一些误导错觉作用而已,以便忍者实行攻击或更好的逃亡,所以,在时间的界面上,是不可违背需要受到很多地理条件或周边环境因素限制的限制的。   讲真,在这个当口,藤田三郎使用忍术,实在没有什么大的意义。   正如佛家所言,凡尘世种种,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凡有臆想,揣测,固执,便是着相。   当梦同学终于集众家之长,融为一炉,修之大成。   宛如佛家开启天眼之神通,直见本性,一切幻象,如同虚设。   藤田三郎那种持着类似变色龙一般的忍术技巧,窜上蹦下的的古怪动作,在他犹如金睛火眼之眼中,简直滑稽的可笑之极,比江西老表耍猴都要精彩。   茹诺不是他杀害了妙玉师太,梦同学一定回给他热烈掌声的。   可是,现在,不成,他必须死。   梦同学此刀余力未消,跟着又是一刀划过......   嗡!   岁月催人老,一刀绝无痕。   吧嗒!的一响藤田三郎现出身体,摔跌在地上,然后,肉眼可见,衣衫尽碎,化作无数碎片,北风拂过,瞬间荡然无存。然后,藤田门主的**生了一种诡秘之极的变化,偏生,度快到恐怖之状,让人来不及观赏门主的特色,便肌肉迅干枯,萎缩,仅仅数息之间,就化作一阵微尘随风卷去,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藤堂门主的面具那个叫做扎实,脖子以下,都剩下骨架子了,它还紧紧的盖着他的脸,始终如一忠心耿耿地为它的主子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不过,当又是一阵风儿来临之时,它还是咔的一声裂开了,然后,不仅扯下了门主的大片脸肌,还携带着门主的两个眼珠儿一起飞走了。   此时,脚步声凌乱,人声吵杂,大量的村民奔涌了过来。   中村飞豹,铃木四十六,香川比,田口新业,水岛和田来了。   三大姨和她的四个孩子来了。   老族长来了。   星子小姐来了。   ......   女人的视线角度显然与众不同。   三大姨和星子小姐的第一眼,看的是梦同学怀里抱着的女尼,一个清秀的女子。   她们的眼神表现不一,星子小姐是迷茫,或许是对梦同学的重口味感到深深的意外罢。   而三大姨却直接是充分的不满,你说,大冷天的,你不在暖和的被窝里享受温存,跑出来找个尼姑,这算什么事呐?   然后,她才现了,骨髅不远处,有两片**“躺”在那儿,几十年的夫妻了,如何分辨不出那是她的丈夫!   顿时,她姣美的脸煞白,感觉做梦一般,似乎自言自语道:“老天,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梦......”   她的几个孩子究竟年少气盛,这情景,哪里还用麻烦老天爷他老人家,摆明的,父亲死了,而这个人是唯一活着的,凶手不是他,还有谁?莫非是自己吗?——就算是自杀,也没有谁可以把自己切成两片吧?   少年是冲动的,他们才不管你是武尊还是文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杀父之仇不报,更是枉为人子!   四个孩子二话不说,拔刀就冲。   梦同学没有解释的兴趣。   下一刻,他心情之狂暴,恨不得变身野兽,杀人噬血!   四个少年飞扑过来,他连刀都不屑出,左手抱着妙玉,右手一挥,噗噗噗噗!   虚空按动四掌,各着心房一掌,四个少年被震飞,倒地之后,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已气绝。   “啊——”三大姨一声悲鸣,昏厥了过去。   井上一经等武士按刀欲动,老族长一声厉喝:“住手!”   他走上一步,缓缓道:“梦先生,你走吧。至于征兵事宜,老朽会和中村大人他们办妥当。”   梦同学木然的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移动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而去。中村飞豹等人也不敢上前询问,因为,光看梦同学刚才那暴虐的眼神,很可能稍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会引一场血腥事件。   *****   近日,民间坊间传递着一个震惊九洲的消息:伊贺派的门主,武技功参造化的藤田三郎死了!   虽然,很多的人,都持怀疑态度,以藤田门主的绝世武技,这个世上,如何有人能够把他杀死呢?   但是,伊贺派也低调了下来,更没有人挺身而出,辟谣。   难道,这是默认?   便在议论纷纷之中,又有劲爆消息传来:刚柔流派的代理总舵主仙子大人,跟武尊梦先生了结私人仇怨;时间:三月一号;地点:北岚山。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边,人们还来不及消化伊贺派藤田门主之死事件,脑海又被塞进如此爆炸性之消息,深为脑袋的内存太过狭小而焦虑,完全不够使用了,会不会,人家决战的人没有倒下,反而自己脑袋涨爆而死去呢?!   反正,这段日子,酒楼饭馆茶肆之间,甚至夜店红粉之间,都谈资充足了,同时,也造就了一大批点评家,仿佛,一夜之间,很多默默无名的武士都在畅所欲言的详细分析之中,彰显了他们的专业和高明,让人们知道了他们的厉害,记住他们的名字,促成他们戴上明星之光环,达到一夜成名。   一个名人的倒下,会提携起更多的名人。   此言实不为虚也。   这是受益的快乐之人群。   世界是平衡的。   宛如一坪土,这儿堆高了,那儿便下陷了。   人也是如此。   有人带走了快乐,就得有人背上苦痛。   仙子走了,一个人,背上苦痛,默默的向北岚山走去。   *********   刚柔流派总舵,内堂。   长眉老祖神色冰冷到了极点,冷冷的眼神从十个座下弟子一一看过去,冷冷道:“是谁出的主意,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动。   “怎么,既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你们的总舵主卖出去了,却是不敢站出来承认么?”   手冢君和相叶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见了恐惧。   “嘿嘿,”长眉老祖冷笑一声,“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痴呆懵懂,你们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仙子死死压你们一筹,你们很不甘心,心生怼恨,欲假借他人之手把她毁掉。可是,我问问你们,倘若没有仙子,你们算老几?”   微微一顿,他冷冷道:“凭你们,能够挑起大梁,跟伊贺派抗衡?”   “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相叶君忽然抬起头,目视长眉老祖,道:“老祖,也并不是我们私下的决定,我们也不敢,只不过......”   他闭嘴说不下去了。   长眉老祖眼里闪过一抹厉芒,盯着他,道:“不过什么?”   相叶君道:“几天前,我们的确有让仙子大人和梦中游决战去平息底下的人躁动的情绪的,但是,还是不敢去做,要禀报于您,让您决定的。后来,我们收到了大将军的书信,书信之中,命令我们立刻如此执行。”   “大将军的命令?”长眉老祖一愣,然后,很快明白了其中玄机,随着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隐退江湖,藤田门主身死,伊贺派逐渐式微,而刚柔流派却因为还有仙子这等高手存在,将会把刚柔流派推到更上一层楼,形成了一家独大。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刚柔流派一向是支持大将军集团的忠诚后盾,刚柔流派的强大,无疑给大将军的集团提供更牢固的保障,更有利于他的政治机构之巩固。   可是,当刚柔流派强大到了某个极端,没有了任何势力的威胁之后,他们就容易膨胀,甚至,反过来,左右整个幕府权力机构的趋向,那么,到时候,连大将军都要仰仗其鼻息,向其低头!   这是绝不能生的!   大将军需要的,是平衡,是互相制约的平衡。   故,仙子要死。   长眉老祖黯然闭上眼睛,疲倦而落寞。多年的争斗,无论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政治,争来斗去,图的是什么?结果是什么?   他茫然了......   *******   三月一日。   北岚山。   北岚山高达千米,三面临海。   山峰之巅,松林如海。   由于连日下雪,山峦素裹,宛似雪海。   这一日,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围观,是人类永远无法扔弃的秉性。   一大早,便在北岚山下聚集了千百之众。   由于,此一战之人,涉及到武尊,虽然,决战情由出于私人恩怨,但是,军部还是采取了高度的关注,调派出大批精英武士维护秩序,避免生诸如人踩人意外事件。   而且,仙子大人的武力值和武尊梦先生的武力值皆是非常之恐怖,为了避免受到波及之危,闲杂人等,一律不准上山。   早上时分,人们便看见了,一袭雪白长裙的仙子携带着她的宝剑缓步上山去啦,可是,都时近晌午,却依然不见梦先生的影子。   难道,梦先生放弃啦?   按照大和民族的伟大武士道精神,倘若梦先生放弃了挑战,那么,幕府最高权力机构就有权剥夺了他的武尊称号,他不再是武尊,不仅仅失去了武尊应有的权利,甚至,他给军部带来的耻辱,将要受到严厉的制裁,甚至,送上军事法庭审判。   如果,再逃逸责任的话,军部将通报全国,对其通缉,追杀。   午时。   山下千百之众情绪出现了很大的波动,人们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痛骂梦同学。   群情汹涌,各种骂街粗口都控制不住飞溅开来。   “都说中土之人不守信用的啦,那不,看见了吧......”   “什么武尊呀,我呸!不要给我们伟大的武士抹黑......”   “我看呀,是我们的仙子大人太厉害啦,把他吓得尿裤子了,穿着湿透的裤子哪好意思出现哪!......”   “怕死呗!”   “依我看呀,肯定是知道要死在仙子大人剑下啦,想必,现在还抱着美人享受最后的欢愉呢!......”   “唉,丢人呀!......”   ......   黄昏。   就在千百双眼望穿秋水之中,梦同学才姗姗来迟,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原本吵杂的声音,立刻静止。   梦同学背上扛着一口新漆棺木,暗红,跟他的眼睛一样,仿佛充血时间过长所产生的沉淀。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   他一步一步走来。   原本阻挡着道路的人们,立刻很配合的往两旁挪动,自动自觉让开一条过道,让他往山上走去。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他走的很慢很慢,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一定是非常沉重,沉重到感染了周边的空间,空气都似乎为之凝固。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刷   ——   随着他的脚步临近,人们受到的压力越重,仿佛,他踩着的,不是地上的雪,而是,每一个人的心脏。   随着他的每一步,人们就感到心脏跳动一下,到的后来,人们的心率已经跟着他的步伐节奏同步跳动。   于是,人们便忽然耳朵失聪,只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   脆弱之人,受不了心率违反了他们日常规则,胃府翻转,霍然“哇”的呕吐。   更有甚者,脸无血色,昏厥过去。   一声叹息,从山上传之下来:“三少,他们皆是无辜之众,你放过他们罢......”   青松裹雪,如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冰雕。   冰雕之下,仙子白裙如雪。   如果说冰雕乃出自大自然之圣手杰作,大气磅礴,撼动于天地之间。   那么,仙子,便是出尘世外,擭取天地之灵气聚于一身,益见脱俗出尘,其美不可方物,难以言辞。   “他们皆是无辜之众?”梦同学慢慢的轻轻的放下棺木,凝视仙子,冷笑一声,冷冷道:“那么是你有罪,还是我有罪么?还是她!”   仙子怔住了。   她目光转移,看着梦同学小心翼翼护着身边的棺木,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道:“里面的人是......”   梦同学道:“妙玉。”   “妙玉?”仙子没有见过妙玉师太,想了想道:“莫非是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得意弟子妙玉师太么?”   梦同学道:“嗯。”   仙子不由一惊,道:“据说,妙玉师太武功极高,在中土武林,占有极高的地位,依我看,该不会在我之下,怎么会......”   梦同学道:“是藤田三郎出的手。”   仙子又是一呆,跟着,眼神一亮,道:“那么,藤田三郎真的死啦?”   梦同学默默点头。   仙子笑了,感觉比自己打败藤田三郎还要开心,道:“那很好呀,说明你的武功已经非常厉害了,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威胁到你啦。”   梦同学道:“那又如何?”   仙子道:“那......”   她想说,那么,至少,你在立于不败之地之后,可以更好的守护你的亲人和朋友。   她看见了棺木,摆明的现实,即便再高的武功,有时候,也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梦同学满脸落寞和萧索。   那一丝丝的疲倦,直透骨髓,让人心痛。   仙子想了想,道:“三少,你打算怎么办?”   梦同学道:“我?怎么办?”   仙子道:“嗯。”   梦同学道:“你想我怎么办?”   仙子叹息道:“至少,我们不能如此干耗着罢?”   梦同学看了她一眼,道:“你想我把你杀了?”   仙子点点头,道:“反正,对于刚柔流派来说,此刻,我已是一个多余之人,不,应该是必死之人。”   梦同学看着她,道:“你是知道内情的。”   仙子点点头,道:“我们这些民间势力,无不是在权力集团推动之下形成的产物,也就是被赋予了某种意义的棋子而已。当某种意义消失,或是不需要之时,我们这些做棋子的,便要被扔弃之,这是大势所趋,谁都不能够改变的规则。”   梦同学道:“所以,你明知会死在我手上,依然要来。”   仙子道:“是。”   梦同学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决计不会杀你的?”   仙子道:“当然想过。但是,没有用的,只要我还是活着离开此地,还是会受到来自整个幕府权力高层的暗中授予追杀,用不了多久,依然会被暗杀掉的。”   梦同学凝视着她,那娇媚的脸,一丝丝的苍凉,一丝丝的柔弱,心窝犹似被堵,一阵绞痛。   “仙子。”   “嗯。”   梦同学缓步走近,抓起她的手,轻抚她的脸,轻轻道:“我梦中游已经失去了一个爱人,决计不会再失去一个的。”   仙子凄然一笑,道:“三少,我做不到呀。”   梦同学笑了,托起她的香腮,道:“交给我就成,我带你走。”   仙子诧异道:“怎么走?”   梦同学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回答了她,只不过,他的行动仙子却是看不见了,因为,梦同学原本托着她香腮的手忽然落下,掌沿抹在她的颈侧动脉窦上,她昏了过去。   梦同学揽起仙子回到棺木之旁,然后,把她身上的宝剑扔下地上,然后,取出他的竹刀,灌注神力,霍然一刀凭空劈出。   嗡!   一声沉闷巨响。   即便是远隔千米之遥的山峰之下,也是感到一种极为恐怖的力量降临于世,地动山摇,肉眼可见,北岚山巅,一片片松树倒塌,巨大的震波之中,掀起了漫天白雪滚滚,如浓雾遮天。   更有一些边缘树木,被震飞望山下滚滚飞坠。   人们骇然纷纷退去。   片刻之后,一道青衣身影从山上飘落,肩上依然扛着那副棺木,迈着沉重的脚步,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外面走去。   没有人敢阻拦,也没有人敢问仙子大人究竟如何情况。   貌似,什么都不用言语了,生死决战,武尊梦先生既然活着,那么,仙子大人自然惨遭不幸罢。   唉,仙子大人,一代天骄,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让人唏嘘啊......8 二五九章 扑朔迷离   仙子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的感觉是自己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然后,身下在走动,却没有颠簸和震荡,即便是有些儿的起伏震动,力度也比较缓和,该是船只游走于水中——也就是说,她在船??   慢慢睁开眼睛,果然,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单间客舱,虽然摆设简陋之极,只有一张床铺和一张八仙桌子以及两张竹制椅子,桌上摆着两个瓷质茶盅,但是,很干净,一尘不染的,具有如此单间客舱的,起码该是中型货轮啦。   出于女人的本能,仙子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是观察她身上的衣服是否整齐——这倒不是她质疑梦同学的思想品德是否合格,毕竟,两人都曾经有过肌肤之亲,就算是让梦同学捡了个大便宜,她也不会计较,实乃天性使然,与他没有关系。   揭开被子,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还是跟当日的穿着无异,也许,些许的差别仅仅是由于她沉睡之中翻动身子导致裙子有些儿皱褶罢。三少没有动她。她眼神微微一痴,有些儿失望。   不过,她很快也明白过来,这个时候,三少由于妙玉师太的遇难,心情一定难过的要命,哪里还会有风花雪月暗室弄春心情呐。   仙子推开被子,穿上鞋袜,拉开门,走了出去。迎面便见浮肿大脸的史无玡大步行来,微微一怔,这个大汉她曾经在清水河那个小城镇暗中见过,却不知如何称呼。   倒是史无玡谦恭一笑,道:“嫂子醒啦,三少在外面甲板洒太阳呢。”   听见“嫂子”二字,仙子脸上一热,心下油生一丝儿甜意,也没有否认,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被三少绑架上了贼船,除了顺从之外,余者皆毫无意义的,何况,她原本就是敢爱敢恨的巾帼英雄,对三少痴爱十分,三少的手下如此尊称,那么,岂非说明了,她已经获得了大家的承认嘛。   所以,她只是点点头,道:“谢谢大哥。”   史无玡咧嘴一笑,道:“嫂子不用客气,喊我名字史无玡也成,或许叫史队长,更让我有些虚荣感。”   仙子抿嘴一笑,道:“史队长。”   史队长哈哈一笑,道:“嫂子,您还真喊啊,我都脸红啦。嗯,嫂子,您先跟三少说说话,我看里面的午饭做好了没有。”   仙子道:“你忙去吧。”   仙子一路走过船舱走廊,居然还碰上了香川比、水岛和田和田口新业三人。   没想到,连他们都改口不喊仙子大人,而都是尊称“嫂子”了。   仙子倒是有些意外:“你们都随三少来了吗,那征兵之事呢?”   田口新业摇头晃脑道:“嫂子,我们兄弟仨,跟随的是三少的人,而不是三少的武尊身份,三少去哪我们自然跟到哪喽。”   水岛和田白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好好跟嫂子说话嘛,是这样的,嫂子,征兵的事情,三少已经全权交给中村飞豹和铃木四十六去做了,那一支队伍,也由他们二人掌握管理了,军部也同意了三少这个建议。”   仙子心念电转,极快明白了,随着伊贺派门主藤田三郎之死,总教官冈田一郎隐退而势弱,刚柔流派同样由于仙子“死去”走向弱势,梦同学作为一个新兴势力的崛起,势必会招引很多有心人的关注,再则,梦同学来自外域之邦,倘若任其势力坐大,对于扶桑本土的权力机构产生的动荡因素,将是难以揣测的。与其养虎为患,远远不如任由他离去。   ——当然,幕府高层,也秘密商量过是否采取卑劣的手段将梦先生除掉,不过,根据各个智囊团一起研究,得出一个可怕的决论:   如果伊贺派的门主藤田三郎的确身死,那么,数遍扶桑九洲,他只能是丧命于梦先生手上!   除他之外,即便是刚柔流派的老祖长眉老祖和刀圣柳生静音也办不到!   如果,藤田三郎之死,仅仅是一种推测的话,那么,北岚山一役,便可彻底的起到镜子作用:梦先生一刀之威,上百棵两人合抱的参天松树被齐根砍断!   这是铁的事实!   这是何等的武力值?   完全打破了人类对于武学的认知。   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摆设。   这,正是一力降十会。   如果,真要对付梦先生,那得需要拿出多少人命去填?   何况,幕府权力机构,从来就是相互倾轧,谁也不会傻傻的把自己的实力去扔那个无底坑,让政治对手捡便宜。   故此,当梦同学提出要离开扶桑之时,他们额手相庆,立马集资请了一艘“豪华”货轮,送瘟神一般,星夜把他们一干人送上船。   天气相当不错,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太阳正天,如此,虽然风凉水冷,却总算感受几许暖和。   船头甲板之上,一袭青袍的梦同学坐在一张油布之上,双臂支撑着,身子向后斜仰,眯着眼睛,望着远方,至于,他是在看什么,估计,连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仙子慢慢的走过去,依着他的身旁坐下,看着蔚蓝的天空和碧浪汹涌的大海,轻轻道:“三少。”   梦同学道:“嗯。”   仙子道:“你在想什么?”   梦同学道:“很快就要回到中土了,要面对很多需要解决的事情,这段时日,有些儿乱,我需要捋一捋。”   仙子道:“譬如呢?”   梦同学道:“一年之前,我老丈人跟我说,他的儿子赫连蒙被诬陷奸杀人妇,并灭其一门,交由刑部审理。”   仙子道:“彩蝶姑娘父亲赫连大人出身蒙古贵族,你那大舅子依仗强势,干些仗势欺人的非法勾当,未必就没有可能。”梦同学苦笑一声,道:“仙子,听上去,你到中土时间虽然不长,却可以短时间的打探到彩蝶的身份,着实不易,果真做了不少功课,真难为你啦。”   仙子道:“或许,在某些暗黑层面手段,我们刚柔流派的确不如伊贺派专业,但是,我一向谨慎行事,不打没有把握之仗。”   梦同学点点头,道:“这个习惯很好。不过,你依然没有认清当今中土的社会阶级构架,所以,还是有些迷茫。”   仙子道:“此话怎讲?”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刺痛,缓缓道:“自打蒙古人以铁骑踏破大宋汉室江山,人,被分作三六九等,蒙古人乃最高执政者,尊为一等,奴役着我们的江山,把汉族列为最低等级。”   仙子听着。梦同学道:“按照当今元制律法,汉族人如果杀死一名蒙古人,不仅杀人者被判决死刑填命,且家人都获连坐死刑。而蒙古人杀死汉人的话,基本啥事都没有,最多是赔些银钱了事。”   仙子惊讶道:“居然有如此失却公理之律法?”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抹痛苦,道:“蒙古人入主中原,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他们犹如关外猎物,谁猎取了猎物,他们便是其主人,猎物没有任何资格跟主人谈公平公理。”   仙子想了想,道:“按照你如此说来,你大舅子乃蒙古贵族,倘若奸杀的人是汉人的话,那么,岂非不用交到刑部审理?”   梦同学道:“聪明!我只是稍为解释,你便举一反三明白啦。”   仙子道:“切,莫非你以为我很笨吗?”   梦同学坐正,扭过脸来,轻抚她的长,温柔道:“是呀,我经常忍不住会想,我的仙子是不是很笨很笨啊,如果不笨,又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坏蛋呢?”   仙子痴痴的看着他,轻轻道:“谁知道呢?”   梦同学笑了。   也许,正是谁都不知道的喜欢,才是最纯碎的爱罢。   仙子道:“后来呢?”   “后来?”梦同学眼睛穿过仙子的梢,落在波涛翻滚的碧海之上,“赫连蒙被送进了刑部。”   仙子道:“能够把赫连蒙告上去,并送进刑部审理,莫非,你大舅子杀的不是一般的汉人?”   梦同学道:“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他杀了那妇人一家人,居然还有人将其控告,想必是受害者乃一个大家族,聚集大能量推动使然。后来,我让神捕的弟子楚天歌秘密调查,事实上,受害者只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   仙子道:“这倒是奇了,按照一般诉讼案件程序,不是得先有诉讼人提交案件内容大纲,然后,随着各个流程的深入而仔细分明出来,好像刑部这个全国最高的司法机关,从地方到这个核心层次,不知要经过多少门槛,要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达到。”   梦同学点点头道:“更奇的是,根据楚天歌一番侦探和摸索,现了一个极之诡秘的现象,赫连蒙案件,居然越过各个低层司法机关,甚至绕过行省司法部门,直接呈递到了刑部手中。”   仙子震惊:“一个普通汉人人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梦同学自嘲一笑,道:“是呀,不说其他之人,便是你夫君我,被尊为江南新霸主,倘若被谁谋杀了,也办不到把案件直接移交到最高司法机关的刑部呀。”   仙子白了他一眼,道:“那是,如果我们的三少被害了,刑部也得敢接管才成呀。”   言外之意,显然是果断否认了他的假设。   开玩笑呐,不说以梦同学的武功这个世上有没有人可以谋杀他,即便是果真不幸生,还用得着官府?   梦家的庞大势力当即立马全面启动,凶手除非跑到天外去,否则,根本走不出梦家大手的翻腾,将之揪出。   换言之,如果连梦家都找不出来的人,官府方面,便是动用九成之力,也未必会有更好的结果。   树大招风啊!   梦同学暗暗心一紧,连来自域外的仙子都知道自己的势力,更别说中原本土之人,看来,是时候,该收缩隐藏了,放低调一些,方为长久之计。   梦同学沉吟道:“事实上,就是那么离奇,当地官府接到一个匿名者的投递揭,居然没有作任何调查来源渠道是否属于正常动作,便迫不及待备案着手调查案件,然后,把赫连蒙从军营调出审理,据说,赫连蒙年少气盛,又是自持身份显赫,供认不讳,以为,即便是血案属实,大不了也是赔些银钱了事,何况,受害者满门被灭,在原告缺席情况之下,事件会不了了之。   哪知,当他按下画押认罪之后,按照常例,在牢房羁留十天半月便可以大摇大摆走出牢狱的,却万万没想到,仅仅十天,京城来人了,直接把他带走,带进了刑部,然后,三堂会审,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了不对,翻供鸣冤,但是,此时,却是已然迟了。”   仙子道:“那个时候,他才喊冤?早时他干嘛去啦?”   梦同学叹息道:“还不是年轻毛躁,又给贵族的优越感惯的,以为堂堂的官二代,便是杀几个汉人,与宰几只牲口没什么区别,没啥子事儿。”   仙子摇摇头,道:“这思想,也是够了,该让他吃些苦头。”   梦同学苦笑一下,道:“苦头?脑袋都掉啦。”   仙子一怔,道:“不会吧,既然你大舅子都喊冤了,即便是普通百姓,也要启动重新审理罢,而且,他的尊贵身份摆在那里的,怎么说,连个机会都不给,便草率判决,貌似,跟中原时下的律法不对称呀。”   梦同学点点头,道:“问题便是处在此了。三堂会审之后,将近最终判决之时,主审官马恨水老家生事情,告假回乡,两位陪审官员,其中一位上堂时候,胃病作,全程不作一声,让另外一位原本陪审官员临时充当了主审官,执行最终判决。”   仙子惊讶不已,道:“这也成?”   梦同学缓缓道:“最后这位,便是人称铁面无私,民间称之为‘青天大老爷’的洪进手洪大人。”   仙子道:“既然让民间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的,那就更该具备理清黑白才是,如何可以草率而行呢?”   梦同学道:“也许,正是那个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毒害了他,让他挟带一种近似民族仇恨在里面,不容辩驳,便迅结案,并大义凛然的拍案破口大骂,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风不可惯,当以严厉律法处置,杀一儆百,斩立决!”   仙子想了想,道:“那个马恨水马大人,好像去年被我杀死了。”   梦同学道:“我知道。”   仙子不无担心道:“那么,岂不是对于你的追查又断了一条线索?”   梦同学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背着双手,远眺天边,幽幽道:“不要紧,当时,我二哥做错了事,我为了挽回他,把梦家推向绝境,和木灵道达成某种协议,授意木灵道迫使二哥以暗杀朝中某位官员为帮助他渡过难关作以交换条件。表面上,我透露给木灵道的意思是为他除掉一名政敌,作为协议的投名状之诚意。”   仙子道:“是呀,不管是你或是二哥出手杀害了一名朝廷重员,单论罪名之重,便足够株连灭门了,如此一来,你也就是永远捆绑在木灵道的战车之上,没有了任何回头路啦。”   梦同学点点头,道:“是这理。”   仙子道:“三少,你太过冒险啦,倘若不是我当时突奇想,要把你逼出来,先得把京城搞乱,先一步杀掉了马恨水,凭二哥那些人手,未必可以轻易拿下。”   梦同学微微笑了笑,无语。   仙子瞪大眼睛,道:“莫非,你还布置了其他人手?”   梦同学道:“至少,楚天歌要完成此事,绝对不难。”   仙子想了想道:“现在,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马恨水是木灵道其中的一个政敌。”   梦同学道:“是的。我原来还以为他会让二哥暗杀工部的傅单洒,却没想到揪出马恨水,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意外。”   仙子道:“不会那么巧吧,那马恨水好像是你大舅子当年案件的主审官?”   梦同学道:“是啊,真是太巧了一些。更巧的是,马恨水和洪进手虽然同在刑部司职,却一向不太对付,然而,居然在大年三十那一夜,亲临洪家府邸,拜访洪大人。”   仙子道:“如此说来,或许,他们暗中隐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她微微一顿,道:“三少,至今,我还不知此来扶桑之目的呢,而且,你分明暗中预先布置了十多名于谦宝一手带出来的特色高手,你一向不做无用之功,那不是你的性格。”   梦同学道:“因为,当初我和洪大人谈好了合作协议,他被陷害跟扶桑暗通款曲,有通敌之嫌疑,被赋闲在家,而那些书信来往,是经由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传递的,为了洗清他的冤屈,请我远赴扶桑,擒拿冈田一郎带回中土,面圣对质,恢复他的官职,好接下来为我大舅子重返冤案,洗刷冤情。”   仙子立刻道:“不可能,冈田一郎仅仅是伊贺派一名总教官,他哪里来的权力参与两个国家之间的政治事情?”   梦同学苦笑一下,道:“这个道理,谁都懂,甚至,连当今掌权者也知道,否则,也不会只是把洪大人赋闲搁置,老早把他一锅端了。只不过,忽必烈两次远征扶桑失败,心本有怨气,加上一干臣工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把厉害关系无限放大,便制造成为了一种惊动朝野的政治风云。”   仙子道:“可是,现在,冈田一郎隐居了,你带不了他回去对质,那么,那个洪大人恢复不了官职,便不能给你大舅子翻案啦?”   梦同学嘴角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笑意,眼里掠过一丝冷光,道:“不必。”   仙子道:“不必?”   梦同学道;“嗯。”   仙子道:“什么意思?”   梦同学道:“因为,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儿。”   仙子:“说来听听。”   梦同学摇摇手,道:“有趣的事情,宛如一壶美酒,要花时间慢慢的品尝。”   仙子道:“怎么,你现在很忙么?”   梦同学揉了揉肚皮,道:“至少,现在,我很饿。”   仙子哑然一笑,其实,她也饿了。8 二六零章 江湖度娘   日子,宛如倒出的白开水一般,平平淡淡之中,逐渐的流逝。   数日之后,转高丽注补给,逗留了三天——整整三天!   按常理,妙玉师太的灵柩还搁在船上,触景生情,梦同学的心情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该是恨不得立刻把前者的遗体送回故土将之入葬,哪里来的好心情,在这高丽一呆,便是足足三天呢?   三天之中,仙子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仿佛失踪了一般,就差登报寻人启事罢。   不过,仙子也并不寂寞,除了夜晚回船上休息之外,全程都有赵城主之夫人和“四海酒楼”的老板娘陪着逛街购物游览风景。   虽然,她们挂名是赵城主夫人和老板娘,其实,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妾,年纪和仙子相仿,没有时代隔阂,且仙子精通高丽语言,沟通起来,没有障碍。   年纪一般,也都美貌如花,走在大街上,倒是给这座都是额外增添了几许风采,即便是在她们游走在名胜山水当中,也常常致使游客眼神一亮,多观赏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深感此行不悔。   哪怕,无论何时何地哪个国度都永远缺席不去流氓地痞和眷恋美色的登徒子,但是,赵城主的爱妾和“四海酒楼”的老板娘,美名远播,后台硬朗,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小蟊贼会色胆包天,去做丢命儿的事儿。   仙子嘛,也许,很陌生,但是,能够跟赵夫人和“四海酒楼”老板娘走在一起的女人,又岂是简单之辈?!   到了第四天黄昏,梦同学提前回到了船上,赵城主和“四海酒楼”的赵老板一起相送而来。好几个“四海酒楼”的伙计抬着坛坛罐罐搬上了船上,据说是高丽的土特产泡菜和高丽参。   梦同学也没有拒绝,待得收拾完毕,教夏停萨清点了一下人数,人齐,起锚开船。   赵城主和赵老板一直送到码头尽头,才抱拳相别。   两人的表情都非常之愉快,满脸笑容的,可是,当他们转身而去的一刹那,眼尖的仙子分明看见了赵城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那应该是脸上的肌肉来不及逆向变化产生的一阵反差现象,也就是说,其实,他的心情非常不开心。   仙子几乎忍不住想问问,梦同学整整在人家那处白吃白喝,末了,还带拿的,干嘛整的人家如此不开心呢,莫非,看人家赵城主人老实,就开足马力的欺负和榨取吗?   起航。   ******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唐.杜牧   烟雨江南,乃人间一绝。   这一日傍晚,细雨朦胧如烟,货船终于停泊港口,回到了江南故土。   “梦心阁”里面,马婉儿和梦二少居然还没有下班,跟秦国松等几个骨干围着一张圆木桌坐着,似乎正在开展一次重要会议。   以致,梦同学和仙子一行人踏进门口,坐在对面面向门口的二少这才一愣,中断了说话。   众人正在仔细聆听二少的总结报告和各项事宜建议,不明白滔滔不绝的二少如何会忽然掉线。   马婉儿也是面向门口,只不过,她的视线一直定格在面前的本子之上,二少的忽然停顿,她也是感觉异样的诧异,然后,忍不住抬头,嘴里还说道:“二少,接着说呀,嗯!......”   眼睛这么一抬,便浑身触电一般猛一震,嘴巴张了张,也是没有把话儿说下去,只不过,她的眼神很亮很亮,好像比屋里明如白昼的灯光还要亮堂十倍。然后,她美艳的脸一点一点的绽放着笑意,到的后来,笑脸上,眼角湿润了,最后,一颗硕大的泪珠滴答掉了下来......   包括秦国松在内的几人皆是感到匪夷所思,比昂藏七尺的汉子都不输半分刚强的马婉儿怎么会无端端掉落脆弱的泪水呢?于是,他们刷刷同时回头,然后,也是都愣住了,然后,一个二个脸上露出了久盼姗姗来迟的情人一般欢喜的笑容。   秦国松脱口道:“三少,你回来啦......”   梦同学笑笑道:“我回来啦。”   ********   在众人印象当中,梦同学简直是一个不称职的老板。   哪里有如此当老板的,两手一甩,扔下庞大的生意,不闻不问,任由别人折腾,只是心安理得的干着数钱事情——嗯,值得怀疑,他甚至连数钱的工作都没有参与,他自个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家业,当老板当到这个份上,还让他成功的收获了超级庞大的利润,戴上了无数星光熠熠的光环,也算是商界的一大神迹了。   幸好,这一晚,这个老板还是良心发现了,终于行驶了他老板的职权,干了一件称职的事儿:   下班!   天大的事儿,填饱肚子再说。   额,敢情,是老板自己肚子饿了呢。   好吧,不管这位老板出自何种道理,反正,难得老板亲谕一回,无论怎么说,面子还是要给的对吧。   所以,众人没有任何异议,一致响应了老板的号召:   吃饭。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一则时候不早了,二则难得和大老板相聚一场,传杯弄盏,美酒自然没有少喝,如此一来,大老板所谓的饭后再谈公务之计划便流产了。   酒足饭饱之后,几名骨干告辞而去,他们几人都是江南四大世家的人,离家倒是不远,何况,都是集团的核心高层,自有配备豪车接送,不用担心有酒驾之误。   夏停萨归心似箭,非常想念他那一班小伙伴,星夜要赶回雁荡山,梦同学也没有意见。   由于沿途听了夏停萨那支队伍的神奇,香川速比、水岛和田和田口新业三人满脸神往,自然乐意跟随上山。   史无玡居然没有作声,虽然他亲眼目睹过夏停萨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之恐怖,但是,他究竟出身一城护卫执法队长,见识远较香川速比三人要强。   好像夏停萨这种人物,和他掌管的这支队伍,他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梦家集团的刀尖人物,绝非一般人可以融入。   自己虽然许下诺言,效忠于梦先生之鞍前马后,然而,即便是梦先生没有意见,谁知道其他的人是如何个看法?   倘若,因为自己的刻意追随,反而给梦先生增添烦恼,那无疑严重违背了他的初衷。   梦同学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却是什么话儿都没有说,只是眼睛一抬,看了夏停萨一眼,夏停萨心智何等之高,倘若笨蛋一个,当初焉能获得二少的重用让他带领数十名梦家精英的头目?   三少一个眼神,他便心领神会,当下哈哈一笑,一把拉过史无玡,笑骂道:“还整天想当队长呢,你不去见你的队员,莫非。你还希望他们哭着喊着跑下山来拉着你的裤脚,嘶声裂肺的喊着:行行好啊,队长,你就收下了我们吧。哈哈......”   众人笑了。   于是,夏停萨和史无玡等人一行浩浩荡荡离去了。   二少和秦国松上了二楼休息去了。   偌大的“梦心阁”只剩下三人:梦同学,仙子,马婉儿。   顿时,冷清了下来。   华夏人的感情,大多是饭桌上吃出来的。   马婉儿和仙子也没有例外。   最主要的是,二女都属于女强人一类,一个于扶桑掌管千百之众的总舵手,一个于华夏掌管着一个商业帝国的掌门人,而且,都非常之出色,优秀。   当,人一旦站在高处,眼光无限被放宽,即便是没有经过的事情,也可以完全做到理念解放,触类旁通。   二女拉到一边吱吱呀呀唠叨,好像有永远说不尽的话题,直接把我们的大老板梦同学冷落在一旁。梦同学也没有抗议,一个人,握着一个酒壶,一个杯子,独自走到靠近窗前的茶几默默的喝酒。   马婉儿虽然嘴上跟仙子说着话儿,眼角余光却常常快速掠过梦同学的脸庞。   三少廋了!看着他默默喝酒的萧索样子,马婉儿的心在隐隐作痛。   到得后来,她的脸上也忍不住把心情溢流了出来。   仙子自然是有所发觉的,她也知道三少为何心苦。   毕竟,同为女人,她知道马婉儿见到三少是何等欢喜,她不想过早的揭露三少的痛苦,致使马婉儿过早被感染伤感,不忍过早的剥夺了她的好心情,仅此而已。   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仙子轻轻叹息一声,轻轻道:“妙玉师太遭遇了不幸......”   马婉儿身子一震,微微颤抖道:“仙子,你说什么,妙玉师太她......”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一个身穿淡淡灰袍的清秀女尼,最先救于她面临南宫世家高手追杀的绝境之中,再次便是在梦家府邸举手投足之间把梦家二少数十名高手格杀当场,免去三少的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女人被囚禁之灾难。   当是,由于自己和她站的距离较近,分明听到她仿佛轻轻低喃,却是满怀深情之语:“这段日子,我经常犯心痛。”当时,自己问她:“心痛,你怎么了这是......”她幽幽道:“原来,牵挂,是那么的痛的......”   她心痛,是因为她牵挂。   她牵挂的人,便是三少。   三少不会不知道的。   他不敢回应,不敢承诺,或许,他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即便是三少心狠手辣,残忍冷血,但是,他从来没有薄待过关护他的人,就算是方如诗当初对三少恨深如海,三少也恨她入骨,然而,当获悉方如诗爱上他之后,他还是大度的消弭了怒火,退出复仇之意。   或许,三少难以放下或是不敢逾越某些东西,不敢接受妙玉师太的爱,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必定留着她的一个位置。   马婉儿慢慢走过去,坐落梦同学的身边,默默抓起他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梦同学转过脸来,凝视着她,虽然娇脸依然美艳不减半分,但是,那眼角的痕迹益深,憔悴,疲倦,让人心痛。   梦同学伸出手,轻抚过她的脸,轻轻道:“我没事,辛苦你啦。”   马婉儿笑了笑,道:“三少,我常常在想,你当初勾引我就没安个好心,你不是要找我做你的女人,而是来做你的总管跟你打工来着的。”   梦同学深情道:“后悔么?”   马婉儿道:“后悔?你有药吗?”   梦同学道:“没有。”   马婉儿幽幽道:“既然,三少你连让人后悔的药都没有,后悔又有何用?”   梦同学拍了拍她的香肩,指着仙子,柔声道:“以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给你找了一位好帮手呢。”   马婉儿轻轻一笑,伸出一根玉指点在他额头上,笑骂道:“你拐带良家妇女,总是有各种理由的。”   梦同学抓住她的手,露出邪邪笑意,道:“时候不早了,咱房间去研究研究良家妇女这个深奥的课题好不好?”   马婉儿抽出手,白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拉着仙子的手,一边向二楼走去,一边扔下这么一句:“如此深奥的课题,小女子读书少,无能参与研究,你还是自己好生研究研究吧。”   梦同学张口结舌:“这......”   敢情,今夜,要孤守空房了。   明明身边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还带着他梦同学女人标签的女人,居然,到头来,没有一个陪伴他度过如此寂寥的夜晚,天理何在呀?   寂寥的夜晚,寂寞的男人,想到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一个女人。   说来极是讽刺,明明身边不缺女人,甚至,姿色堪称艳绝当世,却偏偏要往外面寻花问柳,这是一个千年不解之谜。   其实,说白了,便不奇怪了。   当爱情积重难返,走向亲情之后,便沉甸甸的实实在在的形成了一种属于自己身体自己生命的重要一部分。虽然,明明知道这一部分身体非常之重要,如同男人的裆部,人类的眼睛、喉咙,但是,谁会因为害怕这些攸关性命的重要部分受到伤害而刻意的掩盖保护起来,甚至远离人群,然后孤独一处生活呢?   没有谁。   这不是男人出轨的借口。   而是人性潜在的一种意识。   或许,女人和女人闺蜜之间,可以秘密相互倾吐。但是,男人,决计不能。   男人,永远战斗在最前线,秘密,是男人的护身盔甲。   男人之间,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有秘密,没有秘密的,绝对不能成为朋友,哪怕是一时的,最终通常是以敌对结束。   ***   梦同学带上酒囊,穿上蓑衣,头戴斗笠,跨上他的小白马,离开了“梦心阁”。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他来到城外东郊一处田野边上的一间孤零零的茅屋门前停驻。   门板虚掩,估计其主人自忖没有啥值钱的家伙让人惦记,连门都懒得关实。从门缝儿看去,屋里黑灯瞎火的,想必里面的人已经睡觉了。   说的也是,都将近子夜时分了,如非夜猫子之类的人,谁在这个大冷天不早搂被子呀。   虽然,现在属于春季,但是,所谓春寒陡峭,尤其是深夜时分,冬意未尽,在寒风夜雨输送之中,益发见得寒意阵阵。   梦同学居然没有翻身下马,抓起酒囊拔开塞子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大口。   似乎,梦同学一路跑来,有些儿急了,一口酒下肚,竟然被呛得咳嗽不止。   “咳咳咳......”   原本虚掩着的木门似乎被梦同学的咳嗽声音吓着一般,无风自动“彭”的紧紧关闭上了。   梦同学一声叹息,道:“不是吧,我还没说话,你倒是先拒人千里之外了,这可不是你的习惯。”   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幽幽叹息,淡淡道:“只要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关系的习惯,所有的习惯都可以改变。”   梦同学道:“我没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什么事呢?”   屋里人道:“当你来到这里,我就知道了。”   梦同学道:“果然不愧‘江湖度娘’之称。”   屋里人“咦”的一声,有些迷惑道:“什么叫做‘江湖度娘’?”   梦同学道:“便是凡江湖之事,无所不晓的意思。”   屋里人“哦”了一声,道:“这个老夫可不敢当。”   他微微一顿,道:“好吧,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梦同学道:“唐门的长老唐崩到底是谁?”   屋里人似乎很是惊奇道:“唐崩既然是唐门长老,自然就是唐门中人,还可以是谁?”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我曾经暗暗注意唐崩此人,从他的各种举动可以推算出来,他的武功之高,早已经远远超越了唐门任何一名高手,即便是当今唐门老大唐新元也被他扔掉十八条街。”   屋里人沉默了,良久良久,才缓缓道:“好,我告诉你,他便是当年的,啊——”   忽然一声惨叫,于此同时,整间茅屋轰然倒塌,瞬息之间,化为一堆废墟......、++( 二六一章 唐崩的秘密   梦同学一跃而起,凌空一刀便是劈去,一道凌厉无匹的霸道刀劲,宛如火蛇吐艳,落在草木废堆当中,“逢嗤”的一响,顿时把形同废墟一般的茅屋支架彻底掀翻,分飞两边,将屋里的场景初步还原。   这一刀,梦同学拿捏了恰到好处之分寸。   一则,他不想要凶手死,希望可以从其口中获知某些信息;二则,他更愿意保留遇害者“江湖度娘”的死亡现场。   故此,他并没有使用岁月之刀。   梦同学踩着湿润的泥地慢慢的靠近,眼前是一张被屋顶支架压坏了的桌子,上等瓷质茶壶和茶杯翻落地上,破碎一地,居然淡淡清香飘入鼻息,嗯,的确是好茶。   梦同学弯下腰,探出手摸了摸已遭打坏的茶壶,余温尚在,该是“江湖度娘”新泡未久的茶水。   距离桌子三尺处,是一张坍塌的床,床板断为两段,借着旷野微光结合强的视力,可见床底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入却深不见底的黑洞。   显然,消失的凶手应该是作案之后从这个黑洞逃逸而去的。   而遇害者,是一个身穿蓝袍头戴面具身材魁梧之人,仰面歪倒在床头脚下,心窝正处,插着一把匕,没入至柄。   额,莫非万圣节被提前引入了,面具成为了时尚吗?   当然,梦同学却也是知道的,“江湖度娘”由于手下带着一班比狗子队还要专业的团队,专业刨挖别人底细,涉及层面之广,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数十年以来,自然无法避免得罪了很多人,会有许多人要他的性命。   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除了他擅于乔装打扮隐匿真实面目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在这个道路不达通讯落后信息闭塞的时代,给求取某些信息之人提供了极大之便利,有了生存的价值而受到庇护,因此,在被追杀和被保护之夹层艰难活着,他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梦同学探手扯下面具,不由呆住了。   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菱角分明,居然还蛮帅气的模样。   也许,为了生存,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把一张帅气的脸隐匿于人前,这倒是说的过去的,然而,问题是,这是一张年纪估摸四十多岁的中年脸庞,按照“江湖度娘”名传天下至少有三十年推算,莫非,这“江湖度娘”在毛头小子年纪就那么腻害啦?   简直是逆天了啊!   一个毛头小子就有能力操纵着一班神出鬼没绝技高深的高手钻营于江湖之中,还混得有声有色?   这可能吗?   梦同学心地是善良的,他好心的把“江湖度娘”扔进了床底黑洞之中,盖上半段床板,嗯,至少,免去暴尸荒野风吹雨淋之苦罢。   做完这些,梦同学移步便走,走过地上的桌子旁边时候,脚步一顿,眼睛落在地上的碎落茶壶茶杯片儿上,茶壶是一个,没有错,茶杯却有两个。   只要喜欢喝茶的人,家里具备个茶壶几个茶杯的,这原本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地上除了摔碎了一个茶杯外,隔着尺余之处侧翻着一个摔缺口子的茶杯。   梦同学再次蹲下身去,仔细的看了一阵,侧翻的杯子依然留着少许的茶水,而打碎的杯子自然装不了茶水,但是,经过他仔细研究,终于在碎片之中找到了一根茶梗。   但凡喜好喝茶之士,无不以高雅干净作为终生奋斗之目标,喝过的茶杯,在客人走后,当立即清洗,决计不会遗落茶水或是茶叶茶梗。那么,茶,是新泡的。   喝茶的人有两个,一个自然主人“江湖度娘”,而另外一个,显而易见的,是凶手。   梦同学翻身上马,一边放缓度走着,一边沉思着。以“江湖度娘”的谨慎行事习惯,能够跟他面对面喝茶的人,绝对不多,尤其是心窝致命一击,那显然是正面出手,而且,是在“江湖度娘”毫无防范之心出手的!   也就是说,凶手,不仅是“江湖度娘”极之熟悉之人,更是备受他信任之人。   光凭凶手能够在出手杀人之后,可以迅钻进暗道逃逸而去,便足够表明,对于这个熟悉的信任至极的人,基本没有隐瞒任何秘密。   梦同学不由暗暗一叹,男人的世界,容许不了秘密的分享,一旦分享了,极之可能,有那么一天,这些分享出去的秘密,会要去你的命。   不过,纠结于他心头最大的疑点却是,死者真的是名扬江湖三十余载的百晓生杜默若?嗯,也就是梦同学口中的“江湖度娘”。   如果他不是,谁又是真正的百晓生杜默若?   如果他不是,为何当他要透露唐崩秘密之时,便被立刻杀害呢?   唐崩的秘密是什么?   凶手跟唐崩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   ******   唐崩有什么秘密呢?   在江南春暖花开的初春,京城却是依然大雪纷飞,严寒酷冷。   永远一袭海蓝长袍的唐崩,斜靠在太师椅上,双腿伸出搁在一张矮脚板凳上,板凳旁边,燃着一个小炭炉,通红的炭火烘烤着两条小腿。   炭炉旁边,蹲着一个年华十**的清秀大姑娘,大姑娘不是很美,却是经受长时间观赏,越看越有味道的那一种。   大姑娘双袖卷起,露着两截羊脂般雪白的手臂,一双白嫩的玉手或握拳轻捶或曲卷玉指拿捏,捶捶捏捏,低垂着脑袋很认真的给唐崩唐老爷子舒缓着小腿筋骨。   唐崩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最烦的便是这个季节了,每到冬末春初交接之期,这老毛病就惦记上来了,非的折腾我几回才乐意似的。”   大姑娘柔声道:“这还不是老爷子年轻时候经常跑水路,染上寒湿,未经及时料理给落下的病根子。”   唐崩眼里掠过一丝回忆的伤感和无奈,道:“小丫头,你不懂呀,当年,老头子我过的并不容易呀,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愿居于人下,孤身漂泊,几多寂寞,几多孤苦伶仃,你做梦也无法想象。”   大姑娘道:“所以呀,老爷子您现在功成名就,便不必再如似以前那般操心劳力,安享清福岂非更好么。”   “功成名就?”唐崩嘴角边微微一弯,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样子,肌肉抽动了一下,有些难看,不过,显然,他是比较宠溺大姑娘的,并没有跟她计较,否则,若是其他人对他说这番话,实有暗指他年迈腐朽,不再适宜跟年青人争霸风云,只管呆在家里,安度余年便是。   换言之,人老了,废了。   其他人胆敢如此说话,恐怕是,人已不在。   大姑娘抬起头,灵气剔透的看着唐崩,道:“老爷子,您老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秋儿的话不招你高兴啦?”   唐崩咧嘴一笑,温柔道:“哪里会呢,你是老头子的心肝宝贝,什么话我都爱听,成了吧?”   大姑娘秋儿笑容如花,道:“知道您疼我,爱我,好吧,时候不早啦,我要回去啦。”   大姑娘秋儿说着话儿站了起来。   唐崩道:“怎么,不吃晚饭再回去吗?”   秋儿道:“不啦,爷爷在家等着呢。”   唐崩道:“好吧好吧,究竟是亲爷的亲,我老头子是外人。”   秋儿撇撇嘴道:“老爷子,您这么说,就不够意思了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的,爷爷出去了半年长,今日刚回来,听说几天后又得出去,陪个三头几日,也不过份罢?”   唐崩摇摇手道:“好好好,不过份不过份,明天早点过来,好吗?”   秋儿笑了,点点头,道:“这才是秋儿的好爷爷嘛。”   唐崩笑骂道:“鬼丫头,莫不是我一直都不够好啦?”   秋儿道:“唉,瞧秋儿这张笨嘴,又招老爷子生气啦。”   唐崩挥手道:“成啦成啦,趁早回吧,别让雷老头跑我这儿找我要人。贾明,送秋儿小姐回去。”   “是。”一灰衣汉子应声出现在灯光之下。“秋儿小姐,请。”   秋儿向唐崩欠了欠身,转身跟随贾明走出大厅。   随着秋儿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消失,门口拐进一位面容清瘦,腰带插着一杆烟枪的黑衣老者。   斜靠着的唐崩神色微微一凝,坐正身体,收回双腿盘膝而坐,向清瘦老者问道:“大哥,雷天横怎么说?”   清瘦老者在唐崩一桌之隔的高椅坐落,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缓缓道:“老四,怕是大事不妙啊!”   唐崩道:“怎么了,大哥?”   清瘦老者道:“雷天横差点回不来了。”   唐崩双目一睁:“莫不是,还有人不死心,要挖掘江湖百哓生之真实身份?”   清瘦老者道:“不,是要挖掘你的秘密。”   唐崩微微一怔,显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满脸愕然:“我能有什么秘密,哪个吃饱撑着,没事找事呀?”   清瘦老者缓缓道:“梦中游。”   “梦中游?”唐崩眼神微震,“江南四大公子之的梦家三少?”   清瘦老者点头,道:“便是他。”   唐崩冷笑一声,淡淡道:“这好一段日子,梦家三少混的风生水起,自信澎涨,敢情,他已经忘了他是谁啦。”   微一顿,他眼里掠过一抹冷光,冷冷道:“大哥,看来,还得麻烦你辛苦一些,给他提个醒,他应该站在的位置。”   清瘦老者道:“我会的。”8 二六二章 霹雳堂雷天横   一辆马车在夜色之中,徐徐驰出唐府,沿着长街走着,当路过“宏源商行”之时,车帘半卷,露出秋儿姑娘的半张娇脸,她的眼神在“宏源商行”的四个金字牌匾之上微微一凝,然后,极速落在那一扇已经紧紧关闭的店门上面,复杂眼神,一掠而过。   曾经何时,“宏源商行”是梦家商业帝国进驻京城的重要据地,而打自一年之前,由于梦家二少一时率性而为,导致整个梦家集团分崩离析,轰然倒塌,梦家,退出了京城,不再参与角逐,即便是有些零散钱庄,也仅仅给南来北往的客商在银钱结算时候,提供更大的交易便利而已。   至于其他商贸物流事业,基本都交到华家手上。   有道是,江山有待人才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随着梦家的退出,华家独占鳌头,气势之盛,盖过当年梦家。   不过现在进驻京城的华家代言人已经不是华家大公子华文书,而是二公子华文化了。   至于,华家的人中之龙,文武双绝的三公子华文斌,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他的传说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们甚至会彻底遗忘,曾经,华家有着那么一个惊才绝艳少年英杰。   岁月,宛如滚滚浊浪,淘尽英雄......   捏着帘子的手指松了,帘子垂下,秋儿姑娘的娇脸隐没于车帘之中。车轮滚动,碾过雪地,留下两行清晰的辙子,然而,再经过后头的人行马踏车压,逐渐纷乱、模糊......   许是,有时候,世间的人和事,也一如此地上的车辙,即便是曾经多少光鲜无限,却也是抵不过,岁月的腐蚀?   跟“宏源商行”相隔一条街道的对面,一间酒铺门前,站着一个一袭青袍的俊俏帅气青年。   秋儿姑娘在看“宏源商行”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看着她乘坐的马车。   在这个时代,马车是豪奢之极的交通工具,并非普通百姓随随便便可以乘坐的起的。马车的编制,如同后世的车辆管理,那都是经过政府机关严厉把控的。   便是租借车行,也是经由实力雄厚的财团和政府联合挂牌,打上合法营运许可证,才能够招揽生意的。其意义,大体上,跟后世的出租的士相仿若。   而私人的马车,便是所谓的私家车了,管理更严,不仅要申报政府,还得经过层层审批,然后,车辆编号和车主家庭背景等,一一存根档案,严密封存。   秋儿所乘坐的马车,车厢门顶正中,刻着一个“唐”字。唐家的车。   马车驶进一片老宅,在一扇古朴的大门前面停驻。   司机贾明跳了下来,揭开车帘,秋儿姑娘钻了出来,刚刚对贾明道了一声“多谢贾大哥”,门里的院子里传出一个爽朗的声音道:“是贾小哥儿吗,外面风寒雪冷,进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贾明看了一眼那扇还关闭着的大门,忍不住腹诽:说的那么热闹客气,咋不见得开门迎接我进去呐?   不过,尽管他心里面一百个不开心的理由,却面上一丝也不敢表露出来,开玩笑,响当当的江南霹雳堂雷家老大雷天横会亲自出来迎接他这么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司机?   做梦,都嫌的太早!   贾明冲院子里一抱拳,道:“雷老爷子客气啦。您长途远涉,风尘仆仆方归,理应好生歇息,晚辈不敢打扰,幸是来日方长,容他日来老爷子身边,聆听教诲。此刻,送回秋儿小姐,却是要向敝主子回话,好不让他担心。”   里面的爽朗声音呵呵一笑,道:“这却使得,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便不作挽留,你回罢。”   “是。”贾明上了马车,掉头而去。   秋儿姑娘推开大门,踏过玄关,便见院子的花径丛中,站着一个身材高猛,脸圆如月,体型宽胖的锦袍老者,正露着慈祥的微笑看着她。   “爷爷。”秋儿姑娘缓步走到跟前,拉起锦袍老者的大手,撒娇道:“我肚子饿了哈,可以吃饭了吗?”   锦袍老者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头上的雪片拂去,柔声道:“我的宝贝孙女没有回家,我敢自个吃饭吗?呵呵......”   这时候,这片院子里面的几间屋子走出五个黑衣中年汉子和一个白衣青年,站在那片滴水檐前,望着这对爷孙。   那白衣青年道:“老爷子,这外边雪大风大,秋儿小姐......”   “哎呦,”锦袍老者拍了一下额头,边拉着孙女往里边走边摇头叹气,“老懵董喽,秋儿,快进,别冻着。”   秋儿姑娘道:“爷爷,这点风雪我都招架不住?我就那么不堪吗?”   锦袍老者道:“哎呀,是爷爷我怕冷,行了吧?”   秋儿姑娘道:“爷爷,我知道您疼我,您怕我冻坏了,可是,您也不能把客人撂在外边,让人家挨冷受冻不是?”   “客人?”锦袍老者扭头一看,嗨,还真是,敞开的门口正站着一个青袍青年。   刚才秋儿姑娘进入大门之后,她并没有像平时那般随手关门,因为这鬼天气的确很是糟糕,大风夹带着鹅毛雪片,不要钱似的往下洒,他心疼孙女,便忽略了那些碎屑小节,只顾得拉孙女入屋里,哪里料到会凭空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锦袍老者,乃江南霹雳堂头把交椅的老大雷天横。   打拼江湖数十载,能够坐到这个位置的人,自然绝非泛泛之辈,武力和智力,缺一不可。   这个青袍青年极为陌生。   唐崩自然决计不会随随便便容许一个陌生人,和秋儿姑娘一起乘车回来的。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个不速之客,是跟随着秋儿姑娘后面,来到这儿的。   在如此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即便是再好色的登徒子,也该不会如斯无聊的蹑踪跟随,跟到人家大姑娘家里的,否则,那就不是给自己找乐趣,而是,给自己找自杀的理由。   青袍青年容貌帅气,眉目阳光,脸上笑意盎然,该是活的很舒心如意的那类人群,实在看不出来他有寻短见的样子。   锦袍老者凝视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我这儿的酒比较浓烈许多,却是不知习惯温和绵醇的江南小酿的三少是否喜欢?”   青袍青年淡淡一笑,道:“久仰雷老爷子以性刚酒烈,侠义江湖著称,神往已久。只是老爷子向来低调,只顾得作那云游逍遥神仙,仿若神龙见首不见尾,虽说共属江南,却依然遗憾无缘识荆。”   微微一顿,他道:“方才,路上适逢秋儿小姐乘车打眼下而过,便冒昧相随,终一慰生平夙愿。”   雷老爷子点点头,也不作其他表示,既然,人家都跟随孙女来到家门前了,倘若拒绝千里,怕是江湖上不好说话,伸手一摆,道:“三少,请。”--安装手机阅读器! 二六三章 假的江湖百晓生   自宋以降,霹雳堂,以霹雳弹扬名江湖百年。   虽然,由于,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登大宝,定六合之后,对掌握武装实权官员深具警惕,刻意抑武扬文,在如此大环境之下,官方武装无疑受到重创而羸弱,但是,高手,永远隐藏于民间深处。   人的思想是一种非常奇异的东西,她仿佛汇聚了无穷无尽的矛盾变数,很多时候,她宛如弹簧一般,你越加压制她,她的反弹力度就越加强烈。   好像后世的香烟一样,无论官方多么大力出动权威专家警告世人吸烟会对人体制造各种癌症,还是良心商家明文标记着“吸烟有危健康”,可是,不仅效果极微,而且,烟民有增无减,甚至,还更进一步趋向年轻化。   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只是四个字:逆差心里。   你说吸烟会死是吧?   好,我就吸烟,这样,是不是说明了,我是一个不怕死的勇士?   好,皇上不让我们舞枪弄棒只管埋头读书是吧,我偏不!   不得不说,大宋是一个理念开放性的大时代,人们的脑袋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为创造提供了很有价值的孕育土壤。   霹雳堂,便是在这么一个大环境,以巨大的逆差心里创建成立的一个堂口。   当然,当年的霹雳堂,它的规模绝不是今时今日此等辉煌,横跨长江南北,还在江南地面公然挂牌,成为一个大型的合法民营事业单位,那时候,充其量,也只是几个手上有点闲钱的无聊汉子,没事捣鼓一些无聊玩意儿,偶尔给喜庆人家烧几个比较响亮的另类“炮仗”,增添几许喜庆氛围,娱乐大众而已。   谁也没有想到,玩着玩着,居然玩出了一个霹雳堂,一个让江湖豪杰深为忌惮的火器门派。   估计,即使当初创建霹雳堂的创始人也是始料不及,大出意外的。   玩出来的一个门派,听上去,好像很牛的样子。   但是,雷天横却是知道,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或许,他迟了一百多年,对于当年霹雳堂的创业之艰辛没有亲身感受而无法评置,然而,他知道的是,江湖人,原本就是以武犯禁,不为官方所容。   何况,霹雳堂以霹雳弹立威于世——霹雳弹是什么东西?   霹雳弹是火药制成的炸弹!   霹雳弹分作多种,从小型拇指头大的,到大型如拳头,甚至少量接近砖头大小了。它们的威力如何?这样说吧,一颗最小的霹雳弹可以在离人体三尺处将人炸伤,至于伤度如何,视靠近体位而定,譬如,靠近男人的裆部的话,估计,他的夫人会难过的要杀人。   而大如拳头的霹雳弹,压于百斤大石之下,能够把石块炸个稀烂。   至于砖块大的霹雳弹?   额,这个,对不起,这个属于军事秘密。   有道是,武功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杀伤力比菜刀不知恐怖多少百倍千倍的炸弹?   故此,官方对于霹雳堂的压制之严酷,可想而知!   创业难,守业更难。   霹雳堂一路磕磕碰碰走来,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和艰辛,尤其是,在这乱世的夹层中,要延续先辈一线血脉,生存下去,便得不断作出各种各样的甚至是违背良心的妥协。   雷天横一口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凝视着坐在对面的梦同学,道:“三少,其实,你是瞧不起老夫的,我说的可对?”梦同学完全不顾得旁边还有一个MM满脸诧异盯着他,严重有失斯文地撕下一只肥的流油的鸡腿,仿佛和鸡腿有仇一般狠狠咬了一口,狼吞虎咽下去,然后,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才带着少许的奇异看着雷天横道:“雷老何出此言?”   雷天横道:“三少乃具大魄力大智慧之人,梦家集团,在三少手上,不足一年,便从废墟之中爬起,然后屹立云端,睥睨天下。老夫可是佩服之至的。只不过,让老夫最是难以释怀的是,无论是地缘关系之亲近,还是实力之雄厚,老夫绝不在乌青峰之下,但是,在合作方面,三少却宁愿选择了一个乌合之众的土匪头头,而舍去实力并不差,且在黑白两道也吃的开的霹雳堂。如果老夫猜测的不错,三少当是以为霹雳堂编入朝廷,有堕落成为朝廷鹰犬沦丧道义之嫌,故而不屑同流合污。三少,老夫说的可对?”   梦同学摇摇头,道:“我只能说,雷老你想多啦。在商言商,我是一个彻头彻尾满身铜臭的商人,我考虑更多的,是利益,而非所谓的民族大义。在这个战火纷乱生活颠沛流离年代,生存,原本艰难万分。为了生存,各人选择的方式虽然不同,却是每一个该有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利去否认和指责,批判。”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雷老说的没有错,乌老大的确是一个土匪大头目,他的实力也许还真不如雷老,但是,雷老要认清一件事实,有些事儿,他一个土匪头目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轻松解决,而雷老你,却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此其一。再则,一旦,霹雳堂倾盘实力全面展示江湖之上,朝廷会怎么看待?江湖同道又将是如何看法?”   雷天横一呆。   倘若整个霹雳堂实力注入江湖,势必惊动朝野,对于这个持有杀伤力极为恐怖的武器的门派深为忌惮,为了避免养虎为患,势必不惜余力的狠狠打击,将之倾覆。   再则,江湖之中,各个山头大佬在霹雳堂的强势压制之下,或许开始会被迫妥协放行,但是,随着时日渐长,积怨成仇,很容易会拧成一股绳,跟霹雳堂死掐,那样的话,即便是每次都取得胜利,但是,那些死伤的员工补贴呢,是不是还得要加进成本里面去呢?   然后,各种械斗事件发生,这是不是会拉长货物运输的行程时间,又给抬高了成本?   再不会做生意的人,也该知道,降低成本永远要比提高成本获取的利润大,这是常识。   雷天横想了想,终于同意了,三少说的是理。   他似乎给打开了纠缠心头很久的死结,心情好了起来,连连和梦同学碰杯,到得后来,他都忍不住扔掉了手上的筷子,仿佛解脱掉了束缚一般,效仿梦同学直接手撕鸡肉,吃的那个叫痛快!   秋儿小姐摇摇头,没有想到,爷爷自打进入朝廷之后,为了跟一些高层接触不被讥笑土包子,刻意修养的斯文气度数十年了,却顷刻间碎裂一地,唉,被带坏啦。   这个三少,一定是鬼怪!   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个时辰都不够,就把爷爷多年的修养瞬间魔化了呢?   要远离与他,否则,说之不定,自己都会被带坏的,变成一个没有礼仪没有规矩的坏女孩。   秋儿小姐起身,说是已饱了,欠身告退,回房睡觉去了。   二人又是对饮三杯。   雷天横放下酒杯,看着梦同学,神色一凝,幽幽道:“三少,现在,秋儿不在此处,有什么话儿,你可以说了。”   梦同学拿过抹桌布,将手上的油腻擦去,慢吞吞道:“秋儿姑娘灵气通透,身上隐隐流露着的,居然不是你雷家的家传绝学,刚性强劲的霹雳掌,反而柔性十足,更接近于峨嵋派的武功,却不知是为何?”   雷天横面色一沉,益见凝重。   所谓,行家伸手,便知多少。   可是,人家三少只是那么看了看,便可以看出武功出身,眼光之毒,宛如佛门天眼神通,这是一种何等高明的境界?   雷天横缓缓道:“十年前,峨嵋派掌门郭东来郭掌门适逢路过江南雷家门前,见秋儿在路口与孩子们玩耍,相中她的资质,带回峨嵋山中,传授绝学。虽然,秋儿只是俗家弟子,但是,由于她是郭掌门的关门弟子,其辈分极高,好像时下比较经常出世游走江湖的玉如音等玉字辈的,都得尊称她一声师叔。”   梦同学叹息道:“秋儿姑娘福缘匪浅啊,别的人,即便是跪在峨眉金顶十天半月,也未必会怜悯其虔诚而收入门墙之中,而秋儿姑娘那么一玩儿,便玩到响当当的峨嵋派里面,还获得郭掌门的青睐,破例亲传,当真是人与人之间,没法比啊。”   雷天横点点头,道:“老夫也是常常为此感激上苍给予雷家如此厚恩,故而,上感天恩,多年以来,老夫也格外修心养性,凡事留一线,不再像当年那般满手血腥,赶尽杀绝。”   梦同学道:“受宠于天,回馈于地,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也足以体现出雷老不失长者之仁义,当为我辈后学之楷模。”   微微一顿,忽然,他冷不丁的问道:“只是不知,江湖百晓生杜默若之死,雷老如何说法?”   雷天横身躯猛地一震,瞳孔收缩,死死的盯着他看。   门口北风一凝,却是被三个汉子使用强壮的身体挡住了门户。   三个汉子仿佛很随意的,皆是双手随意低垂,而六只手的手指都贴在腰囊之上,那花斑豹皮囊袋里面装的,正是震慑天下,让武林好汉畏惧极深的霹雳弹。   显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只要一言不合,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倾其囊中霹雳堂招呼梦同学。   下一刻,空气之中,都似乎隐隐溢流着火药味道。   偏偏,梦同学居然好像根本没有一点他已经深陷极端可怕的险境当中的觉悟,居然视若无睹,施施然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喝下去,放下酒杯,这才看着还默然紧盯着他看的雷天横,淡淡道:“雷老,你是在考虑着如何说服我,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误会吗?”   雷天横终于开口说话了,道:“我只是想知道,三少是从哪一点,便敢于断定杜默若之死,跟老夫有关?”   梦同学道:“也就是说,雷老不打算否认?”   雷天横不可置否道:“老夫现在却是想听一听三少的高明推论,其他的,是与不是,都无关紧要。”   梦同学道:“杜默若死后,他的屋子崩塌了,我走了进去,却嗅着淡淡的火药味。”   雷天横道:“火药味?”   梦同学道:“正是。杜默若的职业又不是做爆仗,他家里自然不会出现火药味,但是,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空气之中,那么,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曾经有那么一个经常接触火药的人在他屋里出现过。”   雷天横忍不住抬起衣服使用鼻子使劲的嗅了嗅,然后,摇摇头,道:“好像没啥火药味道呀。”   梦同学笑了笑道:“雷老抽烟吗?”   雷天横脸上出现一丝厌恶,道:“我才不掂那个东西,臭死啦。”   梦同学道:“可是,据我所知,唐门老大唐鹤,他老人家却是极为嗜好那一口的。”   雷天横道:“那个老家伙,没事就爱整那烟管子,那臭气,可把人呛死,最恨跟他坐在一起了。”   梦同学道:“可是,雷老你感觉臭不可闻,而唐老大却喜欢的要紧。”   雷天横目光一闪,道:“三少的意思是说,那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为常,感官早已适应而迟钝,在外人反应剧烈,他却是甘之如饴,对吧?”   梦同学道:“正是如此。”   雷天横道:“换言之,由于老夫经常接触火药这东西,嗅觉早已被蒙蔽,故此,自己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即便是明显落下痕迹,却还是懵懂不知。唉......”   雷天横摇摇头,不无感叹道:“老夫实在搞不懂,火药,并非一个普及的东西,以三少一个家世高贵之公子爷,根本不该有机会接触这些危险之物的,也就更加不会对火药味道的敏锐触觉,可是,三少不仅清晰的分辨出来,而且,老夫记得,当夜刮着大风,下着大雨,即便是,留下一些火药味息,也该在风雨之中消散罢——好吧,哪怕是,就算是还有留下那么一丝儿的味道,你三少一个业外人士,又是如何做到将之闻出来的呢?”   业外人士?   梦同学心里苦笑一下,他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个顶尖杀手,对弹药之熟悉,可以攀比专家。只要满足他的条件,别说炸药,便是炮弹他都整得出。   不过,他自然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只能如此解释:“玩鞭炮,几乎是每一个小屁孩的最爱是吧?”   雷天横点点头,表示同意。   梦同学道:“那一年春节,大年初一的早上,我们几个小屁孩穿着盛装,走街串巷,手上拿着烟花爆竹,嘻哈闹腾.....”   他的眼神露出一丝童年的趣味笑意,缓缓道:“玩了大半天,许是腻了,许是无聊透顶,不知哪个脑残提出建议,把鞭炮捏在手上,点燃,让它在手上炸响,试试看小小的鞭炮有多大的威力,看看能把人炸的多痛!”   雷天横大汗。   拿着鞭炮在手上点燃让它炸响?看看会有多痛?   估计,也就是如梦家三少那等豪门公子爷才会干出来的“傻事”。   不是说他们的智商严重缺失真的傻呆,而是,他们成长的环境太过优越,一般家庭的孩子遭遇过的苦痛,他们都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们在各种好奇心的驱动之下,要“玩命”的去尝试。   雷天横嘴角露出饶有兴趣的笑意,道:“那么,感觉有多痛?”   梦同学恨恨道:“简直痛的要命!然后,我们几个一边把那个提出如此脑残建议的家伙按在地上狠狠揍着,一边泪流满面。”   雷天横大笑道:“哈哈,有趣,有趣。”   梦同学道:“打那以后,我便深深把鞭炮的火药味道记住了,那是刻骨铭心的痛呀!”   雷天横笑容慢慢散去,眼光渐冷,道:“好吧,就算是三少你的童年阴影给你留下了宝贵的记忆,让你准确无误地辨别出杜默若屋里曾经有身上具有火药味息的人出现过,然而,不说世上接触火药的人不止霹雳堂,便是霹雳堂成员之众,也是好几百人,你怎么就可以认定出现于现场的人的老夫呢?”   梦同学淡淡一笑,道:“雷老,你在侮辱我的智商啊。”   雷天横微微一怔,道:“三少此话何意?”   梦同学道:“方今天下,玩火药的人,或许无以计数,但是,遍数天下,玩火药中的武林高手,却委实不多,可以让江湖百晓生杜默若视为上宾的武林高手,身份绝对超然,而精通火药且江湖地位超然的武林高手,除了霹雳堂的雷天横雷老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雷天横沉默。   堵在门口的三个汉子手指滑动,悄悄解开了豹皮囊袋口子。   梦同学缓缓道:“雷老,你知道,这间客厅的旁边就是秋儿姑娘的闺房,以你那几位弟子的霹雳弹之恐怖威力,姑娘恐怕睡梦之中,难以幸免。”   雷天横面色一变,极是难看,挥手,吐出两个字:“退下。”   三个汉字微微一怔,却也知道,梦同学说的的确是实情。不过,虽然他们往后退去两步,却依然未走远,站在门外三尺,虎视眈眈盯着梦同学。   雷天横看着梦同学,沉声道:“三少,你到底想怎样?”   梦同学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把杜默若堵在嘴巴里面的话。”   杜默若本来是答应告诉他关于唐崩的秘密的,但就在那个时候,他死了,被雷天横杀死了,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雷天横沉吟片刻,然后对门外三个汉子挥手道:“你们都散去,我要和三少说些私事。”   三个汉子相互对视一眼,终于默默点头,离开了。   雷天横竖起耳朵,确信他们已经离去,然后,才注视着梦同学,神色凝重道:“如果,老夫告诉你,死的杜默若是假的,你信吗?”   梦同学怔住了。   二六四章 人老了 输不起   或许,在当夜梦同学揭开江湖百晓生杜默若面具那一刻,他便对于一副中年相貌的杜默若真实身份有所怀疑,但是,和从雷天横口中说道出来,意义,却是大不相同。   毕竟,他持着仅仅是怀疑,而雷天横之语,却可以彻底的证实。   正如梦同学刚才所言,可以和杜默若亲近的人,绝对不多,雷天横是其中之一人,由此可见,他们的私交感情有多深!   如果要在世上找出一个最熟悉神秘江湖百晓生杜默若之人,那么,此人,当首推雷天横雷老大。   对杜默若其人之真假分辨决论,雷天横具有绝对的权威。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当夜在江南荒郊之外被刺杀的人,究竟是谁?   既然,他不是百晓生杜默若,他又如何知道唐崩的秘密?   既然,他不是百晓生杜默若,雷天横又何必要杀他?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江湖百晓生杜默若,那么,谁才是真正的杜默若?   雷天横是这样回答的:“其实,老夫也不知他是谁。老夫久居京城,也是近段日子回转江南故乡,才听说了,百晓生杜默若也回到了江南,便过去聚会。刚刚坐落未久,一盏茶还没有来及喝下,适逢三少你便到了。”   的确是刚刚新泡的热茶。   梦同学点点头。   雷天横道:“他的声音他的习惯举止,装扮的真是酷似,几乎是一般无二。如果不是他要回答三少你的话,估计我还真会跟他聊天聊个通宵达旦也未可知。”   梦同学要杜默若回答他,关于唐崩的秘密。   “唐崩有什么秘密?”雷天横苦笑一下,“他有什么秘密我不知,我只是知道,杜默若和唐崩的关系并不比我和他杜默若浅。倘若真是杜默若,他绝对不会跟三少说什么唐崩的秘密无中生有去害唐崩,如此,只有一个道理:这个杜默若是假的!”   梦同学想了想,道:“或许,杜默若和唐崩的交情并没有雷老你想象之中的深。又或许,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为了某些利益,心怀不满,甚至是怨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何况,雷老该听过那么一句,出卖你的人,往往是很好的朋友。”   雷天横道:“也许,三少你说的在理。只有很好的朋友,才会懂你,才懂出卖你的价值所在。不过,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后,你就会相信老夫所言非虚了。”   ******   半个时辰之后,梦同学在一座废弃的庄园地窖之中,见到了一个老者。   老者年纪七旬左右,脸型消瘦,眼眶两个黑洞——没有了眼珠,死人一般坐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木板床上。   梦同学和雷天横二人行近,老者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一双空洞的眼洞呆呆的对着对面墙壁上的灯火,似乎微微感到一丝儿的热量传递。   “他,才是真正的江湖百晓生杜默若。”   雷天横轻轻的凄然的叹息一声,表情痛苦至极,道:“三个月之前,他在南疆向某人透露了一个人的秘密之后,被知悉追杀,当老夫赶过去之时,他便这样子了,双眼珠被挖,舌头割断,耳朵也弄聋了。”   梦同学动容。   雷天横悲愤无比,道:“杀人不过点地头,要杀便杀,如此折磨与人,简直与畜生无异!”   梦同学点地头,道:“凶手找到吗?”   雷天横摇摇头,道:“没有。南疆地际边缘,民族众多,民情复杂,盘踞在当地的江湖大豪无一易与之辈,侦查工作难以施展。而且,毕竟,杜默若以出卖人的**秘密为生,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对他下狠手的人,未必和南疆江湖相关。”   这倒是,很多凶案的发生,其起因,往往不在第一现场,而是更早之前。   南疆,半年之前,梦同学的大哥梦中师便为了于谦宝之事深入南疆,时隔半年,却居然还是没有消息。   梦同学心里暗暗一紧,不过,想到有方如诗的帮忙,安全方面,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梦同学绝不会问雷天横在南疆有没有碰上他大哥的。毕竟,南疆地面宽阔,交通不便,哪怕是同在一片区域,呆上一年半载,缘缺一面,也不足为奇。何况,梦家大少一向低调的不像话,完全不似他梦家三少那样嚣张跋扈到处耍流氓,让人家画起图像相互传递,警告门下之人切莫轻易招惹,以致,即便是陌生相见,霹雳堂的老大雷天横一眼便将之认了出来。   二人离开了地窖,拱手作别。   假的杜默若死了,真的杜默若瞎了,聋了,哑了,唐崩的秘密到此中断。   那么,唐崩究竟有什么秘密?   梦同学为何无缘无故打听唐崩的秘密呢?   *****   木府。   木灵道一边听着一个白衣青年报告,一边思索着,当白衣青年停下来之后,他才微微皱眉道:“杨啸,你认为唐崩会有什么秘密?”   白衣青年杨啸道:“当年,老爷您和唐崩开始结交,小子便派人着手调查唐崩其个人资历和社会交往动态,发现,他的为人极之低调,跟他那满是躁动的名字‘崩’完全没有关联。却是不知老爷无端问起此人来啦?”   木灵道道:“你刚才不是说了,梦家三少跟霹雳堂的雷天横一起离开了那座废弃庄园么?”   杨啸道:“是。”   木灵道道:“那里,可是关押着江湖百晓生杜默若的地儿,梦家三少在那儿出现,自然是为了要见杜默若了。”   杨啸道:“莫非,梦家三少见杜默若之目的,便是想打听唐崩的秘密?”   “嘿嘿,”木灵道冷笑一声,“你想想看,半个月之前,杜默若还活的好好的,可是,一夜之间,唐崩出狠手把他药倒,挖眼割舍,将之彻底残废。”   杨啸也忍不住心生悸意,道:“难道,他已经获悉梦家三少追寻而来,先把他弄得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把他做了了事?”   木灵道笑了笑,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有时候,把人留着,远比杀人灭口有用。”   杨啸摇头,他的确不懂。   木灵道道:“既然,唐崩收到梦家三少沿着杜默若这条线追踪而上京城,那么,显然的,三少手上该掌握了某些信息,为了推翻三少的猜测和疑心,他必须把杜默若留着给三少看,以证明三少以前所获得的信息是错误的。”   杨啸认真的想了想,道:“老爷,小子是不是可以这样以为:其实,杜默若对唐崩早就有二心,想找某个机会将他撂倒?然后,一边本人留在京城迷惑唐崩,一边暗下让人通过某种渠道跟三少交流,然后,通过三少,把唐崩掀翻?”   木灵道微微颔首,道:“事实上,的确如此,数月之前,雷天横便急促离开了京城,想必那个时候便看出某些痕迹,南下去找杜默若的替身了。只不过,那时候,三少远去扶桑,杜默若的替身也隐匿不见。”   杨啸道:“老爷,唐崩和您是联盟,倘若唐崩出事,怕是对您有所不利。我们该怎么做?”   木灵道皱了皱眉,道:“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到目前为止,几乎可以断定三少寻求唐崩的秘密应该是一件涉及极其重要之事,偏偏,杂家却不知唐崩的秘密是什么,会不会对我有所影响?”   杨啸道:“老爷的意思是?”   木灵道脸上微露疲态,缓缓道:“你知道吗,杂家从最底层走到今时今日这个位子,实在是来之不易啊,杂家也老啦,老人,都是胆子比较小的,杂家的胆子已经小到了不敢输,也是输不起啦......”   杨啸目光一闪,道:“老爷,小子知道怎么做啦。”   木灵道挥手,道:“嗯,去罢。”   *****   黎明前夕。   风雪飘舞。   唐府。   广阔的院子黑灯瞎火的,似乎完全没有一点豪门的气派。   静谧如死。   嗯,这个时候,哪个不是好生睡觉呢?   蓦然——   一道白影掠过高墙,迅速的游走于庭径之中。   吧嗒,吧嗒......   忽然,一处花丛之中,扑闪扑闪的亮起了一点火星儿,浓郁的烟草味道,慢慢的飘散于空气之中。   白影子一凝,沉声道:“唐门家主唐新元前辈?”   吧嗒,吧嗒......   火星儿把一张枯瘦的老脸映现出来,果是唐门老大唐新元。   他连头也没抬,淡淡道:“唐门还不会倒下,你回去禀报你的主子,让他放心便是。”   白影应了一声“是,”退了两步,第三步抬足落下之时,却是足尖猛地一点,身子腾空射起,扑向唐新元。 二七一章 兄弟 是用来伤害的   南宫图的到来,的确出乎了梦同学的意料。   毋庸置疑,梦同学把人家整个南宫家族集团都给覆灭了,不管什么理由,他都是南宫世家的仇人,也是南宫图的仇人。值此“宏源商行”重新挂牌营业之大好日子,南宫图出现于此,莫非踢馆来着?   显然不是。   即便是南宫世家最是辉煌时刻,也不敌梦同学的捣鼓,在他的打击之下,分崩离析,全线崩溃,更何况此际的南宫世家已经落寞式微,跟势力如日中天的梦家集团对掐,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南宫图又不傻,如何会做那傻子才会做的事儿?   据华二公子介绍,南宫图一直在北方经营商业,兢兢业业,诚信待人,倒是在中规中矩下稳步打拼下一片颇具规模的实业。   尤其,自从方如诗和梦同学冰释前嫌之后,梦家集团和华家强强联手,南北纵横,居于北方的南宫图先获益,被华家拉进阵营,为大联盟代理一方,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南宫图是来感谢的。   不过,这关系呀,貌似,有点乱哦。   当年,南宫家主南宫玄拥有七个夫人,最年轻的七夫人马婉儿产下南宫柏林,南宫图和南宫柏林虽不是同胞兄弟,却至少是同父手足,见着马婉儿面,哪怕年纪相仿,却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姨娘”。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他的“姨娘”,马婉儿已经是梦家三少的夫人了,这点破事,地球人都知道了,凭辈而论,貌似,他至少得喊三少一声“姨夫”?   唉,不得不说,贵圈有点儿乱呀。   偏偏,南宫图又是出名了的知书识礼的儒商,面对着这比他年轻几乎一圈的三少,真是不好称呼,因此,落座之后,因为称呼问题,差点没把他给难成大红脸,愣是看着梦同学,嘴巴嗫嚅,不知该如何开口方是适宜。   却是把华二公子逗笑了,他拍了拍他的膊头,笑道:“得,看把你着急的,也不知你这迂腐思想怎么居然把生意打理的那么出色,真是异数。喊三少罢。”   南宫图道:“可是,礼不可废呀。”   梦同学莞尔,摆摆手道:“只要你不怨恨与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如果你看得起我,就当我是你的兄弟也未曾不可。”   南宫图正色道:“以前都是五弟的任性胡为,加上家父认识不足,自食其果,即便是没有三少的参与,南宫世家也迟早断送。而且,三少对南宫世家不仅没有赶尽杀绝,而且暗中帮衬扶持,让南宫世家破而后立,此中大恩,不足语言诠释。”华二公子眼神一亮,道:“莫非,除了放行让我扶助你扩大经营重新建立集团,还有其他方面的提携?”   南宫图看了他一眼,慢慢点点头,道:“是,我三哥南宫道在扶桑经营事业,这次,三少远赴扶桑,交代武藤家族,把三哥联系上了,安排了很多重要资源。我也是刚刚获悉消息的,他嘱咐我一定要来给三少致谢。”   梦同学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如果,你不嫌弃的,就让我喊你四哥罢。”   南宫图道:“这,这如何使得呀......”   梦同学道:“就这样。嗯,四哥,你老远赶过来,不会只是对我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言语罢?”   南宫图道:“当然不是。三少游侠江湖,懒散习惯,处事随心任意,这原本没有什么坏处。然而,现在入朝政途,便得如履薄冰,凡事须得小心。所谓侯门一入深似海,又道是伴君如伴虎,常人眼里的梦寐以求权力圈子,对你而言,却未必是好事。故而,在朝里的大哥和二哥,都使我来给你提个醒。”   华二公子道:“是南宫煌和南宫洛吗?”   南宫图点点头,道:“是。他们的官职较小,而且,他们都在工部傅单洒手下做事,傅大人由来不跟木灵道等人对付,倘若来了,木灵道不敢明着对傅大人挑刺,却很有可能会通过大哥和二哥侧击旁敲实施打击手段。”   华二公子冷笑一声,道:“他敢?!”   南宫图摇摇头,道:“敢与不敢是他的事,两位哥哥却是担心给三少添不必要之麻烦,所以没来道贺啦,还望三少见谅。”   梦同学道:“既然视我自己亲人,客气话,再也休提。”   南宫图点点头,道:“嗯。两位哥哥说了,三少毕竟初进官场,很多事儿不明不白,闲时,可以去找他们问之一问。”   梦同学道:“好。”   南宫图看事情交代的基本清楚了,也不再逗留了,起身告辞而去。   把南宫图送出门外,适逢华二公子的妻子使人催促回家,也并一起告辞了。   远处,传来三响更鼓。   三更。这倒是一个好天气,雪晴,明月当空。   月下,站在门口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夜风拂过,卷起一阵尘土,飘过,寂静的长街,分外孤独。   两个伙计行出来,道:“三少,时候不早了,您也够累的,先休息罢。”   梦同学点点头,随后道:“打烊罢,今天比较特殊一些,你们担待一些,以后却是不用如此深夜的。”   两个伙计点头道:“是,三少。”   *******   寂夜,最是漫长。   一缕清风,一壶浊酒,品味苦涩之人生......   雷天横手上没有酒,却似乎醉了。   人酒醉的时候,是不是会头痛?   现在,雷天横就感觉他的头非常的痛,那么,便是醉的非常之厉害。可是,通常,酒醉之人,即使是醉的很是厉害,头痛的要命,也是多数在浑浑噩噩之中,陷入迷迷茫茫之下,昏昏睡去,然后静待酒醒。   雷天横却是非常之清醒,清晰的感受着头痛欲裂的痛苦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他。   这是城外一座破落的庙宇。   夜风拂过,灰尘扑簌簌掉落。   神案上原本供奉的神祗折腰坍塌,看不出是什么神祗。   当然,雷天横也没有祈求神灵庇佑他的奢望。   神案上的灯盏油尽而灭,四周一片漆黑。   或许,有时候,黑暗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光明之中做黑暗之事。现在,孤独的他只有一个希望:这一个寂夜,永远不会天亮。   ********   天亮了,秋儿姑娘双肘支撑着桌面,双手托着香腮,望着大门口处。   大门依然关闭着。她清晰的听得,三天前的那个半夜时分,爷爷乘坐着马车出门去了,而前两天,驾车的师兄却驾着空车而回,爷爷杳然无踪。   三天,整整三天了!   这不像是爷爷的性格。   虽然,他也会偶尔天马行空十天半月见不着影踪的,但是,他老人家每次出门过三天的话,都会预先给自己说的。   这次,却什么也没有交代。   最是让人担心的是,连一起出去的大师兄都浑浑噩噩不知所然,问他什么情况,他只是吱吱唔唔,说什么在哪儿等着门主,一时倦意上头,便似睡着了,醒来之时,已是躺在车厢里面,至于门主去哪了,他真的不知。   气的秋儿姑娘几乎要飙,大师兄也不给面子的狠揍他一顿。   后来,在几位师兄弟的劝说之下,才免去了大师兄的皮肉之苦。   “师妹——”一个锦袍汉子出现在屋檐之外,不敢进来。看见他,秋儿姑娘就来气,不过,到底过了三天,该气的也气了。现在,她心里蔓延着的已经不是怒气,而是担心,拿眼看了看锦袍汉子,没好气道:“怎么了,大师兄?”   大师兄嗫嚅道:“要不,咱再去唐老爷子家走走?”   秋儿姑娘道:“三天前不是去问过了嘛,估计也没有消息,要是有,唐老爷子一定会通知我们的。”   大师兄道:“那天唐老爷子的心情也不好,唐家主遇刺被害,他心堵的紧,哪里有闲心给我们打听呢?这几日过来,想必他的心情得到舒缓,再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或许有所收获也未定。毕竟,在这京城地面,他们的人手比我们多的多,消息渠道也广阔的多。”   秋儿姑娘沉思一会儿,微微点头,道:“好吧,去走走也好。”   *******   秋儿姑娘到唐府的时候,唐崩正在吃着早餐,抬头看见了秋儿姑娘,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丫头,来的凑巧,来这燕窝粥还热着呢。”   秋儿姑娘道:“老爷子,秋儿已吃过啦。”   唐崩“哦”了一声,扒完碗里最后一口粥,让下人收拾去了。   他迈动着颤巍巍的步伐,慢慢的转到茶桌前面,看着他益见苍老的身形,秋儿姑娘似乎触动了什么,鼻子一酸,眼睛红了,几乎落下泪来。   唐崩坐落,看了她和她的大师兄一眼,然后视线停在秋儿姑娘的脸上,神色有点讶异,柔声道:“怎么啦,丫头?”   秋儿姑娘神情悲凉,微微哽咽道:“刚才,秋儿看见了,老爷子逐渐老去,触景伤情,不由想起了爷啦......”   唐崩一声轻叹,不无感慨道:“是啊,岁月催人老,半点不由人呀......嗯,丫头,老头好像记起来了,你三天之前来过......你还在为你爷爷担心吗?”   秋儿姑娘道:“是。爷爷三天未归,秋儿想,老爷子您在京城周边广布眼线,消息比较灵通,故此,便来向您询问啦。”唐崩微微皱眉,道:“这次唐门遇上刺客,损失惨重,京畿之中所剩人手并不多,昨夜才信回川蜀,教些人手过来。”他微微摇头,又道:“丫头,你也无须多担心,你爷爷都是人精了,他什么都愿意吃,就是不愿意吃亏。不说他的武功远胜于老头,便是那震慑天下,让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霹雳弹,也不是好受的家伙,谁招惹他才是倒八辈子大霉哩。”   秋儿姑娘道:“按理虽是如此,不过,事忽然,秋儿总有些心情不宁的。”   唐崩道:“丫头,你尽管宽心便是,老头已传下令去了,估计,不用多久,便将有所消息,你安心等待便是。”   秋儿姑娘点点头,道:“嗯,老爷子,秋儿最怕的是,对老爷子您不理的刺客,是否会对您失败之后,找上爷爷呢......”   唐崩脸上表情一变,沉思了一会,摇摇头,道:“按照时间推测,你爷爷先于半夜出去,而老头这里,却是将近黎明之前生的事儿,虽然,不排除那刺客有充裕的时间作案,只不过,老头相信,同样的一个人,是难以完成的——别忘了,你爷爷行走江湖的年月比老头多,经验丰富,要暗算与他,未必可以在全身而退之后,又再次进入唐家行那刺杀之事。”秋儿想了想,道:“老爷子,您可知刺客是什么人?木公公知道吗?”   唐崩自然不会告诉她,刺客便是木公公支使而来的,甚至,很可能,老朋友雷天横并没有自己幸运得到三少的保护,而身遭不幸了。   究竟,秋儿姑娘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没有必要让她了解江湖的险恶和黑暗,要不然,除了导致她更多的恐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的。   所以,他摇摇头,道:“刺客来去匆匆,所使用武功也驳杂之极,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出来,若非恰逢一个侠义之士路过伸手,怕是,你也见不着老头子啦。”   “至于,木公公那里,很多事情,丫头你是不会懂的,我们之间只是近似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关系,并没有义务承担谁为谁的安全提供相互保障协议。故此,是没有必要跟他提起的。”   秋儿姑娘轻轻道:“这样呀。”   她站身起来,道:“那,老爷子,请恕秋儿心情焦躁,不作久留啦,我这回去,说不定,爷爷已经回到家,在家里等着我呢。”   唐崩微微颔,道:“或许,果真是那样也未定。你回罢。”   秋儿姑娘和她的大师兄对唐崩作揖告辞,退身而出。唐崩看着他们将近行出门口之时,忽然道:“丫头,你不妨去‘宏源商行’走一趟。”   秋儿姑娘莲足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唐崩道:“老爷子,您是说,我该去见三少?”   唐崩缓缓道:“丫头,你休得看三少好像只是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走动,三少在京城的力量远非我们之想象。你向他相托求助,或许,有意外收获也是未定。”   秋儿姑娘点点头,道:“谢谢老爷子提醒啦,秋儿这就去。”   *******   事实上,秋儿姑娘并没有去“宏源商行”,倒不是姑娘对唐崩的出力不足不满拒绝听他的建议,而是,这一天,正是“宏源商行”重新开张营业的庆典大喜日子。   不说“宏源商行”门前门庭若市贵宾如云,便是在人家如此个好心情的日子里,跟人家提及一些影响气氛的事儿,实在有失厚道。   秋儿姑娘虽然江湖历练鲜少,秉性单纯,不过,这点人情事务常识还是具备的,故此,便打消了念头,教大师兄驾车回家了。   *****   天亮了。   雷天横缓缓走出了破落的庙宇。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仿佛脚下千金之重,分外沉重。   ***   天亮了。   秋儿姑娘顾不上吃早餐,便在洗漱之后,唤上大师兄再次充当她的司机,载着她,出了雷府,望“宏源商行”而去。   而当姑娘走进了刚刚开市的“宏源商行”屋里,她的爷爷却是在同一时刻迈入了唐府。   秋儿姑娘的芳驾光临,的确让梦同学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人家大姑娘清早拜访,没有个要紧事儿,会挑这个时候么?   所以,他先按下其他工作打算,优先招待大姑娘。   大姑娘开门见山道:“我想请求三少帮忙,找一找我爷爷,他已经失踪四天啦。”   梦同学微微一怔,道:“雷老失踪了四天?”   大姑娘道:“是。”   梦同学神色微变,一丝不妙的预感涌起,刚泡好的热茶都顾不上给大姑娘和她的大师兄倒,便向着内室之门喊:“何荣,你马上给我备马。”   大姑娘反而一愣,道:“三少,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梦同学道:“唐府。”   大姑娘道:“唐府?”   梦同学没有回答,直接往外走去。   大姑娘愣住了。   他大师兄更是不知所措,都不知到底生了什么事儿。   大姑娘很快回过神来,大声道:“三少,我有马车。”   梦同学脚步一顿,微微点头,道:“也罢,迟也不争迟这点点儿罢。”   大姑娘满头雾水,道:“三少,到底怎么回事啦,啊?......”   梦同学摇摇头,沉默不语。   *****   雷天横出现在唐崩面前,唐崩忍不住楞了一愣。   雷天横笑了笑,眼里似乎隐隐掠过一丝痛苦,而语气还是以往一般的爽朗,道:“怎么,几天不见,便把兄弟生疏了么?”   唐崩冷哼一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孙女了,她为你几乎翻遍整个京城,在我这儿,差点没哭鼻子,你,你这老混蛋,是怎么当人家爷爷的啊!”   雷天横脸上的肌肉微微扭动了一下,苦笑一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几时有过安稳的日子。”   唐崩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你是不是后悔了跟我出来啦?”   雷天横摇摇头,道:“我们原本的目的,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是,事实上,多年的打拼,奋斗,其实,反而把家人推上更不安稳的浪头顶峰,遭受更多的折腾和未知的各种危机胁迫,与我们的初衷相去甚远。”   唐崩点点头,道:“是啊,尽管我们不停的付出,而获得的,在许多眼里或许是高人一等的华丽外衣,实际上却是数之不尽的无奈。”   雷天横摆手道:“不说啦不说啦,现在,我只想喝酒。”   唐崩道:“好,喝酒。”   他从壁柜取出一樽该是存放了好些年月的美酒。   好兄弟,好酒,恰如侠士之宝剑,佳人之胭脂。   樽空,杯尽。   两人相视而笑。   然后,就在这惺惺相惜知己良朋的美好氛围当中,雷天横伸手入怀,慢慢取出了一把圆碌碌指头大小的紫色丸子,顿时,一阵淡淡的硫磺味道慢慢散了开来。   唐崩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眼神变幻不定,似吃惊,似怀疑,似恐惧,似绝望......   最后,他盯住雷天横的老脸,眼神赤红,好像要喷出火来一般,低沉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可是数十年的过命交情呀......”   雷天横笑了笑,却比哭都要难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冷冷道:“数十年的过命交情?嘿嘿,杜默若呢?他不是?”   唐崩愣住了,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雷天横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杜默若不一样,因为,他威胁了你,所以,他必须死!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又认为我威胁到你了,我的结果,岂非与他无异?”   顿一顿,雷天横道:“在你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谁是你永远的兄弟,又或许,对你而言,兄弟,是用来伤害的。”8 二七二章 兄弟火拼   这是一幅无法直视的画面:两位老人,曾经肩并肩转战沙场,经历无数风风雨雨生死与共凝聚成胜于血脉亲情的异姓兄弟,此时此刻,却是隔桌对立,怒目而视,生死相对。   唐崩低声喝道:“雷天横,你坦白告诉我,我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那不是你!”   雷天横深深吸了口气,眼里闪掠过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却是面无表情道:“反正,你死在我手上,远比死在别人的手上强。”   唐崩盯着他,狠狠的盯着他,然后很是用力的点头,道:“好,雷天横,我明白了,杀我非你本意,对我来说,却是足够了。死在你手上,也没什么遗憾的,只不过,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你可否答应与我一件事情?”   雷天横道:“是放过其他人吗,对不起,我答应不了你——你该是清楚,倘若我让他们活着,他们势必会对我霹雳堂报复,尤其是我的孙女!”   唐崩浑身战抖,即惊且怒,伸出手指几乎指到雷天横的鼻子,破口大骂:“姓雷的老匹夫,你敢动他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崩这一阵大骂,终于引起了外边的唐门弟子的关注,呼啦啦的奔跑进来,甚至,连唐崩的两个儿媳和三个七八岁的小孙子也凑热闹过来了。   唐崩大急,对两个儿媳大喝道:“还不赶快带孩子离开!”   一个儿媳惊道:“老爷,到底怎么个回事啊,刚才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就......”   还是另外一个儿媳精灵,看出场景有些不妥,立刻抱起她的孩子就往外跑。   咻!   破空声响起。   唐崩一声厉喝:“老匹夫,敢尔!”   轰轰轰!   “啊啊啊啊啊!......”   嗤嗤嗤嗤嗤嗤......   噗噗噗噗噗噗......   雷天横手中的霹雳堂尽数抖出,瞬间把跑进客厅的四名唐门弟子和唐崩的两个儿媳三个孙子完全笼罩,爆炸开来,火光闪耀,血肉飞溅,硝烟之中,唐崩也是浑身暗器全出,两人之间距离太近,雷天横没有杨啸的霸王伞,哪里躲闪的过去,浑身被暗器注满,千疮百孔,而最后的一刻,他的手上出现了两个拳头般大小的霹雳堂,猝然捏爆——轰轰轰!   爆炸声中,雷天横的手臂炸成肉末不见,胸口一个血洞,头颅也震了个稀烂。   而近在咫尺的唐崩也不能幸免,全身上下血肉模糊,脑袋炸飞半边,脑浆溅射到洁白墙壁之上,合着殷红血液,倒像似画匠泼墨,几朵大红鲜花,没得惊心动魄怵目惊心!   梦同学和秋儿姑娘赶到唐府之时,客厅里面硝烟弥漫,血腥浓郁得北风都难以驱散。   客厅门口聚着六七名唐门弟子,当他们看见了秋儿姑娘时候,眼睛血红,好像秒变西方吸血鬼一般,嗖嗖嗖嗖嗖嗖的冲了过来。   秋儿姑娘呆住了,她是真的真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她的大师兄大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或许,是有的,不过,回答的却不是语言,而是纷纷往兜里掏暗器。   梦同学身形微微晃动,便蹂身而上,半空之中,长剑出鞘——剑锋振处,便一一把几个唐门弟子挑翻在地,死于非命。   梦同学落地,收剑。一声长叹。   为了救秋儿姑娘一人,却得杀掉七人,这笔账,无论如何算,都没有侠义行为的什么事。   但是,如果不杀他们,错过今日,恐怕唐门和霹雳堂绝对是火拼到底誓死方休。   那样的话,此举看似残忍冷酷,却又是保护他们最佳的一种方式。   为了收到更佳效果,梦同学还干起了毁灭罪证的无耻勾当,寻遍唐府上下再无他人之后,一把火点燃,将整座唐府焚烧。秋儿姑娘呆呆的看着,连她大师兄也满脸恐惧的看着梦同学的一举一动,似乎,这些跟他们没有半个铜板之关系,他们只是负责观赏一代恶魔梦家三少表演着他的残忍的冷血手段,仅此而已。   噼里啪啦,浓烟滚滚当中,梦同学带着秋儿姑娘师兄妹二人离开了唐府。   唐府出事了,火烛了!   附近的街坊自然是眼不瞎耳不聋的看见、听见,但是,在这个乱世,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人人自危,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也不会傻傻的给自己添麻烦,故而,也没有人过来围观一番,也就更没有人拨打一一九啦。   甚至,唐门平素高贵,普通人家不敢高攀,敬而远之,且有心地不善之辈,或许暗中幸灾乐祸拍手称快也是未定。   梦同学陪着秋儿师兄妹回到雷府门前,下得车来,慎重其事道:“秋儿姑娘,这京城,已经不适你们呆了,你们马上走罢。”   秋儿姑娘深深一福,道:“谨遵三少教诲,我会马上安排。”   梦同学点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秋儿姑娘道:“三少,我这儿有马,您使用便是。”   梦同学淡淡道:“你们路途遥远,多匹马便多个脚力。”   秋儿姑娘心窝一热,冲口道:“三少,您真是好人。”   梦同学笑笑,道:“嗯,我知道。”   秋儿姑娘一愣:“额......”   世上居然有人如此坦然承认自己是好人的?   梦同学再无言语,脚下一抬,迈开大步,潇洒而去。   秋儿姑娘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嘴上说:“三少,真是个怪人。”   心里,却涌起了一丝温馨。   大师兄道:“师妹,三少说的对,我们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罢。”   秋儿姑娘轻轻点头,道:“嗯。”   ******   唐崩死了,对于木灵道而言原本该是一个好消息,可是,木灵道却没有被这个好消息美倒。   反而,他的表情极是凝重,好像乌云密布,分分钟要滂沱大雨的样子。   毛师爷自然是知道他之所以不开心的道理。   或许,唐崩之死,正是如他所愿,但是,居然连雷天横都死了,据目击者言,唐府惨案生之前,雷天横进入了唐府,引爆了霹雳弹,即便是后来的梦家三少和雷家秋儿姑娘飞赶过去,都来不及阻止,唐崩和雷天横之间就火拼,同归于尽了!让木灵道揪心的,却决计不是唐崩和雷天横的死去,折去了他一支助力,而是,他想不通,一对感情笃实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竟然忽然反目成仇,相互置对方于死地,绝不容情!   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一种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如果说杜默若之死,显然牵涉到了唐崩某种隐秘,那么,雷天横和唐崩之间,有是为了什么?   他们之间,生了什么事?   一向自诩智商极高的木灵道,此刻忽然感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傻傻的,完全转不过来。   毛师爷忽然一语惊人:“也许,这里,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推动,引导着这一切生着。”   木灵道一震,眼神亮了,道:“此话怎讲?”   毛师爷缓缓道:“老爷不妨仔细一想,杜默若,唐崩,雷天横,他们三人,可谓是享誉江湖多年的铁三角,且,凭着杜默若以‘江湖百晓生’之名广布眼线,在江湖人的保护之下,合情合理的搜集各种情报,而唐门和霹雳堂连成一气,享用着这些资源,使得他们每次行动皆无比顺利,也正因此受到老爷您的重用。可以说,他们三人之关系,乃鱼水相依,互补长短,组成了一个势力集团。”   微微一顿,他接道:“如此一个互为相依的势力团体,如果里面没有出现极大的利益矛盾,那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由此,可以推算,很可能,有那么一个外人,挑起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并无限放大,然后,才导致了,他们相互火拼。”   木灵道点点头,道:“小毛,言之有理呀。只是,这个人,莫非是梦家三少?”   毛师爷立刻摇头。   木灵道倒是微微一愣,道:“小毛,你须知,虽然,有些事情我们做的隐秘,他未必知道,但是,当年,他为了让他二哥改邪归正,和杂家合作之时,杂家落井下石,吃掉他几乎整个梦家财富,他对杂家怀恨在心,为了实行报复,他采取迂回手段先把杂家身边的势力逐一剪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毛师爷点点头,又立刻摇头,看着满脸疑惑的木灵道,他解释道:“许是,梦家三少有那个心思,不过,眼前之事,显然与他无关。老爷,我们不妨从时间推算,杜默若三个月前打南疆回来之后,才派人下江南寻找三少,而那个时候,三少还远在扶桑,基本跟他没有任何交集。再则,当三少赶到京城之时,杜默若已经唐崩弄残,跟废人无异,故而,雷天横敢大大方方的带着三少去见杜默若,盖因,一个形同死人的人,根本没有任何顾忌的。然后,雷天横忽然失踪了整整四天——对,就是在这四天里面,在雷天横身上生了一些我们不知的事儿。”   木灵道点点头,不得不同意,道:“也是,那几天,正是梦家三少‘宏源商行’重新营业的日子,他忙的恐怕都喘不过气来,没有离开过‘宏源商行’一步,跟雷天横也是没有交集的时间呀。”   毛师爷道:“据下面的人说,事当日,雷家秋儿姑娘一大早赶到‘宏源商行’,然后,才一起匆匆赶去唐府的。显然,三少听到雷天横失踪之事,便立刻意识到了唐崩极为危险,也许,在他的念想之中,是老爷你策反了雷天横,故而,希望赶去阻止——因为,他知道唐崩由于杨啸的刺杀已经和老爷您彻底决裂,他要留着他们和老爷您对抗呢!”   木灵道道:“不错,杂家虽然没有和三少正面交锋过,却也深知他熟悉借力打力把四两拨千金技术运用的炉火纯青。端得是人间少有之少年才俊,只是,可惜,可憾啊。”   毛师爷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可惜、可憾是什么意思,若是他木灵道身边有着如此一人,何愁对手林立,当可朝野联手,掌握庙堂之高,决断江湖之远,坚固政治壁垒。   毛师爷眼珠一转,道:“所以,老爷,现在,我们要追查的,便是雷天横在失踪长达四天之中,他究竟去了哪里,见过世面人,做过什么事。”   木灵道颔道:“此次事态严重,小毛,你让‘七杰’出手罢。”   毛师爷神色一凝,也有些意外,木府“七杰”,可算是木灵道赖以屹立官场多年的最强力量后盾,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放任江湖,绝对都是一方霸主级别的。   木灵道却下饺子一般全部撒出去,可想而知,他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毛师爷想了想,道:“老爷,要不,知会一声高岩竹将军和墨之理大人,让他们一起参详参详如何?”   木灵道沉吟一会儿,道:“也好,大伙都坐在一条船上的,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杂家一个人背罢。”   黄昏时候,虽然离开军营多年,却还是老当益壮举止间军风鼓荡的高岩竹将军和气度永远那么洒脱满载儒士风范的墨之理墨大人一前一后相继来到了木府。   ******   雷天横失踪了四天,此事不仅纠结了木灵道,也缠绕着梦同学。   那一夜,上半夜,雷天横带他梦同学去了那座废弃的宅院地窖之中,见过了杜默若。然后,下半夜,雷天横再次进入地窖,将杜默若处决。   然后,梦同学他出现了。   然后,他计算到既然唐崩可以指使雷天横将杜默若灭口,那么木灵道自然也会顾虑起来是不是唐崩的秘密涉及到他的利益,好像木灵道此等枭雄,他为了保护个人利益,决计不许有任何差错生,也绝对不许有潜在的危及到他的未知变数存在,宁愿杀错人,也须得要做的。   故而,他木灵道很可能会为了杜绝危机生,果断做那壮士断臂壮举,将唐崩灭掉。   所以,梦同学也早一步安排于康守候着,适时拉唐崩一把,然后,给木灵道找一个敌手。   当然,唐崩之死,梦同学并没有感到可惜或是难过,单是三年前那个村子的一百多条生命,即便是把他杀死十次,都弥补不过他犯下的滔天罪行。   只不过,唐崩这么死去,无疑,是把他原本心中的满盘计划都推翻了。   当真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呀。   那一夜,他梦同学和雷天横分别之后,莫非,还有其他人出现了?   如果是,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是什么人,能够带走雷天横失踪了长达四天?   然后,又是什么对雷天横说了什么话,策动了雷天横彻底抛弃多年的兄弟之情,狠下心来,决绝无回的对唐崩动手?8 二七三章 时代的悲哀   傍晚。?   夕阳斜照,城外东郊,一行人马风尘仆仆,穿过田野小径,在一片青砖绿瓦屋子前面停驻。   这个时势,能够在田野之间建筑这等“豪华”建筑物,自然不是一般之人——须知,或许,在后世数百年之后,青砖绿瓦最是普通,但是,在元朝这个时代,乡间普通百姓,所居住的房屋多数是泥砖茅草构建的屋子,好像眼前这座实打实砖瓦房屋,那绝对是身份极之高贵的象征,其高大上意义,不啻于后世的富人厌倦于都市喧嚣避之乡村建筑别致别墅,用作休闲尽情享受青山绿水之清雅。   对的,这座清雅别墅,他的主人可是来头不小,当朝刑部前任主审官马恨水马大人。   马大人虽是遇难一年有余,但他的儿子马树峰马公子在。   马公子不在仕途,也绝迹于江湖,更不见他在商业上有所作为,对很多人来说,他似乎是一个迷的存在。   因为,马公子,他究竟干的是哪一行业呢?   马公子三十五六年纪,脸型端正,白白净净的,宽袍缓带,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八名骑士走进正屋,这才一一脱下头上的遮阳斗笠,露出形象各异年纪也不尽相近的面容。   他们之中,或有五十多的老汉,或有四十出头的书生,或有二十来岁的少年,甚至,还有两个美艳迷人的女子。   如果,先把两个美女放在一边,你就会现,其实,那六人他们身上都具有一个共点,那就是普通、普通、普通、普通、普通,重要事情说五遍。   那么,普通到何等程度呢?   标准的大众化脸型身型,刚刚看过,转眼间,擦肩而过之时,也无法敢断定见过的人。   如果让梦同学来解释,他会立刻回答:这是天生做间谍的好骨子。   至于两个美女,嗯,如果经常于江南夜场留恋的风流名士,便不会陌生了,柳琴姑娘,千千姑娘,都是夜店的极品宠儿啊。   二女六男默默的落座,眼睛皆是专注的看着马公子。马公子并没有立刻说话,拿起茶盅,浅浅呡了一口,放下茶盅,扫了众人一眼,这才缓缓道:“总舵主遭遇不幸,想必大家也是收到消息,对总舵主下手的凶手雷天横也已死去,这一节可以放开。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完成总舵主的遗愿,将当年血案公诸于天下,还一百多条冤魂一个公平。”   那个老汉道:“马公子,此事呆会再议,现在,倒是摆在眼前一个难题需要先作解决。”   马公子目光闪动,道:“罗老,您指的是......”   罗老汉道:“马公子一向是我们‘百晓汇’的荣誉顾问,是我们八个堂口最为尊敬之人,总舵主不在了,马公子的话我们自也是听的,不过,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总舵主之位不能一直悬空着,我们该把这个总舵主定下人选,然后,才好理顺往下之事。”   其余七人,也一一点头称是这理。马公子沉吟片刻,道:“总舵主尸骨未寒,大伙如此做,会不会对总舵主在天之灵,有欠恭敬呢?”   那灰衣少年道:“事急从权,我们只是要那么一个大伙认定的方向指导,那样,执行起来,也理直而气壮,想必总舵主泉下有知,也倍感安慰罢。”   马公子环视众人,见皆神色淡定,分明是都有此意,便点点头,道:“那好,我马树峰是局外之人,你们自己选出一人担任总舵主,我继续辅助便是。”   罗老汉眼睛向众人望去,个个都点了点头,似乎路上已经达成一致共识,对他唯是瞻。   罗老汉也不客气了,轻咳一声,道:“马公子,经过我们八个堂主相议,最后,一致认为,马公子虽一直作为‘百晓汇’的客卿,却尽心竭力,维系着‘百晓汇’的总枢纽,贡献之巨大,大伙有目共睹。故此,马公子便是总舵主之最佳也是唯一的人选,还请马公子不要推辞。”   马公子呆了一呆,微微皱眉,道:“这个,这个......马某才疏学浅,如何使得......”   柳琴姑娘一声轻笑,妩媚之极,柔声道:“公子由来低调,既不达于仕也不闻于商,隐杳江湖,且对于‘百晓汇’操纵之道熟稔当世再无一人堪匹,公子不来坐这总舵主之位,莫非,您还想让我们去外边找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坐么?”   马公子道:“额,这个......”   一个士摆手道:“好啦好啦,马公子,噢不是,总舵主,就这样罢。”   他这一声“总舵主”出口,余者皆齐刷刷道:“总舵主。”   额,什么情况?   敢情,他们硬是把马公子给架上总舵主之位了。   马公子楞了楞,最终,一声长叹,多多少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合伙来欺负我,八个人,八张嘴,八双手,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太欺负人啦。罢了,罢了,估计我如果不答应,估计这门儿都出不去啦......”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众人大笑了起来。   欢笑当中,马公子低垂眼神,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事儿,却是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里面掠过一抹冷厉而肃杀的仇恨。   再次抬头时候,他的眼神依然很冷,却隐去了那一丝仇恨,沉声道:“现在,唐崩死了,我们不能断定三少是否把他的嘴巴撬开让他道出当年的血案隐秘,但是,最少,我们知道,唐崩是被雷天横杀死的,至于,雷天横为何要杀死唐崩,这一直是个迷。”   士道:“假使,雷天横是受到某种胁迫呢?”   马公子道:“有此可能,然而,一则,雷天横和唐崩交情笃实且相互依赖,雷天横不该自毁长城把自己孤立,再则,霹雳堂势力也是不小,雷天横更是脾气暴烈之人,有什么人可以使用极大的实力碾压于他,让他低头呢?”   一个黑袍青年道:“雷天横在向唐崩动手之前,曾经失踪了四天,也就是说,这四天里面,他见过什么人,非常之关键。”   马公子道:“是的,故此,我把柳琴姑娘和千千姑娘从江南唤来,便是希望二人留下来,在京城收集情报。”   柳琴姑娘和千千姑娘一齐娥眉轻点,道:“遵命。”   马公子道:“诸位须得小心谨慎了,连雷天横都被迫不得不低头,我们这次遇上的势力之恐怖,可想而知!毕竟,战斗,不是我们的长项,故此,一旦有任何危险信息,第一时间,向三少透露,让他动雷霆手段,为我们解围。”   众人微微一愣,然后,极快明白过来。   对,在某些时候,适当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来保护自己,让自己安全,才是王道。   “好了,此次聚会,便到此结束罢,各位散去罢。”   “是,总舵主。”   ******   华灯初上时分,梦同学敲开了洪府的大门。   毕竟,当初答应了人家去扶桑把伊贺派的总教官冈田一郎押回中土,于宫殿朝会之上,当着圣上当面对质,还他一个清白。于今,虽然他知道了人家冈田一郎跟此事半个铜板关系都没有,且,不仅朝中臣工和圣上知道,连洪青衣一个不经政治的女子,都清楚,冈田一郎只是伊贺派一个教官,他根本就没有参与政治的资格,所谓,事敌暗通款曲,通敌卖国,至少,在冈田一郎之身上,是狗屁不通的。   现在,梦同学的心态也如同很多明白人一般,揣着明白,却只能报以深深的亏欠了。   他梦同学可不比当今最高掌权者,人家掌握着全国最高的政治权力,亏欠了,凭一句话,可以让洪大人恢复官职,对他作出补偿。   而他呢?   失信于人,他可以拿出什么东西补偿人家呢?   酒?   额,对,我们的梦同学就是提着两樽酒进去的。   凭两樽酒就可以把洪大人搞掂?   连洪大小姐都难以置信,拿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   反而,洪大人只是微微一愕,然后,高兴了,笑了起来。洪大人父女二人正在用餐,桌上居然还烫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洪大人热情招呼道:“没吃饭吧?”   梦同学实话实说:“没。”   洪大人又是微微一愕,然后笑骂道:“得,拿着两樽酒过来,敢情是蹭饭来着的,估计还要吃回本去,哎呀,我说三少呀,你是生意人我知道,只是,你这生意人做的那个精打细算,怎么就那么精明呢,一点也不愿亏本啊。”   梦同学谦虚道:“哪里哪里,小本经营,也就是随便糊弄个温饱而已,须得分外珍惜,不敢奢侈耳。”   “切,”连洪大小姐都看不下去了,“能把吝啬是的那么冠冕堂皇的,普天之下,我只服三少你啦。”   梦同学双手抱拳,道:“客气,客气。”   然后,他一屁股便是老实不客气的落座,洪大小姐无奈的笑笑,转身而去,然后给梦同学添了一套碗筷,和两个酒杯。梦同学拔开酒塞,香气飘溢,洪大人鼻子使劲抽动了几下,眼神亮了,道:“洛阳的‘牡丹酿’?”   梦同学赞叹道:“洪大人果然我辈中人,一闻便知,佩服佩服。”   洪大人眼里流露一丝怀念,幽幽道:“洛阳一别三十载,风花雪月已不再,嗯正确来是,该是岁月流逝,少年不再。”   梦同学给洪大人和自己满上酒,对饮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洪大人脸色一正,道:“三少,讲真,你刚进来,手上且提着两樽酒,老夫还以为你是为自己说媒来着的。”   梦同学道:“额......”   洪大人道:“三少也许有所不知,自打你在去年当众说道青衣是你的人之后,很多原本有意追求她的公子哥儿,都被吓跑啦......”   洪青衣娇脸绯红,低声道:“爹,您怎么好这么说呢?”   洪大人道:“老爹说的是事实好吗,何况,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娘早去,我就得你一个女儿,你的幸福我不关心,我还关心谁呢?”   “不跟您胡扯,你们慢慢吃好,我饱了......”   洪青衣不胜娇羞的站起身来,快步出去了。   洪大人摇摇头,无奈道:“都大姑娘了,还那么害羞,人生大事,如何是胡扯呢,三少,你说,老夫说的可是道理?”梦同学虽然脸皮之厚堪比长城,甚至,无耻起来,那种无极限的不要脸,连他自己都害怕,但是,究竟是对着人家女孩她老爸,怎好当面议论女孩呢?   而且,看眼前事态之展,这老头敢情干起霸王硬上弓,催婚起来了。   唉,莫非,人老了,脸皮也成正比益厚实了?   梦同学被打败了,有点儿尴尬道:“洪大人厚爱,小子感激不尽,只是,小子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洪大人道:“不就是你有几个女人嘛,一个优秀男人,三妻四妾,再也正常不过,有什么打紧?”   梦同学道:“小子怕是,会委屈了大小姐。”   洪大人凝视着他,沉声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青衣她不计较呢?”   梦同学沉默了。   窈窕淑女君致好逑。   倘若以冷静而严峻的眼光对梦同学的几个女人审视,彩蝶之直爽,俞玉之妩媚,马婉儿之美艳,姚燕之成熟,于谦宝之细腻,仙子之灵气,虽说各有所长,但是,要论真正名门淑媛气质,貌似,还真没有一女可比洪青衣。   如果说他对洪青衣没有一丝感觉,那肯定是欺人之言,万万不可相信之。   然而,随着经历无数,当初的满腔热血,已经被这个世道逐渐的磨去了棱角。且,随着身边要保护的人不断的增加,肩上的责任日益繁重,几乎把他压的难以喘息。   倘若,不是还有一些未了之事需要解决,他已让马婉儿着手收缩了。但眼下却是不成,他需要利用梦家集团的庞大信息网络,给他提供各种行动便利。   当然,对于洪青衣,他害怕是,却不是多担待一些责任和负担,而是......   洪大人忽然轻轻一叹,眼神露出无限之落寞,轻轻道:“三少,老夫知道,你对我的作为有些不满,但是,在这个世道,如果老夫不建立一些处身立命的资本,如何可以坚挺当世,更甭提为民请命,做一番实事罢。”   梦同学自是知道,他说的事,便是他暗中资助扶桑山口恒一的家族,扶持山口家族上位,然后,为他敛财。毕竟,洪大人在中原本土,是以清正廉明立足官场的,但是,官场里面的水之深,根节盘缠交错之杂,又岂是一个穷光蛋,可以玩转过来的?   势必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疏通上下关节,把关系深植,方可施展抱负。   说来,洪大人也有他的不得已苦衷的,由于要以清廉正义立足官场,至少在表面不敢好像木灵道等官宦以公开的秘密形式暗中操纵商业运作,只能够别开本土,暗中向扶桑伸手,获取盈利。然后,再把获取的钱财填堵官场那个无底洞。   究竟,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抑或是一个清官的悲哀,难以定义呀!   梦同学也是一声叹息,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轻轻道:“或许,我很同情洪大人的处境,甚至,极为佩服。只不过,我想说的是,霍云深不是一个好伙伴。”   “霍云深?!......”   洪大人刚刚站起身子准备相送,却是忽然浑身剧震,声音颤抖。   梦同学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洪大人脚下一个趔趄,把交椅撞翻,几乎跌倒地上。   他呆呆的望着门外的黑夜,眼里慢慢爬上了一丝丝难以描绘的恐惧。8 二七四 要命的马上风   “爹——”一个娇柔的身影怯生生站在门口。洪大人抬头,看着他的女儿,忽然心生一丝痛疼。   他低声道:“青衣,爹对不起你。”   洪青衣眼里掠过一丝愤怒,但极快消失了,替代的是让人心都要被揉碎的痛苦、无奈、失落和惆怅。   “霍云深是江南水运总把子,”洪青衣咬了咬唇,“如果女儿没用猜错的话,三少该是乘坐霍家的商船出海远赴扶桑的。”   洪大人无力的点点头。   洪青衣冷冷道:“于是,你们暗中指使霍家之人在海上做手脚,加害三少是也不是?”   洪大人道:“我......”   洪青衣摇摇头,道:“爹,您让女儿太失望啦......”   洪大人道:“青衣,你有所不知呀,爹有爹的难处啊。”   洪青衣美目闪动,道:“爹,您告诉女儿,您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木灵道手上,我好跟三少说个清楚,您是实出于无奈才那样做的。”   洪大人摆摆手,道:“没有用的。爹以正义面目展现于世人面前,为百姓赞颂,已经被捧到了极高之位置,容不得半点瑕疵,否则,被推倒下来,势必万众恼怒之余,更是绝望,不再信任世间再有正义存在,那样一来,百姓们思想沮丧,破罐子破摔,永远被奴役。”   洪青衣道:“那么,让女儿把木灵道杀死!”   洪大人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杀木灵道?不知天下多少正道侠义之士有如此想法,但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只见他还是活的好好的。反而,对他出手的侠义之士,通通销声匿迹人间蒸发了。”   洪青衣怔怔的,忍不住道:“据说,木灵道手下有‘七杰’,个个武功通神,莫非是真的?”   洪大人点点头。洪青衣眼里掠过一丝忧愁,欲言又止。   洪大人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担心三少之危险,不由暗暗一叹,究竟是女生外向,明打明知道眼下三少都和她老爹势成水火了,却还是为三少担心,一丝酸意刚刚生起,却又是很快消散,毕竟,为人父母者,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幸福?   假设不是自己原因,有婿如三少,当是此生再无遗憾。   生活没有假设。   既然,抉择了一种人生方式,便注定了需要面对延伸下去的结果。   *****   这一夜,下雨了。   按季节说来,这是一场春雨。   可谓春雨绵绵,并非江南独有之气象。   这雨一下,便是淋淋沥沥的,整了个半夜,却依然没有消停的样子。   春寒陡峭,哪怕是人家春姑娘都来了,可是,那顽劣的寒冬酷冷气息,却宛似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般心有不甘的还是耍之赖皮,意犹未尽的捣鼓着,导致了,寒风阵阵,寒意入髓,让人早早便抱着被子取暖去了。   当然,也有人不是抱被子而是抱着美人儿的,最主要的,是这个美人儿绝对不是他妻子,或情人。   譬如,陈信宏陈老板。   数日之前,陈老板只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车把式,也就是老司机一枚。   他的发迹史非常之突然,突然到让他几乎怀疑不真实。   为了证实不是梦幻,他为自己妥妥的找了一个合理的寻花问柳借口。   因为,据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无疑是最真实的印证。   听说,“叠翠楼”来了个水灵水嫩的姑娘,共枕良宵,没有任何门槛,只要有钱,便成。   钱?   陈老板现在最不缺是就是钱了。   于是,陈老板甩开大步,大摇大摆走进了“叠翠楼”。   钱,大把花,几乎把老鸨给砸晕过去,老板娘一开心,硬是喊了两个彪型大汉把姑娘肚皮上的客人拉起来,然后,才那客人唧唧歪歪很不乐意之中塞上一张银票子,顿时,把该客人高兴的眉开眼笑,末了在姑娘身上抓了两把施施然走了。   然后,陈老板如愿所偿见到了水灵水嫩的姑娘。   姑娘的确很美,尤其笑起来,脸颊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儿,极是招人喜欢,她的名字,叫做千千,千千姑娘。   “千千姑娘?好名字,好名字呀!”   陈老板露出灰太狼看见美羊羊的猥琐眼神。   尽管千千姑娘心里一万个鄙夷,却也没有任何表露出来,毕竟,人家是衣食父母嘛,即便是面目可憎语言无味,却也得带着无比神圣的职业道德为其服务的。   所以,哪怕姑娘对着那张常年风吹日晒只是四十出头便过早苍老干瘪的脸孔恶心的想找厕所,却也得坚强的忍住,并媚笑不绝美目传情,极大的满足了陈老板的傲娇。   得,当一个表子能够坦然妩媚面对一个丑陋汉子,那么,绝对可以证实了,丑汉兜里装的绝非废纸,而是真真切切的银票!   够了吗?   不够!   倒不是千千姑娘的态度不足证实他的真实,而是,分享。   人生,最遗憾的,不是通过各种努力,一路披荆斩棘,最后却依然不得成功,而是,成功之时,没有任何人分享你的乐趣。   最最遗憾的,是,假如,你的成功之道又不能随便对外人说道,即便对妻儿也须得谨守如瓶之时,那种痛苦,犹如锦衣夜行,失落难言。   这个时候,一个陌生之人,对自己决计不会造成任何威胁的、尤其是交错而过不再有人生交集的风尘女子,毋庸置疑,她,便是最佳的分享对象。   陈老板的思路很简单,一个风尘女子,即便她知道某些隐秘,那又如何?   她即使知道一些东西,而当她说出去的时候,会有人相信吗?   一个表子的言语,可信度,有吗?   所以,他坦然了。   他决计不知道,在后世的无数高官贵贾圈养二奶情妇,便是持着他这么个心思,然后,十居八九,都是栽在这些对他“没有威胁”的女人身上。   陈老板只是一名苦讨苦吃的老司机,不是阶级歧视,而是,事实上,他接触的社会层次毕竟狭隘,眼界有限,浑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是,你认为最无关紧要的人,却会让你小命都丢掉。   陈老板没有那种觉悟,故而,他一边摸着姑娘,一边滔滔不绝的对姑娘分享他的发迹史:“千千姑娘,你知道吗,那间屋子里面一动不动的坐着十多人,灯光原本就昏暗,还一个二个穿着黑衣,脸上都戴着顶大盖帽子,大半夜的,能把人活活吓死!”   千千姑娘故作惊恐道:“当真可怕,要是小女子,怕是当场吓昏啦。唉,大半夜的,您去那儿干嘛呢,幸好没事儿,要不然,可无缘见着爷啦。”   陈老板得意道:“你还别说,如何我不去,才无缘见得你呢!”   姑娘大奇:“此话怎说?”   陈老板道:“因为,我给他们带去了两个客人呀。”   姑娘道:“爷,您是......”   陈老板笑道:“不瞒姑娘,我原本是一赶车,就是那一夜,让我给发啦。”   姑娘道:“就是那一夜?唉,爷,您可别吓小女子,那些人好像鬼一般,想必是凶神恶煞的,怎么会让您发了哪!?”   陈老板眼神露出一丝怖意,微微一颤,道:“你说的对极,那些人真的凶极恶极,两个客人下得车来,其中一人命令我一同进去取车钱,刚刚进了屋子,便有两个坐着的黑衣人忽的站起,抽出冷森森的宝剑向我走来,分明要把我杀了。幸好,那个年纪较老的客人及时伸手制止,说不可以随便伤害无辜之人。”   “另外一个年轻客人看了那位老者一眼,也是摆了摆手,说‘既然雷老都认为不要紧,便让他走好了。’然后,他又向那十多个凶人说‘谁身上带钱的,都给拿出来罢。’他这么一说,那些人便纷纷掏口袋,然后聚成一大把银票交到那年轻客人手上,然后,他把全部银票又塞进我的手上,冷森森对我说‘要活命的,今夜之事,全部忘掉。’我木然点点头,然后,上了车,疯狂的逃命般起开啦,唉,想起来,至今依然是心有余悸呀!”   姑娘柔声道:“爷,您的运气真是不错呀,听上去,好像打鬼门关跑了一趟返魂啦。”   陈老板道:“谁说不是呢?!”   姑娘忽然笑了笑,似笑非笑道:“爷,您不会是编个惊悚故事,添加情趣吧?”   陈老板真色道:“绝对不是编的,我敢发誓!”   姑娘浅浅一笑,柔婉无比,道:“这京城乃天子脚下,魑魅魍魉,莫敢近前,即使百里之内,也是繁华安乐,哪里会有爷所说的阴暗恐怖情景发生?别不是,爷只是想吓唬吓唬小女子,好让小女子更贴紧爷罢?”   “其实呀,爷,您大可不比,”姑娘双手柔软无骨,主动抚摸,一阵销魂,荡人心智。“小女子已经跟爷够亲近罢......”   陈老板正色道:“姑娘却是说对了,不是京城附近的事儿,而是,此去东南方向的百里之外的一座林子里面。”   姑娘道:“好吧,小女子信您就是。”   顿了顿,她忽然问道:“那么,爷总知道,那儿附近有什么村落罢?”   陈老板想了想,道:“我记得,隔着二里路程,有个叫做白马村。”   姑娘道:“爷能确定么?”   陈老板这回倒是很肯定道:“能。”   姑娘笑了,道:“好吧,现在我们不去谈那么恐怖的事儿,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捞金去罢。”   “额,捞金?......姑娘,你真有趣,哼嗯......”   陈老板忽然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上露出既惊骇绝望又快活无比的痛苦表情。   海底(会***忽然窜进一股气流,关隘失守,疯狂激喷......   陈老板再也没有醒过来。   次日,“叠翠楼”报官,昨夜留宿的客人当中,一人暴卒。   经过仵作验尸,得出一个决论:马上风要了他的命!    二七五章 丧心病狂   白马村,是一个人口不足二百的村落,不过,在这个汉人遭受大量折损的时代,还能够保存如此规模一个村庄,实属不易,该是由于靠近京城之地缘关系获得幸存。   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即便是蒙古人轻视汉文化,却也是懂得的。   何况,建都于此,最起码的,也务必把周边环境带动起来,给人一种繁华之景象,从而给汉人制造一种幸福幻象,更容易推进汉人心甘情愿被奴役。   总之,这个村落的人们,生活还是相对稳定而和谐的。   这天清晨,天空还下着毛毛细雨,一个货郎挑着一担家庭生活小用具,打从村子小路经过,也没有走进村子,而是望着一片林子径直钻了进去。   村头那边有几个起早床的人,见到货郎出现,也有人想买买买的,但见货郎钻进林子,不由摇摇头,深感社会之现实,连一个货郎都那么势利眼的,便把举起半空的手放下,也不再打招呼了。   到底,李员外在这儿那是“首富”,良田千顷,置业丰裕,且听说京城上面有人,人家呆在这儿,只是图个清静。   人家李员外的买卖绝不是他们这种小打小闹零零碎碎的蝇头小利,说不定,一次就要完了货郎的担子,哪个做买卖的不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货物倒腾出去,快速获得资金回笼呢?   故之,货郎哪怕的确有些势利眼,却完全可以理解的。   林子深处,建筑着一片屋子,青砖琉璃瓦,鳞次栉比,极是典雅。货郎行将近处,这才把手上的拨浪鼓摇晃起来。   须知,这个时代,还远远没把电子喇叭开发出来,走街串巷的货郎不能好像后世的买卖人拉着个车只管走着,喇叭就给他宣传:“天津麻花,味道好极了”、“纯手工包子、馒头,营养又实惠”,等等等等。   这个时代,拨浪鼓的声音,无疑是货郎的最佳宣传工具,也是货郎的标致。   身影晃动,当头正屋扑出两个黑衣汉子,眨眼间便到了货郎面前,一左一右伸手拦住了货郎的去路,左边那汉子冷冷道:“该停了。”   右边那汉子更是语气森冷,迸出两个字儿:“回去。”   货郎仿佛吃了一惊,惊讶不已:“我只是想看看李员外需要什么小玩意,这大清早的,也好图个开市吉利。”   左边汉子道:“李员外什么也不缺,你打哪来回哪去罢。”   货郎迟疑一下,道:“兄弟,大伙都是出门在外,图口饭吃,相互帮衬一下嘛,何必那么较真呢?”   右边汉子右手伸出,握住剑柄,左边汉子按住他的手,盯着货郎,冷冷道:“你不觉得,你已经很让人讨厌了?”   货郎双手举起,作妥协之状,摇摇头,默默转身走了。   看着货郎的背影逐渐远去逐渐消失于视线当中,右边汉子道:“阿三,你怎么不让我杀了他?”   左边汉子没有回答他,返身往回走,一一边走一边道:“告诉老大,这里很可能已经暴露了,须得换点啦。”   那货还是纠缠不清,追问道:“既然如此,何故刚才你不让我把他杀了,干净利落的,绝了后患?”   前头的汉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露出看白痴的眼神,道:“干净利落?人家既然胆敢孤身潜入此地,没有些斤两的,可能吗?一旦打斗起来,闹腾起来,惊动村民,莫非,到时候,你要把二百多人全部杀掉?”   “额......”   *****   中午时分,白马村的路口热闹了起来,至少前后有五拨人马经过,然后进入林子的李员外那片屋子。   最早的一拨人马,是三个青年,他们跃身下马之后,并没有立刻闯入几间屋子搜索,而是神色凝重的守在距离屋子三丈之外,似乎在等人。   然后,没有等多久,其余四拨人马成擒。”   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更想表达,十一人一旦分开,力量薄弱,到时和凶徒遭遇而战,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众人当然听的出来。   而且,这还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梦同学暗暗一叹,他明明不愿意杀人,但是,冥冥之中,却是有一个诡秘大手,操纵着他,不得不要拿起三尺青锋,审判别人的生命。   他终是一声叹息,道:“你们都回京城仔细排查,这山谷,就让我去处理罢。”   众人皆是一愣。几乎是吃惊的看着他,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三少的淡然之中,却若即若现展露着一丝丝王者的杀伐果断。   梦同学说了那么一句之后,便默默地,慢慢地,向西面走去。   柳如墨轻轻咬唇,眼里露出一丝尊敬,忽然大声道:“三少,你保重。走。” 二七六章 我 饿 了   这座山谷虽说不大,横直跨度也就是二十来里的样子,但随着纵深,树林茂密,且地势并非平坦,小型的山岭遍地可见,加之人迹罕至,杂草丛生荆棘缠绕,连条路都欠缺。?   当然,也正因如此,反而给梦同的追踪、探察提供了相当有利的条件。   否则,十多名手段高明的高手,如果轻功又不错的话,那是很难留下痕迹的。   尤其,雨下的即使不大,但足够把一些微小痕迹抹去的。   梦同学站在谷口凝视了一阵,杂草之中,赫然留下几处新痕。   为什么有几处?   显然是,对方想混乱追踪者的思路,一时半会难以分辨正确方向,然后,他们从中获得遁迹逃逸的时间。   梦同学嘴角微微翘起,对于他来说,他着重求证的是这里究竟有没有人进去,而不是方向问题。   现在,有了痕迹,甚至是对方刻意留下几处扰乱方向的痕迹,那么,说明了,人,是进入了山谷。   当然,也不可排除,十多人为了降低暴露系数,分作几个方向走的。毕竟,在避免引起民间恐慌和朝廷关注,不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清剿的前提之下,一明一暗,在暗中隐匿的他们无疑占有极大的优势。   梦同学一边凝视着主要三处痕迹,左右和中间,一边沉思着。   为何多出痕迹,他只是关注此三处?   他在想,那些人如果仓促间决定离开京城,那么,人性本能使然,会向最为直接的方向走,那么,便会凭着直觉走中间方向。   但是,唐崩和雷天横火拼之事生都过了半个月,他们依然隐藏在京城附近,显然,他们该是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也就是说,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有离开京城之意,那么,便是打算继续隐匿暗中,伺机做事,那么,显然,就会在山谷靠近边缘地带找一适当之地充当他们的临时据点——何故要在山谷边缘落足,而非随便在山谷里面找个地儿呆着呢?   因为,边缘处靠着山壁,当他们无法确定能否吃掉追踪者时候,他们可以随时越过山头,轻松的逃到更远的地方。   自然,也是不可排除他们会在山谷之中,隐藏于某座小山岭里面,不过,惯于隐匿之人,心思慎密,绝不会冒被围堵之险,而把自身置于危险之地的。   最后,梦同学又把中间方向的痕迹放开了,如果那些人决定离开,时隔几个时辰,要跑也已经跑掉了,追踪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便是剩余了左右两个方向了。   是左边?   还是,右边呢?   最后,梦同学居然径直向正中方向缓缓走去。   沿路,有着草丛被压折的痕迹,甚至,湿润的泥土上,还稀稀落落印着脚印。   不过,明眼人,一看,这些脚印井然有序,没有半点仓促凌乱之迹象,即便是间中有些脚印重叠交错,那种仿佛担心别人看不出刻意而为的浓墨意境,无疑是一大败笔,而,最大的败笔是,所有的脚印,皆是同一个人踩出来的!   梦同学是什么人?   那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尖顶杀手,如果一个杀手缺乏蹑踪技术的话,还做什么杀手?   沿着脚印一直慢慢的走下去,直到十多里,脚印才消失了,而摆在眼前的,却是一道蜿蜒流淌的溪流,这个点的溪流宽度不足三丈,轻功底子不错的话,是完全可以飞跃过去的。   梦同学没有过去观察那人是否继续干他的混绕视听工作,皆因,这溪流两旁由于水源充足,光线也不错,于是,水草生长的很好,连绵一带,甚至,把两岸的杂草都带动的分外妖瑶,咋一看,仿佛一片绿色海洋。   溪流不比6地,那人可以轻松自如的倒着飞退,来回重叠他的脚印,如果一个不慎,掉落水中,浑身湿漉漉的继续加工脚印的话,那岂非痕迹太重,反而弄巧成拙了?   何况,溪流对于那人来说,无异是最后掩饰去向的天然条件,他怎么会错过呢?   也就是说,他可以跳进溪流,沿着溪流向左或向右走。溪流水质不错,只不过是好像不浅的样子。   梦同学摘了一条树枝试探了一下深度,居然有将近三尺,这就难怪无法透视见底了。   梦同学想了想,最后,只得使用最笨的法子。   除下外套,噗通一声跳下水中,潜入水底,仔细摸索着。   很快,他冒出水面,上岸,浑身湿透,水淋淋的,当真狼狈之极。   不过,他眉目之中,还是有着收获的笑意的。   寻得一处枝叶茂密雨水不透树下,找了一些枯枝,燃起个火堆,搭起个支架,把湿透的衣衫除下烘烤。   唉,梦同学暗暗叹息,都不知道多久没有遭受这种形同原始生活的日子,于今,只是为了追踪几个人,搞得如此狼狈不堪,都生活质量倒退了,跟他此时此刻的显赫身份对比,那简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更现实的是,他的肚子咕咕的扯旗起义了。   貌似,现在已经是午后了罢,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虽然功力盖世,却还是没有到辟谷之境界,偏偏,他原本可没有打算在外长时作业的打算,除了随身携带着酒囊之外,任何干粮都不曾准备。   没有办法,只得以酒充饥。   可是,这酒是正宗的烧刀子,而非液体面包啤酒,浓烈的烧刀子,灌下肚子,好像火一般,没把饥饿压下,反而更招起它们的愤怒,更坚定了它们反抗的斗志。   究竟是形势比人强。   梦同学只好再次除下外套,回归原始,赤条条的钻进溪流,抓鱼去了。   不得不说,一个合格的杀手,6地杀人,水中抓鱼,都是一把好手。   很快就有了极为丰硕的收获,跟他扔上两条颇为肥美的白鲢鱼。   烤鱼那些粗劣的工作就不必细表了,反正,把两条大鱼消灭掉之后,也把起义的胃府安抚下去了。   这个时候,烘烤的衣衫也干了,换上干爽的衣服,感觉就是不同,仿佛从新回到新社会,素质也得到了提升,大可不必好像刚才鹌鹑一般小心翼翼,担心哪个不要脸的人跑过来指责他耍流氓。   掐算了一下时间,感觉时辰尚早,索性就地美美的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暮色已浓。   天空依然下着零零落落的碎雨。   嗯,貌似,又到了开饭时间了。   不过,这回,他没有耍流氓再次光着身去抓鱼,而是心情很是愉快的,步伐轻盈的施施然向右边走去,好像,那边某处,有人烧好饭菜等着他去赴宴一般。   而事实上,还真是那么回事。   当约摸二十分钟之后,一阵烤鱼香气就钻入了他的鼻子。   靠着山壁之下,五六个黑衣人,围着一个火堆,正在人手一条大鱼的大快朵颐津津有味的啃着。   梦同学笑了。   然后,他慢慢走到了他们的面前,含笑道:“我饿了,可否给条鱼吃?”   几个黑衣人闻声微微一震,然后才把埋头苦干的脑袋抬起,一齐看着梦同学,眼睛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8 二七七章 隐 形 黑 手 (冬至快乐)   暮色之中,微风细雨,依着山壁一处天然凹洞,燃烧的火堆映照之下,是六张难以置信表情的脸。? ?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呆了呆,便果断扔下手中香喷喷的烤鱼,抓起地上的朴刀,翻身跃起。   梦同学摇摇头,露出鄙夷的眼神。这也太没有素质了吧,自己只是说饿了,那么有礼貌那么诚恳,换来的,不乐意也就罢了,竟然是兵刃相向,就这低劣之极的德行,怎么混江湖呀?   梦同学虽然自己宽松自己的道德要求,但是,他又是一向致力维护扬华夏文明素养的忠诚守护者,对于这种恶劣的有失华夏传统文明文化行为,竭力打击的。   所以,他没有任何客气,跨上一步,手脚并用,连环两腿踹飞两个,双手左右开弓又是扇飞了两个,砰砰砰砰!   踹飞的两个嵌进山壁之中,扇飞的两个跌在地上滑翔了数尺钻进草丛之中,不见再爬出来了。   而,剩下的两个,此时,连刀都还没有出鞘。   他们怔怔的盯着梦同学看,那模样,好像看着一个来自天外怪人。   然后,他们的眼里,慢慢爬上了恐惧和绝望。   左边黑衣人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梦同学缓缓道:“我想知道,你们跟雷天横谈过什么事情?谁可以告诉我,是你,还是他?”   这黑衣人脸色瞬间一白,道:“雷天横?”   梦同学道:“不用我重复罢?”   那黑衣人惨笑一声,道:“原来,你是为雷天横而来,不过,阁下,恐怕你是要失望啦,我们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梦同学淡淡道:“如果我说,我曾经研究过人体接受各种痛苦的极限,可以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们老实交代,你可是相信?”   那黑衣人道:“我相信。只不过,阁下,那没有用。”   梦同学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不怕死,也可以坦然接受各种痛苦折磨?”那黑衣人忽然笑了笑,有点儿诡异味道,道:“你见过死人会害怕折磨吗?”   梦同学脸色微微一变,一个跨步过去,探手处,捏住了他的牙关,却是已经迟了一步,他的脸色眨眼之间,由刚才的煞白变得乌黑,嘴角流出一缕墨黑液体,双眼一翻,便软身倒下。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黑衣人也是如此。   显然,他们咬碎藏在牙齿中的剧毒胶囊,瞬间赴死。   好厉害的毒!   更厉害的,是他们的组织,竟然能够使他们的人不惜自杀也为其保守秘密。   究竟是虔诚的忠诚,还是他们受到某种胁迫,不得不宁愿死去,也不敢出卖组织?   梦同学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找到了线索,却如此轻易被折断了。   根据来源神秘的信息所言,他们有十多人,这里才六个人,那么,其他人呢?   到底,其他人是离开了,只是留下这六人,还是,其他之人进入了京城里?   自然,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些人显然是来自外地,江湖之上,好像也没听说有如此一个组织存在呀。   须知,以梦同学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在白道上,他是“忠魂指”令主,绿林之间,且有乌青峰这个绿林盟主合作伙伴,可以说,黑白两道,天下之间,莫不是在掌握之中,倘若江湖之上有这么个恐怖组织,他没有理由不知道的。   然而,偏偏,事实摆在眼前,就是有这么一个神秘的恐怖的组织隐匿于眼皮底下,滋然生长。   最可怕的是,这个组织似乎一只巨大的黑手,操纵着雷天横不顾兄弟之情跟唐崩决裂乃至火拼,把唐崩除去,毁了梦同学的后续工作,甚至,他们不自己对唐崩采取行动,而是借雷天横只手,显然,他们一则不愿暴露,二则,还要做其他事情。   他们还要做什么事呢?无疑,这是一个关键。   本来,以梦同学的先进几百年的文化技术优势,如他所言,要让人开口,吐出肚子的话,作为一个杀手,逼供的手段除却分筋错骨术外他至少懂得上百种。   但是,前提,先,得有人给他使用招数呀。   倘若,个个都如此刚烈,不惜自杀而封口,英雄无用武之地,一切皆是枉然。   现在,梦同学宁愿相信,柳如墨他们的运气比他好,可以抓到一二个活口。不过,这种缥缈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极是怀疑。   *******   事实上,他的怀疑没有出错。   子夜时分,他在“宏源商行”呆的时候,阿大三人回来了。   神情皆是沮丧之极。   隐藏在客栈、民居舍中的八名神秘人,被一一揪出,但是,除了交锋之中死去五人,其中有三人是自杀身亡的。   也就是说,除了给京城茶肆酒楼的顾客提供了某些谈资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梦同学让他们退去之后,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神秘组织留在京城,的确有执行某种任务的需要。   以他们的行径来看,应该着手点不在民间江湖,而是针对朝廷之上某个官员,又或是某个事。   依眼下还算平静的朝廷来说,好像没有生大的决策动向,也就更谈不上涉及某个官员了。   如果,一定要说近期朝廷有什么大的事儿生,无非是赫连蒙的冤案提上重新审理,和自己这个“巴图尔”的出现罢。   忽然,梦同学眼神一亮,然后是一沉。   对,应该是赫连蒙的翻案事件!   有人在阻扰,不乐意看见赫连蒙沉冤得雪!   先不说究竟是何人不愿意赫连蒙翻案,现在,关键的是,洪进手洪大人于朝会提出翻案提议,并上交议程,如果,皇上获许了皇上点头,那么,洪大人的主审官正位,那是跑不了的。   如此,那个持反对意见的组织,极之可能,会先一步除掉洪大人。   梦同学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大步走出了“宏源商行”,打马疾奔洪府。   夜空之中,雨下大了,风儿益见寒意渗人。   梦同学顾不得穿上蓑衣,翻身上马,望洪府疾驰。   寂夜之中,只听得马蹄得得,回荡长街。   洪府到了。   里面一片昏暗,没有一盏灯亮着。   梦同学来过数次,却是从来没有遇上如此情况。   门卫不在脱岗姑且不说,连往常巡逻的两个护卫也不见了。   最主要的是,貌似,洪大人一向有夜读春秋习惯,现在还是子时未尽,却整座洪府都黑灯瞎火的,究竟是......   很快,他嗅着血腥气息,然后,他找到了两个巡逻护卫死在花丛中的尸体。   然后,他又看见老管家的尸体。   保姆张姨和一个丫环也没有幸免。   唯独,没有找到洪大人和洪青衣。   洪大人和洪青衣失踪了。   梦同学心沉了下去。   不过,这却也是最好的消息,至少,为今,他们父女还有一线生机的希望。8 二七八章 忠义两全   洪进手,一位即将提上刑部主审官的朝廷重臣,竟然失踪了!   朝野震动!   朝会之上,忽必烈面沉如水,眼神如冰,好像要揍人一般,大殿上,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   最后,直接宣神捕老杜进殿,下旨命令杜神捕务必在最快度侦破洪进手一案。   而各位大人,如若杜神捕需要,必须无条件的作出人力物力配合、辅助,有违者,与同犯论罪!   老杜领旨而去。   散会之后,木灵道、高岩竹、墨之理,三大巨头再次聚在木府。   三人的神情都极是凝重,没有谁说话,空气都显得分外沉重和压抑。   终于,木灵道打破了沉默,幽幽一叹,道:“两位大人,眼下情况,大是不妙呀,可有个好计较吗?”   高岩竹缓缓道:“先是唐崩和雷天横火拼,现在是洪进手失踪,麻辣个羔子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到底想干啥呢?!”   墨之理沉吟道:“木公公,如果唐崩和雷天横之死,涉及的是关于唐崩的什么秘密,那么,会不会是,洪进手和唐崩的秘密相关?”   木灵道摇摇头,道:“这一点,很难定论,因为,谁也不知唐崩的秘密是什么。”   墨之理皱眉道:“这样,我们会很被动的。”   高岩竹忽的站起来,道:“不管如何,人是一定得掀出来的,如果九门总监保证无误,昨夜没有放走任何可疑之人,那么,那些人,应该还在京城里面。老夫如此便去,教人全城禁闭,必要时期,不惜启动军管,然后,即便是挖地三尺,也务必将之揪出水面!”   木灵道摆摆手,道:“高大人且慢,虽然那么一来,或许的确有效,只不过,万一,杂家说的是万一,倘若洪进手被暗中已经移走城外,那么,很可能,由于京城震荡,民心惶惶,与圣上的心意相悖,那么,怪罪下来,枪打出头鸟,被降罪下来,反而不美。”   高大人微微一怔,却是很快明白了下来,神情一紧,泄气的坐落。   木灵道说的没错,在当今圣上的心思里,他雄才大略,高瞻远瞩,他的人生是征战的人生。   而沙场征战,拼的不仅是决战沙场的勇气和斗志,更需要一个坚固的资源后盾,要不然,你在前方马不停蹄地征战,后方却在不断整幺蛾子扯后腿,那么,很容易会导致了,今天征服了前方,明天却丢失了后方,如此,征战,还有意义吗?所以,倘若由于追查洪进手失踪之事,把京城弄得人心惶惶民心不安,却不在忽必烈允许之列。   如果,洪进手之事无果,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必须推出某些人来承担责任,那样的话,起初谁出头引起这出风波的,谁就成为倒霉蛋,为此次事故买单。   再则,高岩竹乃入朝官员,事实上他手上已经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力,一个离开岗位的可说是二线官员,行非职位之权利,此当为皇室大忌,忽必烈哪里即便是表面大度,却也是心里不满,再加一些对立势力的落井投石点火煽风,高岩竹的处境堪忧。   当然喽,所谓牵一而动全身,如果高大人不好过,木灵道和墨之理也好过不到哪里却的。   墨之理忽然轻轻道:“木公公,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会是那几家做的?”   墨之理口中的那几家,是他们的政敌,尤其是工部尚书傅单洒。   木灵道伸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杂家从开始就怀疑和他有关,但是,也正因如此,才提醒高大人慎重行事。毕竟,如果,洪进手给他藏起来了,还真是不好找,也不能轻易触碰。唉......”   高岩竹迟疑道:“不会吧,如果傅单洒做的,他的目的何在?因为唐崩的秘密?要知道,唐崩在公公你麾下长达十多年,他当然也是知道公公和傅单洒的什么关系,如果他的秘密涉及到傅单洒,他该早已拿出来,通过打压傅单洒以提高他的价值才对。何况,傅单洒也不可能留着唐崩那么久。”   墨之理缓缓道:“或许,他唐崩认为时候未到而已。至于,傅单洒何以等到现在才对唐崩动手,也许是,傅单洒也刚刚获悉的。毕竟,连唐崩自己,也是在百晓生杜默若遣人南下向梦家三少透密方现事情不妙,然后将杜默若灭口的。”   高大人道:“从唐崩不惜断绝情同手足决绝灭杀杜默若看来,他的秘密显然与他自身有极深关系,同理,杜默若毅然放弃兄弟情分出卖唐崩之秘密,可想而知,唐崩的秘密极为恶劣,甚至可说极不人道之事,这才激起了杜默若的良知,告以‘忠魂指’令主梦家三少,希望三少站出来主持公道。”   这一点,木灵道和墨之理都点头同意。   毕竟,在时下江湖之中,梦家三少乃“忠魂指”令主,这个神圣的光环,让梦家三少的江湖地位然,光芒万丈,把很多武林前辈都给掩盖了下去。或许,在许多人的眼里,让梦家三少决断江湖是非公道,怕是无人再出其左右罢。   木灵道的眼神忽然亮了,微笑了起来,道:“唉,都把我们整糊涂了,连杜默若都能够想到三少,我们这些人却一个劲的在这儿瞎整瞎揪心。”   墨之理道:“怎么,木公公莫非有何高见?”   高大人也是满脸期待的看着木灵道。木灵道含笑道:“谈不上高见。杂家只是想啊,洪大人为官清明廉政,也算是个难得好官啦,三少既是江湖正义之身‘忠魂指’令主,又是‘巴图尔’寻找洪大人之事,无疑是行江湖之义,尽朝廷之忠,如此忠义两全之事,怎可缺席了我们的三少不是?”   墨之理和高岩竹相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   午饭之后,木灵道进宫觐见皇上。   一般官员,皇宫绝不是想进就可以进的,皇上也就更加不是说见就见着。   不过,木灵道乃司礼太监,且是当今皇上宠臣,出入皇宫,自是远较其他臣工轻易的多。   皇上在后宫花园的梅花亭中,身边居然一左一右坐着一对男女,男的青年俊朗飘逸,腰悬宝剑,英气迫人。   ——在皇上跟前可以携带兵器的人,那得多招皇上的信任?!   其身份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孛儿只斤.乎鲁图。   虽然,他只是皇上一支较远旁系,但是,认真说起来,也是皇室贵族。   自己人,皇上当然是信任的。   当然,不是每一个皇室人员都可以获得皇上的重视,他是一个实干派的,故此,他看见的重视的,是该人的实力。   孛儿只斤.乎鲁图,蒙古的第一剑客,够吗?   那女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也为木灵道熟悉,玉琴郡主。   玉琴郡主身份显然没有乎鲁图的厉害,而她的父亲和祖辈曾经跟随成吉思汗以降几代君主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军功卓著,家族显贵,也是不凡。且,玉琴郡主聪明伶俐,很讨皇上喜欢。   木灵道刚刚出现花丛小径,亭下贴身小太监已向皇上禀报了:“皇上,木公公求见。”   这里,须得交代一下。原本,按照蒙古执政体系,对最高执政者的称呼是“大汗”,甚至忽必烈初期执政,也被如此称呼。只不过,后来,忽必烈有心统治中原,为了体现自己乃天命所归,以正式君王面貌君临天下,便尊重了儒家文明文化,允许以“皇上”称呼,且,他也身体力行,自称为“朕”。   或许,有人说,蒙古人赢得了战争,却输给了文明文化,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战争。   其实,这是毫无意义的。   换个方式说,一群穷人把一些富人打败了,掠夺了他们的财富,使用这些财富的时候,莫非,他们反而失败了吗?   闲话就此打住。   “噢,是木公公呀,如此时候来见朕,可有要紧之事?”   显然,皇上身边伴着对亲近少年,还真不想被打扰呢,估计,如非木灵道向为其钟爱,怕是会被拒绝接见罢。   木灵道当然识趣,便站在亭下止步,纳头一拜,道:“微臣只是说两句话便去。”   皇上抬手,道:“你说。”   木灵道道:“微臣思想了良久,却是汗然无策,却忽然想起一人,或许可解决当前之困。”   皇上道:“谁?”   木灵道道:“梦中游。”   皇上透着蓝色的眼睛猛地一亮,被勾引起兴趣,微笑道:“你怎么会想起他来呀”   木灵道道:“梦中游来自江湖,他对江湖之事之熟稔,为臣等高明千倍万倍......”   皇上身边的乎鲁图不乐意了,轻轻哼了一声。   皇上却故作不知,捋了捋垂落胸前的乌黑长须,微微颔,道:“这个建议倒是不错,许啦。”   木灵道道:“圣上英明。”   “微臣告退。”木灵道又是躬身一拜,退步而出。   “皇上,怎么回事?”玉琴郡主眼神忧郁。   皇上笑笑道:“怎么,你对此事居然也有兴趣?一向不问世事,只顾得效那江南女儿刺绣闺室的你,却是难得呀。”   玉琴郡主娥低垂,道:“不是,皇上,我......”   乎鲁图好像再憋下去要内伤一般,不无忿忿不平道:“她哪里是对什么事儿有兴趣呀,她只对那梦中游有兴趣而已!”   玉琴郡主抬头,粉脸含薄怒,轻斥一声:“关你何事!”   “行啦,”皇上眼里露出一丝异彩,轻轻道:“梦中游,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8 二七九章 你没错 我也没错   梦中游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如果根据民间意向综合,至少过半数之人,把流氓的标签牌子挂上他的脖子罢。   好吧,既然是流氓,就得对职业的尊重,所以,为了贯彻这种精神,梦同学在子夜时分,便到了“万花楼”中,和柳琴姑娘进行了友好而亲切的会谈。   柳琴姑娘本来就生的柳眉桃腮美艳得宛似熟透桃子,让人有狠狠一咬的冲动,此际,却更是没有矜持的坐在梦同学的大腿上面。   当然喽,作为一名社会**工作者,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加以指责,那是有失公允的,毕竟,人家大姑娘不偷不抢,更没有作案犯科,刻意伤害谁,也就更没有专心一致的去破坏谁的家庭。人家只是通过她的青春之燃烧,在换取价值之时,走了一条捷径,采取了一种比较原始比较直接的方式而已,没必要使用道德枷锁强行套在人家的头上,去呐喊道德的回归。   说到底,活着,才是根本,即便是方式各异,但实质上,殊途同归,无论活的多么体面还是多么龌龊,而最后的最后,还是为了活着而服务。   故此,梦同学从来没有轻视过任何一个低层次方式活着的人。   他轻抚着柳琴姑娘的小手,很白也很滑腻,柔软无骨一般。   姑娘的小手的确很美,却也不用专家研究古董那般仔细研究罢?   柳琴姑娘很郁闷,终于忍不住道:“爷,您不会是想今晚通宵达旦,就这样研究妾身的小手罢?”   “有何不妥?”梦同学温柔道,“这是一双百年难遇的好手呀,足够让我痴醉一夜啦。”   柳琴姑娘道:“什么百年难遇的,瞧爷您说的,都要把妾身开心的昏厥过去啦。其实啊,也就是一双普普通通的,每个女人都拥有的一双手而已。”   “不然,”梦同学摇摇头,一本正经道,“这双手表面看去,白嫩白嫩的,实则骨节密度紧凑,没有一定的使用专门技术修炼,是不可能形成这个样子的。”   柳琴姑娘娇躯猛地一僵。   梦同学继续道:“而且,掌心劳宫穴白里隐隐透着红纱,如果一般人,估计会以为是朱砂掌,而实质上,却是藏密不世神功‘大手印’,姑娘,我说的可对?”   柳琴姑娘娇躯一颤,脸色瞬间苍白。不过,她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还是娥低垂,小鸟依人般埋在梦同学的怀里,一只手任由梦同学把玩着,另外一只手还是贴在梦同学的腰背命门之处,是不是,只需她的玉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梦同学的肾给生生震裂!   但是,她始终是没有动!   梦同学终于放下她的小手,转移阵地,抚摸着她的背,仿佛对情人一般柔情似水,柔声道:“柳琴姑娘,你可以告诉我,贵‘百晓汇’现在的掌舵人是谁吗?”   柳琴姑娘抬起脸来,仰望着他俊俏的脸孔,轻轻叹息,道:“三少是对我们产生了不信任吗?”   梦同学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想组织更好的语言表达他的中心思想,缓缓道:“倘若,百晓生杜默若在世上的话,我自是不会任何犹豫,只是......”   柳琴姑娘声音有些奇异,道:“这却是何故?”   梦同学淡淡道:“因为,告诉你也是无妨,杜默若数月前,曾经在那个生惨案的村子带走了一个孩子,然后,把那个孩子带回了南疆,而经过杜默若各方面查探和寻找,最终,确认了,那孩子的父母和内子有极深渊源,是故,杜默若才会在回到中原之后,派人南下找我。”   柳琴姑娘微微一怔,道:“和三少的夫人有极深渊源?——呀,莫非是‘南疆滴血’于谦宝夫人?”   梦同学点点头,轻轻吐出了口气,脸色却是分外之凝重,于谦宝打小受尽各种欺凌,亲人原本就少,现在,如若她知悉她娘家最后的亲人都消失于这个世上,不知她是何等悲戚。   或许,她的确曾经恨过他们,但是,究竟是血浓于水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却是永远烙在生命之中,不可磨灭的!   也正因如此,梦同学匆匆把妙玉师太的遗体入葬雁荡山,便辞别诸位夫人,北上京城。   可是,事情之复杂,远远出了他的意外。   三年前的一场屠杀,似乎掀出了隐藏深处的很多东西,在黑幕之中,隐匿着一支巨大的黑手,操纵着某个可怕的阴谋。   至于,到底是什么阴谋,他目前还不感兴趣,让他感兴趣的,是,在杜默若死去之后,居然还有人接棒而上。   杜默若在三年前的曾经探察研究过惨案现场,且时隔数年又碰上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带着孩子深入南疆,沿途之上,历尽艰辛,由怜生爱,和孩子有了极深的感情,于是,生起了为孩子讨还一个公道之心。   故而,杜默若由于对孩子的疼爱,引导了他人格升华,转移过来,对唐崩的极大不满,掀翻了友谊小船!   也就是说,杜默若的作为,实则是已经出了他人生的框架,在人性受到唤醒之时,把原本使用各种秘密套取利益的恶劣习惯给予了果断的踩碎!   但是,“百晓汇”的宗旨便是为了窃取别人的秘密去兑换他们生存的资源,除却杜默若之外,其他之人,是不可能那样做的。   何况,明明知道他们的总舵主杜默若因此而亡,围绕着现实主义的“百晓汇”,是不可能再有其他之人,那样执着的坚持完成杜默若的遗愿的。   可是,“百晓汇”却偏偏向他,和木灵道、墨之理、高岩竹、洪进手等人不遗余力的传递着消息。   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变了,变得人人好侠?变得人人思想进步,素质提高?变得正义人间回归了?   柳琴姑娘也是一呆,眼神掠过一丝迷惑。   不过,她苦笑了一下,道:“三少,你可以把妾身杀了,但是,这个问题,恕妾身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梦同学轻轻把她推开,站了起来,酒也没心情喝了,一声叹息,走了。   柳琴姑娘也是站了起来,望着梦同学的背影怔怔的,呆。   或许,三少有很多手段让她开口实话实说的,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在转身离去的刹那,让她看见了,他眼角那一丝丝失望。   柳琴姑娘心里居然隐隐生出一丝刺痛。   好像一对极之要好的朋友,当获悉对方赌输了欠下了一笔高利贷,自己明明可以帮助他还债,却又担心为他还债之后,他更加变本加厉的继续赌,于是,硬起心肠,拒绝帮忙,看着他失望离去的愧疚。   她心里安慰自己,我是为你好的。   持此种心态之人,无可厚非。   然而,她却是不知道,其朋友缺少了其最为关键的伸手,却要陷得更深。面对债主的逼迫,他需要不断向其他人借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最终,恶性循环,债台高筑,欲罢不能,走向极端。   此时此刻,梦同学的心,与欠下一屁股债的赌徒没有任何区别。   他刚刚出了“万花楼”,便唤出阿大,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   阿大似乎微微一怔,却也没有疑问,点点头,迅隐没于黑夜之中。   *******   这一夜,京城之内,血腥事件频频生。   “古义庄”的庄主罗庄主被格杀于水榭之畔。   “新兴酒楼”的陈掌柜死于茅厕里面。   “新元茶肆”的杜老板死于厨房之中。   “古风阁”的阁主马公子死于古琴旁边。   ......   当次日早上,这些消息一个连接着一个的传到柳琴姑娘耳中时候,她的脚一软,跪倒在地,眼泪扑簇簇而落......   然后,她立刻风风火火赶到“宏源商行”,准备狠狠的指着梦同学的鼻子痛骂一顿的时候,却没想到,梦同学恶人先告状,淡淡道:“我现在,就宛如一个输红了眼睛的赌徒,在没有任何翻盘资本的情况之下,要赢,就先得把威胁我的人全部放倒。你觉得,我的做法有错吗?”   绝对没有错!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当你提着把ak47走上赌场,输掉底裤却又没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那么,还用多费口舌吗?干脆端起枪,把赌桌上的人全部扫灭,这样,是不是来的更加直接而轻松的从容擭取桌上所有财物?   柳琴姑娘无言以对。   她只能垂泪道:“我错么?”   梦同学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柳琴姑娘呆呆的:“那么,究竟,是谁的错?”   梦同学幽幽道:“我也想知道啊。”   柳琴姑娘痛苦道:“三少,你为何不把我也杀了?”   梦同学咬了一口包子,慢慢咽下,又喝了口茶,才慢里斯条道:“当然是有理由的,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   柳琴姑娘摇头道:“我不懂。”   梦同学缓缓道:“我在等你,等你坦白,然后,从宽。”   柳琴姑娘凄然一笑,倒有些吸引眼球的凄美,轻轻道:“三少,我以前在江南做事的。”   梦同学没说话,听着。   柳琴姑娘果然接着道:“我知道三少的威名,虽然坊间都认为三少极为不堪,但是,却一直是我最为佩服之人,万分仰望,只憾无缘识荆耳。”   可以得到一个美女的敬仰,无疑是男人最大的骄傲,但是,梦同学脸上偏偏没有半点骄傲表情,反而有了一丝凝重。   柳琴姑娘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三少,但是,呵呵......”   “三少,您信命么?”   “也许。”   “也许?”柳琴姑娘又是悲戚一笑,“连三少您自己都不敢确定是么?这却是不怪三少,因为,从前,我也不大相信,可是,直到,接到此次任务,到了京城,才现了,有些东西,命中早已注定,即便是阻止,也无能为力的。”   梦同学看着她,缓缓道:“柳琴姑娘,现在,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柳琴姑娘道:“如果,我要三少立刻离开京城,可以吗?”   梦同学道:“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也不是不可以的。”   柳琴姑娘道:“我的理由只有一个,我不愿意看见三少您身陷险境。”   梦同学沉吟着,道:“何故要立刻离开?”   柳琴姑娘道:“那是因为......”   “圣旨到!——”   门外忽然传来太监的尖锐嗓子在传唤。   柳琴姑娘脸色瞬间雪白。8 二八零章 迷一样的人   圣旨只有一个意思:梦先生是我们骄傲的巴图尔,先生起于江湖,熟稔江湖,今洪进手为之事疑为涉及江湖,即日起,万望先生全力以赴,早日完善之。能够被当今圣上称之为“先生”,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殊荣!   连传圣旨的老太监都对梦同学极为恭敬,完全没有在别处那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嚣张,即便是梦同学教伙计送上赏银,也是数翻推辞,结果还是梦同学硬塞进他的手里,面上还露着要生气的模样,才把他消停了,因而,也就益发生起敬意,欢天喜地的告辞而去。   梦同学回到内室之后,看了柳琴姑娘一眼,缓缓道:“姑娘,你似乎知道些什么,却还是不愿跟我说,究竟是何故?”   柳琴姑娘摇摇头,道:“不瞒三少,按照‘百晓汇’之规矩,我这样私下跟您会面,已经犯了大忌,不过,为了希望三少止杀,即便是有所违逆,也只能够相悖而行罢。”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姑娘慈悲心肠可嘉,然而,这却是现实的世界,姑娘这种既要马儿跑又不让吃草的心态,诚意严重缺失,对我来说,可谓不公平之至呀。”   柳琴姑娘神色一黯,轻轻道:“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对三少很为难,也失之公允,不过,奈何,我目前也是猜测而已,万一,事情真相并非如此,势必不仅误导了三少的方向,也把小女子自己置于不义之地。故此,还望三少见谅才是。小女子只能劝三少,凡事三思,谨慎而行。言尽于此,告辞啦。”   她向梦同学轻轻一揖,转身别去。梦同学叹息道:“好吧,我会让人停止对‘百晓汇’的清洗。”   柳琴姑娘扭头向梦同学看了一眼,露出一丝难得真心开心的笑容,道:“谢啦,三少。”   中午时分,雨水终于收住了,天空却还是阴阴沉沉的,仿若抽离剑鞘一半的剑刃,在它还没有彻底出鞘和完全入鞘之前,让人无法揣测它的目标在是谁,它就像似一个永远难以猜透的迷。   马树峰马公子,他就像是一个迷一般的人。   一个官二代,拒致仕,绝商海,罕迹江湖,那么,他是以什么资源来延续他的生存呢?或许,马恨水马大人做官比较务实,一番官途拼搏,打下片天地,囤积丰盛的财富,足够马公子挥霍罢——这是大多数人的心声。当然,也的确是那样子,虽然,马家随着马大人的逝世,权势不在,利用价值降落到极点,往昔的门庭若市盛景一去不回头的。   偌大的一座马府,冷冷清清的。   马公子有两个姐姐,皆已嫁入豪门,是那种纯碎经商致富的豪门财阀,自然,那里面,绝少不了马大人暗中推动的作用使然,故而,以前,那两家跟马家来往的可谓一个亲热。   而人就是那么现实的,马大人这么一倒,马家对于两门亲家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逐渐疏远,到得后来,几乎三五月都不见来露个脸。   至于,还有亲家母马夫人还在?   哦,一个妇道老人,探讨生意,她不懂,拉扯家常,又怕是耽搁了她老人家休息,且老人家喜好清静,人多喧嚣,恐怕扰了老人家之安宁,还是少见为妙呀。   当然,生女方知女人难。   两个闺女,还是会时不时过来看望母亲大人的。   且说,这一天,适逢两个闺女凑在一起回娘家来着,尤其是带来的两个孩子和马公子两孩子,四个娃绕着庭院闹腾,倒是给冷清的马府增添了几许生气。   一向喜好静居书房勤奋好学的马公子也是难得的和两个姐姐陪着老人家说话。   吃过午饭之后,马公子在客堂又呆了好一会,才回到他的书房里面。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极是难看,跟刚才客堂之时,如似换了张脸。   书房里面,已经等候着一个锦袍青年。   看样子,他该等候了一段时间了,不过,青年并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当马公子进来之时,原本坐着的他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他抱拳作揖,道:“总舵主,大事不妙啊。”   马公子手掌虚按,示意他坐下说话,他自己也拐进书案那头,据桌而坐。   他沉思了一下,方道:“知道何人所为吗?”   青年摇摇头道:“那些人仿佛专业杀手,一击绝杀,一击而退,绝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的,半点痕迹都不落。”   马公子微微皱眉道:“这可是奇了,京城虽大,各大势力也不容小觑,但能够精准无比的把握住我们动向的人,绝对不多,而且,这次我们给木灵道他们几大势力提供了有用之线索,对我们感激才是,不该是他们出手的,那么,还会是什么人呢?”   青年道:“是啊。总舵主,依您看,会不会是有我们所不知的势力,不满我们所为,准备将我们扼杀呢?”   马公子道:“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是,这些人到底属于谁的势力,才是重点。”   他想了想,道:“商武,你先让大家安静一段日子,最好暂时转移出京城。”   商武道:“那么,总舵主,杀害我们人的凶手,便不追查了吗?”   马公子摆摆手,道:“为今之计,先忍稳下来,保存势力,其他事宜,容得以后再图打算。”   商武道:“是。”   顿了一顿,他忽然一扬眉,道:“总舵主,据眼线禀报,今天早晨,柳琴姑娘曾经私下进入‘宏源商行’和三少回过面。”   马公子微微一怔,目光一闪,喃喃道:“柳琴姑娘,几时跟三少混的那么熟啦?”   商武道:“要不,属下去问她一问?”   马公子笑了,摆手道:“三少青年才俊,哪个姑娘不喜欢呢,只不过,昨夜动荡,柳琴姑娘不可能不知,在如此时刻会见三少,却是意义非常。但是,也不能明着质问,那岂非对她不信任么?”   商武道:“便是对她质疑了,她又能怎地?”   马公子看了他一眼,缓缓道:“商武,我知道,你曾经追求过她而被拒绝,耿耿于怀。不过,一事归一事,切莫把私人的情绪带到工作里面。”   商武道:“属下不敢。”   马公子道:“也许,你还是对女人有多少偏见罢。我要告诉你,虽然我以前只是‘百晓汇’的荣誉顾问,但所知之事,比起你们,那是要多的太多。别说其他的,单说一件事情,一个女人,能够坐上堂主之位,她所仗恃的,绝非仅仅是她的姿色,这个世上,比她柳琴美丽百倍的女人都多了去,而是,她的能力。”   商武道:“属下也听说了,她好像是师从一名藏密高僧,一身绝学颇为高深。”   马公子道:“这就是了,倘若你贸贸然质疑与她,让她反感而冲突起来,不是我多余担心的,你还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商武脸色一红,虽有不服,却也不敢坚持反驳,只是稍为不甘道:“那么,就这样宽怂于她么?”   马公子笑骂道:“你真不是一般的笨,不会暗中布置眼线吗,这个还要我教么?”   商武笑了,倒不是他真正的笨,而是,他要总舵主亲口许下之后,才敢放手去做而已。   马公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摇摇头,道:“好呀,跟我玩起心机了对吗?”   商武立刻道:“属下不敢。”   不过,他的笑容早已把他完全出卖了。   马公子也没有计较,挥挥手,道:“还不去?”   商武道:“是,总舵主。”。   a 二八一章 真相初显   这一夜,皓月当空,月华似水。   虽然天气有些清冷,但若三几良朋好友聚在一起,喝杯小酒,吹吹小牛的,还是蛮不错的。然而,很多人,是注定要孤独的。有道是,自古英雄多寂寞。   何为英雄?   所谓之英雄,指的是,其人对于社会贡献卓著,甚至,对文明文化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但是,无可否认,其实,所谓英雄,也是片面的诠释。   譬如,某个人犯下十恶不赦罪孽,不为律法所容,将之制裁。反过来,其人之家庭,很可能由此陷入了永无休止的黑暗之中,被指责被咒骂被唾弃姑且不说,且要承受失夫、失父、失子之巨大的创痛,甚至,整个家庭支柱倒塌,家庭破碎——有时候,惩罚了一个人,往往同时也伤害了更多的人,英雄,还有意义吗?   或许,英雄之所以成为了英雄,便是把多数人的快乐建立在少数人的痛苦之上,仅此而已。   英雄之所以寂寞和孤独,那边是他们并没有被表面上的光环所迷醉,清醒的知道着自己的行为,哪怕是在大多数之人的眼里光芒万丈,实质上已经伤害了少数的人,故而,他们便要承担那一份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和内疚,远离喧嚣,反省自身,独自承受内疚的苦果。   梦同学不是英雄。   他知道他不是。   他从来都不认为他是英雄。   即便是,前世为了守护祖国,走上杀手这条路,游走暗黑路上,决杀千里之外,将背叛祖国的叛徒一一绳之以法,他从来认为那是他理所当然要做的事情,所以,他的心里从来没有任何压力,更加没有任何内疚和不安。   然而,打自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遭遇的人,遭遇的事,好像,跟他原本的世界完全不同了。   在这个世界,这原本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他原来可以活的更加的逍遥自在无所顾忌,但是,他有了父母,有了妻子,有了朋友,肩膀之上,又有了责任。   为了这些责任,他不得不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   于是,在这个月华似水的深夜,他独自一人一骑,缓缓的来到了傅府。   傅府,工部尚书傅单洒之府邸。   一位堂堂正三品朝廷大员,其府邸规模之庞大建筑格调之美轮美奂,自是不必多言。   梦同学刚刚靠近人家大门,两名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门卫中左边那一个便抬手呵斥:“慢来,深更半夜的,你来这儿作甚?”   梦同学下得马来,也不去管马会不会自己跑掉,随手把缰绳那么扔上马鞍,便缓步上前。   额,敢情是言语不好使了是吧?   两名门卫相视一眼,然后,一齐抽出朴刀,疾步沿着石阶下来,双刀抬起,指着梦同学,刚才说话的门卫道:“怎么,你当这儿是什么地儿,由得你放肆吗?识相的赶快滚,莫让咱兄弟生气了,把你血溅三尺,可别怪言之不预。”   梦同学笑了笑,淡淡道:“两位果然是好气势,不过,抱歉的紧,在下必须见到傅大人。”   那右边一直没有作声的门卫冷冷道:“我们大人从来不在夜间,尤其是这样的深夜见客,哪怕你是有再多的理由,也决计不成。”   梦同学道:“如果在下说,今夜一定得见到傅大人呢?”   左边门卫冷笑一声,道:“估计,阁下是误会了,以为傅大人为人好说话,就认定傅大人府中的人也是软柿子,随意任人拿捏了是吧?让我告诉你吧,以前,或许是,但是,如今却是不同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近段日子,京城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如果,我们还容得随便阿猫阿狗出入的,岂非严重危及大人的安全?”   按照这位说话,梦同学也是阿猫阿狗之列的人。   梦同学没有动气。   在需要动手的时候,他决不动气。   他猿臂一探,两名门卫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一轻,两把朴刀已经到了人家的手上。   梦同学抓着两把朴刀的指节霍然收缩,咔嚓咔嚓咔嚓的一阵碎裂声音,精钢所铸的刀片在他手掌之中,生生被握碎,然后,叮叮当当的掉落石阶之上。   两名门卫愣住了。   梦同学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呀!”   “呀!”   两名门卫回过神来,举起钵头大的拳头,追着梦同学的背后狠猛砸落。   逢!   逢!   如击败革。   梦同学却似乎毫无所觉,依然向大门行去,而两名门卫却被震飞了出去,双双吧嗒跌出丈余地上,然后,嘴巴一张,皆是“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箭,精神萎靡,连张嘴警报的力气都缺失。   今夜,月色迷人,且气温宜人,一向崇尚文风儒雅的傅大人原本该是据亭而坐,一壶美酒,依着明月清风,寄千古之情怀才是的,然而,明月之下,那座傅大人原本习惯与夜共享情怀的亭子之上,却是空荡荡的。   傅府里面,前后院倒是灯光明亮,巡逻的护卫也不少,四人一组,穿行于庭径之中,倒是严密。   不过,对于梦同学来说,这些人,跟摆设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住宅区内,已是大半熄灯安睡了。   只有少许零零星星的屋子依然还亮着灯。   譬如,傅大人的书房,从昏黄的窗纸上的人影可以看出,里面不仅点着灯,还至少有一个人。   傅大人的书房,不仅仅是他深化知识的充电据点,更是他私人的工作重地,这个地儿,才是名副其实的不是阿猫阿狗随便进入的。   最为重要的是,每逢月圆之夜,这书房是傅大人必来的地方,而且,绝不允许第二人进入。   曾经,某个月圆之夜,有那么一个平昔跟傅大人很贴心很得他欢心的手下遇上了一件极为紧迫的事情,需要当面跟傅大人禀报和商议,没获得傅大人的同意便贸贸然进入了书房,结果,次日,傅大人让人把他的尸体抬了出去,扔进枯井之中填土埋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情:月圆之夜,傅大人的书房,是死亡凶地。   经过某些人仔细回忆了,傅大人这个习惯,该有三年了。   今夜,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故此,巡逻的护卫们,有意无意的,对傅大人的书房远离开来,即便是明明要经过那儿,也宁愿绕过去,走更远一些路。   故而,梦同学几乎是很轻松的走到了傅大人的书房门前。   窗纸上的人影似乎微微移动了一下,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道:“什么人?”   梦同学推门而入。   坐在书案前面的一位白袍老者使用眼神深邃的双眼紧紧的盯着梦同学。   老者年约六旬,还算白净,脸型也周正,轮郭分明,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正气凛然。   只不过,却不知是何故,此刻,老者虽然努力把他脸肌放松,却还是力有不逮的难以掩饰某种痛苦的僵硬和轻颤,宛如在沸水之中不断加热的豆腐,这边刚刚静止那边便颤动起来。   梦同学随手把门关上,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老者,不发一言。   老者抬起手,手臂、手指都仿佛酒精中毒一般在颤抖着,他指着梦同学,压低声道:“你是什么人,你出去!”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异芒,却不是怜悯或同情,淡淡道:“傅大人,我是梦中游。”   “梦中游?”老者傅大人身躯猛一震,手指颤抖的愈加剧烈,终于放下,盯着梦同学,冷冷道:“哦,原来是我们的巴图尔,梦家三少。却是不知三少深夜来访,缘为哪般?”   梦同学道:“我想,为了哪般,傅大人应该懂的。”   傅大人沉声道:“老夫不懂。”   梦同学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傅大人,如果我说,我可以解除大人身上的蛊毒,大人又怎么说?”   傅大人身躯猛抖,眼神一亮,但是,那里面蕴涵着的,不仅仅有极大的期待,更有极深的杀机。   梦同学道:“大人不必惊慌,三年前的屠村血案,跟我关系不大,我也不打算追究,毕竟,他们的牺牲在道义上来说,的确很冤,你们的罪孽也极是深重,但是,比起整个民族来说,却又是有所价值的。”   傅大人一怔,沉默了一会,道:“想必,唐崩已经把事情始末对你全盘托出了,你居然没有指责于罪,这倒是奇了,那么,你找上老夫,却是为何?”   梦同学道:“事实上,我也是不得不来找大人。”   傅大人道:“怎么说?”   梦同学道:“木灵道、高岩竹、墨之理等人,已经实实在在依附了当下朝廷,完完全全成为了朝廷鹰犬,甚至,杜默若和雷天横都是。”   傅大人道:“杜默若和雷天横都是木灵道放在唐崩身边的棋子而已,只不过,他们隐藏的极深,二人相互之间都不知道,是故,才会发生了,当杜默若南下向你告知唐崩秘密之时,雷天横被唐崩支使过去杀死他的替身,然后,再把杜默若除去。”   梦同学点点头,道:“是的,正是木灵道过于谨慎,才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误,然后,想挽救局面,使人刺杀唐崩,却又被我安排了先手,导致他的计谋落空。”   傅大人叹息道:“可是,唐崩还是死了。”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可谓行大事者,不计牺牲。雷天横忽然失踪四天,便是被你们的人蛊惑他将唐崩除掉。”   傅大人奇道:“唐崩既是我们的人,我们为何要他死?”   梦同学淡淡道:“我说过,你们要干大事,便是当年一百多条人命都可以无视,区区一个唐崩,又算是什么。何况,如此一来,唐崩的秘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也可以从中迷惑木灵道等人,让他们松懈戒备,好方便你们的行动。”   傅大人怔怔无言。    二八二章 背 叛   傅大人垂下头,沉默了一阵,才缓缓抬头,看着梦同学,缓缓道:“三少,既然,你明明知道我们要做大事,而且,这事关键我们的民族,却为何要参与白马村事件,不仅亲手杀了几人,而且,在木灵道等人的手下全城清洗之下,一夜之间,便损失了十多名精英高手?”   梦同学苦笑一下,道:“大人,如果我说,我也被人计算在内,你可相信?”   傅大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从唐崩的秘密,杜默若获得信息跟你有关,自然不肯放过这么绝佳机会,把你拖下水中,借你之手除掉唐崩,却是不料唐崩先制人,把他毒倒,然后,加以狠辣手段毁坏其身体。”   梦同学苦笑一下,道:“可是,我还是来了。”   傅大人点点头,道:“也正是你的到来,打乱了各方在阵脚,木灵道不得不提前要除去唐崩,而我们,也不得不调派人手进入京城。可是,没想到,来不及撤离,便暴露了行踪......”   梦同学道:“我想说的,便是这个问题了,你们的人隐匿于白马村,是一个组织透露的。”   傅大人眼睛一睁,道:“莫非,又是‘百晓汇’?”   梦同学道:“正是。”傅大人喃喃道:“‘百晓汇’......”   梦同学道:“经过我仔细思考,我忽然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傅大人道:“什么想法?”   梦同学道:“这个‘百晓汇’原本由杜默若掌舵,他是木灵道的人,做些跟你们对着干的事,也无可厚非,然而,随着杜默若死去,原本该散去,或是不再为木灵道服务,但是,事实上,不仅延续着杜默若的意向,甚至,隐隐有将我推到更加危险的境地。”   傅大人微微皱眉,道:“不懂。”   梦同学道:“大人,是这样的,‘百晓汇’的人给我传递了你们的人还滞留在白马村,事关雷天横失踪事件,我总会好奇的前往吧,否则,岂不说明了我知道雷天横之事,极之可能,我跟你们是同伙的?为了撇开关系,我是不是必须前往白马村?”   傅大人点点头,道:“这事本就跟你无关,你自然不愿吃这个亏。”   梦同学道:“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成功的把我推到你们的对立面,那样,我梦中游便得接受你们各种报复,甚至,将我置于死地。”   傅大人忽然惊道:“如此说来,连洪进手失踪之事也在他们计算之中,然后,趁机把你往前再推进,然后,木灵道在朝上提议让你进入朝廷编制之中,如此一来,岂非把你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梦同学道:“正是如此。”   傅大人忽的站起来,忍耐着疼痛,在书案前徘徊,眉头紧锁,脸肌颤动的更加剧烈,连嘴角都抖动起来。梦同学幽幽道:“大人也无须过于自责,就算你不对洪进手下手,他们还是会对他动手的。”   傅大人眼睛又是猛一睁,道:“你可知道,洪进手其实也是他们的人,他们如何会对自己人下手呢?”   梦同学淡淡道:“所谓自己人,只不过是暂时的利益同盟而已,一旦这种利益被更大的利益所凌驾,分崩离析,乃大势所趋。唐崩如是,洪进手也不会例外。”   傅大人哑然。   事实上,唐崩之死,最为憋屈。因为,双方的人,都要使用他的死,去掩盖某些东西。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唐崩之死,意义重大,很有价值。   傅大人停下脚步,看着梦同学道:“三少,你的意思,是说于今的‘百晓汇’还是掌握在木灵道的手中,并且,这个新舵主,很可能跟你有极深之恩怨,是以,一而再的刻意暗中推动着你?”   梦同学道;“应该如此。”   傅大人道:“那么,你是希望我帮你找出这个新掌舵人?”   梦同学道:“这是其一。”   傅大人道:“其二呢?”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我只想,大人可以把洪进手父女留着。”   傅大人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道:“传说,洪青衣洪姑娘是三少心爱之人,果然不假。只不过,老夫却是不明白了。”   梦同学道:“哦?”   傅大人道:“洪姑娘是三少心爱女人,留着她,情有可原,可是,洪进手勾结木灵道,以重审赫连蒙冤案为诱饵,使得你远赴扶桑,然后暗中指使水运大族霍家之人于海上航行之中,暗害三少。这些事儿,三少归来之后,不可能没有追查,而以三少你的势力,也决计不会查不出来的。如此,便教老夫奇异了,三少向来眦睚必报,何故此次对于一个加害你之人,如斯包容?莫非,还是由于洪姑娘?”   梦同学摇摇头:“大人这回却真是误会了。”   傅大人道:“愿闻其详。”   梦同学缓缓道:“洪进手洪大人,在民间,毕竟享有清誉,被称‘洪青天’,他之所以暗中依附木灵道等势力,也是迫于无奈,否则,凭他一个两袖清风的乱世官员,如何可以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之中立足?”   微微一顿,接道:“而且,洪大人也只是马恨水马大人联合起来,假借木灵道的势力,能够顺利在扶桑建立一些圈钱家族而已,倘若不如此做,霍家根本不会卖他们的帐,他们的人连出海都难,也就别说在扶桑做生意啦。”   傅大人叹息道:“在这个时势,要做一个好官清官,的确不容易。”   梦同学道:“是啊,洪大人曾经跟我说过,他不愿意天下黎明百姓看不见一丝正义的希望,否则,人心彻底冷寂,浑浑噩噩,这个民族,便是真正的完啦。”   傅大人一震,看着梦同学,静静的看着,仿佛要确认他的语言是否自真心。   梦同学笑了笑,只是,笑容之中,隐隐露出一丝笔墨难以形容的悲戚与无奈。   是,梦同学从来是有仇必报,但凭三尺剑锋,快意恩仇。   但是,人,总会有妥协的时候。   个人恩怨,在民族大义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他不得不作出了无奈的妥协。   傅大人霍然拍案道:“好,凭三少你这么一句,老夫便是宁愿遭受诸种罪责,却也是要为你保住洪进手父女的!”   梦同学立刻纠正他:“大人,不是为我梦中游,而是为了普天下的黎明百姓。”   傅大人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面掠过一丝赞赏,道:“不管如何,老夫答应你便是。”   梦同学站起来,郑重的对傅大人行了一礼,正色道:“大人,谢了。”   微微一顿,道:“大人身上的蛊毒不必过于担心,我明天就起程去苗疆请人过来给你解除掉。”   傅大人大喜,道:“那么,却是有劳三少啦。”   梦同学道:“大人无须客气。最后有个问题却是要请教大人。”   傅大人道:“三少请说。”   梦同学道:“当年赫连蒙之案,显然也是现了某些秘密才被冤死的,按理,一个蒙古贵族,即便是真正犯下死罪,也绝非一时半会可以处决的,而事实上,他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这很不正常呀。”   傅大人眼里掠过一丝愧疚和无奈,缓缓道:“三少见过杜默若罢......”   梦同学心一寒,眼睛闪过一抹厉芒,道:“他和杜默若一样,被残忍的挖眼割舍?!”   傅大人沉默。   沉默,有时候,表示沉重的默认。   梦同学道:“大人,能否告知是何人下的手?”   傅大人叹道:“三少,对不起,老夫不能。”   梦同学咬了咬唇,沉声道:“总有那么一天,我会知道的。”   傅大人道:“逝者已矣,三少何苦还是放之不下?”   梦同学冷冷道:“制造冤案假案,有很多法子,为何挑选最残忍的方式?就算给他痛快一刀,我认了也罢,可是......这灭绝人性的手法,我梦中游绝不认同。”   此际,梦同学才知道,为何,他的老丈人赫连大人那么对他的儿子之死积怨深切,换上哪个为人父母者,看见自己的孩子遭受如此非人手段折磨,也是肝肠寸断呀!   这也是,何故,当木灵道把梦同学推荐给忽必烈时候,赫连大人明明知道此事对于梦同学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以后被政体绑架,百害无一利,也极力赞成的原因所在了。   因为,他真的真的,要为自己的孩子沉冤昭雪,报仇雪恨!   梦同学心里一痛,默默的向门口走去。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阵快捷而整齐的步伐奔跑过来,有人喊道:“整个府中都找不着,会不会在这儿附近呢?”   “可是,大人在里面呢?......”   “啊......”   脚步声在远离书房数丈之外,便一一停住了。   傅大人看了梦同学一眼,大声道:“外面的人怎么忒乱的,作甚?”   一人大声道:“大人,两个看大门的兄弟受伤了,说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强行进入府中。”   傅大人道:“该!他是老夫是贵客,岂容你等阻拦。哼,还有,今夜之事,全部人都给老夫把嘴巴捂紧啦。”   外面的人似乎都愣住了。   大人不是说过晚上不接待任何客人吗?   大人的书房,不是每逢圆月之夜不许任何人进入吗?   傅大人沉声道:“怎么,我的话没听清楚?”   外面的人异口同声应答:“听清楚了。”   傅大人道:“都散去罢。”   “是。”   待得脚步声远去,梦同学道:“大人,告辞。”   傅大人点点头。   ******   圆月西斜。   穿过窗子,映在柳琴姑娘脸上,似乎为姑娘眉头之间的忧愁震撼,微微颤动,窗户咯的一声应声而开,一道身影鬼魅一般穿了进来。   姑娘眉头一扬,脸含薄怒,冷冷道:“商武,你来干嘛?”   来人一袭黑衣,乃一面貌俊朗青年,正是“百晓汇”成员,商武。   商武轻笑道:“长夜漫漫,你的生意貌似并不好,怕是让你孤枕难眠,便过来陪陪你。”   姑娘淡淡道:“多谢关心了,却是不必。时值多事之秋,商兄弟不为总舵主多担待着事儿,来这儿,却为何?”   商武看着她,眼睛似乎都要溢流出一把火气来——欲.火。   他笑嘻嘻道:“这还不是想你嘛,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想你,魂缠梦绕牵肠挂肚的,你却忍心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这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肝。”   姑娘微微皱眉,脸色不愉道:“商兄弟,我求您一件事儿,成不成?”   商武笑道:“成呀,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能答应。”   姑娘道:“那好,我请求你,别再恶心我,成吗?”   商武脸色一沉,冷冷道:“柳琴,你什么意思?”   姑娘道:“你不会中原汉语都听不懂罢?”   商武道:“你这表子,你宁愿被外面的男人千人睡万人枕,也是不愿与我相好?”   姑娘脸色一变,也是沉了下去,冷冷道:“我柳琴蒲柳之姿,配不上你商公子,行了罢?”   商武道:“不行,今夜,我就是要得到你!”   柳琴淡淡道:“那成,你打正门进来,给老妈子交上银子,今夜,我柳琴就是你的。”   商武微微一愣,然后勃然大怒,指着柳琴姑娘道:“你,你,你当我是什么人?”   是的,正如柳琴姑娘所言,只需他到前台交纳了嫖资,他今夜便可以对柳琴姑娘为所欲为了。   不过,抱歉,这只是一场身体和银钱的交易,跟感情无关,也就是说,他商武可以成为柳琴姑娘的客人,却决计不可能成为她心里面的人。   商武自然懂得其中道理,所以,他几乎要咆哮起来,如非考虑暴露身份,将给“百晓汇”带来无法预计的损失,估计,这座“万花楼”都要被他给拆了。   他深深的呼吸了数息,才勉强把怒火压制,冷冷的看着柳琴姑娘,冷冷道:“柳琴,我劝你今夜还是乖乖的从了哥,要不然,怕是,你的好日子到头啦。”   柳琴姑娘眼神里面,露出一丝惨然,淡淡道:“想我柳琴,十二岁受到老总舵主的培养,然后,十六岁便开始了过着现在这种邋遢日子,至今有十个年头了,十年,整整十年!以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好日子么?”   商武闭上嘴巴。   如果,一个女人十年沦落于烟花之地,历尽无数艰辛,遭遇世俗唾弃,过着万人可夫的日子,还算是好日子的话,那么,这个世上,是不是表示着,大多数的人,连表子都不如?   柳琴姑娘轻轻一叹,道:“商兄弟,你还是走罢,此地究竟非善地,你是个大好青年,切莫把感情投在这么一个不堪女子身上,那不仅不值得,更是对你自己不尊重。”   “我自个儿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商武居然意外的冷静了下来,看了柳琴姑娘一眼,淡淡道:“据我所知,两天之前,你曾去过‘宏源商行’,却不知柳琴姑娘大清早的找上梦家三少,究竟何事呢?莫非,三少嫌弃这儿,跟姑娘预约上门服务吗?”   柳琴姑娘微微一震,眼里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被监视了!   一个以监视别人,窃取情报的专业人员,居然被监视,这已是一件极大的耻辱!   而,最是离谱的是,监视她的人,竟然是自己人!   这,说明了什么?   至少,说明了一件事实:   她的诚信度,受到了质疑。   十年,整整十年,无怨无悔的付出,到头来,换来的,竟然是不被信任!   柳琴姑娘心口猛地一痛,很痛,很痛。   她忍不住西子捧心般捂住她的心房,脸色瞬间煞白,身子一晃,摇摇欲坠,双手按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商武点点头,道:“嗯,你也知道事情败露了,害怕了吧,嘿嘿......”   他的语气越来越加坚定,仿佛已经看见了真相:“本来就是嘛,我们身为‘百晓汇’成员,要说隐匿技术,当今世上,敢称第二,也是决计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是,仅仅一夜之间,潜伏在京城的据点人员,几乎全被清洗,如非有内鬼,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呢?   原本,总舵主还在怀疑当中,是不是你暗中给三少指点信息了,而现在,以你的反应看来,此事当属无误罢。”   柳琴姑娘气血攻心,几乎要喷血,怒道:“你,你含血喷人。我找三少只是,只是......”   她没说下去,因为,那是难以说清的。总不会对他老实交代,三少先找过她,要她告知眼下‘百晓汇’的总舵主是谁,在她拒绝之后,展开了大肆清洗,然后,她才亲自去‘宏源商行’请求三少放过他们,停止清洗。   她不仅不是叛徒,反而是“百晓汇”的功臣。   但是,这些事情,她能说吗?   不能。   梦家三少是怎么个人,或许是一个难以研究透彻的迷。   不过,他的性格,却是几乎全人类都知晓的。   倘若,姑娘交代三少曾经问过她“百晓汇”的新任总舵主之事,以三少那众所周知的狠辣手段,姑娘会有例外?   那么,“百晓汇”对于一个出卖组织的人,还会有好果子招待么?   刹那间,柳琴姑娘感觉掉进万丈冰窟之中,身心俱冷。   那是一种绝望的冷。   商武盯着她的表情各种变化,心里居然有了一丝痛惜,伸出手,缓缓道:“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我还是为你隐瞒了总舵主,譬如,你去‘宏源商行’的前一夜,三少曾经出现在这儿。”   柳琴姑娘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手,道:“那么,你怎么不说?”   商武道:“我只是想,你可以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接受我而已。”   这句话,他倒是说的极为真诚。   柳琴姑娘看着他,咬了咬唇,缓缓道:“你这是何苦?我只是一个脏女人,如何值得你此般情意?”   商武道:“在我商武眼里,你是世上最干净的女人最美的女人。”   柳琴姑娘垂下头,轻轻道:“你会后悔的。”   商武道:“你不给我机会,如何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何况,对我来说,只要你接受了我,此生便再无遗憾,何来后悔之说。”   柳琴姑娘道:“如你刚才所言,我已被总舵主怀疑了,此地也不宜久留了,你有何打算?”   商武咬了咬牙,道:“我们一起离开京城,离开江湖,隐居山野林泉便是。”   “那么,事不宜迟......”   “嗯,走!”8 二八三章 你是被宰的猪吗      玉兔西斜。   长街寂寥。   清风徐徐。   两道身影疾速奔驰,在月光之下,拉着两道模糊的影子。   话说,既然跑的那么快,尤其在这三更半夜的,自然是有要紧之事,却又是为何不以马代步,反而徒步奔跑,那不累人吗?   当然,我们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怕是在这夜深时分,扰人清梦,良心大大的。又或许,他们认为,他们的徒步奔跑,速度远胜马的速度。   不容否认,一个武林高手,内功精深,轻功娴熟的话,在短途的角力,速度赶超骏马,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如若长途相比的话,人的耐力还是要输给马的。   如此说来,这深夜奔跑的二人该是有要紧之事,而且,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么?   但事实上,他们穿街越巷的,到的后来,却是望城门方向奔去。   奔跑之中,一男子带着鼓励语气道:“柳琴姑娘,前面拐过两条巷穿过两条街道便是城门口啦。”   一女子道:“嗯,加快些速度!”   “好!”   二人足下一跺,宛若离弦之箭,嗖嗖的,果是远较刚才快了。   然而,便在此时,前方屋顶之上,忽然响起“崩崩”两声闷响――以二人的丰富江湖经验,立刻听出,那是弓弦回力的震荡声响,也就是说,至少,有两支箭羽已经离开了弦,发射出去了!   一般来说,声速快于箭速,这是最普通不过的常识。   然而,此人腕力之强,箭速之快,大异常人。   二人应变速度不谓不快,弓弦响起之际,便当即变化身形向外侧生生蹿出去,却还是迟了!   噗嗤噗嗤!!   二人一声轻哼,一左一右的腰胁被疾箭贯穿而过,双双跌倒在地上。   声起箭落!   好快的箭!   百步之内,弦鸣箭至,能够做到如此手段的人,盖天下之弓箭高手,除了青城派的“连株夺命”赵珏之外,或许,还有一个人,那便是青年游侠“响尾蛇”展惊鸿!   据说,响尾蛇在爬行之时,尤其是准备攻击之际,尾巴会发出响动。而当你听见了展惊鸿的弦鸣之际,很有可能,他的箭,带着死神的脚步也是距离你不远了。   “柳琴,你,你没事吧?”   男子挣扎的爬起来,手捂住腰部,摇摇晃晃的向女子走去。   那女子,嗯,该是柳琴姑娘了,她伤的比男子明显要严重的多,以手支地,吃力的爬起来。   男子终于走到她的身边,伸出双手搂住她,虎目蕴泪,道:“柳琴,是我害了你呀!”   柳琴姑娘抬起头,注视着这张曾经被自己冷落,甚至被自己厌恶的脸孔,忽然心里一痛,热泪盈眶。   原来,这男人,不管自己那么堕落那么冷落于他,却从来不离不弃!   这个时候,无须多言,我们都明白了,这个男子,便是商武了。   商武伸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了笑,柔声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你还是好好的,决计不会遭受这场灾难的......”   柳琴静静的看着他的脸,脸,依然是那一张脸,还是那么俊朗,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变化,只是在姑娘的一念之间,他的笑不再是猥琐不再是厌恶,而是多么的真诚多么的柔情似水。   为什么,自己要拒绝与他,为什么不早些接受与他呢?   得到真爱,却又立刻遭遇毁灭,莫非,这是上天对于我的惩罚么?   前头一座屋顶之上,现出了一个白衣如雪的英俊青年,腰间挂着宝剑和剑壶,左手拿弓,右手负背,冷冷看着二人,好像看着两具尸体。   柳琴姑娘轻颤道:“果然是‘响尾蛇’展惊鸿!”   商武恨恨道:“是又如何,大不了,我们跟他拼了!”   拼了?   如果近身肉搏,单是姑娘一对一,便无惧与他。   但是,远程之战,便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个道理,就好比甲乙二人都拿着刀剑近身生死搏斗,甲可以完妙乙,但是当拿着刀剑的甲遇上了拿着枪支的乙,那么,这一战怎么打?   毋庸置疑,弓箭乃远程武器,再以展惊鸿的百步之内箭无虚发的神技,百步内为其覆盖,除非,功力远胜与他,否则,好像柳琴姑娘和商武这等原本跟他相差不大的高手,便注定要被他压着当作箭靶子射击罢。   柳琴姑娘伸出手,轻轻把商武的手拿开,仰头,望着展惊鸿,道:“展惊鸿,你什么意思?”   展惊鸿似乎很惊奇道:“咦,你们都双双背叛了,还问我什么意思,就是来杀你们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整明白?”   柳琴姑娘道:“你展惊鸿却是何时加入‘百晓汇’的,怎么我居然会不知晓呢?”   展惊鸿淡淡道:“你不知的事儿可多了去。嘿嘿,‘百晓汇’里面,除了金木水火土五堂加上执法堂、内外监督堂共计八堂吗?”   连商武都忍不住吃了一惊,道:“莫非还有第九堂?莫非是传说中的‘暗堂’?”   展惊鸿微微点头,道:“不错,总算你没白跟随总舵主身边,见识不错,我正是第九堂,‘暗堂’之堂主。”   柳琴姑娘问商武:“‘暗堂’是做什么的?”   商武的脸色本就失血过多而苍白,此刻,却是更加难看,低声道:“据说,‘暗堂’的设立,就是为了对付背叛‘百晓汇’之人的。”   柳琴姑娘道:“商武,你我今夜从相见到现在,不足一个时辰,总舵主如何知道我们忽起逃跑之心?”   商武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然后,他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是因为,连我也被监视在内啦。”   柳琴姑娘一呆。   商武不是任何一堂之堂主,但是,他却是马公子身边专门为他跑腿的人,也就是民间所传说的狗腿子。   既然是狗腿子,那么,获得主人的信任,自然非同一般,远胜他人。   可是,连一个整天围着他打转,为他忠诚做事的狗腿子都缺乏信任,那么,这个世上,还有让他信任的人吗?   这,貌似,不像是马公子的为人呀。   在“百晓汇”的人眼里,马公子儒雅,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绝非刚愎自用、任人多疑之辈,怎么,自打坐上了总舵主之位,便整个人都变了呢?   或许,只有一个理由:   那便是,马公子以前一直都隐藏着他的本性。   他为何要隐藏他的本性?   答案,自然是要坐上“百晓汇”的总舵主之位。   马公子不致仕途,不入商务,鲜露江湖,却致力于“百晓汇”,其目的又是为哪般?   柳琴姑娘和商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满满的恐惧。因为,这一刹那,他们同时生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只怕是,马公子窥视总舵主之位绝非一两天的事情了,由此可见,他处心积虑的坐上这个总舵主之位,绝非所谓的为杜默若总舵主报仇那么简单,而是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二人都不知。   他们只是知道,马公子显然绝对不允许谁背叛了他,背叛了,便只有一个下场:   死。   展惊鸿背着的右手转到胸前,手上拿着两支箭,弯弓搭箭。   他冷冷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就让我送你们一程罢。”   柳琴姑娘低声对商武道:“商武,你轻功快,待会你往暗处逃去,然后,找到三少......”   商武笑了笑,道:“你的法子是错误的,再快,以你我现在的情况,也快不到哪里去,百步之内,根本躲不过他的箭。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柳琴姑娘道:“什么法子?”   商武道:“我是男人,身体比较结实,待会儿,我凝布功力,把肌肉最大限度强化,抵挡他的箭,掩护在你的背后,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快速离开这儿......”   柳琴姑娘呆了呆,道:“这就是你的好法子?”   商武点点头,道:“至少,你可以活下去,为我抱仇。”   柳琴姑娘冷冷道:“为何不是你为我报仇?”   商武笑笑道:“因为,你的‘大手印’比我厉害,报仇比较有把握呀。”   柳琴姑娘道:“那还是算了罢。这么多年,你关怀与我,却为我冷落和忽视了,如此一起死去,倒也算是对你有所补偿罢。”   商武摇头,道:“我严重鄙视这种补偿方式。我反对!”   柳琴姑娘强势道:“反对无效。”   “额,”商武苦笑一下,“你还是如此任性。”   柳琴姑娘笑了,柔柔的一笑,风情万种,妩媚无限,商武呆呆的看着,痴了。   “呀!”   展惊鸿愤怒了!   一个让无数江湖好汉闻名惧怕的“响尾蛇”,一个堂堂以击杀叛徒为己任的“暗堂”堂主,在他的夺命神箭之下,一对男女居然恰不知耻的没羞没躁的谈情说爱!   尊重一下咱的职业好不好?   柳琴姑娘和商武二人,倒是真的被他吓了一跳,双双转过脸来,古怪的看着他,虽然距离不短,且是晚间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展惊鸿绝对可以断定,他们想必是满脸的鄙视,他们的心里应该是如此想的:   你要射箭射过来便是,叫唤什么的,半夜三更,不嫌扰民么?   “喂喂,你是被宰的猪吗?”   ——这虽是柳琴姑娘和商武的肺腑之言,却不是他们说的。   说这话的人,也是一袭白衣如雪,不同的是,此人脸庞黝黑,好像刚刚从煤矿里面摔了一跤爬出来的。   展惊鸿立刻把手上的弓箭转移了目标,定格在右边的方向。   那个黑脸的青年也是站在屋顶之上,距离他展惊鸿仅仅三丈左右。   展惊鸿极是吃惊!   三丈距离,可以说是几乎近在咫尺了,他竟然全然没有感觉,此人是何时到来的。   如果,此人不说话,等着自己射箭出去,他趁机对自己出手,那么,是不是非常危险?   “你是谁?”   “端——木——白。”   “端木白?江南三剑之中的端木白?”   “好说,正是在下。” 二八四章 读书和爱情毛线关系   江南三把剑,紫衫于康,黑面神端木白,和南宫世家的南宫柏林少爷。?   或许,南宫柏林乃自杀而死,死的有些窝囊。   但是,江南三把剑,任何一人,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从来没有任何人质疑过。   展惊鸿瞳孔收缩,在深深吸气之同时,双手运动,扎扎声中,拉弓满弦。嘴里尽量放缓语,减少真气消耗,轻轻道:“端木白,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端木白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却居然雪白雪白的,彰显了他是一个没有抽烟的好孩子形象。他笑道:“我看见的是人家一对情侣在谈情说爱,你却要做那棒打鸳鸯之恶事,我看不惯,就是要管管,你待如何?”   展惊鸿冷冷道:“好好,我早对江南三把剑仰慕已久,今夜,倒要一偿夙愿罢。”   端木白淡淡道:“如你所愿。”   说话之中,他的手霍然一振,插在腰间剑鞘之中的宝剑竟然随着他的手势桑的一声龙吟跃出鞘来,他的手一握,便把宝剑握住了。   以意引气,以气领器?   这是接近传说之中的剑仙以气驭剑技术呀,怎么可能?   展惊鸿几乎惊呆了。   虽然,他知道江南三把剑的确非常的强,但是,最多也就是跟自己相差无几,即便是高那么一点点,也可以通过弓箭的远程打击技术将之拉平,那样的话,即使是不敌,也可以从容离去。   然而,端木白的境界实在已出了他的估算太多太多了,他真的很困惑,莫非,江湖传言有误?   江南三把剑的剑术已经接近了隐世的几位大神了吗?   他自然不知道,梦同学于扶桑山洞之中救治北上枝子姑娘时候,遭到如伊夫人的火山掌袭击,在生死边缘,他体内的佛门之真气和柳生家族的霸道气劲在自保之中,意外被强行融合一体,“岁月之刀”大成,境界也无端端被推上高峰。功力和境界都上去了,眼界自然开阔,很多曾经困扰着他的学术疑难症结,随之被一一解锁,豁然开朗。梦同学有了极大的成就,他自然乐意和他的小伙伴们分享他的经验和成果——毕竟,个人上的单独进步,那将是非常寂寞而孤独的。所谓朋友,便是朋朋上进,只有大伙的境界上来了,犹如群山交会,才可以有共同的语言,友谊才会永恒。   好像于康、端木白这等一流高手,他们原本就聪明绝顶,悟性极佳,否则,也决计不能在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之中获得那么大的名气。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突破境界的瓶颈,所缺的,便是一个不曾经历的新理念。而恰恰,梦同学的经验,宛如久旱逢甘雨,适时的注入了他们的灵魂,使得他们破茧而出,获得全新的蜕变。   展惊鸿当然不知,他只是知道,这些传说之中的东西,也就是传说传说而已,大家都是一般年纪,莫非他还逆天去了不成!   最多,也就是一些喧哗取众的障眼法罢了。   “响尾蛇”,百步之内,箭无虚!   崩!   嗤嗤!   弦鸣箭至!   不过,当两支劲箭射到端木白面前之际,忽然分作四支从他的脸庞两边掠过去了,其实,却是被一剑劈开了两半。   两支箭是同时射的,而端木白居然也能够同时剑劈两支箭,度之快,可谓恐怖到了极致!   展惊鸿面色大变,右手反拍剑壶,剑壶中剩余的八支箭窜起,他一把握住,全部架上弓弦,弯弓——   蓦然,一抹冷光从天而降——   ——崩!   ——却不是射箭的声音,而是,弓断了!   一剑断弓。   展惊鸿疾退,脚下过处,哗啦啦的踩碎了大片瓦块,这却不是他的轻功差劲,而是迫于无奈要卸去手臂传来的巨大力道,否则,他不认为他的心脏还可以继续跳动。   “再来!”   又是一道剑光划破苍穹。   “来你妹!”展惊鸿忍不住骂街了,这种霸道之极的剑法,一招品尝品尝也就罢了,非得整个你死我活的,你以为我活腻了是不,你爷我还年轻,去年娶的媳妇,还没有出个娃呢,你想我绝后吗......   可是,江湖,从来不是个讲理地方,他的念头还没有完,他的生命已经完了。   铮!   尽管,他已在后退之时便取剑在手,也及时的格挡了,然而,也不知是这柄剑是哪个地下工作坊的假冒伪劣产品,遇上端木白的剑,仿佛豆腐做的一般,嗤的声被劈断了,殃及鱼池,连累了后面的脑袋也被无辜一劈两半。   唉,果真是绝后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柳琴姑娘问端木白。   这个问题,端木白没有回答,大家都不是愚笨之人,有些东西,知道便可以了,用不着说出来。   柳琴姑娘点点头,轻轻道:“我们欠三少一份情......”   商武忍不住轻轻一叹,道:“是呀,三少的大恩大德,我们......”   端木白淡淡道:“走罢。出城再谈。”   柳琴姑娘不无担心道:“出城?以我俩的伤势,怕是大打折扣,越不出城墙了。”   商武点头同意。   如此深夜,城门紧闭,本来以他们的轻身功夫可以翻墙过去的,但此际,怕还真是力有不逮。   端木白淡淡一笑,道:“看来,两位,还真不了解三少呀。”   他抬手弹了个响指,一辆马车便骨碌碌的从街巷深处奔驰出来,然后,在三人面前停驻。   端木白道:“你俩只管坐上车,他会把你们带到安全的地方疗伤。”   车把式跳下来,柳琴姑娘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愕,道:“阿大?”   年轻的车把式露出一丝憨笑,道:“姑娘见过小子么,真是运气,呵呵......”   柳琴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其实,“百晓汇”把白马村的消息给几方人传递出去之后,他们又岂能不在暗中观察呢?   端木白不跟他们墨迹,转身就走。   阿大道:“端木公子,三少已经不再‘宏源商行’啦。”   端木白微微一愣,扭头问道:“哦?眼下京城那般乱,他居然又甩手啦?”   阿大道:“三少说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端木白撇了撇嘴,很是不屑道:“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非要跑千里之遥,还不是舍不得老情人,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那种死要面子样子。”   阿大无言以对:“额......”   他心里暗忖着:估计,全天下,也只有端木白一人说梦家三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啦。   其实,他却是有所不知,在遥遥的千里之外,还有一个人心里也是如同端木白一般认为:梦先生,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持如此意见之人,乃苗家五毒教的龙魂鹄。   再次深入苗疆的梦同学,在第一时间,见的人居然并非他的女Boss,而是做贼一般,悄悄的找到龙魂鹄。   虽然,龙魂鹄的妻子是被他梦同学所救,龙夫人极是感激而益热情;但是,一码归一码。苗家的蛊毒天下闻名,而苗家子弟却又是性格率直,这无疑是两个反方向的极端糅合在一起,让苗家子弟的人格魅力被充分彰显了出来。   尤其,当梦同学道明来意之时,龙魂鹄几乎要把大海碗扣上他的脸。   那个气啊!   想当初,连妻子身中苦长老的独门蛊毒,他梦先生都可以瞬间解决掉,世间,又有何等蛊毒能够难的住他的?   他明明是以此为借口,想见崔罗莎教主就是了,偏偏要转弯拐角的,这,这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吗?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是爱恨分明,恨便恨,爱就爱,哪里来那么多弯弯曲曲的道理?   结果,还是龙夫人适时拉住她丈夫的手,大骂他没读书,连那么深度的爱情都不懂。   龙魂鹄气呼呼道:“读书多少,跟爱情有毛线关系。”   梦同学不得不同意,古时候那些才子佳人的神话,果真是欺骗了无数有志青年,只有到了梁山伯情殇而殁,祝英台撞死墓碑之下,双双化蝶而去之后,才警醒世人,有些时候,现实就是如斯残忍,当一份爱情被利益驾驭的时候,爱情里面,只有价值观,真的,跟读书多少,没有关系。8 二八五章 把我绑架了   或许,龙魂鹄的话不无道理,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爱便爱的洒脱,当恨便恨的决绝,此方不负七尺昂藏,男儿铁血阳刚气概。   于是,梦同学硬着头皮来到了崔罗莎的石室。   石室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桌一椅之外,连多一张小板凳都没有。   不过,地板上铺着朱红波斯地毯,倒是非常干净,应该坐之上面没有什么问题。   但让人郁闷的是,椅子旁边,居然烧着个炭炉,炭火通红通红的,假使某些火星儿迸溅出来,引起火灾,又或是烧坏了地毯,那岂非殊为可惜?   偏偏,那唯一的椅子,蜷缩着一个女子,长散落,眼帘关闭,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之中微微颤动,仿佛遨游太虚之中,眷恋着沿途的美丽风景,欲罢不能。   ——这个样子,倘若生火灾事故,会不会被烤成个美人猪,实在让人怀疑,也让人揪心。   娇姣的面容消瘦了,也憔悴了,仿佛一个受伤的精灵,独居一隅,自抚伤口。   满屋子都飘荡着浓郁的酒气,桌上的酒坛子侧翻,居然没有酒水流出,也不知那五斤酒被她全干掉了,还是剩余的酒水已被风干。   梦同学进来的时候,是把门“吱”的声推开,然后又是“吱”声关闭的,虽然那个过程很是短暂,但是,一个如似崔罗莎此等内功深厚之高手,警惕性之强,越感官触觉,原该有所感觉才是,可是,即便是由于门开闯入的那一阵夹带着深山寒意的夜风吹佛而过,也仅仅让她的长飘起少许,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依然没有醒来。   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多么痛的领悟。   没有结果的爱情,再多的灌溉,除了茁壮成长她的枝叶,靓丽了一片风景之外,挨得秋冬,最终还是枯萎,伤心飘落一地,那么,再多的经营也是徒劳无益的,又何必多做念想?   相见不如怀念。   明明知道结果只是一株枯萎,远远不如想念之中的挂果累累,起码,那里面,会留下一个牵挂终生虽是遗憾却又是非常美丽的记忆童话。   梦同学除下长衫,轻轻给崔罗莎盖上。   崔罗莎睫毛又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梦同学轻轻一叹,蹲下身去,把炭炉移开少许,因为,这炭炉距离崔罗莎那双娇嫩的赤足实在太近,倘若烤上一夜,会不会变成烤猪脚难以断定,不过,严重脱水,皮肤干裂那是绝对跑不了的。   然而,究竟是大山气候,即便是春季,深夜之中,也是寒意渗人。   何况,足部乃百脉之根,把足冻了,甚至较身体都要严重。   为了不让她的玉足冻着,梦同学扯过衫脚,给她严严实实裹住。   然后,他席地而坐,看着炭炉,怔怔的呆。   他却是有所不知,此刻,崔罗莎的眼角忽然滑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静谧。   安静得,可以听见屋外的夜风吹拂,拂过树枝、瓦逢的戚萧声音,甚至,可以听见灯油将尽的哔啵挣扎声。   终于,忽的一声轻响,油枯灯灭。   石室暗了下来。   不过,通红的炭火,倒是显得分外光亮,整间石室呈现着一片暗红。   原本洁白的墙上,火光照处,益显得红光艳丽,仿佛一片温暖的海洋。   但是,那映在墙上的身影,却孤孤单单的,仿佛,虽千万人之中,却依然禹禹独行。   或许,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偏偏,这些东西又不能让其人之人分担,也没有人能够挑的起,于是,他只能够,一个人,默默的背负这些沉重的东西,独自前行。   崔罗莎缓缓睁开眼睛,痴痴的看着墙上那个孤单的影子,忽然,心头一阵酸痛,泪水再也止不住哗然流淌,划过脸颊,掉落地毯,滴答轻响。   梦同学一震,缓缓转过身来,看见了一双让他心碎的眼睛。   四目相对,同时微微一震,眼神之中,都露出一丝丝复杂,既像似扒手伸手被抓的尴尬,亦有隐藏深处的秘密遭到了窥视的彷徨,还有那心灵的碰撞振动引起的共鸣......   梦同学回过神来,挪到椅子旁侧,掏出手绢轻轻拭去那一张满面泪痕的脸,却是没有说话。   由不得梦同学不相信,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他不去擦拭崔罗莎的眼泪还好,这么擦拭,眼泪犹如决堤了一般,滚滚而下,霎时,泪流满面,难以遏止。   到得后来,手绢都能拧出水来了。   梦同学心痛的要命,只好哄小孩一般柔声道:“别哭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崔罗莎哽咽道:“你还会唱歌,别不是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罢?然后,你把我唱死之后,好不用再牵挂再念想了是吧?”   梦同学很是不满,道:“你怎么会对你爱的人那么缺乏信心呢,我最多也就是把人唱瘫痪了,决计不会死的,你只管放心便是。”   崔罗莎看着他的脸,伸出玉手,轻抚他的脸,自言自语道:“我心里很苦,你知道吗?”   梦同学点点头,轻轻道:“我知道。”   因为他的心也是很苦。   崔罗莎道:“不,你不知道。我明明想你念你,多么希望你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又是不敢面对你,害怕你再次的拒绝,再次刺痛我,再增加我的痛苦。”   梦同学抓住她的手,道:“我......”   他却是无言以对。   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自私,郭玉的芳踪隐匿,和仙子的不辞而别,都带给他极大的打击,为了避免再次受到伤害,他拒绝了崔罗莎,却偏偏冠与冠冕堂皇之理由,这不仅自私,更是无耻。   崔罗莎道:“今晚,龙魂鹄他妻子悄悄过来告诉我,你来了,那个时候,我有心远走开去,避而不见,不过,在她的劝说之下,终是打消了我的出走念头。”   梦同学心里暗叹,果然,世间一粒沙一颗水,都有其存在之意义。   倘若,不是曾经自己解救了龙夫人的蛊毒,即便是她多么善良,也决计不会那么卖力给自己充当说客,劝服崔罗莎的。   终于,崔罗莎收住了泪水,不过,眼睛还是水汪汪的,那脆弱的憔悴的眼神,直可把人的肝肠揉断。   她低低声道:“我这才知道,你打着要救人的幌子,深入苗疆,实在只是要给自己找我见我提供一个良好的借口......你,你真的好虚伪!”   梦同学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   本来,“虚伪”是个贬义词,但以梦同学以往的随心肆意所作所为,率性流氓行为,这个词怕是已经对他一种褒奖了——至少,虚伪,是为掩饰劣性行为服务的,最起码,表示他已经懂得隐藏懂得遏制,说明跟君子靠前了距离。   在另外一方面来说,掌握了虚伪,便标记着他的人生慢慢趋向成熟了。   或许,有同学要质疑:虚伪,不是和君子对立吗?怎么会跟君子靠近了距离了呢?   这么说吧,人性之中,天生善恶二念——不要听“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那只是古代帝王方便统治以儒家思想愚民的文化手段。   所谓君子,便是把善念无限扩大,完全把恶念压制了下去。而虚伪,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伪君子”,也是在外人前以善念把恶念掩盖,展现谦谦君子风范。   两者之间,差异在何处呢?   君子坦荡荡,恶念被妥善的控制,便宛若把握住人生之舵,可以坦荡的走完其人生旅程。   而伪君子,其实,他已经做了很多的努力,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和智力,但路途之中,所遭遇的环境,往往比君子之途复杂的多乃至凶险的多,才导致了人生之舵的失控,最终,落得个人仰马翻身败名裂的悲剧收场。   故而,“伪君子”与君子,两者的距离并不远,相差的,只是两个字:命运。   正如草莽江湖,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哪个敢说从来没有错杀过无辜之人?   所谓的谦谦君子,只是欺人之谈。   梦同学从来就不认为他是君子,至于“伪君子”?额,好像也谈不上——因为,他只是就一流氓,哪里有君子的影子呢?   他很想跟崔罗莎商量商量,他哪里有君子的东西,好认真的改上一改。   只不过,当他看见了崔罗莎的期待眼神之时,他还是泄气了。   而且,崔罗莎说的没毛病:“说你虚伪你不乐意是么?其实,以你的武功,把我绑架走了,我还能反抗不成?”   梦同学呆了呆,然后笑了,同意了:“好吧,我这就把你绑架啦。”   双手一探,抱起崔罗莎,走出石室。 二八六章 南疆风云(一)   数日之后,梦同学和崔罗莎一人一骑到了凤城。   许是,这是“绑架”案件有史以来,最为古怪的绑架案件:绑匪态度松散,“受害者”自由到了极致,只需她快马加上一鞭,估计,就会绝尘而去,把绑匪甩开十条八条街的。   然而,他们那闲情雅意的模样,哪里看出是匪徒和受害者的关系?   简直,就是一对游山玩水的情侣关系。   如此绑架模式,不说绝后,起码是空前的,应该是开了绑架案件的历史先河。   既然到了凤城,崔罗莎提议去见见大祭司。   梦同学也没有意见,毕竟,把人家一教之主绑架了,起码该给人家家属打声招呼罢,让人家准备准备一些值钱的家伙兑换不是?要不然,在人家家属不知情的情况之下,你的绑架还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喽,梦同学是知道的,大祭司是决计不会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的。   想当初,那老头看着梦同学的模样,跟俗世之中的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没有两样,估计啊,他才恨不得梦同学快点把崔罗莎架走去呢。   事实上,梦同学猜想的没有错。   这一天黄昏,他们二人上得那座孤零零的庙宇,双双走进庙堂之后,大祭司的老脸绽开了花一般的笑容。   一边点头一边摇头晃脑的,搞得梦同学还误以为他老人家是不是铂金森氏综合征犯了,几乎要动手给他把脉把脉。   幸好,崔罗莎抢先一步说话:“大祭司,我要走啦。”   大祭司停下来,缓缓道:“比我计划之中,迟了将近半年了。”   梦同学微微一怔,那个时候,貌似,自己在此地跟他定下了保护崔罗莎的一月之约。   你大爷呀!   梦同学忽然醒悟了,那个时候,就被这老头给装套子了。   显然,当时,大祭司看出他不凡,刻意要撮合他和崔罗莎的姻缘,才跟他定下一月之约协议。   不过,那个时候,也由不得他抗议呀。   其时,他的功力虽也极是深厚,却未必是大祭司的对手。形势比人强,识时务方为俊杰,他不得不作出妥协。   要是换作现在,他绝对可以完碾大祭司,有能力坚决抵制一切违悖人类公理的事儿发生。   不过,倘若,当时这个样子的话,他就永远得不到崔罗莎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甚至,在他惩罚五毒教的时候,以崔罗莎的坚韧性格,很难保证不会引发中原武林和苗疆之间迸发大规模的械斗事件,然后,引发整个江湖动荡不安。   故此,有时候,有些事,武力碰撞,未必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当然,这些事情,崔罗莎是不知道的,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恭恭敬敬道:“大祭司,我现在比较担心的,由于我出来较仓促,没有交代下去,所以.......”   大祭司道:“你是怕教主之位悬空了,教中再次引发动乱么?”   崔罗莎道:“是。”   大祭司沉吟道:“你心中可有人选?”   崔罗莎道:“以目前情况看来,只有花长老和龙魂鹄二人比较适合。不过,二人当中,又以龙魂鹄最为适合。”   大祭司奇异道:“咦,花长老乃教中三代元老,既对本教忠心耿耿,且熟悉教中事务,怎么反而不如年纪轻轻的龙魂鹄呢?”   崔罗莎道:“因为,拜月教的教主文莱格和龙魂鹄相互欣赏结为异性兄弟啦,倘若龙魂鹄做了教主,跟拜月教关系和谐,往后,整个苗疆,都可以融洽相处啦。”   大祭司脸上露出一丝异彩,道:“别看文莱格表面上儒雅翩翩,实则却是高傲到了骨子,能够让他欣赏之人,甚至不惜折节结拜,龙魂鹄这小子好福气!”   梦同学终于可以插上一句了:“龙魂鹄的确是条硬汉。”   大祭司双手一拍,笑道:“好,能获梦家三少称赞硬汉的,便决不会错了,就是他罢。”   崔罗莎道:“大祭司,我,我想请您老人家走一趟......”   大祭司道:“没问题。”   他微微一顿,道:“只是稍为有些遗憾啦。”   崔罗莎道:“什么遗憾?”   大祭司道:“喝不了你们的喜酒呀。”   梦同学手腕转处,手上出现了一个酒囊。   大祭司盯着酒囊,好像看见热恋之中的情人,两眼发光:“看来,三少是有备而来啊。”   梦同学道:“您是崔罗莎的长辈,怎么可以少了您呢。”   “好好好,”大祭司大笑,“好孩子,老朽果然看错人......”   ********   又是一个黄昏。   这一天,终于接到了大哥梦中师的消息。   不过,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南疆,不仅汇聚众多民族,且各盘势力,要追寻于谦宝的亲人,居然受到层层障碍,甚至,当最后找到那个杜默若带去南疆的孩子之时,竟然受到几个大势力的胁迫,指明必须把那孩子交出去。   后来,方如诗闻讯赶赴过去,抬出天山大侠方三石的金字招牌都不好使。   就在他们二人准备硬闯之时,竟然跑出了两个隐世数十年的老怪,不仅在举手投足之间伤了大哥和方如诗,而且还把那孩子都抢走了!   后来,方如诗只好求救于师门,可是,当方大侠下得山来,面对两个老怪,也大为忌惮,不敢轻易交锋,只是把二人带回了天山。在大哥的再三恳求之下,天山大侠无奈之下,只好发书信给西昆仑的紫烟神尼和南海石佛请他们火力支援。   然而,获得的回信是,紫烟神尼由于得意弟子妙玉师太之死,丧徒之痛,心情不好,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然后,只是派遣出她的另一名弟子妙清师太,入中原上雁荡山祭拜妙玉师太。   而南海石佛的心情也大是不妙。   他老人家的性格虽然跟他的名字一般淡漠无争于俗世,授徒也就那么六个,但是,最或他真传的爱徒秦道和居然找个风尘女子为妻,当真是石都有火!   偏偏,倔强的秦道和还列举了梦家三少的光荣事迹:俞玉出于青楼,马婉儿曾经为人妇,姚燕是嫂子,还有.......   为何,三少可以,我却是不可以呢?   把他师父那个气的呀,都要整着心思变化成一块真正的大石块把他砸个稀巴烂的!   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梦家三少是大流氓,你是什么?你也想学耍流氓吗,看我不把你的腿给敲断了!”   为了不被敲断腿,秦道和携着他的女人私奔了,私奔了......   如此一来,南海石佛心情可就不淡定了。秦道和这个娃,乃是他从战场的遗孤带回家的,名义上师徒关系,实则可以说情同父子。   而且,他也是知道,这小子打小就性格坚韧和倔强,一旦认定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孩子离家出走了,为人夫妇者,如何不心焦如焚,且在那对秦道和疼爱到极致的夫人一旁不停的唠唠叨叨的碎碎念,甚至以各种方式威胁他,他都快疯了,哪里还有心情喝时间管南疆事情?   自己家的孩子都没管好,去管别人家孩子的事儿?   除非他真的疯了!   百般无奈之下,梦中师只好传信给梦同学,告明情况,免得他担心如此长久不闻消息。   看完书信,梦同学心头震动,一个普通的孩子,怎么会招引几个大势力的争夺,甚至引出两个武功显然不低于天山大侠的隐世老怪呢?   莫非,那孩子身上,还牵涉到某个非常重要的秘密?   那个孩子身上的秘密是什么,这倒不是梦同学关注的,他所关心的,是大哥的安全问题。   不过,现在,大哥在天山之上,且两个老怪的目的是那个孩子,孩子既然在他们的手中,应该不会上天山罢。   不过,事关,那个孩子是于谦宝的娘家亲人,怕就怕大哥会不顾危险悄悄下山去解救那孩子,如此,便当真危险之极的。不成!   决不能让大哥出事!   这一天,路过江南梦家,本来嘛,以梦同学当下心急如焚的心情,是很想效仿治水之大禹过门而不入的,可是,身边带着一个梦家的新媳妇,倘若临近家门都不让父母见之一见,那该是件很失礼仪的事儿。   再则,自己也不是大禹,没有必要把自己摆的那么高尚的位置。   于是,他带着崔罗莎回家,见过父母,和三名挺着大肚子将近临产的妻子,住了一夜,便匆匆上路了。   本来,崔罗莎要一起走的,可是,于谦宝那个当老师成瘾的狂人,当得知崔罗莎竟然是五毒教的教主之后,立刻好像守财奴看见金子一般,两眼放光,欣喜若狂。   她的思想很疯狂,她居然邀请崔罗莎做她的副手,然后,把她手下那班人训练成为个个会使毒高手,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那样子的话,可以把牺牲率降到最低。   她一定是疯了!   众人都大摇其头,表示这种做法很是不妥,如果那班人都会用毒技,对敌人,的确可以降低战斗成本,但是,谁来驾驭他们?一个搞不好,便如双刃剑,向外伤敌,向里伤己。   不可不防。   可是,没想到,却是勾引了崔罗莎的极大兴趣。   她身为五毒教教主,率领成百上千名使毒教众,都能够驾驭得住,区区的二三百人,又算得什么事儿?   当下,二女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击掌成交。   为了避免让家人多作担心,梦同学暗中嘱咐崔罗莎保密南疆事情,然后,留下她和家人过渡磨合期,在梦家稍作休息几天北上京城也不要紧的,而他于次日清早便一人一骑出门了去。   ******   南疆,即是新疆以南,包括塔里木盆地、昆仑山脉新疆部分以及吐鲁番盆地。   南疆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区,而占多数的,还是维吾尔和塔吉克等民族。   南疆,包括库尔勒、阿克苏、阿图什、喀什、和田、克州,又以克州喀什、和田统称南疆三地州。   按照于谦宝以前的陈述,她和她父母发生的事情,是在库车。   不过,梦同学仅仅在库车逗留了一个夜晚,次日凌晨,便直奔天山。   天山,她的平均海拔约为五千米,据说最高的托木尔峰海拔高达七千四百三十五米。   虽然,天山大侠功力盖世,对于高山缺氧和气压等元素有很强的免疫力,但是,究竟还是一些功力较为薄弱的弟子不堪负荷的。   方大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居住那么高的话,别说有些弟子会经受不住地理和气候差异的折磨,便是想吃串葡萄,估计也是不容易呀,来回跑上万米,即便是下山之时可以通过吊篮或滑索取之捷径,但上山那段呢,莫非还真个插上翅膀飞上来不成?   故而,为了方便生活,天山派最终定居在天池之畔地势较低的一处,搭建了一片石屋。   方大侠作为隐世高人,功利淡泊,心性散漫,也没有广招学员,身边的弟子,除了嫁入人家的方如诗之外,也只有两位两个弟子。   一对男女青年,他们的资质其实都不是泛泛之辈,只不过跟方如诗相比较,便要差上不是一截半截的事情啦。   也正是如此,方大侠无疑对她是偏于宠爱的,这却是人之常情,谁不喜欢资质好又聪明好学的乖学生呢?   虽然,当得知这丫头跟梦家三少掐上之时,他心里那个恨铁不成钢呀,你怎么就去招惹那个祸害呢?!   太不省心了。   梦家三少可是绿足那老秃驴专心教导出来的唯一传人啊。   这老秃驴一辈子光明磊落,颇有大丈夫气壮山河本色,也正因如此,方让天下豪杰举荐其为颉颃外族进犯之武林盟主。   可是,这货眼看战事失败,回天乏力,抽身退出之时,更遭遇了感情的挫折,更是黯然神伤,退隐之意更加决绝。   好吧,你退隐便退隐罢,却暗中把一身绝学传授给一个流氓痞子。   好吧,好吧,你传授谁,是你的自由,不过,你又悄悄的回少林寺捣鼓那个叫什么和尚来着啊,使他云游江南故弄玄虚的批注梦家三少潜质无限,然后,又通过老和尚之手,故作神秘的告知梦家三少便是你的衣钵传人——你,你这老秃驴啊,你有几个意思呢?   你丫的,你老秃驴的意思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你那个宝贝弟子到处耍流氓之时,要我们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哼哼,很值得怀疑,这货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输在太过正直上面的,为了报复社会,故意找个流氓公子哥儿传授绝学,好让他的弟子祸害人间,为他出一口怨气!   然而,尽管方大侠心中如此怀疑,但对这个老友的弟子还是颇为在心的,故此,当自己的弟子方如诗和梦家三少掐上时候,他索性闭关不闻不问。   然后,然后他忽然收到方如诗的求助书信,信中言及要救援梦家大少梦中师,他在诧异之际,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子已经跟梦家三少冰释前嫌了。   他大喜过望之中,却也忍不住感慨流氓的力量果然神奇,居然可以把秉性倨傲的方如诗拿下,果非泛泛之辈呀!   由此,他想见一见传说之中的大流氓梦家三少之心,更浓郁了。   只是,就在这一夜,方如诗急促的奔进他的石室,向他禀报,梦家大少独自悄悄下了天山!   然后,方如诗也是火急火燎的转身而去,追赶下山去了。   方大侠呆呆的,他很想问,你那么着紧梦家大少的安全,是怕梦家三少面前不好交代罢?   然后,在方大侠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衫,准备走出石室之际,迎面便看见了一个青袍青年站在门口,居然很有礼貌的问他:“老人家可是天山大侠?”   方大侠微微一怔,道:“你是......”   青袍青年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阳光的笑意,道:“小子梦中游。”   方大侠眼睛一亮,道:“梦家三少?”   梦同学道:“不敢,正是小子。” 二八七章 南疆风云(二)   终于见到了传说之中的江南大流氓了。??   终于见到了老友绿足那老秃驴的唯一衣钵传人了。   天山大侠露出一丝纳闷的表情。   盖因,这个青年年轻俊俏,的确有做流氓的资本。   不过呢,除了相貌长得标准之外,眼神淡然,太阳穴也没有内家功力深厚引起的鼓起之特征,倒是更接近普通文人秀士的温雅飘逸之态。   但若要说梦家三少只是一名普通文人书生,方大侠子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须知,这天池位置居于山腰,却也高达数百丈,尤其在此深夜之际,温度极低,加之夜间山道崎岖,且山脚低处强梁剪径到处隐没,好像梦家三少身上穿戴着的江南纯手工质地上乘之行头,不被扒光才怪呢!   可是,他就是如此轻轻松松的毫无损的翩然而至。莫非,山脚下的强盗都洗尽铅华从良啦?   好吧,这是算是一个合适的道理。   那么,一个黑灯瞎火的,山道崎岖,悬崖峭壁无数,即便是普通武林好手,稍微不慎,也有坠落百丈深渊之险,一个普通之人,如何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状若闲庭信步般轻松随意的攀爬上数百丈的山峰?   再仔细打量,方大侠心头大震。   梦同学表面没有任何修炼武技之特征,但是,那漆黑的眼瞳里,却不时隐隐流动着一丝丝淡淡的金色闪电。   这是什么鬼?   莫非,是传说之中正觉菩提之佛光?   貌似,即便是一代佛门奇才绿足神僧也没有达到罢,梦家三少年纪轻轻,如何可能到达那个神秘境界呢?   他如此对梦同学仔细打量,梦同学却没有那个耐心,他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问道:“方大侠,小子想知道实情,还望不吝赐教之。”   方大侠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问了个措手不及,迟疑道:“三少,你这是......”   梦同学淡淡道:“那个小孩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却把两个隐世多年的老怪物引将出来,此事当为蹊跷之至,如果没有极大的诱惑力,那决计是不可能的,您说呢?”   方大侠微微一怔,点点头,伸出手指了指面前一张石凳,示意梦同学坐下。   梦同学也没有客套,遵意坐落。   石凳之上铺垫着块柔软的虎皮,倒也不致冰冻。   方大侠也是坐下铺着皮垫的石凳,微露歉意,道:“真对不住,三少千里迢迢而来,却没有茶水招待,愧对故人呀。”梦同学道:“方大侠无须客气,据说天山盛产雪莲,天山雪莲有养颜润肺奇效,比茶水好多了。”   “盛产天山雪莲?”方大侠瞠目结舌,“三少可是哪里听来的啊,天山雪莲生长在八百丈至千丈之间高度,那种高度,平常植物都难以生存了,雪莲却以其独有的生存习性跟大自然做艰难的对抗方得稀少的生存,可想而知,其存活率是多么的稀有,怎么可以说‘盛产’?而且,以那高达千丈的山峰,便是内力不够纯正的武林好手,也未必可以安然来回,稍微不慎,引真气暴乱,很容易走火入魔,丧了性命。如此,为了几朵雪莲,把性命作以代价,未免太过不值罢。所以,老夫就严令弟子,不得上去摘取。”   梦同学不无遗憾的叹息道:“这样啊。”   方大侠道:“正是。”   梦同学心里那个给他的女人们养颜的心愿算是破灭了,摇摇头,道:“好吧,那么,还是请方大侠说说那孩子的事儿罢。”   方大侠沉吟一会儿,道:“三少,你该是知道,南疆这边,以维吾尔族为主导的区域,他们信仰的宗教是伊斯兰教。”梦同学点点头,道:“这个小子的确知道,只是,这跟那孩子有什么关系?”   方大侠道:“原本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他的表情露出一丝凝重,缓缓道:“那个孩子于三年之前,跟随他的父母回中原苗疆老家,却是不料途中遭遇了一场大杀劫,他的父母皆死于杀劫之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在数月之前,中原有名的百晓生杜默若把他找到,有给送回来了。”   他微微一顿,道:“一个劫后余生的小孩子,开始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有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了他。然而,不知何时,那对夫妇现了小孩子的身上,竟然携带着失传已久的原本,那对夫妇又惊又喜,便在半哄半骗之下,取得送上教中,从中获得了巨大的赏赐。然而,时隔不久,祸事来了......”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一本经书而已,怎么会由此生祸事呢?”   方大侠道:“倘若只是一本,哪怕他最珍贵,也决计不会招致祸端的。却是不知是谁,传出了那么一个消息,说在百年之前,伊斯兰教之中有一位惊才绝艳教主把研究透彻,自创了一身绝世武功,并将他的功法和心得记载于末页。那样,就是说,谁获得这部便有莫大之希望成为举世罕匹的绝世高手。于是,教门之中,掀起了一阵争夺经书的血雨腥风。当大家精疲力尽消停下来,协议拿出经书大家研究之时,却现了经书末页缺失了。”   梦同学道:“既然如此,他们应该追究原本保管经书的人责任才对,怎么跟那孩子较劲啦?”   方大侠道:“他们当然要质疑保管经书之人,但是,那长老对着真主之像誓,他打从接过,就原封不动密封存放,绝对没有私自翻阅。”   梦同学苦笑,这些所谓的誓言,在中原人眼里,很可能白菜价都不值,但是,对于宗教信仰高过一切的穆斯林来说,却的确是相当重视的。   因为,所有的穆斯林,都虔诚的坚信,真主,于他们同在。   中原人:人在做,天在看。   穆斯林是:人在做,真主在看。   梦同学轻轻一叹,结果,他可以想象到的,道:“于是,他们把视线转移到了收养那小孩子的父母身上?”   方大侠道:“对。结果,三少也想必可以想到的,善良的他们,在经过各种残酷之极的手段逼迫之下,终是交代了经书是从那孩子身上得到的,然后,他们立刻把孩子抓走了。”   梦同学道:“想必,刚好这个时候,我大哥又出现了。”   方大侠道:“嗯。好像是,你大哥在找什么人,沿着线索寻之上来,然后,大闹一场,把小孩子抢出来。然后,唉,那些教众不敌之后,原本几个互相折腾倾轧的大势力联合了起来,准备对付你大哥,然后,如诗赶到了,联手之下,总算把他们暂时压制。不料,这么一阵捣鼓,却是惊动了隐世数十年之久的两个老怪物......”   梦同学道:“他们很厉害?”   “厉害?!”方大侠深深吸了一口气,“非老夫妄自托大,以老夫今时今日的功力,整个中原武林,能抵挡一剑者,可以说没有罢?”   梦同学轻轻点头,的确,好像方大侠这等近似6地神仙的神级高手,休说中原武林,即便是放眼天下,堪与相匹之人,亦是少之又少,很可能,一个巴掌都算得过来。   梦同学沉声道:“如此说来,他们的武功真的很厉害呀。”   方大侠缓缓道:“至少,他们任何一个都决不在老夫之下。唉,可憾的是,紫烟那妮子和石佛都没来,要不然,他们二人即便是随便来一个,老夫也不会焦头烂额罢。”   梦同学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慢慢向门外走出去。   方大侠微微一愕,道:“三少,你这却是要去哪里?”   梦同学道:“我坐了如此久,却还不见大哥或方如诗现身,估计他们都下山去罢?”   方大侠道:“事实上,他们前脚走,你后脚到。老夫还正在奇怪你为何不问一问呢,反而问起那无关紧要之事。”   梦同学摇摇头,道:“不,方大侠,这不是无关紧要,而是非常要紧。”   方大侠道:“此话怎讲?”   梦同学道:“有些事儿,就宛如一个人生病了,要根治这病,就得先找到病灶根源,然后,才方便对症下药,根除病源。”   方大侠道:“问题是,现在不是找源头的时候,而是,怎么面对两个老怪才是头疼的要命事儿。”   梦同学问道:“他们叫做什么名字?”   方大侠苦笑一下,道:“他们都是维吾尔族人,名字和父亲的名字连在一起,很长,很长。”   梦同学道:“那简单的说呢?”   方大侠道:“简单的说,一个叫做达姆理的剑客,一个叫做信基格刀客,他们当年在南疆被尊为‘刀剑双尊’。”   “‘刀剑双尊’。”梦同学点点头,“小子知道,谢谢方大侠。”   方大侠看着他,满脸狐疑,道:“三少,你该不会是想取找那两个老怪物罢?”   梦同学笑笑道:“要见的,总是要见的,会会两位绝世高人,也未必不是好事。”   方大侠为之气结,腾的站了起来,断然道:“不成。”   梦同学道:“如何不成?”   方大侠道:“你小子是绿足那老家伙的唯一弟子,你在我这地头出事了,他日,老家伙还不跟我拼命呀!决计不成!”   梦同学微微皱眉道:“可是,我大哥身陷险境,小子不能听之任之罢?”   方大侠眉头紧锁,道:“你就留在这儿,老夫亲自下去把你大哥完完整整的带回来,而且,老夫会修书一封,知会紫烟那妮子,她的......老朋友弟子在此,谅她怎么样,也不会不顾念昔日旧情,赶往过来的,那时候,两个老怪便不足为惧啦。”   显然,方大侠原本“旧情人”三字要说出口的,该是顾及到梦同学究竟属于小辈,在小辈面前调侃老朋友,究竟有失风度,故而立刻改口称“老朋友”。   梦同学微微摇头,道:“方大侠,小子大胆问一句,您可有把握?”   方大侠道:“老夫我......”   到了他这等境界的大神,谎言不是那么容易出口的。   因为,他的确没有任何把握。   当日,从两个老怪物手上救走梦中师和方如诗,那是由于次面对,看在大家都是同样身居高端档次,相互卖个面子,也是有的。但是,有些事儿,可一而不可再。   设若,梦中师或方如诗落在他们手上,这次,他们未必会再卖方大侠的帐。   那样一来,战斗难以幸免。而正如方大侠自己所言,人家任何一个都决计不会在他之下,何况,如果两个老怪物没皮没脸的联手出击,方大侠即便是神功盖世,显然也是要落得一个遗憾告终的!   方大侠一叹,道:“那么,依你看,该怎么办?”   梦同学道:“小子可是并没有阻止方大侠一起下山啊。”   方大侠眼神一闪,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小子就自求多福罢。”   梦同学笑了笑,道:“小子自保那点功夫还是有的,绝不拖累您就是啦。”   方大侠点点头,道:“好。”   *******   库车,曾经是龟兹王国的都成。   库车,位于天山中段南麓,北缘塔里木盆地,东接轮台,南连沙雅,西与信和、拜城接壤,北与和静毗邻,是为中心区域。   在这儿,有古老佛迹神秘的石窟,有美丽的绿洲。   在这个时期,乃蒙古四大汗国之一,由察合台大汗治理。   蒙古人民出身游牧,虽然由于战争原因不得不远离故土,但是,初心不忘,对家乡的深切眷恋之情带来了这片土地,在他们的治理下,畜牧业很快被带动了起来。   不过,正印了那句话,哪里有人哪里便有江湖。   正确的说,是哪里有利益竞争,就会滋生江湖。   不要把游牧的人群使用理所当然的去想象,他们很善良和单纯。   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先不说某个牧场丢失了牛羊跑到人家场子去了找不回来,即便是在草地之上,为了那一片油绿绿的嫩草,也会各施手段抢占,甚至,不惜大动干戈,血流五步。   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存,便是不断的战斗,战斗。   一个以战斗为生存方式的民族,其性情之强悍,可想而知!   汉族人民积弱多年,哪里会是这些剽悍民族的对手?   梦中师暗暗一叹,却是无语。   他和方如诗一前一后相隔十步开外,缓缓的向一座还亮着灯的帐篷走过去。8 二八八章 南疆风云(三)   “啊!啊!啊!——”   是一阵小孩子的惨叫声音。 |   然后,是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叽里呱啦的喝问,该是使用维吾尔族的语言。   接着,又是一阵让人心疼的小孩子惨呼声音,到得后来,声音惨叫声音逐渐模糊、断断续续的,好像接近昏厥了。   一个厉喝,然后,又是一阵让人痛彻心扉的惨叫,在寂夜之中,益渗人心肺,让人心痛。   梦中师右手紧紧握住剑柄,手背青筋凸显,步伐加快,再也不能忍将下来了。   帐篷的门儿呼的声被扯开,钻出三条身穿皮袄的剽悍大汉,一齐瞪向梦中师。   然后,很快他们脸色皆是大变,一人使用生硬的汉语喝道:“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他左边之人嘿嘿冷笑一声,道:“怎么,是看在天山大侠的面子,你们才苟且而活,那已是相当的运气,莫非,你们以为,运气永远使用不完么?”   梦中师冷冷道:“立刻放出那孩子,我便走,否则......”   “否则如何?”   梦中师还打算使用语言的力量说服这些汉子,却是究竟不如方如诗在南疆多年,对此地的人情文化了解的更深。   方如诗没有多言,玉臂一探,便桑的宝剑出鞘,一言不,剑光闪动,划破了一个汉子的咽喉。   那两个汉子大惊,扭身便要转入帐篷里面,方如诗飞身一跃而起,又是一剑劈落,切断了一个大汉的头颅,准备再刺剩余一个大汉的背心,霍然,光华大盛,一朵剑花在那大汉的背后炸开,铮铮数声,居然把方如诗生生逼退数步。   方如诗凝神站立,拿眼一看,却见灯光之下,一长眉白身材消瘦老者垂剑而立,冷冷的看着他们。冷冷道:“丫头,别以为你是天山大侠的弟子,老夫就不敢杀你!惹毛了老夫,照杀不误!奉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离去,保那小命!”   梦中师咬了咬牙,沉声道:“方姑娘,这事与你无关,你走罢。”   方如诗却是不一言,只是盯着老者手中的剑。   那只是一把非常普通的剑,只不过,老者的功力太过于深厚,哪怕她是青年一辈的佼佼者,也被震的手臂麻,脏腑翻腾,几乎要吐血。   老者冷眼扫了梦中师一眼,道:“小子,当年,即便是你师父木道人,都不敢跟老夫叫板,老夫劝你还是乖乖的回中原的好,要不然,可别怪老夫剑下无情,削了他的面子。”   梦中师淡淡道:“前辈乃世外高人,小子自然不如。只不过,前辈却行那让人不齿之事,着实让人失望啦。”   老者似乎楞了楞,然后老羞成怒道:“老夫喜欢做什么怎么做,却是轮不到你小子指指点点,惹恼了老夫,保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梦中师道:“里面那孩子和小子有极深之渊源,前辈交与小子带走,自然不会招惹前辈。”   老者冷哼一声,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钻牛角尖呀,那么,便休怪老夫无情罢!”   梦中师面无表情,缓缓拔剑而出。   他知道,即便是,他的功力并不输于方如诗多少,但是,跟老者相比,那是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的,这一战,根本与送死无异。只不过,世间,有些事,却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是为大丈夫也!   毋庸置疑,倘若,在梦家三个大少之中,挑选一个真正的大丈夫,必然是梦家大少梦中师。   方如诗也是玉腕一振,振剑以待。   她忍不住看了梦中师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异彩。   梦家男儿,果然没有一个是孬种。   忽然,衣袂猎猎飘荡之声传来,三人抬头视之,却见一位面容娇姣形似中年的美艳女尼飘然而至。   方如诗表情微微一愕,然后露出一丝愉快的笑意。   梦中师显然是不识紫烟神尼的,不过,看来人仙风道骨,气势不凡,在敌友难分的前提之下,却是不敢轻易贸然动作。   而老者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沉声道:“紫烟神尼,你来此却是何意?”   紫烟神尼麻鞋踩地,淡淡看了老者一眼,道:“达姆理尊者,别来无恙?”   然后,她居然不等人家回答到底有恙还是无恙,便别过脸看着方如诗问道:“尊师方大侠呢?”   方如诗道:“师太您好,家师还在山上呢,是我们自己下来的......”   紫烟神尼微微皱眉,佛尘轻摆,道:“胡闹,跟我走。”   她真的扭身就是要走的样子。   老者脸色非常难看,冷冷道:“紫烟神尼,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啦,就不叙叙旧么?”   紫烟神尼淡淡道:“贫尼跟你没有话说。”   “那么,我呢?”帐篷门口处缓缓走出一位有些秃顶的皮袄老者。   紫烟神尼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刀剑双尊都到齐啦,倒是蛮热闹呀。”   那秃顶老者咧嘴一笑,道:“没有办法呀,达姆理一个留不住神尼,只好出来了,却是不知,神尼还卖不卖咱兄弟这两张老脸喽。”   显然,他的意思是,达姆理一个人或许不敌紫烟神尼,但是,他们“刀剑双尊”一起的话,那该是足够啦。   又是一阵衣袂飘荡之声,两人从天而降。   人未至,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哈哈大笑:“刀剑双尊,只怕还是未必哦!”   方如诗大喜,脱口道:“师父!”8 二八九章 南疆风云(四)   来的是两个人,既然一个是方如诗的师尊方大侠,那么,另外一个,自然便是我们的梦同学罢。   “大哥。”梦同学向梦中师低喊了一声,后者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愧,显而然之,对三弟交代下来的任务,他没有完成好,作为大哥,究竟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不过,看见了这个三弟,搁在他心头的大石块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三弟看似吊儿郎当的,但是,却几乎没有什么事儿可以难倒他的,只需有他在,貌似,所有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梦同学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更何况,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都来了。   这两位,可是当世大神级的人物呀,有他们在此,即便是“刀剑双尊”又是如何?   刀尊达姆理微微皱眉,道:“方兄又来绞这趟浑水么?”   方大侠微微笑笑,有少许无奈的道:“我弟子在这儿,没有办法,只好过来看看喽。”   剑尊信基格冷笑一声,道:“看样子,方兄好像吃定了我们。”   紫烟神尼冷冷道:“阁下刚才不是要留下贫尼吗,贫尼正等着,你们可是怎么个留法?”   “好生热闹呀,居然天山和西昆仑的两位大神都降临了,老夫有失远迎哪。”随着一个低沉声音,一位身穿长袍的老者缓缓走出帐篷。   方大侠脸色微变,心一沉,道:“阿訇?”   阿訇,是伊斯兰教中的领导,不仅熟悉教中各种业务,更是身兼神鬼莫测高深武功。或许,阿訇的技艺稍居“刀剑双尊”和天山大侠及紫烟神尼四人之下,但是,差距绝对不大,这样的话,如若方大侠和紫烟神尼联手对敌刀剑双尊之时,阿訇绝对有资格形成天平最终倾向的砝码。   也许,有同学会说,方如诗和梦中师也是青年一辈的佼佼者呀,莫非他们还不足资格在一旁辅助么?   是的,他们的确是在青年一辈之中一时之俊彦,但是,也仅仅是青年一辈之中,碰上“刀剑双尊”这等层次的大神,他们还真的没戏。   这个时候,梦同学这货轻轻咳了一声,当成功了把众人的视线聚集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缓缓道:“我要找的那个孩子在里面,是也不是?”   刀尊冷冷道:“你谁啊,没大没小的,这儿大人说话,有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话的资格吗?”   梦同学点点头,取下挂在腰间的那条长形布筒子,在众人不无狐疑的眼神之中,慢慢的,一层一层的剥开,然后,展现出来的,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竹刀。   方如诗和梦中师微微一愣,却是不知梦同学这是干嘛,一把普通的竹刀而已,老远的从中原带到这儿干嘛呢?   忽然,空气之中,竟然隐隐流动着一丝丝冷煞之气,渗入骨髓,让人难受至极。   阿訇也是一脸茫然。   然而,这一刻,无论是方大侠和紫烟神尼,还是刀剑双尊,他们的眼神都凝重了下来。   紫烟神尼道:“柳生静音的‘血刀’?!”   方大侠点点头,道:“应该是了,方今天下,论霸道凶悍,非柳生静音的‘血刀’莫属。”   梦同学倒提竹刀,凝视刀尊,缓缓道:“回答我。”   刀尊一窒,然后冷哼一声,冷冷道:“凭把过气的破竹刀,便要把我吓唬么,也不怕折了你的寿……”   没有任何征兆,梦同学便霍然一个滑步,好像被快拉扯的纸片一般,呼哧的贴近刀尊面前。   刀尊身为当代大神级高手,一身武功之高,决非寻常人所能想象。   刀尊居然不退反进,迎身而上,抬手处,宝刀在手,手腕振处,“嗤”的响,一道强横之极的气道仿佛撕裂了空间,径奔梦同学。   梦同学也出刀了,简单至极的一劈,却似浑然天成,仿佛,这把竹刀原本就在那个位置,等着刀尊的脑袋瓜子送上刀刃之下――噗!   一声切瓜脆般响,刀尊的头颅分开两半,诡异之极的挂在脖子上,摇摇晃晃的擦着梦同学的身子继续向前疾奔,手上宝刀依然保留着迅猛的冲刺姿势。   看他那不依不饶的坚强信念,如若不加阻止的话,势必向紫烟神尼冲过来。   紫烟神尼轻轻一叹,拂尘微扬,扫在刀尊胸口,“逢”!霎时,刀尊如被引了体内安置的液体炸弹,全身炸碎,化为无数肉块飞溅出去!   一代盖世人杰,顷刻间,化为一摊肉碎!   众人都呆住了。   名扬天下的刀尊,竟然不敌人家一招!   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剑尊忍不住退了一步,几乎撞上还在愣的阿訇。   梦同学甩了甩刀,风淡云轻道:“却是不知,小子的莽撞,是不是吓着你们了,如果有,那见谅则个便是,如若还认为小子的话不足份量,行为不够唤醒你们的尊重的话,也是不打紧的,我这人有个小习惯,凡事一经做了,再辛苦一点儿,也是乐意的。”   剑尊脸色如土。   他和刀尊相差无几,刀尊都不是人家一刀之敌,倘若他不服的话,他的结局,与他的伙伴无疑是一样的。 二九零章 他哭了   沉默。   冷场了。   昏暗的苍穹之下,依稀可见,每一个人的眼神之中,都露出一丝超越震撼的恐惧,对,是恐惧。   想那刀尊达姆理,半辈子纵横天下,是为大神级的盖世牛人,却在这个青年一刀之下,含恨九泉,一世英雄,落得个烟消云散。   所谓兔死狐伤,即便是站在敌对一方的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也是心情哀然,不免有些英雄落寞萧萧之意。   而,梦中师和方如诗二人,却是相对苦笑一下,别人不知刀尊达姆理怎般可怕,或许只有对他的传说而敬仰,只有他们切身体会过,才是感受深刻的。   毋庸置疑的,他们都是青年一辈的顶尖高手,可是,在刀尊达姆理手上,他们什么都不是。   在他们面前,刀尊达姆理就仿佛那一座难以逾越之高山。   可是,这么一座他们那样逾越的高山,却在梦同学面前,瞬间崩塌了!   这货还是人吗?   方大侠低声轻喃:“怎么会这样啊,即便是柳生静音在此,怕也只是跟我们在相伯仲之间罢,如何,他年纪轻轻,却跑的那么远,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望尘莫及了呀......”   紫烟神尼轻轻道:“貌似,三少已经融合了绿足之佛门神通和柳生静音之狂霸刀道罢。”   方大侠微微摇头,道::“那么,还有那一丝凌厉之极的冷煞之气劲呢,却又是何种神技?”   紫烟神尼道:“怕是郭玉的‘冰天神功’啦。”   “天,”方大侠不由骇然感慨,“郭玉的‘冰天神功’和柳生静音的刀劲乃至阴至阳之极端,寻常之人倘若两者兼备,当是百脉俱废,甚至有性命之危,他是如何做到的?”   紫烟神尼眼神居然有些恍惚,道:“或许,便是绿足的佛门神通从中起到缓和及融合主要作用吧。”   方大侠微微点头,道:“该是如此了。”   不说他们两位隐士高人说着悄悄话,且说梦同学甩落刀刃上的最后一滴血渍之后,缓缓的向帐篷走去。   这个时际,阿訇忽然说话了:“少年人,稍安勿躁,且听老夫一言。”   梦同学站住了脚步,看着他,眼神冷冷淡淡的,仿佛看着一具死尸。   阿訇心塞,这一刻,有种不顾一切,冲上前,掐死梦同学的冲动。   不过,究竟是形势比人强,他虽然在南疆地面以宗教势力足以跟当地的察合台大汗统治的蒙古势力抗衡,即便是察合台大汗都对他敬畏三分,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在面前这个凶狠的青年眼里,他算条毛线。   这一刻,他脑海里迅速的翻阅着伟大的,想要从中寻出最恶毒的咀咒,以便好生咀咒梦同学永坠地狱不出轮回。   然而,结果是让他失望的,是当年穆罕穆德怀着大爱传教的绝世经典,如何会在里面宣扬一些与爱相悖的言辞?   故而,阿訇纠结了一下,心有不甘道:“你们要找的那个孩子的确在里面,不过,刚才被老夫使用了搜魂**,昏睡过去了。”   他看着梦同学,显然是在观察梦同学的反应,后者依然是冷冷淡淡古井无波的,仿佛,这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阿訇咬了咬唇,继续道:“老夫这搜魂**与其他人的手法极大的差异,也就是说,倘若,没有老夫使之复原,那孩子将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没有说下去了,因为,他都说的如此明白了,这个青年又不似笨蛋,想必是懂了他的意思。   梦同学的确是懂了,他轻轻点头,似笑非笑道:“你跟我谈条件?”   阿訇没有否认:“老夫也许很老很老,老的自己都忘记了多大年纪,不过,至少,老夫还不想死。”   这倒是大实话。   虽然,俗语之中,有那么人老不死便是贼的一句,但是,又道是好死不如歹活。   民间有一说,彭祖寿尽八百岁,彭婆来哭少年葬。   可想而知,他们贤伉俪是何等之恩爱,即便是八百年的相亲相爱,也绝尽不了他们之间的深深爱意。   阿訇要活下去,也许,跟爱情无关,只是人性之本能而已。   梦同学不可置否,脚步一抬,擦着剑尊和阿訇的身边迈入帐篷之中。   帐篷,还算宽敞,地上铺着细软的干草,草垫上又盖上一张软软的毛毯,踩踏脚下,倒是柔软舒适。   本来,按照当地习俗,进入帐篷之后,在踩踏毛毯之前,须得脱去鞋子的,一则保持洁净,二则是对主人的尊敬。   梦同学是一个比较尊重人文习俗的好同学。   譬如,在扶桑之时,他也相当尊重了当地风俗,比如,跪坐,对长者九十度角的弯腰敬礼。   如果,在二十一世纪,他的形象被传上朋友圈或网络上面,势必要被无数的喷子喷了个水漫金山。   地域的不同,文化的不同,此原本就是不能以单一的目光审判的,以自己的文化去批判别人的文化,简直就是狂妄自大,不可理喻。   而且,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文化的人,素养,显然也是有待极大提高的空间。   梦同学刚刚准备弯腰脱鞋,却立刻停了下来,眼神之中,掠过一丝冷厉。   霎时,安静的帐篷居然无风自动,烛火忽忽摇晃,似明似灭。帐篷之外的众人,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俊彦、宿老,梦同学杀机突现,以他们的敏锐触觉,如何不知?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然后,当是剑尊和阿訇动的最快,转身便入了帐篷。   方大侠和紫烟神尼也是不慢,他们二人跟剑尊、阿訇二人的距离本来有三丈,可是,哪怕是剑尊和阿訇赢在起跑线上,也仅仅快了一息而已,由此可见,两位居住高山的大神,该是经常在山中运动,轻功获益不少。   方如诗和梦中师两个小辈,自然是毫无悬念成为了垫底的货色。   方如诗很服气的摇摇头,跟这些大神在一起,人生都会被挤压的怀疑起来罢。   梦中师秉性厚实,他更关注的是三弟为何动怒,事实上,当他看见了帐篷里面发生的事情之后,他那双虎目也是少有的露出愤怒的杀气。   帐篷中央,摆着一张矮木桌,桌子旁边,蜷缩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孩子的相貌显然跟英俊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瘦索的脸蛋却隐隐有着一股苗家子弟生来具有的坚毅。   那原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双眼,此刻如睁似闭,展现于人前的,是一种茫然的涣散和隐隐的痛苦。   稚嫩的脸上那无数道血迹斑斑的鞭痕怵目惊心,那件灰白的棉袄更是让血渍染得黑紫,几乎难以分辨原本颜色。   方如诗美目含泪,终是忍将不住,扑簇簇而落,宝剑桑的亮出。   梦中师却是一把拉住她,虎目欲裂,深深吸了口气,道:“方女侠,等等。”   方如诗紧紧咬香唇,牙印处,慢慢流出一丝血丝。却终是强行忍住了。   因为,不等也是不成啊,两把寒光森森的刀就分别横着小孩的脖子和抵住孩子的心房。   梦同学没有脱鞋了,对于不尊重他的敌人,他决计不会勉强自己尊重于他的。   他微微扭脸,看着阿訇,冷冷的,一字无语。   那拿着刀威胁着孩子性命的两个汉子,具是维吾尔族人,显然,该是伊斯兰教教徒。   阿訇是他们的领导,以穆斯林对于宗教的信仰之虔诚和坚定,他们当是绝对服从领导的。   阿訇的老脸表情阴晴不定,然后,沉思一会儿道:“老夫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梦同学道:“说来。”   阿訇道:“刚才,老夫的搜魂**还没有完全搜出这孩子的全部的记忆。如果,再给老夫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彻底完成,到时候,你们尽管带走便是,绝不任何阻拦。而且,往后,在这南疆之地,但凡你们降临之处,莫不以最高贵宾接待。如何?”   梦同学淡淡道:“不如何。”   阿訇道:“你......”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如果让你彻底施法搜魂之后,这个孩子,他的大脑神经中枢势必彻底混乱,然后,就是一个白痴一般的废物了,依你想象,我会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么?”   阿訇居然也硬气了起来,冷冷道:“嘿嘿,以目前之情况看来,任你神功绝世,却也是由不得你。”   梦同学眼光一冷,淡淡道:“你不怕我灭了你们的族?”   阿訇心一紧,这个恶魔,假设他大肆屠杀,举世之中,恐怕还真是再无人能够阻止他的步伐。即便是崇尚仁义的天山大侠和慈心为怀的紫烟神尼,也会由于今夜之事,置身事外。   更何况,这个恶魔的武功已经到了非人地步,除非,能够把青藏的班巅活佛请来,方可勉强遏制一下。但是,班巅活佛此刻远在中原,一旦这恶魔发动屠杀起来,远水救不了近火,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然而,里面的绝世武学,不仅具备传说之中的恐怖力量,更是涉及到经书的完整,可谓意义深远,乃无数代先知穷尽一生之不竭追求。眼看莫大的机缘便置于眼前,让他们放手而过,对得住历代先贤么?   一个是完成先贤心愿的天大机会,一个是遭遇灭族的灾难,两者之间,究竟该如何取舍,阿訇的心都要烂掉了!   阿訇天人交战了好一阵,也是不知他棉帽里面的头发如何个情况,反正,没让帽子盖住的鬓发居然在转眼之间由黑而白,离开身体飘荡于空气之中。   当年,伍子胥昭关之下,一夜白头。而阿訇,竟然瞬间白头,其心理所承受的压力,不言而喻。   最终,阿訇高大的身躯矮了半截,脸色苍白,抬起枯瘦大手,向两个大汉挥了挥手,两个汉子微微一愣,却是没有出言质疑,只是脸有不甘的双双撤刀,退下一边。   梦同学点点头,道:“阿訇,麻烦你——”   阿訇苦笑一声,道:“你应该看出来的,刚才我一番精神交战,已是心力交瘁,把自己重伤了,功力损伤大半,哪里还有余力解开搜魂**的禁咒?对不住啦。”   梦同学脸色一沉,有些冷。   倒是方大侠出言了:“要解开禁咒,或许还有机会,南海石佛精通天下百家,让他研究研究,许是可以挽救也未定。”   梦同学神情稍缓,点点头,对梦中师道:“大哥,一事不烦二主,怕是还要麻烦你南海走一趟啦。”   梦中师点点头,道:“这个自然。”   梦同学不再言语,缓缓走出了帐篷,梦中师抱起孩子随之而出。   而他身边的方如诗霍然出剑,两声惨叫,却是那两个持刀站在一边的汉子生生被刺穿心脏,仆地而殁。   方如诗爱憎分明,孩子的惨况,她的心都要被揉碎,兴许,逼供毒打孩子与他们未必有关系,但是,光凭刚才他们拿着两把刀架在孩子的生命咽喉行为,却无疑是敲响了他们的丧钟。   阿訇目光闪动一丝凌厉,但是,面对方大侠的冰冷和紫烟神尼的冷漠表情,他焉了,忍不住轻轻的,无奈的长叹一声。此时此刻,高贵的剑尊,却成为了打酱油的角色,谁都没有瞧他一眼,虽然他很不开心,却又宁愿被透明对待,多么纠结的心情呀!   众人出来帐篷,却见梦同学并没有等他们,一个人,孤独的缓缓前行。   紫烟神尼似乎自言自语道:“妙玉她......就留在雁荡山罢。”   梦同学脚步微微一顿,肩膀霍然抖动了一下,然后,加快了步速。   “他哭了?”方如诗不可置信的轻轻道。   没有人说话。   沉默之中,望着梦同学孤独的身影,逐渐的远去......   世上,有一种脆弱,层层包裹着某个念想,小心翼翼的藏于灵魂深处,而当被戳开之时,鲜血淋漓,难以遏止。   世上,有一种刚强,即便是灵魂深处的念想被撕开,肝肠寸断,伤痕累累,也不加否认而隐藏,坦然接受痛彻心扉的洗礼。。   a 二九一章 郡主来访   当梦同学回到京城的时候,真正的春天终于到了。   万物回春。   人们也脱去了厚重的衣服,换上了漂漂亮亮的轻装上阵了。   究竟是京畿重地,其繁华非别处普通城市可比,即使普通人家,也穿得起好看的衣裳,故而,春季的京城,车水马龙当中,人们穿红戴绿,倒是显得分外之妖瑶。   春季,又是万物苏醒而萌芽的季节,对人体生物钟而言,适逢生机涌动,恰似厚积薄之蝶蛹,破茧而出,获得新生。   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通灵大道规则,在遵循大自然的法则之中,也难以避免的被季节之更迭而影响。   所以,在春意怏然的季节,人们的心情还是蛮朝气的,感觉干劲十足,八达岭的老虎都能打死几只。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也卯足了力气,出谋划策,为洪进手洪大人失踪之案竭尽所能,掸尽其力。   朝堂景象,居然难得的出现了一团前所未有的和谐氛围。难能可贵的是,忽必烈居然装糊涂了起来,也没有严厉质询神捕老杜和“巴图尔”梦同学的失职之误。   而神捕老杜和梦同学这两个主要责任人,居然人影都不见半只,好像,他们已经消失了一般。   当然,人们是可以理解的。在管理严密的京畿重地,堂堂的刑部大员被离奇带走,那得需要怎般巨大的力量使然?那些人,能够做的无声无息的,又岂是一般人所能为之?   故而,人们都知道,此案当是相当的不简单,困难重重是在所难免的。   倘若,在这个时候,有谁在忽必烈面前吹老杜和梦同学的冷风,那么,他必须先作好代替办案的准备,否则,最好是闭上嘴巴。   能站在朝堂之上者,无一愚笨之人,如何会凭空给自己找不自在呢?何况,神捕老杜是忽必烈钦点,梦同学又是木灵道势力联盟的推荐,即便是木灵道的对头势力也不敢落井下石,要不,那就不是针对木灵道了,而是对忽必烈这位最高执政者的否决了,谁蠢的会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前去,让人家下刀子呢?   所以,整个京城,倒是一团和气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实际上,各方势力,却皆似满弓之弦,蓄势以待,一触即。   ******   梦同学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一个内功达到炼神还虚,几乎接近与大道接轨境界之人,按理说,即便是十天半月不眠不休,只需稍微吐纳阴阳接引天地灵气,便足够恢复状态的。   但是,梦同学南疆一行归来,却显得异常疲倦,好像被谁抓住了,撑起眼皮儿吊打了好一段日子。   把崔罗莎心疼的要命。   不过,她没有问。   或许,有人会质疑,她怎么不就关心关心她爱的男人呢?关心,不就是爱的最基本体现吗?   因为,崔罗莎知道,梦同学疲倦的,不是他的精神,而是,他的心。   也就是说,梦同学遭遇了让他心灵疲倦的人或事的打击。   可以把一个意志坚强的阳光男孩打击的如斯受伤的人或事,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事。   最主要的,是,崔罗莎知道梦同学不是寻常之辈。   普通之人,在心情难过之时,或许期待从别人处获得的安慰去安抚心灵的创伤,而他却是恰恰相反,他需要的,绝不是安慰,而是理解,而是放纵,由得他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放任流淌,刷洗一丝丝的尘垢。   否则,自以为是的安慰,反而更加提醒他的伤痕,掀开痛苦的伤痕.......   直到第四天清晨,一个清秀端庄的大姑娘莲步款款走进了“宏源商行”,才不得不使得崔罗莎把梦同学唤醒过来。   不喊他也是不成啊,人家玉琴郡主乃杭州城城主大人的千金闺秀,崔罗莎虽然在梦府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却也知道,梦家集团的主舵基地,便是跟江南四大世家聚集的江浙地面,那一带区域,又以杭州城为重中之重,得罪了当地官家之人,怕是不好做事。   当然,她是不知道的,曾经,梦同学这货胆大妄为还挟持着这位郡主把杜六儒等送出城门之事,要不然,她在咂舌难下之时,势必也不会因为郡主的到来而把梦同学拉起床来的。   梦同学睡眼惺忪的看着崔罗莎,然后兽性勃,一把将美人儿扯下怀里,便行那周公之事,崔罗莎来不及说房门没有关死,隔着扇门还有个姑娘在等着呢,嘴巴已经被堵上,衣衫尽落——这么黄金时刻,她居然奇葩的想着,莫非,这人的武功越厉害脱衣技术也越加娴熟么?   门缝之中,传送出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玉琴郡主粉脸绯红,甚至,都红到耳朵尖上了,她低啐一声:“不要脸,臭流氓!”   也是,人家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家,大清早来这儿,可不是奔着让你科普岛国知识来的好吧,而是,聊聊天,拉拉家常而已,你们,你们大白天的,搞得那么隆重,让姑娘家情何以堪啊?   不过也怪,换是别的姑娘家,遇上此等荒诞不经之事,早已是羞怒交加,拂袖而去了,而玉琴郡主居然好整以暇的坐落椅子,拿过酒壶,自斟自饮,甚至,玉指敲着桌子,还仿佛蛮有节奏感的。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房里忽然沉寂了下来。   然后,当玉琴郡主喝过三杯酒之后,崔罗莎粉脸红朴朴的含羞答答的缓步行出房来。   玉琴郡主扭头看处,不由微微一愣,似乎,跟一刻钟之前相比,少了些什么,多了些什么。至于,是什么呢,却偏偏一时之间,无法诠释。   总之,比之前一刻,崔罗莎整个人儿都貌似生了质的变化,容光焕,神采飞扬,好像新娘子一般展露着一种成熟的妩媚。   “郡主,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崔罗莎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羞涩。   “不久,”玉琴郡主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且有点儿不甘的,“刚刚喝了杯酒而己。”   崔罗莎微微一愕,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一笑,道:“让郡主久等不止,还未奉茶水,当真失礼。”   这时候,梦同学懒洋洋的走出房来,看了玉琴郡主一眼,没羞没躁的笑道:“郡主,好久不见,却是益漂亮了。今日芳驾寒舍,却是让在下与有荣焉。”   玉琴郡主站了起来,道:“三少如此,似乎让小女子感觉来的唐突啦。”   梦同学摆手,道:“好吧,是我的不是。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二九二章 面 圣      玉琴郡主自然不会是专程过来跟梦同学聊家常的。   只不过,方才,梦同学和崔罗莎一对在房里那么卖力的科普知识,虽然他们已经如同老师板书和讲解完毕,但是,作为一名学生,无论是孜孜以求还是被填鸭子般生搬硬套的灌输,终究,是需要时间消化的是吧。   也就是说,玉琴郡主心里还没有完全舒缓过来,硬是把原本想说的话,通通撂在一边啦。   她极是郁闷的暗叹一声,轻轻道:“三少,前段日子,听说了,你为了洪大人的案件,奔走江湖,想那劳苦奔波的,真是辛苦你啦。要不,我给圣上说说,给你把这份任务卸除下来?”   梦同学道:“郡主此举却是万万不可。”   玉琴郡主道:“如何不可?”   梦同学道:“你想啊,我被赐封为‘巴图尔’,俸君之禄,却不分君之忧,此理如何说的通?虽然,郡主好意爱护,却容易招惹是非,反而适得其反,落得不美。”   玉琴郡主微微皱眉,道:“好像,也是这么个理。这,却是如何是好?”   她忧心忡忡之意,难以掩饰。毕竟,谁都可以想象到的,能够在京畿重地,禁管严密的天子脚下都可以毫无痕迹抓走洪大人父女,可想而知,其势力是如何恐怖?   因此,她担心着,哪怕是,她知道三少也非比等闲,但是,遇上如此强敌,怕也是力有不逮,甚至,还会有性命危险。梦同学心一暖,说不感动,那是虚的,不过,他知道,玉琴郡主出身贵族,对于江湖之险恶,可以说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他却是不愿意把她给拉扯进去。   当下,他点点头,道:“郡主的爱护,我知道啦,我尽量谨慎行事便是。”   玉琴郡主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此际,外头却传来乎鲁图的声音在呼喊:“郡主——”   然后,是“通!”的一声,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梦同学微微作色,显然是乎鲁图打算强行往内堂走,被伙计阻拦之后,把伙计击倒在地。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乎鲁图乃皇室贵族,在他的眼里,天下虽大,哪里不能去,只要他愿意,谁也没资格阻挡他的步伐。   还幸,他由来骄傲,对伙计这等下层之人不屑动手,否则,那阻拦他的伙计焉有命在?   只不过,“宏源商行”里面没有孬种,一个伙计被撂倒,其余三个却毫无畏惧,反而一涌而上,堵在内堂入口。   乎鲁图冷笑一声,冷冷道:“怎么,貌似,你们汉人多么不怕死的样子,却是为何,在战场之上,脆弱的蛋都不如不堪一击耶?更有甚者,开城纳户,摇尾乞怜竞相迎接呢?”   三个青年伙计脸色铁青,眼睛赤红,皆紧握拳头,大有誓死相拼的样子。   梦同学慢慢踏足而出,扫了一眼三个伙计和从地上慢慢爬起的伙计,道:“你们退下去。”   “是,三少。”   梦同学这才看着乎鲁图,缓缓道:“你是在拉民族仇恨么?”   乎鲁图微微一愣,道:“什么?”   玉琴郡主和崔罗莎跟着走出孔门,玉琴郡主面色一寒,道:“乎鲁图,你来这作甚?”   乎鲁图道:“圣上要见——你......”   看的出,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纠结。玉琴郡主道:“好吧,那就回去罢。”   乎鲁图张了张口,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一般,抬指指着梦同学,道:“圣上要见你。”   梦同学也是不由微微一愕,道:“圣上要见我?”   乎鲁图这回倒是回答的那个叫干脆:“是。”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扭脸问那个被撂倒的伙计:“伤的很严重吧,回去好生养伤,至于,一切药费和误工费,这位乎鲁图公子会一力承担,他可是有钱人,绝不会少你半个镚子的,你无须担心。”   那伙计受梦同学如此一问,立刻身子颤抖,作出浑身很痛苦的模样,吃力道:“谢谢......三少......”   乎鲁图愕然,愤然道:“我根本不屑会跟他们这些人出手好吧,我掌握的力道极有分寸,刚才所施使的只不过是摔跤的沾衣十八跌之巧劲,绝对不会有任何伤害,你......你这分明是讹人!”   梦同学淡淡道:“事实上,我这伙计是被你打倒了,这是有人证的,即便是这些街坊惧怕与你,不敢仗义直言,幸而,玉琴郡主也是见证者之一,为了正义,玉琴郡主想必是会挺身而出的。”   玉琴郡主笑道:“自然,我这人一向是向理不向人。”   乎鲁图无奈之极,圣上为了把汉人纳入子民之中,正在极力实行安抚汉人的情绪,自己此举,无疑有悖政策方向。当然,如果是边远之地,那些蒙古族人对汉人依然相恶,那是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法政不能落实到低层。而这里是京畿,圣上的眼皮底下,跟中央大略政策公然叫板,那岂不是公然冒犯天颜?   没有办法呀,即便是皇室贵族,但是,休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当今圣上,以他的雄才大略杀伐果断,极之可能,为了政法便行,他会被成为竖立效应的牺牲品,然后,第一个皇室贵族人员被送上断头台。   他狠狠的瞪了梦同学一眼,然后,问道:“多少钱?”   梦同学道:“一百两。”   “一百两!”乎鲁图几乎跳了起来,气冲冲道:“你不如去抢!”   “对不起,犯法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梦同学耐心道;“且,一百两也不足为多,这已经是看在玉琴郡主的份上,何况,大家也那么熟,是友情价啦,意思意思就好。换作他人,今日,没个十万八万的,他甭想出这扇门儿。”   “我的天啊!”乎鲁俊脸绯红,好像被灌十八斤烧刀子,“你可知道,我一个月才五两银子,一百两,那得不吃不喝积攒差不多两年啦。”   几个店伙计不由一愣,然后,脸上都展现出一种骄傲的笑意,因为,他们的每月薪水,至少有九两,这还不算加班,还不算节假日双倍酬劳和各种福利补贴。   不过,相比之下,那个被撂倒的伙计,他太幸运了!   几乎可说是白捡了一年的薪水!   唉,怎么刚才那个被打倒的人不是我呢?   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此例一开,导致了,往后的“宏源商行”伙计面对蒙古人的态度由谦和转变到了硬气,一脸“你来打我呀”的作死表情,然后,在若干年后,终于由此爆发了一件震惊京城的大事,却是梦同学始料不及的。   这是后话,此止。   话说,乎鲁图几经思虑,最终,还是忍痛取出一张银票,扔给梦同学,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玉琴郡主娇笑道:“三少,收获不少,可得请客哈。”   梦同学笑笑道:“这个自然。”   ******   早朝已过,忽必烈回到了后花园的亭子之上。   梦同学便是随着玉琴郡主来到这儿,见到了让历史引发最大争议的帝国执政者:孛儿只斤.忽必烈。   排开历史或种族因素,中肯而言,忽必烈是一个跨越时代的伟大人物。他的军事智慧和政治眼光,那绝对是举世罕匹的。他的文治武功,在某种角度来说,已经超越了他的祖父成吉思汗。   忽必烈原本斜靠在铺着柔软的皮草石椅上面的,当听到禀报“巴图尔”梦中游到了之后,居然精神一振,端坐起来,这个微小的举动,却让亭下的两个太监不由吃了一惊,大为意外,也是不由对梦同学认真打量起来,好铭刻记忆,警告自己,能够让皇上如此重视之人,那可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而,其中一个,也是曾经给传过圣旨的老太监,所以,在另外那个惊讶于梦同学的年轻时际,他已经满脸笑容的向梦同学热情招呼:“梦先生,圣上正等着您呐。”   梦同学微笑道:“谢了,我这就上去。”   上得亭子,忽必烈看着道:“你就是梦中游?”   一个皇帝,居然不识得他的臣子,让人有种怪诞想法,但是,却又是再也正常不过的。须知,皇帝乃掌管全国大事,全国官员千万,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见过,也是没有那个必要。   就好像后世,那些地方村干部和普通地区干部,可能见着当届主席吗?   除非,他的业绩对社会对人民有极大之贡献,获得执政者极大之重视,赋予褒奖,特别接见。   当然喽,论对社会贡献,那是毋庸置疑的,税收增加国库收入,安置工作岗位,这些富国安民之举,如何不让忽必烈重视?   梦同学迟疑了一下,忽必烈笑了,拍拍身边的石椅,道:“不必拘束,按照旧时称呼,你可以喊我官家,当然,我最希望你喊我老爷子,我也如外边江湖人喊你三少,这样可好?”   梦同学深深看了这个老人一眼,眼里掠过一丝异彩,轻轻点头,道:“老爷子。”   忽必烈笑了。 二九三章 蒙 汉 一 家   按往日的习惯,乎鲁图和玉琴郡主是分别坐在忽必烈左右两边的,可是,今天,在忽必烈的示意下,梦同学坐落在推动左边,也就是坐在了往日乎鲁图的位置。   乎鲁图究竟是皇室子弟,很有涵养,只是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挨着右边的玉琴郡主坐落。然后,忽必烈扭头问玉琴郡主:“吃早点了没有?”   玉琴郡主轻轻摇头,道:“还不曾呢。”   忽必烈露出一丝疼惜的笑意,转头对梦同学道:“三少啊,这就是你的不对啦,玉琴听说你回来了几天,却也没露个脸,担心起来,一大早便去找你啦,怎么,还让个姑娘家挨饿呢。”   梦同学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睡了几个昼夜,也不知是不是荷尔蒙积攒的能量过剩,看见了崔罗莎之后,难以压抑,跟崔罗莎迫不及待就开启了研究人生课题工作,一时还真的把外面的玉琴郡主给忽略了,这种没羞没躁的无耻行为,实在让人汗颜,思之下来,难免心怀愧疚的,不过,要论脸皮之厚之最,估计,除了他梦同学,也没谁了。他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只是表情有点儿惭愧的道:“老爷子责怪的是,不过,这段日子,瞎忙了一阵,偏偏没有什么成绩,感觉有负老爷子之重托,心神有点儿疲倦,便把自个儿锁于暗室,思过几日。是以,怠慢了玉琴郡主。”   玉琴郡主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道:“却是我去的冒昧,三少不见责于我,已是玉琴之幸啦。”   梦同学自是知她暗指,想起自己和崔罗莎二人在里间波澜壮阔的畅谈人生,一门之隔有个美女做着忠实听众,那场景,真是......心下不由一荡,几乎后悔了,怎么当时就不把她这个忠实的听众一道抓进去,分享人生之快事呐?   尽管梦同学思想猥琐的激荡涟漪,脸上却居然还是很平静的,很大度的道:“玉琴郡主那是关心与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呢。”   忽必烈笑笑道:“好啦,你们就别纠结这些不咸不淡的东西啦,看来,都没吃的,来人,让膳房的送上吃的来——我也貌似没吃呢。”   大家都笑了。   吃过早点,忽必烈居然兴致很高,要梦同学单独陪他游逛花园。   这个决定,乎鲁图立刻持以怀疑态度提出反对。   他的反对理由绝对是站得住脚的:蒙古人的铁蹄踏破了汉室江山,作为统治者的忽必烈,无疑是汉人共同的敌人;且,梦同学出身江湖,江湖人的桀骜不驯,江湖人的铁血干劲,这些都是极之危险的因素,倘若,和他单独在一起,他要对忽必烈不利,那么,结局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忽必烈却淡然否决了他的反对,他站起来,虽然将近六七十岁年纪,却依然身板挺直,威武巍巍,仿佛一座高耸云端让人难以逾越的大山。   他只是淡淡那么一句:“以三少的武功,他要伤害于我,当世之中,还有何人可以抵挡?”   乎鲁图愣住了。   南疆虽然是察合台大汗统治着,但是,那些行走商旅和一些安插南疆地区的暗眼,怎么不会把南疆生如此大的事情传递出来呢?   刀尊达姆理,一个神级高手,被梦同学秒杀!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一定要给他的武功设定一个说法,那么,是不是,他已经越了神?或许,此正是忽必烈召见梦同学的原因罢。尽管,乎鲁图多多少少有些不服的,大家都是年轻人,为何差距那么大?   遥想去年西湖之夜,他和南海石佛的弟子秦道和画舫一战,那个时候,梦同学的功力只是和他伯仲之间,若非他先和秦道和一战受了伤,当可跟他一战,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可是,只是相隔短短一年,便被他远远抛在后头,几乎可说是连影子都跟不上去啦。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虽然,南疆消息传来京城之时,乎鲁图不怀疑那显然是假的,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的,毕竟是社会的通病,问题是,安插在南疆的密探也跟着把信息传递过来,所说的,基本与行旅商人并无多大差异。   须知,那些探子,无不是经过系统特殊训练的,他们的任务是给大元帝国提供关涉到军事决定的情报,精确率,比之寻常江湖传言,不知强了多少倍。   也正因如此,才让乎鲁图即便是持着少年不服输的好胜心态,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不如人家。   正如忽必烈之言,梦同学如果要向他出手,的确无人能够抵挡,至少,他乎鲁图不能。   *****   这是一个晴天。   梦同学陪着忽必烈,一老一少,漫步在花园之中。   春风拂过,清新的花草芳香扑面而来。   二人默默无语的走了好长的一段,倘若在不知他们身份之情况下,很容易让人以为是对爷孙在畅游花园,分享着亲情的温馨。   终于,他们在一个水塘畔停住了脚步。   忽必烈背着双手,望着水塘之中游弋的鱼儿,忽然轻轻道:“三少,你恨我们蒙古人吗?”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梦同学沉默,没有回答。   在汉族为主,世代经营着的大好河山,被外族入侵,然后,是血腥的屠杀,自由的剥夺,人性的抽离,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忽必烈轻轻一叹,道:“我知道,你是恨的。但是,这个天下,犹如波涛云涌,当你站在上面的时候,便由不得你停下脚步,在规则的推动之下,只有一往无前的向前奔跑,要不然,便会被后面的浪头扑来,栽倒在万丈深渊。又比如你,三少,你把梦家集团经营得那么稳固,无非也是希望在乱世之中,给你的亲人们谋取一个稳定的生活环境而已。在某个角度而言,你我,都是同一类之人,不同的是,你的志向在于家,我在于天下罢了。”   梦同学也是轻轻叹息,道:“或许,我们骨子里,都不服输,打自光着屁股来到这世上,便开始了战斗的旅程,跟天地相争气运,跟人争夺生活资源。”   “是啊,”忽必烈不无感慨,“我们原本出身游牧逐草而上,那种艰辛而残酷的日子,中原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不过,也正是经过了艰苦而残酷的磨练,使得我们分外坚强,是以才......”   忽必烈打住了,显然,他知道梦同学懂了的。一个被腐化了思想圈养起来积弱如绵羊的民族,遭遇一个被恶劣生活环境磨练出来的凶狠狼群,其结果之悲哀,可想而知。   天道如似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一个思想已腐朽,血性已冷却的民族,宛如患上重疾病人,光暂时压制病情,是没有用处的。要从根本上剔除病根子,便得动一场大手术,割去体内的毒瘤。也就是,这个民族,需要一场激他们血性,唤醒他们灵魂的战争。   这也是隐世大神们的心愿,要不然,他们早已采取斩行动,把成吉思汗或忽必烈等异族领导人给刺杀了。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是杀掉了这些异族领导人,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起不到根本性作用。甚至,还会加剧人民的依赖性,更加的放纵,更加的软弱。   只有血的教训,才是最深刻最直接有效的。   梦同学道:“其实,老爷子已经做的很好啦,起码,你已经把汉人真正视作你的子民,我也很感激。”   忽必烈苦笑一声,道:“虽然,我竭力把我制定的保护各族人民的策略颁布下去了,但是,毕竟中原初定,很多官员恶习未尽,给百姓制造了极大的困扰......这决计非我之所愿,只是,奈何,如若我一下子对他们采取强硬手段,割掉他们的恶根,或把他们替换下来,那样的话,立刻会激起他们的怨气,甚至,势必会引更大的战乱。”   梦同学心一寒,蒙古人对于汉人的种种恶行,身为他们最高的统帅忽必烈不是不知,而是将之当作了一种安抚官员手段,然后,通过这种卑鄙之极的手段,加强凝聚力,巩固他的政权。   在前世,他也有听说,某些将领,在进攻城池之时,为了鼓励军士,宣布破城后可屠城数日,以资犒劳军士。那个时候,他还以为那只是虚言传说。现在想来,该是不假。譬如,军队攻占城池,决计非一日之功,后勤补给未必充足,当他们攻下城池,难道还饿着肚子出榜安民么,最起码的,也得管饱肚子不是——成千上万的,乃至十多几十万的军人,要挨家挨户乞讨吃饭?那不仅是浪费时间,简直是个笑话!抢抢抢!有抢就有反抗,有反抗就有死人——这是战争逃不去的规律。   为了节省时间,最简单而直接的手段便是:杀!   毋庸置疑,忽必烈的手法是一样的。只不过,战场之上,是激励士气的需要,这时候,却是治理大国稳定的一种政治需要而已。   梦同学没有说话。   他心里憋的紧。   这一刻,他几乎生出一种要掐死这个老者的冲动。   他相信,倘若,换是另外一个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且有如此大好机会跟这个盖世魔王单独相处,一定会拔出三尺青锋,一剑了事,然后,戴上民族英雄的伟大光环的!   但是,梦同学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杀手。   他的职业,局限了他的思想沉着而冷静,他的心坚毅如钢,这,便注定了,影响着他需要谨慎的考虑很多问题。   这个老者,统治着中原不假,把他杀了,是不是汉人就能够立刻获得自由获取新生呢?   只怕是,忽必烈之死,朝野大乱,蒙古人对汉人展开更为残酷的大肆屠杀。   显然,杀忽必烈,不仅不能改善局面,而且会把局面弄得更糟。   除非,把所有的蒙古人都杀了,但是,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以梦同学的外冷内热心性,是决计做不出的。   当日,他在南疆阿訇面前,吓唬阿訇,要灭他的族,那也只是他愤慨后世当中,这片区域的某些脑残人士,被国外某些不良势力灌屎灌尿的洗脑之后,老是拖祖国的后退而已。   忽必烈深深的凝视着梦同学,心里暗暗一凛,自己的话已经非常的明显了,应该对他有所触动甚至是触怒才对,但是,他的脸上,竟然依然平静如水,好像听着一些与他没有任何关联的话,这究竟需要一种如何深沉的城府才可以安然容纳下来的?   如果说,这个青年也是如同大多数汉人那样被驯服了被奴役了,即便是把他打得妈妈都忘掉了,他也是坚决不相信的!   如果不是,那么,他又是何等心思呢?   忽必烈忍不住问道:“三少,你......”   梦同学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求的,只是希望,老爷子可以做到蒙汉一家,便知足啦。”   “蒙汉一家!”忽必烈眼神一亮,“三少,我一定不负你期望。”   梦同学笑笑,道:“老爷子,已近中午了,我要回去啦。”   忽必烈道:“在这儿吃饭再回罢。”   梦同学微微摇头:“家里有人等着呢。”   忽必烈道:“是个美人儿吧?”   梦同学笑笑无语。   忽必烈大笑。   忽必烈收住笑,正色道:“洪进手虽然没在,但是,关于赫连蒙的案件,我已经批准了,刑部自会有人认真仔细审理,你放心便是。”   梦同学道:“谢过老爷子啦。”   忽必烈道:“要说谢,是我该谢你才是。”   梦同学:“......”   忽必烈道:“蒙汉一家呀。” 二九四章 杀人灭口   赫连蒙之奸杀案件,终于正式重新启动了翻审程序。   洪进手洪大人之失踪案件反而热意递减,甚至,逐渐冷却了下来。   让人感觉分外奇异的是,整个朝堂之上,居然沉寂了下来,仿佛,赫连蒙之案件是一堆恐怖的火药,谁要不敢轻易触碰,谁触碰了,就会将之点燃,然后被炸个粉身碎骨。   一时之间,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朝堂。   即便是一直渴望给儿子洗刷冤情的赫连大人都凝重起来,朝会之上,也谨慎言,甚至,彻底沉默。   被新提上刑部主审官的,是一直走中立路线的原提刑官颜代成。   据说,颜代成是前宋著名法医宋慈的弟子,事实上,即便是宋慈逝世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颜代成还是名声不显,值得斟酌他是不是利用了名人效应,牵强附会,给自己挂上个宋慈弟子虚名,传播名声的。   不过,有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颜代成在研究受害者的遗体上面,让死人说话,还原案情,的确造诣颇深,经由他的手精确破案率也是极高。   因此,在朝廷之上,倒也颇得臣工的尊敬。   因此,人们看见的是他的能力,至于,他是与不是宋慈的弟子,一则无从考究,二则人们也没有兴趣去刨根问底追究了。这次,忽必烈钦定他为主审官,可以说,便是相中了他在朝中洁身自爱,并没有拉帮结派,如此,做起事来,不必卖谁的面子,案情也相对较容易推动。   事实上,颜代成的确没有辜负忽必烈的厚望,开足马力,仅仅三天之内,便揪出三名与案件相关的大臣,可是,这三人都具有极大的势力背景,即便是刑部签批捕公文落到六扇门下面,老神捕杜开功不在,失去了主心骨的衙役们却不敢行动抓捕行动。   待得颜代成得到消息反馈,将之上报朝廷,忽必烈大怒,传令梦同学执行抓捕监管,即时行动!   梦同学没有任何犹豫,响应号召,马不停蹄,前后不费一个时辰,三名大臣抓拿归案。   然而,当梦同学离开刑部之当夜,三名大臣两名撞墙自杀,一人疯掉了。   疯了也要审!   老虎凳,辣椒水这些只是小儿科的,卧钉床,夹手指,拔指甲,抽腿筋,炮烙......逼供手段之残酷,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夜,无星,无月。   整个苍穹昏暗一片。   黎明前夕,一道鬼魅一般的黑影掠过夜空,钻进刑部牢房。   刑部之牢房,里面放着的犯人通常是重犯,看守的极是严密,狱卒当中也不乏高手,而且,牢狱之中,灯火辉煌,连个蚊子飞着都无从遁形。   可是,当这道黑影钻进地牢之后,灯火在一连串的噗噗声中熄灭了,同时,也响起一片噗通噗通的物体倒地声。   咔嚓!锁着某间牢房的铁锁被生生捏碎了,漆黑之中,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苟大人吗?”   “......”   “说话。”   “嗯,你......是......”   一声痛苦的呻吟,微弱的问道。   “我来送你走,免得你生受皮肉之苦。”   “谢......谢......”   咔嚓!   喉结的碎裂声音。   *******   最后一个应该有机会策反他成为污点证人的案犯也死了!   最后的线索也被掐断了!   让人震惊的是,监守严密,高手众多的刑部牢房,竟然被人潜入,弄死了最后的证人!   据当时在现场的老狱头胡老汉说,他只是感到地牢门口轻轻响动,他正自惊讶,准备喊人查看,然而,一股冷风呼啸而至,紧接着,通道墙壁上的火把或灯盏就被一一扑灭,然后,他们灯火熄灭之时抽出兵器严阵以待时际,又是一股劲风卷至,根本来不及动作,便是人和兵器都摔倒通道地上,昏死过去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高手之中的高手。   他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杀人,灭口。   朝野震动。   忽必烈也火了。   京畿重地,居然被人潜入刑部大牢,越法杀人,出入如无人之境,这是对大元朝的挑衅吗?   此事,必得深究,对藐视律法者,严惩不贷!   京城之中,居然隐匿着一个如此可怕高手,仔细思考,实在恐怖,倘若,某天,这个高手对当今皇上不满意了,那么,是不是,可以随时进入宫中,刺杀皇上呢?   必须查!   但是,神捕近日出了京城,还没有回来,指望那些普通的衙役,显然是不起作用的。   事到如今,只得还要麻烦梦同学了。   这一回,梦同学显然也是遇上了难题,京城地面,乃聚集全国精英所在,三教九流,无所不括,武林高手更是无以计数,要在茫茫人海,高手云集之中,寻出作案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自然,梦同学接旨之后,也没有消停,每天东奔西跑的,几乎京城地面的没个江湖人聚集的场子都去过了,却依然毫无所获。   不过,梦同学的意志是坚强的,他的耐性也很好,貌似从来不曾放弃。   如此奔波了十多天之后,显然,他的耐性终于被磨耗殆尽,逐渐懒散了起来,不再东奔西跑了,只是每天清早在“京华剧院”看看戏曲,消磨到将近晌午,便回家吃饭,睡觉。   如此过了五日。   第六日早上,天蒙蒙亮,“宏源商行”的两个店伙计开门打扫门庭之时,却见口边站着一位风度儒雅灰袍老者。   两个伙计皆是一愣,因为,看老者目光的关注点,显然在等着与“宏源商行”的人。   一个伙计忍不住问道:“老爷子,您在等人?”   灰袍老者微笑:“是。”   该伙计道:“您老等什么人?”   灰袍老者道:“等你们的老板,三少。”   该伙计“咦呀”一声,忙道:“既是等三少的,那您老赶快往里边请,莫让三少责怪我们失了礼数才。”   灰袍老者微笑道:“不打紧。老汉只是有点事儿请教三少,偏三少忙碌紧凑,又似那神龙见不见尾,只得冒昧相访,是以,等上一等,也无关要紧的。”8 二九五章 失 心 诀   两个伙计很有礼貌的把灰袍老者请进了店里客服厅——额,也就是客人休息或等候的休息角落。   这边放着张茶几,整着一套茶具。   一个伙计一边搭火烧水,一边询问灰袍老者:“老人家如此早就过来找三少,估计有重要之事罢,还未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好一会儿给三少通报呢。”   灰袍老者微笑道:“我姓颜,颜代成。”   “颜代成?!嘶——”伙计一愣,手指颤动,碰上了炭炉上的水壶,被烫了一下,却是顾不得吃痛,抬头注视灰袍老者,认认真真道:“可是名满天下的严提刑?”   “不敢,”灰袍老者颜代成微笑道,“正是老夫。”   另外一伙计道:“听说,颜提刑升上刑部主审官啦。老爷子,您真了不起啊。”   颜代成道:“那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工作方式而已,还不是一样的工作。”   两个伙计点点头,在他们寻常人的眼里,果然是工作无贵贱之分,三百六十行还行行出状元呢,这行行的工作之本质,还不是为了生活而工作?   “那么早便有客人了么?”崔罗莎推开内堂孔门,人未现,柔婉的声音已经传送了出来。   两个伙计退后一步,望孔门施礼:“夫人早。”   崔罗莎回应了一声“早”,美好身影缓步移出,水灵灵的美目落在颜代成的身上,微微一愕,道:“颜大人?”   颜代成也是一愕,迟疑道:“夫人识得老夫?”   开玩笑,既然崔罗莎都是梦同学的夫人了,梦同学暗中在京城布下的势力,她如何会不知?   事实上,消息的接收和指令的出,现在都掌握在她的手中,梦同学倒是乐的清闲,也只有如此,梦同学才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之事,譬如,去“京华剧院”看看表演听听小曲的。   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如果说梦同学的暗中势力是一群潜伏在京城的特务,那么,崔罗莎,她便是那个特务头目。   一个特务头目,会不知道鼎鼎大名的颜提刑吗?   当然,于公于私,在情在理,崔罗莎都不可能坦诚公布跟颜代成道出她之所以识得他的道理的。   她只是微笑道:“这段时日,我官人由于跟您共事案事,倒是没少提起您,都说颜大人心思缜密,眼光独到,判案如神,果不负当年宋提刑传人之说。”   颜代成道;“夫人客气啦。”   崔罗莎道:“颜大人如此清早莅临敝店,却是不知是......”   颜代成道:“老夫恐怕来晚了,三少出去了,奈何有要紧事情请教三少,不得不效那扰人清梦之恶人之举,幸夫人海涵见谅。”   崔罗莎道:“原来如此,那,颜大人稍待,我去把官人喊醒来。”   颜代成双手抱拳,郑重一礼,道:“有劳夫人,谢啦。”   崔罗莎回了一礼,道:“颜大人客气。”   水开了,伙计刚刚准备给颜代成泡茶,梦同学已是大步走了出来,摆摆手,道:“你们好不懂事,怎么可以把颜大人置在这儿呢,来颜大人,里边请。”   颜代成本来想说哪里都没有关系,没必要计较掉份儿那等鸡皮蒜毛之事,后来,想了想,点点头,跟随梦同学进入了内堂。   待得分主宾落座,崔罗莎已经把茶泡好,给他们二人斟上一杯,便对梦同学道:“三少,我去菜市逛逛,你们聊。”   然后,她转脸对颜代成道:“颜大人,你们说话,我失陪啦。”   颜代成道:“夫人尽管忙去便是。”   崔罗莎点点头,移步走出去了,并顺手把门儿给带上了。   沉默。   梦同学默默的给颜大人续上茶水,然后,示意颜大人喝茶,仿佛,面对着一个即便是相对无言也不会感觉尴尬的知己好友。   可是,梦同学如斯淡定,颜大人却做不到。毕竟,他大清早堵着梦同学的门儿来的,绝对不是为了跟梦同学喝喝茶聊聊天那么简单。   故而,最终,还是他忍耐不住,先张口言道:“三少,老汉此次来,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是有事儿请教三少。”   梦同学喝了口茶,看着颜大人,道:“大人请说。”   颜大人没有立刻说话,沉吟片刻,似乎组织适合的表达语言,然后,才缓缓道:“石无根,葛海,苟福图,三人都是三少所抓捕的,然后,前一夜,石无根和葛海却双双撞墙而死了。这事儿,有点蹊跷。”   梦同学道:“他们那是畏罪自杀,怎么个蹊跷,大人?”   颜大人摇摇头道:“畏罪自杀?以老汉所见,却是有所怀疑。”   梦同学道:“哦?”   颜大人道:“三少,你想呀,连苟福图都宁愿装疯卖傻然后受尽严刑逼供,也敲不开他的嘴巴,意志之强,可谓恐怖之至。那石无根和葛海也绝非意志薄弱之辈,如何会采取轻生手法,给我们增加对他们的怀疑——毕竟,我们还是停留在对他们的怀疑态度,并无真凭实据制定他们的犯罪实证,否则,也是不必花如此曲折去审理他们的详细案情,干脆收监等候处置便是——换言之,只需他们咬紧牙关,熬过刑逼,自是可以重获自由,安然无事。”   梦同学点点头,道:“这倒是事实。没有真凭实据之下,哪怕大人的推断很周密,却也是难以服众和定案的。”   颜大人道:“那么,显而易见的,石无根和葛海二人之死绝非自愿,而是另有他人掌控。”   梦同学诧异道:“另有他人掌控?”   颜大人缓缓道:“是的,老汉虽然不是武林中人,却也懂得一些暗黑手法。”   梦同学道:“譬如......”   颜大人道:“譬如,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手法,是使用特殊气劲渗入人体,不致当场死亡,却可以在某个时段作,致人陷于疯狂幻象之中,使之忍耐不住痛苦之煎熬,癫疯起来,奋勇自杀。”   梦同学呆了呆,微微皱眉,道:“世间居然有如此手段,晚生孤陋寡闻,却真是头一次知道的。”   颜大人道:“这门手法,的确属于稀有旁门之技,数十年前,老汉偶在一孤岛之上,遇上一异人,便是懂得此术,名为‘失心诀’。”   梦同学道“‘失心诀’?”   颜大人道:“是的。”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人可以看之出来,却是以前见过了。”   颜大人道:“不错。”   梦同学想了想,道:“那么,苟福图呢?”   颜大人道:“我仔细研究过,或许是那人来不及施手段,苟福图倒是没有受到‘失心诀’的入侵,也许,正因如此,那人担心苟福图禁受不住酷刑逼供招之出来,只好亲自出手,潜入地牢将之格杀了。”   梦同学又是沉吟一会儿,道:“大人,莫非,在你心目中,已经有了对象?”   颜大人道:“没有,老汉此来,只是给三少提供一点线索。”   梦同学听着。   颜大人缓缓道:“当年,那个异人曾经告诉老汉,但凡修炼‘失心诀’之人,眼瞳之中,偶有重影交叠,他让我凡见此等特征之人,务必小心谨慎,最好是远远避之。”   梦同学瞳孔收缩,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眼瞳之中,便是偶有重影之特征。 二九六章 戏班班主洪宇   敢情,颜代成不是要请教梦同学来着,而是要给他提供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来着的:三名被逮捕的官员当中,至少,有两个在“失心诀”的暗中牵引之下,诱了严重的自杀意外事故。? ?   颜大人何故要将如此重要的信息传递给梦同学,难道,朝廷文武百官,已无一信任者么?   又或许,其他之人,不足胜任抓捕那个隐匿暗处的高手?   如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事实上,颜大人心里已经有了对象,却是奈何自己的实力不够,从而假借梦同学之手,完成他的案情侦破需要呢?   或许,颜大人的确心目之中已有怀疑对象,只因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他不以为自己可以吃下此人,故此,才向梦同学透露某些信息,假借梦同学之手,对付与他。   如果这个推算可为事实,那么京城之中,能够让即便是手上握着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都深为忌惮之人,那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梦同学可没有耐心去仔细推敲,送走了颜大人,便背着手,走出了“宏源商行”。   天气不错,柔和的阳光洒在人身上,随着春风吹拂,倒是不乏一些春风送爽之意。   穿过了两条街道,来到一座别具风格的建筑面前。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酒楼,两层有半,光占地面积就有数百平米,古色古风——当然,在这个时代,应该说是较为前缘的时尚建筑物了。   酒店大门顶处,挂着一个门匾,黑底金字写着四个极具气派堂皇大字:京华酒楼。   酒楼第一层,是吃喝的,没有包厢之类,宽阔的店堂,地上铺着红地毯,整齐有序的排列着四十六张红木桌子,桌面都使用金丝边的红布包裹着,显得豪奢而大气。   店堂尽头,留着一片直视约有数十平米的空地儿。这块空地儿使用上等的坚固木料搭建着一座离地高约二尺的平台,也是红地毯铺着的。平台墙壁,写着四个金光闪闪大字:京华剧院。   这个时候,离饭市时间尚早,偌大的店堂,也只是零零落落的坐着一些客人,喝着茶,聊着天。   二楼是客房部。   楼上住着的,不仅是来自五湖四海的贵客,而且“京华剧院”的歌舞演员也在此住宿,从这一点,倒是可以看出,店家老总对于这些艺人还是蛮大方的——须知,“京华酒楼”可是京城里面相当上档次的高级酒楼,能够在此酒楼消费得起的人,绝对是非富则贵,腾出一些客房来让艺人住宿,无疑是让出了很大的利润空间啦。   不过,无利而不往,乃商人之现实本色。店老总可以如此大方的对待艺人们,显然,艺人们该是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利益。   梦同学走进店堂之时,不仅忙碌着准备工作的店伙计冲他很礼貌的点头,即便是那些散落坐着的客人们都对他微笑点头算是招呼了。   显然,梦同学这几天没白来,都混了个脸熟了。   按照往日之习惯,他会走到最里那个靠墙的角落,喊上一壶茶,然后慢慢的喝着,等到差不多表演开场之时,点上酒菜,然后,边吃边观赏节目表演,其乐融融,满载而归。   只是,这一回,他却没有走过去,反而脚步一抬,往楼上阶步走去。   若是其他面生之人,或许不会让人瞩目,最多是以为他是打远道而来的落宿客人,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现在回房歇息罢了。可是,他这个脸熟客人,每天——至少这几天都是打外边来,听听小曲看看表演吃喝完毕,便结账走人的,倘若他是这“京华酒楼”的住客,以“京华酒楼”的经营方式,都是跟住宿客人最后离店时结算账款的,他的每日结算方式,显然是不该在此列。   那么,一个不是住宿的客人,他上二楼干啥子呢?   莫非,他这几天观看了人家的戏班演员个个长的如花似玉,就起了贼心了么?   店堂里面的客人们都忍不住把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有人摇头,有人眼露鄙夷,有人不屑,甚至,有人露出深深同情的表情——能够在京城开这么座相当规模而气派的酒楼,岂是泛泛之辈?   对戏班的美女垂涎三尺者,不知凡几,却是从来没有人胆敢打她们的歪主意好吗?   当然,也不是说绝对没有,曾经,就有过一个极是嚣张的官二代,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见一个长的眉清目秀的女孩,死活要把人家姑娘拉回家,给他暖被窝。结果,人家姑娘果断拒绝了,他还不死心,夜里喊上一班狐朋狗友,上来酒楼,扬言非要满足他的愿望,要不然,他要将姑娘和整个戏班的十几人都扔在大街上。结果呢,他的话对了一半——被扔在大街上的一班人,是他们来势汹汹的一伙人。   当是,很多人都为“京华酒楼”的老板捏了一把冷汗,以为“京华酒楼”就此结束了。   可是,“京华酒楼”依然是正常营业,照样是歌舞升平。   后来,有人悄悄传出消息:那个官二代的父亲曾经私下找过“京华酒楼”的老板,跟该老板一个劲的赔礼道歉,而且,还赔偿了一笔钱,才摆平此事。   现在,梦同学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要追那官二代之后尘,莫不是要效那寿星公脖子套架子,嫌命长了么?   究竟是看颜值不论时代,况且,梦同学不仅相貌俊俏,且待人和气,店伙计们对他的印象极佳,眼看他即将要触犯了某些底线,不忍视之。当下,便有一个伙计小跑了过来,对梦同学恭敬的行了一礼,伸手道:“爷,那上面的都是住客,还请爷别作打扰事儿。”   梦同学微微一顿,看了他一眼,道:“哦,我知道,我只是上去找个人,绝不会打扰别人的。”   伙计道:“这......爷找谁,让小人传句话儿,看成不成?”   梦同学道:“洪老板。”   伙计微微一愕,道:“洪老板?是戏班掌把子的洪班主吗?”   梦同学正要把头点,二楼的台阶顶上传来一个稍为苍老而低沉的声音:“是哪位找我?”   梦同学和店伙计双双抬头望去,却见阶步顶端,正站着一个黑袍老者。   老者相貌平凡,穿着也是挺朴素的,只不过,当他安静伫立,却总是让人心生一种高山盘踞,深沉之中隐隐暗涌着岁月的沧桑和挺拔,仿佛,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平淡犹如云烟。   洪班主,“妙韵戏院”的洪班主。   其实呢,洪班主带领的戏班并没有制定一个名字,他只是带着一班艺人到处走穴演出,反而,人们都习惯喊他的戏班为“洪宇戏班”,因为,洪班主的名字,就叫做洪宇。   “原来是三少,未曾迎接,还望三少恕罪。”   洪班主一边说话,一边快步下来迎接。   梦同学道:“洪班主客气。”   那伙计总算是放下心来了,道:“既然是洪班主朋友,那,小人一会儿把茶水端送上去。”   洪班主道:“有劳小二哥啦。三少,请。”   梦同学道:“请。”8 二九七章 盛情相邀   认真来说,哪怕当年在彩蝶的纵容之下,梦同学从安徽到江浙去夺回南宫柏林带走的俞玉姑娘,使用迂回策略,向南宫柏林的母亲马婉儿展开了无耻的追求,那时候,马婉儿便在“妙韵戏剧院”观看戏曲,当时,进行演出的戏班演员,便是洪宇洪班主带领的“洪宇戏班”,也即是所谓的洪家班。??   可是,梦同学却是的确没有跟洪宇洪班主照过面。   换言之,在数日之前,梦同学至少是不认得有洪班主这号人的存在。   但是,洪班主却一定认识他。   为何?   想想呀,一个是戏子,一个是富贵子弟,几乎可说是两个世界的人。   富贵之人,会去在意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么?   而戏子呢,他的职业便是专心取悦于这个富贵群体,套取质量更高的生活资源,那是必须巴结的。   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那么的现实。   故此,洪班主认识梦同学,梦同学也没有任何意外。   客房里面,除了一张必须具备的大床之外,更有一张颇具欧亚时尚的木艺茶几和一套正宗的上等景德镇陶瓷茶具。   不止如此,地上铺着暗红地毯,窗台边上还放着盆飘着怡人芳香的花卉——我去!莫非,哪个穿越者带来给“京华酒楼”带来新世纪的时尚管理理念么?   忽然,他脑海里,居然自然而然的掠过了汝阳城中相遇的那个“帅哥就是一个吃饭的好锅”活泼姑娘,暗里苦笑一声,却是有种亲切感,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洪班主看了他一眼,眼睛闪过一丝诧异,一边抬手客气的示意梦同学请落坐,一边道:“据了,这几天以来,三少都来了,给我们捧场,三少如此赏脸,让大家都分外感激。”   梦同学微微点头,道:“洪班主客气了,洪班主不辞劳苦不怨俗世异样眼光,极力展与推动梨园艺术,也正需要洪班主此等意志坚韧之辈,才可以把我们华夏化瑰宝传承下来,不致让后人遗憾,实在可敬可佩。”   洪班主呵呵一笑,道:“三少,您还真是小人第一次把我们这下九流的行业夸奖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两人一阵轻松的谈话,很快把距离拉近了,那熟络劲,仿佛,他们已经交往多年了一般。   谈笑之中,水开了,泡茶。   茶水注入杯子,一阵淡淡的清香飘然滑出空气之中。   “三少,请用茶。”   “洪班主请。”   茶水滑过舌尖,唇齿留香。   梦同学不由赞叹道:“好茶,不仅唇齿留香,细咽入喉,腹壁幽兰,果是龙井之中极品。”   洪班主含笑道:“也就是前年去江浙之时,偶得一友人赏赐,一直珍藏之,今日适逢三少驾临,方取来使用。”   梦同学道:“那得感谢洪班主之盛情呀。”   洪班主道:“三少说哪里话,三少乃人中龙凤,贵气自有加持,世间何等珍贵没有享用过?只不过,对小人而言,这也就是借花送佛,唯一可以拿出手的东西啦。”   梦同学笑道:“洪班主客气了哈。”   然后,的脸上依然保留着淡淡的笑容,似乎随意询问:“洪班主在江浙遇上的友人,该是秦长天秦将军罢?”   洪班主微微一震,看向梦同学,却见后者依然笑意不减,只是很随意之言,别无外在他意,便点点头,道:“是。秦将军也蛮喜欢观赏曲艺的。”   他似乎有点儿意外的道:“看样子,三少好像还很熟秦将军?”   梦同学笑笑,道:“怎么能不熟呢,他的旧情人马婉儿,都当上了我的妻子了,他们曾经有过的际遇,我这个做丈夫的,焉能不知?”   这一点,洪班主倒是同意的,别以为一个大家子弟在婚姻上会很随意,只要给自己找个漂漂亮亮的美女就成了,事实上,不管是男人的本人,还是男人的家人,都会对相中的女人暗里仔细查究的,倘若不是干干净净的底子,男人即便是对她千般怜万般爱,在家人的施压之下,一段美好的姻缘也难保不会夭折的。   洪班主点点头,无言。   梦同学道:“其实,洪班主想必也是知道的,我那内子就极是很中意欣赏‘洪家班’的表演,因此,前年你们‘洪家班’在江南‘妙韵戏剧院’演出之时,她就没少去腻着。”   洪班主道:“这倒是事实,感谢尊夫人的捧场呀。”   梦同学道:“这回,洪班主在此地演出,她是不知的,否则啊,说不定她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了。”   洪班主微笑道:“听说,夫人现在日理万机的,已是三少的得力舵手啦。”   梦同学眼里掠过一丝疼惜,无奈的笑笑,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我得在外奔波生活,分身乏术,没有时间陪伴左右,她闲着感觉无聊,便让她随便捣鼓捣鼓一些小生意,打时间罢了。”   洪班主也是苦笑一下,不过,他可真的笑的苦,一个女人可以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遍地开花一般,如此能力,那得要具备多强大的魄力和高绝的心智?而在梦同学眼中,仅仅是打时间的随意捣鼓,好吧,你小子的意思,是不是要说,你的大事业必定是惊天地泣鬼神喽?!   当然,洪班主从梦同学的眼神之中,那里已经看出了他的时际意义不在于夸大他自己的伟大志向,而是,对于马婉儿的实实在在的爱怜。   或许,马婉儿从来就是一个不是平凡之奇女子,只是,她的际遇更换着她的人生方式而已。在跟秦长天一起,秦长天的优柔寡断让她变成一个整天被愁郁埋葬之怨女,在南宫世家南宫玄身边,她只是一只被圈养起来然后堆满了哀怨的金丝雀而已。只有梦同学,才视她为平等的爱人,爱护与她,信任与她。让她焕了从来不曾感受过的爱的最真实体现。   爱,原本就是世间最为神奇的催化剂,爱情,之所以闪光千载万年永不褪色,便是因为她的力量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当然,这里面,绝对不能轻视的原因,是马婉儿出身大家,学识不凡,加之在南宫世家耳濡目染各种阴谋计算势力倾轧,被无意灌输了导致的结果。但是,需要认同一个常识,所谓世事如棋局局新,绝非每一件事情都按部就班根据你的思路去生的,更不是同样生的一件事情使用对号入座的同样法子就可以完善解决的。精确是判断,果断的采取应对手法,这些,无不是需要极高的智力和魄力,缺一不可。   最基本的,比如,马婉儿回到了秦长天身边,秦将军作战时候,他敢把决策交到马婉儿手上吗?他会信任马婉儿的能力吗?   或许,有人说,虽说商场如战场,但究竟实质不同,商场失败只是损失钱财,而战场失败那得要死人的。   事实上,你错了。   有时候,由于商场失败死的人更多。   一场战斗,或许要死上千人,万人,甚至数十万人,但是,假如某个巨大的商业集团垮塌,失业率暴增,民生疾苦,社会负担过重,引社会动荡,那样子的话,死的人,就不是几十万的事情可以解决了。   这也是何故,当年梦家集团轰然倒塌之时,梦同学暗中把梦家集团的工人转移到其私人名下的单位时候,木灵道装着不知。且,他们不可能不知梦同学在江浙另有实业,却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动以动,便是此故。因为,木灵道他们都是知道的,倘若,真的对梦家赶尽杀绝的话,那引的动荡后果,绝非他们可以承担的。   而事实上也不出他们所料,没过多久,忽必烈就颁谕旨,对梦家格外给予优厚条件,扶持梦家集团快成长起来。   废话这么多,只是要阐明一件事情:商场之重要,并不轻于战场。   也就是说,马婉儿即便是回到她最初的情郎怀抱之中,她获得的信任,也决计不会比梦同学比她的多。   洪班主暗叹一声,人常说戏子无情,或许,那是真的,他们的确理解不到那种爱的深沉和实在吧。   “洪班主,”梦同学看着他,缓缓道,“内子对你们‘洪家班’情有独钟,经常跟其他女人谈起,貌似,恨不得给你们做广告代言人一般热切......”   洪班主微微一愣:“广告代言人.......”   估计他心里面是这么想的:广告代言人是什么鬼?   当然,他没有问之出来,无知是一回事,不尊重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把无知建立在不尊重别人身上,那么,就是作死了。   梦同学摆摆手,道:“总之,现在,每一个女人都被她洗脑了,好像,全世界的戏班,最好的,就只有‘洪家班’啦。”   洪班主由衷的抱拳作揖,道:“感谢尊夫人抬爱。”   梦同学笑笑道:“不瞒洪班主笑话的,我这几天腻在此地,观赏你们的演出,归根彻底,还是真是被她的毒害影响了哪,不过,实话实说,还蛮不错,尤其那一出,更是震撼人心,拷问灵魂。”   洪班主道:“三少过誉啦。”   “不不,”梦同学道摇头道,“好就是好嘛,我这人很实在的。”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迟疑而为难之色,嘴角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洪班主忍不住道:“三少,您好像有什么为难之事,如果小人可以帮忙的,您说话便是。”   梦同学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洪班主,不瞒你说,现在,我身边有个女人,她听我说了‘洪家班’之精彩绝伦的表演之后,很是在心,希望可以观赏到你们的表演......”   洪班主笑道:“那容易的很呀,您带她过来观看便是啊。”   梦同学苦笑一声,道:“如果可以如此的话,我还用为难吗?”   “怎么的?”洪班主眼神一闪,似乎有了一丝明悟,“哦,小人明白了,也有一些达官贵人不喜这种聚众复杂之地,她们更偏爱于喜欢三几知己或一家子安安静静观赏节目的。”   梦同学眼睛一亮,道:“那么说,洪班主可是同意啦?”   洪班主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小郁闷的,却还是微笑道:“呵呵,尊夫人还真那意思啦,这也不稀奇呀。”   梦同学叹道:“唉,都被我惯坏了的。”   洪班主道:“不要紧,三少指定个时间,小人必定带人过去,给尊夫人演出。”   梦同学想了想,道:“如果洪班主方便的话,就后天晚上罢。”   洪班主道:“后天?”   梦同学道:“嗯,就后天,晚上。”   洪班主眼里极快的掠过一丝异芒,道:“后天是十五......”   梦同学笑道:“不怕洪班主笑话,我这女人是苗家女子,信奉天地自然,那夜正好是月圆之夜,她的意思,是有向天地敬仰意义。”   洪班主微微皱眉道:“这样啊。”   梦同学道:“怎么,莫非,后天洪班主有事要忙?”   以今时今日的梦同学,朝廷之上乃当今最高掌权者的身边红人,江湖之上,更是新晋江南霸主,身份之高贵,绝非等闲,可以说,只需这货跺一跺脚,天下都要为之颤抖。   现在,人家的女人要观赏戏曲表演了,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你一个戏子头头,还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儿去做么?   洪班主沉吟一下,笑了笑道:“也不是,只不过,扮演窦娥的那个姑娘后天刚好请了假期,要回去看望家人——这姑娘都三年不曾回家了,此次适逢到京城,距离她的老家不远,便想回去看看,小人也准许了的。”   梦同学微微失望道:“难道,‘洪家班’就她一个会演吗?”   洪班主道:“其他人不是不会演,而是演不出她那种神韵。”   梦同学道:“洪班主怕是使用其他人替代演出,不仅糟蹋了效果,也砸了‘洪家班’这块招牌是吧?”   洪班主点头道:“正是。”   梦同学想了想,道:“能不能,跟她商量商量,她的假期延后一天,演出完毕之后,我定会作出可观的赏赐,而且,我还会使人专车送她回家,让她风风光光的体体面面的衣锦还乡?”   “这个,”洪班主沉吟片刻道,“既然三少如此盛情,小人便试之一试,做做她的思想工作,然后,明天,我给您一个答复,您看,可行?”   梦同学道:“行。”   他站了起来,道:“洪班主,也不打扰你啦,告辞。”   洪班主也是站了起来,道:“小人送送您。”   梦同学摆手道:“不用,你忙去罢。”   洪班主道:“既然如此,那么,三少,您慢走。”8 二九八章 风中凌乱的洪班主   傍晚时分,远处天际,居然火烧云的一片通红,洒在大地上,展现着一层璀璨的色彩。按照“早烧不出门,晚烧行万里”之习俗而言,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人们,总是喜欢憧憬未来的,既然明天将会有个好天气,那么,人们也便有了好的期待,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   木灵道的心情也是不错的。   他正跟毛师爷聊着天的时候,一个身材颀长英气逼人的灰衣青年快步走进客厅,正是“七杰”里面的柳如墨。   毛师爷问道:“怎么了,如墨?”   柳如墨向木灵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过爷,毛叔。”   木灵道挥了挥手,道:“你毛叔问你话呢。”   柳如墨道:“如墨刚刚接到消息,说梦家三少清早就去了‘京华酒楼’啦......”   毛师爷道:“自打洪家班进驻‘京华酒楼’,梦家三少貌似每天都腻在那儿,这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也是新消息?”   木灵道道:“唉,小毛,你比我还急躁,如墨都没把话说完呢,你让他说完好吧。”   “额,”毛师爷尴尬的一笑,“我不是着急了吗?”   “瞧你瞧你,”木灵道道,“还是师爷呢,给点专业好吧。如墨,你说下去。”   “是,”柳如墨道,“是这样的,三少和往常去的时间基本相同,只不过,今天,他却并没有在店堂观看洪家班的演出,而是上了二楼,和洪班主交谈了近将个把时辰,然后,下楼回去啦。”   木灵道沉吟片刻,然后,好像复读机一般重复道:“他上了二楼,和洪班主交谈了近将个把时辰,然后,下楼回家了......”   柳如墨道:“是。”   木灵道道:“也就是说,人们只是看见了他们在楼上交谈了一段时间,却不知他们交谈的内容?”   柳如墨道:“不知。”   毛师爷道:“以三少的身份,自然不会跟一个戏子有什么交集,只有一个理由,三少要把洪家班请到他自己的家里给他表演节目。”   木灵道点点头,道:“也只有这个理由最为合理了。”   毛师爷道:“据说,三少在江南地面过的日子那是非常惬意的,夜夜笙歌,风花雪月,喝花酒,泡美人,无夜不欢,对比之下,在这京城,估计怕是影响了形象,极为节制,也算是清苦之极,难为了他啦。”   木灵道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当年,为了跟梦家打好关系,杂家便交代杜功伟去江南跟梦家洽谈合作事宜时候,务必跟梦家子弟打成一片,结果呢,小杜还真是不负所托,时常跟三少颠倒酒肆花丛之中,和三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唉,可惜啦,小杜,杂家对不起他呀......”   毛师爷道:“老爷也没有亏待与他呀,不仅给了他名声和财富,还给他找了女人,噢,这个女人现在应该变成了梦夫人了罢,哈哈哈......”   木灵道也是笑了,一老脸的猥琐,道:“还真不曾想到,三少居然对待小杜那么好,不仅照顾好他的妻儿,还把他的嫂子收入帷帐之中,嗯,这样,杂家就放心啦。”   两个老狐狸猥琐的笑了一阵,然后木灵道脸色一正,道:“三少在京城忍耐了如此久,杂家宁愿相信他真是由于近段日子的压力使然,想放纵一把,不过,三少为人,恰如一名诡异善变博弈高手,他的每行走一步,都有着一般看之不透的深意,然后,当别人明白过来之后,已经迟了一步。故此,你务必关照下头眼线,紧密关注三少的动向,稍有异动,立刻禀报。”   柳如墨道:“是。”   木灵道挥挥手,示意他退去。   柳如墨对二人抱拳,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   夜,深夜。   农历十三,皓月当空。   大地一片银白。   “京华酒楼”大多数房间已经熄灯睡觉了。   秋水姑娘是少数还没有睡觉的其中之一。   她坐在铜镜前面,一边卸妆一边忍不住想着一些事儿,晚间演出之后,大伙聚在一起吃宵夜之时,洪班主的眼神从她的身上至少掠过了三次。本来,他一个班主,看看自己的员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即便是他是对她提出非分之要求,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自己是个大美女好不好,即使洪班主年纪大了,都可以做爷爷了,但是,能够把一个爷爷都吸引住了,那么,岂非可以说,自己的魅力强?最起码,也是对她的美丽一种肯定是不?   然而,虽然,他的眼光好像起歪心那种做贼一般的浮光掠影,但是,为何,她感到的,却不是那一种猥琐的贪婪,而是,而是,毒蛇信子靠近肌肤引的那种渗入骨髓的森冷?   一阵风儿吹拂而过,秋水姑娘娇躯猛一抖,摘取簪的白嫩小手忽然凝住在头上,她猛地想起来了,她这间房间早已关紧了门窗,已经完全封闭的,如何会忽然生风呢?   她的心里顿生一股莫大只恐惧:完全封闭的房间之所以会生风,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门,或窗子,被打开了。   她的玉手定格在头上,水灵灵的眼睛瞪着铜镜,铜镜之中,展现着一张美艳绝世的娇脸,然后,娇脸的旁边慢慢的出现了半截身影,看不见他的头脸,但是,秋水姑娘却是认得出,轻轻的微颤声音道:“班主,都很夜了,您怎么来啦?”   那身影轻轻的柔声道:“你不是要回家去探望你的父母双亲嘛,我提前给你送行来着。”   秋水姑娘微微一愣,道:“班主,谢谢您,这儿离家不远了,三天之后,我们一起离开京城,顺路过去便是,到时候,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班主和大家呢。”   洪班主道:“秋水姑娘,为洪家班付出极大,大家有眼目睹的,老夫也极是感激,所以,老夫,愧对与你......”   秋水姑娘霍然转身,盯着洪班主,看着表情冷漠的洪班主,沉声道:“班主何出此言,您对兄弟姐妹们视如已出,一直不曾待薄,哪里说得上一个‘愧’字呢?”   洪班主静静的看着秋水姑娘,忽然一声长叹,缓缓伸出手掌,道:“因为,你必须死。”   秋水姑娘一愣,刚刚道:“为什......”   仅仅吐出两个字,洪班主手掌一晃,已经切在她的颈侧,秋水姑娘立刻双眼反白,死鱼般瞪着,居然依然端坐椅子,一动不动,实则,却是气绝身亡,香消玉损了。   洪班主轻轻一叹,扛起姑娘的遗体,熄了灯火,穿出窗户,破空而去。   *******   农历十四。   午后时分,艳阳高照。   梦同学和崔罗莎正在用餐时候,洪班主面色沉重的来到了“宏源商行”。   他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窦娥的主演艺人秋水姑娘昨夜在“京华酒楼”后院的水井畔洗衣裳时候,不慎坠落井中,溺水身亡!   梦同学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沉痛,并安慰洪班主节哀顺变,至于,十五之约?   人家戏班都遭遇如此不幸了,倘若强加人家含着眼泪演出,那不仅是对艺术的亵渎,更是有失厚道的。   秋水姑娘无疑是洪家班的台柱,台柱倒下了,那损失自然是无法估量的。而且,秋水姑娘平时待人亲和,并没有拿大腕气派压谁,她的不幸,无疑是赚足了戏班上下的无数心酸和痛苦的眼泪,悲痛之下,也没有继续演出了,提前两天离开了“京华酒楼”,离开了京城。   一个戏子的离世,或许,在三几天之内还是会让人为之怜惜和遗憾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最终还是宛如那水面漂浮而过的美丽泡沫,哪怕曾经很美,而当消散之后,人们的记忆当中,也逐渐的消散,乃至淡化,遗忘。   日子还是那么过,酒照饮,舞照跳,繁华,依旧......   ******   农历十五。   夜。   圆月当空。   京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一道灰暗的身影从一座客栈某个窗户飞掠而出。   度好快,风驰电挚一般,在月光之下,宛似一道轻烟,当你注视之时,已经淡化乃至彻底消失,即便是眼力非常不错之人,也会误以为此乃幻觉而放弃对其仔细追究。   实则,他的度在跟平昔相比较,已经慢了许多了。   显然,这是跟他的身体有关系的,那不,他刚刚降落一片小树林,脚下便是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呼呼的喘息了几口气,才双手抱住一棵大树,半蹲了下去,轻轻的哼哼唧唧着,脸上,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那张老脸也痛苦的近将完全扭曲。   洪班主。   对,此人,正是“洪宇戏班”的洪宇洪班主。   “绝命蛊不好受吧,洪班主?”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林里暗处一棵大树丫上传了过来。   洪班主猛一抬头,便看见了,梦同学正坐在一个大树丫上,翘着腿,闲情雅意的踢荡着双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洪班主挺了挺腰杆,显然是不愿意在梦同学面前弯曲了身段。   梦同学幽幽道:“洪班主,你这是何苦来着,我只是要还赫连蒙一个明白,并不是非要你的命,实在范不着跟我硬掐,何况,硬掐的话,你还真没有机会。”   洪班主冷哼一声,却是不答,不过,以梦同学的逆天眼力,自然看出他满脸都是不服气的样子。   梦同学淡淡道:“你无非是认为我挑选了这个对你不利的日子动手,对你很不公平而已。”   洪班主道:“哼。”   梦同学道:“那么,以你意思,我是不是该放你走呢?”   洪班主头一扬,眼瞳之中居然掠过两道冷厉的光芒,冷冷道:“你敢吗,三少?”   梦同学笑了笑,道:“洪班主,你以为,你修炼了‘失心术’便足够抗衡天下高手是么?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洪班主微微一愣,道:“你如何知道我会‘失心术’?”   梦同学摆手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问你,你当真要一场公正较量,不会后悔吗?”   洪班主道:“笑话,我如何会失信与一个小辈。道出你的条件罢。”   梦同学缓缓道:“刚才我已经说了,只要还赫连蒙一个明白。”   洪班主道:“你都能够查到我头上来了,便是已经知道很详细的内情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梦同学道:“我想要知道的是,当时,是谁对赫连蒙下的毒手?”   洪班主呆了一呆,脸色变了变,然后,忍者极大的痛楚,轻轻一叹,道:“罢了罢了,三少,老夫认为现在就非常的公平,你动手罢。”   梦同学微微一怔,道:“你不是很有自信吗,如果你在我手上赢了,你什么都不用交代的。”   洪班主摇摇头,眼里露出一丝英雄迟暮的悲凉,淡淡道:“三少,你可以当做是老夫出手的,把老夫杀了,赫连蒙之事,就到此为止,好吗?”   梦同学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手一抬,扔下一颗药丸在洪班主的脚跟前,冷冷道:“光凭你击杀秋水姑娘,一个无辜之人,我就足够理由将你就地正法,我留着你的性命,只是要让你知道,有些事儿,还是留一线余地的好。哼,或许,你会不服,认为你们的行为非常之高尚,为民族复兴,牺牲些人命无伤大雅,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做的效果没影没迹,撇,却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无辜,譬如,三年之前那座村子百余性命——你们为解救人民而杀害人民,这有意义吗?”   洪班主呆住了。   梦同学道:“那是解蛊之药,回去好好仔细思量一番吧。”   扔下了这么一句,他跳下地上,拍拍灰尘,扬长而去。   夜风吹拂,洪班主依然在风中凌乱,茫然,连蛊毒的剧痛都似乎被遗忘了。8 二九九章 两败俱伤   夜,已经很深了。   洪班主吞下药丸,盘坐树下,估摸半个时辰之后,他睁开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儿顿时精神清爽,双臂一振,居然隐隐刮起一阵风雷涌动声音。   “哈哈哈......”洪班主不由一阵欢喜大笑,自言自语道:“梦中游呀梦中游,如果你当真要跟老夫较量,怕是后悔的人,该是你啊。嘿嘿......”   “只怕未必!”   暗黑的林子深处,居然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洪班主一愣,站了起来的同时转身望向林子里边方向,沉声道:“什么人?”   刷刷刷   刷刷刷   刷刷刷   一个身穿一袭灰衣的高瘦老者慢慢行之出来。   洪班主眼神一凝,脱口道:“神捕杜开功?”   神捕老杜微微点头,道:“我们还是见面啦。”   洪班主微一怔,道:“你一直在找我?”   老杜一声轻叹,道:“三年前的屠村血案,实为老朽平生之痛。我被江湖人称之为神捕,实则,在此案件之上,却是败落下来了,让我常常揪心痛心,愧对天下人满怀热切的期待和信任。倘若,不是杜默若自作聪明要假借三少之手除掉唐崩,三少就不会出现于京城之中,捣动这趟浑水,便也不会引派系争斗,从而把当年屠村之凶手一一逼出水面。”   洪班主摇摇头,道:“不对。”   老杜道:“哦,怎么不对了?”   洪班主道:“三少关注的,该是赫连蒙之冤案,即便是没有杜默若这条疯狗作祟,三少也会进大都,追查该案,不同的是,没有杜默若指引的话,三少会从另外的角度寻找线索,极之可能,会绕过这一层,往其他方面着手,那么,屠村案事,未必会暴露出来。”   老杜想了想,道:“也许,你说的有理。如果在三少不知屠村案事的前提之下,即便是最终为赫连蒙洗雪冤案了,也不会如此反感罢。”   老杜缓缓道:“正如三少所说,为解救人民疾苦而杀害人民,原本就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错误。”   洪班主摇摇头,苦笑一下,道:“这是当时我们几个人犯下的错误,却是与其他人无关系的。”   老杜缓缓点头,缓缓道:“嗯,凭这一点,倒是有君子之担待。你们的所作所为,是错是对,老朽不想评置,老朽只是一个执法者,只是知道,但凡犯下罪行者,当该受到律法之制裁。故而,洪班主,老朽要行驶执法者之职责,请洪班主多多谅解。”   “等等,”洪班主道,“杜神捕,我记得,刚才我自言自语之时,曾经表示了以我现在蛊毒解除精神状态和功力都恢复到了巅峰,并不惧与三少,而你好像接口说‘未必’,这是哪个意思?”   老杜淡淡道:“未必就是未必,还会有几个意思?”   洪班主道:“莫非,依你之见,三少能够抵挡住我的‘失心诀’?”   老杜淡然道:“洪班主,你以戏班做幌子,游走天下,实则做着两件事儿,其一,便是联系有志之士共同参与,二则便是沟通各地信息,起到嫁接桥梁作用。所以,以你的信息渠道之广之灵通,你实在不会不知三少前些日子的南疆之行的。”   “知道呀,那便如何?”洪班主顺嘴回了一句,猛然一震,有些失神道:“你是说,刀尊达姆理果真是死在三少之手?没有被夸大了事实?也不是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联手击杀的结果?”   老杜冷笑一声,道:“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联手?你以为和刀尊达姆理一向秤不离砣的剑尊信基格是傻了不会出手吗?”   洪班主想了想,道:“即便是那样又是如何,‘失心诀’乃波斯圣教的不世神技,大异中原武学,即使是像天山大侠紫烟神尼大神级别的高手,也未必可以在一时半会破解,而‘失心诀’却是以离奇的度决胜于瞬间,可想而知,一旦交锋起来,孰胜孰败,还是未知之数。”   老杜点点头,道:“早就听闻‘失心诀’乃波斯武学大能另辟蹊径创出的神奇绝技,据说,其本质奥义,乃延引天师教的‘五鬼勾魂’道术,却又是在原来的境界升级到了另外一个新的概念新的层次巅峰,施展起来,不仅快捷无比,更是杀人于近乎无迹可寻。今夜,杜某倒是不胜荣幸,终于可以一偿夙愿啦。”   洪班主沉声道:“杜神捕,你果真要试试?”   老杜道:“果真。”   洪班主闭上嘴巴。   老杜也住口无言。   二人相对五步。   手上都没有兵器,身上也没有挂着兵器。   甚至,二人都是垂着双手,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松着手掌贴着大腿外侧。   目视前方,眼瞳之中,皆倒映着对方的形象,唯一不同的是,洪班主眼瞳之中却是有两个重复着的映像。   默默的对视,仿佛一对情人之离别?   额,不对,他们是两个老男人好吧,而且,目光之中,也没有情人之间的那一种跟爱情有关的情意呀。   淡淡的眼神,倒是更贴近与面对一片恬静的空气。   忽然,两双眼睛的眼瞳猛地一收缩,同时闪现一丝亮光,很亮,很亮,仿佛,有那么两道闪电从两双眼睛里面迸射而出。   二人之间的空气忽然“嘶”!的一声轻响,仿佛被生生撕裂了一般出的痛苦哀鸣。   啪啪啪啪啪!   二人的衣襟扣子突然无端端的崩掉了,仿佛,有一双隐形的手同时使用粗暴的手法,把他们的衣扣强行崩掉,然后,让他们敞开了外衣,在夜风吹拂之中,呼呼作响。   霍然,洪班主身躯晃动了一下,化作一团黑影,这团黑影很大,好像一座小山一般,眨眼之间,便把老杜整个人都吞没了。   但是,很快的,不足平常人三息时间,黑影消散,洪班主还是站在当地,还是原来那样子随随便便的垂着双手,只不过,指尖微微颤抖,有点酒精中毒作前期的症状。   反观老杜,他也站在当地,貌似不曾移动过一丝一毫,但是,当你仔细观看他的脚下,你就会骇然现,他脚下四周布满了深达三寸的脚印,重重叠叠的,初看之下似乎非常之凌乱,但仔细研究,那该是三才阵之步法。   对比之下,老杜虽然极为被动,但是表情轻松,也不似有任何不良异状表现出来,似乎还占了优势。然而,当洪班主的手指停止颤抖之时,他忽然向后退了半步,身躯晃了一晃。   然后,几乎是同时,二人“噗”的喷出一口血。   两败俱伤。8 三零零章 死 期 到 了   神捕杜开功与洪班主之一战,结果如何,没有人知道。只是知道,这一夜之后,“洪宇戏班”解散了,而次日下午,老杜的徒弟楚天歌出现在京城,入宫面圣,至于,他跟忽必烈说了些什么话儿,也是无人知晓。   傍晚时分,楚天歌居然连梦同学都不见,就悄然离开了京城。   其实,当楚天歌走出京城城门之时,已经有人向梦同学禀报了。   梦同学淡然的眼神之中,闪掠过一丝淡淡的悲伤和愧疚。   也许,他是不该留下洪班主的,他该是可以想象的到,以杜神捕的执法之刚正习惯,是决计不会容一个屠村凶手逍遥法外的。   “三少,”崔罗莎不无担忧的看着他,“以杜神捕的深厚功力,未必输于洪班主的失心诀,你莫过于担心。”   梦同学轻轻一叹,摇头无语。   崔罗莎道:“三少,接下来,怎么做?”   梦同学幽幽道:“前段日子,百晓汇给我们提供了那么多的信息,帮助极大,是时候感谢他们总舵主啦。”   崔罗莎眼睛一亮,道:“你要去见马公子?”   梦同学微微点头:“嗯。”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马公子吃过饭后,背着手漫步在庭院花丛小径之中。   手下柳琴姑娘、商武的背叛和展惊鸿之死,似乎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至少,他的步伐轻盈,充分表示了,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也许,眼下的各种事情发展,与他的预期效果相去甚远,但是,他相信,只要不懈努力,终是可以达成愿望的。   十五月亮十六圆,月光皎洁,洒在庭院花径之中,益见柔和,那淡淡花草香气,在温柔的夜风吹送之中,也越发醉人了。   马公子缓步漫行着,就那么慢慢悠悠的走着走着,终于,他的步伐失去了原来的轻盈了,他的脸上也爬上了疑惑,心里生起一丝丝的不安情绪,至于,为何无缘无故会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不安感觉,他也是不知。后来,他又是那么走了一会,终于弄明白了:   安静。   自打他父亲马恨水马大人遇刺之后,马府遣散了大半的家丁,跟以前相比较,自然是安静多去了的。   但是,事实上,马公子在马府里面,安插于暗中的护卫,却跟马府最是鼎盛时期比之,也相差无几的。   虽然,马公子一再交待,但凡他出入行走之时,他们无须露脸跟他打招呼,要永远保持他们的神秘专业特色。   马公子知道,人性之中,对于无知的神秘的东西,永远最是敬畏和恐惧。   这些暗中护卫着马府的人,都是暗堂高手中之精英。也许,他们都稍有不及展惊鸿,但是,试问,天下之间,又有多少个端木白?   三十六名暗堂高手,足以抵挡中原半个武林的力量了,除非,整个武林发动全力,诸如青城赵珏之流的一等一高手倾巢出动,才能够将之覆灭。   或许,有人会说,当初马大人遇刺之时,他的身边围绕着多达五十名马府好手,还不是给仙子灭了吗?   那是完全两回事儿,马府的所谓好手,充其量只是一些来自江湖末流之辈,给人看家护院,图的只是有份稳定工作,有口稳定口粮而已。暗堂的成员却是不同,他们是“百晓汇”之监护者,肩负着坚决执法之神圣而艰巨任务。   “百晓汇”是一个极之严密的组织,他们专职挖掘别人的秘密,这无疑是极其危险之事,很难保证不会有人中途后悔叛离出去,那么一来,对“百晓汇”的曝光从而制造了可怕的威胁,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这个时候,暗堂便要行驶权利和义务,将叛离者格杀勿论!   可想而知,作为执法者的暗堂人员,倘若,武力值比“百晓汇”的其他堂口人员还要低的话,又凭什么去打击叛离者呢?   一般情况,马公子是决计不会把三十六名暗堂高手全部安置在马府之中的,但是,随着京城之中激流暗涌,很多事儿,似乎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把他们全部放在身边,护卫着他和整个马府的安全。   一阵风儿吹过,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忽然,他居然有个被剥光衣服的感觉。   他缓缓的抬头,映入眼帘的,起初是一道长长的影子。沿着这条影子寻视而上,却见五丈开外的水池假山之畔,站着一个青衣青年,在明月之下,那青年俊俏的脸上露着颇有深意的笑容,一双明如朗星的眼睛,淡淡的望着他,好像一个多年未见面的故友,邂逅他乡,淡然之中,洋溢着一丝欢愉的期待。   马公子表情一僵。   他终于知道,他心里为何会生出不安感觉了。   马公子止住了前行的脚步,望着青衣青年,语气不善道:“三少,你把我的人怎么了?”   梦同学向他招手,道:“马公子,我就来跟你说几句话儿,说完就走,不过,我不喜欢在跟人聊天之时被监视着的感觉,所以,我让他们睡觉去了。”   只是让他们睡觉?   打死马公子也不会相信。   梦家三少的坏脾气,天下皆知,以他心狠手辣的习惯,他会对威胁着他的人善意劝导?   然而,马公子又是多么希望三少说的是实情,毕竟,三十六名暗堂高手,那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即便是三少武功盖世,与之相斗,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只有这么解释:他们都非常敬仰三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都做听话的乖宝宝睡觉去啦。   可是,这可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只有一个正确是答案:三十六名暗堂高手都被三少放倒了!   天下间,不是说绝对没有人能够如此,毕竟,三十六名高手并非聚在一起联手合击,而显然是被逐个捕猎式一一放倒的,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三十六名暗堂高手是隐匿于暗面之中,在某种定义来说,他们原来才是猎人,可是,三少之所以高明便是高明在此,他把角色转换了,他由猎物转为猎人,将原本站在猎人位置的三十六名高手在无声无息间一一撂倒了!   貌似,对于猎杀作业,三少要比暗堂更加的专业更加的精通。   马公子实在弄不懂,一个豪门子弟,即便是他的武功和智慧的确不容置疑都很高,但是,暗堂的隐匿手段都是经过严格而专业的训练的,他委实想不通,怎么这位,倒是更像他们的老师,对他们的隐藏位置拿捏到丝毫不差?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当然,如果马公子知道梦同学前世的职业,便是一切疑惑迎刃而解了。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顶尖杀手呀,比之当代,起码多了几百年的经验,光线之背离,环境之同化,风向之逆差,区域之掌控,无一不精确到极致,对比之下,额,那已是文明的差异,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马公子的心狠狠一沉,仿佛站在冰窟窿边儿一个走神失足坠落冰窟窿之中。   他的眼眉狠狠一跳,沉声道:“三少,你有话且说便是,在下洗耳恭听着。”   梦同学也不作勉强,究竟,他凶名在外,人家对他深怀恐惧,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所以,他放下了手,缓缓道:“其实,我只是想问马公子你一个问题。”   马公子道:“什么问题?”   梦同学道:“你的‘百晓汇’向我提供那么多信息,其实,只不过是设下套子,逼着我往里边钻,究竟是为了哪般?”   马公子也没有否认他是“百晓汇”的掌舵人,毕竟,柳琴姑娘和商武在展惊鸿的夺命箭之下被端木白救走了,将他出卖,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没意义的事,他从来就不做,没有意义的话他也从来不喜欢说。   他沉默了,然后,他的眼神露出一丝深深的恨意,是仇恨。   梦同学道:“你恨我?”   “是,”马公子回答的极是干脆,然后,冷冷望着梦同学,冷冷道:“三少,你总不会健忘的如此之快,仅仅相隔一年,便把事儿忘的一干二净罢。”   梦同学想了想,道:“你指的是......令尊之死?”   马公子声音高了八度,道:“难道不是你,虽然不是你亲手杀害,却也是在你的布局之下,成为了你们兄弟倾轧的牺牲品!”   梦同学道:“马公子既然知道那是我的布局,那么,你就应该知道,将令尊圈进局中的人,绝非在我,而是另有其人,说白了,无论你信与不信,要加害令尊的人,不是我。”   马公子冷冷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梦同学道:“如果你当时还在京城的话,那么,你便知道,那个时候,我初到京城,根本是两眼一抹黑,身边都没有个人,也正因如此,当时被我二哥迫离京城,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跟谁有过节。至于令尊,压根地是见都没见过一面,何来恩怨之说?无仇无怨的,我干嘛要加害于令尊呢?”   马公子忍不住点点头,道:“那个时候,我虽然不在京城,但是,如果你跟家父会见的话,该会有人向我禀报的。”   他微微皱眉,道:“不过,根据‘百晓汇’留在京城的眼线报告,你们兄弟争斗之中,你开出天价悬赏,以击杀家父为目标,然后,引诱你二哥的人前往收钱,将之压服,然后,再倾全家财平息家父事端。”   梦同学道:“你知道的不少,但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钱财也未必好使的,还需要有人给从中牵线对不?”   马公子眼光一闪,道:“你当然是通过木灵道关系打通朝廷关节的。”   梦同学道:“原来,这点你还是知道的。”   马公子道:“木灵道是你们梦家的商业盟友,他又是当今皇上的身边红人,你不找他还能找谁?”   梦同学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儿。不过,你可是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个交易?”   马公子微微一愣,道:“你们之间有交易?”   梦同学笑了笑,道:“你当是知道,木灵道为人之现实,没有任何利益,他如何会帮助与我呢?”   马公子同意:“不错。”   梦同学道:“你可知,我和木灵道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吗?”   马公子摇头。   梦同学缓缓道:“便是不择手段把我二哥逼上绝境,只有如此,他的梦幻彻底破灭,才能够把他拉扯回头。”   马公子皱了皱眉,道:“不择手段?”   梦同学道:“嗯,不择手段,便是不惜使用任何违背道德和良心的手段。”   马公子冷冷道:“于是,家父不幸被选中了?”   梦同学淡淡道:“我说了,我对京城什么都不熟悉,一切实施行动皆出木灵道之手,我只要结果,对于他怎么去做,我并不关涉。”   马公子摇摇头,道:“我不信,木灵道怎么会对付家父,而不是傅单洒呢?”   梦同学笑笑道:“其实,在他将计划传递给我时候,我也是诧异万分,然后,我又是大为佩服。”   马公子愤然道:“佩服他?”   梦同学道:“马公子,你想呀,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傅大人从来不鸟他的,可以说是对立的,假如傅大人遇刺身亡,人们的第一念头,凶手绝对是他木灵道,到时不管是民间舆论,又或是朝中文武百官的质疑,狂风暴雨一轮下来,他不死也要脱层皮。那疯子才会做的事儿,精明狡诈如木灵道,他如何会做呢?”   马公子咬了咬唇,唇皮破损,流出一丝血丝。他呆呆的,喃喃道:“他为何此般对待我马家?”   梦同学叹息道:“老弟,让我告诉你吧,那天价悬赏也不是我出的,而是墨之理、高岩竹等等,他们的联盟一起出的,当然,那只是个幌子,事实上,他们半个镚子都没有拿出来。”   马公子又是一愕,深深吸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在他木灵道的眼里,我们也就是一些棋子,一些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已,呵呵呵......”   马公子一阵傻笑,笑声之中,渗着让人心酸的凄凉与落寞,宛似,一名虔诚的教徒忽然发现了,他一直忠诚的信仰,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天大的欺骗......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马公子,我今夜来此,一是为当年之举道歉,令尊之死虽非我本意,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难辞罪责,是以,当得将前因后果给你道明,寄的一丝心安。”   马公子还在笑着,却不是傻笑,而是冷笑,冷冷道:“三少,你给我一个明白,不外是要假借我的手为你对付木灵道罢了。”   梦同学没有否认,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事实,至于,你怎么做,决定在你。夜深了,告辞。”   梦同学话落人走,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马公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空气,眼睛慢慢爬上了一丝决绝,然后,猛一跺足,转身去寻找他的三十六名手下。   他们果然都是睡觉了,不过,是被点了昏睡穴的。   马公子一一将之拍醒,在他们聚汇在一起,诚惶诚恐的等待着总舵主的严厉批评时候,居然没有看见总舵主的愤怒和不满,看见的,只是浓郁的恨意,好像焚烧之烈焰。而总舵主的语气,却偏偏冷冰冰的:“大伙都休息去吧,明晚这个时分聚集于此,我有极为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们做。”   众人点头称是,依言散去。   剩下马公子独自一人时候,只听得他面无表情的低声道:“木灵道,你的死期到了。” 三零一章 木灵道之死      袁鑫乃木灵道精心培养的“七杰”之一。   这天一大早,他就从街上买了油条包子整整一大袋,提在手上,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走路回家了。   不得不说,袁鑫其实是个很孝顺的青年人,即便是昨夜在“京华酒楼”搂着妹子喝了半夜酒,睡了半夜觉,而醒来之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家里的老爸老妈,要给他们带回早点。   不过呢,孝顺是一回事,江湖又是另外一回事。踏进江湖,恩怨情仇,便跟随而至,它们绝不会看在你是孝子的面子上,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刻意回避与你。   而且,孝子,也是会死的。   袁鑫穿过了两条横街,拐入一条胡同。胡同很深,两边住着不少人家。   值此清晨时分,吆喝着买卖的小贩和上街买菜的大妈大婶,行走其中,倒是显得一时的热闹。偶尔,还有几个大妈大婶跟袁鑫招呼,看得出,袁鑫在这儿的知名度还是蛮高的。   袁鑫的心情也很不错,不仅向每个招呼的人笑着回应,还有时候会主动向大妈大婶招呼。   整条胡同将近走了一半,他的家也近在眼前了,忽然,走在前头吆喝着冰糖葫芦的那汉子转过身来,举着一把鲜红的冰糖葫芦伸到他的面前,对他热情的道:“兄弟,这冰糖葫芦好吃呀,又酸又甜,去脂脱腻,促进消化,最好不过啦。”   袁鑫微笑道:“谢谢,我不喜欢甜品。”   汉子道:“你不喜欢,可以买回去给家里人吃啊。”   袁鑫微微皱眉道:“我要买自会买,不用你说。”   “就是啊,”两个挑着杂货担子的货郎打后面一左一右行了过来,右边那货郎摇摇头,继续道:“人家不愿意买,你吆喝什么劲,要买也买我的菜刀,这是正宗的李记菜刀,切肉砍骨头麻利麻利的,当真是一刀在手,厨房我有。”他还从杂货里小心翼翼的翻出一把菜刀,曲指一弹,铮然脆响,果然是把好菜刀,他口水飞溅的卖力介绍,声音压低低的:“兄弟,您也知道,私人卖刀是犯法的,被抓到可是刑罚不轻,我也是看您相貌不凡,一脸正气,决计不会出卖小人的,才肥着胆子向您推介。买卖不成仁义在,即便是您不买了,也切莫宣扬出去才好。”   袁鑫点点头,道:“这位大哥,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对官府人说的。”   “谢谢啊,”货郎蹲下身,显然是要把菜刀藏好。而这个时分,前头那卖冰糖葫芦的汉子居然直接拔出十多串冰糖葫芦硬塞到袁鑫手上。   袁鑫恼怒了,这强买强卖的歪风邪气,是何时出现的呀?   他手腕一甩,把手上的冰糖葫芦扔到了地上,冷冷道:“我不买,啊!——”   他忽然一声惨叫,向前面奔去,但仅仅奔出一步,他的身躯就一个踉跄,矮下了半截——原来是右腿齐膝被菜刀砍断了,重心顿失,向前倾倒,此际,前头的汉子手上的大蓬冰糖葫芦往前一递,化作利剑一般至少有十多支竹签刺进袁鑫的心房,袁鑫本能的往后退,却是退不动半分,却是被来自左边的货郎不知何时手上拿着的擀面杖抵住背心命门——这根可不是寻常的擀面杖,表面只是一根光滑的跟普通擀面杖没有任何区别,实则,里面暗藏玄机,按动一头的按钮,另一头便会伸出一截长达三寸的金属利器,虽然仅仅只有三寸,但是,深入人体要害之处,也足够致命了。   命门,绝对是人体最为致命的要害之一。   袁鑫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了,擀面杖的利器刺进他骨缝之后,和骨缝两则的骨头摩擦发出的叽叽声音。   只是眨眼的工夫,一击即退。   三个杀人者极快退去,然后迅速的分作两头快步而去。胡同里的人,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看着袁鑫慢慢的倒下,手上的包子油条撒落一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大声呼喊:“死人啦,死人啦!......”   这个时候,杀人的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   甘球和卫安丰和袁鑫同为“七杰”,却死得比袁鑫窝囊多了。   他们二人嗜好赌博,喜欢豪赌。   喜欢豪赌的人,赢输自然是大起大落的。   可是,见鬼了,昨夜输足了整夜,幸好,“大元”赌坊里的人都知道两位客人身家殷实,即便是欠下赌场再多的债务,也不会拖欠几日的,所以,对于他们是有求必应的。   赌了整夜,输了整夜,立下的字据都厚厚一大叠了。天亮时分,赌坊的老板不得不让人把他们请进了,里面的办公室,客客气气的燕窝粥奉上,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吃着,还暖言温语的侍候着安慰着,债务那东东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手头松了就什么时候还都成,只要玩得开心玩得尽兴;如果还有兴趣,尽管开口,要多少有多少,拿去翻本。   上道!   这老板太上道啦!   甘球和卫安丰听的这些话,心里那个叫舒服,原本输钱的那个怨气消散到抓哇去了,顿时,放开心情,吃喝起来了。   吃过燕窝粥,喝过了两杯美酒之后,那老板却忽然翻脸了,冷着脸,问他们几时还钱。   他们立刻懵了!   然后,他们浑身发软了,晕了,视线模糊了,听觉失聪了,只是迷迷糊糊之中,听得老板一声令下:“给我打,往死里打,TMD,欠老子那么多钱,还冲我横!”   于是,板凳,木棍,刀子,拳头,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下。   他们最后的意识是:我们没有横呀,你讲点理好不好......   ***   “七杰”当中,死得最为壮烈的,当是要数顾道全。   清早时分,上个茅草,正惬意无比的梳理肠道,工作了一般之时,整间茅房轰然倒塌,若非他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的话,那么,他应该被评上年度死得最奇葩的高手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狼狈不堪的,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护着头脸耍猴子一般蹦蹦跳跳的逃窜出来。   由于作业没有完成,一些有味黄色东西沾了不少在裤子上面,那浓郁的气味散发出来,当真让人难以接受,导致了,三名剑客原来可以很快把他解决掉的,却不得不一边捏着鼻子,一边作战,还不敢太过接近与他,蜻蜓点水一般,这里一刺,那里一削,飘忽游走在他的周围,打了足足近将半个时辰,把个顾道全整的浑身上下,衣衫破碎如柳叶子一般,剑洞无数,鲜血淋漓,最后该是失血过多晕倒的,然后,一柄剑劈之下来,生生劈开了他的脑袋。   ******   袁鑫,甘球,卫安丰,顾道全,谭鹿,朱工,死。   半天之内,“七杰”之中,死了六人,只剩下留宿在木府里面的柳如墨。   当木灵道获悉这个消息之后,几乎被吓尿了,立刻把柳如墨唤到身边,而且,还把内伤未愈的杨啸也命令出来。   感觉府中留着的三十名高手能够保证的安全系数并不足够,再传出指令,召回外面的各部好手,回府保护他的安全。   同时,使人去墨之理和高岩竹等盟友处求助火力支援,然而,当他的盟友们的态度,却让他痛心和失望,都婉拒了。   人家拒绝也是有充分理由的好吧:既然你木公公都深陷险境了,我们自然也不会例外的,说之不定,我们刚刚出门,就死在门口了!要不,你过来我家里,支援我好啦。   让人害怕的,不是因为“七杰”多位青年才俊之死,而是都不知他们是死在谁的手里,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再强大的敌人也不足为惧,不知敌人究竟是谁,那才是最恐怖的。因为,那宛如无形的死神之手,谁也不知他隐藏在何处,或许,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   故此,木灵道虽然把京城附近的人员召回府中,却明显的把原本在府中司职的护卫放置贴身之处,而那些外面回来之人,则安排在外一层的护卫岗位。   这种明显有或多或少的亲疏分类,众人都是老江湖了,如何看之不透,那是木公公对他们的堤防。   虽说,由于敌人神秘地隐藏于暗中,木公公这种眼光和做法那也是无可奈何的抉择,但是,看在众人眼里,却是究竟不是滋味。   都这个时候了,你木公公不思把大伙的精神凝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提高作战力量,却反而对大伙分类对待,作那地区歧视行为,不嫌冷了大伙的心吗?   况且,人多起来的时候,情绪这东西就好像瘟疫一般,开始三两人随便说说,便很快蔓延散播开去了。   到了傍晚时分,能够回来的,都回到了木府,却也已经人数不少了,聚集了七八十人。   但是,大伙的情绪并不是很好,除了那护卫在木灵道身边的三十多名高手之外,其余的在庭院四周分拨巡逻,一个二个都是情绪低落,态度散漫,看样子,不像是巡逻安保,倒是更接近游逛花园的。   夜幕降临之后,到了开饭时间了,居然也是那些近身护卫优先开吃——这个现象,倘若在往常之时,大伙自然不会计较,但由于心里原本就跟卡了根刺儿一般难受,再被此事那么一刺激,便宛似那根刺儿刺穿了肉膜刺到心里面去了!   便有几个“老人”怀着极大的不忿情绪按捺不住,直接奔厨房开饭去了。   许是,近身护卫们自觉比外层护卫拥有极大的优越性,便出言驱赶他们离开厨房。   这几个“老人”,自然是跟木灵道打工时间比较长的人,他们的老资格在那里的,故此,当然不会听话离去,否则,那岂非很没有面子?   好吧,一轮争吵下来,有语言相争,逐渐过渡到了肢体推搡,于是乎,在厨房里面,十多人,便上演了全武行的动作大片。   这一干不要紧,外面的人,不分亲疏派系,都源源不绝挤进了厨房,锅瓢盘碟碗筷,稀里哗啦的碎落满地,更有那些香喷喷的各种菜肴汤水,也掀翻在地。   当柳如墨闻讯赶来之时,厨房里面,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柳如墨嘶声裂肺的呼喊着:“停停停停!——”   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甚至,他还被挤进了去,还挨了几记重拳,鼻血洒了一地。   他愤怒了,拔剑而出,直接劈死了三个,才勉强镇住场子。   再在他的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众人才悻悻结束了战斗。   当他们总算平息下来,离开厨房之时,却被外头的景象震惊了:不知何时,原本还留在外面,挤不进去的护卫们,全部躺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众人皆是一呆,然后,奔往客厅,因为,木灵道正在客厅吃饭呢。   而当他们赶到客厅的时候,的确是看见了他们的BOSS木灵道,不过,是一个死了的木灵道。 三零二章 缅 甸 告 急      柳如墨呆呆的,他想不通,他从听到厨房发生冲突事件快步赶将过去,到解决事端,到回到客厅,也只不过两刻钟的工夫,怎么会,怎么可能,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聚变呢?   客厅里面和屋外走廊之上,最少留着十二名精英高手,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或被开膛破肚,或被乱剑砍死,或被直接劈开了脑袋,更有甚者被内家真力生生震碎了心脏......   客厅之中,毛师爷双手依然死死的掐着喉咙,好像要堵住被刺破的咽喉洞口汩汩流淌的血水,双目死鱼般翻着白眼,一副死不甘心的模样跌倒在饭桌之下血泊之中。   杨啸也未能幸免,不知谁那么狠心,把他的头颅都给砍了下来不止,还狠狠的踩踏个稀烂,不过,当看见他脚下多了一条不是他的手之后,人们便明白了,他把一个人的手给留下了,而那人显然在队友的帮助之下杀了杨啸之后,泄愤地踩碎了杨啸的头颅。   木灵道跪倒在一根石柱旁边,石柱之上,赫然印着一个宛似被烈火烧焦火赤红手印,深陷五寸,手印侧旁,洒着喷雾式的血花,该是他的崆峒派“五行烈焰掌”击出之后,饶是被他的对手闪避过去击打在石柱之上,而浑厚的掌力也把对手波及到了,让他重伤吐血。   不过,显然,木灵道来不及发出后招,便由于被某个人牵制了,遭受到了至少三把刀和两柄剑的致命攻击,导致了,眉心和喉咙被洞穿,心脏被刺破,左右腰腹被切开,急剧的死亡!   好快的速度!   木灵道仅仅是出了一掌!   甚至,他还来不及呼救!   这一切,当真是来得太快了!   好像,那些杀人之人,已经针对如此场景彩排了无数次,熟悉到了信手捏来水到渠成之地步!   那么问题来了,杀人者,对木府里面的环境那是相当了解的,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算准了开饭之时会闹纠纷,会把大部分的护卫吸引到厨房那边去,这儿成了一个保护力最为薄弱时刻,而他们,便是选择了这个时刻,对木灵道采取的最佳的袭击行动。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行动。   极之可能,外部回来的护卫当中,潜伏着那些人的卧底。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挑起厨房事件的几个,该是最大的嫌疑。   柳如墨一跺足,桑的拔剑而出,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微微一愣,却也跟着他走。   出了客厅,站在门前高处,拿眼一望,不由心下戚然。   这时候,外头聚着五六十人,个个都表情沮丧,神情黯淡,无精打采的对客厅遥遥相望,却是没有几个人有进入客厅看一看他们老板的意思,因为,他们都知道了,老板已经死了。   当然,他们关心的不是老板死的如何凄惨,而是更多的考虑着,他们要面对失业的可悲命运了。   柳如墨本来要质问究竟是哪几个挑起厨房事件,然后报答木灵道的培育之恩,杀了那几个人的,但是,此时夜风一吹,他清醒过来,人家既然是卧底,现在事情圆满成功了,当是功成身退,溜之大吉去了。   再则,即便是他怀疑这里面还夹杂着那些隐匿着留下瞧热闹的敌人,也不可能因此把全部人都杀死呀。   忽然,有人说话:“唉,木公公死了,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呀,现在,找份工可不容易啊!”   “是呀是呀,我一家老少都盼着我这活计吃饭呀。”   “谁说不是呢?”   “唉......”   一时间,好像菜市场一般喧哗起来了。   不知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木公公都不在了,他银库里,该存着大把钱财,不如分了罢......”   立刻有人附和道:“好呀好呀......”   “就这么着罢!”   柳如墨大怒,怒睁圆目,厉声喝道:“老爷子一向对你们不薄,他尸骨未寒,你们竟然生此违悖道德无耻之念头?当真可恨至极!”   人群当中一人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做什么事情,由不得你指手画脚,木灵道是你爹吗?”   柳如墨目光一扫,霍然身子飞起,扑入人群之中,手起剑落,将一个中年汉子劈于剑下。   人群涌动,分出一处空地。   柳如墨白衣如雪,横剑于胸,冷冷道:“谁要做对不起老爷子的事儿,就先问问我柳如墨手中此剑!”   人们一阵沉默,似乎为他的大义凛然所震慑住了。   然而,只是沉默了片刻,终于是巨大的诱惑战胜了理智,又有人大声叫道:“他就一个人,一把剑,难不成咱们几十个人还怕了他不成!”   柳如墨身形一扭,便要扑过去将之击杀,但是,那人的话无疑是极具分量的煽动,当然,也是极有道理的。   众人一阵呼喊,兵器齐出,围攻柳如墨。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啊......”   “啊......”   “啊......”   金属交击声,肢体分离声,惨叫声,此起彼落。   许是,柳如墨身为木灵道精心培养的“七杰”之一,其比大多数的护卫待遇优越的太多太多,多到了让人嫉妒恨,多到了没有了朋友,又或许,木灵道的银库诱惑力太过于强大,强到了让人利令智昏无畏无惧,到得后来,原本跟柳如墨一起从客厅走出的十多个护卫也加入了战圈,一致向柳如墨出手。   这十多个可是近身护卫,他们都是真正的高手,相较那外头的数十人,武功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有了他们的加入,原本作战较为轻松的柳如墨立刻仿佛被扯进了难以抽离的漩涡当中,压力迅疾爆表,在刺破一人的咽喉之时,大腿动脉便被切了一记,血箭喷射而出,难以制止,霎时,血染白衣。他拖着脚步一边尽量减少移动和消耗时际,手上的剑已经显得后继不力迟缓了下来。   咔嚓!   一把刀划过他的腹部,带出一截肠子,他的剑也同时切入了那人腹部,把他劈为两截。   但是,如此一缓,他的脑袋被砍去了小半块,露出奶白的脑髓,他竟然顽强的扭腰错步,猿臂一探,把那砍脑袋的家伙搂入怀中,臂弯紧处,把他脖子都夹断了,当!——三把剑同时压到,生生将他的剑震飞出去,余力未止,把他砍作三段。   柳如墨,殁。   其实,要论悲壮,柳如墨该是比顾道全更胜一筹,只不过,顾道全是死在敌人之手,而柳如墨却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两者意义不同,故此,注定了柳如墨稍输于顾道全半截了。   *****   木灵道死了,当然是朝野震动之大事。   木府的银库被洗劫一空。   根据事发现场观察,显然,是由于木府的护卫们窥视于木灵道的丰厚家财,引发了一场惨烈的内讧战斗,木灵道死于他的护卫手上。   ——这是根据现场的场景推测,也是最终的结案文档。   虽然,木灵道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他的死,忽必烈在震惊之同时也悲愤异常,但是,这又如何?   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私人武装由于管带无方而发生的惨剧,总不能因此迁怒整个江湖,把军队的大刀举起,向整个武林彻底宣战罢?   如果是那样的话,牵涉极广,好不容易初步建立起来的稳定社稷,必然再次饱受战火动荡,这个山河又复千疮百孔,不忍卒睹。   这当然不是忽必烈想要的。   所以,尽管他非常之痛心,甚至也怀疑惨案里面隐藏瑕疵,但是,为了稳定社稷,他只有装作糊涂的放下此事。   况且,近日,西南千额总管阿禾遂上传朝廷急报,言缅甸出动数万士兵和数百头大象向镇西路新附千额,和原附金齿侵袭,向朝廷请求支援。   不能再等了。   敢情,这缅甸丫子是脑袋灌了什么油不成,四年前把两个特使杀害了这账还没清算,于今竟然变本加厉都要大干起来了,真心不知你们的胆子是谁给的!   打,打到他痛,打到他怕为止!   可是,该派谁去打呢?   忽必烈想了两个通宵,第三天,中午时分,使人把梦同学召入宫中,居然询问他有没有好的提议。   额,梦同学充其量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且不谙朝廷之文臣武将结构,更不知哪个将领最厉害。况且,云南地带乃丛林深地,那种埋藏着无数未知变数的险地,决非平常相对平坦的战场所能比拟的。   谁知道你们军队当中谁最熟悉丛林战斗呀?   这个问题向梦同学这货咨询,无疑是博士生对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出一道极其深奥的题目。   不过,人家堂堂一国之首,最高的权力掌控者都如此不耻下问了,倘若只是回答“不知道”三个字儿,是不是显得太过不给面子了呢?   梦同学沉思再三,终于憋出了三个字:“秦长天。”   忽必烈失眠而憔悴的眼神微微一愣,然后,想了想,居然闪现了一丝光彩,点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就他了,秦长天。” 三零三章 夜 幕 诱 杀      西南和西北,看样子似乎同一个姓氏,实则,两者之间的距离之遥远,却是以千里数计。   梦同学几乎恨不得要抽自己几记脸蛋,因为,接下来,朝廷需要一个特使前往西北军营向秦长天将军呈送调遣圣旨,而这个极是艰巨的任务人选,忽必烈根本想都没想,就任用了梦同学了。   偏偏,作为大元朝的伟大勇士“巴图尔”梦同学,面对忽必烈郑重其事的托付,他还真拉不下脸拒绝。   命苦啊!   怎么随随便便回答个问题,便如同快活的漫步在空气清新花香鸟语的路上,忽然头上被飞过的鸟儿拉了那么大大的一坨呢?然而,究竟是圣命不可违,在跟忽必烈喝了三杯宫廷御酒之后,他悻悻的领旨而去。   按照忽必烈的要求,他务必要即日出发,故而,在黄昏前夕,他轻装上阵,骑上了忽必烈御赐的汗血宝马,离开了京城。   而半个时辰之后,一个清秀女孩骑着快马,沿途追赶而去,却是玉琴郡主。   玉琴郡主之后,紧紧尾随追逐着一个黄衣青年,却是孛儿只斤.乎鲁图。   当天深夜,崔罗莎也开拨走出京城,跟随她走的,竟然有二十多人,其中不仅有柳琴姑娘和商武,连洪进手和洪青衣父女都在里面。   二十多人的一支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城门走去,守城卫土们自然是认得名满京城的梦家三少的夫人崔罗莎,哪里敢稍有怠慢,当即开启城门,由得她带着人马,出城而去。   这一夜,无星无月,苍穹昏暗,路道也不好走,偏是不知何故,崔罗莎并不让人点燃火把照亮路程,如此,自然是给夜间奔跑增加了难度,速度也自是无法快捷起来。   最是让众人郁闷的是,崔罗莎行出城门之后,沿路慢慢吞吞的,放缓着速度,沿途观望着风景,好像是打算带着大伙夜间春游的意思。   即便是向以冷静睿智见称的柳琴姑娘都忍不住拍马过来,跟崔罗莎并骑而走,对她小声问道:“莎姐,我们星夜出城不就是图个清静环境,好使方便赶路么,怎么您,反而......”   崔罗莎笑了笑道:“是啊,我就是图个清静啊,现在就是啦。”   “额......”柳琴姑娘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她知道,以三少的为人,她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她当是该听出来的,其实她的意思是,之所以挑在夜间离开京城,无疑是要躲过某些人的视线,既然此刻都达到了目的啦,何故不趁早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呢?   崔罗莎又是一笑,淡淡道:“柳琴妹子呀,依你想,我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会躲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吗?”   柳琴姑娘呆了呆,不错,假如有心人早已对三少的人关注于心,二十多人究竟不是小阵容了,这个不小的阵容如此声势浩荡的离开京城,即便是深夜之中,也决计在他们眼线之中的。那么,既然如此,白天和黑夜都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崔罗莎为何不选择白天呢——起码,白天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了,跑起路来,也顺畅的多,方便的多是不?   柳琴无语的看着崔罗莎,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却是未再发问,因为,她实在担心,崔罗莎的回答会彻底打击了她的智商,然后,让她开始怀疑人生。   显然,崔罗莎也是个厚道的女人,只是柔和一笑,也是无语。   倒是洪青衣一语惊人:“因为,很多的事情,晚上比白天处理起来,方便了很多,至少,不致惊扰一些无辜之人。”   柳琴姑娘微微一惊,看了洪青衣一眼,又看了崔罗莎一眼,却见崔罗莎微微扭头向洪青衣投去欣赏的眼神,洪青衣报以颇具深意的一笑,这一刻,柳琴姑娘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堂堂“百晓汇”的一堂之主,也是个老江湖了,可是,跟面前这两个女子相比较,她貌似单纯的宛如白痴。   显而易见的,崔罗莎如此放缓行速,自是留给某些人一个追赶上来的机会。   她之所以给他们追赶上来的机会,自然是为了彻底地进行某种清理。   那么,她是要清理谁呢?   而且,凭己方这满打满算的二十来人,能够应付得了吗?   尤其是,柳琴姑娘见识过的暗堂高手,一个展惊鸿,便把她和商武二人逼得无路可逃,若非端木白及时伸手,他们二人已经做了那苦命鸳鸯罢。   或许,展惊鸿乃暗堂堂主,武功高出其他人些许,但是,如若暗堂的高手倾巢而出,所形成的恐怖力量,怕是眼下的二十来人未必可以承受下来的,更何况,极之可能,还有其他势力的力量参与进来,那么,那个后果,将会如何发展,怕是玄之又玄......   柳琴姑娘胡思乱想了一番,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队伍已经远离京城二十多里了。   依稀望去,队伍已踏入了一片山岭之中,两旁的山岭不高,却也是连绵十余里,走在山路之上,却是更见昏暗了,几乎是眼前一片漆黑。   便在此时,队伍后头,传来一阵马蹄怒奔的狂快声音,开始之时,该是相距遥远,踢声如滚筒倒豆稀稀落落的,然后,距离迅速被拉近,仿佛惊雷滚滚,地皮震颤。   崔罗莎抬手道:“停。”   队伍本就走的不快,自然是说停便停。   然后,皆整齐划一的掉转马首,静待来者。   桑啷——   除了洪进手还留在马车里面,和崔罗莎安静的坐在马上之外,其余之人,包括柳琴姑娘和洪青衣二女都抽出了宝剑。   只是盏茶功夫,依稀可见,黑压压的一支上百数量的人马,正以旋风一般滚滚冲来。   当两支队伍相距十余丈之处,那些人仿佛颇为意外,立刻收住了脚步停驻了下来。   沉默。   两支队伍居然都相对无言了。   过了一会儿,一人沉声道:“梦夫人,我马树峰不欲与你为敌,请你把那两个敝会的叛徒放之出来,交由我带走,夫人天高任翱翔,马某绝不阻拦。”   柳琴姑娘和商武皆是不由得心弦一紧,果然是要来的终究是躲不过的。   崔罗莎淡淡道:“马公子,我只是一个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知道,他们两个,当我是姐姐,我便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周全。”   马公子一窒,他或许无惧于崔罗莎,哪怕她曾经是五毒教之教主,他深深恐惧的是梦同学!三十六名暗堂一流高手,在三少眼里,宛如木偶,形同摆设,那是一个多么恐怖之人?倘若得罪了,又或是伤害了他的女人,他无法想象,梦同学会对他进行如何残酷至极的报复,而,无论是怎样的报复方式,都决计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起的!   一白衣青年冷冷道:“三少很厉害,我陆明是坚决承认的,只不过么,可惜了,他现在不在此地,便救不了你们了,所以,今夜,这儿,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   一黑衣青年冷冰冰道:“江湖都说三少如何厉害,我冒新华早有见识之意,只不过憾于一直缺欠理由,今晚,我便交给三少一个满意的理由罢。”   “嗤——”这边,一个汉子忍不住掩着嘴巴笑了。   冒新华怒然相视,拔剑而出,遥指该汉子,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嘲笑与我!?”   这汉子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如此无耻的,三少在京城之时,怎么不见放个屁出来?现在,三少刚刚离开,就蹦跳出来显摆啦,我告诉你吧,你想跟我家三少交锋,再回去练上三百年罢!”   冒新华勃然大怒,手掌一拍马背,腾身跃起,如疾箭一般射向这汉子。   冒新华乃高岩竹麾下爱将,武功自然高绝,不仅剑法凌厉到了极致,就连轻功也是迅捷无比,只是眨眼之间,便冲出五丈之余,临近落地之际,剑尖驻地一荡,身子翻起,以一道直线般射向那汉子。   这汉子挺剑便欲迎击,可是,当冒新华的逼近距离越发近了之时,霍然,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奇寒剑气定格在他的心房,导致了他的心脏忽然缺氧了一般产生了窒息和经脉紊乱内力无法正常运作的恐怖现象。   他大骇!   这些能够被尊为青年精英的高手,果然皆是非凡之辈,单凭一剑之威,居然就可以把他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他的剑刺穿他的心脏,等死。   不知何时,这汉子似乎感觉身边晃过一个白影子,然后,心脏一松,顿时,呼吸顺畅,压力全消,又可以继续正常工作了。他刚刚准备出手,却给旁边一个伙伴拉住了,他拿眼一看,才发现了,他身前,站着一个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长着张娃娃脸,似乎童真的稚气未尽,但很阳光,眼神永远是那么的黑白清晰,永远的那么执着,就宛如他执着他的理想,永远不会放弃和停步。   他是一个有梦想的少年。   康有梦。   康有梦在微微笑着,阳光满脸的时候,冒新华却是一点也笑不起来。   估计,任是谁的兵器在自己不情不愿之下被别人捏在手里的时候,心情也不会很好的。   现在,他的剑,就是捏在康有梦的手中。   一击必杀的一剑,居然被人家随随便便的捏在手上,如果这个人是个武林中非常出名的英雄豪杰,也就罢了,可是,这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   简直是一种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的耻辱好吗?   冒新华恨了又恨,想了又想,终于憋出了三个字儿:“你,是谁?”   康有梦道:“康有梦。”   冒新华好像傻子一般,傻傻道:“你,你来干什么?”   康有梦微微皱眉,因为他一向不愿跟不熟悉的人仔细交流的习惯,所以他很干脆的回答:“因为三少交代我了,趁着今晚黑夜,是清理你等最佳的时机,他说,这叫做夜幕诱杀。唉,他这人很霸道的,又是我老大的男人,我不听他的可不成啦。”   冒新华喃喃道:“夜幕诱杀?......” 三零四 我怕意志不够坚强   三零四章   究竟,康有梦真正踏上江湖之路的日子并不是很久,他没有老江湖的圆滑和世故,或不懂得使用言语技术先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然后制造击杀对方的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又或是,他不屑于跟他要杀的人多说废话。   或许,他不知道,有时候,跟对手生死交锋前夕的对话,那不是说给一个即将要死的人听的,而是给更多的旁观者听的。   但是,他知道,这支上百人的追杀队伍,他们必须全部死在这——对一些死人,是无须跟他们聊天多费口舌的。   故而,康有梦只是直接交代了一下他此行的任务之后,在冒新华几乎还被震惊的傻的时候,他霍然一步前踏,随着他的前进,捏着剑刃的手指微微松了一线,这样,他的手指沿着剑身前滑,而随着手指的前滑,精钢铸造的宝剑便一截一截的崩断,到了冒新华惊觉之后,骇然要退后之时,三尺宝剑仅剩下一个剑柄了,而康有梦也贴近到了他的面前,几乎要跟他碰撞上来,他本能左掌推了出去,康有梦仿佛早有意料,也是左掌一递,两掌相击,“噗”的一声轻响,冒新华整个人倒飞而起,鲜血狂喷,到了摔落地上之时,却是一动不动的,敢情,仅仅一掌,已经震碎了他的心脏,与世长辞了。   开玩笑,连青年一辈的公认顶尖高手之一方如诗都不敌康有梦的“先天一炁”气功,他冒新华在惊慌失措间实力打折,如何能招架康有梦的大力一击,自无侥幸之理。   嘶嘶嘶......   两边的人,都深为这一击震撼,忍不住倒吸冷气。   原本打马踏出阵营,准备在冒新华得手之后,大举屠杀的6明顿时手指一紧,紧紧的拉住缰绳,忍不住后悔了起来,自己出这风头干嘛,看吧,人家马公子就不同了,他带着三十多个精英高手,个个都非常不俗,然而,人家就那么低调,即便是跟崔罗莎要人,也不敢说得罪的话,他自个儿还躲得远远的,嗯嗯,不愧是搞秘密专业的。   究竟是同一系统的,卢云拍马上前一步,和6明并排着,显然是有力挺6明的意思。   6明那个心暖暖的,充满感激的看了一眼卢云,对他点点头,以示感谢。   卢云暗叹了一下,暗暗骂道:“你这混蛋犊子,就你能耐了,若非你我都是墨之理墨大人麾下的人,我才不会理会与你!如非考虑到如果我不挺你,带来的那帮人也会人心散涣溃不成军,待会打将起来,还会有团队的凝聚力吗?现在,他们几十双眼睛看着我,我能不支持你吗,你娘亲的,你自己作死爬上火炉也就罢了,还害得我跟随爬上去,这是成年人做的事情吗?!”   当然,这番心底不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只是安慰6明:“6明兄,他们只有二十几人,最厉害的人,该是这个叫做什么康有梦的少年人了,其他之人,不足为惧。”   6明点点头,表示同意。   卢云道:“这样,你,我,图武岱兄,马公子你那头出来几个,咱们联手对付这个少年,能杀就杀,不能杀就拖着,而其余之人,则以最快度击杀那二十几人,怎么样?”   图武岱道:“我没意见。”   卢云看向马公子,道:“马公子,你的意思呢?”   马公子沉吟道:“能不能保住崔罗莎——也就是三少的女人?”   图武岱眼睛掠过一丝鄙夷,这是一种明显是既想当表子又想立贞洁牌坊的心理,天下之间哪有此等既获便宜又得名誉之好事呢?   他冷笑一声,冷冷道:“敢情,马公子对三少的畏惧,那是已到了深入灵魂呀。”   马公子却是没有忿怒,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死到临头了,却依然不知何故,懵懵懂懂赴往黄泉路上,你才会明白,三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图武岱眼睛闪现一抹讥笑,哈哈大笑,“是吗,我倒是蛮期待的噢。”   他收住笑,凝神盯着马公子,一字字道:“现在,马公子的决定是?”   马公子这回倒是干脆:“没毛病。”   图武岱满意的笑了,对他而言,能够让“百晓汇”的总舵主低头,无疑是一件非常值得称道之事。   他转过脸去,对卢云和6明道:“开始吧。”   卢云微微点头,挥了挥手,道:“下马。”   众人也没有意见,比较,大家虽然都是武林豪杰,却不是专业的机动部队,未必全部人都精湛马上作战技术,而且,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编队,如果徒步和骑士混在一起进攻的话,那么,极之可能,会被自己的人马踩踏误伤,因此,众人腾腾的跃下马来,准备作战。   卢云扫视了一眼,看众人准备差不多了,便举起剑,张开口,便准备吐气开声,号施令进攻——   马公子却抢先一步,一声大喊:“杀!”   卢云微微一愣,感觉有点风头被抢的失落,不过,大方向没有问题,再在小枝小节上面分分计较,却是有失君子风度了。   况且,人家那边的二十多人早已下得马来,在那个叫做康有梦的少年率领之下,正步伐整齐的逼近上来,即便是要表达他的不满情绪,显然也没有人愿意分享的,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人,江湖人看到的只是你的能力,而绝不是你的抱怨。   “冲呀!——”   “杀呀!——”   百人奔跑,嗯,有点大场面的样子了。   眼看图武岱和6明已经飞步跑起,径取康有梦,卢云自是不甘落后,足下一顿,飞身赶往上去。   霍然,背后的马公子似乎羊角风突一般,又是一声大叫:“杀!”   这一声“杀”,近在卢云耳畔,震耳欲聋,耳膜嗡鸣,卢云几乎甩手先给他一剑,免得他好像只苍蝇般绕着耳边嗡鸣,让人恶心和讨厌之极!   不料,他也只是有这个念头而已,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念头被别人实施成为了现实——他忽然感觉背心一痛,噗嗤一响,心窝处,竟然忽然透出一截剑尖,冰凉的剑尖,还缓缓的滴下一颗属于他的血珠儿——他刚刚想再次认真确认一下究竟是否幻觉,却是由于他的前进度并没有减低,出于惯性奔出,那截剑尖便立刻消失了,同时,让他感觉到的,不仅是剑尖消失了,他身上的力气也迅被抽离了,一阵真实的撕心痛疼刹那间迅蔓延整个身体,大脑陷于一片空白,只是出于本能的一声惨叫:“啊!......”   图武岱和6明听见他的惨叫,忍不住回过头来匆匆一瞥,不由双双一愕,眼神尽显震惊和恐惧。   因为,他们视线当中,不仅卢云倒地身亡,而且,后面的百人队伍竟然混战了起来了!   图武岱和6明都止住了步伐,怒视马公子,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眼里看见的景象,都是马公子的人对其他人挥起了屠刀,大干屠杀之能事。   一则,马公子带来的三十几人都是暗堂高手,二则,谁都没有想到马公子的人会在冲杀的阵营里突然反水,临阵倒戈,在没有戒防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只是眨眼之间,便被袭杀过半!   更糟糕的是,被袭击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一时半会之间,很难判别身边的人究竟是自己人还是要命之人,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团队,只能各自为战的自保起来,如此,应对“百晓汇”早有精心预谋的猛烈袭击,如何是对手,片刻之间,又是倒下了一大片。   图武岱一声厉喝:“集中对付‘百晓汇’的叛徒!”   但是,一切的一切,显然是为时过晚了,他们带来的高岩竹和墨之理麾下六七十名高手,已伤亡大半,只剩下二十余人作困兽挣扎,而暗堂的三十六名高手,只是仅仅死了两个伤了五个,对比之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6明恨恨的瞪着马公子,厉声道:“姓马的,你这是作甚?你敢给出一个理由吗?”   马公子冷笑一声,淡淡道:“理由?哼哼,有何不敢,你们的主子当年把我马家视作弃棋,导致家父惨遭杀害,他们做下的罪恶,便得承担罪恶的报复。你们不是他们养的爪牙么,我要撂倒他,自然先得把他们的爪牙砍掉,故而,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主子罢。”   图武岱恨恨道:“原来,那个少年说的什么‘夜幕诱杀’,实际上,是通过三少的女人做诱饵,然后,是你对我们进行袭杀!”   马公子笑了笑,道:“你答对了。正是如此。”   6明向图武岱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腾身窜起,分开左右两边,便要逃逸而去。   马公子站着没动,好像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实则是,根本无须他动,白影一闪,康有梦冲天飞起,好像一道白色闪电撕开虚空,突然钻出在6明的面前,一掌印出,空气“波”的一声闷响,6明劈出的长剑仅仅劈了一半,便劈不下去了,似乎遇上坚不可摧的铁石,然后,连移动都不成,仿佛,被施了点石成钢之法术,紧接着,高居半空的身体居然也挪动不了丝毫,有那么数息的凝滞,好像,周围的空间都凝固了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康有梦的手印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印在他的心房,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他清晰的听见了,他身体里面的脏腑器官宛似脆化了的玻璃,在外力的击打之中,片片的碎裂......   6明殁。   而另一边的图武岱环境稍好,他遇上的对手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由于他是唯一一个蒙着脸的暗堂高手,使得图武岱对他印象深刻,曾经问过马公子他为何如此故作神秘的样子,因为,毕竟,大家虽然是同时武林中人,但是所司职的专业,都是干些见不得光的事,一般在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几乎是不为外部人认识的,好像当日八名青年高手齐聚白马村,那几乎可以说是极之鲜见的现象。而这个神秘兮兮的人一直蒙着脸,不得不让人生疑,要不,他就是江湖极之有名之人,要不,他很可能是经常出渗入京城几个大势力的卧底,他担心着他为人所熟悉的面孔被曝光而事那遮掩身份之举。   当图武岱跟他接上招数之后,便立刻明白了,此人,的确在江湖上极富盛名!   此人左手使剑。   ——江湖上,左手使剑的剑客原本不多,而可以甩的一手高剑法的剑客,却实在太少,少到凤毛麟角。   夜风吹拂,香风飘送。   肢体柔软,体态婀娜,是一女剑客。   江湖上,左手使剑的女剑客高手当中,只有一个:   “幽灵剑”,孙九妹。   跟“南疆滴血”于谦宝于杀手界齐名的女杀手。   她左手使剑,寻常剑招施展出来,原本就由于方向相反,诡异无比,再者,她的身法轻灵多变难以捉摸,当真宛如幽灵一般,让人防不胜防。最是怪异的是,她的剑法貌似传承以峨嵋派,掌力却夹杂着崆峒派的“烈焰掌”之刚烈劲道,一柔一刚,却浑然天成,这也罢了,居然连天山派的“迎风拂柳”轻功都掌握的炉火纯青,如此一个牛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中原各大门派一起培养出来,然后,存心跑进江湖来搞风搞雨的。   平心而论,倘若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地儿,两人抛开所有心结和包袱,单打独斗,图武岱未必就输于孙九妹。   奈何,此时此刻,所谓的公平公正,都在这场夜袭之中,被打杀殆尽。   肉眼可见,墨之理和高岩竹的人,基本没有一个站着了。   马公子率领着他的三十多名手下,和崔罗莎率领的二十几名好手,正缓步从四周包围逼近,偏偏,还个个神情闲逸,一副看戏的样子,如果给他们一些小板凳,估计,他们会很实在的坐落观赏表演的。   至于,康有梦,他似乎走了。   显然,这个可怕的少年已经宣判了他的死刑,人都送上了断头台,他没有兴趣观看铡刀下面的脖子被铡断的片段。   穷途末路。   有人说,置诸死地而后生。   有人说,背水一战。   有人说,破釜沉舟。   可是,当置诸死地之后却不得生,那又该怎么办?   当,无论是背水一战,还是破釜沉舟,都满足不了同归于尽的条件之时,又该怎么办?   心灰意冷。   万念俱灭。   以孙九妹的轻灵身法,近将三百招,都挨不着她一块衣角,反而,他自己的招式有了偏离迹象,这已经是后继不力的乱象始之状。图武岱也是青年一辈中之翘楚,他也是有着他的骄傲,当他知道自己最终无法做到跟孙九妹同归于尽之时,他更想象的到,当他精力穷尽之时刻,怕是会受尽凌辱而死,骄傲如他,又怎能接受那种耻辱?   又是交击了数招之后,他使了一招狠招将孙九妹逼退一步,手腕反转,剑锋决绝无回的抹上了脖子。   然后,他闭上眼睛,缓缓的倒了下去。   孙九妹刚刚准备转换身形作游走方式,却楞是凝住脚步,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图武岱,深深的凝视了一眼,轻轻一叹,转身往外走去。   马公子居然也没有叫住她,任她离开。   倒是崔罗莎忽然话了:“九妹,小于可想你啦,你随我回江南罢。”   孙九妹脚下顿住,却头也不回道:“我不敢去。”   崔罗莎倒是大为诧异:“不敢?”   孙九妹道:“那个大流氓看见美女都不让走的,我可不愿意被拘束着。”   “额——”崔罗莎苦笑一下,“还真是......不过,三少从来没有勉强过谁。”   孙九妹幽幽道:“我却怕我的意志不够坚强......”   崔罗莎道:“既然如此,那只好等你意志足够坚强的时候来吧。”   孙九妹点点头,莲足轻抬,走了。8 三零五章 马公子生气了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高岩竹还是没有入睡,睡不着。??? ≠   当然,换是谁,面临着关键到自己的生死之时刻,也难以平静下来,坦然接受的。   况且,大半生的戎马生涯,只是在晚年时期,希望通过结盟一些实力派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至于被排挤被踢出政治边缘,图个活的自在而已。   这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要在这个浑水极深的圈子里活的长久活的舒服,单枪匹马独树一帜的标榜个人的纯洁和英雄主义,那是基本行之不通的,只会是死的更快。   所以,他跟木灵道和墨之理他们联盟,他不认为有错,即便是有错的话,也是搭错了车站错了队而已。   嗯,或许说,是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梦家三少,表面看,梦家三少明明在京城之中低调几乎到了极致,可是,也不知何故,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从来不会平静的,他就宛如那一块投下平静如镜的水面的石头,往往会由此激起让人难以释怀的震荡。   就好比,这次吧,三少进入京城未久,就各种事端仿佛瘟疫一般蔓延起来了。   雷天横之死,唐崩之死,洪进手之失踪,然后,木灵道居然也难以幸免!   ......   本来他高岩竹和墨之理还只是停留在怀疑之中,而当三少离开京城之后,“百晓汇”的掌舵人马公子再也不堪忍耐良心备受谴责的痛苦,毅然挺身而出,向他们揭了诸多事端的不幸生,皆因暗中三少操纵着。   马公子甚至怀着悲愤的心情坦言告知,三少不仅暗中策反了他的一个堂主柳琴姑娘和一个得力助手商武,还曾经严厉警告他,他如若胆敢把有关他的秘密透出去,那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西北军营回来砍罢。   **裸的威胁!   梦家三少的可怕,估计是没有谁不知道的,他那样说了,也决计没有人会怀疑他只是说说的。   但是,做人,是必须要有良心的是不?   额,确切些说,马公子掌舵的“百晓汇”也是木灵道的一支附属势力好吧,现在,他的主子,哦,优雅是说是他的大树,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马公子岂会甘心?   当然,虽然高岩竹和墨之理都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把老牙咬的咯咯响,但是,他们又不是笨蛋,从忽必烈命令三少出使西北军营向秦长天传达调动圣旨,这个任务绝非一般臣工能够胜任的,单凭此点,便足够看之出来,忽必烈对于三少的看重,如果他们在三少离开京城之后,对付他的人,他回来京城之后,几乎不必他自个儿动手,只需在忽必烈面前哭诉几句,忽必烈一道圣旨下来,他们便得落了个灰飞烟灭。   然而,马公子最后透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   洪进手父女之失踪,便是被三少暗中藏匿了起来的!   至于,洪进手不是为他的大舅子翻案洗刷冤情吗,他怎么反而把洪进手绑架了起来,阻止他办案呢?   有理由,那便是他企图无限期的把案件延长,以方便他钻入庙堂之中,谋取更高的官职,从而达到更加方便保护他梦家集团利益的作用。   至于,颜代成调上主审管之时,他何故会那么积极那么迅捷的将三名嫌疑人抓捕,那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结果的,那不,两个自杀,一个被灭口,从牢卒口中可知,潜入牢房杀人者武功高绝,非寻常高手,京城之中,除却有数的几位高手绝不会出手之外,还会有谁可以做到呢?   只有他,梦家三少。   现在,他离开京城了,极之可能会由他的女人崔罗莎把洪进手父女带出京城,长期的软禁之。   好家伙,倘若如此,不说他三少在京城干下的一系列杀人放火灭绝人性之罪行,便是这一条绑架朝廷重臣,谋取入仕机会,便是欺君之罪,诛灭九族!   最后,还是理科专业的墨之理比较谨慎的再次确认:“马公子,你确定洪进手父女会被崔罗莎带走?”   马公子点点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把我的好手全部出动,希望你们也别作保守,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的翻身机会。”   高岩竹和墨之理点头,同意了。   其实,事情到此,也是由不得他们拒绝了。倘若,他们拒绝了马公子,马公子被迫无路可走,转身向三少投诚的话,那么,以马公子手上掌握了他们联盟大量的秘密换取三少的信任,那么,他们的处境,势必将是非常不妙的,除非,他们即时联手把马公子就地解决掉——这显然是着臭招,先不说马公子一向低调隐忍让人难以揣测他的武功究竟是高还是低,便是他身边跟随的两个汉子,就绝非寻常高手,万一被他逃逸而去,那么,就等着“百晓汇”的报复吧——“百晓汇”的报复方式,除了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更擅长以出卖秘密,作为代价,操纵买秘密的人参与进来,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无奈之下,高岩竹和墨之理只好妥协了,毕竟,这也关系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甚至,乃至生死存亡。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惊醒了思绪游离的高岩竹。   他目光一抬,厅里垂手站立的四个黑衣汉子立刻冲出两个,奔出门口——也仅仅跑到了门口,便被七八把剑截住了,剑光闪动,只是刹那间,两个汉子的血肉之躯生生被撕毁,化作了一阵血肉碎片,迸溅开来。   高岩竹一声厉喝:“什么人!?”   门口的几名剑客身影一分,一袭白衣如雪风度儒雅的马公子笑吟吟的一步跨进门槛,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高老,小子只是想跟您禀报消息,却不知哪里忽然扑出两条拦门狗,下属们为了保护我的周全,一时失手,还望您见谅呀。”   厅里的另外两个汉子有点为难了,不知是冲过去阻拦,继续被碎尸万块,还是该逃之夭夭,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脑瓜子转动的度可是不慢,很快就有了决定,双双一退,退在高岩竹身边两旁,貌似忠诚的保护着高岩竹。   左边那个汉子色厉内敛的喝道:“这是高老将军的府邸,你莫要胡来!”   马公子笑了笑,道:“我知道呀,不是高将军的府邸,我还不来呢。”   然后,他脸色一沉,冷冷道:“我跟高老说话,你是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资格么?”   马公子显然有点生气了,马公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跟随马公子进入客厅的两个汉子之中其中一个霍然手腕抖动,剑光一闪,一抹血花从那说话的汉子喉咙彪出,他只是“呃”的一声,双手拼命捂住喉咙,好像要堵住流血,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急流淌,滴滴答答的掉落地上,仅仅眨眼之间,他双眼一翻,仰头便噗通倒地死去。8 三零六章 杀 是 不 杀   夜已经很深了,可是,高岩竹还是没有入睡,睡不着。? ?   当然,换是谁,面临着关键到自己的生死之时刻,也难以平静下来,坦然接受的。   况且,大半生的戎马生涯,只是在晚年时期,希望通过结盟一些实力派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至于被排挤被踢出政治边缘,图个活的自在而已。   这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要在这个浑水极深的圈子里活的长久活的舒服,单枪匹马独树一帜的标榜个人的纯洁和英雄主义,那是基本行之不通的,只会是死的更快。   所以,他跟木灵道和墨之理他们联盟,他不认为有错,即便是有错的话,也是搭错了车站错了队而已。   嗯,或许说,是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梦家三少,表面看,梦家三少明明在京城之中低调几乎到了极致,可是,也不知何故,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就从来不会平静的,他就宛如那一块投下平静如镜的水面的石头,往往会由此激起让人难以释怀的震荡。   就好比,这次吧,三少进入京城未久,就各种事端仿佛瘟疫一般蔓延起来了。   雷天横之死,唐崩之死,洪进手之失踪,然后,木灵道居然也难以幸免!   ......   本来他高岩竹和墨之理还只是停留在怀疑之中,而当三少离开京城之后,“百晓汇”的掌舵人马公子再也不堪忍耐良心备受谴责的痛苦,毅然挺身而出,向他们揭了诸多事端的不幸生,皆因暗中三少操纵着。   马公子甚至怀着悲愤的心情坦言告知,三少不仅暗中策反了他的一个堂主柳琴姑娘和一个得力助手商武,还曾经严厉警告他,他如若胆敢把有关他的秘密透出去,那么,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西北军营回来砍罢。   **裸的威胁!   梦家三少的可怕,估计是没有谁不知道的,他那样说了,也决计没有人会怀疑他只是说说的。   但是,做人,是必须要有良心的是不?   额,确切些说,马公子掌舵的“百晓汇”也是木灵道的一支附属势力好吧,现在,他的主子,哦,优雅是说是他的大树,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马公子岂会甘心?   当然,虽然高岩竹和墨之理都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把老牙咬的咯咯响,但是,他们又不是笨蛋,从忽必烈命令三少出使西北军营向秦长天传达调动圣旨,这个任务绝非一般臣工能够胜任的,单凭此点,便足够看之出来,忽必烈对于三少的看重,如果他们在三少离开京城之后,对付他的人,他回来京城之后,几乎不必他自个儿动手,只需在忽必烈面前哭诉几句,忽必烈一道圣旨下来,他们便得落了个灰飞烟灭。   然而,马公子最后透露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秘密:   洪进手父女之失踪,便是被三少暗中藏匿了起来的!   至于,洪进手不是为他的大舅子翻案洗刷冤情吗,他怎么反而把洪进手绑架了起来,阻止他办案呢?   有理由,那便是他企图无限期的把案件延长,以方便他钻入庙堂之中,谋取更高的官职,从而达到更加方便保护他梦家集团利益的作用。   至于,颜代成调上主审管之时,他何故会那么积极那么迅捷的将三名嫌疑人抓捕,那是因为他知道不会有结果的,那不,两个自杀,一个被灭口,从牢卒口中可知,潜入牢房杀人者武功高绝,非寻常高手,京城之中,除却有数的几位高手绝不会出手之外,还会有谁可以做到呢?   只有他,梦家三少。   现在,他离开京城了,极之可能会由他的女人崔罗莎把洪进手父女带出京城,长期的软禁之。   好家伙,倘若如此,不说他三少在京城干下的一系列杀人放火灭绝人性之罪行,便是这一条绑架朝廷重臣,谋取入仕机会,便是欺君之罪,诛灭九族!   最后,还是理科专业的墨之理比较谨慎的再次确认:“马公子,你确定洪进手父女会被崔罗莎带走?”   马公子点点头,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把我的好手全部出动,希望你们也别作保守,毕竟,这是我们唯一的翻身机会。”   高岩竹和墨之理点头,同意了。   其实,事情到此,也是由不得他们拒绝了。倘若,他们拒绝了马公子,马公子被迫无路可走,转身向三少投诚的话,那么,以马公子手上掌握了他们联盟大量的秘密换取三少的信任,那么,他们的处境,势必将是非常不妙的,除非,他们即时联手把马公子就地解决掉——这显然是着臭招,先不说马公子一向低调隐忍让人难以揣测他的武功究竟是高还是低,便是他身边跟随的两个汉子,就绝非寻常高手,万一被他逃逸而去,那么,就等着“百晓汇”的报复吧——“百晓汇”的报复方式,除了他们自己的力量,他们更擅长以出卖秘密,作为代价,操纵买秘密的人参与进来,这才是最为可怕的。   无奈之下,高岩竹和墨之理只好妥协了,毕竟,这也关系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甚至,乃至生死存亡。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嗖......   一阵破空声,惊醒了思绪游离的高岩竹。   他目光一抬,厅里垂手站立的四个黑衣汉子立刻冲出两个,奔出门口——也仅仅跑到了门口,便被七八把剑截住了,剑光闪动,只是刹那间,两个汉子的血肉之躯生生被撕毁,化作了一阵血肉碎片,迸溅开来。   高岩竹一声厉喝:“什么人!?”   门口的几名剑客身影一分,一袭白衣如雪风度儒雅的马公子笑吟吟的一步跨进门槛,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高老,小子只是想跟您禀报消息,却不知哪里忽然扑出两条拦门狗,下属们为了保护我的周全,一时失手,还望您见谅呀。”   厅里的另外两个汉子有点为难了,不知是冲过去阻拦,继续被碎尸万块,还是该逃之夭夭,保住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他们都是老江湖了,脑瓜子转动的度可是不慢,很快就有了决定,双双一退,退在高岩竹身边两旁,貌似忠诚的保护着高岩竹。   左边那个汉子色厉内敛的喝道:“这是高老将军的府邸,你莫要胡来!”   马公子笑了笑,道:“我知道呀,不是高将军的府邸,我还不来呢。”   然后,他脸色一沉,冷冷道:“我跟高老说话,你是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资格么?”   马公子显然有点生气了,马公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跟随马公子进入客厅的两个汉子之中其中一个霍然手腕抖动,剑光一闪,一抹血花从那说话的汉子喉咙彪出,他只是“呃”的一声,双手拼命捂住喉咙,好像要堵住流血,殷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急流淌,滴滴答答的掉落地上,仅仅眨眼之间,他双眼一翻,仰头便噗通倒地死去。   三零六章高岩竹究竟出身军旅,铁与血的淬炼,铸就了钢铁的意志和过人的胆色。   故而,即便面对着马公子的咄咄逼人气势,他反而微微的淡淡一笑,淡淡道:“哦,原来是马公子,那好的很呀,既然马公子你都回来了,想必是,任务完成的不错,那么,冒新华和图武岱他们也该是一道回来了吧?”   其实,他此时已是心头雪亮,必然是他的手下都全军覆没了,否则,一向低调隐忍的马公子决计不会如此翻脸不认人嚣张跋扈的。   只不过,他心里依然很是困惑,大家现在可谓是共乘一船上的,又宛如那串在一起的蚂蚱,利害相融,就算自己的力量损失惨重,带给他马公子的后果只会更坏,而没有任何好处呀,他何故反而作出那么高姿态,莫非,他还妄想掌控我和墨之理,甚至,整个联盟?哼哼,他别是在做梦吧!   马公子显然不在意他作任何的胡思乱想,大马金刀的坐落一张椅子之上,双手扶在椅栏边儿,拍了拍,椅栏,幽幽道:“高老啊,小子正是来向您禀报结果的,嗯,消息不是那么好,您得挺住哇——冒新华和图武岱带去的人,都没有了,哎,很不幸呀!”   哪怕是这个结果高岩竹刚才已经想过了,但是,经过证实,他的心还是被刺痛了。   拼财力,他绝对比不上木灵道,人家木公公一家伙精心培养了“七杰”,他也就是培养了两个,冒新华和图武岱。   而且,不说冒图二人,即便是今夜出动的三十几名高手,也是他的力量精粹,为他打拼事业的尖峰力量,损失了他们,就如同一只猛虎被拔去了锋利的獠牙和利爪,战力殆尽,极之可能,一个普通之人,也可以将它击倒。高岩竹脸色变了变,一阵失神,无力的跌坐椅子之中。   马公子似乎并没有欣赏高岩竹失魂落魄的兴趣,轻轻拍了拍椅子,缓缓道:“老高呀,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你们的人都没了,何故,我的人却几乎是毫无损的回来呢?”   从“高老”到“老高”,同样的字眼,仅仅顺序调换,却把尊敬降到了平级,从“您”到“你”,更是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可以看出,在马公子眼里,高岩竹基本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尊敬了。   曾经,站在神坛上面的高岩竹,显然已经被马公子生生拉扯下来了。   或许,这就是现实。   经历人生无数大风大浪过来的高岩竹如何听不出来,不过,此时时刻,这些东西,他已是有选择的扔开了一旁,他更关注的的确是马公子提醒的事情,他忍不住道:“马公子,请教了。”   “好说好说,”马公子微微一笑,道:“因为,今夜,是我跟三少的妻子崔罗莎联手步的一个局,有名堂叫做‘夜幕诱杀’。”   高岩竹道:“‘夜幕诱杀’?”   马公子道:“正是。便是以崔罗莎带着她的人离开京城为诱,然后,我向你们陈述各种理由,说服你们参与行动,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高岩竹呆了呆,道:“你!你怎么可以......你疯了!”   马公子淡淡道:“也许。”   高岩竹恨恨道:“我们如此损失惨重,对你有什么好处?”   马公子道:“也许,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不过,消消我胸口一口闷气而已。”   高岩竹道:“你何来闷气?”   马公子冷冷道:“老高,你别告诉我,当年家父之死,与你们毫无关系的。”   高岩竹一窒,居然无言以对。   马公子嘿嘿冷笑一声,也是无语。   高岩竹咬了咬牙,道:“莫非,这些,是梦家三少告诉你的?”   高岩竹点点头,道:“三少或许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假话——因为,以他站在的地位高度,他不屑。”   高岩竹也只得同意,叹息道:“三少,他没有说谎。三少,真的好手段呀,佩服佩服。”   马公子都:“你佩服三少?”   高岩竹点点头,都:“当年,他们梦家兄弟之争,三少对京城陌生,人际关系太浅,不敌他二哥,被逼出京城,而三少不满他二哥把集团搞得乌烟瘴气,便下了莫大决心,不惜以梦家集团倒闭作为代价,和木灵道合作,谋划各种策略,最终把他二哥击败。当年,木灵道坐地起价,要的很狠,梦家集团的财富十有七八都进入了他的私人腰包,可谓极尽趁火打劫之能事。这些年来,三少表面上跟木灵道依然是来往亲近,似乎他已经忘掉了前尘往事,恩怨不在,然而,实则,却是从来都不曾淡忘,一旦有适当时机,他绝不会放过。就好像现在......”   他看着马公子道:“马公子,如果我说,连你都被三少利用了,你可相信?”   马公子点点头,缓缓道:“知道是一回事,做与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高岩竹叹息道:“是啊,你没有错,我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木灵道那老家伙,既然早知三少是个狠绝之人,明明知道他决计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主,总有一天会回头清算的,却偏偏那么愚蠢的招惹与他,不是自己作死吗?”   马公子目光一闪,道:“其实,当时三少和木灵道合作之时,为了要绝了他二哥之退路,提出一项刺杀官员要求,便是已经把你们算计进去了。”   高岩竹微微一愕,道:“此话怎讲?”   马公子缓缓道:“因为,不管你们要把刺杀的对象安排到哪一个官员身上,结果还是今晚这个样子——三少一定会把该官员的后人磨砺成为一把刀,一把砍杀你们的刀。”   他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便是如此走过来的。”   高岩竹呆住了。   一个无意功名政途的,对经商欠缺兴趣的公子爷,只因为了仇恨,他潜伏黑暗之中,饱受孤独和悲痛的折磨,坚韧不拔的磨砺自己,让自己快的强大起来,他所付出的代价,该是多么的恐怖!   高岩竹轻轻叹息,仿佛喃喃自语道:“马公子,我要提醒你,你灭了木灵道或许可以侥幸,逃过朝廷追责,我这儿,你怕你不成呀。”   马公子冷笑一声,道:“有区别么?”   高岩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马公子,你究竟年轻啊,木灵道虽然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但是,他到底只是一个宦官,他的死,也许皇上会难过一阵子,而难过之后,并没有任何损失。而我,和墨之理这等功勋在身的朝廷重臣,缺了哪一个,朝廷的势力派系之中,便会由此牵一而动全身,势力失衡,引动荡,乃至牵涉到社稷的稳定性遭遇打击,从而骤起波澜,掀起血雨腥风也是未知,若如此,你便是引战乱的罪人,这个责任,你扪心自问,你承担的起吗?”   马公子愣住了。   政治那些深奥的东西,他虽然不懂,但是,他想象得到,朝廷派系林立,这是历朝历代都绕不过去的政治元素,有时候,政治斗争,比江湖争斗更残酷更血腥。   也许,高岩竹说的没有错,一旦他们这个联盟势力倒塌,其他的势力派系此消彼长,自然会坐之不住,趁势打压,体制受乱,层层蔓延下去,受苦的,最终还是劳苦大众买单。   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难道,就如此放弃了吗?   马公子心乱如麻。   杀是不杀?   一边是仇恨,一边是大义,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圣旨到!”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仿佛烈马狂奔一般迅冲进高府。   马公子和高岩竹皆是一愣。   如此深夜,怎么还有圣旨,莫非,忽必烈也睡不着吗?   门口一个汉子“咦”的惊讶一声,道:“怎么是六扇门的人?”   “闪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对那汉子沉喝一声,那汉子居然受其气势逼迫,自然而然的退开一边,却见一个黑衣青年手持黄筒大步迈入大厅,紧跟着他身后鱼贯而入走进了八名腰挂朴刀的中年捕快。   马公子和高岩竹看向当先进来的黑衣青年,皆是一愣,然后,居然异口同声道:“楚天歌?”8 三零七章 我是三少的女人   当先那个手持卷筒的黑衣青年正是神捕杜开功弟子楚天歌。   按照古代礼仪,迎接圣旨,当得沐浴更衣,焚香跪拜,以最恭敬之礼谨听传旨人员朗诵旨文。   后来,历经无数风风雨雨,遇紧急之状不合时宜,逐渐去繁取简,就地相宜,见机行事。   见圣旨,如皇上亲临,即便是马公子只是普通百姓,但皇权覆盖之下,莫能逃避,除非,他对当朝执政者公然作出挑衅或反抗。   故此,当楚天歌展开圣旨,念诵起来之时,不仅高岩竹恭敬下跪接旨,他马公子也只得下了椅子,一旁跪着,听着。   忽必烈还真是失眠了,想起他这个老臣估计也习惯熬夜的,无聊之下,召他入宫,陪他下棋。   倘若平时,哪怕高岩竹不得不遵旨行事,显会心生多多少少的怨怼,但此时此刻,这一道圣旨,无疑是他的救命符。   拥有皇命在身,且传达圣旨官员在旁,哪怕给个天他马公子作胆,也万万不敢冒然向高岩竹下手。   先不说楚天歌的武技获得神捕老杜的真传,他若要走,估计很难将之留得下来,好吧,就算把他也一并杀了灭口,可是一个传达圣旨官员,其身份之重要,不下于钦差大臣,杀害钦差大臣,罪大恶极,那是要被九族连诛的!   何况,马公子未必有把握留住楚天歌,习惯隐忍,行事谨慎的他,如何敢冒这个没有把握之险?   楚天歌收起圣旨,交到高岩竹手上,道:“高老将军,皇上是着您现在就随我入宫,可以马上走吗?”   高岩竹看了马公子一眼,道:“可是,楚小哥,你该是看到的,我这儿还有客人呢。”   楚天歌看了马公子一眼,淡淡道:“噢,原来是马公子,马公子深夜拜访高老将军,想必有要紧之事的,不过,天下之要紧事,莫过于皇上的召见,马公子如果的确有重要事儿跟高老将军探讨,不妨等等,或许,高老将军和皇上下了几个回合之后,会放高老将军回来也是未定。”   马公子干笑一声,道:“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只是从这边路过,适逢看见高老将军灯未息,便入来聊几句家常罢了。夜深了,我也该回家了,打扰了,高老将军。”   楚天歌淡淡道:“高老将军年纪一把了,我们作为晚辈的,该留给他们更多属于自己的安静,没事的话,夜里还是尽量别来打扰他老人家清净。马公子,你以为呢?”   马公子心头一震,看来,这传达圣旨的内在之意,绝非表面上只是皇上一时兴起召见高岩竹入宫对弈那么简单,实则另有更深一层的意义。极之可能,这道圣旨根本就是来救高岩竹的!   这一刹那,马公子心思百转,暗里思量,会不会又是三少暗中推动了?难道,三少,的目的仅仅是要木灵道死,和剪去高岩竹和墨之理他们利爪,并不需要高岩竹和墨之理等官员灭绝?   如果此情属实,那么,三少怎么偏偏就是只需要木灵道死,而对其他官员给予宽容,莫非,三少最是痛恨木灵道的趁火打劫,因此一定要他死?!   马公子想了想,暗叹一声,当年,自己父亲是木灵道他们的棋子,最终被弃子,落得悲剧告终。而自己呢,自以为心智高绝,擅于把握机会,布局精湛,然而,看样子,其实,也只是三少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乖乖的沿着三少制定下的规则走之下去倒也罢了,倘若,他作出反抗的话,很可能,他势必要步他父亲的后尘,落下更加悲惨的结局。   三少——你这走的究竟是什么棋路呀?   很多人,当意识到自己成为别人手中之棋子的时候,通常都是心情激愤不能自己的,毕竟,棋子,就是被利用的代名词。   然而,马公子绝非寻常之辈,他的意识绝对是跨越时代的,他深知,人,最为悲哀的,绝不是被别人利用,而是,毫无利用价值!   那是一个废物!   既然想通了自己的位置,马公子并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出来,棋子,自然得有棋子的觉悟,一枚要活的长久的棋子,必须无条件的遵从棋手的思路走向,决计不可反抗,除非,他把整个家族的性命都抛弃了——为了一点所谓尊严,牺牲整个家族,值吗?   马公子是个聪明之人,自然懂得作出聪明的选择。   他眼神一闪,点点头,道:“对极了。告辞,高老将军。”   高岩竹点点头,道:“马公子走好。老朽皇命在身,恕不能远送了。”   马公子道了句“老将军客气,”便转身带着他的人,大步而去。   ******   夜,明月高挂,月色皎洁。   西北军营。   端坐在书案前面的秦长天依然很有精神的握卷研读,只不过,他的心情显然并不是很好,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神里面偶尔闪掠过一抹悲痛和失落。   他的身后,似乎永远站着绿袍青年,阿牛。   终于,秦长天疲倦的掩卷长叹一声。   阿牛道:“将军,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迫使雷天横击杀唐崩?”   秦长天摇摇头,道:“现在,已经跟这些没有任何关系啦。”   阿牛没作声。   秦长天道:“阿牛,你对梦家三少这人怎么看?”   阿牛没有丝毫犹豫道:“如果,他跟将军不曾有如此复杂关系,我会视作他是我阿牛此生唯一的朋友。”   阿牛,无疑是一个骄傲到极端的青年,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朋友,能够被视作唯一的朋友,可想而知,梦同学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何等之重。   秦长天点点头,道:“你的眼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确配得上做你的朋友。可惜的是......”   阿牛道:“没有任何可惜,将军。”   秦长天忽然问道:“尊师身体可好?”   阿牛道:“这次我回去岭南一趟,她闭关了,不曾见面,只是隔着石室门儿严厉警告与我,不许我和三少发生正面冲突,无论怎么样,都务必等到她出关之后,方作打算。”   秦长天微微一愣,道:“连尊师都那么看重三少呀,那么,看来,我们真是不可轻举妄动啦。”   阿牛道:“是的。”   秦长天脸色有些难看,轻轻道:“你知道么,根据京城密报传来消息透露,不过数日,三少便要带着忽必烈的圣旨来到此地,然后,调我去西南平息缅甸侵犯之乱,我如此一走,怕是再难有回到西北军营的可能啦。”   阿牛道:“难道,将军您的计划彻底暴露啦?”   秦长天轻轻摇头,道:“如果暴露了,那么,就不会是调我去西北作战的命令,而是召我回京城的诏令了。”   阿牛道:“可是,这西北军营,却是将军您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啊!”   秦长天没有说话,他面沉如水,眼神闪烁着,咋明忽俺,仿佛,风中的灯火摇曳不定。   *******   近日,梦府上下一片喜庆,貌似比过年都要热闹,尤其是梦老爷子夫妇,整天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这也难怪的,三名产妇:彩蝶,俞玉,于谦宝,三个儿媳,接二连三下产了,除了彩蝶产下个是闺女,俞玉和于谦宝生下的都是大胖小子。   梦老爷子夫妇可都是开明之人,绝没有普通人家的重男轻女思想,更何况,即便是现实一些说,梦家的话事人谁呀?三少好吧。   今时今日,梦老爷子只是挂名家主,实际上,这个家族的顶梁柱,非三少莫属,还有谁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幸好大嫂秦冰和姚燕以及秦国松的妻子都在,她们都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不必另请月嫂,就可以应付过来,让三名刚刚下产的妹子专心坐月子便是。   二嫂闻讯赶之下来,想要分担一些家务,却被果断拒绝了,无他,因为,她的肚皮也隆起了,看样子,不出今冬,梦家还要增添人丁呢!   好啊!   梦老爷子暗暗点头,梦家好久好久没有如此热闹啦,添财添丁,财丁两旺进门来,才是一个大家族最实在支撑长久的基数呀。   马婉儿也听从了梦同学的交代,逐渐的收缩资源,毕竟,恰如三少所言,树大招风,一旦当朝的执政者发现梦家集团将会左右着全国的经济脉搏,威胁着社稷的步伐,极之可能会对梦家集团产生极大的敌视,乃至狠辣的打击。   见好就收,低调巩固一些掌握手中的资源便可,用不着继续锋芒毕陈,被打上黑印,因小失大。   因此,马婉儿也就基本把手头的权力下放,大部分交给二哥梦中开,小部分交给秦国松大理,腾出手来之后,她更多时间是陪同三名产妇聊天,也偶尔做一些照料活计,但是,对于这位大姐大,不仅几女对她恭敬有加不敢让她做那些粗活,便是梦老爷子夫妇也一个劲的吩咐她只需跟几位说说话就好,其余的什么活计,无需她理会。   满月之日,梦老爷子也不打算大作铺张,只是知会了家族一些长老,让他们过来梦府聚一聚随便祝贺一下便是。   可是,到了那天,不仅族里的青年一辈几乎全到了,连中原八大门派也派来了诸如赵珏、玉虚道长、度过大师等等青年一代的才俊代表。甚至,绿林之中,在乌青峰的率领之下,三山五岳,各个重要地区要塞的头领都赶来道贺。跟梦家有生意密切来往的各路老板就无需赘言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整个梦家上下沸腾一般时候,淮阳沈家家主沈宽带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美**人来到了梦府。   淮阳沈家和梦家的确有生意上的密切来往,只不过,那些生意上来往的家族,都是只身过来的,带着家眷联袂而来,要不要如此“隆重”呀?!   更有深知沈家主底细之人,都知道,沈家主丧偶多年,一直未有续弦,莫不成,由于,沈家和梦家联盟之后,生意上赚了个盘满钵满的,导致了他老树萌芽,又起了第二春么?   究竟是老乌手下那班绿林好汉见识宽广,当下,在众人悄悄低声议论时候,一个在淮阳地面坐山头的寨主一语道破:“你们说什么呢,那是沈家主的弟媳妇,也就是‘淮阳一剑’沈梦龙的妻子,谢群湘。”   额,这个,这个,究竟怎么个情况?   携带自己的妻子一起来,也就罢了,居然,竟然,带着的是弟媳妇?!   这算哪门事呀?   由于,沈家跟梦家的联盟,是梦同学亲笔写信传达过来郑重交代的,此事,倒是梦家高层皆知的,因此,沈家主的到来,明显获得隆重的对待,不仅马婉儿亲自出来迎接,便是梦老爷子夫妇也一脸古怪的随同出门迎接。   能够让梦老爷子夫妇和梦家的掌舵人马婉儿亲自迎接的人,大家自然是诧异万分,很多宾客都相随而出,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的面子。   当众人看见了沈家主之时,皆是一愣,显然,皆是暗暗想着:淮阳沈家自从和梦家联盟之后,虽然把整个家族注入活血,让沈家在淮阳地面取得前所未有的光辉成绩,但是,那也是梦家的功劳罢,按理,是沈家对梦家感激拜谢才是,怎么,貌似,好像翻转过来了呢?   在众人疑惑纷纭之中,梦老爷子夫妇的视线却别过沈家主,聚集在美妇的身上。   梦妇人看着美妇人,迟疑了一下,道:“沈家主,这位,是......”   沈家主还不曾回答,那美妇人已经深深一福,好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低垂着头,低声道:“我是三少的女人,谢群湘。”   额?   众人呆住了。。   a 三零八章 马婉儿失踪了      我是三少的女人——多么简单而扼要的一句,无需赘言,众人便是明白了,何以沈家主可以获得梦家的特别对待,因为,他们,如此隆而重之迎接的人,并非只是沈家主那么简单,而是迎接三少的女人。   谢群湘,沈梦龙的妻子,何时,何故,会成为三少的女人,虽然,在场的江湖豪客都不缺八卦心思,很想扒一扒里面的隐秘,是不是好像马婉儿一般被连哄带骗,拉上贼船的,不过嘛,以梦家三少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实在没有人敢放肆撩拨。也许,这件事儿,又该被列入武林悬疑档案之中罢。   这一天黄昏,崔罗莎自京城回来了,也不知她跟马婉儿说了些什么,马婉儿于次日清晨,却忽然失踪了。   适逢,于康,郭林,黄岩,端木白,欧阳深,上官三妹,墨虎等姗姗来迟的道贺,当获悉他们的大嫂失踪之消息,皆是大惊。老大的女人失踪了,如何了得?   尤其是梦老爷子夫妇,更是坐立不安,忧心忡忡。   不说马婉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虽然她已是权力下放,但是,实际上,她依然是梦家集团和江南四大世家联盟的掌舵人,如果有变化,也只不过是从前台转到幕后的差异而已。   最为主要的是,这些女人,每一个都是三少心里的宝贝,谁有个闪失,即便是梦老爷子都不好交代啊,三少在外打拼,把儿媳都放在这家里,倘若,做老爸的,连个儿媳都保护失了周全,那么,还可以让他能够放心的专心一意在外工作吗?   可是,问题是,马婉儿失踪了,甚至,连个方向都不知,天下何其之大,找个人,无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偏偏,此事却不宜广传宣扬。虽然,以梦家三少此时的江湖地位超然,一般人不敢对三少的女人动歪心,问题是,马婉儿虽然在江南地面为人所熟悉,而出了江南一带,对多数人而言,还是陌生的,且,也难保不会有些不长眼的家伙会被她的美色倾倒,作出一些荒唐而出格之事。甚至,更有若干脑残忘记吃药之辈,将之挟持,勒索某些利益。   马婉儿不在,崔罗莎挑起了大梁,她暗中安抚梦老爷子夫妇稍安勿躁,她暗中使人把乌青峰留下来。待得各路宾客陆续离去,她才召集大家聚会大厅,环视左右,此刻大厅已经安静了下来,究竟,她曾经是一教之主,身上自然而然隐隐流露一种上位者的超然气度,众人都安静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崔罗莎幽幽道:“要找到婉儿姐,你们往西南去罢。”   西南?   为何?   但是,却是没有人问出来,因为,众人隐隐约约,似乎懂了什么。   不过,马婉儿究竟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一个人,远涉千里,到底在安全方面备受质疑。乌青峰道:“夫人,我老乌可以帮到什么?”   崔罗莎道:“乌老,你即日暗中下达命令,让江湖道上的兄弟沿途照顾婉儿姐。”   乌青峰当冲她一点头,抱拳道:“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崔罗莎转向于康和端木白等人,道:“怕是,还要劳烦各位兄弟啦。”   黄岩道:“谨遵教主法旨。”   崔罗莎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调侃我么?”   郭林恨不得天下大乱的道:“绝对调侃,鉴定完毕。”   黄岩忙道:“你......”   于康冷冷道:“还不快滚。”   他当先转身大步走出大厅。黄岩瞪了郭林一眼,悻悻随后出去了。   郭林愉快的一笑,仿佛终于赢了一仗那般开心。   不过,当他走出大厅之后,笑容立刻收住了,满脸凝重的跟黄岩并肩而行,还偶尔低声交流着什么,浑然看不出,他们这对刚才还对掐的样子。   跟在他们身后走着的乌青峰,心里微微一阵郁闷,然而,却又是极快明白过来了,别看黄岩和郭林刚才在客厅里面轻松对掐,其实,他们只是刻意给大家,尤其是梦老爷子夫妇作出一种轻松的氛围,消减他们心头的担忧,实际上,他们未必有那么放松。   他们,虽然年轻,却很懂事。   崔罗莎安抚了梦老爷子夫妇几句之后,也走出了客厅。   外面已是将近晌午时分,艳阳高照,春风和煦,走在庭院花丛之间,让人精神油然一振。   崔罗莎踩着碎步,缓缓漫步走着。   这个时刻,她忽然生了一丝后悔,他不该对马婉儿透露某些事儿。   “莎莎,”姚燕忽然在身后低声喊道。   崔罗莎转过身来,却见姚燕踏着轻快的步伐,正从后面赶来。   崔罗莎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姚燕姐,怎么啦?”   姚燕行将近前,也是看着崔罗莎,眼里掠过一丝淡愁,轻轻道:“莎莎,婉儿此次失踪,是不是去找三少啦?”   崔罗莎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姚燕沉默了。   崔罗莎拉起她的手,道:“姚燕姐,我们走走。”   姚燕轻轻点头,随着崔罗莎漫步走着。   如此沉默走了一会,姚燕终于忍不住问道:“莎莎,婉儿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即便是在去年三少远涉扶桑之行,婉儿也不曾如此紧张,你告诉姐,是不是三少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啦?”   崔罗莎感到握着的小手轻轻颤抖,显是担忧不浅紧张所致,暗叹一声,当她道出马婉儿将是去西南之时,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懂了,马婉儿去那里的目的,而她姚燕,却不懂玄机,只是一味的为她的男人三少安全而担忧,可谓纯碎到了极致。   或许,在她的心里,三少,才是她最为紧要的牵挂。   这是一个纯碎而深情的女人呀!   崔罗莎心一软,伸出另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姚燕姐毋须担心,三少厉害的紧,这个世上,可以威胁到他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啦。”   姚燕道:“可是,婉儿她......”   崔罗莎轻轻一叹,道:“姚燕姐,那是因为,她......哎,总之是,一言难尽呀......”   姚燕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一丝疑惑,道:“莎莎,莫非此中另有缘由,不适对我言道么?”   崔罗莎轻轻拍了拍她,道:“瞧你,说什么话呢,你是我姐,我还有什么话儿不能对你说的,只不过,有些话,一会半会说不明白而已。”   姚燕道:“那,你就慢慢的仔细跟我说呗,免得我担心呀。”   崔罗莎点点头,道:“嗯,也罢,咱姐妹一会仔细聊,现在呀,我们该去跟那位新来的谢姐交流交流,免得让她以为我们故意冷落与她了,现在,婉儿姐不在,我要厚起脸皮担起责任了,姚燕姐,你会不会过于霸道呀?”   姚燕摇头道:“不会呀,这样很好呀,以前嘛,婉儿是我们姐妹的主心骨,彩蝶和俞玉都是贪玩的,小于炽热她的特别教官,然后,就是仙子到来之后,她也不是闲着的主,经常外出奔波,巡检各地,那么说吧,婉儿就好比那坐镇运筹帷帐的指挥官,仙子就好像突击战士,一个主内一个主外,配合无间。三少呢,他常常自嘲他就是个打游击的,其实,我们都是知道的,他才是真正为梦家清理障碍,为集团巩固基业的主要角色......”   崔罗莎微笑道:“是啊,梦家的娘子军里,内有婉儿姐,外有仙子,我这半道别径翻墙加入之人,岂非有越俎代庖之嫌?”   姚燕忙道:“唉,我话都没说完,看把你捉急的,婉儿早就有心找个跟她有什么的共同语言之人,好一起商量事情啦,偏偏,我们都不是那块料子,所以,她一直都很辛苦。”   崔罗莎诧异道:“不是有二哥么,二哥的才智也是极高呀。”   姚燕苦笑一声,道:“二哥的确不错,只不过,他对婉儿更多的是敬重,在她面前,基本就是有言听计从,根本没有畅所欲言的参与商榷,也就是因此,此次得到了三少的传话,二话不说,就把担子给撂下了,她这也是故意给二哥制造一种压力呀,好让他真正的参与集团的事业里面呀。”   崔罗莎想了想,道:“说真的,姚燕姐,我带人多年,已经累了,我的愿望,只是跟随三少找个清净的环境,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仅此而已。”   姚燕点点头,道:“记得,三少上京城之前,跟我说,这是他最后出去一趟了,回来之后,会带着大家,包括老爷子和夫人,都迁上雁荡山,过着我们想要过的生活。”   崔罗莎沉吟道:“看的出来,老爷子二老对此地眷恋极深,也是同意了吗?”   姚燕轻轻点头,道:“估计,二老也看明白了,以梦家现在的势力,锋芒毕陈,不适宜继续下去,所谓过刚易折,是时候隐退啦,便同意了。”   崔罗莎道:“这却是难得呀。”   华夏人,都注重落叶归根,而,梦家的根,就在这里。   梦老爷子对这里的感情之深厚之眷恋,绝对没有任何人怀疑,但是,当他看出了某些将会威胁到家人的迹象之时,却犹如壮士断臂,当断则断,绝不含糊,这,可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毅力?   二女边说话儿边往回走,穿过前院,来到后院那排厢房的长廊之下。踏上长廊,已经听见彩蝶那把清脆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仿佛春回的燕子兴奋的唠叨个不停:“湘姐,你就跟我们讲讲呗,我们家那个流氓官人是如何把你坑蒙拐骗到手的嘛......”   崔罗莎和姚燕大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郁闷和无奈。 三零九章 西南之行      这一天黄昏,风尘仆仆的梦同学终于到达了西北大军营。   由于梦同学此次前来,乃身怀圣旨,身份斐然,不可同往日而语,秦长天不敢轻慢,亲自走出军营大门,列队相迎,倒也足够隆重。   因为驻军于此多年,士兵驻扎之所不再是游击作战式的帐篷,而是实实在在的砖瓦房子,一排排一列列,整整齐齐的绕着广阔的校军场依山建筑。   梦同学不由心中暗暗叹息,大西北,可不比中原平原地带优越,这里,不仅土地贫瘠,更是资源短缺,要在这儿建设如此客观建筑物,那得需要多么浩大的人力和庞大财力,光凭朝廷下拨落来的那有限的军饷和补贴,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况,要维持一支数上万之众的军队,克扣军饷,那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那么,其资金之来源,本来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儿。   当然,自打蒙古之铁骑踏进中原始,豪取抢夺,本就是最为原始的目的,是以,或许,秦长天如此贯彻蒙古人的强盗精神,反而更让执政者的满意和放心,从而更加容易融合到他们的政治圈子之中。   在这个大时势之下,要在浑浊洪流之中,独处清明,实属艰难。   尤其,秦长天乃有大抱负之人,他必须放弃某些原则,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悲剧时代创造出来的黑暗环境。   梦同学也没有像寻常之人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标榜道德绑架的愤青精神,指责蒙古人对汉族人民蹂躏残害也就罢了,你秦长天乃汉家子弟,却助纣为虐,效仿那蒙古人同样手段残酷的对待自己汉家子民,罪状之重,显然覆盖其上。   在某种角度而言,秦长天所为所行,的确是十恶不敕罪恶涛天,但是,从另外某种立场审视,他的灵魂深处却希冀拯救更多的汉家子民而奋战不休。   这,无疑是一种极端的矛盾体,在历史的悲情时代,纠结的贯穿一体,从而制造了一系列的悲情事故。   按照一般迎接上使规则,通常,需要整列军容军姿,展现精神饱满和随时应战的大好能力,让上使检阅,好让上使满意以便汇报朝廷之时,带上一些美好言语,获得皇上的宽心和赏赐。   但是,此次,梦同学带着的圣旨却是调派秦长天出战西南,主帅调动,军心势必会引起变化的,这种情况委实不宜大事张扬,为了把这种负面的情况压制到最低,梦同学和秦长天都很默契的采取了低调的模式。   秦长天把梦同学迎进军营之后,便让礼仪仗队退去。   秦长天办公的屋子挺宽敞的,虽然摆设极为简朴,除去正面那块画着猛虎下山的屏风下面摆着一椅一案之外,两旁也就是放着两排长板凳和桌子。墙壁倒是刷的雪白,地板是大理石铺的,整体来看,却也算是干净整洁。   秦长天和阿牛一前一后先进入了屋子,梦同学随后跟进。然后,才缓缓走进了三个身穿甲胄皆是气度不凡的中年汉子。   秦长天抬手对梦同学道:“上使请坐,待奉茶过后,咱们再作行事也未迟。”   梦同学点点头,既然都到了这儿,也不嫌等那一时半会的。   秦长天坐下他的专用椅子,看了一眼那三个后到的军官,道:“你们也坐罢,上使不是外人,而且,休得看他年少,实则却是年轻有为,一身绝学称傲寰宇,更是具有大魄力大智慧,绝非寻常之辈可比,是以,决计不会跟你们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琐碎事儿的。”   梦同学道:“将军谬赞啦。”   秦长天微笑道:“上使毋须客气,你或许有所不知,他们虽然都是军旅的大老粗,却死板的很,你不点头,他们便认定死理跟你掐的紧紧的,哎......”   果然,三个军官虽获得秦长天的许可,却依然安静的站着,看着梦同学,没有落座。   梦同学微笑,道:“三位请坐。”   三位军官皆是一抱拳,道了声“谢上使”,才坐落下去。   一会儿,一个妇人端上茶水。   秦长天捧起茶盅,浅浅一呡,放下茶盅,看了梦同学一眼,然后看向那三位军官,抬手指着三名军官,一一作了介绍:“这位是胡连凯副将,这位是廖碧谷参赞,这位是米启谷参军。”   三位军官一一站起,恭恭敬敬的抱拳施礼:   “胡连凯见过上使。”   “廖碧谷见过上使。”   “米启谷见过上使。”   梦同学只得站起还礼,道:“三位辛苦了,请坐。”   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胡连凯道:“上使请坐。”   看来,自己不坐下他们是不敢坐下的,梦同学只好微微颔首,率先坐下。   聊了一些没痒没痛的水话,秦长天道:“差不多午饭了,上使便把事给做了罢。”   梦同学点点头,从包裹之中取出圣旨,将之诵读,其意自是对西南的外侵表示了充分的愤慨和担忧,为了解除缅甸敌人给西南人民百姓带来的伤害和蹂躏,必须很狠的消灭他们嚣张的气焰,要把他们很狠的打疼打怕,打的他们的妈妈都不认识!然而,值此社稷初步平稳,且还有遗留多处相持势力所患,难以抽调适当之人堪当大任。再则,西南地带,乃丛林地带,环视全军,再无比君更为适合之人选,是以,这个重担,只好由你一肩挑起了!   圣旨之中,还着重交待了,如果秦长天有什么不明事情,可以跟梦同学商量,一起赶赴西南,共同抵御外敌。   ——不是吧?   一起赶赴西南?   一起共同御敌?   梦同学忽然感觉被忽必烈摆了一道。   这就难怪了,为何,这道圣旨是忽必烈亲自漆封了的,原来,却是另有玄机呀。   梦同学微微的一愕之表情刚好落在秦长天抬头处看见了,他却也是微微一怔,忍不住心里想道:“原来,三少都不知道圣旨里面的详细内容的,嘿嘿,这倒是有趣。” 三一零章 将军的顾忌(除夕快乐)   深夜。??   由于梦同学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吃过晚饭之后,在秦长天将军的安排之下,他在一处比较远离校军场的屋子休息去了。   而值此夜深时分,秦将军的三名得力助手却悄然来到了秦将军的办公室,显然要跟他商量什么要紧之事。   秦将军也没有休息,他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重。   胡连凯,廖碧谷,米启谷三人身上的甲胄已除,换上的都是普通便服,移动着轻缓的脚步,仿佛担心惊扰了秦将军一般。   而事实上,当他们的脚步出现在门口之时,秦将军已经慢慢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神色益见凝重了。他轻轻道:“三位深夜未眠,却是为何?”   胡连凯一语惊人:“将军,我们私底下仔细商量过了,您实在不宜离开这儿。”   秦将军微笑道:“怎么,你们是担心因为我走了之后,这万把人,你们没有掌握带好么?”   廖碧谷道:“将军,我们所担心不是这事儿,而是,将军如此一去,怕是再无回来之日,那么,我们多年以来所投入的心血便是付诸东流啦。”   秦将军轻轻叹息,道:“是啊,这支队伍,是我秦长天可以说是历尽毕生精力呕心沥血所铸造出来的一支雄狮,我对他们的感情,犹如通过孕育和抚养,加之不遗余力的精心栽培,眼看就要茁壮成长成为有用之才的孩子,而如今,忽逢要两厢离别,甚至不再相见,说舍得了放得下的,那是假话。可是,皇命不可违,即便是我再多的不舍和放不下,却还是改变不了终是要与之诀别的事实。”   米启谷脸上露出一丝狠色,道:“将军,无如,把这个叫做什么梦中游的上使给......”   他抬手作了一个砍的手势。秦将军苦笑一声,缓缓道:“米参军,在以往,但凡前往驻地军营传达圣旨的上使,无不是身边聚集着一班贴身护卫,保护他的安全,尤其是传达调派指令的上使,更是胆战心惊,因为,调派指令涉及到将帅的切身利益,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未必愿意遵从旨意,那么一来,该上使无法完成使命,势必和将帅生之怨恨,回朝之时,难免将会添油加醋说道将帅之种种不是,遂而引朝廷极大不满,种种不祥事端便会被制造出来,然后,为了杜绝此此种不良事端生,不愿意遵从旨意的将帅通常会把该上使禁足,甚至是解决掉——故此,后来,那些传达调派圣旨的上使,身边不仅要带着一班护卫,甚至,护卫当中,还要隐藏着几名武功高手,保护上使的周全。”   胡连凯、廖碧谷、米启谷三人一一点头,皆表示知道这个规则。   “可是,”秦将军淡淡道,“你们可见,梦中游从大都至此,千里迢迢,路上的各种江湖险恶,暂且忽略不计,即便是深入我们这上万儿郎的军营重地,他就是一个人,各位可见着他脸上是否有一丝的不安或惧意?”三位军官想了想,皆是摇了摇头,表示真的没有看见。   秦长天道:“这个情况,说明了什么?”   ——至少,说明了,人家并没有把这上万人马的军队放在眼里。   不过,谁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蒙古人的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即便是,这西北军营之中,上万战士里头有几乎占着大半的汉人和各族人民,但是,经过秦将军的多年训练,他们的战力,并不比纯碎的蒙古人部队低。而且,说白了,自打蒙古人的军队在当年的太祖成吉思汗的率领之下,南征北战,在以战养战的同时,不断将征服的俘虏收编队伍,扩大军力,数十年之后的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任何一支军旅是纯碎的蒙古人战士了。   然而,即使如此,整体的战力不仅并没有降低,反而,集思广益,获得了各族人民的智慧,糅合在一起,战力得到了空前的提高。譬如,江南霹雳堂的加入,获得了火器的攻击力量。譬如,墨家的低头,获得了先进的连环弓弩技术和攻坚城池的各式战略装备。   沉默了一会儿,米启谷心有不甘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我们打拼十多年,忍辱负重,甚至造成了罪恶和骂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成绩,就这么被一道圣旨给催化为泡沫了吗?”   秦将军悠悠一叹,无语。   廖碧谷看着秦将军,道:“将军,您似乎还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秦将军摇摇头,依然默不作声。胡连凯忍不住道:“将军,您知道,我们都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您有什么事儿不妨跟我们说说,或许可以帮衬一二也说之不定的。”   秦将军一声叹息,微微摇头,却是依然沉默不语。   一直默默站在将军身后的阿牛忽然出声道:“将军……”   秦将军霍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闪掠过一抹前所未有的凌厉。   受此一眼,阿牛顿时一窒,生生把要说的话给咽回肚子里去了。   胡连凯等三人似乎隐隐懂了,秦将军显然对于那个叫做梦中游的上使存在着某些顾忌,而究竟是顾忌什么,他却偏偏不明言,这也罢了,尤其严重的,是他竟然还严令阿牛不许说,这就相当严重了。   那么,秦将军的顾忌,究竟是什么呢?   米启谷暗暗向胡连凯和廖碧谷递了个眼色,两人微微一愕,他率先向秦将军抱拳道:“将军,夜深了,您早点歇息罢,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秦将军微微点头,抬了抬手,道:“阿牛,你送送三位。”   米启谷忙道:“哦,不用了,都是自己人,毋须客气。”   秦将军居然态度相当坚决道:“阿牛,这更深露重,无星无月的,道路未必好走,你定要好生把三位大人都送回营地。”   阿牛道:“是。”   米启谷无奈的一抱拳,道:“那,就谢过将军,有劳阿牛啦。”   阿牛道:“三位大人,请。”   米启谷眼睛一黯,暗叹一声,知道自己那点要联同胡连凯和廖碧谷要绕过将军这头去对付梦同学的小心思被看透了,也是破产没戏了。腿一抬,率先走了出去。8 三一一章 很及时的一泡尿   阿牛很快回来了,不过,他却没有回到秦长天将军的身后继续站岗,而是站在秦将军的面前,凝视着秦将军,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终是默默的看着将军,一言不。???   秦将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奇光,闪烁了一下,却又仿佛那燃起的火苗被水浇灭了,抓起桌上酒杯,大口灌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眼神转移到窗外的暗黑苍穹。   他的眼神有些遥远,仿佛低喃:“阿牛,你想说什么?”   阿牛似乎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将军,阿牛以为三位大人的想法也有可取之处。”   秦将军道:“哦?”   阿牛见秦将军并没有责怪与他,甚至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吸了口气,仿佛鼓起勇气道:“假如,他们做成功了,那么,当朝廷质问起来,我们也可以推说梦中游并不曾到军营中来,或许,他在其他地方遇上意外也未定的。”   秦将军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才叹息一声,摇摇头,道:“看样子,阿牛,你不仅对我的判断怀疑,甚至,连尊师的叮嘱也没有放在心上啦。不错,你年轻,你也是青年一辈的佼佼者,你有你的傲骨,你有你的不服输,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邪门,你偏偏不信,而当事实生之后,吃了亏之后,吃会接受的——但是,阿牛,我告诉你,就算你对梦中游的能力怀疑,甚至不服,要跟他较量一番,倘若寻常时期,我便依了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然而,这次,不比任何时期,因为,我输不起。”   阿牛道:“将军,正是我们输不起了,才需要铤而走险,难道不是吗?”   秦长天目光游离未定,沉吟良久,显然经过了诸种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之后,缓缓的闭上眼睛,轻轻道:“阿牛,你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   阿牛老老实实地说:“将军,一成也没有。”   秦将军双眼一睁,瞪视着他,似乎怀疑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一成都没有?”   阿牛点点头,道:“是。”   秦将军顿时为之气结,眼睛闪着几乎难以抑制的怒火瞪着阿牛,吃吃道:“一成把握都没有的事儿,你凭什么胆敢冒然认为可行?”   此时的阿牛,仿佛豁了出去了,神色比刚才却是轻松多了,甚至,眼里闪动着一抹炽热的期待,道:“将军,我们打了十多二十年的仗,可是有过哪一仗是在有绝对把握之下取胜。何况,以眼下我们的情况着眼,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将军?”   没有。除了遵从圣旨与梦同学赶赴西南战场之外,没有任何选择。或许,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便是启用米启谷的建议,把梦同学暗中解决掉。秦将军站了起来,走出书案,沿着书案缓步徘徊。走了有那么一阵子,终是长叹一声,缓缓道:“好吧,霹雳弹要分量充足,弓弩手要布置妥当。那处地儿,背靠百丈峭壁,飞鸟难度,谅想武功再高之人,也未必容易攀爬上去,左右两边是火药库,如果将之点燃......嗯,弓弩手必须使用实战经验丰富的精锐好手,再加霹雳弹的轰击......嗯,其实,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跟你说对吗?”   阿牛表面很平静,实则却是心里一凛,暗自心惊,原来,秦将军亲自安排三少住宿处,连位置都早已给设置妥当了,就是为了把三少给留下来。只不过,许是他一直都在犹豫当中,难以决定下来,究竟是做还是不做。而今夜,胡连凯等三人的私密夜访,无疑给他的决心加码,再在阿牛的劝说之下,毅然决然,终是作出了最后的决断。   而,刚才秦将军跟他的最后对话,无疑是作了一个潜意表态,此事万一东窗事,那么,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极之可能,阿牛和胡连凯之辈,要被推出去,消解来自朝廷的追责,也就是说,必要时刻,他们将要成为牺牲品被推送出去。   这,或许有些无耻。   但是,但凡行大事者,当是不问手段,只求结果,只要值得牺牲的,便该牺牲。   阿牛点点头,道:“我今晚没有听见将军说过任何话。”   秦将军默默的挥了挥手,阿牛也默默的退了出去。   阿牛远去之后,秦将军眼里掠过一抹森然的寒芒,里面蕴藏着一丝淡淡的嫉恨,轻轻道:“婉儿,你别怪我......”   ******   阿牛走出秦将军的办公室之后,身形一闪,快的没入一个墙角之中,里面居然站着一个黑衣人,低声问道:“阿牛,将军如何说?”   阿牛淡淡道:“将军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黑衣人微微一愣,道:“怎么,什么都没有说?”   阿牛道:“你立刻通知胡连凯他们几位大人,一切准备就绪,马上行动。”   黑衣人道:“好。”   黑衣人身形一转,从另外一个方向迅奔去。   阿牛站在原地想了想,轻轻一跺脚,也跟着飞奔过去了。   ******   轰隆!   轰隆!   一阵巨响,背靠峭壁的几间营房忽然生了爆炸事故,巨大的火焰成蘑菇云状冲天而起,映红了整片军营,光如白昼。   或许,由于营房里面还放置着火药等易燃易爆之物,爆炸之声连绵不绝,导致了即便是有心要救火的士兵都不敢靠近,只得远远观望。   然而,救火不是该带着水桶挑水灭火的吗,怎么却个个携带弓箭,反而水桶没有带一只,这是几个意思呢?   四五间营房成为了一片火海,木梁在猛烈的燃烧,砖头瓦砾随着失去支撑而倒塌下来,声势端的吓人。   数百名或手持弓弩或手握着某些黑圆球家伙的士兵把火灾区,严严实实的包围着,在火光映照之下,个个的脸上都露着如临大敌的凝重。   仿佛,火堆里面会忽然冲出一个魔鬼一般。   没有任何动静,就只听得烈火的燃烧之下的各种毁灭破败声响。   没有任何怪物跑出来。   阿牛和胡连凯、廖碧谷、米启谷,四人从某一黑暗墙角转身行之出来。   四人相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里面的差异,然后,转移视线齐聚在随着火势迅猛,迅被焚毁成为一片废墟的营房,没有谁说话,脸上都露着炽热的期待眼神。   “各位,”梦同学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他对阿牛等四人招了招手,一脸的差异和兴幸,“天啊,怎么就那么倒霉呀,只是走出了,小解一下,回头,屋子就不见了呢?”   你还倒霉?   你确定吗?   大哥,如果你不是出来小解一下,你的命都不在啦,这算是倒霉吗?   阿牛和胡连凯等人,几乎要吐血。   多么美好的计划,却被一泡尿给灭啦!   几人忍不住腹诽:你大爷的,你这泡尿,也来的太及时了吧,居然把你的小命都给保住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呀!8 三一二章 缅甸之战(一)      军营火药库,乃军事重地,却竟然发生了爆炸事故,这是一件极之严重的责任事故,何况,还差点把堂堂的朝廷上使给炸没了!必须查,追究责任!   秦将军军纪严明,雷厉风行,一声“查”!传达下去之后,距事发时间不足一个时辰,也就是黎明之时,便有了结果。   是一个厨子干下的好事。   由于,军营每天黎明时分都要进行晨操,操练完毕便是早餐时间。   为了让操练之后的士兵及时在晨操之后的饥饿之时及时得到体能的补充,一班厨子都是凌晨寅时起床起火烧水开锅的。   厨房之地跟火药库相距不仅属于比较遥远的,且也不在一个方向,那么,该厨子怎么会无端端跑到火药库去了呢?   根据审问,和证实,原来,昨晚,是该厨子远在家乡的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家书传来了,没把他给乐死,于是,一高兴,喊上一班伙夫同事喝了个痛快。因为长期睡到那个钟点就要起床做事,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生物钟的潜意识,虽然他那些同事都体谅与他,没有把昨夜喝大的他喊醒,而他却自发醒来,酒意还深,摇摇晃晃的一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火药库这边来了。   这若是换作其他日子也便罢了,因为平昔里,这火药库门前都有着一支由四人组成的专门护卫队轮流站岗监护着的,坏就坏在,昨夜的两个护卫不知吃了什么,反正把肚子给吃坏了,拉稀拉了半夜,拉得精疲力尽精神颓靡,双双靠着墙根睡着了。   该厨子迷迷糊糊的推门而进,火药库里黑灯瞎火的,他还以为他来的最早,便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可是,当他在光线之中发现了自己竟然误入火药库,不禁大惊失色,仓皇便转身奔跑出去,却不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摔倒在地,手上拿着的来不及熄灭的火折子把一张油布烧着了,火势迅速蔓延......   他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酒意消散大半,顿时身手敏捷起来,启动了洪荒之力,飞奔逃离,连外头那两个靠墙睡着的护卫也没有喊醒,只顾得自身逃脱,导致了,那两个护卫的被火药的巨大震荡之力活活给震死,然后被大火吞噬......   杀!   那一班厨子也犯下了军营不许酗酒之罪,尤其,差点伤及上使,实则罪不容恕,倘若不施重刑,难保助长此风滋生,乃至蔓延,防微杜渐,绝对不能姑息,杀!   于是,一场惊动整个军营的爆炸事件,以一班厨子被推上断头台撂下十来个脑袋平息下来了。   早餐时候,喝着那不够火候仔细烹熬出来的稀粥和硬的可以扔死狗的馒头之时,明显可以知道,这早餐是临时工整出来的产品。   秦将军一脸歉意的对梦同学道:“上使,真对不起啦,您将就点儿,这,这,哎,还好您没事,总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啦。”   梦同学道:“将军客气,如果将军不见外的话,我还是希望听见你喊我三少,而不是上使。”   秦将军道:“彼一时此一时,如何使得?”   梦同学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还是比较怀念当年你我在‘妙韵戏院’之中,无拘无束的吃着麻辣火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情景。”   秦将军眼里也是掠过了一丝怀念,轻轻一叹,道:“这个世界变化真快呀,已经快到了我们来不及转身,却已经只剩下了怀念啦。”   梦同学道:“遥想当年,小子还是一介布衣,将军却丝毫没有端起架子,与我畅谈人生,那该是需要多么宽广的胸襟和大度,始终让小子感佩万分呀。”   秦将军眼里露出了一丝异彩,道:“上使,好吧,三少,我实说一句,您和我的是有区别的。我的谦恭随和,那是由于我的出身于平民百姓,即便是有所成就,我不敢忘却初心,我来自草根,倘若对百姓高高在上,让他们仰视与我,那么,岂非是我瞧不起我自己了?”   他微微一顿,道:“而三少你可不同了,你出身名门望族,本身富贵,朝廷的编制,也许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直白一句,你的较高,眼界原本就不低,而当更上一层楼之后,如果获不到相应对的水涨船高对待,或许会见责怠慢也未可知。故此,无论你说我俗气也好,势利也罢,起码的姿态还是必须拿出来的,你说是也不是?”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将军,你此番推心置腹,倒是让我汗颜了。将军之语,表面上的确不乏俗气或势利,而仔细咀嚼,却实乃人性之根本,很多时候,人在它的面前都很难绕之过去。”   秦将军道:“三少,咱们闲话休提,你打算何时动身?”   梦同学道:“将军的交接工作妥当了吗?”   秦将军道:“随时可以启程。不过,有一事得请教三少。”   梦同学道:“将军请说。”   秦将军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可否带一班人过去?”   梦同学道:“一班人,大概有多少人?”   秦将军道:“一百。”   显然,这一百人,该是秦将军的亲兵之类精英。   梦同学道:“准了。”   秦将军道:“谢了,三少。”   *****   三日之后,秦将军交接妥当,带上了一百精兵,和梦同学踏上了西南征途。   当他们到达了西南边陲时候,已是夏初季节,貌似,这跟历史上的春季有些出入。   不过,梦同学也不是被史书灌输了成为一成不变的书呆子,硬是要哪位大神扭转时间轮盘回归相应对的季节。想想呀,自己都被时空逆转导致错位穿越而来了,倘若还没有发生某些蝴蝶效应的话,岂非白瞎的自己这次穿越了么?   然而,凡事皆有两面的效果,根据历史记载,元朝仅仅凭着几百的兵力就可以把缅甸的数万军队打得哭爹喊娘的,而因为有了梦同学的穿越参与,似乎给元朝朝廷增加了高难度,导致了元兵的节节败退,把千额总管阿和给气得不要不要的。   当梦同学和秦将军到达西南军营总部之时,阿和千总几乎向他们跪下欢呼:我的哥呀,我总算把你们给盼来啦! 三一三章 缅甸之战 (二)   据千额总阿禾之语,原来,缅甸方忽然冒出一支战力强悍的部队,这支部队人数不多,粗略估算只有七八十人,可是,这支部队却个个都具备飞来飞去的神奇技术,并且,身手敏捷,武技精湛,常常隐匿与丛林之中,神出鬼没,一击必杀,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迹可寻,这样,给元军制造了极大的困扰,不便以元军的神作战习惯推进深入,甚至,好像阿禾这支千人部队,已在这种郁闷之极的作战方式中,被狙击了近半,剩下了六百余人,倘若,按照如此情况继续下去,被完全吞噬掉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   故而,他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援军来是来了,不过,却仅仅来了这么一百人,嗯,加上梦同学和秦将军,以及阿牛三人的话,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零三人。   阿禾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朝廷会派遣一支武林高手支援部队过来的,虽然明显看的出来这支百人援军部队个个精神极佳,斗志昂扬,战力该是相当不俗,但是,他们也是普通军士,在敌方那支神秘的部队面前,显然,也是不够看的。   这一夜,秦长天将军和阿禾在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面研究着作战策略,梦同学坐在个树丫上,手中捏着酒壶,悠悠荡荡的,倒是蛮惬意的,似乎,他不是来打仗而是来旅游的。   蹬蹬蹬蹬蹬蹬——   阿牛的身影慢慢的出现了。   他缓步来到树下,没有抬头,只是忽然叹息了一声,却是无言。   梦同学手一松,酒壶坠落,阿牛手一探,握住了酒壶,仰起脖子,喝了一口,足下微微一跺,身形飘起,坐在另一个树丫,与梦同学对面相坐。   他一边将酒壶递还给梦同学,一边道:“三少,貌似,我从来没见过你紧张的样子,我真心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梦同学道:“因为,我懂得,如果当真有让你紧张的事情生了,即便是你再加紧张,也紧张不出任何效果来的,反而,会自乱阵脚,为势所趁。”   阿牛道:“嗯,这话,将军也曾经对我说过。不过呢,将军的紧张虽非表现在脸上,却是灌注于他的行动之上。好比此次,将军貌似也很淡定,但是,晚饭之后,他便立马主动找上千总大人,跟他探讨战事。”   梦同学道:“或许,这就是我和将军的区别所在罢,他以行动说话,坐上了将军之位,而我,什么都不想不做,就只能做一个江湖游荡散汉喽。”   阿牛几乎出自本能的摇摇头,道:“三少,这不是你。”   梦同学倒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阿牛,你对我还有不同的看法?那么,我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阿牛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虽然,我跟三少相识时短,但昔年江南之事,然后京城事件,我所知不多,却也深知,三少每行事之前,皆是谋而后动,绝非寻常江湖鲁莽之辈可比。也就是说,此次缅甸之战,以三少的习惯,当不会贸然随同深入作战的。”   梦同学苦笑一声,道:“阿牛,如果我说,在我的计划之中,没有这次作战准备,只是被皇上忽悠了,你相信吗?”   阿牛微微一愣,低头沉思,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阿牛忽然抬起头,凝视梦同学,缓缓道:“三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不是皇上必须你一起共赴缅甸战场,将军是不是会死在西北军营?”   梦同学没有立刻回答他,喝了口酒,盖上塞子,才缓缓道:“阿牛,恐怕,是你理解有误,又或是你刻意回避某些东西,在西北军营,是将军要我死,而不是我,好吗?”   阿牛表情一僵,沉吟片刻,神色凝重道:“三少,或许,有些话我阿牛人微言轻,不足资格跟你探讨,但是,却又是如刺梗喉,不吐不快。”   梦同学道:“你说。”   阿牛道:“前段时日,三少身在京城,估计已经获悉了很多事情,或许,三少会由此对将军产生诸多不满或误会,但是,究竟,蒙古人把我们大汉江山破坏得一团糟,战火过处,民生涂炭,几多家庭灰飞烟灭不说,便是我们整个汉族大家庭都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灭绝性屠杀,这种种恶行,但凡汉家子弟,都当得挺起胸膛,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守护我们自己的家园......三少,你认为呢?”   梦同学道:“汉家子弟心怀热血豪情,我自然尊敬无比,可是,三年前,那个村庄,整整一百多条人命,又怎么说?”   阿牛道:“当时,是......”   梦同学冷冷道:“其实,那仅仅是要唐崩的投名状而已。再说了,即便是,你们那份文件真的丢失了,就必须把全村的百姓尽皆屠杀了么?”   阿牛道:“如果真的文件丢失了,消息一旦走漏,死的人就更多啦。”   梦同学淡淡道:“不管这怎么说,你们把所谓的民族英雄荣耀的光环挂在自己的身上,却要无辜的百姓以此买单,说到卑鄙无耻,便是蒙古人都不如,至少,他们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抢掠旗帜,南征北战,以强悍的战力扫荡和征服。”   阿牛想了想,道:“三少,其实,我更想知道一件事。”   梦同学道:“哦,什么事?”   阿牛道:“傅单洒亦是中了绝命蛊,也参与了屠杀事件,何故,三少却对他网开一面呢?”   梦同学缓缓道:“洪进手洪大人说过一句话,他说,当今朝廷,为官正直的汉人太少太少了,如果饱受战火摧残的百姓们在生活上再见不到某些希望的话,他们便会丧失掉最后的生存意志,丧失掉最后的血性和斗志,最终落得个行尸走肉碌碌无为,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被大浪淘沙,逐渐淹没了所有的民族文明文化——故此,必须要有一些人站出来,哪怕是被指责被唾弃,也务必要点亮那一盏灯,照亮哪怕是一丝的光明。”   阿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本是相当纳闷的,你既然查出了那么多东西,不可能不知洪进手跟木灵道暗中勾结的,却不仅没有除掉他,反而将他保护起来,带回江南。对比之下,三少也是为了我们汉族薪火相传,做的不动声色的,手段却是较将军高明多了。”   梦同学轻轻一叹,道:“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救世主,我只能略施绵薄,尽自己一份心意罢了。”   阿牛正色道:“三少,我阿牛代表天下间的汉家子弟感激与你,你做得已经很多很好啦。只是......”   他微微一顿,道:“我阿牛生平没有求过谁,三少......”   梦同学截口道:“夜深了,阿牛,我也累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谈罢。”   阿牛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和复杂,道:“三少.....”   梦同学一跃而下,拍了拍衣服,迈动步伐,便向他的帐篷走去。   剩下阿牛一人在树丫上愣愣的呆,眼神闪烁,复杂之极。   然后,也是一跃而下,却是向指挥部走去。   ******   梦同学刚刚熄灯睡下,帐外却响起了秦将军的声音:“三少,睡着了吗?”   梦同学回应道:“刚刚躺下,有何要紧之事么?”   秦将军道:“阿禾千总想跟你商量些事儿。”   帐外一把粗犷的声音道:“既然三少已经睡下了,便明天再商议罢。”   是千总阿禾的声音。   这个深夜时分,倘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秦将军和阿禾千总决计不会双双亲自来找他的,这一点,梦同学倒是明白的。   所以,他立刻道:“将军和千总稍等,我马上起来。”   此事乃初夏季节,且西南气候较温和,密林之中更是闷热,所以,穿戴不多,梦同学随手抓过枕边长衫披上,点亮了灯,掀开门帘,便见秦将军和阿禾二人正站在帐外门口等候着。   “请两位大人里面说话。”梦同学抬手道。   二人微微点头,钻进了帐篷里面。   阿禾扫了一眼简陋布置,树叶子铺垫的地上铺着一块较为厚的毯子和一条薄薄的被单,微露歉意道:“三少,这是行军临时简陋备套,却是让你受苦啦。”   阿禾是个四十出头的精壮汉子,阿禾出身傣族,他本是金齿部千额地方领,该地早些时候是元朝和缅甸的交界缓冲点,而缅甸王却一直视其为缅甸之附属,不料,随着元军东征西战,剽悍的战力所向披靡,为了免受战火涂炭之苦,阿禾毅然选择了投诚元朝。   然而,如此一来,却惹恼了缅甸王,认为阿禾叛逆与他,于是,对阿禾领导的这片地区动军事攻击,妄拟以武力迫使阿禾屈服,重返他的怀抱。   但是,阿禾能够坐上当地领这个位置,他的才智岂是平庸之辈?   阿禾绝对不是一个笨蛋,他可以想象的到的,如果他这边刚刚投诚元朝,转身又叛离出去,强悍的元军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他逃都没有地方去,缅甸?开玩笑吧,那个小小的一块,倘若元军狠起来,都不知够不够塞牙缝呢?   事实上,如果不是忽然冒出那么一支神秘的部队,凭阿禾自己所组织起来的千儿八百个战士,都很有信心把他们揍个脸青鼻肿的。   所以,最让阿禾纠结的郁闷的苦恼的,便是敌方那支神秘的部队。   偏偏,秦将军虽然带来了一百名战力不俗的战士,但是,貌似,显然,也于事无补呀。   所以,在秦将军的提议之下,他只好亲自来求教梦同学了。   因为,秦将军说了,别看三少年纪轻轻,貌似个寻常书生,实则,他乃当今武林之中少有的高手,有他在,什么神秘的东西,都势必无所遁形,成为一堆废物渣滓!   额,敢情,被秦将军坑了。   梦同学原本抱着搬凳子瞧热闹的悠闲计划,显然被无情的破坏了。   梦同学无语了,然而,人家阿禾说的好,他虽是傣族子弟,但是,华夏是一个各族人民组合而成的大家庭,为了这个大家庭兴亡,匹夫有责!   梦同学被震撼了。   然后,他脑袋一热,拍着胸膛道:“这支所谓的神秘部队,就交给我吧。”   阿禾感激涕零。   虽然,他依然很是怀疑梦同学的能力是不是和他话一样牛叉,但是,光凭梦同学的担当,他已倍感欣慰了。   于是,这一夜,梦同学没有睡成觉,抓起注满酒的酒壶,和两张烙饼,便钻入了黑夜的丛林之中去了。8 三一四章 缅甸之战 (三)   梦同学身影一闪,仿佛一道烟云般迅消失不见了。   阿禾微微一愣,喃喃道:“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秦将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行军作战,自然当得决断迅,行动快捷,三少虽是来自江湖,但其行事作风比之军人,毫不逊色,甚至,更是雷厉风行,我倒是不认为有问题。”   阿禾苦笑一下,道:“秦将军,这里可是缅甸边缘了,此片地区不比中原地带,乃多民族汇聚之地,单单语言沟通方面就成问题。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缅甸的人当面在三少面前说着什么隐秘言语,三少也未必听懂了,岂非很多重要的情报都别过啦?”   秦将军笑了笑道:“阿禾大人,三少的此去的任务是去剔除那支神秘部队,至于,他们有什么隐秘的阴谋,那有何关系?”   阿禾一愣,然后拍了拍脑袋,道:“我怎么如此笨呢,只需三少把那支神秘部队消灭掉了,剩余的事情,就让我们来解决呀。”   秦将军笑道:“正是如此。三少只是要把那些人杀了,还用管他们说什么吗?”   阿禾看着秦将军,道:“秦将军,您较为了解三少,依您看,这次,三少能否完成任务呀?”   秦将军转脸望向远处的漆黑树林,微微皱眉,道:“倘若在寻常之地,以三少之能,即便是高手云集,也未必能奈他何,只是,这是丛林地带,且敌暗我明,还真不好说,但愿,三少可以完成任务罢......”   ******   其实,阿禾许是傣族子弟,虽然汉语还算流利,而沟通方面火候依然有待提高。   至少,他没有跟梦同学交代敌方那支神秘部队的来路,究竟是不是缅甸本土高手,或是第三方国家渗透进来推动战争的搞屎棍。   当然,这个情况,也不排除连阿禾自己都确认不了,他理所当然的把那支神秘部队视作是缅甸来自民间的高手组织。   梦同学也似乎忽略过去了,没有仔细问个明白,就一头扎进了丛林之中。   漆黑。   在无星无月的深夜,且是树林茂密,遮天蔽日的,把苍穹的些许微光也彻底给过滤了,导致了,伸手真的难见五指。   倘若在数百年之后,这一片丛林之中,必定成为了恐怖的雷区了,而现在这个时代,火药虽然获得极大的战时使用,但是地雷还是不曾问世,不必有踩雷这个担忧。   只不过,没有踩雷之危,却须得谨慎对待脚下的陷阱,毕竟,从人类有文明以来,一直都是跟野兽作战,狩猎是人类获取生存资源的极其重要的一项专业技术,在数千年的狩猎经验积累和总结下来,技术不断获得创新和展,从而走向成熟。   一些精心布置的陷阱,综合其防不胜防的隐蔽和造成杀伤力之恐怖,甚至不下于地雷。   然而,很不幸,梦同学来了。   梦同学可是前世站在杀手界巅峰的顶尖杀手。   什么是杀手?   杀手的专职,便是狩猎。   杀手和猎手的最大区别,只是,猎手捕猎的是野兽,而杀手捕猎的是人,仅此而已。   具有高等智慧的人和野兽相比,谁易谁难被捕猎,几乎没可比性,可以说不在同一个档次的。   换言之,猎手布置的陷阱,在杀手面前,便犹如一个小学生向一个博士生出考题,如果还能够把这个博士生难住的话,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那本博士文凭是街边电灯柱上的小广告花钱买的。   密林里面虽是漆黑一片,但是,对于梦同学这个变态家伙来说,却算不上很大的障碍,毕竟,这货在穿越过来之时,已经被雷劈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视力大异常人,哪怕在漆黑之中,也可依稀辨物,后来,在扶桑机缘巧合,三门劲道融合,功力更上一层楼,视力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虽然不能说漆黑中犹如白昼,却也是十丈之内,清晰可见。   有了这个变态的优越条件,几乎跟开卷考试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梦同学行走在让人心惊胆战的丛林之中,倒似乎闲庭信步轻松漫游。   梦同学背着手,在林间漫步,表面看上去,他好像如有神助,总是沿着机关陷阱的边缘,险之又险走过了去,实则,这些机关陷阱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藏身之处,可说是一目了然。   随着梦同学的逐渐深入,却把暗中紧紧盯着他,期待着他中招儿的人分外的郁闷和痛苦,他们忍不住暗暗惊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运之人呢,明明要踩上机关陷阱了,却总是在差之毫厘幸运的跟死神擦肩而过呢?!   终于,惹恼了三个人,他们腾的从草丛飞跃出来,拦截在梦同学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   “你莫非释迦牟尼佛上身?”   “老实交代!”   三个蒙着头脸的大汉,赤着双足,身穿一件裸露双臂的虎皮短褂,裤子是条齐膝短裙,倒是有点大山猎户的味道,而他们的语言却不是缅甸语,毕竟,前世里,梦同学没少来金三角这一带,缅甸语他娴熟的紧。   他们的语言更接近于印度,嗯,这个时代,或许还称呼天竺吧。   难道,他们是来自天竺的武林高手?   如果是这样,就有趣了。   梦同学站住脚步,似笑非笑的,好像看小丑一般看着三人。   三个大汉可没有梦同学变态的视力,他们只是感觉到梦同学似乎有些蒙圈了,还以为他没有听懂,一个使用了比较生硬的汉语道:“你的,什么人?”   梦同学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大汉恼怒道:“是我先问你,你回答了我,我再回答你。”   梦同学道:“我是崂山道士。”   那大汉一愣:“崂山道士?那是干嘛的?”   他旁边一人扯了扯他,道:“听说,崂山道士是专门抓鬼的。”   那大汉微微一愕,然后点点头,道:“哦,不错,想起来了,好像中原是有那么一个地方,不过,好像近年来,名气被天师教压下去啦。”   梦同学也不由诧异了,看不出来,这些人倒是对中原武林知之极深,那么,显然也是由于密切关注中原武林的结果——他们为何要对中原武林密切关注呢?只怕是,其中有极深意义啊。   “好吧,你是崂山道士,那么,你来这儿干什么?”   梦同学道:“我是崂山道士,来这儿,还能干什么?”   “抓鬼?”   梦同学道:“然。”   那大汉冷哼一声,道:“你是在糊弄我们吗,这里丛林茂密,野兽毒虫满布,非居住之地,即便是有鬼,你抓了又有何用?”   梦同学道:“起码,一些砍柴百姓不至被鬼怪祸害,不失功德一件。”   那大汉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是一个颇有善心的道士,可是,我左瞧右看,都看不到你身上有道士的样子,老实交代罢,老兄,别让我们打你一顿,才做那明白人,那已经迟了,对不对?”   梦同学道:“难道,你们都是如此蛮横不讲道理的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难怪很多百姓跟我说这里很多鬼怪,敢情,这些所谓的鬼怪,便是你们呀。”   那大汉举起钵头大的拳头,沉声道:“你说是不说?”   梦同学看了他的拳头一眼,道:“天竺的霸王拳,倒是要好生讨教一番啦。”   不仅那大汉一愣,另外两个大汉也是一惊,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那大汉眼里闪过一抹寒芒,冷冷道:“走眼了,原来是高手,仅仅凭我这举起拳头,就可以看出是霸王拳,中原该没有几个,而且,你的年纪也不符,却是奇了!不过,不管你是谁,既然让你知道了,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罢。”   梦同学淡淡道:“只要你有留下我的能力,尽管留便是。”   那大汉不再说话,拳头霍然一划,“嘶”的一声破空声,倒像是撕裂了空间一般,仅仅一闪之间,钵头大的拳头夹着一股劲风,就到了梦同学的眼前。8 三一五章 缅甸之战(四)   波!   梦同学脑袋微微一侧,凶狠之极的拳头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击在空气之中,居然似乎把无形的空气给生生砸出了一个凹印那般,生出一阵振波,把梦同学的头发都掀起倒立了。   果然不愧是天竺最为霸道的拳法——霸王拳!   那大汉“咦”的一声,显然为梦同学可以在间不容发之中躲过他致命的一拳而惊诧。   前脚前滑,后脚一个垫步,拳头一拧,以呼吸之间回力蓄势,螺旋形状一轮,向梦同学的左边太阳穴猛烈轰击而去。   此一击若实了,不说梦同学的头颅有被打爆之嫌疑,至少,落个严重脑震荡是跑不了的。   哎,不是说好印度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把人家揍个脑震荡呢?   这个样子,不像是文明人做的事情罢?   梦同学这货也不是个好鸟,他一直信奉人敬他一尺他回敬一丈,人插他一刀他会把此人弄死。   不过,这回,梦同学明显有些仁慈了,他没有把这个要打他个脑震荡的大汉弄死,只是抬手一巴掌后发先至扇在大汉的脸上,啪的声脆响,直接把大汉打翻在地。   另外两个大汉大骇,忍不住又是退了两步,吃惊的盯着梦同学。   他们二人实在没有看清楚,明明是他们的小伙伴先动手的,而且,后面那一拳距离太近了,即便是他们,在那个距离,也没有把握躲避过去,但是,这个青年却不仅没有躲闪,而且反而一巴掌把人扇倒了,那得要多快的速度呀!?   地上的大汉一翻而起,居然好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还在原地蹦蹦跳跳了数下,似乎在检验他的身体机能是否正常。   后头一个同伴道:“哈里亚,没事罢?”   大汉又蹦跶了一下,笑道:“我不是哈里亚,我是小明,我是好学生,我要上学去啦......”   梦同学大汗,小明很出名吗?连一个严重脑震荡的天竺武士都在几百年前惦挂于心。   不错,这个大汉已经在梦同学一巴掌之下,果然不负众望被扇了个脑震荡了。   “不理你们这些坏同学,我上学喽......”   这个脑震荡仁兄快活的蹦蹦跳跳的跑了,然而,只是跑出十来丈,只听得噗的一声——他踩上了陷阱——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数百支竹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顷刻之间,把他贯穿成为了一只巨大的刺猬——啊!——夜空之中,掠过他垂死挣扎的惨叫,把一些熟睡的鸟兽惊醒,扑棱棱的相涌飞奔,地上的野兽哗然奔跑,结果,不知撞上了多少机关陷阱,噗通噗通的坠落声音和咻咻咻的箭羽破空声此起彼落,奏起一曲丛林大合唱。   不止于此,更传来一阵阵人类的惨叫声——额,这些人,该是隐匿暗处的所谓神秘部队的成员了,他们之所以遭殃,显然是由于野兽的横冲直撞把他们给逼出了匿身之处,然后,遭遇了踩踏陷阱的野兽牵连,被乱箭所伤。   这,也许便是传说之中的连锁效应罢。   梦同学微微颔首,对这种还超出预期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十数道身影自远处飞扑了过来,皆是使用天竺语言喝骂着:   “混账,发生了什么事?!”   “施波拉,你们几个傻蛋做了什么!”   “哈里拉那混蛋呢,不是和你两一组吗?!”   “这人是谁?”   “他是干什么的,你们为何不杀了他,还磨磨蹭蹭跟他聊天,有什么好聊的!”   “......”   反正,一阵语言穿插交汇,好像街头倒下了装鸭子的箩筐之后,鸭子们敞开嗓子为自由而载歌载舞而高歌。   两个发呆的大汉的确的回过神来了,不过,在这十多人的语言暴力之下,被轰击的七荤八素头昏脑涨,恨不得立刻昏厥过去。   最后,一个无力的抬起手指向梦同学,弱弱道:“哈里亚,便是被此人害了......”   刷刷刷刷刷刷——   十多道凶光毕露的眼睛齐刷刷注视在梦同学的脸上。   梦同学居然忽然有了一种走上红地毯的感觉,就差没有摆个post让这群蒙着头脸的天竺武林高手拍个存照,带回天竺去让他们的国人欣赏中国青年才俊的俊美风采了。   然而,国度之不同,文化之不同,显然,造成了审美观是有巨大之差异的。他们并不欣赏梦同学的靓丽风采,而是恶狠狠的,倒是近似梦同学烧了他们的房子,睡了他们的女人,个个取出兵器,恨不得要立即把梦同学乱刀分尸,然后,拿去烧烤作今夜的夜宵。   不过,他们愤怒归愤怒,却并没有立刻一拥而上,将他们的思想付诸行动。   因为,他们深知哈里亚的霸王拳之可怕。那决计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可以招架下来的。   至少,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真正能够抵挡哈里亚的霸王拳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   换言之,这里十多人当中,仅仅只有三个境界稍微胜过哈里亚半筹,而这仅仅是初步推算的结果。往深处考虑,哈里亚一行三人,哈里亚向以火爆快速著称,而他被迅速解决掉了,便说明了一个事实,人家比他更快,快到另外两个同伴来不及救援,他就被重创了!   这些高手可绝非寻常士兵堪比,他们皆具有大智慧,绝不是普通士兵那种血性,看见战友遇难便脑袋一热不管不顾满怀热血冲上前去为战友报仇展开疯狂杀戮的。   他们都是头脑冷静的人,毕竟,他们加入这个战场,最终的目的不是在于要摧毁元军,而是添油加薪,把战火推动更加猛烈一些而已。   梦同学冷冷扫视了一眼,道:“你们的首领在哪,带路。”   当头一个大汉眼神一闪,使用生硬的汉语道:“你要见我们首领?”   梦同学道:“嗯。”   该大汉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没有那个资格。”   梦同学淡淡道:“那么,怎么才算是有资格?”   该大汉一愣,回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说只要你把我们打趴了,就有资格了——这岂非纯碎找打吗?   但是,他更加不敢答应带梦同学去见他们的首领,不说十多名天竺高手被一个中原青年逼迫得簇拥着他浩浩荡荡往大本营面见他们的首领是一件多么没有面子的事情,便是他们的首领也不会放过他们,把敌人往首领指挥部带?那与脱光衣服让人观看有何区别?   梦同学轻轻叹息,道:“看来,你们谁也做不了主,那么,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当头说话的大汉冷笑一声,道:“也不怕大风闪掉了你的舌头,凭你一人,留下我们全部。”   梦同学缓缓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不懂得珍惜,休要怪我。”   最后一个“我”字出口,他霍然身形倒退,一肘子撞在站在他身后的刀客腹部,把该刀客撞击的立刻好像个虾米弓腰弹射出去,一声未哼,跌入草丛之中,悄然安寂了,而他手上的朴刀脱手飞出,刚好在梦同学手掌一抓便抓在手中了。   手腕旋转处,刀刃切断了旁边一名大汉的腰,呼哧——血液飞溅之时,梦同学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溜到一边,刀光闪动,噗噗噗噗噗噗——   五六名高手,竟然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一刀两断,魂断丛林之中。   余下众人大骇。   这个世上,竟然有动作如此快之人,只是眨眼之间,十多人,倒下了近半,让人恐惧的是,倒下者,皆是无声无息,连声惨叫都没有,就更别说挣扎了。   宰杀只小鸡,小鸡也会垂死悲鸣几声罢,敢情,他们死的连小鸡都不如了!。   a 三一六章 缅甸之战(五)   仅仅眨眼之间,十多名天竺高手近半倒下了,在梦同学这个屠夫面前,他们不像是什么高手,与温顺的绵羊还差不多。   这是个什么情况?   念叨释迦牟尼佛祖来都没有用,或许,这是一个恶鬼,佛祖也降服不了的恶鬼。   既然连佛祖都无能为力对付的人,人家只是平平凡凡的武林高手好吧,额,我们不是高手,我们只是一班出来找猎物宵夜的普通人而已......   面对梦同学这个变态牛人,余下之人皆谦虚了起来,作鸟兽之状,一哄而散。   只不过,在梦同学面前,即便是逃跑,都必须拥有强悍的能力,否则,那是白搭。   梦同学抡起大刀,足下如飞,仿佛装置了风火轮一般,于丛林之间穿梭滑行,手起刀落之间,一个个头颅与身异处,跌入草丛之中,有些在地上的还骨碌碌的滚动着。   夜风拂过,一阵浓郁的血腥呛人欲呕。   不过,梦同学显然不在此列。   扔下朴刀,收工。   背起双手,梦同学继续向前漫步走去。   或许,那支所谓的神秘部队并非聚在一起,而是分片区管理的,这片区域也就是那十多名天竺高手负责监管罢。   于今,那十多名高手安寂之后,这片区域也特别的安静了下来。   尤其,刚才由于飞禽走兽的惊惶奔跑,踩踏了不少陷阱,如此,无异与给梦同学很好的扫了遍雷,让他更加轻松,不至于需要每走一步都分析和判别机关陷阱的安置区。   最美的,莫过于,肚子咕咕响之时,很容易找到踩踏机关被竹箭穿死的山珍美味,譬如,山猪和兔子等等。   梦同学拎了两只较肥大的兔子和一条小山猪,找到了一条小溪,又干起那野外生存勾当。去毛,去内脏,清洗之后,放一旁晾干,搭起支架,起火烧烤。   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空气之中,尽是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香气息。   刷刷刷刷刷刷——   忽然,小溪对面传来脚步声。   梦同学没有抬头去看,只管扒开酒壶塞子,扯下一只兔腿,大快朵颐起来。   对面的人已经行近小溪,在溪畔犹豫起来了。   最后,似乎终是耐不住肉香的诱惑,伸出一截玉腕,折了一段草根扔在水面上,然后,双足轻轻一跃,踏上草根,那支细小的草根不仅没有下沉,反而似乎生起一股推动之力,载着人缓缓的游动,约有二丈余的水面,很快被其走完了,然后,这双精致的绣花鞋便站立在梦同学的眼帘之中。   风儿拂过,一阵淡淡的醉人幽香钻入鼻子。梦同学依然坐着,依然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喝了一口酒,轻轻道:“‘一苇渡江’,只怕这是我见过最为正宗的佛门轻功啦,当年达摩北上一苇渡江,恐怕也是这个境界罢。”   “过奖了,达摩祖师乃佛门高僧,我区区一个武林后辈,如何敢与之相提并论。”   很好听的声音,清脆之中蕴藏着成熟的磁性,如果登场中国好声音的话,不必唱,光说话,就能把各位导师说服,为其欢呼为其鼓掌,封其为首位不用唱歌就可以获得最好声音的荣誉。   女人的声音。   梦同学心里忽然有一丝刺痛,但是,火光映照之下,他的表情却是很是平静,语气也极是平淡,淡淡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怎么不抬头看我一眼呢?”那女人似乎并不着急吃,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梦同学。   梦同学无奈道:“我怕我又欠下了你什么东西了,我害怕我还不起。”   “扑哧,”一声娇笑,一个美好的身段隔着篝火在梦同学的对面坐了下来,貌似还是那一套黑色长裙,还是在脸上蒙着块面纱,跟前年的八月中秋没多大的变化。   正是近将两年之前在岭南山中邂逅的“仙姑”。   那一夜,岭南山中,梦同学临时客串了一回三陪,陪仙姑坐着荒山野岭之中度过了难忘的中秋之夜,陪仙姑安安静静的分享秋夜的恬静,陪仙姑看日出,然后,陪进了他一条腿——额,仙姑当时说了,暂时不取走,欠着她的。   时隔接近两年,仙姑会不会来讨债呢?   这可不好说呀。   倘若,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快事的话,那么,他乡遇债主,是不是该是一件悲剧呢?   梦同学撕下一块兔肉递了过去,仙姑伸出白玉般的皓腕,纤纤玉指夹住,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把面纱摘了下来。   火光映照之中,一张美艳到极致美艳到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娇脸,展现在夜空当中,连燃烧正旺的篝火都为之一暗,仿佛在向她的美艳而低头。   梦同学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这张娇姣的脸,刹那间,几乎有种被眩晕的感觉,痴痴的看着她。   梦同学不是没见过美女,甚至,他比很多男人见过的美女都要多,而且,就是他的后宫里面,从马婉儿到彩蝶、俞玉、姚燕、于谦宝,到谢群湘、崔罗莎、仙子,无一不是美女之中的极品,马婉儿和谢群湘以及姚燕的美,那是熟桃子般的美让他爱到心疼,彩蝶和俞玉的美宛如清晨新花绽放着清新的气息,于谦宝、仙子及崔罗莎的美,宛若那高冷的天宫仙女,美的出尘,至于郭玉,那是一种近乎魔鬼的魅力,总而言之,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大美人。   而面前这个女人,已经很难使用美的任何词汇去描述了。   成熟,清新,高冷,出尘......似乎,女人身上可以看见的所有的美,都很协调的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如果一定要拿出一个美丽的形容词加以表达的话,只能是这么一句:不可方物——美之不可方物!   仙姑把兔肉送进樱桃小嘴巴里面慢慢的咀嚼,娥眉微皱,那认真的模样,好像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做着一件非常要紧的工作。   鼻翼微微耸动,鼻尖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儿,居然让人油然心生一丝心疼。   梦同学掏出一块软丝手绢递了过去。   仙姑接过,轻轻道了声“谢了”,擦拭去嘴角的油渍和鼻尖上的汗珠儿。   梦同学手腕一转,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把匕首,切割下一只山猪腿,又是递之过去。   仙姑刚刚扔掉手上的兔子骨头,看着梦同学手上的猪腿,金黄之中透着微焦,散发着让人食指大动的浓郁香气。她脸上居然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不是为别的,这只猪腿虽然不大,却也有一斤多分量了,而且,她刚刚消灭掉了足有半斤的兔肉,她的胃哪里还容得下这只猪腿呢,不过,这香气弥漫让人垂涎欲滴的猪腿又是太过诱人,很难拒绝。   梦同学微笑道:“你怕吃不完浪费了是不,不要紧,吃不完就扔掉了,反正这山林之中,容易找的很。或者,如果你认为扔掉可惜的话,吃剩的我帮忙吃了便成。”   仙姑看了他一眼,道:“据说,中原人有了传说,吃了别人吃过的食物,沾有那谁的口水,然后,就会听那谁的话,是那样么?”   梦同学笑笑,道:“那只是一些老辈在喂哺婴孩时期,担心刚刚出炉的汤粥把婴孩烫伤了,常常会以口呵气甚至把汤粥含在嘴巴散热,然后再给婴孩喂食,到了婴孩会说话了,提出质疑之时,长者为了隐瞒对孩子的溺爱,回答孩子的一种善意谎言——因为,在华夏,几乎每一个为人父母的,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听话的孩子,听话,是所有父母对孩子的最大期盼,因此,父母长者们,谁都没有打破这个美丽的谎言,即便是流传千年,也没有断绝。”   仙姑一边接过猪腿,一边看了看梦同学,幽幽道:“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梦同学道:“额?”   仙姑道:“你吃过我吃剩的猪腿,吃过我口水之后,当真莫名其妙的听我话,那该咋办?”   梦同学这货脸上居然露出痴痴的表情,嗯,有些猥琐的味道了,他盯着仙姑的娇脸,吃吃道:“我倒是真心想试试。”   仙姑娇脸一红,低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美人吗?”   梦同学正色道:“不是,我是在认真考虑,如果你真心想让我听你话,不必使用猪腿上你留下的口水,倒不如我们直接一些,那样的话,效果应该更佳的。”   仙姑被勾引出来了浓郁的兴趣,道:“你说说,怎么做效果比较好呢?”   梦同学口水都几乎要溢流出嘴角了,他借着抬手拨弄柴火之机迅速的使用衣袖擦去嘴角的口水,表情严肃,眼神清澈,一股道貌岸然圣人君子范儿,把仙姑瞧的一咋一愣,还以为他当真有什么绝世高招,比三好学生还要乖巧的聚精会神洗耳聆听,却没有想到梦同学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之后,郑重其事的说出如此一句:“我们亲嘴吧。”   “额——”仙姑一脸愕然,好像忽然看见了释迦牟尼佛和达摩祖师手牵着手,在她的身边走了漫步而去。   幻觉?   嗯,一定是幻觉。   要不,怎么满脸正经八百肃穆端正的梦同学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么荒唐那么无耻的话儿来呢?   仙姑瞪大眼睛,仔细端详梦同学道脸,当她确定找不到一丝一毫或羞涩或惭愧或不安的表情之后,才悠悠吁了口气,轻轻点头,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无耻得很有境界,几乎打动了我,让我忍不住生出便是与你亲上一亲又何妨的念头。”   她微微一顿,道:“毕竟,这个世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对我提出如此别致的要求啦,不得不说,真是有几分动心啦——为你的勇敢而动心的。”   梦同学撇了撇嘴,道:“切,你是个美人好吧,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呢,男女相爱,是人类得以繁衍的最重要的伟大事业,为人类繁衍繁华,匹夫有责,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尽心尽责的义务,跟勇敢或懦弱关系不大。你就不要老是把自己放的那么高的位置,除非,除非你......”   仙姑看着他,道:“除非什么?”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除非你不嫁人。”   仙姑微微颔首,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非得嫁人不可。”   梦同学看着她,又是一叹,道:“多好的一个大美人儿,居然不嫁人,听着让人多么的开心呀。”   仙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说我不嫁人,你却说你开心啦?你莫非有病?”   梦同学道:“其实,你只需把我的话反过来理解,就会知道,我一点病都没有。”   仙姑美眸一转,果然是冰雪聪明之辈,很快明白过来了,轻轻道:“也就是说,我如果嫁人了,你就会不开心啦。”   梦同学点点头道:“嗯。”   仙姑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采,看着他道:“你为何不多加联想一下,如果我嫁人了,那个新郎极之可能会是你呢?”   梦同学道:“可能吗?”   仙姑没有回答,缓缓站起来,晃了晃手上没有吃的猪腿,道:“很感谢你今夜的盛情款待,这支猪腿我带回去慢慢享受,你不会有意见罢。”   梦同学道:“自然没有。我不是小气人,何况,我还欠着你的。”   仙姑凝视着他,表情凝重,一字字道:“你从来不曾欠我的,如果有,也在此时此刻还清了,你我互不相欠。另外,你就此打住,回去罢,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梦同学心窝一阵刺痛,很痛很痛,几乎生出一股冲动,跨步上前,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永远不让她离开。   然而,世间之事,总是有着某些事某些人,难以挽留的。   倘若,此去一别,相忘江湖,到也罢了,怕是怕,此次别离,再相逢之时,却是恩怨断绝之期。   仙姑默默地转身而去,行至小溪边,足尖轻轻一点,宛如一只飞蝶翩然起舞,掠过水面,在草丛之间晃了晃,便消失不见了。   梦同学呆呆的望着美妙的身影消失之处,恍惚之中,油生失落之感,喝了口酒,忽然伸腿踢飞篝火的柴枝和烤猪烤兔,散落一片的火星儿在地上、草丛上一闪一闪的,好像无数只眼睛充满嘲讽的盯着他。   霍然一跺足,腾身跃起,钻进漆黑的丛林之中,至于,他要往哪里去,谁也不知道。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中原这边方向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青年人。   男子道:“玉琴郡主,三少进入了很长时间了,应该到了极深的地方,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很难找到呀。”   女子道:“乎鲁图,你不敢来就别来了,那么多废话。”   男子乎鲁图道:“我,我不是担心你嘛......”   女子玉琴郡主无奈道:“好吧,我知道你关心我,却也不用老是在我耳边啰啰嗦嗦整那一大堆废话好吧。而且,你也该发现了,这片地方,死了很多人,自然是三少出手了,那么有三少在前头开道,我们还有什么危险呢?”   乎鲁图苦笑一声,道:“小心谨慎还是好的。”   玉琴郡主道:“知道啦知道啦——咦,这儿有烧烤的肉香,会不会三少曾经在这儿停留过呢?”   一会儿,居然让他们循着飘漫空气当中的肉香气息找到了梦同学刚才烧烤的地方。   其实,说白了,也不是他们的眼睛多么好用,而是小溪的水面在夜间泛着水光让他们识得方向,毕竟,在野外烧烤的最佳地点莫过于就近水边了。   甚至,他们还看到了地上那只仅仅切去一支腿的烤猪。   乎鲁图摸了摸烤猪,余温尚在,滚落在草丛之上,应该还算干净的。他二话不说,掏出匕首就切下了一块扔进嘴巴,愉快的咀嚼了起来。   玉琴郡主忍不住大惊,道:“乎鲁图,你不怕人家下了毒吗,随便就吃,饿鬼投胎呀!”   乎鲁图呵呵笑道:“郡主,你放心就是,我打小就经常在野外讨生活,跟随师父之后,他对我说江湖乃险恶之地,要想在江湖活的长久,须得识得很多谋生技巧,其中很重要的一门技能便是对一些下九流的毒药研究,故此,在家师教导之下,我懂得了不少,很多毒药,凭嗅觉就可以判断出来——这烤猪是安全食物,放心享用便是。”   玉琴郡主想了想道:“或许,便是三少的杰作罢。”   乎鲁图猛点头道:“一定是。”   玉琴郡主道:“既然如此,我倒也是俄了,你分我一块过来。”   乎鲁图道:“好......”   “不好!”   忽然,有一人瓮声瓮气冷冷道:“两个娃倒是大胆,竟然胆敢深入这里来了,你们,莫非不怕死吗?”   乎鲁图和玉琴郡主皆是同时一愣,然后,双双把头一抬,顿时,心窝都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却见小溪的水面微弱折光之中,赫然可见,七八个蒙头赤足的黑衣人齐刷刷的站在对面的小溪畔,好像一群野兽一般冷冷的瞪着他们的猎物。    三一七章 缅甸之战 (六)   桑!   乎鲁图乃是性格干净利落之人,必须面对战斗之时,他绝不多话,第一时间,亮剑。   他手持宝剑,脚步一跨,挡在玉琴郡主身前,压低声道:“郡主,你别离开我。”   玉琴郡主看着他的侧脸,心窝一暖,这个男子一直对她倾慕于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岂会不知?   只不过,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人具有一个很严重的通病,那便是,往往会把身边爱自己的人忽略过去,然后,不惜千山万水,去追逐远不可及的爱情。   这也是不知多少青梅竹马最后走到的位置只是异性兄弟,也是所谓的闺蜜。   深究原因,无非只有一个:太熟悉了,熟悉到了丧失爱情最为基本的吸引力。   有人笑称,这是由于太熟了,不好下手。   事实上,只不过把爱情之中的灯火过早点燃了,过早把灯油消耗殆尽而已。   玉琴郡主盯着乎鲁图的脸,这是一张俊气之中溢流沧桑而深邃的脸,他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刻站在她的面前,不离不弃的默默地守护着她,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玉琴郡主忍不住娇躯轻颤,自己貌似,真的忽略了很多东西了。乎鲁图以为她受惊了,柔声安慰道:“郡主莫慌,一旦打将起来,产生大动静,三少该离开未远,听到动静之后,当回返来支援。”   玉琴郡主幽幽道:“如果三少已经走远了,听不见呢?”   乎鲁图一咬牙道:“只需我乎鲁图一口气还在,便保护郡主周全。”   ——你怎么那么傻?   ——其实,就算你打不过,也可以逃离的,在这战场,即便是我死了,也没有人会怪罪与你的!   可是,这些话儿,玉琴郡主没有说,她轻轻咬唇,轻轻道:“其实,我对三少,只是当他是我的大哥而已......”   乎鲁图身躯猛地一颤,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更亮了,握剑的手更稳更有力了。   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   八道黑影如同离弓疾箭,掠过水面,呼啸而来。   嗤嗤嗤!!!   乎鲁图站着原地好像钉子钉着脚步丝毫未曾移动,握剑的手霍然一轮,望空劈出了三剑,三道剑气迎击过去。铮铮铮!   显然,对面飞扑过来的八人也大出意外,想不到乎鲁图居然胆敢以一己之力的弱势之下果断先手行动,实有猝不及防的被动之嫌,幸得他们都是高手之中高手,虽然仓促之间拔出兵器相迎,却还是勉强格挡下来,只不过,受此压制,他们的身形因此一滞,差点坠落水中。然而,即使他们三个最终凭着高绝的轻功技术,巧妙的将近脚下贴着水面时刻很诡异的翻转身体,刀片拍在水面上,借力再次冲天而起,落得实地之时,却已经都慢了另外五个小伙伴一步了。   那五个小伙伴已经和乎鲁图厮杀起来了。   他们三个很恼火,却也充满了警惕的盯着乎鲁图,毕竟,那凌空劈出的剑气,至少跟他们相隔有丈余之外,且是三道,倘若他只是灌注全力劈出一道剑气的话,那该多么恐怖的力量!   ——直至如今,他们三个还感觉握刀的手臂酸麻酸麻的,似乎在刚才拍击水面使尽了力气。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   铮铮!   ——以以敌五,乎鲁图的身形围绕着玉琴郡主风车一般迅旋转,居然章法严谨,毫无怯意。   看样子,在一时半会里,五个奈何不了他,自然,他要突破这个战局,也决计不易为之。   此时此刻,另外一旁观战的三个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青年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精心推算出来了,以他的功力,只能够抵挡住他们五个,于是,先一步分出三道剑气袭击他们三个,让他们至少在短暂时间内不能够参与战斗,从而制造一个缓冲的机会。   然而,哪怕他的目的到达了,但是,在三个没恢复体力之前,他又能有何作为?   至少,他做不到撂倒其中一个。   这样子,随着时间拉长,他的内力在早前劈出三道剑气的消耗之下,再以持续的战斗消耗,他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的,而到时候,这边三个恢复过来了,此消彼长,终究,他是要落败的——这是这个青年的宿命。   三个回气之中的天竺高手自然识得其中关键,所以,他们并不着急加入战斗,他们要以最佳的状态,给这个青年的最后一击,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这三个天竺高手的打算是没有毛病的,到了目前,他们的五个战斗中的小伙伴和乎鲁图都各有所伤了,而且,都伤的不轻,尤其是那个青年,更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虽然依然章法有度,招式凌厉,但度相较刚才,已经明显慢了下来,该是强弩之末之象逐渐萌芽了。   相信,不出一刻钟,他便会彻底招式纷乱,体力和意志全线崩盘了。   那一刻,便是他们三个出手的时刻。   他们在等那一刻。   等那一个机会。   可是,老早就有人说过了,机会是不容许等的。   机会宛如那之间沙漏,当你要握住它的时候,它已经滑出指缝,悄然逝去。   刷刷刷——   一阵迅捷的脚步声传过来了,只听一个女子声音:“秦大哥,那里会不会是三少跟人打架?”   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不会,三少从来不会跟人盘肠大战的。”   一直好像个木偶一动不敢动站着,嘴巴紧紧咬着手臂不敢出一丝声响影响乎鲁图的玉琴郡主眼神霍然一亮,松开手臂,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张口大声喊道:“金姬姑娘秦道和,我在这里!”   女子“咦”的一声,道:“是玉琴郡主,她似乎遇上危险了!秦大哥,我们快去!”   男子道:“收到!”   咚!   南海绝学,向以轻灵见长,秦道和动全力的一窜,肉眼可见,一个高出普通人半截身高的身影仿佛那飓风海啸推动之下的巨浪,明明看它还在很遥远的一段,但却在眨眼之间便蹭地到了眼前。   这个时候,近在眼前,众人才现了,这个身影之所以被普通人高出一大截,原来却是一个青年肩头坐着一个美艳清秀的女子。   额?   这里是万恶的战场,你们当是家里呀,还骑人马玩耍的,作秀也不是这样作好吧?   众人直接无语了。   当看见了乎鲁图狼狈不堪的样子,秦道和哈哈大笑了,一边笑着一边拔剑就要帮拖。   乎鲁图闷声闷气道:“你把那三个解决掉便可。”   “你不早说!”原来,秦道和以凌厉无筹的剑势一剑把一个挑翻了。   “你的对手是我们!”   那三个终于彻底恢复过来的天竺高手蹦跳了出来,当先一人不识好歹,开手就腾身跃起,鬼头刀劈向秦道和肩上坐着的金姬。   擦!   那可是秦道和的逆鳞呀,为了他,他不惜跟亲如生父的师父南海石佛都玩起了叛逆游戏,携着他心爱的女人私奔,可想而知,金姬在他心里的分量是何其之重!   “幻灭千层浪”,乃南海独步武林之剑法,完全动起来之后,当真犹如那千层之浪涛,汹涌翻滚,连绵不绝。   那位刚刚要把鬼头刀对金姬劈落的仁兄骤然眼里爆闪一片耀眼剑光,刀锋与之一触,便立刻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永远拔不出腿的泥潭一般,越是挣扎越是陷得越深,最后猛然生出一股难以抗拒的撕扯之力,好像要把他整个身体撕碎一般,他一声怒喝,双手握刀孤注一掷,拼老命的劈砍下去。   与之同时,另外两个小伙伴也紧密配合,一左一右,双刀夹击。   南海剑法,最是可怕之处,不是耐久持续,而是它的灭绝,浪涛滚滚,宛若大浪淘沙,抵挡不住的,便要被它淹没,吞噬。   嗡!   一声清越鸣响,如同敲响了铜钟大吕,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刀剑相击之中,荡起了一圈波纹状的银光,银光当中,那半空之上的天竺高手一声惨厉,身异处,追跌而落。而秦道和显然也并不好过,蹬蹬蹬蹬的倒退了四步,每退一步便喷出一口鲜血。却也正因如此,他的倒退恰恰逃过了双刀夹击被一刀两断之危。   当!   双刀走空碰撞在一起,撞击出一逢璀璨之极的火花。   两个天竺高手也是双双一震而退,盯着秦道和。   那边刚刚放倒了一个天竺高手的乎鲁图大声道:“喂喂,我说秦兄,我一个对付五个那么狼狈也情有可原,你怎么只是对付三个,就不成了呢,好吧,你稍等哈,待我把这三个完了,过去帮你哈。”   “我呸!”秦道和吐了口血痰,“你管好你自己再说,还堂堂蒙古青年第一勇士呢,随便让几个阿猫阿狗就干得要趴下了,还有脸说我呢。”   “嘻嘻,”乎鲁图以一敌五都撑过来了,此刻倒下两个,虽然伤情绝对不轻,但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压力可说去了大半,信心回归,越打越轻松,心情大好,不由调侃秦道和起来,“我说秦兄,你也别妄自菲薄,你也是中原青年一辈的顶尖高手好吧,怎么不给自己信心呢?”   秦道和苦笑一声,道:“乎鲁图兄,我只是江湖人凑合数字的,跟赵珏和方如诗比较,嗯,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啊。”   乎鲁图倒是很是惊讶,忍不住道:“青城派的赵珏和天山派的方如诗吗,嗯,倾慕已久,却缘悭一面,s面,实为遗憾之至......”   “谁对赵某人倾慕已久呀?”   一个清亮的声音明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其清晰而柔和,却好像只是在耳畔说话。   传音入密!   但普通的传音入密,只是通过丹田之气,把声音压成一线,传到某一人耳中,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而此人却把声音压成无数道声线,无差别的输入多人的耳里,其境界之高,不知高出寻常的传音入密多数倍。   在场的人,除了两个女子,全部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如何不识货呢?   众人仅仅一怔,便果断的跳开,互相拉开了距离,暂停了战斗。   呼呼呼呼呼——   一阵衣袂鼓荡的破空之声呼啸响起,一行身影行云流水般,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秦道和笑了。   来了八人,都是当今中原八大门派的青年一代之精英。   当先一人白衣如雪,腰挂宝剑和弓箭的英俊青年,不是青城派的赵珏是谁?   少林寺之度过,峨眉派之玉如音,武当派之玉虚道长,华山派吴凯伦,黄山派黄麒麟,昆仑派之林淑宝,倥侗派之皇甫胜。   敢情,中原八大门派的八名青年顶尖才俊,一个都没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剩余的五名天竺高手有点措手不及的慌乱。   原来嘛,他们八个人,倚仗人多欺负人少,还有得打,现在,被完全翻转了,怎么打?   还打个鬼!   光秦道和的后来加入,便把他们压制的死死的,再加上这八个中原高手,还不被蒸了煮了啊!   跑路才是最现实滴!   他们果断不愧是同一支部队出来的,心意相通,极有默契,不必谁大声宣扬风紧扯呼,便嗖嗖嗖的腾身而起,向小溪对面飞逃。   赵珏冷笑一声,淡淡道:“貌似,好久没动过我的箭了,估计很多的人已经要遗忘啦。”   他一边说话,一边取弓搭箭,居然一次五支箭,满弓,松弦——嘣!   五箭齐。   嗤嗤嗤嗤嗤!   破空声不是很响,仿佛有人在你面前撕开一张薄纸的微小声音。   但是,声音还未曾断绝,那宛如半空之上飞翔的五人,便如同五只受伤的大雁,出一串啊啊啊啊啊的哀鸣,纷纷栽倒,噗通噗通地坠落溪流之中,未见再有声息了。8 三一八章 缅甸之战 (七)   连弩夺命!   这下,不仅秦道和咂舌难下,连乎鲁图也服气了。?   毕竟,八个天竺高手可是把他们二人弄得够呛的,而人家呢,五箭齐,瞬间搞掂了五个,虽然不排除这五人有犹如惊弓之鸟之嫌疑,只顾得逃命而失去了平昔的严谨态度,但总的来说,他们都是高手,都是死在箭下,此乃不容否认之事实。   众多武林同道面前,金姬也不便让自己的男人掉分子,暗暗拍秦道和的背,示意放她下来。   秦道和呵呵一笑柔声对她道:“不怕,赵兄他们都是知道的,你不懂武功,这地方既不好走也多陷阱,我背着你,他们是不会嘲笑的。”   赵珏大步行来,含笑道:“那是当然。秦兄侠骨柔肠,向为我等典范。如今喜得佳人,实乃可喜可贺呀。”   秦道和道:“赵兄,说来抱歉之极,你婚庆之时,适逢我有事,未曾到贺,失礼啦。”   “诶,不至于不至于,”赵珏道,“我赵珏不是糊涂人,理解理解的。”   峨眉派之玉如音道:“怎么,秦兄还没有回家吗?”   秦道和苦笑一声,道:“回家......哎......”   几个人脸上都露出愕然表情。秦道和疑惑道:“我,打自出来之后,至今还没有回过家呢,怎么啦?”   黄山派之黄麒麟忍不住道:“噢,你别告诉我们,三少的大哥梦中师和天山派的方如诗一起去了南海,带上了三少的亲笔书信,送呈令师当面,力劝令师宽容与你,准许你和这位姑娘在一起的事情,你不知道?”   秦道和一愣,道:“还有这事?那......那结果呢?”   倥侗派之皇甫胜摇摇头,道:“看来,他确实不知。”   秦道和呐呐道:“不怕大伙笑话,我和金姬跑进了一个非常偏僻的村子过生活了好长时日啦,在一个月前,偶尔出来圩镇一趟,听说了三少从西北军营带着人马来这边驱赶外虏,便立即赶往过来了,由于怕给老头子知道了,沿途都是走偏僻小道,所以,还真不知道外头生了什么。”   众人点点头,此下方是彻底相信了,不由皆大笑起来。   一旁的乎鲁图却是万分惊讶,忍不住道:“难不成,三少的话那么管用么,一书相传,就可以让他的师父改变主意?”   武当派之玉虚道长微笑道:“事实上,他的师父的确已经改变了主意。”   秦道和惊喜得难以表达,激动得口吃起来:“是,是真的,的吗?”   华山派之吴凯伦笑道:“我们随份子都准备好了,就只差你的喜帖喽。”   秦道和也笑了,道:“那是绝对少不了你便是。”   乎鲁图道:“诶诶,秦兄,毕竟我们今晚并肩作战,我的那份呢?”   秦道和含笑道:“自然不会漏你的,你放心便是。”   众人笑了一阵。   赵珏脸色一正,道:“三少呢?”   秦道和乎鲁图都摇了摇头。   赵珏沉吟片刻,道:“不管啦,反正,外敌侵略我们的家园,我们决计不会让他们得逞罢。”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   天亮了。   梦同学懒洋洋身了下懒腰,揉揉眼睛,看了看树顶叶子缝隙间的曙光,又看了看树下,不由怔了怔。   原来,不知何时,树底下居然围着二十多个蒙着头脸**双足的黑衣人。   不会吧,只不过在树丫上睡个觉而已,用不着如此隆重来这么多高手保护吧?   梦同学显然是个有礼貌有素质之人,抬手跟众多保镖打招呼:“嗨,你们辛苦了辛苦了。”   底下的保镖们抬头望着他,居然也没有质问他昨夜明明知道他们到来却鸟也不鸟他们,当是空气看待那般无礼之极之行为,都眼神相当平静。正面一人道:“我们队长要见阁下,请阁下随我们走一趟。”   梦同学道:“有早点吃吗?”   那汉子道:“自然是有的。”   梦同学微微点头:“那就好。”   那汉子拱手道:“请。”   *****   很快,在一座山岭之下的一间临时搭建的竹屋里面,见到了他们所谓的队长。   队长居然没蒙脸,看上去还蛮威武剽悍的模样,年纪该在四十五六左右,衣饰整齐,耳上挂着双圈式大耳环,耳环下吊着玉石,走起路来,叮叮作响,煞是有趣。   竹屋,竹台,竹椅,飘着口许淡雅的竹香。   茶是竹筒茶,虽有微苦,却醇香久齿,让人回味无穷。   早点也是一些当地小食,如烤鱼,藕粉,荞糕等等。   “阁下,请坐。”队长挥手示意他的队员退出之后,抬手指着他对面的椅子对梦同学很客气道。   “谢了。”梦同学依然坐落。   喝过茶,吃过早点,两人相对沉默了良久。   终是队长忍耐不住,打破沉寂,开口道:“阁下怎么不疑心这些食物有毒呢?”   梦同学叹了口气,道:“怎么每次和陌生人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总有人对我说这些无趣之极的话呢?”   队长眼睛之中闪烁过一丝异彩,脸上露出一丝敬意,缓缓道:“阁下,我天竺一向敬佩强者,是决计不会对我们敬佩的人耍阴毒手段的,否则,那是对我们自己的耻辱。”   梦同学微微点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费劲,道:“不知队长大人召在下相见,却是为何?”   队长眼神掠过一丝迟疑,想了想,道:“不知阁下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梦同学道:“不妨说说。”   队长道:“请阁下退出这个战场。”   梦同学道:“可以啊,前提是你们回天竺。”   队长表情一僵,摇头道:“这个,恐怕有些难处。”   梦同学微笑道:“我也是。”8 三一九章 缅甸之战 (八)      队长表情僵住了。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显而易见的,天竺这支高手组成的神秘部队是决计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天竺老家的,而梦同学自然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两人僵持住了。   再次陷入了沉默。   队长提起茶壶,给梦同学和自己续上茶水,浅浅呷了一口,放下杯子,凝视梦同学,沉声道:“阁下,缅甸一直都是跟华夏友邻之邦,而当前宋失陷朝廷更迭之后,元军数次杨威军力,试图征服于臣。我们虽为天竺人,却长居于此,视作家园。今蒲甘王朝兴兵之举,也属无奈,其实际意义不是侵略华夏,而是一次张扬气势,打断元朝窥视之念而已。”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张扬气势?拿我们百姓的性命去彰显蒲甘王朝的气势么?”   队长叹息一声,仿佛多少有些无奈,道:“所有的战争,受苦的终是百姓,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打算使用最低的代价,换取长久的和平,让百姓安居乐业。”   梦同学感到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莫过于此了,呵呵一笑,然后淡淡道:“怎么就不可以把缅甸的百姓们,换取永久和平而作为牺牲代价呢?”   队长一窒,不悦道:“至少,不是缅甸一方先行压迫华夏人民,强迫你们臣服。”   梦同学很无奈,这个世界,有史以来,遵循的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譬如,一头狮子要去吞食一只兔子,难道兔子有道理可言吗?   没有。   弱者在强者面前,是永远没有资格探讨道理的。   同样的道理,势弱的缅甸,面对强悍的元朝帝国,试图通过某些动作张扬他的气势和尊严,跟大元帝国平起平坐,这种理想,显然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梦想而已。   当然,梦同学是没有掐断人家梦想的习惯,只不过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华夏的百姓因此而被推上谈判桌上牺牲的筹码,无论如何,他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队长这一番谈话,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既然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梦同学懒得再谈下去了,站起身来,缓缓道:“你们一日不退出,我是一日也不会离开的。”   队长眼睛里掠过一抹杀机,森然道:“既然如此,咱们战场上见。”   梦同学道:“战场上见。”   衣袍一甩,拂袖而去。   ******   梦同学身影消失之后,竹屋门前一暗,出现了一位脸罩轻纱体态美好的黑衣女子。   队长立刻跪了下去,口称:“拜见仙姑。”   那体态美好黑衣女子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就你多事。”   队长身躯猛一颤,额头居然冒汗了,低声道:“属下知罪。”黑衣女子转过脸去,望着远方,轻轻叹息:“也罢,毕竟,你之心意向善,不是你的错,只不过是,你不懂他的为人而已。起来吧。”   “是,”队长战战兢兢的站立起来,低声道:“昨夜里,我们稀里糊涂的就失去了那么多的弟兄,有他在,属下担心......”   仙姑淡淡道:“那么,依你看,我和他交锋,谁胜算大一些?”   队长沉吟一会儿,道:“不好说。刚才,属下暗暗打量了他一番,竟然仿佛达到了佛门大乘的返璞归真境界,拥有如此境界之人,怕是自释迦牟尼佛以降,除了达摩祖师之外,天竺历代高僧之中,极少出其左右者。虽然仙姑您经过数十年的刻苦修炼,尤其是最近通过闭关参悟之后,佛法通圣,却也只怕是不相上下。”仙姑眼神微微一凝,然后,点了点头,道:“嗯,你的眼力不错,正是如此。”   幽幽一叹,她接着道:“我所担心的是,随着时日久远,中原武林的各方高手聚集而来,倘若我和他一战两败俱伤,又或同归于尽的话,你们未必能够抵挡高手云集的局面,到时,势必要一败涂地,我们所有的心血将付诸东流。”   队长骇然道:“仙姑万万不可,如果您遭遇不测,不说中原武林对我们怎样,便是蒲甘王朝也会视我们为草芥,即使把我们驱撵出去,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仙姑轻轻叹息,眼里掠过一丝凝重,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此多年以来,我让你们在缅甸传度佛门精义,无非便是希望通过广度缘法,根植原果,使得我们的子弟在缅甸获得稳定生存的空间。但以目前情况看来,缅王还是停留在对我的忌惮之中。此次请求我们为他们作战先驱部队,张扬其气势还是其次,主要的,是要把我们的高手消耗在这一战场之中,其心之恶毒,不言而喻。”   队长眼里掠过一抹寒芒,森然道:“如果缅王如此不仁于先,便休怪我们不义在后啦。”   仙姑无奈的摇摇头,道:“毕竟,我们乃寄人篱下,实质性上改变不了缅甸什么,倘若我们贸然敌对缅甸,更会受人以把柄,作以驱赶我们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我们不像华夏,他们把缅甸痛揍一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而我们却是还要在这生活过日子的,一旦留下历史性的恩怨矛盾之后,我们的人民在此生活,那势必非常之艰辛而难过的。我们不能够做那历史罪人。”   队长苦着脸,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仙姑苦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既然都来到了这个战场之上,战场是唯一用途,便是作战。”   队长吃吃道:“可是,仙姑......”   仙姑摆了摆手,道:“我已经知道了,昨夜凌晨中原武林到达了大批高手,但是,实质上,只有其中几个是八大门派青年一代之中的翘楚,你安排人先把其余之人牵制住,这几个青年高手交给我罢。”   队长愣住了。   须知,既然那几个青年是中原武林青年一代的翘楚,自然也是中原武林下一代的中坚力量,而仙姑显然有灭绝他们之意,那简直就是釜底抽薪的绝户手段,连牺牲些普通百姓都不乐意的梦同学怎么会容忍整个中原武林由此而衰落?   如此一来,她和梦同学的矛盾和恩怨必将猛烈升级,从意义单纯的战场敌对关系趋向整个华夏武林系统和天竺武林的决裂!   他们之间的一战,绝对没有任何回旋之余地。   队长忍不住道:“仙姑,请三思。”   仙姑幽幽道:“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队长怔住了。   没有选择。   无论是就此撤手退出战场,还是继续往前走,结果都不会很好。   前者,缅王势必追究他们临阵逃兵之罪,对天竺族民大肆清洗。后者么,那就不用多言了。   ******   日落时分,夕阳如血。   残阳映照之下,丛林之中,似乎隐隐流淌着血的色彩。   赵珏、秦道和一行人捕猎了一些新鲜的野兽生火烧烤,准备晚餐的时候,估计被肉香勾引来了十多个老少,虽然面目陌生,但一看就知是来自中原武林的各路豪侠。   究竟青城派的赵珏知名度之高,可真不是吹出来的,这些武林豪侠居然大半对赵珏有极深的印象,纷纷过来打招呼。   既然都是中原武林同道,野味也充足,便相邀一起就餐,众位豪侠也没有客气,围绕着几处烧烤架子,席地而坐,开始了他们的晚餐啦。   一边吃着肉,喝着酒,一边闲聊着江湖趣事,居然没有把这场战役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们心里,都知道梦家三少已经较他们先行一步深入敌方,有三少这个变态作先锋给他们扫清障碍,剩余的事儿,岂非小菜一碟?   且,有青城派的赵珏坐镇于此,那些残留的渣滓,如果还可以翻出大浪,简直没有了天理。   何况,隐居于杭州西湖的段麻子获悉缅甸与大理边缘发生战事之后,毅然放弃了平静生活,回到大理,发动周边武林同道施以援手,共赴救民战斗。   段麻子人面宽广,在他的号召之下,西南地面一带的武林豪侠皆源源不绝赶赴而来。   据说,连苗疆的五毒教教主龙魂鹄和拜月教教主文莱格各携教众不日便要到来。   据说,大理之天龙寺八名遁世潜心修佛的大长老获悉战事,也一个二个的暴跳如雷,刹那间扔弃了数十载清修积累的淡定,更有者破口大骂,蒙古人更迭了汉室江山也就罢了,起码,他们属于华夏民族当中的一员,乃家门内兄弟之争,而,你们缅甸算个啥,也来瞎凑热闹,也不知谁给你们信心的!   ......   总而言之,各种信息在交谈之中舒畅交流,都是一些振奋人心的事儿。   轻松的氛围,大伙吃喝的痛快,几乎完全没有人把这场战斗给予严重对待。   吃喝了近将两个时辰,大部分之人都喝得东倒西歪的就地睡去。   即使华山派之吴凯伦和黄山派之黄麒麟、昆仑派之林淑宝、倥侗派之皇甫胜等青年才俊也没有例外,带着浓郁的醉意睡去了。   剩下还保持清醒之人,只有寥寥几个:峨眉派之玉如音,少林寺之度过,武当之玉虚道长,青城派之赵珏,南海秦道和以及金姬和玉琴郡主。   乎鲁图实则没有多喝酒,只不过,他的伤势当真不轻,尤其是大量的失血,导致了整个人昏昏欲睡,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吃了半只兔子,迷迷糊糊之中拉住玉琴郡主的手,紧紧的抓在手里,便倒头呼噜噜睡着了。   只差点没把玉琴郡主给心疼的掉泪。   夜幕降临了,星儿稀稀落落的,而在这山野丛林之中,那点点星光,闪烁着微弱之光,却分外亲切,仿佛,天地之间,不再孤独,至少,遥远的苍穹,还有一些星儿相伴。   然而,在玉如音师太、度过大师、玉虚道长盘膝打坐,秦道和跟他的爱人十指紧扣稀里哗啦扔狗粮,玉琴郡主靠着乎鲁图身边宛若低诉情肠自言自语之时,赵珏独自一人提着一个酒囊慢慢的走了出去,走到一棵大树根下,背靠树根坐下,一边仰着脸看着天空的星儿,一边不断往嘴巴送酒。   他的眼神之中,偶尔,掠过一丝淡淡的愁。   那淡淡的愁之中,或失落,或伤感,或寂寞......居然包含着很多很多,多到让人心疼。   金姬忽然轻轻摇了摇秦道和的手,向远处的赵珏指了指。   秦道和低声道:“怎么啦?”   金姬轻轻道:“他怎么好像很落寞的样子?”   秦道和转脸望了赵珏一眼,轻笑一声,低声道:“他怎么会落寞呢?论武功,他是中原八大门派之中最为顶尖的青年才俊,道人生,他和曲飞霞喜结百年,可谓感情和事业双丰收,人生之巅峰,莫过于此,何来落寞道理?只不过,他这人一向较为另类,总是喜欢一个人孤蔽一处,故作深沉的标榜着他璀璨的人生罢了。”   金姬道:“是这样吗?”   秦道和轻笑道:“要不,你还以为还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金姬微微点头,道:“嗯,也许是吧。”   秦道和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邪笑,轻轻道:“要不,咱们也去找个僻静地儿,谈谈人生?”   金姬白了他一眼,钻进他的怀里,压低声道:“死样,你消停一夜都不成么?”   秦道和轻轻道:“谁叫你又再撩拨哥呢,火苗燃烧起来了,你便得负责咯。”   金姬低声道:“我们这样,貌似不太好吧。”   秦道和没有说话,拉着她的手,缓缓站起来,然后,搂着金姬轻手轻脚的慢慢向某处不为闲人打扰的漆黑深处走去。   ******   凌晨时分,忽然起风了,凉风习习,掠过树林,枝叶摇曳,发出宛如琴瑟之音,居然让人忽生一丝伤感的凄美之意。   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刷——   一个轻盈的脚步声,轻轻踩踏着草丛,但那摩擦出的一阵阵让人心悸的声音,却仿佛其人不是一步一步干净利落的踩踏,而是,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极大的力气拖动完成的。   玉如音师太、玉虚道长、度过大师三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远处的赵珏刚好准备把最后的一小口酒倒进喉咙,却闭上了嘴巴,慢慢地放下酒囊,慢慢地把头脸的位置放平下来,双眼凝神,静静的望着那个脚步方向。   是一个体型婀娜的黑衣蒙面女子。   看见了这个不速之客之后,众人才明白了,她的脚步声为何让人感觉是在拖行——因为,她双手一手拖着一个人,一男一女。   她就是抓住这对男女的脖子,沿路拖行过来的,而这对男女,显然脖子已被生生掐断,两个脑袋没有一丝力气迹象的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   玉琴郡主一惊而醒,当她看清了那对男女之后,浑身颤抖,双手拼命掩紧嘴巴,但指缝之间,还是迸出她恐惧到极致的声音:“秦道和,金姬,你,杀了他们......”   黑衣女子扔下秦道和与金姬的尸体,幽幽道:“我不仅杀了他们两个,你们也要死。”   玉琴郡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遥指黑衣女子,厉声道:“他二人是三少的很好朋友,你把他们杀了,三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女子身子似乎一僵,眼里迅速掠过一丝深深的痛苦,然后,淡淡道:“三少,我总会面对的,无需你操心。现在,该是你们罢。” 三二零章 注定受伤 不如一次疯狂   稀稀落落的星星,微弱的眨动着,宛如那独角戏下面观众席上稀稀落落的眼神,充满嘲笑的眼神。   踩踏着草丛,那草丛之上新蒙的露水倒影着稀稀落落的黯淡星光,在脚下一片一片的破碎,仿佛,踏碎了一个一个梦,心痛的梦。   一阵阵刺痛在梦同学心窝颤动,仿佛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不停的冲击着他的心房,随时便要撕裂心扉,迸溅出来。   他忽然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涌上心头,让他生出几乎要立刻甩头就往回走的冲动。   这个世界,已经坏透了,已经无可救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徒劳而为?   甚至,连爱一个人,都如此艰难,如此悲伤,那么,这个世界,还有挽救的意义吗?   仙姑——   梦同学打自穿越而来到这个时代,遇上第一个人是让他魂萦梦绕的于谦宝,而第二个女人,便是仙姑了。   或许,他从来不知道他对仙姑有多么深的感情,但是,他却是知道的,他从来没有把她忘掉,刻骨铭心的,隐藏在灵魂最深之处。   如果,两人自岭南山中一别,永无交集,也许,这一份隐藏于灵魂深处的感情,便从此埋葬。   然而,他们再次相见了。   尤其,是在如此一个不合时宜的地方相见。   战场。   一个不容许爱情存在的地方。   不。   对梦同学而言,战场是一个撕碎爱情的地方。   呼!   他似乎随意把空酒囊向身后甩了出去,有些茫然的向前随意漫步。   居然没有听到酒囊落地的声息,也不像砸击在树上会生出比较轻微的动静,倒似被某个黑夜幽灵给张开血盘大口吞噬了一般。   而事实上,他的酒囊却是被一支白玉般的玉手接住了。   手是很白,身上却是黑衣,脸罩黑纱,倘若不是她伸出一截皓腕,整个人儿,几乎完全和夜色融合在一起,非绝佳眼神,还真是一时半会难以分辨出来。   黑衣人抓着酒囊,从树底下走了出来,跟随在梦同学的身后,慢慢的走着。   谁也没有说话。   黑衣人没有问他既然扔酒囊逼她现身出来,为何又不对她质问一个合适的理由。   梦同学更宛如浑然味觉,不知身后随着一人。   于是乎,两个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足三步,皆是缄默其口,慢慢的,在暗淡的星光之下,沿着一道山坡之路,默默的走着,走着。   就如此默默走了近将半个时辰,来到山坡顶上。   梦同学慢慢的转过身来,凝视着面前这个看上去身体赢弱仿佛稍为风大一点就可以把她吹走,实则功力之深武艺之精,却是举世罕匹之强悍而恐怖。   “仙姑……”   梦同学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喉咙好像被堵了一团布一般,喉结上下滚动数下,只是最后才憋出了两个字。   仙姑走近一步,双手扬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额?   梦同学很无语。   她双手居然各握住一个酒囊,其中一个是他扔掉的空酒囊,而另外一个在晃动间响起液体撞击的低沉声音可以听出不仅有酒,还该不少的样子。   梦同学忍不住伸出手探向那个有酒的酒囊,哪知仙姑把该酒囊躲在背后,娇躯扭动,好像个大姑娘一般含着羞涩无限的娇柔声音撤娇道:“抱我。”   梦同学看着她脸上的黑纱,轻轻道:“我还没习惯拥抱看不见脸的美女。”   仙姑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道:“你的手呢,可没让谁捆绑了罢。”   梦同学慢慢的抬起手,手指居然轻颤,仿佛费了极大之力气,才轻轻摘下仙姑的黑纱。   那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庞终于展现在空气之中。   从来没有跟这张惊艳的娇脸有过如此近距离的相对,梦同学忍不住一窒,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也是忍不住一阵轻颤,身子僵了一僵。   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看见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梦同学的手慢慢下落,落到仙姑腰间之际,猛然一紧,将她搂住,然后往回一拉,把她拉进怀里。   砰噗——仙姑双手一松,两个酒囊脱手掉落,腾出的双手霍然紧紧箍住这个只因为当年一面之交,仅仅陪着她看了一次日出,却猝不及防闯入她心扉,然后钻进她灵魂之中盘踞着赖着不再出去的青年。   檀口一张,她竟然主动压上了梦同学的唇。   夜风很轻很柔,她的声音更轻更柔:“爱我,我今夜要做你的女人,三少。”   多么熟悉的台词!   那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   那一个永远的痛。   梦同学身体一僵。   仙姑松开唇,伏在梦同学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凄然轻诉:“我毕生数十载以来,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一件事情,哪怕是,我被捧上了神坛,被尊为仙姑,受万民敬仰,但是,我不甘!”   梦同学心窝又是一阵刺痛。   他想象的到,仙姑之所以被称为仙姑,自然是因为她的天资超然之敏锐,然后,被天竺佛家相中,倾力培养,然后,随着岁月更迭,她的成就越高肩上挑的责任便越加递增,然后,她被光荣的授予仙姑盛誉之光环。而在这个耀眼的光环背后,她无形之中被剥夺了一个正常女子的权利,表面圣洁无暇,威风无限,实则却是饱满着无数的辛酸泪水。   或许,她不是没有想过要背叛师门给她设置的固定模式,而是从来都是缺乏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动心一个让她义无反顾疯狂的机会而已。   疯狂。   倘若,在半年之前,在去扶桑之前,在没有接受仙子之前,梦同学那是绝对不敢做的,势必和当初拒绝崔罗莎一样拒绝。   直到再次在扶桑与仙子重逢之后,他才知道,有时候,拒绝,也是一种极深的伤害。   既然,来到了这个大时代,便当行不悔之人生,爱便爱了,只愿身边的人快乐,便是被人鄙夷为野兽的近亲流氓分子,也在所不惜。   既然,一份爱终归无法逃避,既然这份爱注定要受伤,那么,与其坐等接受痛苦的受伤,倒不如人性一把疯狂一把! 三二一章 来生做你的新娘   山野丛林之中,从来不缺环境优雅地处僻静的好地方。? ?   仙姑对这一带显然极之熟稔,且理性惊人,在和梦同学动情相拥,然后激情热吻,然后由于上肢动作过剧,下盘重心失支双双摔倒在地,却依然忘我的相拥热吻,沿着山坡草丛翻滚而落,到得下头花草灌木丛中消停下来之后,她还能够保留清醒的把梦同学拉进附近一个树藤遮幔的山洞里面去了。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恢复原样的藤蔓只是微微颤动,一些细碎花瓣飘然散落,居然有了一丝迷人的芬芳,淡淡的飘浮于空气之中。   不知何时,又是一阵微风拂过,掠过花枝草丛,竟似轻轻吟婉啼,引人心弦颤抖,遐思万千。   谁也不知道,那一片花草藤蔓相隔的山洞里面生了什么。   而事实上,那是演绎着一场爱的沉沦罢了。   三更将尽四更初时分,风儿停歇了,夜,安静了下来。   山洞里面,漆黑。   沉寂着风暴平息的宁静,空气之中散着淡淡荷尔蒙味道。   忽然,漆黑之中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梦同学慢慢在睁开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一具弥漫着致命诱惑力的美好**很快被黑色的衣裳严严实实的掩藏了。   那该是一种宛似一代雕像巨匠把他最为出彩的工艺品从观众的视线当中取走收藏起来了,留给观众的只是永不再期的眷恋和遗憾。   仙姑脸上微微含笑,眼里,却若隐若现着一丝深入骨髓的痛。   她好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把衣衫裤子,一件一件的仔细给梦同学穿好。   梦同学的眼神始终清澈无比,当真没有一丝杂色,如果一定非要说有的话,那么,便是偶尔闪烁过一丝儿淡淡的伤感。   待得穿戴完毕,仙姑把他轻轻搂入怀里,轻抚他的脸,轻轻的温柔似水道:“三少,你会恨我吗?”   梦同学依然静静的看着她,没有恨,似乎也没有爱的东西,沉默着。   仙姑轻轻道:“三少,我虽然以‘欢喜参’袭击了你,但是,也只是使得你在两个时辰之**力丧失殆尽的样子,但是,这实则却是一种表面的假象,你的功力之浑厚,功参造化,我是决计办不到吞噬的,只能够暂时分出一股内气打乱你的秩序,导致里面呈现着短暂的控制真空而已。两个时辰之后,你不仅会全力恢复,而且,还会更上一层楼,到了地仙境界,到时,我便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啦,那个时候,你要杀我,可在瞬息之间......”   仙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得后来,已是低不可闻了。   嘀嗒——   一颗泪珠滑落,滴落在梦同学的脸上,冷冷的。   梦同学依然眼神平静的着她,仿佛无怨无恨。   仙姑慢慢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印,眼角孕育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再也忍之不住,滚滚而落,瞬间打湿了梦同学的脸。   仙姑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衣袖拂过,惊慌失措的为梦同学脸上的被打湿的泪水抹去。   终于,梦同学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仙姑紧紧的咬着唇,都咬出了血丝。她知道,他也是极为不忍心看见心爱的女人流泪,哪怕是,他现在的心情很坏,坏到恨不得翻身跃起,把仙姑掀翻在地,扒下她的裤子,恨恨的扇她的屁股。   然而,让心爱的女人伤心落泪,不管出于任何理由,都是需要他承担的责任。   她知道,他在内疚,他面对心爱的女人伤心痛苦,却无能为力。   她知道,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离开。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他在逃避。   仙姑心更痛。   一边轻轻放下梦同学一边柔声道:“三少,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们的宿命如此。如果有来生,艾莉娜愿意做你的新娘。”   仙姑艾莉娜站了起来,往洞口走了几步,足下一凝,玉颈半转,停留了数秒,终是究竟不敢回头,猛地一甩头,快步走了。   漆黑。   寂静。   艾莉娜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看见梦同学原本擦干的脸,又湿了。   ******   “阿弥陀佛!”度过大师低诵一声,低沉之中,犹如晨钟暮鼓,在每个人的耳边敲响,催醒了熟睡的众人。   众位武林豪侠一跃而起,便是昏迷之中的乎鲁图也是一震而醒转过来,探手抓住身边的宝剑,抬头却看见泪流满面的玉琴郡主,不由大吃了一惊,大声喝问:“郡主,怎么啦?!”   玉琴郡主泪水哗然坠落,哽咽着道:“秦道和、金姬......他们,被杀害啦,呜呜......”   乎鲁图翻身爬了起来,只是目光微扫,便看见了夜色之下,一个孤零零的黑衣蒙面女子负手而立,娥微仰,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睨视天下。而她身上散出来的浓郁杀机,分明传递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死亡气息。   即便是被称之为草原青年第一高手的乎鲁图也感到一种隐形的压力压得他几乎要趴下。强自坚挺的很狠一咬牙,闷哼一声,原本粗来包扎的伤口瞬间崩裂,血水渗出。   乎鲁图虽然受伤,但自是功力绝对不弱。可是,以他的深厚内力都难以抵挡黑衣女子的杀气,何况其他功力弱了不少的武林豪侠!   只是刹那间,便一连串悲呼响起,嗷嗷的狂喷鲜血,倒地不起。   光凭杀气,便足够杀人于无形,可想而知,这个黑衣女子有多么之恐怖!   度过大师微微一愣,眼前之事生,显然严重违背他的初衷。   他的出点,只不过是把这些江湖同道唤醒,不至于在稀里糊涂睡着觉就被杀害了而已。可是,事实上,他们如果睡着觉的,反而不会受到这庞大的杀气伤害,便如同不会武功没有内力的玉琴郡主一样,感应不到她的杀气,不会跟她对掐,从而被反震所伤。   玉如音师太一声娇叱,拔剑而出,剑指黑衣女子,喝道:“以杀破杀!”   玉虚道长点头,道:“不错,唯一的反击法子,便是以杀破杀!”8 三二二章 血溅丛林之夜   “呀呀,冲呀,杀了这个女魔头!”   “杀,杀杀杀!——”   “杀死她!——”   “......!!!”   玉如音虽然最先动“以杀破杀”之口号,但先付诸于行动的,却是那些逐渐抵挡不住杀气压力的武林豪侠。? 除了几个跟庞大的杀气对抗生生被震死之外,十多个握着刀剑一拥而上,那恶狠狠的面目狰狞样子,宛似恨不得立刻要把这个看似娇柔不堪实则却是恐怖无比的女子碎尸万段,方泄其恨!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萤火之光也敢同皓月争光华”!霍然足下轻轻一跺,黑色的身影,宛若一个子夜凶灵在阴气浓郁到极致时刻从幽冥界窜将出来,动作之快犹如一道无法捉摸的轻烟,招式之诡异恰似鬼怪妖异,背着后面的右手旋转而出,或按或拍或切或劈......仅仅眨眼之间,对她作出进攻的十多名中原武林的一流高手便全军覆没,再无一人站立着。   而倒下之人,皆是生命象征全无了。   剩余的众人怔住了。   他们也是凭着猜测,知晓这个女魔头的可怕,却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是手段恐怖如斯!   玉如音师太怒目圆睁,一声轻斥,挥剑扑身而上。   武当之玉虚道长一声“无量天尊”,一撩袍,也是佛尘挥舞,随之跟上。   度过大师双掌合十低念一声“阿弥陀佛”,双掌倏地一分,佛门不出世绝技之“降魔大悲手”悍然出手。   华山派之吴凯伦,黄山派之黄麒麟,昆仑派之林淑宝,倥侗派之皇甫胜,也不耽搁,各出师门绝学扑身而上。   稍为距离远一些的赵珏再次取下了弓弩,弯弓搭箭,准备在最佳的时机,实施他致命的一击。   乎鲁图也想跟着扑入战团,但是,他摇摇晃晃的身体,连控制平衡都是一件极为吃力之事,再则,身边的玉琴郡主也拉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他,那种无助而恐惧的眼神,把他的心都要给揉碎了!   他能够想象的到,不管怎么样,此时此刻,他是她唯一的守护者,如果他倒下去了,她的生命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这一刻,乎鲁图的心很痛很痛,痛彻心扉。   他知道,保护玉琴郡主是他最大的责任,他责无旁贷。可是,这个世界,有些事情,比责任更要紧的,便是国家的荣耀。   他是蒙古人,这个是事实。蒙古人占领了汉室江山,统治了汉室江山,也是事实。现在,整个华夏民族组合而成了一个大家庭,他是这个大家庭里的一份子,这个也是事实。   那么,在大家庭的大义面前,还有比围护这个大家庭更重要的事情吗?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乎鲁图轻轻按下玉琴郡主的手,轻轻道:“郡主,对不起,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的。”   玉琴郡主再次伸出的手,却在半途凝住了,然后轻轻的放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强自笑了一笑,道:“好,你去,但是,你须得保证,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着回来,我等着你。”   乎鲁图笑了,用力的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乎鲁图脚步一跨,大步迈将出去,那苍凉之背影,直教人想起荆轲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易水悲壮。   玉琴郡主依然默默站着,而她的眼睛,却是再也压制不了,泪水夺眶而出,泪流满面。   缝!   华山派之吴凯伦被一掌穿心,心房位置衣衫尽裂,裸露出一个可以看见心脏成为酱类的手印,跌地而殁。   昆仑派之林淑宝腹部被纤纤玉指划过,也不见他断肠或破肚,但原本快捷无比的动作忽然毫无征兆的一凝,好像穿着尿不湿的人在四处找不到c之后,在大街上忽然那么的一个打颤,然后,便默然扑地倒下了。   倥侗派之皇甫胜的“五行烈焰掌”凶猛出手,甫与黑衣女子掌心贴实,“噗”的一声闷响,紧踵而至是暴起一串咔擦咔擦炒豆子爆响,前者的整根手臂瞬间一截一截崩裂,还不至如此,只是数息之间,连着手臂的那半边脑袋也掀飞了,脑浆迸溅!   黄山派之黄麒麟剑法不弱,剑尖颤动处,直指黑衣女子的心房,可是,后者居然视若无睹,柔臂一探,娇躯微微扭了一扭,黄麒麟的宝剑竟然不知如何穿过了她的腋下,而她的手臂暴长,似乎凭空长出一尺,后先至一根玉指点在他的咽喉之上,他一声痛苦的低吟,连剑也不要了,颓然软了下去。   峨眉派之玉如音师太不管不顾黑衣女子使用天竺瑜伽秘术之后,雪白的玉手朝着自己的脸颊扫来,几乎是闭着眼睛挺剑直刺,完全没有章法,只想一剑刺死这个女魔头。   然而,那女魔头身形斗转,夹在她腋下的剑正好铮的一声撩开了她的剑,而当她转过来的玉掌正好搭上了度过大师的“大悲手”,砰!——哪怕是度过大师临时以左掌压右掌加持了毕生功力,还是被生生震飞了出去,双臂尽断,心脏震碎,脑袋扎进一个土坑里面去了,再无动静。   武当派之玉虚道长的“震天掌”适时来到了黑衣女子的腰间,看样子,这一击是躲不过的,若是按实了,黑衣女子当该深受重创,即便不能立时置她于死地,却也去了半条命罢。   然而,她竟然真的没有作任何闪避或招架的动作,手臂翻转,好像轻描淡写拍在玉如音师太的太阳穴之上,玉如音师太整个头颅忽然不见,仿佛突然掉进某个黑洞被吞噬了一般,而实则,却是华为一蓬血雾飘散于空气之中。   玉虚道长的手掌明明抵达到黑衣女子的身体,甚至,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体温,她的滑腻,可是,出能够裂碑碎石的力量却宛似石沉大海,更可怕的是,这个女魔头身上还出一种类似旋涡吸力,紧紧相吸,让他连抽手的技能都给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华丽的一个转身,雪白雪白的玉手印在他的额头......   嗡嗡嗡嗡嗡!!!!!   五弩连!   赵珏终于出手了。8 三二三章 阿牛的师父      五弩连发,无疑是穷赵珏毕生之功力倾囊而出的最高浓缩。   嗤嗤嗤嗤嗤!   五支劲箭离弦之后,竟然化作五条肉眼可见的黑线在无限的拉长,缓缓的向黑衣女土“飘游”过去。   而实际上,劲箭脱弦崩响之际,黑衣女子已是手腕拧转,把额骨塌陷半边气绝身亡的玉虚道长挡在身前。   但闻嗤嗤数声,玉虚道长胸前突然冒出五道血柱,赫然插着五支兀自颤动的箭羽。   而这个时候,肉眼之中的五条黑线才抵达玉虚道长身上,轻轻一触,淡淡的散去。   黑衣女子手一松,玉虚道长的躯体缓缓倒下,将近跌到地上之时,忽然胸部格格作响,裂变五份,五支箭,犹如五马分尸。   黑衣女子看了地下一眼,点点头,似乎笑了一笑,抬头望着赵珏,眼里掠过一丝欣赏,道:“不错,我在这道土身上灌输了“须臾磐石”之力,结果还是保不住他全尸,你功力之深厚,怕是我见过的中原青年一辈之中,除却三少之外,当以你为最。”   赵珏面无表情,扔掉弓弩,抽剑在手,淡淡道:“过誉了,赵某人与三少相较,那是判若云泥,在下不敢当。”   黑衣女子又是一笑,道:“少年人恃才而不骄,这样子就更加难得啦。哎,如果这里不是战场,我们不是敌对关系,说不定我会和你喝上两盅,可惜可惜啦。”   赵珏道:“你无需可惜,我赵珏只和我的兄弟朋友喝酒。”   言下之意,自是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黑衣女子忽然格格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来此地杀人之前,还跟三少喝过酒,你相信吗?”   赵珏忍不住一愣。   猛听得一声厉喝“妖女,纳命来”!却是一直通过一边缓慢悄然移动一边积蓄所有力量的乎鲁图终于靠近了黑衣女子,猝然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宝剑对着黑衣女子的后腰,拦腰便是一剑劈落!   与之同时,赵珏也是一声暴喝,连人带剑,激射而至。   一个以快箭夺命名满江湖的人,动作绝对慢不到哪里去,相隔十丈的距离,被赵珏灌注全部功力之后,速度之快,几乎不下于他手上之夺命劲弩。   反而,倒是见得黑衣女子之从容淡定,宛若闲庭信步,只是莲足往前移动半步,乎鲁图的剑尖便从她背后贴着衣衫堪堪横砍过去,那柔软的稠质布料毫发无损。而她的右臂居然呈现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角度内弯从腋下穿过,后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手一抓,便抓住了乎鲁图握剑的手腕,劲力到处,咔擦一响,乎鲁图的整只手腕被捏的粉裂性骨折,随之玉手下滑,反手抓住了乎鲁图的宝剑,手腕翻转画了一个圆弧,乎鲁图的头颅被切断了下来,顿时,把含在喉咙里刚刚要喊出的惨痛声硬是给堵住了。   上动不停,画弧而至的宝剑刚好“铮”的一声将赵珏的剑格挡开去。   夺剑,杀人,格挡,黑衣女子宛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瞧这个样子,端得似乎乎鲁图不是上前杀敌而是资敌,给黑衣女子送兵器的。   蹬!蹬!蹬!   赵珏受此格挡,在状若排山倒海之庞大内力震荡之下,饶是他被尊为青年一代最为杰出高手之一,也被震得脏腑移位气翻血涌,拿桩不稳,倒退三步,喉咙一甜,热血怒喷。   黑衣女子又是诧异的轻“咦”一声,道:“居然能抵挡我五成功力的一击,倒是真真不错!再来一招试试!”   黑衣女子长剑一抖,光芒爆闪,宛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赵珏暗暗苦笑一下,人家仅仅只是五成功力而已,自己出手于先,与乎鲁图合成前后夹击,占尽优势,都难以对她撼动丝毫,此际她褪去夹击顾虑,何况,此时顾忌全消,倘若她再加之一成功力,赵珏也是决计吃不消的。   但是,事到如今,赵珏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那么多的武林同道那么多的兄弟都为了维护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捐躯,无怨无悔,他又何憾之有?或许,他心里之中的确有着那么些许的遗憾。   他的眼神看着黑衣女子的方向,但是,绝对不是看她,而是穿过她的身子,看向远处傻愣着的失魂落魄的玉琴郡主,眼神掠过一丝淡淡的黯然神伤。   黑衣女子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稍稍瞥了一下,嘴角的面纱位置微微动了动,似乎讥笑了一下,刚刚要说一些挖苦话,嘲笑他人家的心上人可是适才被她砍下头颅的那个男人,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出来了,赵珏的目光虽然望着玉琴郡主,而他的眼神所显示出来的遥远,仿佛相隔千山万水,跟近在眼前的玉琴郡主决计没有丝毫关系的——如果有的话,只能说,是从玉琴郡主的身上,让他感触到了另外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而已。   黑衣女子心头隐隐作痛。   这个世上,谁会是无情之人?   这个青年剑客他心爱的女人远在千里之外,尚且触景眷恋,而她自己,所爱之人,可谓近在咫尺,但是,却已经注定了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不对,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其中一个把另外一个抹灭在这个世界。   没有第二个结果。   爱情的最高境界,是相互进入了对方的身体占据对方的灵魂,宛若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某一刻,必须把其中一个消除掉,那么,便如同把身体的另一半砍劈下来——那将会有多痛?   或许被砍杀掉的那个只是刹那的疼痛,而最终的所有肉体痛楚和精神痛苦,却全部降落在活着的那一个身上,让其扛着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那该是一种如何恐怖的痛苦?   我做错了么?   我不该走那一步么?   可是,我不那样做,我的爱又有谁知?   莫非,让我的爱永远埋葬,就对了么?   爱,有对和错么?   这一刻,黑衣女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离。   正是这一刻,敏锐通透的赵珏心有所感,他立刻把握住这个唯一的机会,手中宝剑迎风一抖,一道璀璨光芒咋现夜空当中,径直向黑衣女子心房递去。   按照寻常武林规矩说来,赵珏这一招是有失道德,要被道德绑架,遭受武林同道唾弃的。   倒不是因为他这一招有袭击之嫌疑,而是,在武林之中,与女人交战形成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不得向女人的胸部和下身要害处招呼,那不仅有失君子之风,更有道德沦丧之嫌。那是要被诉诸于下九流的招式。即便是寻常武林人物,在与女人作战时候,爱惜羽毛,也会刻意避过去的。   众所周知的,女人的心脏位置为女人左侧的丰满覆盖了三分之二,这是常识。   也就是说,要一剑致命,须得心脏正中给予精准一击,便绕之不过女人丰满之部位。   这一刹那,在赵珏心里已经放弃了所有的道德恪守,他当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除掉,至于往后怎么被唾骂和指责或道德谴责,他都不在乎。   噗嗤!   剑尖刺进了黑衣女子的胸.部,一道血花迸溅开来。   黑衣女子惊讶的看了看胸口的剑,才抬头看着赵珏。   她惊讶的,当是这个青年的捕捉时机之精准和杀伐果断,当世之上,在自己面前,面对她的强势,还能够保持一丝平静的人基本不多,可以伤着她的人也就更是举世难觅。   然而,这个青年,却两样都具备了!   这个青年不简单呀,倘若假以时日,不出二十年,中原武林势必要横空出世一个超越天山大侠和紫烟神尼那等大神级别的超级高手呀!   此人,断断不可留!   否则,对天下武林,绝对是极大的碾压,尤其是天竺武林,哪怕被尊为佛门发源地,大乘功法盖世无双,也会被死死的压着!   这一刻,她却是选择性的忽略了她心爱的那个男人,他的武功更高,为何不对他排斥而绝情击杀呢?   或许,这就是爱情,爱情就是自私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杀意已决,黑衣女子美目之中,一丝冷厉光华闪烁而过。   她竟然忽然扔掉了手上宝剑,皓白的腕子抬起,手臂暴长,五指箕掌,往赵珏的天灵盖便要抓了下去。   这一刹那,赵珏心知自己的剑仅仅刺进了对方身体三寸,在丰满的阻挡之下,根本制造不了实质性的创伤,且由于对方反应迅速,内力运转,在胸.部组织了一片铜墙铁壁,再也不能深入一分一寸。   更可怕的是,她的内力奇特,刚硬之中,居然含着一股黑洞吸力,连抽剑后退都办不到。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弃剑而逃,而如果是那样是话,失去宝剑和扔掉弓弩之后的他,在黑衣女子面前,还有任何反抗的资本吗?   不过,究竟是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无奈之下,需要作出决断的,还是要做的。   赵珏当机立断,弃剑而退。   然而,他退的快,黑衣女子跟进的速度也绝对不慢,即使被赵珏着先作出动作移动了身形,但是,手势微落,始终如影随形,渗出森冷死亡气息的玉手始终离他的脑门三寸,森冷的气息导致他的额头冷嗖嗖的,感觉宛若风干的蛋皮,紧绷着的,仿佛随时要炸裂一般。   偏偏,哪怕是他的双手闲着,可以出招格挡,但是,问题是,倘若他手上出现动作之时,他的后退速度必定会受到一丝儿的影响,这极微的影响,我们通常叫做时间差。   如果在跟其他高手作战,这一丝儿的时间差显然不存在任何问题,但是,面对这个力量恐怖到极致速度并不输于他一丝的黑衣女子,时间差的出现,便是他的死期。   他只有不停的后退。   但是,这里不是平原之地,而是丛林地带。   自然,倘若赵珏与他人交战于这种颠簸的磕磕碰碰的地形只有对他更为有利。   但是,他现在面对是却是一个武功高得完全变态的高手,别说他的师父和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估计,连隐居世外那一些大神也未必是其对手!   果不其然,随着赵珏的脚步后退,脚下经过之处,花草泥土翻飞,生生被“犁”出一道轨迹,但是,当三十步之后,地势陡变,这是一个往上斜坡,虽然斜度不高,不过,须知,当前眼下,黑衣女子的爪子还在他的头顶二寸虎视眈眈呢,如果他继续往上退去,实在无异于把脑门往她的爪子送上去。   可是,话说回来,除了退,他也别无选择呀,毕竟,功力巨大的差距摆在这里的!   这个时候,赵珏才忽然明悟了何故黑衣女子怎么弃剑以徒手对付他。盖因,通凡兵器招式之中,哪怕使得泼水难进,却也难以躲过某些人为造成的痕迹,而那些极之微小的痕迹对付一般高手自然不成问题,但赵珏乃剑道高手,对剑的轨迹之了解,可说到了深不可测之境界,剑招在他面前,容易为他先一步洞察先机,作出对应的逃逸方式。而黑衣女子使用徒手技能,几乎就是一个战略:一力破十会!   纯碎的力量碾压!   赵珏黯然一叹,挣扎已是徒劳,继续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不再退了,一声轻叹,闭上了眼睛,等死。   黑衣女子居然也是手势一凝,并没有立刻抓之下去。   原来,遥远之处,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喊:“师父,手下留情!”   赵珏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黑衣女子已将胸.部的剑拔下了,左手捂着胸口,指缝间不断的渗出血夜,把大片衣衫都逐渐湿透了,她的右手还是保持距离他脑门三寸。不过,她的眼神之中,却没有痛苦,只是有着一丝极之复杂的情绪。   赵珏想不通她为何忽然变得那么的犹豫不决呢?   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个变态的女魔头居然在中原收有徒弟?   一道身影飞掠过来,此人来的方向,和他的中原衣着,都说明了很多问题了。   “师父!”   绿袍,白袜,英气逼人的一个青年。   黑衣女子没有回头,轻轻道:“阿牛,你怎么来啦?” 三二四 以死证道   “师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阿牛双膝一弯,噗通一声在黑衣女子身侧跪下,声音哽咽,却是头也不敢抬起。   黑衣女子眼珠转动,瞥了他一眼,似乎微微皱眉,道:“阿牛,为师倒是要问问你,你这是几个意思呢?你不是梦想重振汉室江山么,为师如此做,岂非正好给你们扫清障碍么?你不感激为师,反而责怪为师,却是何道理?嗯?”   阿牛道:“师父,可是,您杀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汉家子弟当中的精英呀......”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呸!他们还配说是汉家子弟么,如果是,那么,元军之铁蹄大肆侵略中原,他们早干嘛去了呀?蒙古人屠杀凌虐你们汉家子弟,他们有所作为过么?还精英呢,简直就是思想被奴化了的,只顾明哲保身,认贼作父服服帖帖的可怜虫而已!”   阿牛道:“师父,您说的或许不无道理。但是,您却是要知道,蒙元虽是草原游牧外族,但是,对于整个华夏民族来说,他们也是我们其中的一支,种族虽异,却依然是一家之亲,我们之间的争斗,犹如兄弟之间的争斗,与外人无关。可是,如今,师父您率领外人参与战争,却是性质完全不同的,是阿牛不想看到的。”   黑衣女子侧过脸来看着不敢抬头恭恭敬敬跪着的阿牛,眼神掠过一丝复杂和无奈。   赵珏轻轻道:“你叫阿牛吧,我赵珏很感激你代我求情,不过,你也是要知道,有些事情,必要之时,还是需要流血的。今夜,流血的人不少了,也不差我一个。”   阿牛却使劲的摇头道:“不,不,至少,你不能死!”   赵珏感到好笑,微笑道:“那么多的人都死了,为何我不能死,莫非,他们的命是土瓦,我的命是金子吗?”阿牛摇摇头,却是说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只是一个劲的道:“你是不可以死的!师父!——”   他忽然抬起头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的师父。   黑衣女子心思电转,忽然明白了她徒弟阿牛的用心良苦:因为,她早先答应为他除掉梦家三少,而当三少被除掉之后,整个中原武林势必要产生巨大的动荡,各种势力重新洗牌,由此生的各种战斗自然绝对不会少,那么,到时候,便必须得有一个武功盖世高手出来压制平息,是时候,赵珏当为不二人选;再则,此次缅甸战役,中原精英尽失,元气大伤,没有一个绝世高手坐镇中原武林,那将是非常危险的,到时,假设外域高手入侵,中原再无人胜任抵御大任,很可能中原武林会沦陷在外域高手的侵略之中,华夏武林在危机重重不能抵挡的情况之下,被全境扫荡。   黑衣女子脚下忽然微微轻颤一下,倒不是被阿牛的是非大义所打动,而是,赵珏的当胸一剑虽然没有刺穿她的心脏,但是,女人的丰满部位却是各种经脉布满、也是心血的交汇点,长时间的失血,身体不受影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她已经把最主要的血脉枢纽乳根穴封住了,不过,由于这个部位的分支过多,如果全面封锁的话,那么,打颤中穴以降到丹田这一段任脉带便要造成瘫痪之状,如此一来,虽然在输送内气时候,可以继续通过督脉传递到达双手,但是,在回气之时,缺了任脉的承载,便将会产生如同断了零线的电源之短路现象,从而掉闸、内伤。   故此,血流不止的黑衣女子哪怕功力浑厚,却也耐不住人体的生理消耗,暗一咬牙,强行提气,不再搭话,五指一并,化爪为掌,印了下去。   噗!   赵珏额骨应声而裂,仰面便倒,殁。   阿牛看着赵珏的尸体,愣愣的,一言不。   黑衣女子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阿牛,你走吧。”   阿牛没有动,依然跪着,却忽然抬起头注视着他的师父,一字字道:“师父,当年,如若不是您收我为徒,阿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放牛娃,如果不是您传授阿牛武功绝学,教导阿牛做人须得恪守大义,阿牛一定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普通人,也决计不会为了志向,心怀满腔热血跟随秦将军南征北战,铁血金戈戎马十载。”   黑衣女子眼里流露出一丝温柔,但是,极快一闪而过,代替上来的是极尽纠结与复杂。   “阿牛......”   “师父,”阿牛缓缓道,“您武功之高,当世无匹,我一身绝学为您所传授,自然也是万万不可能是您对手,但是,为了求证师父您教导的理论是正确的,请您成全阿牛——阿牛斗胆与您一战!”   毋庸置疑的,阿牛是在求死!   以死证道!   黑衣女子娇躯一震,腾腾的倒退了两步,眼睛湿润了。   阿牛,是她的唯一弟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孤苦伶仃的给村民放牛,只为那一天一餐半饱之食。即便是寒冬腊月也是薄衣赤足满山跑,她疼惜他,收之为徒。   给予温饱,授予武功,教导他将来入世之思想和志向。   可以说,数年相伴,阿牛在她的心里,不仅仅只是她的弟子,更是她的孩子,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至今,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要收他为徒的那天,他被北风吹得裂痕让人触目惊心的小脸红扑扑的,双眼闪烁着童真和兴奋,开心的问她:“师父,他们都喊您‘仙姑’,您一定会仙法是不是?”   当时,她轻抚着他的小脸蛋,含笑柔声道:“这个世上,是没有会仙术的仙人的。只不过,因为为师掌握了巨大的力量,让人们对我产生了尊敬的仰视尊称‘仙姑’而已。以后,通过你的努力,跟随为师学到了绝技,掌握了睨视天下的力量,也会为人们所仰视而尊敬的。”   小孩子兴奋的拍着手掌,欢天喜地的喊道:“好罗好罗,阿牛不单不会再受欺负,也会受到人们的尊敬罗!”......   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天。   这个小孩长大了,离开了她的身边,宛如鸟儿的成长必须历练他的天空,风雨之中磨砺他的成长,哪怕是最是不舍,却也得该放手时便得放手。   于今,这个孩子成长了,他有了他的人生方向,有了独立的决断能力,对人生的意义更有了自成一格的见解。这些,无疑是可喜可贺的,毕竟,这说明了,当年那个小孩子已经彻底成长了,成熟了。   然而,如今,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他们师徒相遇,理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碰撞!   其实,谁都没有错。   错的,只是这个时代,他们执着于一份理念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来自两个矛盾体的碰撞,仅此而已!   阿牛是她的孩子,她如何忍心下手?!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移动着微带摇晃的脚步吃力的走着。   “师父!既然您拒绝阿牛的请求,阿牛也没脸活下去啦......”   噗!   “不!”   仙姑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喊,猛然转过头来,却见阿牛已经一掌拍碎了自己的天灵盖,气绝身亡。   “不!——阿牛!不!——”   仙姑再也忍之不住,泪水扑簇簇落下。足下猛烈一跺,向阿牛飞奔过去。   蓦地——天空之中,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道身影,仿佛隐藏已久的毒蛇终于等到了出击的机会,伸出他致命的毒信子。   砰砰!   一双枯瘦的手掌居高临下挟着千钧雷霆之力悍然轰击而至,仙姑正值心神大乱之际,且由于失血而身体机能逐渐弱化,可谓身心俱创,仓促之间,哪里经受得住这个与她巅峰时期所差有限之人的全力袭击!   “哇!”   仙姑直接被击飞跌出丈余之外的草丛之中,血狂喷,那块面纱受不住血液冲击而飞脱了,飘落另外一丛花儿之上,瞬间把洁白的花儿染红了。   此时,终于,天际边出现了一缕曙光。   天亮了。   如此,可以看到了,仙姑美得惊艳的娇脸苍白得一丝儿血色都没有,如果有,也只是她吐出的血液溅射到的。而且,最是让人震撼的是,她胸.部受创之处大量冒血,衣衫由于被血液湿透而收紧,裹着那具凹凸有致的迷人身体,益见一种诡异的魔性魅力。   一个身材高大的喇嘛老者垂着双手,缓缓的向仙姑走去。   玉琴郡主忽然叫道:“班巅活佛!”   喇嘛老者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玉琴郡主忽然恨恨道:“你一直都在是也不是?”   班巅活佛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玉琴郡主脸色大变,道:“乎鲁图死前你也在?”   班巅活佛这次连头都不点一下,以默然表示默认。   玉琴郡主抬起手指遥指班巅活佛,厉声道:“为何,你见死不救!?”   班巅活佛终于回答了,淡淡道:“本座只是受王爷所托保护你的周全,别人的生死与本座无关。”   玉琴郡主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我问你,我现在还在这儿好好的,你却为何对她袭击?”   班巅活佛微微一愣,脚下缓了一缓,眼里极快的掠过一抹凶光,道:“郡主,你太天真了,以她杀人不眨眼的脾性,她早些时候没动你,只是因为你不会武功,对她没有攻击力,但是,当她解决掉所有的人之后,你以为她还会留下你吗?”   玉琴郡主冷笑一下,冷冷道:“恐怕这不是实情罢?真正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竺佛教分支不少,在各种权力的倾轧之下,很多分支被排斥离开了自己的家园。仙姑便是被迫离开故土迁移至缅甸的其中一支。而由于仙姑的影响力不小,天竺的其他支派势力惧怕她异日卷土重来,再回天竺,夺回她应该拥有的地位,于是,暗中与你协定,让你伺机除掉仙姑为条件,然后,他们暗中资助你巩固在青藏的地位,对吗?班巅活佛?”   班巅活佛高大的身躯猛一颤,霍然转身,盯着玉琴郡主,眼里凶光更盛,冷冷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是不是王爷告诉你的!”   即便是相隔遥远,几乎有二十多丈的距离,而玉琴郡主还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毫不保留释放出来的强盛杀机,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银牙一咬,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班巅活佛寒声道:“你不怕本座杀了你吗?”   玉琴郡主道:“你敢!我若死了,我爹自会治你一个保护不力之罪,绝对也活不了。”   班巅活佛摇摇头,道:“小丫头,你要知道,一则,这里的战场,生生死死,并没有额定在谁的身上,即便你贵为郡主,在瞬息万变刀兵杀戮的战场之上,死了也就死了,本座是人不是神,能力有限,王爷也是行军出身,且是明理之人,自然懂得其中道理,谅不至怪罪于本座。再则,即便是王爷怪罪落来,本座大不了回青藏去,青藏乃政治边缘地带,复杂之极,别说王爷不敢轻易莅临,即便是当今朝廷,也采取各种安抚手段,而且,也不可能为你一个郡主,轻易大动干戈举兵前往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战场。”   玉琴郡主脸色煞白,道:“你真的要杀我啦?......”   班巅活佛微微一笑,道:“不忙,你就好比那煮熟的鸭子,总是不会凭空飞走的,在本座面前,你飞不了。”班巅活佛不打算理会与她,便要转回身去给予仙姑最后一击,他相信,再有一击,仙姑绝对活不了。   然而,就在他欲转未转的那一刹那,他的身躯猛的僵住了,眼里露出了一抹深深的忌惮,老脸也是充满了诧异的表情。   仿佛,白天见到鬼一样。   玉琴郡主忍不住顺着他的眼神扭头看去,也是一愣,然后,她的眼睛慢慢的慢慢的爬上了喜悦,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了,脸色也慢慢的红润了,紧绷的脸皮慢慢的松开,慢慢的有了笑容,如花朵一般,美丽的绽放。   她的视线当中,一个一袭青衣的俊俏青年正踏着晨光,背着双手,一步一步的踏水而来。   玉琴郡主忍不住娇呼起来:“三少!”8 三二五章 丧 钟 敲 响      梦同学慢慢的走着,走过小溪,从玉琴郡主的身旁走过去,与班巅活佛擦身而过,向仙姑所在的草丛走去。   班巅活佛双掌暗自凝聚毕生之功力,手背青筋怒然凸显,却愣是不敢轻易动之一动,只是默默的眼睁睁的任由梦同学走过去了。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梦同学的鞋子看。   一双男人的鞋子有什么好看?   虽然,梦同学这双边沿镶嵌着玛瑙的鹿皮长筒皮靴的确价值不菲,但是,对于一个身份高贵的活佛来说,他什么东西没见识过,区区一双贵族皮靴而已,用得着一脸震撼的表情吗?   实则不然,让他震撼的是,梦同学这双皮靴干干爽爽的,好像刚刚从柜子取出来的,不仅不见他一路走来被草丛的露水沾湿之痕迹,更不见踏水走过小溪被水花打湿的痕迹,点水未沾。   他是如何做到的?   稍为有武学常识之人,当得知道,轻功,所凭借的,无非是强提一口丹田之气,使得身体突破地心吸力之规律,获得短暂的空中飞行能力。至于,空中可以飞行的时间之长短,便取决于该“飞行员”丹田之气是强或是弱。即便是最为神奇的为世人津津乐道的“一苇渡江”,其实,除了必需具备深厚的内功之外,还需懂得掌握一些宛如船只航行的借力推动技术,擅于充分利用水面惯性滑行之时回气的技巧,否则,在水面航行中途后力不续之际,坠落水中,成了一个落汤鸡模样,就闹笑话了。   再如最让人神往的绝世轻功“凌空飞渡”,乃全真教创始人长春真人丘处机丘真人研究张三丰的“梯云纵”之后,获得启发,赋予了新的理念,看似潇洒,双腿交叉,云中漫步的飘逸,实则只是在双腿空中交接之时暗中互相借力,算是“梯云纵”的加强版而已。而且,到了伊志平那一代以后,已经大不如前,空中停留的时间大为缩短。   而,好像梦同学刚才如此轻松随意的模样,仿佛,他已经无需刻意提气,只是凭着本能的技能走过来的,仿佛,他天生就拥有了飞鸟的任意翱翔天地之间的本源技术。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   至少,班巅活佛知道,好像梦同学那样轻松随意,他绝对无法完成。   这也就说明了,至少,人家的功力要高出许多。至于高出多少,他看不出。   班巅活佛可是一个行事极端谨慎之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尝试。   就好像对付仙姑一样,他隐匿暗处,不知有多少机会从他眼前出现,但是,他还是生生强忍住了,他要等到一个最佳的时机。   事实上,他等到了,给予了仙姑致命的一击。   当他在暗处看见了仙姑的出现,他就已经想到了仙姑决计逃不出他手掌的结果。   只不过,他究竟是没有想到,梦同学会突然出现,却要他面对另外一个结果,一个离开他掌控的结果。   梦同学来到了仙姑的身边,缓缓弯下腰,慢慢的伸出双手,一手搂住了她的腰,一手掌温柔的盖在仙姑依然汩汩渗血的创口之上,内力到处,血流顿止。   仙姑疲倦的睁开眼睛看着他,陷入迷茫的眼神里出现了短暂的清澈,痛苦的娇脸上硬是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嘴唇蠢蠢欲动,却似乎已经再无力气说话了。   梦同学微微笑了一笑,柔声道:“艾丽娅,这个世上,除了我有资格取走你的性命,谁也没有资格,因为,你,是我的。”   班巅活佛在后面处冷笑一声,冷冷道:“三少,可怕未必罢。”   一阵杂乱却迅捷的脚步声响起,视线当中,出现了一群年纪不等形式不一的中原武林各路豪杰,如果一定要指出一个共同点,那便是,这群多达百人的队伍个个都非常之狼狈,浑身上下,血渍斑斑,衣衫破烂,脸上都是书写着无尽之疲倦和愤怒。   乍一看,他们不像是风光无限威风八面的各路英雄好汉,倒是,更接近于一群要饭的兄弟给狗抢狗粮之时,撞上了吝惜而强悍的地主老财支使一班恶奴对他们各种凌虐之后,然后,把他们驱赶出十八条街。   这群中原武林豪杰当中,不仅有段麻子段大师,还有大理天龙寺的五位高僧,连五毒教的新晋教主龙魂鹄和拜月教的文莱格也来了。   且,中原八大门派下山历练江湖的弟子也到了。   再,在绿林盟主的发动之下,就近的各路舵主寨主,云集而来。   不过,看样子,他们的队伍人员之众,显然远远不止这一百几十人的,定是由于他们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之惨烈的遭遇战,经过壮烈了不知多少高手的性命,才换取来之不易的惨胜战果。   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此时时刻,他们心头最大的愿望,便是挖出敌人,把他们撕成碎片!   适时,班巅活佛抬手一指,指向梦同学搂着的艾丽娅,沉声道:“你们要找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女人。”“在哪里!?”   一个高大汉子立刻暴跳如雷,挥舞着钵头大的拳头,跳将出来,大声喝道:“兀那老喇嘛,那个女人在哪里,格老子的,瞧瞧俺怎般使用拳头把她砸成一堆肉酱的!”   连一位天龙寺的高僧也附和喝道:“对对,老衲的一阳指好久没使用啦,世人都误以为老衲不会啦,就拿她试试,保证可以给世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连一位得道高僧都忍不住破了嗔戒,可想而知,他的怨气多么之严重。佛都有火啊!不过,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火急火燎行将近前之时,龙魂鹄一愣,脱口道:“三少!”   文莱格也是一怔,道:“三少......”   段大师足下一顿,凝视梦同学,也是不由大为意外,“咦”了一声,微微皱眉,道:“三少,那老喇嘛说的可是事实?”   当先的几位天龙寺高僧包括了刚才发脾气的那位高僧在内,几人踏上一步,皆是双手合十对老喇嘛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口称:“小僧等见过活佛。”   众人不由皆是震惊不小,大理天龙寺的几位高僧身份何等高贵,即便是当年执政大理国主,见了他们也要毕恭毕敬执后辈之礼拜见。   而眼前,这些往昔高高在上的高僧,却在这个老喇嘛面前自称“小僧”,那么,他的身份,该是多么之高贵?班巅活佛暗暗纠结了一下,以他的身份和武功,在往日,他绝对没把这几位高僧放在眼里,很可能会不予理睬。但是,今天,众目睽睽之下,一则不便失了风度,二则,此地存在着一个同样级别的超级高手,让他失去了该有的高傲,于是,只得单掌立胸,微微一欠身,道:“五位师侄客气了。”   师侄?   众人大汗。   一声称呼,无形之中,把五位高僧拉下了一辈。   如果此乃事实,这里的群雄们,按照辈分,岂不是都是他的孙子辈的,甚至更小辈?   然而,五位高僧的老脸之上,不仅没有不甘心的表情,反而很是受用,非常开心的模样,都露出了比天际边的晨霞还要灿烂的笑容。   当然,更多是人却采取了选择性的移开视线,将聚焦聚集在梦同学身上。   毕竟,梦同学才是他们心目中最璀璨的亮点。   而且,眼下所发生之事,当真让他们如同坠入云里雾里一般迷茫,正如段大师所言:那老喇嘛说的,可是事实?——也就是说,他手上抱着的那个女人,当真是对方那支神秘部队的最高长官?   忽然,人群一阵骚乱,接着八大门派的弟子飞奔出去,翻看地上的尸体。   “吴凯伦吴师兄!”   “黄麒麟师兄!”   “林淑宝师兄!”   “皇甫胜师兄!”   “玉如音师妹!”   “阿弥陀佛,度过师弟......”   “玉虚师兄......”   其余武林豪客也忍不住拔足跑出,四处寻找各自熟悉的亲朋好友。   或许,这片战区的惨况远远不如他们所经历过的,但是,须知,这些可是中原八大门派青年一代的精粹呀,他们的死亡,那是对整个武林下一代的重创!   相较之下,他们的陨落,更让人为之震撼与痛心!   “瀚空子!”   “华卫骥!”   “吴立军!”   “长里迪!”   “......”   “......”   “......”   最为人骇然的是:   “赵珏师兄!是赵师兄!赵师兄呀!......”   两个青城派少年跪倒在赵珏尸体旁边,嚎啕痛哭。   众人大惊,纷纷飞奔过去。   然后,很多人都看见了额骨陷了下去已经气绝身亡的赵珏之尸体。   众人的心情,立刻沉到了谷底,感到拔凉拔凉的。   对于赵珏,连少林寺方丈和武当派掌门峨眉派掌门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下一代的中原武林,赵珏必是一颗璀璨的明星,乃支撑整片武林世界的主导力量。   可是,如今,这颗璀璨的明星,却过早的陨落,夭折了!   毋庸置疑的,他的陨落,乃是对整个中原武林的致命打击!   沉默。   忽然沉寂了下来。   这个场景,无疑是非常之诡秘的。   明明,百八十人,人人的脸上都充满着无以伦比的愤慨,有点更是泪水在眼眶打转。   明明,刚才还不少人为失去亲友的创痛而悲痛嘶喊。   然而,这一刻,竟然毫无征兆的,仿佛某个歌唱家唱得正欢之时被掐断了脖子一般,忽然之间就沉寂了下来。   这一刻,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梦同学的身上。   每一双眼睛里面,都包含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愤慨,不解,迷惑......   他们之所以赶赴缅甸战场,很大的原因,是由于梦同学这个“忠魂指”令主的参与,才响应号召来的。   执掌“忠魂指”之令主,从来都是为国家民族大义而服务的,梦同学虽然性格乖张行事张狂,但是,他从来不敢做出违背“忠魂指”令主该遵守的道德精义之事情。而眼下,他怀里的女人,便是这个战场的最大凶手屠夫,她不仅组织了一支战力恐怖的神秘部队,导致中原武林精英折损无数,更把中原武林的下一代中坚力量几乎摧毁殆尽!   这一个刽子手,即便是千刀加身,也难消其滔天大罪!   然而,看样子,貌似,他好像反而把这个刽子手给保护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偏偏,在场众人,居然没有谁敢轻易发言疑问。   仙姑嘴唇轻颤,终于抖了几个字儿:“三少,别......别管我罢......”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场之人,除了玉琴郡主一人之外,无一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值此清风徐徐,山野沉寂如死之中,倒是清晰的送进了没一人的耳里,那万般之柔情万般之无奈蕴藏着深不见底的不舍诀别,深入心间,灵魂都要为之颤抖,把心给揉碎洒落遍地......   忽然,众人心里生起了一丝明悟,隐隐明白了梦同学之所以对这个刽子手网开一面的某些不得不说的秘密。   不过,明白归明白,这个世上,有些事情,发生之后,不是明白不是理解,就可以绕之过去当作从来没有发生一过样无视的。   尤其是,当班巅活佛默默的率先向梦同学踏上一步之后,直接产生了导火线被点燃之效应,带动了很多人脚下好像不由自主的齐刷刷的一起向梦同学默默递进步伐。   梦同学对仙姑柔柔的淡淡的一笑,然后,抬头,扫了逐渐形成包围的众人一眼,淡淡道:“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交代。”   段大师叹息道:“三少,你打算怎么给大家交代,讲到底,这不是江湖个人恩怨厮杀,而是,涉及到我们的百姓家园,而且,你也是看到的,经此一役,中原武林,怕是由于精英尽失,陷入颓靡,二十年也难以复苏呀。”   梦同学沉吟片刻,缓缓道:“好,既然如此,传我话,往后二十年之中,各大门派修生养息,不能相互倾轧厮杀,违令者,我决不饶恕!”   段大师双手抱拳道:“谨遵令主指令,一定传到各门各派之中。”   梦同学点点头,道:“这就好。”   段大师迟疑道:“可是,三少,这个女子......”   梦同学淡淡道:“她现在身受重伤,我要把她的伤治愈,然后,跟她打一场公平的生死对决。”   班巅活佛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公平?你嘴里的所谓公平,又有谁看得见?说不定,你放她走,我们谁也看不见的。”   梦同学冷冷一笑,点点头,道:“虽然,我不敢确定其他之人是否能够看见我和她的公平决战,却是完全可以确定,你是一定看之不见的,因为,你得死——谁伤害了我的女人,谁都得死。”   最后那个“死”字出口,梦同学脚步移动,一步一步的向班巅活佛逼近过去。   随着,梦同学脚步踩踏大地,凭空里,这一片山岭的空间猛一沉,仿佛,天地之间生生下陷了数寸,让人陡生重力忽失的眩晕感觉。   晨风拂过,居然隐隐钟铝哀鸣,如呜似咽。   这,莫非便是传说之中,来自幽冥地府的丧钟被敲响了吗? 三二六章 班巅活佛之死   班巅活佛脸无惧色,甚至,冷笑一声,前足踏上半步,形成不丁不八的儒家武道起手式。   他的自信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一则,他认为梦同学即便是武功极高,较之他稍微胜出半筹,而他手上抱着人,只能单手跟他交手,无形之中,自是会束缚了他一部分战力,充其量与其平手甚至还不如他;二则,梦同学将要带走的人是此一役之元凶,中原各路豪雄未必甘心给予让路,至少,会产生某些阻碍,而身为“忠魂指”之令主的梦同学,不可能为了一个外邦女人对豪雄们下手的,那么,这些阻碍足够为他班巅活佛争取了更大的胜算把握。   事实上,正如班巅活佛所预料,随着梦同学的脚步在递进,逐渐缩短与班巅活佛之间的距离时际,大理寺天龙寺的五位高僧率先充当了马前卒的角色,踏步而上,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三少且慢。”   段大师犹豫了一下,终是轻轻一叹,也往前走了一步。   龙魂鹄和文莱格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见了浓郁的无奈,双双苦笑了一下,一时难以取决。   须知,在丛林之中的遭遇战当中,他们的两派教众都伤亡极大,说不恨艾丽娅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其他人或许不知,龙魂鹄和文莱格如何不知,五毒教的前任教主崔罗莎此下已经是梦同学的妻子了,也就是说,梦同学是五毒教前任教主之丈夫,此种渊源之深,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想象?   再者,崔罗莎实乃龙魂鹄最为尊敬之人,想当初,五毒教爆发裂变事件,主导者副教主龚递升对他极尽软硬兼施之手段,甚至以毒蛊胁迫与他,却也是难以让他背信弃义屈服易主。   如今,梦同学是崔罗莎的丈夫,他如何拉下脸皮,对他出手?   可是,如果不对梦同学出手,那么,又如何面对惨落黄泉的教众兄弟们?   文莱格想的却是,龙魂鹄是他的兄弟,兄弟的妻子当年中了蛊毒,却是梦同学所救。   这是一桩大恩。   就算是龙魂鹄没有想这一层,他是想到了的。   兄弟欠下别人的,跟他自己欠下,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感恩归感恩,死去的兄弟们,这个仇,也是极大。   最终,龙魂鹄一声长叹,一步跨前,对梦同学道:“三少,对不起啦。”   文莱格轻轻摇头,无奈的跟随上前。   八大门派的弟子们也是充满了纠结,“忠魂指”令主,实乃凌驾于他们各派掌门权威之上的,换言之,还是他们的领导者。   然而,这个领导者,却保护着一个屠杀他们师门师兄弟的魔鬼,某种意义上,已经严重铸造了两者之间的极端矛盾,这个矛盾如何解决,如何选择,他们深深陷入了迷茫。   但是,当道义当前之际,他们不得不被迫选择了最后的坚持和执着,默默的上前,守护他们心中的正义使命。其余的江湖各路绿林豪杰,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只是游走于江湖边缘的散兵游勇,甚至死去的人跟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尤其一些绿林好汉,以梦同学和他们盟主乌青峰的亲密关系,梦同学更形似他们的太上盟主。   跟太上盟主对立,绝对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所谓道义自在人心,倘若,同为一片天空之下的武林同道被异域杀害而不闻不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么,他们拉营结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之时老把义气挂在嘴边又有何种意义呢?   为了证实江湖义气乃真实之存在的,他们心里即便是一万个不愿意,也必须拿出勇气,硬着头皮,迎难而上的。   班巅活佛很是满意,在他的设想之中,挺身而出,给梦同学添乱的,也就是天龙寺五位高僧和中原武林八大门派的弟子们,却没有想到,居然全部人都参与进来了,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不由暗叹中原武林人士虽然平昔打打杀杀争斗未断,但是,在大是大非之中,他们却是能够瞬间抛弃私人恩怨,拧成一股绳,一致维护和坚守他们对于大义的忠诚。   很好,很好。   他已经想好了,能趁机将梦同学击杀那自是最好的结果,退一万步说,即使不敌,有了这些肉盾,他也可以轻松抽身离开,天高任鸟飞,以他的绝世神功,天下间,哪个地方不能去,况且,正如他所言,即便是最不济,也可以拍拍屁股回转青藏,当他的逍遥自在继续享受万人敬仰的活佛。   梦同学依然一步一步的走着,向他走了过来。   就在两者相距仅仅五步近距离之际,五位天龙寺高僧白眉抖动,齐刷刷亮出无双枯瘦手掌,一位沉声喝道:“三少,请止步!”   沉默着的梦同学一脸冷漠,只是抬头扫了他们一眼,脚下并没有作任何停滞。   那个最初暴跳如雷的高僧暴喝道:“三少,你已深坠魔障了,让老衲为你除却魔障,还你清明!”   僧袍一卷,双掌曲拢,余下两根食指指向梦同学怀里的艾丽娅,食指端竟然漂浮着几缕乳白轻烟,正是大理段家的不世绝学,一阳指。   段大师骇然大喝:“师叔不可!”   那位高僧完全置之不理,全力推动,内力源源不绝直逼指尖,乳白轻烟已浓郁的好像蒸汽滚滚之状,凝聚在他两根食指尖顶,宛如两个拳头大小的凝实的球体猛烈旋转着。   另外四位高僧也不敢怠慢,右手单掌一竖,五指微曲,掌心劳宫穴斜对颤中穴,正是大理天龙寺之不传世的绝世镇寺奇学“宫心掌”。   段大师更是面色如土。   别看“宫心掌”不闻于世,但其之霸道之凌厉,根本不是一阳指一个级别。   如果说一阳指或有救死扶伤之内容,那么,“宫心掌”便是纯碎的赤裸裸的致命攻击性武技。出手必伤,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正因如此,才被历代执掌天龙寺的高僧严厉禁止使用。   但是,今时今日,显然,五位天龙寺高僧深知寻常绝学已经为梦同学所免疫,即便是被外面宣扬的神化了的一阳指,在梦同学面前也未必可凑奇功,便不惜逾越寺规,破例使用出来。   四只手掌那么一立,貌似没有无声无息的,完全没有一阳指闪亮登场的那种引人瞩目的靓丽,但是,凭空之中,十丈方圆之内,忽然狂风陡起,飞沙走石,尘土飞扬,覆盖之下的花木草丛大片大片的掀翻。   风沙尘雾当中,梦同学慢慢的走近班巅活佛。   班巅活佛一声暴喝,衣袍鼓荡,猎猎作响,双臂一振,犹如大鹏展翅冲天翱翔。   再近了——   “嗨!”   班巅活佛吐气开声,双掌霍然一合咋分,迅猛之极向梦同学拍了过去。   这个时候,梦同学已经到达了他的面前,伸手可及!   也没见梦同学对他的凌厉攻击如何剧烈的反应,只是抬起一只手掌轻轻的就好像挥走飞绕于面前的一只讨厌苍蝇一般随意一挥手。   嗡!   几乎是肉眼可见,梦同学挥出的手掌吐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气球体,仿佛迎风而涨,瞬息之间将班巅活佛整个人囊入其中,但见得班巅活佛在气球里面蹦蹦跳跳,好像热锅蚂蚁一般绝望挣扎了数息,气球“砰”然破碎,化作气体蒸发,而班巅活佛也是不见了,好像也同时气化掉了。   众人呆住了,好像见到鬼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梦同学。那位准备就绪就要发动他一阳指的高僧浑身一软,几乎吓尿了。   他的四位师兄弟也是满脸惊容,忍不住蹬蹬蹬的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拿桩站稳,在最快的速度之内把掌力散去。   开什么国度玩笑?   班巅活佛,一个内功之高,寰宇罕匹之大神,居然被随意挥手之间便人间蒸发掉了,他们跟班巅活佛的距离不是道理以计,焉能有资格跟人家比划?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坚持和执着,都是脆弱不堪的,更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梦同学慢慢的走了,慢慢的远去,慢慢的消失。   段大师目光一闪,似有所悟,信心爆棚,提气起来,朗声道:“原先令主之言想必大家都记下了,二十年之内,各门各派争战消停。请各位回去互相传达罢。”   众人一边望着梦同学消失去的那个方向,纷纷响应道:“必定传达令主之命。”   段大师道:“好,缅甸的神秘部队已除,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啦,我累的紧,回西湖静修去了。五位师叔,告辞。各位,珍重。”   段大师率先走了。   龙魂鹄和文莱格对视一眼,点点头,默然转身离去。   五位高僧老脸黯然,也是转身走了。   剩下的中原八大门派弟子和各路英雄豪杰,或悄然离去,或收拾亲朋好友的尸体,总之,不足半个时辰,人走了大半。   玉琴郡主拿着乎鲁图的宝剑吃力的挖着泥土,乎鲁图就安安静静的躺着她的旁边。   这个一直默默的哪怕是明明知道她厌烦与他厌恶与他,却仍然无怨无悔的守护着她的男人,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了,他不再会好像跟屁虫一般跟着她后面,还吃力不讨好的看她的脸色啦。   她的生活不再被打扰,应该轻松了吧?   最多,也只是当某种规则形成习惯之后,规则的破坏而产生了暂时性的失落感对不对?   不对。   玉琴郡主心头不仅仅是失落,更多的是,痛。   这是源于哪一种痛,到底是友谊之失,还是情人之失,或是亲人之失,她不知道。   她只是知道,打从懂事以来,她从来不曾感受过如此之痛,撕心裂肺的痛。   她不会武功,自然也不会使用剑。那双不沾阳春水的白嫩小手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握住剑刃,一下一下的挖着泥土,很快,握着剑刃的手掌便被割破,殷红的血沿着剑身流淌下来;丛林的泥土偏于咸湿,翻飞起来粘上割破的手掌心,再加上眼泪滴滴答答的掉落之中有些掉在手上钻进指缝里面,与血水交融一起,那个酸爽,估计,即便是金刚罗汉,想必也会忍之不住,痛的抓狂。   可是,玉琴郡主除了从握剑开始流泪不止之外,脸上的表情接近麻木,显然,她的泪来源不是肉体之痛,而是来自心里的痛。   一对男女快步走进这里来了。   男的一袭黑衣,器宇轩昂,正是老神捕杜开功的得意弟子楚天歌。   女的身穿翠绿长裙,秀发盘起,艳美之中,溢流着一股熟.妇的韵味,却是青城派赵珏的妻子曲飞霞。   见到二人,尤其是曲飞霞,两个青城派弟子好像离散的战友终于遇上了组织一般,一声悲鸣,咽声呼喊:“大嫂,这里!......”   曲飞霞微微一呆,然后飞奔过去,楚天歌也是紧随其身后。   很快,他们看见了赵珏的遗体。   曲飞霞痴痴的看着,好像看着一个噩梦毫无征兆的降临,一点预备的思想还来不及生起,便没有任何抗拒和选择的权利,全盘接收了。   她还来不及流泪,巨大的创痛已经轰然袭击而至,娇躯一软,昏厥了过去。   “大嫂!......”   “大嫂!......”   “嫂子!”   楚天歌手疾眼快,伸出双手把她抱住。   那两名青城派弟子看了他一眼,一个道:“楚大侠,麻烦你照顾大嫂,我们要把赵师兄带回师门。”   楚天歌微微点头,道:“好。”   楚天歌抱起曲飞霞转身往外头走去,目光一瞥之中,玉琴郡主映入他的眼帘,微微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走了过去,对玉琴郡主道:“郡主,跟我走。”   玉琴郡主没停止手头作业,也没有说话,好像没有听见的样子。   楚天歌低头看了看乎鲁图的遗体,一声轻叹,道:“乎鲁图为国为民,倒也是不失一条汉子,也没有落下他的名声,可敬,可佩。也罢,今日,楚某人便为你略施绵薄之力吧。”   他猿臂一探,硬是把玉琴郡主拉开一边,然后,抓过她手中宝剑,手腕抖动,剑光闪动,刷刷刷刷刷,顷刻之间,泥土翻飞,很快便成就了一个足够安葬的长形土坑。   玉琴郡主此时,才低低声道:“谢了,楚兄弟。接下来的事,我自己可以的。”   楚天歌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郡主,这边安全问题......我不放心。”   玉琴郡主微微摇头,道:“不要紧的,一会我回军营里,让阿禾调派几人护送我回大都就可以啦。”   楚天歌想了想,知道她不可能跟随自己走,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暂时还不能回京城,他需照顾曲飞霞一段时日。以她目前丧夫之悲痛,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傻事来呢?   “好吧,你自己保重。听说三少还在这边附近,有他在,估计也没谁敢对你动歪心思。”   玉琴郡主点点头,轻轻道:“嗯。”   楚天歌暗叹一声,终是心肠一硬,转身走了。    三二七章 你狗屁都不是   经过中原武林和各个道上的英雄侠士浴血奋战,投入了大量的伤亡代价之后,总算把缅甸一方的那支战力恐怖之极的神秘部队给彻底剿灭了。? ??   千户阿禾和秦长天将军以及几位千户仔细研究之后,终于决定横穿丛林,深入推进,要把缅甸很狠揍痛一回。   只不过,随着夏天到了,天气闷热,丛林之中,更是湿气极重,且蚊虫和毒蛇对于士兵的祸害也是不浅,元军精湛的马上战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无疑备受限制,至少,在行军度上,就放缓了不少。   幸好,元军一向是军旅作风剽悍,秦将军带来的那支百人队伍综合素质也是不低,在丛林之中缓慢移动,半月之后,除了几个被毒蛇咬伤之外,还算是非常完整的走到了丛林边缘,按照当地一个导游大叔说,即便是以当下度,明天晌午之前,便可以走出这片见鬼的丛林,抵达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地。秦将军暗暗摇头,真是见鬼了,山地居然还有平坦的,原谅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好吧。   时近黄昏。   由于阿牛的壮烈牺牲,他的心情很糟糕,于是也没有跟那位大叔较劲了,听从了阿禾的建议,就地结营之后,他便钻进了他的帐篷之中,坐在草席上闷闷的喝酒。   十年,整整十年呀。   阿牛十年如一日的跟随着他,南征北战。   无数次,他面临着生命受到危险之际,因为身边有着阿牛而化险为夷。   十年,即便是身边养着的一条狗狗,也会有了感情,何况是一个忠诚度远胜于狗的人?但是,战争,就是死亡的代名词。   无论最亲近的人,或是友好的朋友,在战争之中,生存,许只是一时之运气而已。至于,这些运气是否保持长久,谁也说不准的。   秦长天坚毅的眼神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湿润。   一名士兵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恭恭敬敬道:“将军,吃饭啦。”   秦将军点点头,道:“搁这儿就成,你忙去罢。”   士兵应了声“是”,把饭菜摆在桌上,退了出去。   秦将军看也没有看一眼桌上的饭菜,只是抓起酒壶往最里灌了一口,倒头睡去了。   不知何时,秦将军似乎心有所感,一惊而醒,睁眼开来,周围一片暗黑,连帐篷之外也似乎没有灯光,显然,已经是深夜时分,所有的人都已睡去了。   秦将军戎马生涯数十年,枕戈待旦的战时日子不知过了多少,早已养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警醒直觉。   刚才,他明明感觉到了有一种巨大的危机降临身边,以他一直极准的直觉,不可能判断有错的。他没有立刻点灯,因为,以他作战多年的经验,有时候,光明,可以将敌人照在光明之中无可遁形,但是,换言之,自己也暴露无遗。   这种形似莽撞的事情,以他行事缜密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暗黑之中,他目光缓缓的移动,可说是进行地毯式的肉眼扫描。终于,他的视线在左边一个角落停驻了。   那里,站着一个人,暗黑之中,看不出他的衣饰,但显然即便不是黑衣黑袍,也是接近黑色的衣袍,幸好,此人的脸非常白,即使是在暗黑之中,也可以看见一张淡淡白色影子模样的物体半空悬挂在那儿。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不之客原本闭目沉思的,此际睁开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很亮,好像黎明时分苍穹之上出现的启明星。   他的眼睛很冷很冷,好像当你走出户外看见启明星的时候,不幸的掉进了冰窟窿去了。   看见了这双眼睛,秦将军立刻知道是谁了:“三少?”   “秦将军果然阅人经验丰富,只是从我的眼睛就可以准确的判断是我,佩服,佩服。”   果然是梦同学的声音。   既然是梦同学秦将军便放下心来了,倒不是他认为梦同学不会带给他生命危险,而是,他已听了汇报,武功之高,可谓举世无敌,却在人家三少面前,随意拍苍蝇一般挥挥手,连挣扎能力都欠缺,就化作了空气般诡异的凭空消失了。   那得需要一种何等恐怖之力量?   从某种程度说,实则,梦同学已经是非人类了,也只有非人类才能够拥有那等突破人类极限的力量罢。   虽然,传说之中,比如佛祖释迦摩尼,比如禅宗五祖弘忍,六祖慧能,他们也是具备挥手之间决断山河之力量,但是,毕竟,那是传说,也太过遥远,真实还有待考究。   梦同学才是真实的,至少,数十名中原武林高手亲眼目睹见证了他的力量施展。   故此,在梦同学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畏缩,恐惧,已经毫无意义了,倒不如放开怀抱,泰然面对。   秦将军点亮了灯火。抬手指着矮桌旁边的一块垫着虎皮垫子的石墩,道:“三少请坐。”   梦同学走上两步,却没有坐下,看着桌上没动过的饭菜,缓缓道:“秦将军胃口不好吗?”   秦将军微微摇头,把饭菜放回食盒,从桌下拿起一坛未曾开封的傣族土酿,取过两个酒杯,便要扒塞倒酒,梦同学适时淡淡道:“秦将军,我不是来喝酒的。”   秦将军手上一凝,脸色微微一变,却转瞬又复平静,扒开塞子,注满两杯,道:“即便是三少要取秦某人之级,却也不争一杯酒的时间罢。”   梦同学幽幽道:“或许,喝一杯酒的时间的确很挤将出来的,就好像我们对于某个人的同情和怜悯。”   他微微一顿,缓缓道:“人,是这个世界的万物之主。人与他人之间,除了相互尊重,更需要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因为,不管我们或爱或恨,至少,曾经,都是光着身体一无所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在共同的一个天空底下呼吸同样的空气。或许,由于环境的优越和各人的后天努力因缘际会取得各种不同档次的成就而拉开了距离。但是,在生命面前,所有所有,都是平等的,一个平民百姓一刀断头死去,富贵之人也不用第二刀才死的。”   秦将军安静的听着,他知道,梦同学这些毫无逻辑的废话必定是为接下来的正题铺垫。   果然,梦同学逐渐推进主题,沉声道:“有时候,仇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他犹如隐藏于我们灵魂深处的那个自私的疯狂的暴虐的另一个自己。当仇恨之火被点燃之后,这个狂暴的另一个自己便轻易撕开仁慈的外衣,钻之出来,为所欲为,扔弃了一切道德之底线,张牙舞爪,颠倒俗世规则,任性乖张。秦将军,我说的可对?”   秦将军沉吟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像的确如此。不过......”   他微微皱眉,道:“三少,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何等意思呢?”   梦同学一字字道:“我就想问一问,赫连蒙究竟与将军有何等仇恨,才导致了将军对他下那么毒辣的手段呢?”   秦将军浑身猛一震,手上的酒都洒将出来,他脖子一仰,把酒喝了,放下酒杯,眼帘微闭,摇摇头,道:“没有。他一个黄毛小子,怎么会跟我有仇呢?”   梦同学眼光一冷,冷冷道:“他老爹跟你有仇。”   秦将军道:“也是没有。”   梦同学看着他,冷冷道:“少的老的都跟你没有仇怨,你却把人家的舌头割了,耳膜破了,手脚致残,敢问将军,这又是如何道理?”   秦将军目光一闪,露出厌恶表情,恨恨道:“他是蒙古人。”   梦同学道:“蒙古人又怎地?”   秦将军手掌轻拍桌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因为蒙古人的侵略,我们大汉民族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大屠杀,无以计算的家庭化为乌有,甚至,即千里之地也断绝人烟,是他们,是这些魔鬼,做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我恨他们,我恨每一个蒙古人!”   梦同学一窒。   因为,秦将军说的是实情。   秦将军道:“三少,我的心和你一样,也是有过善良和怜悯,但是,那得看你对待的是什么,是人,自然恩怨分明,即便是天大仇恨,大不了也是一刀决断生死。但倘若遇上了豺狼虎豹,你对它们将善良怜悯,那无疑是自取灭亡。”   梦同学摇摇头,道:“不对,秦将军,你的观点与我有所差异。”   秦将军道:“差异何在?”   梦同学道:“若是战场之上,相争而干戈,即便是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也不落人话柄。但是,如果在平时,只是为了某些私人之**而恶毒使然,那么,便是比恶魔还恶毒还不要脸。”   秦将军微微一愣,道:“莫非在三少你眼里,我秦长天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么?”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想跟我说你为了的是大汉民族的兴亡,你竭力复苏汉族人民的尊严和捍卫汉族人民的主权而奋斗,你是多么的伟大!你的光辉是无限的璀璨!但是,我要告诉你,其实,秦长天,你狗屁都不是!”   秦将军呆住了。   他想不到梦同学会突然翻脸对他破口大骂的。8 三二八章 往事不再   秦将军咬了咬牙,道:“我秦长天秣马枥兵数十载,朝野布局,费尽心机,呕心沥血,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具足力量,召集天下英雄志士,舒展旗帜,把蒙古鞑虏驱赶回草原——难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梦同学冷笑一声,道:“先不说若非我插手于中途,冯大人和洪大人这等清明官员将会作为你的棋子而牺牲,便是那三年之前的屠村之事,若非经你授意,洪班主决计不敢自作主张擅自跟冯大人设下套子让唐崩立下投名状大肆屠杀无辜的村民百姓——壹百多个无辜的性命的付出,只是为了获得唐崩一个人的效忠!这一百多个百姓可不是蒙古人罢,你又何其忍心!难道,这也是你伟大的计划之中的某一部分吗?”   秦长天一窒,心神一颤,灵魂深处生起一丝不安,不过,究竟铁血战火之中磨砺出来的,他的意志自是钢铁般刚强,极快调整了一下情绪,镇定道:“通凡行非常之事,皆是非常之手段。??? ? 为了大部分的人民百姓好起来,小部分的牺牲,有时候,也是必要的,因为,他们值了。”   看着他一脸自我陶醉执迷不悔的模样,梦同学几乎要忍不住一巴掌把他扇飞。   他冷冷的看着秦长天,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丝厌恶。外头忽然响起一个蹑手蹑脚的脚步声,好像做贼一般慢慢的向这边移动过来。   寂夜之中,来人的足下踩踏在草丛之中,刷刷声音分外清晰。   秦长天虽然一身武艺来自沙场实战之积累,却也成就了非同一般的感官敏锐本事,听到这个脚步声不由微微一愣。   因为,连他都听出来了,来着并非武林好手,倒似寻常普通之人——既然不是武林好手,那么,只有是士兵了。   可是,如果是士兵,蹑手蹑脚悄然而来,却是为何?   事实上,却不是士兵。   一个巡更的士兵沉声喝道:“兀那女人,你三更半夜,闯入军事重地,却是何故?”   是一个女人。   “我,我,我,我要见秦长天将军......”   霎时,梦同学和秦长天二人的身躯双双猛一颤,脸上表情皆是古怪之极,四目相视,皆从对方的眼神里面看到一丝深深的复杂。   马婉儿。   营帐里面,一个是青梅竹马心痛的初恋情人,一个是当前的丈夫,能不复杂吗?   秦长天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轻轻道:“三少,你敢不敢跟我玩一个游戏?”   梦同学冷冷的看着他,淡淡道:“客随主便,你有什么玩意儿,不妨拿出来便是。”   “好,”秦长天脸上笑意更浓了,充满玩味的模样,“我们两人就在这里面不出去,你也别作声,我让她站在营帐外头说话,不管交谈内容如何,你都不可中途打断或现身出去。敢吗?”   梦同学淡淡一笑,道:“好主意。”   秦长天微微一笑,手一拂,灭了灯火,在暗黑之中亮起嗓子扬声道:“士兵,让她到帐前来说话。”   那士兵立刻回答道:“是将军。”   刷刷刷刷——帐外依然漆黑,隔着帐篷,连人影都难以辨认,模模糊糊的,只可以看见帐篷门户之外依稀重叠了一个人形黑影。   显然,在士兵的指导之下,来到秦长天营帐门前站住了。   沉默。   似乎,马婉儿心头纠结,情绪复杂,一时之间,即便万语千言,却不知何从说起,犹豫不决。   秦长天居然也沉住气,不吭声。   梦同学不仅闭上了嘴巴,连眼睛都给闭上了。   他知道他的眼神在黑暗之中肯定会给秦长天带来一定的压力,使得他言语之间会有所束缚。   他可不想落下一个以隐形的实力压力恐吓和胁迫与他的话柄。   “秦将军可在?”马婉儿不知心里何种力量酵了起来,终于鼓起了勇气说话。   秦将军语气之中,似乎有那么一丝诧异:“哦,是南宫夫人,哦,对不起,差点儿忘了,你如今是梦家三少的妻子啦,我该称呼你梦少夫人啦。”   马婉儿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秦将军对当年之事依然未有释怀,还怨恨与我。”   秦将军幽幽一叹,道:“怨恨与你又有何用?要怨,也只能是怨我自己没有那个命而已。”   马婉儿道:“将军……”   秦将军道:“少夫人不辞千里之迢迢,风尘扑扑,深夜至此,想必有要事相商,但说无妨。”   马婉儿道:“请将军实言告之,你此次从西北援军于此,是否经三少传诣而为?”   秦将军道:“不错。”   马婉儿道:“如此说来,你们,你们是会过面的。”   秦将军道:“这个自然,没有获得调动旨意,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否则,得军法处置,后果相当之严重。”   “哦,”马婉儿似乎犹豫了一下,“你们,你们没生其他事情吧?”   秦将军沉默了片刻,似乎组织恰当的语言,缓缓道:“请恕我愚昧,不知少夫人口中之其他事情,却是指哪一方面的事情?”   马婉儿道:“就是,就是……”   显然,她想说的话难以启齿,是以只来回重复“就是”二字,其余言语仿佛陷入了读条卡网之中,出不来了。   秦将军轻轻一笑,道:“你是想说,我跟他之间因为你的事情对不对?”   这一回马婉儿毫不犹豫道:“是”。   秦将军倒是一怔,道:“少夫人,我有一事,始终存于心头,萦绕未消,今适逢机会,便想一吐为快,请少夫人有劳解惑。”   马婉儿道:“将军请说。”   秦将军道:“婉儿,哦,不,少夫人,当年由于我出身寒苦,配你不上,致使你受不住家族高压被压下嫁南宫世家。后来,我出人头地,有了追求你的资格,不是夸张一句,只需我一句话,南宫世家转眼之间,灰飞烟灭。但是,由于我放不下某些东西,便放弃了如此做法。”   微微一顿,他接道:“我很想知道的是,假如我当时什么都不管不顾,就那么做了,南宫世家覆灭之后,你会不会跟着我呢?”   马婉儿没有回答。   沉默。   良久良久,她才缓缓吐出四个字:“往事不再。”8 三二九章 宝贝 回家      往事不再!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简单扼要的囊括了马婉儿想表达的许多东西了。   不管,曾经,有过多少爱,或痛,已经宛若那一片淡淡之云彩,随风而去,风消云散。   营帐里面的秦长天浑身一抖,宛遭电击。   不得不说,秦长天或许年轻之时,由于家庭环境贫寒促使得他缺乏自信,但是,当他被潜规则强推进入军旅生涯之后,随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冲锋陷阵军功积攒,慢慢的爬到了事业之巅峰,他的自信逐渐发酵而膨胀,所以才有了救世主之情怀。   在他的意识当中,或许,他的武功比不上梦同学,除此之外,所谓的“江南四大公子”之首呀,什么青年才俊呀,什么江南武林新晋盟主呀,什么“忠魂指”令主呀,都是浮云。梦家三少,梦中游,只不过就是一个小白脸大流氓,仅此而已!   故此,他那是相当的不服!   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手下掌管一支万人军队的大将军,居然比之不堪一个纨绔大少一个市井流氓?   这口气输得冤是不冤?   秦将军当然不甘心。   他冷笑一声,道:“马婉儿,其实,实在却是我高看了你,其实,你的心,你这个人,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纯洁那么高尚的。当年,梦中游那小子在妙韵戏院隔壁的酒楼花言巧语勾引与你,使得你坠入难以自拔的情网之中,向他投怀送抱,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告诉你吧,当日我就在妙韵戏院后台里面,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只不过,我堂堂一将军,丢不下那脸皮,那么无赖无耻去做,也不屑去做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而已。我敢说一句,倘若我效梦中游那小子之不耻行为,你马婉儿早已成为了秦夫人罢!”   这一番言语,秦将军可以说是倾泻数十年之苦水,吐出来之后,顿感浑身上下,犹如吃了人参果那般周身通泰舒爽无比。   埋藏内心的所以怨气终于获得畅然排解,比便秘困扰多年终于一朝获得彻底的舒畅还要轻松愉悦。   沉默。   外面的马婉儿没有接话。   好一阵诡异的沉默。   秦将军终于回过神来了,如果说伤人之语犹如利箭穿心的话,那么,他此番言语,实在无异与万箭齐发,贯穿了马婉儿的全身上下!   他心里油然生起一丝不安。   究竟,马婉儿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年轻之时,她不可抉择的遭遇家族施压而妥协,然后,她在各种彷徨和无奈的煎熬之中,适逢遇上一个值得她毅然决然全力以赴去爱的人,她为什么不可能做一回真正的自己,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只是唯一为自己做一件事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或许,她的错,在秦将军眼里,只不过是因为她选择了梦中游这个纨绔子弟,这个大流氓而已。   又或许,在他的眼里,他从来不承认梦家三少的能力较他强大而已。   忽然,马婉儿说话了,居然很是平静,平静的甚至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她缓缓道:“你说,你那天在妙韵戏院后台目注一切事情发生?”   秦将军道:“嗯。”   马婉儿道:“那么说来,那几天你都在江南?”   秦将军道:“是。”   马婉儿道:“如此,三少跟南宫世家交锋之事想必你也清楚?”   秦将军:“洞若观火,清清楚楚。”   马婉儿冷冷道:“那么,南宫世家的长老们追杀与我,你也是知道的?”   秦将军一窒,他当然知道。当他知道南宫世家对马婉儿追杀的消息之后,他首先的感觉是心神豁然一松,不仅没有着手安置人手保护,甚至心里隐隐有一个希望她就此死去的念头。   马婉儿淡淡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境遇非常之危险,却袖手旁观,想必,你想着的,决计不是救与不救,反而更期待我被杀死罢?”   秦将军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心在梦中游的身上了,我何苦又何必却救一个与我毫无相关之人?”   马婉儿道:“原来如此。那么,请恕我愚昧,秦将军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乃匡扶大汉民族之救世主,搭救万民于水火,请问他们与你可有一个铜板之关系么?如果没有,你的所谓正义,又来源于何处?”   秦将军忍不住一呆,道:“我......”   马婉儿缓缓道:“说到底,你不过是看不得我舍弃了你,爱上了一个你眼里非常瞧不起的人罢了。你说的也对,我是被三少的花言巧语勾引了堕落了,可是,你扪心自问,你可有过对我花言巧语半句么,你敢吗?秦长天,你以为你经常私下江南躲在妙韵戏院后台里面暗中偷窥我我会不知么,你以为我经常去妙韵戏院是为了单纯的看戏么?你以为我每次看戏流泪是被戏里的剧情所感动么?不是!是伤心,是心疼!——自己的爱人,明明躲在近在咫尺,却懦弱如鼠,眼睁睁看见他所谓深爱的女人流着眼泪,却只会在暗中叹气,一句安慰言语都不敢说,一个温暖的拥抱都不敢给,你说,你还能给我什么,我还要为你坚持什么?你说!”   秦将军忽然有一种被推倒在高悬“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接受严厉的审判。   “难道,又是我错了?”秦将军轻轻低喃,心窝一阵酸涩,非常之难受。   这可就不对了,他的初衷是要给梦同学添堵的啊,怎么剧情如此不合逻辑随意篡改了哪,角色反转,不仅没有堵了梦同学的心,倒是把自己给受伤了。   而且,刚才他和马婉儿一番对话,真真是平白无端给了一个马婉儿向梦同学真心剖白的机会。   梦同学该是高兴的要死罢?   ——秦将军如是想。   梦同学高兴的要死?   怕是也只有秦将军他自己如此想当然的认为。   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不知有多少次,他都要忍不住把这个伤害他女人的男人生生掐死。   马婉儿虽然曾做人妇,但是,在他的心里,她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女人低一级。   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他心里的宝贝。   倘若不是跟秦将军曾有协议,秦将军至少死了九次。   他都后悔得要命了,怎么会答应玩这个所谓的游戏呢?   这哪里是一个游戏,简直是一把刀,同时割据着他和他的女人心窝的,刀。   秦将军郁闷得都差不多要吐血了,却还是不甘于心,眼珠一转,沉声道:“马婉儿,你从江南不辞劳苦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不会就是来向我炫耀你们之间的恩爱罢?”   “当然不是,”马婉儿淡淡道,“我只是担心你们相见,以三少的脾气,他会要了你的命。”   “哦,”秦将军轻笑道,“原来,你究竟还是关心着我的。”   马婉儿淡然道:“你错了,我只是不愿我的男人被世人误解,弑杀某个所谓的民族大英雄,受到无谓的诽谤含冤莫辩而已。”   秦将军不无嫉妒酸酸道:“你明明知道江湖险恶,却孤身关山千里走来此地,只是不想不愿他的声誉受损?”   马婉儿道:“是。”   秦将军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声长叹,道:“三少,你赢了。”   梦同学缓缓睁开了眼睛,淡淡的看了秦将军一眼,真的是淡淡的,仿佛一阵淡淡的清风吹拂而过,但是,秦将军却明明感受到了,随着他的眼光风淡云轻般一掠而过,一片片重若山岳的压力重叠而至,刹那间,不胜负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草席之上,眼神痴呆,裤裆湿透......   “三少?”帐外的马婉儿似乎梦呓低喃。   帐帘猛一动,梦同学掀帘而出,几乎跟外边一个泪流满面的美妇人撞了个碰碰车,双手一伸,顿时把这个即便是哭得像个泪人一般却还是拼命忍住竭力展现她的冷静与坚强的女人仅仅箍紧,箍在怀抱之中,然后,轻轻道:“宝贝,回家。”   这一刹那,这个坚强的女人却软弱的好像婴儿一般脆弱,只是“嗯”了一声,把整个娇躯都挂在她爱人的身上。   梦同学拦腰抱起他的女人,足下一跺,腾空而起,瞬间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三三零章 奇 货 可 居   其实,梦同学并没有直接抱着马婉儿披星戴月腾云驾雾一般带着她回家。? ?   这一片偌大丛林地带,即便是以当前梦同学的地仙之神力,怕也是一夜之间做不到横穿整片丛林,何况,就算是出了丛林,外面也是一段极为广远的人烟真空边缘,那还得遭遇生活之上的各种困境,譬如食物什么的。在这丛林里面可就不同了,最起码,各款各式的山珍野味满地跑,是饿不着的。   故此,与其星夜赶路,不如找个环境优美的地头稍作修整。   这里还真是一个好地方,虽然黑夜之中无法仔细看清周边环境如何,然而,大体上的轮廓还是可以看出这里是一个深山幽谷,小溪流水潺潺,夜风吹佛而过,芳香阵阵,不难想象,这一座深山幽谷,必定是山清水秀,花木扶苏罢。   小溪之畔,一个黑裙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墩子上,一双雪白的美足伸出搁在清凉的溪水之中,双手支地,身子斜仰,眼睛轻轻的闭着,那张美艳绝世的娇脸斜对苍穹,仿佛,正享受着老天爷慈爱的爱抚,分外之恬静。   当马婉儿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即便是她原本就是一个大美人,也见过很多大美女,却还是忍不住生起一丝震撼。如果说仙子的美是美的脱俗出尘,崔罗莎的美是没的惊艳,那么,这个女子的美,只能说是美的浑然天成,不着痕迹,仿佛,当你看见她之后,你心里自生一个念头:美,就是应该是这样的。   即便是,从来没有吃过谁的醋的马婉儿,也不由油生一丝酸涩,但绝对不是嫉妒,这是一个让人不会心生嫉妒的美人儿,除了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之外,很难会有其他不良念头,只会同意,她的确值得拥有这些。   梦同学抱着马婉儿轻轻降落在黑裙女子身边,轻轻放下她,轻轻道:“婉儿,这位是艾丽娅。”   黑裙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梦同学一眼,然后转过脸看着马婉儿,眼神里面出现了一丝柔和,缓缓道:“你是三少的妻子婉儿,应该就是那位撑起梦家集团的女能人马婉儿罢。”   “什么女能人的,”马婉儿谦虚道,“哪里呢,三少经常不在家,扔下一堆烂摊子,如果不出来个人拾掇拾掇,怕是会招人闲话。而姐妹之中,个个都忙着,也就是我一个闲人,没事儿随便捣鼓捣鼓,算不得什么的。”   艾丽娅挪了挪屁股,拍拍腾出来的一个位置,对马婉儿含笑道:“婉儿,你就别谦虚啦,我艾丽娅虽然数十年前就从天竺迁移到了缅甸,但是,最长的时间,还是呆在中土的岭南之中。故而,对于中原生的事情,也不少见闻,譬如梦家集团的掌舵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美人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是熟知艾丽娅的人,自然知道她之所以那么长期的滞留在中土的根本理由必定是为了充分掌握中原政治局势,好向缅甸作出准确的报告,然后,作出准确的态度回应。   直白的说,艾丽娅就是扮演着一个潜伏他国的间谍角色。   马婉儿不是没有对某些实力未明的对手集团使用过商业间谍渗透,不过,她究竟和艾丽娅初次见面,不知她的骇人身份,自然没有往那黑暗的层面去思考。   甚至,她大为同情,恻隐大起,鼻子一酸,叹息道:“艾丽娅呀,原来你打小就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当真可怜!”   艾丽娅淡淡一笑,道:“也不打紧,好几十年,早已习惯啦。”   马婉儿刚才以为艾丽娅是外国人,对汉语表达有些失误,夸张失度,在所难免,故而也没有追究了。现在再次听见她说几十年,终于忍之不住,打算纠正与她:“姑娘,你说,你光在中土就生活了几十年?”   艾丽娅道:“是呀。起码有将近五十年了罢,记得那个时候,中原的王朝还是称作南宋。”   马婉儿吃了一惊,扭过脸来,上下打量艾丽娅,甚至担心夜间的判断失误,还伸出手捉住她的手,不仅没有一点淑女形象,更像似急色之徒那般撸起艾丽娅的袖子,摸摸捏捏着人家的玉臂肌肉。   梦同学直接无语了,索性生起了逃跑之心。孰料,他刚刚转身要走,马婉儿扭脸对他道:“三少,你过来摸摸看。”   梦同学弱弱道:“我又没学过摸骨相术,如何作得算?”   马婉儿轻笑道:“你虽然不会摸骨相术,却身边美女如云,使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的,嗯,叫做实践经验丰富,具备权威性的。你来摸摸看,艾丽娅的手那么的滑嫩那么质地弹性,即使我经年保养,也大大不如,你相信,她有那么大的年纪么?”   “这样呀,”梦同学露出一脸猥琐,色迷迷的看着艾丽娅那截裸露在空气之中的白嫩玉臂,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所谓,有便宜不占,天生王八蛋。   又道是,美女的便宜不占,不是英雄好汉。   而且,有了老婆大人的谕旨,那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奉旨占美女便宜,倘若抗旨不为,反而不美。   故而,梦同学奋起忠诚而果敢,走上一步,便准备对老婆大人的旨意贯彻以行动,却不料艾丽娅大煞风景的来了这么一句:“这半个月以来,我全身上下都让他摸了没一千也有好几百遍罢,也不见他摸出个究竟来。”梦同学大汗,几乎无地自容,很想高声争辩,自己那是给她过宫活血治疗内伤好吧?   不过,当最终取决最佳的治疗方案,还是选择了双修。   为了加强治疗效果,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快恢复,需要昼夜马不停蹄地进入双修模式——额,是梦同学自己说的。   至于,是否真实如此,梦同学作为医生,艾丽娅作为患者,医生自然拥有无上之权威,患者当然无可辩驳和抗议,只好乖乖的听从这个无照黑坊医师随意摆弄了。   不过,不管如何,梦同学是否无照行医,事实证明,他的技术和疗效还是相当突出的。硬是把一个百脉尽断脏腑移位频临死亡边缘的人从死神手中抢夺回来,再次创造了医学界上起死回生的伟大奇迹。   马婉儿白了自己的男人,虽然心里掠过一丝酸意,却也是极快过去,释然了:如果,孤男寡女一起十多天,尤其对着艾丽娅如此一个美到极致的美人,没有生任何事儿,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梦同学是圣人,二呢,他身体生了严重的不正常异变,对美女失去了兴趣了。   她当然深知,她的男人绝对不是圣人,也决计不会异变的,否则,都不知会伤了多少个女人的心。   虽然,很多心灵鸡汤都充分狡辩,x,不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全部,但是,x,却是感情之基础,这是难以绕过去的事实。   故而,马婉儿只是心里微微掠过一丝酸涩,便微笑了起来,笑笑道:“你很好呀,既然三少都给艾丽娅仔细研究过来了,想必已经早有结果,那你说,艾丽娅有那么老么?”   梦同学当然知道天下武学浩瀚如海,驻颜有术的奇功异术也不是没有的,譬如郭玉便是如此,七八十岁了,却不输于二八青春,且风华之茂,甚至远较青春少女更令人着迷。何况,以艾丽娅的功力,分明远胜于郭玉,且充分掌握了天竺欢喜佛的参禅精义,在留住青春的法门之上,显然下过一番努力,致使得即便是年纪耄耋,却依然保持着少妇般的体态,实乃不足为奇。   然而,梦同学究竟情商不低,知道年纪是女人尤其是美女的硬伤,自然不会公然揭穿她的伤处,故作诧异,一脸愕然道:“婉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听信一个女人对于年龄的坦白交代呢?”   马婉儿乃何等聪慧之人,如果愚笨也决计不可能操纵着梦家集团的全盘营业运作,只是微微一愣,便明白了,她的男人不愿在这个话题滞留,那么,显然,艾丽娅所言乃真实的,她年轻的体态,实则的确出于某种奇术保养出来的。然后目光一闪,她脸上露出了更愉快的笑容了,转回脸看着艾丽娅的时候,脸上直接露出一种盯着奇货可居的宝贝一样的欢喜的表情,把艾丽娅看得,都快要毛骨悚然,额,至少是几乎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忍不住道:“婉儿,你,你没事吧?”   “呵呵,”马婉儿笑了,“我怎么会有事呢,我是高兴哪!”   艾丽娅心里忍不住郁闷的暗想道:“开心?自己的男人都跟别的女人有那种关系啦,不为之愤怒都已经算是极大的大度了,还居然高兴?这女人脑子都想些啥呢?”   不过,当她思及了,梦同学后宫的女人可真不是一般的少,倘若,没有一个宽广的包容胸襟,还真不是那么好当他的女人啊。   想通了此节,她不由暗暗一叹,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也陷入了他的情网里面难以自拔,可是,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自己的年纪摆在那里的,即便是可以欺骗天下,却骗不了自己的。难道,一大把年纪,还没羞没躁的跟一班小女人抢夺男人吗,那张脸皮往哪搁呀?   马婉儿可不管她胡思乱想,顺回她的袖子,抓住她的手,热情的摇晃着,露出大灰狼一般的笑容,道:“艾丽娅,其实,江南风景也是非常不错的,你哪儿也不用去了,随我回江南,就这么说定啦。”   艾丽娅迟疑道:“去江南?”   马婉儿道:“是。”   艾丽娅苦笑一声,道:“婉儿,我知道你善良你大度,可是,三少的女人那么多,万一有一个给我脸色瞧,我就抵挡不住啦......”   马婉儿笑道:“她们远远比我大度,何况,当她们见到你之后,不仅不会生气,更是大大欢迎与你的!”   艾丽娅更是糊涂,道:“还欢迎我?我没听错吧?”   马婉儿道:“你简直是大家的宝贝呀,怎么不欢迎?”   艾丽娅诧异道:“我还是宝贝?”   马婉儿道:“至少,我不用担忧‘驻颜丹’不够用啦。”   艾丽娅微微一怔,道:“‘驻颜丹’?哦!——”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岁月是女人之天敌,对于挽留青春,长驻红颜,看待之重,甚至重于生命。好像她这等身怀驻颜奇术的美人,自然是女人们梦寝以求的至宝,如何不能受到梦同学的妻室们如获至宝,欢迎之至?8 三三一章 芒市河之战   艾丽娅捉过马婉儿的手,柔声道:“婉儿,很抱歉,我是不能跟你回江南的。”   马婉儿微微一怔,眼神之中掠过一丝失望,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艾丽娅微微摇头,轻轻一叹,道:“婉儿,我可不比你之幸运,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有一个男人为你打拼,在你身边撑起遮风挡雨之伞。而我呢,不仅没有这些,而且,要充当前锋之马卒,没有了任何回头之路。”   马婉儿道:“艾丽娅,你这是……”   艾丽娅摇摇头,没有回答。   马婉儿抬头看向梦同学,却见后者也是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追问下去了。   马婉儿转回脸来,看着艾丽娅,柔和道:“艾莉亚,既然你不随我回江南,我也不好勉强,不过,你究竟一女子,常年奔走外头,终究不好,可否有个定处,他日想念于你,也可涉足探访,以解思念。”   艾丽娅拍拍她的手,轻轻一笑,道:“婉儿,你虽然不懂武功,而由于你身边环境特殊,亦可说是半个江湖人了。我们江湖人,从萍水相逢到心往神交,讲究的无非是缘份二字。恰如,当年如果未曾和三少一面之缘,今日,想必是另一番之境遇,此番境遇究竟是福是祸,还须经历史考验,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却是幸运的――至少,生命中有了三少,不再遗憾!”   她的言语极是温柔,但蕴藏着的几许无奈与伤感,让人由不住黯然唏嘘。   马婉儿微微侧脸,向梦同学望去,却见他已经别开脸去,远眺曙光初现的远处山岭,默默的发怔,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崩紧的唇角,却可以解读出他此刻内心之悲苦与彷徨。   这一刻,马婉儿几乎有揪住梦同学厉声质问于他,那个自信的,不为任何困境低头的三少去了哪里的冲动!   然而,她也深深知道,能够教她的男人充满无奈而抉择妥协的人或事,必定也是可以把他伤害至深至痛!   沉默了。   晨风之中,隐隐漂流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凄伤。   艾丽娅拍拍马婉儿的手,站了起来,马婉儿也跟随站起来了,两女手牵着手,走了上来,踏着犹挂着闪烁着泪光一般晶莹剔透的露珠的草被,缓缓的走着。   清新而芬芳的晨风拂过,两女的秀发轻轻飘起,构成了清晨山岭之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梦同学站住原地静静的看着,居然痴了。   艾丽娅忽然缓缓道:“原本,昨夜三少走了之后,我便打算不告而别悄悄溜走的,只不过,跟三少相处虽短,却也知道他这人外和内刚,怕是因为我欠他一个告别,犟起来,会不顾一切满世界去找我而且,我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想见他最后一面,哪怕,我明明知道,人生八苦之中最让人痛彻心扉最让人英雄气短的莫过于生别离,但是,我还是坚持了。”   远处的山岭凹处露出了红日的半张圆脸,殷红的朝霞映在艾丽娅的娇脸上,溢流着凄然而执着的笑容,她轻轻道:“有时候,人就是挺奇怪的,明明知道有些人碰了会受伤,会很痛,却依然去触碰”   马婉儿不无感慨幽幽道:“是啊,譬如我,明明知道,三少是毒药是魔鬼,但是,我依然喝下去,沉沦下去了”   艾丽娅道:“至少,你绝不会后悔。”   马婉儿轻轻点头,道:“不悔。”   艾丽娅轻轻笑了,咯咯笑道:“那么,你就好好珍惜这个魔鬼罢。”   马婉儿低声应道:“嗯”   她们一边走一边低声细语,偶尔,轻快的笑声隐隐飘洒晨风之中,倒是轻缓了些许离别的伤感。   随着,她们的脚步不停的移动,身影逐渐远去,到得最后,已经隐没于一处山坳之中。   梦同学却依然呆呆的站在当地,呆呆的发怔,并没有追赶上去。   以梦同学今时今日的盖世功力,不说马婉儿身边有着一个经过半月来不停双修之后获得破而后立功力并不低他多少的绝世高手艾丽娅,已经无惧于天下任何高手,即便是没有任何人在她身边,十里之内,他也可以感知她周边环境是否安全,然后,使用佛门神足通瞬息而至。   估摸半个时辰之后,马婉儿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感伤,无奈,失落,不一而足。双眼略显红肿,似乎哭过。   “她走了”   她轻轻低语。   梦同学什么也没有说,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里,紧紧的,仿佛,这一刹那,他拥抱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囊括他一生的全部。   走了的,是留不住的,留住的,便当要好生珍重。   “三少,我们现在回家吗?”   “嗯,不过临走之前,还得做最后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梦同学抬头远眺远方,道:“他们好像遇上麻烦了。”   “他们?”马婉儿微微一愕,似乎明白了什,“他们遇敌啦?在哪里?”   梦同学沉吟道:“芒市河附近。”   ******   这一日中午,七百元军精锐在秦长天将军、万户忽都、千户阿禾的率领之下,穿过了丛林之后,浩浩荡荡奔走在一片比较宽敞的山谷之上。   两百步兵,五百骑兵,步伐整齐,精神抖擞,果然不愧是一支精锐军旅。 三三二章 不许记载我入史册   山谷三面环山,绿草茵茵,各种奇花异草遍野绽放,姹紫千红,相映争辉,委实不失一处人间美景。   可惜的是,这一批客人,却是不懂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一群老大爷们,他们骨子里面,只是狂热的铁血战斗和征服。   所以,他们心中唯一的念头,不是准备在这美艳如画的景色之中吟诗作对抒他们的豪情壮志,而是,执着着以铁血的霸道手段阐释他们的理想。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忽然,山岭拐角处传来了巨大的沉闷的声音,声音响处,地皮颤动,好像忽然生了地震一般。   众人大惊,这是什么声音?   秦长天将军挥手道:“停。”   忽都和阿禾立刻摆手让部队停止前进。   阿禾更是脸色如土,道:“秦将军,这便是缅甸的大象战队。”   忽都道:“该死的混蛋,又来这招。”   秦将军沉声道:“大象体型庞大,攻击力量恐怖,对上寻常军队,几乎是无敌之存在。只不过,大象战队虽然战力恐怖,却有一致命弱点。”   阿禾道:“机动迟钝,度缓慢。”   秦将军点点头,道:“正是。”   阿禾道:“话虽如此,少量的大象或不足所惧,但是,一旦他们组织庞大的一支大象战队,那就坏啦。”   忽都目光一凝,看着阿禾,问道:“阿禾,你的探子回报说八百头大象,四五万人缅甸军队入侵过来,是否属实?”   阿禾苦笑一声,道:“探子是如此说的,我也怀疑是否真实,但是,我不敢冒险,如果真是如此,西南这边,尤其是我这金齿一带,势必被夷为平地,很多族民要被灭绝了。我害怕呀,大人。”   忽都道:“阿禾,这不怪你胆小怕事,实则,为此事我也担心之极,倘若你这边失陷,我这个掌管大理的官员也逃脱不了失职罪责,所以,我甚至要比你还要担心这里的战事。”   秦将军道:“好啦,先不说这些没用的,咱们先在此地等等,该很快就可以知道情报是否真实啦。”   阿禾闷闷道:“如果情报属实,那该怎么办?”   忽都和秦将军都一愣。   是啊,如果情报属实,人家四五万的军队,八百头大象组成的战队,而自己这方,五百骑兵,二百步兵,满打满算也就是七百来人,想想,被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那样子的话,还怎么打?   尽管几位长官心焦如焚,心头沉重,却还是不敢表达以脸,打击了军人们的信心。   然而,很快的,事实再次证明了,掩藏得最深,还是最终会被现实打脸的。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随着,山岭拐角处一列列大象,迈动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出现于人们视线当中,答案也逐步浮出了水面。   威风凛凛的大象方阵,每一头大象上面骑着一个披着粗糙的战甲手持削尖了的青竹标枪的战士,大象两侧各驮着一捆削尖了的青竹标枪,看样子,是打算采取远距离投掷标枪、近距离使用大象的庞大冲击力制敌的全方位战略呀。   大象战队之后,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对,真的只能够看见几乎可说是没有尽头的一片片人头在缓缓的移动。阿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道:“果然没错......”   忽都极力抑制不安的情绪,缓缓道:“看情景,至少在四万五到五万人之间,这一仗,真他娘不好打!”   秦将军微微皱眉,倒是并不慌乱,   数十载的戎马生涯,远较今日凶险的战役他都遭遇过,并且以击溃对方而告终。   别看眼前这个八百大象战队和将近五万人组成气势汹汹的恐怖阵仗,实则度之缓慢跟元军的骑兵相较,无异蜗牛,如果他们采取回避不战的话,缅甸的军队根本追赶不上。   只不过,如此一来,缅军深入,这一带区域便要随之沦陷,不知有多少人民百姓必然在敌人扫荡之下,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天职。   祖国人民将生命寄托在他们之身上,他们身上便背负起了守护他们的重担,哪怕,流血,牺牲,也必须无条件的挑着这摞重担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故而,他们不能回避这一战。   秦将军眼睛一转,忽然眼神一亮,指了指着山谷三面环山,道:“阿禾,忽都,我们先分兵三路各据一山岭,以静制动,挨得他们队伍延长松散之后,再图攻击。”   忽都想了想,道:“如果他们没有大象战队,以我们的骑兵的强悍机动性,采取纵横捭阖横冲直撞就可以瞬间解剖他们的步兵阵势,现在,唯一之计,便是等候他们的步兵阵队和大象战队拉开之后,采取灵活快的作战方式先一步砍掉那些步兵,然后,再想法子对付大象战队罢。”   秦将军和阿禾点点头。   于是,三人迅分出三支队伍,蹄声雷动,快的占领了三个山岭。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神勇威武的八百头大象战队作先锋,领着将近五万人的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完全出现了山谷之中,即使此山谷还算宽敞,但是,当如此庞大的阵仗全部进入之后,却明显显得狭隘拥挤了,加上,人手持着一根青竹标枪,还只得把标枪竖立着的,咋一眼看上去,貌似一片片人头挤在竹竿之中,模样甚是滑稽。   山坡之上的三名军官瞬间傻了眼,都要为之崩溃了。   这人挤人的,好像海浪翻滚,一浪接一浪,即将惊涛拍岸的骇人气势,倘若以如此盛大气势,分作三面进攻山岭,即便是元军占有居高临下之优势,也很难挥作用呀。   “弓箭手,准备!”   秦将军一声令下,旗手摆动旗帜,传达命令,弓箭手刷刷的取下弓箭,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忽都和阿禾遥对相望,看见了秦将军部下摇摆了令旗,识得意义,于是也立刻下达了命令:   “弓箭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刷刷刷刷刷刷......   秦将军身边的一名副官忍不住低声问道:“将军,倘若,那些大象受到射击,起狂来,加快了度往上处冲来,那岂非更糟糕?”   秦将军沉着脸道:“我自是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莫非眼睁睁就看着敌军大摇大摆旁若无人一般上来任意踩踏我们的身体么?”   该副官一怔,想想也是不无道理,与其坐以待毙,委实不如硬拼一场,能杀多少是多少,总之是决计不可以让敌人轻松获取胜利就是。   大战一触即。   骑在大象最前头的一个大汉兴奋挥舞着手上的标枪,嘴巴叽里呱啦的大喊着,好像是乞丐现了金矿一般难以遏制他心头的欢乐与激动。   “吁呼!——”   “吁呼!——”   “吁呼!——”   他周边的人也跟随着挥舞标枪欢呼起来,显然,他们已经吃定了元军。   这一战,未曾开始,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   便在此时,蓦地——   一道青色弧光划破天际一般,肉眼可见的,仅仅是那么一闪,秦将军他们刚才来的方向谷口处,便突兀的凭空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个一袭青衣面貌俊俏嘴角微微翘着,似乎永远露出自信而阳光的青年人。   女的,却是一个体态迷人妩媚绝世风情万种的人。   此对男女出现,顿时把双方准备投入作战的所有人员都困惑了。   秦将军脸色一沉,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嫉妒,却一闪而过,更替的是复杂化的表情。   阿禾震声道:“三少!他不是已经回中原了吗,怎么来啦?”   他身边的副官道:“大人,三少虽然神功盖世,只怕是,对上如此数万人的大阵仗,也未必起到实质性的改变啊。”   阿禾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哎,可是,以三少的秉性,他是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外敌侵犯百姓的,即便是沙场洒血,怕是他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哎,三少年纪虽轻,实则却是实至名归的大侠风范呀,只可惜了.....”   忽都脸上露出一丝沉思的表情,这一刹那,他想了很多东西。他出身蒙古草原,自然深知蒙古人霸占了汉室江山,原本就是一种侵略。在某种角度上说,大元和大汉民族是仇敌,原本外邦入侵,是对他们的统治挑衅和破坏,可以让汉族人民生起有人代刀报仇之喜悦。但是,三少,他不仅没有袖手旁观,甚至动武林人士参与进来,抵御外敌。而且,现在,他明明在功成身退之时,却再次踏足进来了!   不说这需要多么宽阔的胸襟,单论他那一份维护百姓之情,便足够惊天动地!   对的,这凭空出现战场之中的一对男女,便是梦同学和马婉儿。   他们站在山谷之口处,似乎定了定神,然后,梦同学便拉着马婉儿的手,好像林间漫步一般充满浪漫色彩的缓缓向大象战队慢慢的拉近距离。   大象战队当先的那个大汉哈哈哈怪笑,满脸不屑,以手上的标枪遥指梦同学又往地上指指,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自是指梦同学实在的在找死。   梦同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脚下走的虽然极为缓慢,但是,距离在不停的缩短。   “哇哇呀!......”   那个大汉显然被他的无视激起了天大的愤怒,嘴里哇哇哇叫嚷着,手臂向后挥动,似乎在下达了什么命令。   果然,随着他的命令下达,他左右两边的前排战士同时抓起标枪,好像奥运会的标枪投掷比赛那般奋力的投掷过来——呼呼呼呼呼呼呼!   数十支标枪在天空之中穿越,竟然隐隐生起风雷,不得不说,缅甸的战士臂力还是蛮不错的,倘若真个比赛,保不齐还真能拿到个骄人成绩。   这一刻,即便是秦将军也脸色大变,深怀忧色。   其他包括阿禾和忽都在内的元军,就更加担忧了。   事实上,他们的担忧却是多余的,以梦同学现在的功力,不说开山断流,但这些仅仅是人之本身体能射出来的家伙,在他眼里,实在犹如小屁孩过家家的玩具。何况,他跟缅军至少间隔着过十丈的距离,即便是臂力强悍的战士,投掷出来的标枪经过距离和空气摩擦的消耗之后,所剩余的攻击力量也是有限了。   但见他衣袖那么随意一拂,哗啦啦的,数十根标枪便乖乖的躺在他的脚下。   安静。   万马齐喑。   连大象都敏锐的触觉到恐惧而止步不前了,呼哧呼哧的低垂着脑袋,长长的鼻子几乎垂落到地上,好像在说:“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两军阵营的所有战士将官们都口瞪目呆的,皆是满脸见鬼的表情。   然后,元军三地战士爆出轰然的欢呼声。   那个缅军头领脸色一变,震撼之中更是勃然大怒,好像梦同学烧了他的房子睡了他的女人,吚吚哇哇一阵嚎叫,手臂不停作大幅度的挥舞。   头领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乎,大象战队的骑士们毫不犹豫的横过标枪,望空投来。   霎时,嗖嗖嗖的破空声响彻山谷,但见标枪宛若漫天飞雨,密集的向梦同学飞射而至。   瞬间,梦同学和马婉儿被淹没在标枪飞雨之中。   这一刹那间,秦将军心头狠狠一痛,目光弥漫着深深的痛惜。他痛惜的,不仅仅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如此惨死,更是由衷的痛惜梦同学这个大好青年牺牲战场。   其他元军将士,也黯然悲恸,情绪悲壮。   突然听得一声暴喝,平地卷起猛烈飓风,飞沙走石,花草矮树连根拔起,猝然间,以梦同学二人的位置为中心点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的标枪被吸入其中,然后,随着漩涡疾转动,反方向来源处喷射而出,目标,赫然是缅军大象战队!   噗噗噗噗噗噗噗   噗噗噗噗噗噗噗   噗噗噗噗噗噗噗   ――   吽吽吽吽吽――数百头大象怒昂脑袋,颤抖的惨痛嘶鸣,开始互相碰撞,甩砸。   原来,大多数的标枪倒射回去之后,都精确无比的洞瞎了大象的眼睛,使得它们瞬间致盲,剧痛之下,情绪失去控制,横冲直撞,才不管你是敌是友,格杀勿论!   最惨的,当其冲的是大象上面的骑士们,他们被情绪暴动的大象甩下地上,然后一点情面都不给,便巨腿踩踏上去,踩个肠断肚穿成了一堆烂肉。   此势一开,再难遏制。   数百头大象暴动起来,疯狂的掉转方向,对着缅军数万军士猛烈冲击!   顿时,缅军阵容大乱。   此时,漫天飞射的标枪早已消散,但见梦同学背着双手,宛如未曾出手过,淡淡道:“还愣着干嘛,趁火打劫都要我教你们吗?”   秦将军等将领一愣,然后大喜过望,一声大喝:“兄弟们,给我杀!”   “杀呀!”   “杀呀!”   “……”   喊打喊杀声,山谷震荡!   三支元军骑兵劲旅宛若猛虎下山蛟龙入海,箭羽过处,掀起腥风血雨,尸横遍地。   由于大象的“临阵反水”,加之装备落后,且数万步兵反应迟钝,这一役,几乎是被元军单方屠杀而结束。   是役,元军完胜。   战事还未结束,因为,忽都执意要乘胜追击,把缅甸打痛打怕。   秦将军和阿禾皆没异议。   最后,秦将军询问梦同学意见,梦同学只是来了这么一句:“不许记载我入史册。”   众人呆住了。   三三三章 尾声 (上)  缅甸之战,以击溃缅军将近五万大军八百头大象战队为基础,在秦长天将军和万户忽都千总阿禾的率领之下,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追逐三十余里,连克一十七寨,把缅军打到龟缩害怕而结束,此役,大捷!   梦同学带着马婉儿回到京城之后,他把马婉儿留着华二公子府邸,只身面圣复旨。   忽必烈大悦。   当下便询问梦同学需要什么赏赐,只要是提出来的,无不给予绝不打丁点折扣的满足。   梦同学沉吟良久,才婉转的跟忽必烈说,他不要什么赏赐,只有一个愿望,梦家儿孙三代之内,即便是当政者对实施梦家剪羊毛了,请手下留情,留下一线生机容梦家儿孙拥有生存的资本。   梦同学这个请求倒是大出忽必烈之意料之外。   当时,他深深的看了梦同学一眼,动容道:“三少,或许,我不敢保证大元朝的路可以走到哪里,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元朝还在,梦家就在。”   对于忽必烈这个答复,梦同学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忽必烈并没有赐下免死金牌或黄金家族等丹书铁券,但是,忽必烈既然如此说了,他绝对不会食言。   临末,梦同学似乎很是随意的跟忽必烈提及洪进手父女两事儿,言道乃于此次奔走途中,适逢其会接到某个江湖道上的侠士获悉他们父女被囚禁于某处,然后顺手带了出来,此际正在赶往京城途中。   至于,他究竟是在哪儿个地方救出来的,何故不一起返回京城。梦同学只是粗略交代了他要赶时间,他们父女身体欠佳,沿途修养,怕是会耽误行程。其余的,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   一向精明敏锐的忽必烈居然也仿佛糊涂了起来,并没有仔细询问,只是很高兴的样子,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急不急,让他们父女好生休养也是无妨。”   梦同学离开御花园,走出大门之时,恰逢遇上了玉琴郡主。   两人对面相逢,仅仅是目光一凝,点点头,然后,擦身而过。当梦同学已经走出了很远,身影都将近模糊之时,玉琴郡主蓦然回首,眼神却是痴了。   ******   黄昏,一辆马车载着梦同学和马婉儿徐徐驰出了京城,而在城门之下,适逢一辆马车自外而入。   两辆马车相接会车之时,不知何故,两辆马车的贴身窗帘居然同时半卷,露出了两张充满复杂表情的脸。   几乎两人同时轻喊出口:“三少——”   “洪青衣......”   匆匆一眼,卷帘犹未落下,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洪青衣捏着车帘的手久久不愿放手,坐在她身旁的洪大人轻轻一叹,轻轻道:“孩子,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我们难以舍得放手的,但是,该放手的时候,还是要放手的......”   洪青衣手猛一颤,车帘松手落下,美目之中,泪水夺眶而出。   梦同学心窝一阵酸痛,手指一松,车帘落下,而他的眼睛,却依然久久看在关闭的车帘之上,仿佛,那一张冷漠的车帘会忽然跳出一张深情的笑脸来。   马婉儿握住他的手,温柔道:“三少,洪青衣是个好姑娘,你为何舍得.....”   梦同学转过脸来,凝视着她,伸出手把她轻轻的搂入怀中,苦笑一声,道:“婉儿,这个世界,好姑娘多的是,我总不能全部都要了吧?”   婉儿在他怀中仰着脸,看着他,淡淡道:“三少,这不是理由。”   梦同学沉吟片刻,终于轻轻点头,道:“婉儿,实不瞒你,我曾经私下跟洪大人交谈过了,别看我们梦家集团现在非常风光的样子,但是,所谓树大招风,一旦当朝廷感觉到了梦家会对他们构成某种政治威胁,便会出手致命打压,到时候,身居朝廷的洪大人势必要遭到牵连,前途堪忧和算轻的,弄不好,会被整个家族连根拔起。”   婉儿冷笑一声,道:“洪大人就那么在意他那个官职么?”   梦同学微微摇头,道:“大元政府虽然启用了很多汉人为官,但是,能够,敢于,为人民百姓挺身而出主持公义的毕竟是少之又少。洪大人犹如那一颗难能可贵的种子,我必须让他留着,让他培养更多的正直官员,给人民百姓感受更多的希望,不至于失去最后的血性,浑浑噩噩的被永远奴役着,只有如此,我们这个民族,才会有自救的希望。”   婉儿不满道:“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伟大理想,却是建立在洪青衣这个弱女子的痛苦之上的,何其残忍!”梦同学心里一痛,很痛很痛,沉吟片刻,似乎缓了缓气,方缓缓道:“也许,是我的自私,婉儿,原谅我,在民族大义之上,我只是非常渺小的沧海一粟,做不了什么大事,只能够尽自己一丝绵薄之力而已,至于,必定会带给一些人难以回避的伤害,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啦。”   婉儿没有说话,她深知,她的男人是绝对舍不得他的女人受伤的,于今,他却眼睁睁看着洪青衣受伤,却无能为力,可想而知,他的心是多么的难过!   婉儿伸出另一只手抱住梦同学,痴痴的看着他,痴痴道:“三少,当有那么一天,我年华老去,人老珠黄,我还要赖在你身边不走,你会赶我走吗?”   梦同学轻抚她的娇脸,笑了笑,道:“婉儿,这句话该是我来问你呢。”   婉儿眼神一亮,噗嗤一笑,千般妩媚万般风情,直教人难以抵挡,倘若不是顾及这儿还是在路上,让外头的车把式笑话了,梦同学几乎便要把她给就地正法了。   虽然梦同学满满一脸急色模样,婉儿非常满意。   女人嘛,可以让她的男人为她而心动,那便是对她的魅力最大的肯定。   婉儿道:“没想到,我跟艾丽娅求教驻颜之术,你都猜到啦。”   梦同学微微一笑,道:“也不看看你是谁的女人,如果说梦中游的女人还不懂得适当之时,榨取最大的利益,那么,肯定是傻的忘记吃药啦。”   婉儿笑了。   梦同学也笑了。   这一刻,倘若有外人在场,一定可以看见一对恰不知耻的男女正露着狐狸一般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的诡秘。******   当梦同学携着马婉儿回到雁荡山之时,已经是秋季来临了。   他们没有去安徽梦家府邸,因为,在梦同学的安排之下,梦家集团悄然收缩,梦老爷子夫妇也跟随上来了。   梦大少和方如诗带着于谦宝的外侄儿从南海回来了。   那孩子身上所遗留的搜魂术伤害被南海石佛彻底清除掉了,眼神清澈,体格精奇,倒不失为一个习武好苗子。不过,梦大少和方如诗的神情并不愉快。   他人或许不知,梦同学却是知道,南海石佛的视为己出的最得意弟子秦道和壮烈于缅甸战场,他的心情之悲痛,不言而喻。   或许,这也是何故梦同学不敢强留艾丽娅的主要原因。在她手上尽折中原青年武林精英,导致至少在二十年之内,中原武林陷入了断层的颓靡状态,倘若梦同学不顾一切把她收入后宫之中,那么,他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跟整个中原武林,甚至是整个华夏武林的敌对。如果,那么做了,不仅对不起他的师父绿足禅师衣钵之托,更是有愧华夏儿女的爱国赤诚。   虽然,梦同学只是穿越而来,但是,随着他日益参与了这个时代,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看着身边的亲人,他暗暗告诉自己,他已经不再是一个过客,而是实实在在的是这个时代的一份子,至少,这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同样需要他的守护。   这一日黄昏,吃过晚餐之后,方如诗提出要走了。   在座的众人都不由一愣。   虽然她只是在雁荡山停留了数日,但是,包括马婉儿、仙子、崔罗莎、彩蝶在内的数女,都早已把她当作姐妹当中的一员,即便是当初在她剑下吃了大亏的于谦宝也与她冰释前嫌,而且对她的剑法大为佩服,时常请教与她。   这是小辈的事儿,梦老爷子夫妇自然不好插手,借故牵着他老伴的手走出饭厅,只不过,当走过梦同学身边之时,眼神很狠一刮,那意思显然是在说,你小子搞出来的麻烦,自己摆平。   然而,梦老爷子嘴角边缘那流露出的一丝温柔笑意,又是什么鬼意思?   不会是透露着一个必须把这个女人留下的勒令吧?   老爸,你怎么可以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呢,我做不到呀!   饭厅陷入了沉默,连准备收拾碗筷的秦夫人诗矶和姚燕也是不由手上活计一凝,看了看方如诗,又看了看梦同学,一阵迟疑,才轻快的收拾下去。   爱情,从来是两个人的事情。   所以,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帮忙不了。   于是乎,饭厅之中,除了姚燕下厨房陪伴诗矶洗刷餐后用具之外,其余的,梦同学的全部妻子,都聚集在饭厅里面了。   她们是:彩蝶,俞玉,马婉儿,于谦宝,崔罗莎,仙子,谢群湘。   此刻,她们都面色古怪,却又爱莫能助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基本是在梦同学和方如诗二人之间徘徊。这氛围有点尴尬啊。   方如诗低垂着头,好像刚才那句话,那个决定不是出自她的嘴巴,而是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的。   梦同学本来是与她相对而坐的,此际,却早已扭转脸去,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窗外的残阳。   残阳如血。   他的心,是否在滴血? 三三四章 尾 声 (下)   如此尴尬的诡异的沉默了好一阵。? ? 低垂着脑袋的方如诗缓缓抬起头,凝视了梦同学一眼,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作出了最终的决定,站了起来,移动脚步,便是准备要往外边走去。   一直默然无语好像座塑像一般的梦同学忽然拍桌而起,撂下那么一句“如果你胆敢离开雁荡山,我把天山给平了,哼”!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饭厅,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方如诗。   方如诗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噙着泪水,委屈的道:“你如此霸道强迫人家,不知道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吗?”   她旁边的于谦宝幸灾乐祸的“嘿嘿”一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三少的,岂有不知,数天下霸道、无耻之流氓大者,非我们的三少莫属!这能怪谁,只能怪你自己遇人不淑喽。”   方如诗气道:“你再说风凉话,我让你再尝尝我天山剑法的厉害!”   于谦宝伸出一根手指头勾动着,道:“来呀来呀,小女子正好好久没有被三少‘治疗’过啦,就等着你赐给我机会呢。”   彩蝶闷闷道:“我更久好不好?”俞玉道:“还是婉儿姐幸运呀......”   除了方如诗,其余众女都点头同意,满脸羡慕的看着马婉儿,看得马婉儿粉脸绯红,恨不得脚下有道地缝好钻进去。   她呐呐道:“你们别误会呀,我们沿路是很纯洁的好吗。”   众女同时竖起中指异口同声道:“切!”   只把一旁的方如诗看得目瞪口呆,敢情,掉进了一群色女里面去了啊!   她不由悲愤莫名道:“你们,真真是无耻之极!”   众女大笑了起来,不以为耻,反而为荣,俞玉笑道:“谁叫咱们的大官人是我们浪涛主流呢,他都那么无耻流氓了,我们倘若不随波逐流,岂非大逆不道,有干天和?”   方如诗叹息道:“可以把流氓无耻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正气凛然的,我算是彻底服气啦。”   众女又是一阵欢笑。   马婉儿正色道:“群湘姐走进我们的大家庭也有些时日啦,却还是和三少清修之中‘守身如玉’,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今天结的善果,你们有意见么?”   谢群湘美艳的娇脸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但是,垂下头的那一刻,眼神里面,尽是欣喜与感激。众女皆点点头,彩蝶道:“婉儿姐,无如,咱们做一张大大的床,把三少往床上一扔,然后,我们一起上,好生泡制他,好不好?”众女巨汗,连仙子都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彩蝶,你中三少的毒害太深啦。”   崔罗莎倒是一脸坦荡,充分展现了苗家女子的豪放和洒脱,叫嚣道:“彩蝶妹子,只要你敢做出来,我负责就是坑蒙拐骗偷,也必须把三少弄到床上去。”   俞玉笑道:“萨萨姐,你这话算是没说的,三少还用得你坑蒙拐骗偷?他是巴不得好吗?”   众女又是一阵嘻哈玩笑。   忽然,方如诗,崔罗莎,仙子,三女同时站了起来。   众人微微一怔,马婉儿道:“怎么啦?”   仙子道:“好像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客人上山来了。”   崔罗莎点点头道:“既然两位姐妹都听出来了,想来不会失误罢,走,我们出去看看是谁。”   其实,今时今日,经过疗伤双修的于谦宝的功力也是远远越了从前,但是,和仙子、方如诗、崔罗莎三女比将起来,究竟弱了一线,是以,她的触觉能力还是稍逊一些的,所以,当三女都有了一致的确认之后,她点点头道:“好像是妙玉师太一门的内功。”   方如诗目光一闪,道:“是的,正是西昆仑‘瑶池圣法’内功。”   众女眼神一黯,马婉儿轻轻一叹,道:“咱们有负西昆仑,既然她们来人了,当该好生接待一番。”   众女点头无语,皆是脸露感伤。   想当初,梦同学远赴扶桑,身犯陷阱,妙玉师太获悉之后,不顾一切的赶去扶桑,暗中追随,最后,为了保护梦同学,惨遭伊贺派门主藤田三郎之毒手,魂断异国。虽然,随后梦同学亲自出手将藤田三郎这个凶手碎尸万段,大仇得报,但是,妙玉师太的以身赴死之大爱大恩,又岂是因此消散?   实则,梦同学已经欠下了一份永远无法偿还的情债。   梦同学作为她们的男人,男人欠下别人的,她们也当该是义无反顾的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秋季的黄昏,山风稍见清冷。   远处山峦之间,夕阳将尽,天际那一抹残阳,殷红似血。   当马婉儿一众美女们匆匆忙忙快步走出梦府大门之后,皆是不由自主的齐刷刷愣住了,脸上皆露出震惊和诧异的表情。   但见,夕阳之下,梦同学与一位身穿淡灰僧袍的年轻女尼默然相对。   女尼姿色清秀,体态婀娜,倘若不是一身丘比尼装束,当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以她们的男人梦同学老少咸宜佛道通杀的一贯流氓作风,即便是说这个女尼被招惹了始乱终弃之后,愤然寻之上门来,兴师问罪,也不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女尼左手拿着佛尘,右手却抱着一个近将有一周岁的小娃娃——这岂非有图有真相,充分验证了梦同学曾经对人家犯下冲动的结果?   虽然,到了目前为止,女人们还未尝见过梦同学对哪个女人始乱终弃,但是,他整天东奔西跑,外遇从未断,有谁敢保证他不会是偶然一次的冲动,落下了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的过错呢?   倘若,梦同学知道这群女人如此评估他,估计,他决计不会等到彩蝶的大床做好就先一步把她们统统扔到一起,扒下她们的裤子,狠狠的揍她们的屁股一顿。   幸好,总算还是有明白人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为她的男人洗刷冤情的——马婉儿惊异道:“那是妙清师太——妙玉师太的师妹呀。”   方如诗轻轻点头,道:“是,正是西昆仑紫烟神尼的另外一个弟子,妙清师太。”   彩蝶忍不住道:“她抱着的小孩是谁的?莫非是......”   她想说的是很可能,这个小孩子是妙玉师太的,不过,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倒不是说妙玉师太和梦同学生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而是,他们根本没有创造人类的机会。   每一次,他们二人都是从相见到离别来去匆匆,而且,即便是按照这个小孩子的年岁推算,如果妙玉师太当真怀孕在身,期间也是呆在她师父紫烟神尼身边,以紫烟神尼的脾气,她的子弟未婚先孕,还不打上梦家来啦?!   那么,这个小孩儿究竟是哪个女人的呢?   或许,这小孩儿习惯了清净环境,咋见如此多人,不由小嘴巴一扁,哭了起来。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某种骨肉相连的牵引,梦同学心头忽然一痛,脚下忍之不住往前移动过去。妙清师太低头看了小孩儿一眼,低声哄着:“小安乖乖,我带你来找你爹啦。”   小孩儿似乎一愣,停住哭泣,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珠儿,看着梦同学,清脆的声音小声道:“我爹?谁是我爹?”   梦同学已经慢慢走近前来,仔细端详小孩儿的小脸,俊秀之中,隐隐重影着一个刻骨铭心的影子。他的心猛一颤,柔声问道:“孩子,你妈妈呢?”   小孩儿眨动小眼睛,道:“你又不是我老爹,干嘛要告诉你?”   妙玉师太道:“小安,他正是你爹。”   “真的!”   一大一小二人同时看着妙清师太,问道。   妙清师太点点头,道:“你娘都相信于我,你怎么反而不信了呢?”   小孩儿清脆道:“我看你愣是看着他,别不是给迷住了,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把我搁下了,也是说不定的。”   梦同学和妙清师太大汗。   妙清师太板起脸道:“话,他是我姐夫,我怎么能......”   小孩儿这才“呃”了声消停下来。   梦同学看着妙清师太,迟疑道:“妙清师太,他妈妈是......”   妙清师太缓缓道:“郭玉——”   尽管,梦同学不停的猜测,甚至,在小孩儿的脸上看见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深深爱着的女人的模糊影子,但是,究竟是猜测是一回事,获得确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身躯猛一震,眼神之中,再不能掩饰,满溢出浓郁的伤痛。   小孩儿吃惊的看着他,似乎被他老爸的痛苦眼神吓倒了,扭转小脸伏靠在妙清师太的香肩哇呜大哭了起来了。马婉儿等众女听说是梦同学和郭玉的孩子,惊喜交集,当下立刻快步围上前来,纷纷伸出手来,要来搂抱这小孩儿。   哪知,小孩儿谁都不理,一双小手向梦同学伸出,分明是最终还是选择了他的老爸。   梦同学呆了呆,然后,硬是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伸手把他抱了过来,柔声道:“你娘呢?”   小孩儿歪了歪小脑袋,想了想,道:“她说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才回来的。”   梦同学心窝又是猛一痛,抽搐的痛,手上一抖,几乎把小孩儿掉下去了,幸得小孩儿反应灵敏,双手环着他老爸的脖子,才不至摔跌。梦同学心神迅回归,把他抱的更紧了。   实际上,不怪的梦同学心痛失神。盖因,弥留托孤之人,最常使用的欺骗手法,便是欺骗小孩儿他去某个归来无期远不可及的地方。   显然,郭玉再次复制了历史长河之中的一个美丽的谎言。   偏偏,妙清师太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我想过去祭拜一下我的师姐。”   梦同学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跟随过去,只是抱着他的儿子,望着天际边的一抹残阳,怔怔的呆。   妙清师太临去之末,向他匆匆一瞥,眼里极快的闪掠过一丝疼痛,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一言不的,跟随几个女人向后山行去。   梦同学的身后边,只留下马婉儿、仙子和崔罗莎三个女人,却也是默默无语。   小孩儿伸出小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仰起小脸蛋看着他老爸,轻轻道:“爹,娘是不是在骗小安呢,她不会再回来了呢?”   梦同学竭力隐去脸上的悲痛,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你娘当然不会骗你的。嗯,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儿道:“梦万安。”   梦同学轻轻地,仿佛喃喃自语:“梦——万——安......”   小孩儿道:“娘说了,她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就好啦。”   梦同学近乎梦呓一般轻轻道:“平平安安......”   小孩儿问道:“爹,我这名字好听吗?”   梦同学微笑道:“当然好听,简直是棒棒哒。”   小孩儿一脸懵的,好不奇怪的看着他老爸,惊奇道:“爹,棒棒哒是啥个意思?”   梦同学微笑道:“就是非常好的意思。”   小孩儿恍然的“哦”了一声,指着马婉儿三女道:“爹,她们是娘所讲的,她们都是我的姨娘吗?”   梦同学转过身来,道:“是的,不单这三位是你的姨娘,刚才那些都是。”   小孩儿道:“她们都会好像我娘一样疼小安吗?”   马婉儿等三女连忙点头,马婉儿柔声道:“那是当然。小安那么乖,我们大家都疼着呢。”   小孩儿愉快的笑了,道:“好呀好呀,娘回来之后,小安一定告诉她,姨娘们都疼小安呢。”   马婉儿伸出双手,道:“来来,小安,让姨娘抱抱。”   “好呀!”   小孩儿转到了马婉儿的怀抱,扭过脸来对他老爸扮了个鬼脸,道:“姨娘抱抱可比爹舒服多啦。”   梦同学郁闷之极,道:“为什么?”   “因为,”小孩儿清脆的回答,“姨娘是美女呀!”   “额......”   梦同学流汗满地。   仙子和崔罗莎也吃吃的笑了起来。   梦同学挥挥手,道:“好吧,你随你的美女姨娘们去玩吧。”   小孩儿道:“好的,爹,小安去玩啦哈。”   梦同学轻轻点头。   马婉儿、仙子和崔罗莎三女带着小孩儿转身回府。   梦同学也慢慢的转过身,迎着夕阳,慢慢的走着,走着,仙子和崔罗莎蓦然回头,但见,斜阳下面,梦同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在缓慢的拖行着,居然,一丝诡异的孤独,漂流而过,让人分外心酸。   仙子和崔罗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无奈和心痛。   风儿拂过,梦同学的身子仿佛孱弱的弱不禁风了,随风晃动,一丝血液慢慢的从嘴角边慢慢的流淌而出......   “郭玉......”   他喉结滚动,似乎经过极力的抑制,从挤出了两个字,却仿佛受伤的野兽痛苦的呻.吟,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面颊,湿了衣裳......   遥远之处,妙清师太的窈窕身影站在那儿久久不动,怔怔的望着那个受伤的的男人,心窝一阵酸痛,轻轻低喃道:“师父,你不该让我来的.....”   8【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